第五百六十五章 以后得称呼他为“凡少”！
望岳阁内，一场修士间的战斗箭在弦上。
“家主，我们要不要也去躲躲？”
一名邓家人战战兢兢问道。
在场的都是宗室核心人员，是世俗界少部分知晓修行者和异能者秘密的人，当然也清楚那类特殊的存在打起来有多强悍的威力。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吴凡看上去必败无疑，但他们这些普通人碰到交战的余波，同样非死即残。
邓家主的脸色此时异常难看，望岳阁这帮人把事情做绝了，大门上了足足三道锁，高规格的防弹玻璃他们肯定弄不开。
后厨的门也从里面紧紧锁住了，只是反应慢了半拍，这会儿哪还有地方可躲？
“大师，我和我族人的安全……”
“放心，六个打一个还控制不住局面，我们兄弟也不用出来丢人现眼了！”京都修士信誓旦旦说道。
众人这才稍稍宽心，但还是挤到了最边缘的橱窗附近，死死靠作一团，尽可能远离战场。
邓老二疼得昏迷过去，抱着父亲的邓临章喊道：“大师，能否给这小子留活口？我爸的病还没……”
“胡说八道！难道你以为，他动的手脚我们解除不了？肺癌我们都能治，区区小手段，手到擒来！”
“可是！”
邓临章想说肺癌你们也未必治好了，被自家大伯瞪了一眼，终究没敢。
吴凡的话在别人听来可能是妖言惑众挑拨离间，但真正有事的毕竟是他的亲爹，多少还是信了几分。
现在他才恍惚有些明白邓绮蓝的处境，所有人都被绝大的利益诱惑疯了，只想着吞下宋氏产业后成为安马最大家族的人有多风光，至于旁边左右的悲喜，他们漠不关心。
邓临章原本满心的志得意满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心底升起阵阵悲凉，只怕京都的神秘势力替金邓两家对付完宋氏过后，拍拍屁股走人，倘若根本无力根治癌症，父亲死了，会哭出声来的也只有他自己。
说到底，京城的势力也跟吴凡有着绕不开的仇怨，来到安马市，金家和邓家不过是从当地势力里随便挑出的趁手工具罢了。
……
“晓蕤学姐，化剑。”
吴凡牵住谈晓蕤的手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化形，岂不是会暴露？”
“无妨，邓家人的嘴巴很容易堵上。”
“那这些修行者呢？”谈晓蕤问道，刚问完，想到某种可能性便眉眼一颤。
吴凡脸上有森然意味闪过，说道：“已经无法善了，做绝一些也没所谓，反正他们也压根没想过让我活着！”
任何事情只要沾上‘反正’两个字，基本就没有余地可言了。
谈晓蕤身形摇动，通体光华闪耀，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中翩然变化为一柄悬空漂浮的剑。
京都六人领头的狰狞一笑：“我当是哪来的底气，敢情是拥有先天剑灵胎，可这若是就能保你性命，未免也太小看结丹境与凝气境的差距了。”
“大哥，宰了这小子，这把剑就是咱们的了！”
“估计够呛，主子对手上的剑很不满意，这样的宝贝恐怕不会赏给咱们，私藏更是想都别想，被发现可是要命的！”
“能换点赏赐也不错了，先天剑灵胎啊！主子一定非常喜欢！”
吴凡很理解这些人还没开打就商量起战果如何分配的心理，境界碾压以多打少还不自负，那得多自卑？
不过他最喜欢抓住别人生骄的机会出手，此时自然更不会错过。
顶着威压持剑上前，提前画好的二十多道轻灵符加持在剑锋和腿上，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六个人刚诧异了一瞬，便变成了五个人。
一剑穿心，毫不拖泥带水！
“小子，你真是活腻了！”
看着上一秒还在说笑的同伴死不瞑目倒在血泊里，剩下五人勃然大怒，再不磨叽，齐齐联手而上。
吴凡冷眼横眉，原地岿然不动，浑身散发金光。
猛冲而来的五人突然急刹车，显然金刚体魄还是很棘手的。
好在他们已知的情报里有这条信息，早就计划好了对策。施展金刚体魄相当耗费真气，于是酝酿的杀招悄然改变行气路线。
换成了威力较少但更省真气的小型法术，打消耗战便可。
吴凡却邪魅一笑，提剑前冲再杀一人，鲜血喷着掉落的头颅高高飞起。
“你！”
稍稍迟疑便只剩下四人的修士们暴怒之余又多了几分惊恐。
这个人头脑太清楚了，竟然预料到他们的计划，故意放出金刚体魄引得他们停顿，而他等的便是那一霎停顿。
先天剑灵胎加持的灵剑实在锋利，让个凝气境八层使用，都几乎能无视结丹境的护体罡气。
他们开始不那么自信了。
吴凡此时却像极了一台不带感情的杀人机器，冷漠地再度冲来，分明以卵击石，偏好似自己是个走海境那样勇敢。
长剑高高举起，以斜斩的姿势大开大合，范围也是很广，将四名还活着的全部囊括进去。
自然不会有人傻到让他砍。
四名修士敏捷散开，仍然不肯放出压箱底的法术，而是纷纷撑开功法力场，要按照最初制定的保守战略徐图缓进。
力场一开，结丹境的上位威压气势更沉重。
吴凡肩上仿佛有万斤担，终于是腰身一软，单手撑地伏下身去。
门外，街对面。
神狼会一众得力长老聒噪议论：
“这小子真是找死！”
“能不自量力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一朵难得的奇葩了！”
“先手斩杀两个结丹境，有偷袭的嫌疑，不过凭凝气境做到这步，确实有自傲的资本。可惜，就是没脑子！”
“死了好，跟这样的人结盟，往后不知道会把咱带入多大的坑里！”
“住口！”
云楚天仿佛还是以前那个恶少，对这些与自己父亲平辈的老人颐指气使，不见半点尊敬，沉声道：“以后，称呼他得喊‘凡少’，谁若再用‘这小子’‘这家伙’这种不敬的言论说他，别怪我不留情面！”
一位元老看着刚登上风榜的少主敢怒不敢言，收敛道：“少爷，哪还有以后？您觉得剩下的四个结丹境认真起来，他今日还有活头？”
云楚天敏锐的视力凝在吴凡嘴角，那里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越看，越狡猾，越像阴谋得逞的奸笑。
“他当然会活着，并且，是毫发无伤的活着！”
他说得很轻松，也很坚定。身后诸位长老却完全不理解，凝气境一挑四结丹，少爷哪来的信心？他自己上还差不多，毕竟是完美结丹的风榜天骄，可吴凡才云榜第四而已！
第五百六十六章 是那招
吴凡此时的体态像只猫。
腰身紧绷前倾，左手五指展开撑住身体的重量。
长剑，则反握在右手，收于腰后。
看过动物世界的都知道，猫科动物做这种动作表示处于随时可能发起进攻的状态，而人做类似的动作，象征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
街对面观战的一堆神狼会修士看不懂，餐厅里撑开功法力场严阵以待的四人，只当这是他秘密修炼的一门武技。
情报里并未提及他此前摆出过这样的姿势。
“虚张声势！武技再厉害也只是武技，能爆发出多少威力？”一再提醒自己切莫轻敌的京城修士还是起了不屑的心思，说一千道一万，对手不过是个凝气境罢了，第八层，连半步结丹都还差得老远。
吴凡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对面四人更是疑窦丛生，闭眼又是个什么操作？
生死拼杀的时刻，谁都恨不得自己的眼睛不用眨，往往就是那么一眨眼的间隙，可能对手的刀子已经插进胸腔。
他却主动眯了眼，且持续了好几秒都没有睁开。
京都四人面面相觑，皆是犹豫着是否该趁此机会发出致命一击，又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顾虑，太明显的破绽通常埋着陷阱。
……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足足五分钟，期间吴凡纹丝不动，京都四人慎重着也未敢动，直到吴凡睁开一对散发着湛蓝光芒的眸子。
“你们上当了！”
噙在嘴角那抹笑意彻底晕开，透着十足的奸诈。
话音未落，像猫一般的身影矫捷冲刺而出，剑光闪过，又一枚人头落地。
“嘶！”
“又杀一个！”
“若说前两个是突袭所致，剩下四人都撑着力场，为何还会给他逮到机会？”
“这小子……凡少爷的剑术，有点犀利啊！”
神狼会众位长老终于是在京都六人人数减半过后，彻底对吴凡丢弃了轻视，这个凝气境貌似真的不一般。
虽说总是在制造一些莫名其妙的机会，战斗风格不太磊落，但如此精明的思路，本身就是一种天赋的体现。
再者，别的凝气境八层，想突破结丹修士的护体罡气都困难，他却每次抓准时机一剑一个。
云楚天眼神专注落在那柄剑上，他看过吴凡跟人动手的次数最多，并不否认吴凡的剑术武技超常，但那柄剑的问题似乎更多。
而且冥冥中为何感觉，不是吴凡变猛了，而是对手变弱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人员再度削减的京都三人，已经陷入了无言的恐慌之中，甚至有些后悔自告奋勇接下任务，加入这趟南山省之行。
目标只是一个凝气境，动用如此多的结丹境修士来对付，这次任务本就充满蹊跷，只怪当时想得太少。
可怜，人生当中十次后悔有八次都是来不及的。
这次也是。
实力最强的领头人想放弃，但按那位小主的一贯作风，放弃的代价只会比死亡更可怕。
他不知道在会仙台的时候，那个铁剑门的随从是如何求到吴凡帮助逃离的，自认没有筹码让敌人伸出援手，于是只能狠心一条道走到黑。
“你二人掠阵，我正面强攻！就不信了，小小的凝气境还能让他翻了天不成！？”
打定主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带头的结丹境不再有丝毫的踟蹰，召出灵器便是一道汹涌火系法术。
两名同僚却不如他那般坚决，其中一人正要开口求饶：“不如我们就此打住，我这里有一粒上好的养气丹，你怎么帮铁剑门那人离开的，也助我销声匿迹，我记你一份人情！”
话刚说完，这人已濒临断气。
细微的针无声无息而来，戳破丹田，也刺透了心脏。
他想求饶，可吴凡并不是个烂好人。
偶尔起心动念很正常，却并非谁都有幸能感受到那份稀罕的善意。
所以他的求饶反而使他成为了短板，吴凡恰当地撒出几枚粗粗的大头针，恰好解决掉剩余三人里最弱的。
法术凝聚的火焰被竖立的灵剑从中划开，一分为二，极高的温度瞬间点燃餐厅里陈列的桌椅橱窗。
“还愣着做甚！你也想死吗？”
领头修士向旁边的同伴厉声喝道，犹豫不决的前车之鉴已经成为尸体，再不动手，结果只有被赶尽杀绝。
对手到底是云榜排名前五的存在，倘若最后的同伴也失误陨落，单打独斗，他还是挺没信心的。
谁都知道风云榜上的人有越境界挑战的能力，他们失去了六人报团的最好时机，再不惜命，命便真的没了。
另一人醒悟过来，赶紧施展法术，满地地砖被地下之物拱碎，无数藤蔓朝着吴凡脚下攀爬缠绕。
“好！”
为首之人大喜。
此刻吴凡正面抵御着他的烈火法术，稍有不慎，便是焚身之险。
只要藤蔓顺利缠住，木系法术的禁锢强度，基本能把吴凡困在原地让他们随意以法术轰击，届时，金刚体魄再厉害，又能承受得住几次？
满地青藤的生长速度极快，仿佛仅需一瞬，就能接触到吴凡的双脚。
然而情况的转变有些超出常识，只见吴凡突然收了竖在身前的剑，继而斜撩一劈，似乎轻松写意的，透过剑身涌出的真气将极热的烈焰法术斩了个荡然无存。
再然后，简简单单跃起，躲开藤蔓侵袭，长剑脱手而出。
“是那招！”
对面观战的云楚天依稀能看清大门玻璃后的景象，见到熟悉的飞剑术眼前一亮。
破釜沉舟！
威力堪比法术的武技，不出意料的，洞穿木系修士上身，暴涌的巨力带着他整个人向后飞去，将其钉在了厚厚的混凝土墙上。
修士也是人，伤势过重一样会死。
那人艰难挣扎几下，手脚僵硬脑袋一垂，彻底断了生机。
“混账！”
仅剩自己的领头火系修士见状，发出无比悲愤的咆哮。
同伴先后殒命或许令他痛心，但想必最难过的是，他现在落单了，孤军奋战，实在很难相信自己能打赢这位连斩五名结丹境的云榜天骄。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一剑封喉
“匪夷所思！”
“他居然单挑赢了！”
“除了了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楚天身后的神狼会长老们惊叹错愕，弥漫在人群中更多的是沉默，无话可说无法形容。
处于他们的位置，看起来吴凡获胜的方式难免偏向取巧和卑鄙，然而始终有个让人不能忽视的因素，那个一挑六的人他是个凝气境！
而他的对手们，全都是步入结丹多年的老练修士。
这件事所象征的惊艳、惊悚，完全不亚于一位面朝黄土的老农，向本省首富传授致富经，俨然离谱到荒唐。
……
一切不合理的怪象，背后必然有一个非常合理的缘由，那个缘由或许还相当简单，并不难以理解。
吴凡之所以能赢，仅仅是这些人太弱了而已。
自然不是结丹境修士的实力如此不堪，只是他们太过忌惮金刚体魄的防御力，浪费了很多时间，很多机会。
最初的两人确实是自己大意，给了吴凡偷袭的空档，然而事实是即使他们全程都保持着最高的警惕，这场战斗吴凡也赢定了。
说来并不复杂，从他走进餐厅的那一刻，这里的所有人便都中了毒。
这种毒发作起来是没有症状的，只有当中毒之人开始使用自身力量的时候，会力不从心。所以那些奔跑中的保镖们，才会被一嗓子吼跪下。
大幅度的运动加快血液流动，从而加速了毒发。修士比正常人更能抗毒，但只要不是完全免疫，就同样会有中毒的时候。
除非他们突然善心发作，不打算对吴凡动手，否则一动真气，他们今日怎么着都得死。
从他们施展功法力场开始，便正式进入死亡倒计时。
吴凡的金刚体魄需要消耗大量真气维持，功法的立场也是类似的持续消耗过程，真气将毒药传遍了他们完整的行气经络路线。
只能说整场战斗的一切细节，全在吴凡的计算之内，他除了境界比这几个人低，别的方面都凌驾在对手之上，尤其是所谓的战斗智商。
到第四个人死的时候，他们的真实境界已经降落到凝气境，仍能释放法术，但已然是虚有其表。
指望火焰法术限制住吴凡的行动，再用藤蔓法术禁锢住他，这个决策本身就很致命。
“老子跟你拼了！”
落入孤寡的领头修士决意背水一战，也没有更多更优的选择。
烈焰环身，每出一掌便掀起好几道小型的火焰风。
吴凡从容闪避，伸手召回灵剑，盯住破绽出招，贴在修士身后持家反割脖颈。
一剑封喉。
大动脉不断喷出大量鲜血的修士无法第一时间死去，只感受到无限的冰凉蔓延上了躯体，心脏跳动的频率开始乱起来，无法呼吸，死亡踏着稳定且有节奏的步伐靠近。
他瞪大了双眼，至死也不敢相信，六名结丹境，就这么开玩笑似的在区区凝气境手中全军覆没。
“你！”
“也快！”
“死了……”
修士用着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喊出这样一句话，音色嘶哑，声量也很小，附加不上任何情感，但想必是怀着相当浓烈的怨恨。
执行任务而来，所图无非是完成任务以后的奖赏，他自然还不太想死，现在死了，自然不甘。
咚！
已无生机的那具身体摔倒在地上，砸出苍白的响动。
至此，六位邓家人眼中的京都高人，一一魂归大道，死相都不怎么安详。
“秦铮，带几个男人拿上灭火器出来收拾收拾！”
吴凡很平静地向厨房那边紧锁的消防门内喊道，仿佛刚做完一件在平常不过的小事。
听到少爷呼唤，秦铮便明白外边已经杀出了结果，立即领着几名男员工出来灭火，施法者已死，残留在木制家具和藤蔓上的法术火焰便是无根之水，与普通的火并无区别，被泡沫灭火器一喷，便熄了。
场面很狼藉也很血腥，说不清更狼藉一些，还是更血腥一些。
六名修士永眠的身躯凌乱横陈在餐厅各处，毕竟不是一家人，死也不能死得整整齐齐。
周围的邓家人勉强算是无辜群众，其中不少被领头修士疯狂释放的火法灼至重伤，呜嚎声不绝于耳。
还有比他们不幸的，被温度极高的烈焰正面突脸瞬间烧死，或者被失控的藤蔓波及，勒死了或者被尖端戳破脏器而死，有过程的死亡想必比瞬间烧死还痛苦些。
“凡少，接下来怎么办？”
带人将一场火灾扑灭在萌生阶段的秦铮过来问道。
“先停业吧，烧坏的东西该换的换，地砖得重新铺，你如果有装修计划，正好可以借机会重新装修一番。员工们能帮的上忙的，一点五倍工资让他们来帮着做点事，帮不上忙的就带薪休假，待会儿我让这条街其他商户的话事人送点代金券过来，你发下去，等弄完差不多就该接着休春节假了，就当给他们的福利。”
“那员工们肯定会很高兴……”秦铮欲言又止。
吴凡说道：“多事之秋，龙腾商业街算是唯一还没受影响的净土了，上方动摇无所谓，基层一定要稳住，你不用太多虑。”
秦铮点点头，说道：“那我现在让其他人先从后门走，这几个看到尸体的，是不是可以许诺一些好处封住他们的口？还是，用更保险一点的方法？”
吴凡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更保险的方法是什么，面色严肃道：“我不喜欢对无辜的人下狠手，而且这次的事，基本是在炎龙军团的默认下进行的，炎龙都不管，几个普通人知道了关我们屁事？你让他们出去别乱说就是，好处可以适当许诺一些，然后晚上让他们帮着去处理尸体，话术方面不用我教你，把他们跟这些事情绑到一起，跟自己有关了，自然就管的住嘴了。”
稍稍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好处许诺了，威胁也可以适当透露一些，如果实在管不住嘴，不用我心狠手辣，炎龙军团也会有措施的，希望他们能聪明点，别自找苦吃。”
“明白！”
秦铮办事本来就靠谱，何况指示已经不能再清楚了，基本照着办就完事，但随即他又看到了周围战战兢兢好似受惊吓的小朋友似的邓家人。
“凡少，这些人怎么处理？”
第五百六十八章 我和你一起
“吴凡，我们邓家都是普通人，几十条人命，劝你别做顺手做掉的打算，官方不会坐视不理的！”
依靠没了，邓家主不得不站出来直面这刚刚杀了六个人的小魔头。
一名妇人硬拽着邓绮蓝从人群中跑过来：“凡少，我女儿可是你最好的朋友的女朋友，你可不能连我们也赶尽杀绝啊！”
“我要杀你们的话，刚才火尾到我面前，我直接躲开就是了。”吴凡笑道。
“对不起。”
邓绮蓝表情极为难过，她也不是什么没眼力劲的人，那名京都修士放出大火，吴凡用剑将之分开，火尾一分为二，而那时候她和母亲就在吴凡后方。
倘若吴凡能避开并且真的避开了，直接遭殃的一大波人里就有她们两个。
最终没躲，而是花费力气挡住，想来就是顾念她和赵佳的情分，但宋氏遭逢灭顶危机之际，她却什么都为这位朋友做不了。
“不必抱歉，有那份心就够了。”吴凡还没被处境逼到胡乱怪罪人的地步，明白个人能力有大小，所以对邓绮蓝本人，他从来就没有怨念。
转过头，又看向邓家家主，一位年轻时大概也曾是小鲜肉的英俊中年人。
“您寄予厚望的京都高人，似乎不堪一击，不知道他们带来的帮助，是否仍值得邓家无条件信赖？”
质疑这种东西是有连锁反应的，一件事物某样质素受到审视，别的方面就也顺带着变得耐人寻味。
邓家主不说话。
吴凡依旧笑容满面，说道：“邓家主可以再验证一次，带邓家二爷去医院瞧瞧，看他身上的癌症到底有没有被治好过。我这人不喜欢信口开河，只讲实在的，如果所谓的高人自身本事也不过硬，说会治病也不过是卖弄玄虚，那么他们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能帮你们吃下宋家从而发迹，恐怕也是张空头支票。”
“你是在求和？”
邓家主黯淡的眼神再度有了光泽。
“求字用在这里不妥帖。”吴凡笑容里或多或少能让人看出玩味，“邓家可以选择一条道走到黑，坚持坚持再坚持，没准真能搏出个光明未来。我能向邓家主承诺的是，宋氏可能会覆灭，但我吴凡，一定会活着。京都的神秘势力，根毕竟在京都，我们才是安马市本地人，对吧？来日方长。”
刚以为能稍稍占据主动权的邓家主再度陷入沉默。
得意忘形的人，总要在当头棒喝之后才能恢复几分谦逊，而恢复谦逊之后，整个邓家才幡然回想起来，宋家姐弟曾一度最为令人忌惮的地方，在于这两人都是疯子！
疯子的威胁往往最具有份量，最能发人深省。
京都的神秘力量终究要回到京都的，留在安马市的人，还有很长的一段日子要生活，只要吴凡不死，外出的宋无双回来，这两个修行者蓄意复仇的话，足够将普通人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度日如年。
或者，丧家灭门。
“你想如何？”邓家主问道。
吴凡纠正道：“现在问题可不在我这里，是邓家想要如何，选择权在你们手上。我可以现在放你们离开，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晚上，我会登门拜访，聆听您最后的抉择。”
……
邓家人离开望岳阁，伤员和不幸死去的人被围在人群中央，以免被龙腾商业街上的行人看见异常。
从这一点，吴凡就知道邓家怂了，起码不用提醒就知道主动隐瞒餐厅内发生的事情。
然后，他们大概会去医院，有伤的治伤，死掉的该办白事也得操持起来了，所以最后无论邓家会怎么选，他们开疆拓土吞并宋氏的大举，都已经在初期就遭受到沉重打击，足够他们清醒且理智地再权衡一番其中的利弊。
望岳阁门口挂上了歇业装修的告示牌，吴凡独自进了后厨，手中的剑颤抖不已。
不是他的手抖，是灵剑本身的悸动。
谈晓蕤化身剑灵以后，这柄剑第一次杀人，而且连着杀了六个人，都是枭首、扎心、割喉这等生猛的操作。
这些人是吴凡杀的，也是她杀的，所以她很害怕。
在作为一道剑灵之前，她首先是个女孩子。
由剑形态变回人形态，谈晓蕤呆滞地立在那里，虽然无法有脸色苍白、恶心作呕等一系列生理反应，不过那种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活着的时候，她可能连只鸡都没杀过。
“修士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你最多可以选择不对别人起杀念，但你阻止不了别人要杀你，今天是恩怨，明天可能是宝物被人惦记。我们活着，敌人就得死。”
尽管已经很心累了，吴凡还是要想办法安慰这个本性善良的姑娘。
在还没打起来的时候，她就做过心理准备，然而这种事，哪能真有所谓的心理准备？
吴凡能够理解她，在现代文明的教化之下成长起来的人，对动物都有着怜悯，对生命更有着崇高的敬畏。
今天做的事情，无疑与她二十年来树立的三观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你可以放弃，我解除与这柄灵剑的血契，你就能自由，然后，将血契转移给霜霜学姐，你继续在学校继续完成学业，或者将血契转移给吕紫，回碧青县陪着父母纵享天伦也好，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吴凡柔声说道，与先前一剑一条命的冷漠判若两人。
谈晓蕤双眸着瞳仁不住发颤，身子也抑制不住地抖动，看上去仿佛很冷的样子。
“我没想要放弃，是你给我作为剑灵活下去的希望，就算要分道扬镳，也必须是你不再需要我这份力量的时候。只是，你总该给我一些时间去接受。”
原本悦耳的嗓音也飘忽不止。
“好。”
这番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已经算是很坚强的体现了，吴凡不想再勉强什么，说道：“那我安排车子送你去林家吧，你先和茵茵她们在一起，我接下来……还得去趟凤鸣楼，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不！我和你一起去！”
“待会儿可能还会死人。”
“我和你一起去！”
明明害怕得很，可她却异常坚定与坚决，吴凡不禁诧异，不太明白是什么给了她勇气，抑或她温柔的骨子里藏着非凡的勇敢，明白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
第五百六十九章 小姐姐，你跟不厚道啊
神狼会一群人还在街边等着，云楚天不走，谁也不敢挪步。
可怜年龄最大已有古稀的长老们，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此时就和一帮街溜子似的，寒风中苦苦等候。
过往人群不时投来异样目光，好奇能让老二流子们等的人，是不是一个老流氓头子。
吴凡的出现解答了这个困惑，但又让行人们有了新的疑惑，长得挺精神的年轻人跟帮老头混在一起是闹哪样？
“凡少！”
长老们齐声喊道，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倒真是颇有几分社会人的气势。
事实上神狼会的性质也确实跟普通人世界里的道上混差不多，纠集的都是些不走正道的散修，尤其最底层的帮众，大多就是不务正业的凡人小混混。
安马市三大堂口中的狼帮，便是神狼会麾下的小弟。
“榜令还给你。”
吴凡没理会这群长老的示好，大概会显得不识抬举，不过他不在乎。在神狼会帮众的眼里，他们修为高深地位不俗，换在平时吴凡或许尚有兴致跟他们假客套，现在心里揣着事儿，那他们就该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云楚天收过令牌，说道：“跟在纳兰朔身边那个唐门女修，正在你家凤鸣楼闹事，外界都很意外，宋氏居然秘密养着那么多结丹境供奉，但那唐门女修用毒手段十分麻烦，你这次似乎真的需要我身后这些人援手。”
吴凡沉下心思权衡起来。
凤鸣楼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远比邓家人这边的六名结丹修士难处理，最棘手的要算纳兰朔随时带在身边的女仆人，毒术用起来，保不齐凤鸣楼内所有供奉都束手无策，就是不知道那位闭关的老爷子是否出手。
此外，这次挑起安马市内斗的京都来人，主力其实都在凤鸣楼那边，韩军发来的消息显示，女修带着至少三位结丹境地七层以上的高手，剩下的十五人也都有不低于结丹境第四层的修为。
吴凡自信能对付唐门女修的毒术，问题她本身的境界实力还是个未知数。
纳兰朔原来有两名随从，铁剑门那人约莫是仗着师长情分出来长见识的，那么唐门女修的情况就太有想象空间了。
如果照顾纳兰朔生活起居的同时，还担任着保镖的角色，她恐怕比风榜第二的纳兰朔更强，极有可能已经步入走海境！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突然对我态度转变？”思虑良久，吴凡觉得的确有必要接受来自神狼会的助力，可这份助力能否用得顺心，又值得推敲。
云楚天说道：“我也还是那个回答，单凭几句话随便我怎么说你也是不信的，只能告诉你，我就是突然想通了。”
“危机在前，现成的帮手就摆在这儿，你是用呢，还是用呢？”
这才是最现实也是当下最应该迅速做出决定的事。
“跟我走！”
吴凡没有很多的时间去犹豫，不用神狼会这些实力都算强劲的长老，仓促之间他还真没有更可行的办法。
夏发祥负责幕后协调运作，很快派出车辆，将一行人浩浩荡荡送去城北江滩凤鸣楼。
……
昔日辉煌豪华的巨大庄园已然乱成一锅粥。
大门都让人拆去了半扇，沿着小径入内，目力所及全是剧烈打斗的痕迹，比望岳阁最终的景象还要糟糕。
有火系法术肆虐灼烧的焦黑、有木系法术野蛮横生的枝节、有金系法术光滑削过的切口、有土系法术强硬驱使过后的断壁、有水系法术抽空一半的人工小溪。
种种杂乱狼藉拼凑起来，便是灾难。
好在韩军指挥得当，并不见凤鸣楼的普通佣人死在残垣泥泞当中。
吴凡鼻尖微动，轻轻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继而从储物戒指取出两个小瓶，递给云楚天：“一人两颗含在嘴里不要吞，空气掺杂着好几种毒，吸入后连真气都会被附着上，尽量走高处往里面赶。”
说完，他率先跃上了最近的一面墙，沿着房顶阁楼去往内部。
残余的毒物粉末比空气重，自然下沉，站的越高受毒药的影响也就越小。另外，站得高看得也远，很快他便发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快速跳跃着接近。
宋氏供奉们处境极为不妙，负伤者不在少数，被包围逼进了一处院落，修为最强的青先生正维持着那种烈焰龙卷，只不过威力强悍的攻击法术，此时却被用作了防御。
供奉们围坐在龙卷中心疗伤，来自京都的修士如虎狼般逗留在四面八方，随时伺机而动。
火焰龙卷的外部，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紫色烟雾。
唐门女修眼中流露着赞赏，高声说道：“我很意外，安马市这种小地方，居然能有你这么厉害一号人物。自以为能用法术抵御住我毒术的结丹境我见过不少，但真正能挡下来的，除了我家少爷，你是第一个！”
“多谢夸奖。”青先生的回答听起来很像个老实人。
“可如此庞大的法术，以你结丹境的丹田容量，你的真气能支撑多久？”唐门女修从容说道：“保护一群废物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你肯放弃，我承诺保你一命，而且带你去京城投奔一个更有实力的新主人，在那里，你将得到更丰富的资源，以及更美好的前程！”
这话其实很有几分可信度，以青先生在当前境界所展现出的修为，蜗居在安马市并不明智，也就是他的师父在这里，不然京城一定是更适合他大展拳脚的舞台。
机缘合适的话，几十年后登上龙虎榜也不是全无可能，他的天赋与资质都不差，只是宋家能给的东西的确有限。
“这里的各位，都是在下朝夕相处的好友，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宋小姐对在家师更有救命之恩，背叛之举，恕青某人受不起姑娘抬爱。”火龙卷里的声音仍然很像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老实人。
但吴凡知道这人实际上很聪明，他只是有自己的原则而已。
“砸我的地盘还要挖我的人，小姐姐，你很不厚道啊！”
站在一座阁楼塔尖上的吴凡眼看着青先生施法的手隐约颤抖，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俨然不能再抱袖看热闹了，于是朗声出言揶揄。
唐门女修闻声猛然转身，看到高处那迎风微笑的人影，不禁一怔。
“你不是在周文全那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说那六个结丹境修士？”
“难道他们被你收买放过你了？”
“不，他们死了，死得并不安详。”
吴凡回道。
第五百七十章 你怎么好意思走呢？
如果不是亲眼得见，没有人会相信凝气境能从六位结丹境手下全须全尾儿的逃出来，更不相信所谓反杀的存在。
那位唐门女修自然也不信，她所见过最强的天才，自己侍奉多年的少爷，凝气境时也最多能战胜两名结丹修士。
更何况去望岳阁的六人之中，带头的可是结丹境第四层巅峰。
没有人比她家少爷的天赋更强，她始终如此坚信着，纵使风榜榜首这些年稳压少爷一头的张不二，她也认为只是侥幸修成了五雷天心决。
不是谁都能有那样的侥幸。
吴凡怎么可能比凝气境时期的少爷还强？无稽之谈！
直到她看见后方跟来的神狼会一行人，才自认为明白了吴凡活着走出望岳阁的答案，合着除了凤鸣楼这些供奉，这家伙在外还有这么一大堆强有力的帮手。
情报出现了些许纰漏，但并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假如我是你，逃出望岳阁后，就该赶紧准备盘缠逃往国外，然后从此销声匿迹，一辈子当个隐形人。”
唐门女修一脸傲然：“你莫非以为，有这些人相助，你就有资格来这里扮演救世主？那么很遗憾！”
“遗憾什么？”
吴凡认真的问她。
“遗憾人生当中有很多次选择的机会，你总选错的那一个。”女修说道：“我家少爷是个很宽容的人，在会仙台，倘若你向他下跪臣服，乖乖断了那份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念想，他不会对你过度追究。”
“可惜你偏偏觉得自己骨头硬，导致整个宋家都跟着你遭殃倒霉，今日必然有很多人枉死，这笔账你应该自觉一点记在自己头上。”
“再有就是，你明明不该再来这里逞英雄，可你还是觉得自己掌握一切，跑来送死。不过这样做也有好处，你马上就会死，比起逃出过去苟且偷生，终生活在害死这些人的自责愧疚当中，长痛不如短痛，解脱也未见得是种悲剧。”
“下辈子注意点，别再这么自我感觉良好。”
“你这娘们儿屁话真多，简直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吴凡很没绅士风度地骂道。
女修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出身唐门，是最高级的核心弟子，后来又因为一些事成为纳兰朔的随行守护者，地位从来很高，唯一有资格骂她的纳兰朔很有修养，她自然没机会听到这种污言秽语。
今日有幸，十分生气。
“这小子交给我亲自诛杀，其他人，杀无赦！”
一声轻语落下，四周虎豹带动的修士应声飞起，杀向神狼会众人。
阵阵紫色雾烟飘散而起，看着都知道蕴含剧毒，瞬间将在场所有人笼罩进去。这便是女修士的力场，能感知到水属相，攻击性并不强，却绝对难缠。
唐门世世代代精研用毒和暗器，上千年的传承积累，同道之中地球上的门派大抵无出其右。
不过吴凡想试试。
“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一名仙医，怎么，不施展你那百毒不侵的金刚体魄，想凭医术对抗唐门毒术？”
紫烟中，女修持着短匕扑面杀来。
谈晓蕤徒手上前双掌合并夹住匕首，周身剑气凛然。
唐门女修瞳孔一缩，赶紧松开武器倒退，然而露在外面的美白大长腿还是被刮出两道交错的血痕。
“了不起，不止你有金刚体魄，没想到你的女伴也能无视我的毒雾，身体坚硬堪比灵器，还是说她根本就是你的那柄剑？”
女修冷笑说道。
此时谈晓蕤完全没收敛浑然一体的剑灵气息，很容易被人猜出蹊跷。
“但就算你和你的剑灵不受毒雾侵扰，你的那些帮手又如何？我可不记得有什么功法能撑开躯毒力场，而且你凝气境，又怎么和我走海境的手段相比？”
吴凡发觉这婆娘的话是真的多，估计是平时纳兰朔懒得理睬她，被憋坏了。
“你老说我自我感觉良好，我倒觉得你除了用毒之外，战斗素质这么低，哪来的自信能杀死我？”
“自信？你能否为自己解掉我的毒都成问题，等我的手下解决掉你那些帮手，你就是网中的鱼笼中的鸟，我为什么不能自信？”女修发现打不过对面的女剑灵，便拉开距离加重了雾气中的毒性。
不远处已经传来神狼会众长老骂骂咧咧的声音，显然被这毒雾坑害得不轻，每当想退远点再打的时候，对手便很鸡贼地往吴凡这个方向跑，拉扯得他们不得不停留在雾中。
女人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得意，杀机毕露。
只算纸面战力，神狼会人数和境界都占优，但京都势力这边有她这个强力辅助，实际打起来竟然呈现一面倒的局势。
吴凡淡定伸出右掌五根手指，面无表情道：“你好像对我的能力有某些误解，谁告诉你，医生只能往解毒上想办法，不能自个儿下毒？”
说话间，象征倒数的五根手指一秒收起一根，此时只剩三根，然后又收一根，再一根，再一根，五指全部收拢成拳，唐门女修忽然便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是！”
她骄傲的脸旁刹那间涌上极为痛苦的神色，颤抖着从胸口某个暧昧位置拔出一根很细很细的银针，身子瘫软在房顶上，难以置信道：“你怎么会用分心夺魄之毒，唐门历时千年都未能复制出这种古籍上昙花一现的域外秘毒，你、你从何得来？”
“难道、难道你身怀域外传承！”
唐门女修的联想力倒是很不错，很快便猜到了确切的真相。
吴凡嘴角微扬：“恭喜你答对了，奖品是白夜勾魂和催神倒各一发。”
又听见两种域外秘药的名称，阅读古籍知晓其功效的女修表情顿时无比惊恐，声音变得有些凄厉，嘶喊道：“所有人回防，保护我，先撤离！”
最自傲的毒术完全败给了更高层次的毒药，她的自信与从容荡然无存，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逃出去通知纳兰朔，派更强的高手来安马市擒住吴凡，再拿解药。就算来不及拿到解药，自己毒发身亡，能从这家伙身上为少爷谋得一门完整的域外传承，让少爷战胜张不二了却这几年的心病，并且一跃成为当代的最强者，那么自己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我都把隐藏最深的秘密告诉你了，你怎么好意思就这么走呢？”
吴凡站到已无反抗能力的瘫软女人面前，冷笑湛湛，寒凉如霜。
第五百七十一章 逆脉流
唐门女修连中三种域外剧毒，每一样都是针对修士调配，实力大跌。
随着那特别的紫烟力场减弱直至彻底消散，本就数量与质量占优的神狼会长老们突然神勇，拦住了打算回防撤离的京都修士。
女人终于对眼前笑容阳光的大男孩第一次感到恐惧，成熟有致的身段瑟缩在房顶大檐的琉璃飞鸟旁，眸光中飘忽不定尽是忐忑。
“你想怎样？”
她问道。
吴凡回道：“我以为能被纳兰朔重用的一定是聪明人，可看样子我高估了他用人的眼光。上回在会仙台假冒顾少聪的人，好像就不太聪明的样子，至于你，你怎么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受到人身攻击加人格侮辱的女修士并未愤怒，而是愈发的惊恐。
有时候问一个问题，并不是非要从对方嘴里听到一个答案，也可能是心里有答案，但还想再最终确认看看。
吴凡的态度说明她预期的答案跟真相没有太大出入，依照常理，极力隐藏的秘密被人发现，最便捷有效的解决方式，便是解决掉发现秘密的人。
死人的嘴巴是最严的。
问题是她还不是特别想死。
“你敢杀我，我家少主必定诛你九族！”唐门女修发出略显苍白的威胁。
吴凡笑了：“你说得好像我不杀你他就能对我友好些一样。”
女修士顿时哑然。
最本质的矛盾就在于此，纳兰朔眼里素来不揉沙子，更要命的是她看到了吴凡最要命的秘密，于是情况就变得非常要命，必须得要了她们其中一人的命，否则就得继续要命下去。
威胁在这种局面下最不起作用，随之而来的是吴凡云淡风轻的嘲弄话语：“还诛九族，你真当你家少爷是皇帝啊？搁在古代，他老子撑死了算个二皇帝，你个做奴才的，敢替主子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要抄家问斩的可是他纳兰朔。”
“另外，你似乎把自己的地位看得过于高了，纳兰朔那人面相极差，嘴唇削薄，一看就是寡义刻薄的冷血之人，你信不信就算我不杀你，你任务失败得一塌糊涂跑回去，他都想弄死你？”
“我不信！”
唐门女修的情绪忽然变得异常激动，落到猎物的下场，居然还敢放声吼人：“我家少爷天纵英才，将来必是雄主巨擘，行事当然非常人所能理解，你这种走兽泥鳅又安知龙虎麒麟之伟岸！？”
吴凡的回应有些气人，翻了个白眼淡淡说道：“你爱信不信！”
“你！”
女修恼火不已，出身高阁的她与市井之辈争辩斗嘴实在太吃亏，转而心思一怔，现在哪是与人嘴上交锋的时候？
她转头看向正跟京都众修士激战焦灼的神狼会长老们，目光定格在明明初入结丹境，却能在一帮老前辈之间游刃有余的云楚天。
“风榜十九，好不容易顿悟一场，有了超凡脱俗的机会，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帮着昔日仇家与纳兰少爷做对，你可曾想过，这会将你神狼会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女人头脑很清醒地将切入点转到了新晋的风榜天骄身上。
不是谁都有对上军部二号首长之子还敢不死不休不自量力的勇气，威胁对吴凡已然无用，但对神狼会仍然堪当大用。
在外人的眼光看来，云楚天与吴凡化敌为友的关系不会太牢靠，事实上就连吴凡自己都觉得，云楚天只不过是想趁火打劫，从这帮京都修士手里捞一笔，只要价码开得好，他随时可以带着他的长老们置身事外。
而一旦神狼会反戈，实力强劲的京都修士们腾出手来，对吴凡群起而攻，那结果就非常明朗了。
唐门女修的想象很美好，所以仅剩的希冀落空后，绝望才显得更深刻。
云楚天压根儿没搭理她的策反。
或者是用实际行动给予了否定回应，他一巴掌拍在一名京都修士脑门上，丝毫不留余力，拍了个头破血流。
脑袋遭受重击的京都修士瞬间失去行动能力，昏迷着沿斜角的阁顶屋檐干干脆脆滚下去，也将看着这一幕的唐门女修心情带入深谷。
“不识抬举的混账东西！”
女人咬牙切齿，眉目一皱表情蓦然歇斯底里。
“你真以为走海境是如此轻松就能战胜的吗？今天就算我死，你们所有人也要给我垫背！”
勃然大怒的女声中夹杂着视死如归的壮烈。
在吴凡的注视下，她原本瘫软的身体重新有了力量，稳稳站起来，被白夜勾魂药性灼伤灵魂而空洞涣散的瞳仁，也再次汇聚了光芒。
“不好！凡少快退！”
解除火龙卷正抓紧时间打坐调息回归元气的青先生大声喊道，一直淡定的他此时不那么淡定了，因为觉察到某种狂暴可怕的气息，正在飞速酝酿成形。
“她要动用走海境的逆脉流之法，所有人，退到二十丈以外！”
顾不上继续调息的青先生喊完这段话，立刻鼓当结丹气势震醒了身旁入定的宋家供奉们，并且起身携着几名重伤者以最快速度向远处跑去。
另一边，纠缠不休的神狼会众长老与京都修士们也突然有了默契，同时停手远遁。
逆脉流三个字的威慑力就有如此充分。
这是走海境界自带的能力，和结丹修士自爆丹田中的真气丹珠差不多，但威力呈几何倍数增长。
人们可以想象到当一位走海境强者瞬间爆发出全身真气有多恐怖，所以都不愿意身临其境去体验一番。
吴凡却后退不了，在青先生提醒他的刹那，唐门女修从储物法器召出了一种奇特的爪形枷锁，根根环绕过来从后背刺入他血肉锁住肋骨，别说后退，动动肢体都难。
这显然是专门为了自爆而准备的同归于尽的暗器，做工精致材质上乘，约莫是唐门出品。
吴凡短暂的尝试之后发现挣脱不了，一股凉意涌上心头，赶紧转头对谈晓蕤说道：“撤！”
走海境的自杀一击，纵然那柄灵剑的剑身，目前的强度遇上也只能是毁灭！
第五百七十二章 身亡？
反派死于话多。
吴凡觉得自己现在就走上了反派的路子，明明在成功用上白夜勾魂之后，就该抓紧一击必杀的，就如在望岳阁杀那六名结丹境修士一样。
走海境或许没有结丹境那么好杀，但也不该一步步将这女修逼至绝望，给她玉石俱焚的机会。
此刻，仿佛角色互换，该绝望的人变成了吴凡。
他的心情比鈤了狗还难受，浓浓的懊悔与惊惧，似乎怎么想都找不出一条活路。
水属相真气的杀伤力再不济，这婆娘终归是实打实的走海境，如此接近的距离，直面真气爆发，灵器都遭不住这般毁灭性的打击，才凝气境的金刚体魄自然更顶不住。
然而他并没有彻底绝望。
放弃是个坏习惯，就算要死，也该是神智随着生命完全泯灭以后再考虑不挣扎，只要一息尚存，便不能停止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
可惜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苦口婆心加声色俱厉也没能劝退谈晓蕤，女生执拗一句“你是剑的主人，人在剑在，人亡剑断”拒绝了所有的劝说，学姐铁了心要以死过一次的魂体陪他共存亡。
要说不感动是假的，美中不足的是眼下此情此景不适合敢动。
待到吴凡回过头再看近在咫尺的唐门女修时，紫色的剧毒真气已经以铺天盖地的态势挥涌开来。
“难道，小爷我今天真的要凉凉了？”
离死亡很近的场面也算经历过几次了，不过这次显然是最近的。吴凡脑海里一瞬间回想起许许多多的画面，终究辜负了宋无双的嘱托，宋氏集团此后一段时间怕是要群龙无首了，而他甚至都没能等到姐姐回来。
不知道夏发祥和韩军等一众元老肱股，能否齐心协力各显神通帮集团度过这次劫。
还有同宿舍的三个好兄弟，将来会否前程远大？
周二毛那厮好容易得偿所愿交到个城里姑娘当女朋友，作为发小，他却吃不上后来的那顿喜酒。
吴凡想着，若是自己的死讯传出，谁会伤心难过？谁会暗自神伤？谁又会痛哭流涕？以及有多少人会笑得合不拢嘴？
最遗憾，这都英年早逝了，仍未能再见秀梅婶儿一面，未能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厉青橙同父异母的姐姐厉休昧，问问她今年到底比自己大几岁，主要是得问问，自己跟她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来不及了，太多来不及。
……
紫雾漫漫，席卷天际。
众人退避到二十丈开外并没停下脚步，唐门女修主修一门剧毒功法，战斗力不强，真气却超乎寻常的雄厚，引爆力场追了众人六十丈，势头居然还很猛，眼瞅着四散的雾烟便要将整座凤鸣楼都吞没。
“这他娘简直就是颗人形核弹！”
慕容秋躲在表弟身后直骂街，不知道要跑出多远才算是个头。
下方凤鸣楼的精美建筑都被摧毁得一干二净，继续扩散，相邻的几栋楼也要遭殃，而这才只是走海境的自爆。
倘若一位神满境强者被逼引爆气海，那岂不是能直接毁掉一座小规模的县城？
“吴凡这次，可能真的没了！”
尽管始终认为表弟与吴凡和解的决定欠缺骨气，可真当一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天才陨落在面前时，慕容秋的心绪多少有些复杂。
道无止境，天外有天。
人在得罪别人时最好还是得掂量掂量，否则遇上这种完全招架不了的对手，只能白白搭上性命。
云楚天面朝滚滚来袭的毒雾，倒退着飞速撤离，神情肃穆。
从始至终他都表现出对吴凡莫大的信心，大到离谱，大到旁人无法理解，因为纵观吴凡从文涂县走到安马市，这一路他是全程未错过任何精彩的见证者，觉得吴凡的存在本质上便是一种奇迹。
然而此刻那份信心发生了些微的动摇。
走海境的自爆竟恐怖如斯，强悍得足以抹杀奇迹。
上苍究竟是公平的，给了吴凡超出认知的无数际遇，貌似也同时安排了福祸相依的劫数，而这次，吴凡可能迈不过去这个挫折了。
一众京都修士一边逃遁远离那不分敌友的毒雾，一边不时地互看几眼，彼此的眼中皆有凝重与惴惴不安。
这趟任务完成得无疑不算圆满，要杀的人是杀了，可领队的那是跟了少爷将近十年的贴身随从，落得个强行一换一的结果，回去该怎么交差？
剧毒紫雾范围的北方，青先生领着宋家供奉们最先后撤，一口气冲出了一里地，目前来看还算绝对安全。
稚嫩的小师弟撑着一把夸张的大伞，扶着师父缓缓蹒跚而来，看着速度很慢，毒雾却一直没追上这一老一少的步伐。
“老师，您出手也没把握救出凡少爷？”
青先生折返来到眼睛蒙着黑布条的老人身旁，紧盯着紫雾中心，神态焦灼。
老人叹息道：“为师毕竟尚未正式步入走海境界，若是夜间，或许还可勉力一试，此时昊日当头……”
青先生自然知道老师没说完的后话。
那是一门很奇妙的古代功法，步入走海境后实战力异常强大，但相应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尚在结丹境时极为惧怕阳光，白天能发挥出的修为不足六成，要冲到紫雾最内部区域，去应付自杀式爆发的走海境修士，无异于拿着鸡蛋碰石头。
根本没有尝试的必要。
“倒也无须太过担忧。”蒙眼老人拄着拐杖驻足凝视身后，说道：“为师替这位小少爷批过一卦，他身怀浩大气运，命数少则三百载春秋，眼下阳寿未尽，虽然看似大劫难熬，相信自有其逢凶化吉的变数。”
青先生凝眉犯愁，仍然盯着紫烟中心。
那里面可是宋小姐的弟弟，虽非一母同胞，宋小姐将吴凡看得却不必亲生弟弟轻，此时危在旦夕，即使无法施以援手，全指望命数气运之说是不是也太消极了些？
但蒙眼老人好像真的不怎么担心，话锋一转，说道：“为今切实要顾虑的，是这毒烟弥漫，已然毁了凤鸣楼百顷庄园，任由肆虐扩散，恐怕要伤及不少无辜凡人的性命！”
“道友莫慌，这毒雾交给老夫！”
沧桑显老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仰目望去，一道枯瘦年迈的人影竟然凌空站立于半空，朴素长衫迎风飘展，花白眉须道韵自然。
蒙眼老人微微一惊：“岑道友先我一步步入走海了？”
空中老人正是在会仙台下当众引天光破境并对吴凡表现得极为不齿的岑老，原本应该还在子崮山观摩云榜大争，却不知为何到了这里。
第五百七十三章 迟了？
“有幸在会仙台聆听纯阳派一位神满境大师慷慨释道，解决了心头多年来积攒的心结困惑，便先行了一步。”
岑老对着蒙眼老人态度还算敬重谦和，毕竟是安马市境界最高的修士之一，所谓高手寂寞，两人过往互为竞争也拿彼此当朋友，颇有几分交情。
“可惜道友你出行不便，此次吕家会请出大师为众人解惑属实在意料之外，去的人都当是白碰一番造化，个个受益匪浅。不过道友那门功法很是了得，一旦迈进走海境便是超凡脱俗，慢走几步倒也无碍。”
蒙眼老人这才知道此行前去会仙台，居然还有大能公开讲经论道这样的好处，有些遗憾地望向门下最得意的大徒弟青先生：“早知就让你陪小少爷同去碧青县了。”
青先生可没俩老头那么淡定，牵挂着吴凡的情况，抬头望着施展神通悬立半空的老者，正要开口求救，岑老却先问道：“你家那位桀骜不驯的小少爷呢？”
青先生遥指紫雾的深处，隐约可见那座最高的雕梁木质阁楼已然坍塌，沉重道：“凡少被唐门暗器跟那走海境的女修士锁在一起，我们所有人都及时撤出来了，但他走不掉。”
“锁在一起是何解？”岑老微微皱眉。
青先生回道：“几乎贴身！”
岑老苍老的脸庞皱纹顿时愈发深刻了，凝视着看似轻飘飘却无可阻挡的雾气，良久的沉默。
唐门女修的功法很特殊，基本没有任何正常意义上的威力可言，自引逆脉流之后的力场爆炸，视觉上也并不怎么震撼壮观。
然而那是能让数十位结丹修士畏之如虎的飘然雾气，被紫雾接触到的物品，包括树木砖墙瓦片在内，都是瞬间像纸片遇水般融化糜烂掉。
地砖下的泥土，也已经被侵蚀出一片又大又深的坑洞。
“想不到以他的修为，能活生生将走海境修士逼到不惜自戕来同归于尽，有此本事，傲气些倒也正常。”
岑老说道，语气夹杂着叹息。
青先生听着这番论调心已凉了半截：“您也无法搭救凡少？”
衣着朴素满面沧桑的老人回道：“不是救不了，是来不及，如果那里面的走海境修士自引逆脉流之初，老朽在场，即使无法阻止，也有几分救出吴小子的把握。
现在，怕是迟了……他境界太低，金刚体魄的防御远远称不上金刚不坏，此等换命之法，他最多能撑十息，然后便会和那些砖瓦高墙一样，神形俱灭。”
说这话时岑老的惋惜之色十分诚恳，倒不像是虚伪的假慈悲，想来，虽然对吴凡的人品有着不小的看法，亲眼见证到这样一名天赋卓绝的后辈陨落，终究是于心不忍。
会仙台逆榜之战过后，八成的人都在明里暗里骂安马市的小子狂狷，但谁又不是边骂边肯定着，这小子再多几年时间兴许要跟纳兰朔、张不二等顶级天骄一较高低？
未来可期，现在可期的未来断篇了，人死灯灭，什么都没有了。
……
“先将这毒雾扩散的范围限制在凤鸣楼吧，不能让无辜的普通人被牵连。”
惋惜归惋惜，岑老对吴凡本就是鄙夷居多欣赏两三，毕竟没有什么深厚的情感，不至于跟青先生那样回不过神。
稍作感慨后便将心思放到四散的紫色雾烟上头，施展功法撑开力场，质变区别于结丹境的滔滔真气透体而出，直指天端。
金属相真气最为锋利，看上去也最具浩然正气。
几缕天光由云层笔直落下，远看着细小，等落到地面后便是一条条粗大的柱子，按玄妙的规律刺入紫烟力场。
“定！”
岑老低喝一声。
巨大光柱互相呼应联络，最下方的土地上有纹路游走，蔓延然后连接，逐渐形成一座金光闪闪的阵法。
与术士的奇门遁甲阵不同，这应该算是走海境强者独有的一种手段，或者该称之为神通。步入走海境以后，体内百脉通达，气海磅礴，才有能力将功法力场转移到非自身为中心的位置扩展，威能更要增强几十倍。
也可以说这是功法力场的加强版本。
金系真气凶猛弥漫，将水系真气凝成的紫色烟雾切成六十四小块，呼应涣散，色泽明显淡化许多。
“收！”
岑老再次一声低吼。
金光法阵很听话，浑圆的边界开始向内缩小范围，边缘一道道明亮阵纹仿佛囚牢，将所在内部的紫色烟雾缓慢有序往回压制。
说着很简单，做起来却并不轻松，几分钟时间，岑老控制功法法阵的两只手，都稍稍有些发抖。
“青先生，有车子要从这儿过路。”
老杜走过来说道。
城北江滩地段目前还在官方的规划建设之中，大部分区域都是工地，平时人流往来并不兴盛，凤鸣楼独居一角偏僻幽静，跟最近的工地也刚好被一条山麓隔开，基本罕有外人靠近。
但后街直接连上省道高速，偶尔也有脑回路清奇的，宁愿绕一大段路也要避开高速收费站的从这儿经过。
平时过一下也就过了，这会儿岑老正飘在空中做法，被普通人看见可是要出大新闻的，炎龙军团对此类事一向深恶痛绝。
“请几位擅长土系法术的去把路封上吧，有必要的话，再对车里的人用点障眼法。”
青先生一直都扮演着宋家供奉中头脑的角色，负责与外人沟通，很快拨通了韩军的电话，简单说明了凤鸣楼现在的情况，请他以宋氏集团的名义与官府的交通部门做些交涉，暂时在路口摆上牌子不要再让人进入这条路段。
看起来，岑老要对付这些毒雾也很吃力，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事情还不会结束。
“整座凤鸣楼都被毁了？青先生，还请您说得清楚些，毁坏到什么程度？”带领普通员工撤出凤鸣楼的韩军，此时正和夏发祥坐在集团大厦的会议室里，接到大供奉的电话，对某些语焉不详的字眼格外敏感。
青先生想了想据实回道：“前后四层景苑，八十余间大小院落，尽数严重损毁，修缮的话，大概等于重建。”
电话里韩军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那不就是说整个凤鸣楼基本没了？
他立刻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凡少后来也去凤鸣楼了，战况这么惨烈，凡少本人的情况如何？”
青先生拿着手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第五百七十四章 步入结丹境
青先生深知吴凡对于此时风雨飘摇的宋氏集团意味着什么，于是陷入了挣扎。
说实话，不免会扰乱军心，但隐瞒显然也不是上策。
“凡少的处境，不太乐观。”
片刻后，青先生终于对着手机那端的韩军开口。
“劳烦您说得具体些。”
韩军已经有所预感，声音变得有些沉重。
青先生回了四个字：“生死未卜。”
那头的呼吸逐渐粗重，宋无双不在，吴凡便是整个宋家的主心骨，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让这艘大船在彻底沉默之前保持步步为营，而一旦他不在了，哪怕老臣们最终想尽办法保住了集团，这次挫折的结局无疑也是大败特败。
最关键的是，在宋无双的心里，宋氏集团的存在是否会比吴凡的性命更重要？
如果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吴凡是牺牲将会显得十分荒唐，而当宋无双回到安马市之日，便是这座城天翻地覆之时。
终究是老江湖，韩军还是沉住了气，再次问道：“青先生或许可以说得再直接一些，凡少目前，究竟是死是活？”
青先生说道：“在场有很多修行者，这样的处境下，所有人都认为活下来的机会，连九死一生都不到。”
“不过韩先生，我建议这个消息暂时不要公布，先稳住阵脚，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你们能让则让，哪怕产业缩水七八成，至少留住宋氏一点最后的薪火，安马市留不住人，就换个战场，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很简单很朴素的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倘若暂代领头人的吴凡死了，整个宋家也堕入深渊，那才是全面溃败。
反过来，只要宋家的根基还在，以宋无双的手腕和能力，迟早能再建立起一个属于她的商业堡垒。
这次电话里的中年人沉默了更久，接着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韩军长吁了一口气，可能是吐烟，可能是叹息。
而后嗓音无比喑哑的说道：“东山再起是年轻人才有的机会，我们这帮老骨头，最老的按国家法律都该退休了，等不起卷土重来了。”
青先生听出一缕不妙的意味。
那头继续说道：“宋家人傲骨顶天，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跟了宋小姐这许多年，再不济也学来三四分。宋小姐不在，宋氏也绝不是谁都能来捏上两下的软柿子！”
“韩先生，切莫冲动！”
“不是冲动，是深思熟虑秉持原则。”韩军一口气将剩下大半截烟吸完，浓浓的烟雾遮住了表情，说道：“如果从京城来的人还在，请青先生替我也替整个宋家转达一句话，杀了我们的少主，就势必要付出相对沉重的代价。从这一刻起，宋氏集团会纠集所有力量，不为自保，只为反扑，纵然他京城势力深如瀚海壮如擎天巨柱，我们宋家蚍蜉撼树之后，换不来两败俱伤，也要死死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青先生诧异而震惊，久久难以平息，实在很难相信，这番话是从一个不惑将近知天命之年的中年人嘴里说出来。
往往越年轻越无知才会越热血，热血过头，才会有不过脑子的壮烈冲动。
正如韩军所言，他们这帮老臣最老的都该退休去安享晚年了，怎么可能同仇敌忾一鼓作气去跟人拼命？
后半生的安稳不要了？子女孙儿的荣华富贵不考虑了？
韩军笑了笑，说道：“既然凤鸣楼已毁，青先生就领着供奉们另寻下家吧，如果小姐回来各位还愿意投奔，那是以后的事，现在的宋家，养不起供奉也不需要养供奉了。人活半辈子，年轻的时候抛头颅洒热血，最后这场意气之争，就当是收官之作了……谁也甭想打宋家的脸，永远甭想！”
青先生依旧保持沉默，他打这通电话的初衷，仅仅是要封住后街这条路而已，却不料因为几句实话，把宋氏集团送上了鱼死网破的决绝之中。
十余年来安马市每桩大势力都对宋家深深忌惮，原来原因在这儿，整个宋家的精气神便好似一只火药桶，一点就着，谁敢碰瓷？
这就是宋无双带给宋氏诸位老臣的风骨？这，就是她一介女流便等于一个家族的技巧？
青先生想起了某些往事，继而心绪复杂。
他再次望向紫雾最中间的位置，修士的法眼仍然看不清那里真实的景象，不知道被这般强悍攻击贴身爆发的少年人，身体是不是也被腐蚀成了尘土，一如那些墙那些树那些楼阁。
或许吴凡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勉强保住了性命。
但有一点青先生是确信的，他此时有几分嫉妒那个生死未卜的小朋友，同样是面临死亡，对方的生命能激起整个宋氏集团的凶狠，从而爪牙毕露；而自己当年却只能被那群所谓的亲人弃之如敝履。
人跟人真的同人不同命。
“等一等韩先生！”
思索中青先生忽然对即将要挂电话的韩军大喊道，目光惊讶地锁定着紫雾中央一处光点。
除了他，所有人的眼神也都聚焦于那里。
“青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是劝说的话，不必了，您大概不了解宋小姐和我们这些不姓宋的宋家人，我们从来不忌惮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种蠢事，凡少爷也断然不可能窝窝囊囊地白白牺牲！”
韩军的话里有着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坚定。
“对我们这帮半老不老的小老头而言，最后斗这一场仗，无所谓后果，打得漂亮就行，哪怕宋氏集团最后弹尽粮绝，我们连点养老钱都留不住，也不介意吃糠咽菜。”
这时候，他和夏发祥已经召集齐了所有的元老，拟订收回下放的职权，集中在宋无双最心腹的五人手中，着手向京城某个了不起的人物发起看似不痛不痒的冲击。
背水一战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青先生赶紧说道：“您先别急，凡少爷可能还活着！”
韩军怔了片刻，道：“青先生莫不是在诓我？”
这反反复复的可容易把人闪得尿路分叉，然而青先生愈发笃定，感受着紫雾深处传来的真气波动，沉声道：“凡少，晋入结丹境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这得多逆天？
人们几乎已经对吴凡还活着这件事不抱期望了，即使一开始对他信心爆棚的云楚天。
无论以何种眼光站在何种角度去看待，凝气境都不应该在走海境强者换命自爆的情况下存活，再怎么天纵奇才也不行。
能救吴凡的，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他其实有不为人知的来历，背后师门强大如上三清家族，这样，他身上才有可能带着足以硬抗住逆脉流的逆天大宝贝护住周全。
具体要多逆天？
至少上次纳兰朔被张不二的雷法劈成碎片的一次性昆仑宝衣不行，穿着真正的昆仑宝衣倒还差不多。
而真正的昆仑宝衣如果尚在人间的话，绝对是地球修真界最顶级的法器，没有之一。
另一种可能性，则被普遍称之为奇迹。
……
人们并没有从紫雾中感受到极品法器展现威能的气息，只能直观地感受到，那股属于吴凡的真气气势，正在迎风暴涨！
几乎只是一瞬间，凝气境第八层到第九层的界限便被破开，紧跟着，天上下雪了。
这是今年入冬后安马市的第四场雪，云顶阴雷阵阵，刮起了七级大风。
风把紫雾吹得缭乱，但紫雾乱象纷呈的根源，恐怕是雾中某种神秘的力量。
原本岑老用功法力场的扩大型法阵将紫雾的范围围困缩小，整个过程十分勉强，此时浓烈的紫色雾气却不需要金色法阵去压制，大肆朝着中心收拢着。
确切说，是被中心那股力量撕扯着汇聚。
“好彪悍的气势!”
被剧毒逼退到江边的慕容秋已然吃惊不已，眼前不单单是丹田内真气成丹的气息，更令人感受清晰的，雾里的风声仿佛阵阵龙吟，气吞山河之势简直摄人心魄。
别说初次突破结单不应该有这样的气势，就算突破走海境，也断不至于这么猛这么可怕。
“难道又是完美结丹？”
他对比着自家表弟两天前结丹的场景，很快觉得不是一回事。
完美结丹是个水到渠成的过程，相反要比正常凝丹突破时还安静些，譬如他当时就差点没感觉出来表弟已经悄悄上了一重大境界。
“生死存亡之际，怕是将他的潜力激发出来了，要么就是他功法强悍，破境时的动静才如此惊人。”
云楚天表情严肃，默默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有了另一种担忧。
显而易见，吴凡并没有死在走海境女修逆脉流的疯狂打击下，甚至还因为未知的原因修为大增，这看起来貌似毫无疑问是好事。
但到底算不算因祸得福，现在还两说。
结丹破境本身就非常危险，完美结丹属于例外，所以通常修士在即将破境的时候，都要找个无人打扰的僻静地儿躲起来闭关。
结丹过程中稍有不慎，致命程度并不亚于这场毁灭性的逆脉流毒雾。
纯阳派七小姐就是前车之鉴，彼时若非离她最近的吴凡恰好是一名仙医，又愿意暂搁恩怨舍出一只手被削为骨头相救，那位吕家的天之骄女九成要当场香消玉殒。
而现在干扰颇多的情景下，吴凡可没有一位仙医守在旁边随时帮他拨乱反正。
“神狼会众长老听令！”
“围绕紫雾紧守边缘，待毒雾缩小到最高能见度，那女修若是还没死透要打扰吴凡破境，立刻格杀！”
云楚天能为吴凡做的只有这么多，而他本人则是挡在那群京都修士面前，慕容秋握着灵器站在表弟身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
同是结丹境，两个人能面对十几个人而不露怯，想想的确有些刺激，但事实上京都修士们早在跟神狼会众长老缠斗的时候，个个消耗颇巨，这会儿战斗力不足巅峰时期的五成。
“风榜十九，你是铁了心要跟国家做对？”
一位京都修士挺身而出，大帽子说扣就往脑袋上扣，咄咄逼人的样子好像真有给人定罪的本事。
云楚天冷笑不迭：“是你能代表国家，还是你家主子纳兰朔能代表国家？若你们此次行动真是象征着国家意志，我倒想托人去首都问问各位首长，这么无缘无故大动干戈来杀一个人，国家想干什么？”
那人顿时语噎，扯虎皮幌子能唬住傻子和胆小的，像这种既有胆子又有脑子的，不仅吓不住，还容易给自己招致口头上的是非问题。
这当然不是官方的意志，只是纳兰朔一个人的行为，甚至跟他老子都没什么关系。
往小了说，就是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的故事，动作太大了些而已。
青先生远远绕过毒雾赶来，与此前并不相熟的表兄弟俩并肩而立，共同抵御这些其实还处于懵比状态不知道该干嘛的京都修士。
“中间那个还好说，后来这个有多厉害咱先前就见识过了，还有个风榜天骄，以咱现在累死累活的状态，没有唐门毒雾相助，完全斗不过这俩棘手的家伙，要不先撤吧！”
“继续守着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撤出安马市，回京都也好，另寻方法也好，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身后人纷纷出谋划策，带头的修士低沉道：“那女人虽然讨厌，毕竟是跟了少爷多年的心腹，眼下生死未知，哪能就这么走了？”
“她都施展逆脉流了，就算还没死，也就剩最后一口气，不值得救！”
“可万一被纳兰少爷知道我们抛下她跑路……”
“这些人总不可能跑去跟少爷告密，只要咱们统一口风，就说她被吴凡暗算光荣战死，走海境都栽了，咱们一群结丹境跑路还能有罪？”
“再把失败的原因都推到那女人头上，死无对证，咱也能落个无功无过，要真把那女人带回去，万一她留着口气活到京城，把事情一五一十跟少爷一讲，还指不定牵出什么枝节！”
众人小声劝说加诱惑，为首的也终于产生动摇，心思间分析着利弊。
无论吴凡死不死，神狼会加宋家供奉都已经腾出手来，两伙人联起手来，他们这点残兵败将根本招架不住。
撤得晚了，搞不好都得交代在这儿。
而若是丢下那唐门女人逃回京都，按照大伙说的把责任那么一推，好像结果要好得多。
“走！”
做决定也就是那么一个念头闪过的功夫，领头的顺手甩出几颗带毒的雾烟丹，趁着浓雾升起带着所有人当机立断脚底抹油。
第五百七十六章 雾中龙吟
特制的丹丸摔碎后，会激发出大量的粉尘，能够一定程度上隔绝修士法眼的视力洞察，并且掺合了一种不算可怕但毒性极强的毒药，神满境也无法免疫，而中毒之后倒不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害处，只是会浑身发痒。
这应该是近五十年地球修行界最有创意的一项发明，俗称跑路丹。
云楚天、慕容秋和青先生三人并未强行穿过粉尘去追逐京都修士，原地等到粉尘散去，再看面前已是空无一人。
跑了，真就这么毫不犹豫毫不拖泥带水的跑了。
“你娘喔！”
慕容秋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爆了句家乡话的粗口，这队友卖得不要太果断，简直无情。
转而便不禁心生几分嘲讽，鄙夷道：“京都顶尖大少，门下的鹰犬走狗也不过如此，比起来还不如我们青云道馆和你家神狼会的喽啰，说起来都是散修乃至市井流氓，可义气这玩意儿咱们可比那帮所谓的人上人强多了！”
云楚天倒是见怪不怪，笑道：“跑了也好，跑了省得咱们还得费力气看着他们。”
青先生说话则是有些文绉绉的，不咸不淡道：“仗义每从屠狗辈，厚道多是末等人。”
“不知道那走海境的女人到底死透了没。”
云楚天转身回望高处那团紫荫荫的烟雾，略显担忧。
他们可以很清晰地感知到吴凡的气息，生命力尚存，真气愈发澎湃。
然而他们无法去感受唐门女修，准确说是不敢。
一如吴凡早些时候动用法眼直视孙嗣同老爷子的内景，被压迫得眼睛冒血，众人此时亦不能解除唐门女修的气息。
低位修士对高位修士进行窥探，那种反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于是唐门女修的情况成了迷，众人能做的只有等。
金光构成的圆形法阵已经消失，紫色烟雾仍然以固定的速度向内收缩着，原本蔓延到覆盖整座凤鸣楼还有余，此时的直径仅仅不到十米。
神狼会长老们与宋家那些伤势较轻的供奉齐力包围，随着紫雾范围逐渐收拢变小，人群越来越接近中点的两人一剑。
他们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如临大敌的严肃，又像是有什么不解。
雾中的龙吟声更明显了，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里头有一头沉睡的凶物，尚未苏醒，便已经让人有了发自灵魂以及血脉的战栗。
稍有见识的修士觉得那种气息很是近似于妖气，但细细感受，貌似还存在本质上的不同。
慕容秋皱眉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
没人回答，也没有人能够回答，毕竟正常人不可能为了一丝丝好奇心，铤而走险去闯入那片诡异的紫雾一见分晓。
功法力场的范围变小不代表力场中的毒素减弱，现代人都知道有个词汇叫作‘浓缩’，他们无法确认本就可怕的剧毒，此时有没有变得更猛烈。
一旦沾染上，怕是神仙也难救，所以不但无人敢有冒险窥探的念头，事实上所有人还都做足了如果突然势头不对立马转身暴退十丈的准备。
尽管再怎么好奇，众人唯一可做和敢做的，也仅仅是拭目以待。
这个过程显得枯燥故而漫长。
两个多小时后，紫雾范围收缩的速度变慢了，原本十米直径还剩五米，只小了一半。
类似龙吟的动静不知从哪个时候消失就再也没出现过，属于吴凡的结丹破境的动静也是悄然而逝，再不见半分波动。
雾里突然死寂。
云楚天和青先生相继神情一黯，有种不祥的预感先后在两人心头升起。
不是他们愿意把事情往坏了去想，按照常理，破境的气势不应该戛然而止，除非失败了，而身旁剧毒环绕的条件下，面前或许还有个苟延残喘的走海境强者玩命阻挠，体内还有歹毒暗器勾结着骨头许以刻骨之痛。
种种不利因素结合起来，成功的希望理当渺茫，失败的概率反而才是真的居高不下。
“太坎坷了……”
云楚天颓然叹息。
本想着要跟吴凡以安马市奠基，一起搞出一番大事情，不料关系刚刚融洽一点，人没了。
岂能尽如人意？
青先生则是有些惆怅，入住凤鸣楼三年有余，对宋氏集团多多少少有了几分感情，不说鱼水之情，至少也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吴凡这一陨落，韩军等一众老臣的复仇之举也就成了定局，蚍蜉撼树，宋氏的覆灭消亡俨然近在眼前。
远方，岑老的混浊眼眸从高处收回目光，没有摇头没有叹气，只微微觉得有点可惜。
年近百岁，一双眼看过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的人世浮沉，前途光明的少年黯然退场的桥段也偶有见识，吴凡只算其中较为出彩的，实质并无什么不同。
生活历来如此，才情天赋往往并不能决定最终的高度，短命的天才也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天才。
“道友看起来好像不如何伤悲？”
他低下头，缓缓降落身形，站到被小徒弟搀扶的蒙眼老人身边，问道。
在场这么多人，云楚天出于何种目的伸出援手暂未可知，与宋家谈得上交情二字的，唯独这名老人一人而已。多年前宋无双曾对老人有过无异于救命的恩情，后来的相处也颇有师生兼具叔侄情谊。
宋无双最上心的弟弟死于此地，几乎所有人都戚戚焉，尤其是跟随吴凡去过子崮山的老杜和另一名供奉，面目隐隐显得悲恸，最应该有所反应的蒙眼老者，却是最没反应的，平淡如常的神情让人不禁寻味，这算是心境豁达看得开，还是过于冷血薄凉？
“为何要悲伤？”
蒙眼老者出奇的反问道。
岑老蹙眉：“宋无双对他抱以厚望。”
“我这双黑布条遮着的眼睛，能看到你们睁开眼睛看不清的真相，无须伤悲，该为无双她们姐弟欣慰才是，这年轻人，值得抱以厚望。”蒙眼老者不急不缓说道。
岑老隐约知道这位老道友修的功法，最玄妙之处在于修炼神满境强者都未必能掌握的心眼法门，思绪一转陡然挑眉：“难道他仍然活着？”
“他很长寿。”
第五百七十七章 命数
大徒弟问询的时候，蒙眼老人说过，曾有炎国第一玄学大师为吴凡批命，断言他气运鸿大、寿数悠长。
玄学的秘密在于一个‘玄’字，既然玄，所以玄乎，通常难有一句话的定数。
但蒙眼老人与那位国学大师深交多年，四十年前学艺未精时，后者曾失算十余次，三十年前初窥门径，十年间仅算错两次。
到二十年前，每日一卦，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卦，卦卦不偏不倚。
十年前泄露天机过多报应缠身，从此封盘不算，若非蒙眼老人以大人情请其破了例，晚景凄凉的国学大师此生应当都不会再为任何人问天寻数。
最近十年里，他只为吴凡批过一次命，谶言自然无须存疑。
蒙眼老人更亲眼看见，剥开重重紫雾，最中间的那一点属于吴凡的生机，气若游丝但生生不息，境界停在了结丹第一层的关隘前，内敛的气势却从未停顿。
……
直径五米的紫雾收缩到两米，很快人们就能见到内部的景象。
云楚天对身旁那位修为深厚的哥哥辈同龄人说道：“最差应该也能留下一具全尸，我愿意护送他去宋无双的闭关地，让姐弟见最后一面，此外，他生前可有提及什么想见不能见的人？人死为大，总要把心愿都了却了。”
青先生沉吟片刻，说道：“我听闻阁下曾暗取豪夺凡少爷的高等血脉。”
云楚天并不避讳的直言回道：“那时候没开窍，总想靠旁门左道的路子走捷径，现在我只想走自己的路，生前没能跟他做成真正的朋友，但我能长久记得他会仙台上横扫云榜的英姿。”
“京城炎龙集团有位厉青橙小姐，她大概比宋小姐更了解凡少的秘密，你可以去找她。”
青先生说道，对方这样的说辞未能在吴凡活着的时候打动吴凡，却能在此时此刻取得他的信任，因为某种意义上他和云楚天一样，也是经历过心境陡然大变的人。
“又动了！”
在旁边听俩人对话直犯迷糊的慕容秋突然指着空中大喊。
又动了，那个高度没有别的事物，动的自然只能是那团愈发浓郁的紫色雾气。
事实上那团雾一直都在动，区别在于此刻它重新变得很快，准确说是如沸水一般翻涌，仿佛受到了某种未知的刺激。
“那女人最后一口气，还有余力搞事情？”云楚天神情骤然凝重。
靠近紫雾的修士们也以最快的速度四散开一定距离，所有人再次进入到备战状态。
里面只有两个人，如果吴凡已经丧命，能搞出这番动静的还能有谁？
人们如是想着，然而雾气当中却响起一记中气十足的清亮男声——
“散！”
声音落地，一股无色的真气轰然从紫雾内部激荡而出，呈环形朝着四面八方外扩，那些仍然弥漫着的毒雾便这样轻而易举被冲淡，然后逐渐消失。
神狼会众人与宋家供奉赶紧朝雾散的地方看去，视野已经清晰，于是一道道目光变得无比惊讶。
原本在他们的想象里应该化作一滩血水的吴凡，好生生地单脚立于一条独柱之上，毫发无损，只是原来的衣物可能被毒雾腐蚀了，现在换了另一套干净的。
他看上去精神极好，眼中光芒湛然，眉心隐隐现现挂着一丝紫色竖线，很是妖异，略像电视剧里演的天眼。
反观走海境界的女修，奄奄一息躺在房檐上，就连那房檐也仅剩刚好能承担起她重量的一片，摇摇欲坠看着都悬。
这并不是她的幸运，而是因为一柄剑血淋淋插在她的胸口，将她连同身下的琉璃瓦片钉在了吴凡站的那根柱子上。
完全与预期相违背的画面，令周遭的人们睁大了眼久久无法做出反应。
但很显然在他们脑海中都存在着同样一个疑问：雾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仅凭吴凡的金刚体魄，绝不可能硬抗住那一轮逆脉流的力场冲击，莫说他拥有的还只是小金刚体魄，就算号称凝气境无敌的马孟秋的大金刚体魄，刚才也必然死得骨头都不剩。
再就是他体内被唐门女修暗算打进去的暗器，又去了哪里？
以及那种强度的毒雾洗礼之下，他人没事，为何连那柄应该被腐化摧毁的灵剑也安然无恙？
“怎么回事？”
云楚天来到柱子底下仰头问道。
一个问题包含许多种意思，吴凡尽可以挑能说的说，然而他只是摇了摇头，转而闭目运转功法，表示一样都不能说。
能保护凝气修士从走海境强者搏命一击中活下来的，自然全都是无法宣之于众的大秘密。
这个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除了吴凡和谈晓蕤，便是那个唐门女修。
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吴凡将她所释放出的紫雾统统吸纳进了自己的丹田，而后借着她的真气，竟当场升了境界。
从凝气境第八层破入第九层，又从第九层冲击结丹境，最后并未真正冲上全新的境界，停留在了半步接丹的层次。
……
逆脉流之法，强悍就强悍在可以将走海境修士的真气状态拔至超越巅峰，大约能使真气提升两倍左右，也就是说，一名走海境强者的双倍真气，仅仅只让凝气境的吴凡提了两层半的小境界。
即使化为己用的转换过程中存在大量消耗，那也照样能体现出吴凡丹田内真气容量的恐怖。
“果真是域外传承的功法！”
唐门女修灰茫茫的眼神对着天空，虚弱自语道。
她终于肯定了吴凡先前的说辞并非虚张声势，可惜，自己快要死了，没机会将此等震撼消息告知给少爷。
本来还有一些以魂魄为基础的法子，但白夜勾魂的药力实在太猛，与古籍记载的如出一辙，对灵魂有着极强的灼伤作用。
在她这具肉身死亡之后，灵魂也会紧随其后湮灭，真正的身形俱灭身死道消。
“少爷，我再也不能伺候你了……”
她有些不舍，有些想念远在京都的骄傲男子，尽管心里从来都知道，对方眼里没有自己，她的角色最多只比奴才要稍高，但也高不了太多。
“你还挺忠心，还是应该说你痴情？”
走近的吴凡听见女人的念叨，问了一句，却没给女人回答的时间。
吃过一次亏上过一次当，他不可能再话多引出别的幺蛾子。
手握剑柄往上一扯，宽宽的豁口引出心脏所剩不多的鲜血，抽搐两下，走海境女修彻底命丧此地。
第五百七十八章 那就乱吧
偌大的凤鸣楼成了一大片废墟，耗资过亿的顶级奢侈庄园，就这么完完全全废了。
这还是唐门女修修的是攻击能力最弱的水属相功法，若是换成金系真气引爆的逆脉流，整片庄园恐怕一瞬间就会被夷为平地。
走海境强者的实力，终究还是极为吓人的。
曾几何时吴凡也以为自己死定了，甚至后悔没有留好遗言，所幸他并没有放弃最后的尝试，想着霸龙诀连虚无缥缈的心魔都能吞噬，紫雾力场再特殊也只是真气，没准有搞头。
结果便是真的有搞头，功法一经运转，丹田内的无形龙魂立刻显露贪婪之相，勾骨的唐门暗器反倒成了媒介，将女修士体内残存的一丝丝真气先抽干吸尽，接着便对身外的紫雾张了口。
牛饮鲸吞。
起初吴凡被撑得很难受，被霸龙诀炼化的纯净真气对他而言堪称海量，于是此前就压抑了许久的境界立即被冲破进入凝气境第九层。
再然后，第九层中期、第九层巅峰、半步结丹。
真气愈发凝实有了成丹征兆的时候，却骤然停了下来，这不是吴凡有意为之，而是霸龙诀这门功法到凝气境最末期的要求，剩余的紫雾吸入体内都被用作扩充丹田。
整个过程十分痛苦，丹田在大量真气的冲刷下寸寸崩裂，然后拓宽，然后再崩裂，然后再拓宽，如此往复循环足足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吴凡在想，可能孕妇分娩时的痛楚也就不过如此了，但收获是可喜的，他的真气数量本就浑厚远胜普通凝气修士，此时丹田内半凝实半气态的真气，充沛程度更是达到了凝气境标准的十倍左右。
虽然真气没有完全凝结成一粒丹丸，仍然无法使用丹气施展法术，不过充斥以他现在半步结丹的修为用出一剑完美的破釜沉舟，天底下找不出几个结丹境能防御得住。
……
……
“你还活着就太好了。”
青先生也站到柱子底下，微微仰头说道。
接着便将与韩军通电话的内容悉数告之，整个宋氏，差点因为他一个人的死讯而殉葬。
吴凡听后无言沉思了半晌，收剑跳下高柱，又看了看已经找不出形状的凤鸣楼，不禁再次生出对钱的心疼。
奶奶的，几个亿就这么打水漂了！
“神狼会发布消息的能力如何？”他向云楚天问道。
“我们旗下有广告公司，能联络到不少有份量的大媒体，在南部地区说话还是很有声音的，往北估计就没多大影响力了。”云楚天回道。
吴凡说道：“我问的不是世俗界，神狼会在修行界能发出多大的声音？”
云楚天微微愣了愣，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神狼会说实话就是个弟中弟，在安马市除了惹不起炎龙军团还能作威作福，其实放到南山省就已经有点不够看了。我表哥所在的青云道场，就比神狼会势力大得多，再放眼整个炎国修行界，像我们这样的组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循着吴凡的目光看向依然死躺在破碎房檐上的女尸，有所猜测，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继续说道：“如果只是要把一条消息传遍修行界，用风云榜的榜令就能做到，风云阁的情报能力超一流，放消息的渠道自然也不差。但，你莫不是要向纳兰朔公然宣战？我直说了，以你现在的实力，还太早了。”
无论怎么说纳兰朔毕竟是官方军部二号人物的种，某种意义上，属于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这方面就连上三清家族和炎龙军总部也稍有不及，多年来诸方势力也一直是主谓分明，上三清地位尊崇，真正居中把舵的却始终是炎国的庙堂朝廷。
不是谁都够资格去摸一摸老虎胡子的，上三清家族作为道门魁首，建国百年不也跟官府恩恩爱爱相敬如宾？
纳兰朔能够动用的资源绝非草莽市井出身的升斗小民可以想象，这次只是小打小闹，一位走海境修士，便险些要了吴凡的小命，到真正撕破脸的时候，天晓得还会搬出何等样的猛人前来强势镇压。
对于神狼会、青云道场这样的民间小势力，走海境稀罕得跟国宝似的，上了人家那种阶层，神满境的名宿大能也不是请不动。
这么简单的道理云楚天想得到，吴凡没理由想不到，他就是担心命悬一线过后，这家伙脾气上头。
“宣战不至于，我平白遭了无妄之灾，亏了这么些钱，总要有人替我分担点霉运才好。”吴凡面含轻笑，看似并不着急上火。
云楚天稍稍宽心，问道：“有什么打算？”
“告诉世人，我这里有一具无名女尸，标价五个亿或者相应价值的灵石灵晶，谁想要谁就来赎走。”
吴凡说道。
云楚天思绪转了个圈，大略明白他把算盘珠子往哪儿拨，问道：“你觉得纳兰朔会自折颜面花钱来赎一个死掉的仆人？”
“他要脸巴山唐门就不要脸？好赖也是驰名炎国上千年的老字号金招牌，门下核心弟子魂葬异乡，不得图个落叶归根？”
吴凡眼底一直闪烁着筹谋运算的光色，思索不停，凛然说道：“反正这几个亿的损失，我是绝对不当冤大头的，倘若两家都按兵不动，早晚有一天我要连同宋氏在生意上的损失找纳兰朔他老子一同要回来！”
这话说出来就不靠谱，听着更像是吹牛比。
纳兰朔是纳兰朔，纳兰朔他老子又另当别论，那是何许人也？惹毛了能让炎国大地抖三抖的顶峰人物！
云楚天却听得热血激荡，自从完美结丹成为风榜天骄后，在表哥慕容秋眼里表弟已经魔怔了，总想跟着吴凡搞出点大事情。
或许旁人觉得吴凡容易风大闪了舌头，他却满怀期待，笑呵呵地望着破碎房檐上死去的女人，说道：“那就让修行界刮一阵风吧！”
他深知，消息放出去，吴凡的目的绝不止要笔钱这么简单，很多人都会因为这个消息心情复杂。
包括曾放言方圆八百里可保恩人无恙的纯阳吕家。
第五百七十九章 寻找盟友
吴凡很忙。
比天黑后赶夜场的酒水品牌营销还忙。
从碧青县回到安马市，在集团大厦屁股还没坐热，先赶去给了得意忘形的邓家人一个下马威，又转场到凤鸣楼解救被围困的供奉们，虽然结果并不是那么圆满，凤鸣楼差不多只剩了一块光秃秃的地皮，事后若是重建估摸着起码得花大半年时间。
眼下，他还要去一个地方。
当然在此之前需要先招呼一声特意从纯阳派道场特意赶回安马市的岑老，不管出于何种缘由，人家舍下精彩的云榜大争不看，专程来帮忙止住了紫雾扩散使之不祸害周边，这便是份人情。
“您会来，我很意外。”
此刻两人都踏踏实实站回了地面，吴凡带着晚辈应有的尊敬微笑说道，但也不过分拘谨，毕竟只有招揽的意思而非求人，理当不卑不亢。
至于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原因也很明显。
在会仙台时，吴凡派老杜前去与老人接触，得到的回应可谓极尽鄙视，听那意思大抵等于就算老死山中做一介散人，也坚决不入宋氏门下做这个心狠手黑的混小子的供奉。
然而他偏偏来了。
“纯阳七剑的七小姐找过老朽，说过很多话。”
岑老不乐意解释，说得格外简洁，仍是一副不待见的模样。
提到吕紫，有些细节就不必追根究底去细谈了，吴凡立刻明白这位老人是冲着吕家神满境大师释道的恩情，或许吕紫也做过一些辩解，使老人对他的印象稍有改观。
协恩图报不是什么好事情，吕紫的涵养，再不经世事也懂这点道理。
“欠债了……”
吴凡低下头，尽管他连姑娘的挽留都不曾正面回应，人家还是为他解决了挂在心头的大问题。
有时候人与人的相处就难在这里，对付讨厌的对象可以随意用什么态度与手段，而对待一些热情的人，往往会越发的不好处理。
“你知道亏欠，至少说明你还有些良心。”岑老言语偏冷，虽然答应吕七小姐的要求进入宋家成为供奉，不见得就要违心作态。
吴凡苦笑：“我的良心一直大大的好！”
……
……
结束与岑老不算友好的交流，吴凡便要准备动身去今天第三个地方，临走前却被青先生叫住。
“凡少这一程，是杨家？”
“青先生怎么知道？”吴凡觉得有点奇怪。
对方回道：“我并不是坐在凤鸣楼两耳不闻窗外事，安马四大家族，孙家有其特殊性排除不算，杨家是唯一没掺合到此次与宋家斗争事端中的家族，唯一的中立方，自然也就是唯一值得争取为盟友的存在。”
吴凡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这番推论若是由夏发祥或者韩军来说，那一点都不奇怪，就算云楚天能有此判断，也算情理之中，毕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想法，不难猜。
可青先生整日待在凤鸣楼深居简出潜心修行，居然也对外面的格局心中门儿清，看来真如他自己所言，平常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杨家的确值得拉拢，首先这个低调的家族在四大家中排名靠后，有搏一搏彩头的需求，才有履行风险的勇气。其次杨家不像孙家有那么复杂的背景，一旦结盟，只要利益分配得当，就不会有别的鸡毛蒜皮影响到两股势力的关系。
能否保持绝对的均衡，始终是合作的先决要素。
经此一役，吴凡也算看透了想通了，倘若宋氏只要踏踏实实做正经生意，维持原状并无不妥，但如今灾祸已然上门，一时半刻难以结束，那么以往的独木舟模式就不太适合了，孤立无援的处境毕竟独木难支。
“凡少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和杨家人谈？”
青先生又问道。
吴凡忽然发现对方对于这件事的关心程度，好像超出了正常范畴，抑或说得更细致些，青先生对杨家的事情貌似格外感兴趣。
不过人家没有主动摊开来说，兴许就算不大愿意细讲，于是他换了种方式，反问道：“先生希望我用温和一点的，还是简单直接一点的？”
青先生思忖了几秒，从青衫间取出一样东西交给他，说道：“按宋小姐定的规矩，我们供奉不得干涉关于集团的事情，所以我不置喙。到了杨家，可以先将此物给他们的家主过目，他们大概就会很配合，如果没用的话，再依凡少本来的计划行事也可。”
那是一块正方形的硬物，用绵软的厚毛帕包着，碍于人家还在面前，吴凡没好意思直接拆开来看，不过摸着像是相框之类的手感。
“谢了。”
吴凡说道。
人家既然把这东西给他，自然是认为在与杨家交涉的事情上这东西能派上用场，打从第一次见面，这位青先生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很靠谱的性格，不会无的放矢。
“嗯。”
点了点头，青先生转身回到宋家供奉的人群中，略显潦草的交谈透着心不在焉。
……
吴凡独自上路了，只带着自己的剑。
云楚天本来有意陪同，担心有诈，表面最风平浪静的杨家，说不定才是藏着最大杀招的地方，这种套路并不罕见，他的担心显然也不算多余。
不过吴凡拒绝了，凤鸣楼毁于一夕，宋家供奉们暂时没了去处，像这类特殊人群安顿到酒店又极为不便，便需要神狼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提供一片便于活动的空间。
这事儿必须交给云楚天亲自去办。
虽然吴凡对突然转性的神狼会少主也不能放下防范，但相比之下，神狼会其他人对这所谓化敌为友事件的态度，从长老们言谈举止间就看得出来，更不让人省心，脱离了眼线范围，多搞出些干戈实在没必要。
“呼~”
安顿好后方事宜，吴凡坐进车子里。
车窗都关着，幽闭形成与外面相隔绝的小世界，眼睛能看到的只有前排的司机，这司机还是为夏发祥开车多年的亲信，不算外人。
这一刻，吴凡才敢彻彻底底地全身心放松下来，长长舒出心口一团闷气之后，浑身止不住的阵阵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