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吴大忽悠
迦叶一族佛门金身,号称同境无敌越境五分。
这次,吴凡终于也换来全场惊艳,不为别的,就为那一抹连迦叶慈悲都不曾拥有的金色。
“这小子,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啊!”
张不二看着台上的小金人,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谈晓蕤,两只眼睛直冒光。
世人皆知金刚体魄有多难得,须以迦叶族秘宝洞心菩提开化,但能不能成也全靠个人造化,因此整个迦叶家上下,有资格饮用洞心菩提液的核心成员不少,成就金刚体魄的却没有几个。
人们惊奇的是,吴凡一个外人,却开启了迦叶族的无上体质。
“迦叶慈悲,你羡慕我这兄弟不?”张不二扯着嗓子向远处的年轻和尚喊道,又存心挑事儿。
那僧人面相平和,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吴凡施主只饮过一瓶洞心菩提液,贫僧自幼用过不下百瓶,只可说机缘未到,羡不得,更妒不得。”
张不二嘬着牙花子:“就怕出家人口是心非啊!”
迦叶慈悲脾气显然是极好的,被这么拱火也毫无反应,只是淡漠回了句:“出家人不打诳语。”
……
吴凡缓步接近对手,问道:“你觉得现在的我,够资格保住云榜十三的令牌么?”
冒充的顾少聪拿不定主意,眼光偷摸瞄向纳兰朔,后者身边的女仆人不露痕迹打了串手势,要他继续打下去。
事已至此,除了一条道走到黑,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怎么说也是结丹境斗凝气境,纵然有金刚体魄这个变数,胜算也并不见得很低。
侥幸赢了,云榜十三的榜令到手,此行依然收获颇丰。
但已经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那名修士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柄未开锋的黑色阔剑,一目了然,材质是钛钢合金,现代工业的仿制灵剑。
眼下,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到底不敢小觑上三清之一的迦叶族奉为圣体的金刚体魄。
“这起手势,怎么跟铁剑门的穿风剑术一模一样?”
台下有原本不知情的修士道出端倪。
这是一门看着像武技实则为法术的手段,金系真气附着于剑内,挥舞间剑气弥漫处处杀机,防不胜防。
但吴凡本不需要防。
此时全力爆发下不难看出来,眼前的冒牌货顶多只有结丹境第二层的修为,战力也并不离谱,只能算是个中规中矩的结丹修士。
当初结丹五层的青先生那一通大火龙卷,尚且破不了小金刚体魄,真要分胜负还一定要用杀招,寻常的结丹二层,拿什么破防?
吴凡直接无视纵横在肌肤之上的锋利剑气,拿着借来的重锋,抡着疯魔剑法,跟对手硬拼剑招。
他甚至连眉睫都被晕染成了金色,周身全无破绽,那些剑气尽管刮得皮肉生疼,却总也刮不掉那层金色的彩漆。
……
“你这是什么王八壳子!”
几轮最犀利的手段强攻不下,冒牌修士急眼了。
打不动都没关系,练剑之人都有一个共识,再坚硬的防御,只要死死盯准固定某一点,加上足够的锋利和足够的时间,总能打开口子的。
但问题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受了伤。
身为结丹境高手,被凝气境在交手中牢牢压在下风,重剑一次又一次抓住空档,不时往身上来那么一下,属实遭不住。
那把剑太重了,随便蹭蹭,他已经断了三根骨头,上身还豁开七道大小各异的血痕,不仅疼痛,更让人深感恼火。
吴凡闻言,冷不丁止住攻势,站在原地向台下的迦叶慈悲喊道:“小大师,他骂你们家的金刚体魄是王八壳子,这你能忍?反正换我我肯定忍不了!”
迦叶慈悲单手结掌于胸前,瞑眸道:“阿弥陀佛。”
其余观众下意识便望向了张维,心说这俩人难怪能凑到一块儿,以前没听说有什么交情,莫名一见如故,敢情是臭味相投。
林霜霜无奈感慨:“近墨者黑呀~”
吴茵茵愈发愤慨不已盯着邋遢的年轻道士:“你以后离我哥哥远点,这就已经被你带坏了!”
道心纤不染尘的龙虎山道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叫作委屈的心情,耷拉着眉头自辩道:“贫道何其无辜!”
没有人听他解释,都听见台上吴凡正狐假虎威的威胁对手:“看见没,迦叶小大师念阿弥陀佛了,出家人不好意思跟你放狠话,一般说这句的时候,都是在向佛祖忏悔。知道为什么忏悔吗?”
冒牌修士战战兢兢,警惕地看了一眼台下:“为什么?”
吴凡一本正经道:“因为要做一些不愿意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你侮辱人家师门,人家不得找回场子?等着吧,散场以后你就死定了,小大师肯定要拿你开杀戒!”
那人眼神闪烁,真的慌了。
迦叶家的和尚跟普通庙里的僧人完全不同,其本质还是修行者,并不绝对忌讳杀生。
就迦叶慈悲本人,已知的这位年轻和尚手头的人命就不下三条。
迦叶族当世某位老祖宗多年前甚至曾留有世间一句响彻八方的诗句:老僧送尔西天去,免在人间挨一刀!
“我知道,你可能以为你主子能保护你,但你稍微动脑子想想,一个是风榜第二,一个是来历同样响当当的风榜第十,真到闹翻了要红脸的时候,你家主子在你和迦叶慈悲之间会选谁?我的脚趾头都算得清楚这笔账,当然是舍小顾大保全军部与迦叶一族之间的和气。”
吴凡手中的剑悠然甩着花,循循善诱道。
“你不会自我膨胀到,觉得一个奴才会比两个势力的均衡更重要吧?不会吧不会吧?”
冒牌修士被成功忽悠瘸了,欲哭无泪地望着纳兰朔,表情又臭又难看,丧气乞求道:“少主,您可得救我啊!我那句话无心开罪迦叶家,就是嘴快了,我罪不至死啊!”
纳兰朔身旁的唐门女仆人厉声呵斥:“你在胡说八道喊什么,谁是你少主!”
人们被这几句话绕得云里雾里,便听那没出息的修士撕心裂肺道:“我踏马命都快没了,还演什么演!纳兰少爷,看在我师父给你启蒙的份上,咱好歹也算个同门师兄弟,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被迦叶慈悲杀了?”
迦叶慈悲心性再好也有些坐不住了,挺尴尬的说道:“贫僧从未说过要伤施主性命。”
修士眼泪一收,表情顿时僵硬无比。
第五百二十一章 你一定要这么聊天的么
纳兰朔深深皱眉。
平日里,这奴才办事说话都还算醒目,今日格外诡异,怎么就着了吴凡的道,被那并不怎么高明的恐吓牵着鼻子走?
他想不通,只猜测着,这厮恐怕早被暗中收买,有意在吕家的会仙台当着这许多修行界中人,演了这出戏。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也应该想不通。
出身金贵到军部二号首长之子,天赋也超然到了稳坐风榜第二的位置,自然无法理解,那些没有大背景做支持天赋又普通的修士,对上三清家族的敬畏已经深入骨髓。
沾上诋毁上三清的罪名,便无异于一把快刀悬在脖子上。
冒牌的顾少聪吓得三条腿都在颤抖,台下的大部分人则是还不大明白情况。
原云榜十三竟然跟纳兰大少是一条船上的人?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兴许什么也不代表,于是吴凡给了大家又一个惊喜。
只见台上那道泛着金光的人影翩然掠过,然后折返原位,笑道:“兄台,你脸上起褶子了。”
……
不明所以的众人发挥眼力,紧盯着那张貌似没什么变化的脸,紧接着便发现了一些问题。
脸颊边缘有翘起的皮层,乍一瞧像是死皮,但江湖见识深厚的已然知道端倪。
“易容术,这是张假脸!”
“混账,你到底是谁!”
“倘若有心想要博得风云榜上一个名次,大可以真面目示人,光明正大去打便是了,戴张人皮面具冒名顶替有何目的?”
“莫不是生得样貌奇丑,或者后天毁了容,不敢露脸?”
群情激愤中,少数理智的修士尚有些疑惑。
吴凡负责替这些人解惑,既然已经把谜面摆出来,好人做到底,也就不妨公布谜底。
他再度站到对手面前,伸手去揭那层假面。
冒牌的顾少聪并没有反抗,或者说,事情发展到眼下的局面,早已脱离预料,他现在满心无措,并不晓得应该如何应对。
侧目看着台下,纳兰朔也没再指使身旁的女性仆人通过手语传达什么信息,只是兀自生气,本就受伤发白的脸上色泽愈发浅淡。
当人皮面具被撕下的那一刻,一张四十多岁的男人容颜呈现出来,并且许多人都认出了,他正是经常跟着纳兰朔的那名铁剑门的随从。
所有人都顿时恍然大悟。
故事略微曲折,但经不住推敲,一种尽在不言中的情绪悄然弥漫开来,一个怎么想都上不得台面的低端阴谋,随之见光而死。
一道道怀疑审视的目光,落在风榜第二的天才身上。
换作别的时候,没人敢这么看纳兰朔,不过此时人数够多,人数一多便成了势。
这世上真正胆大包天的人很少,但真正胆小到连顺势都不敢的人,毕竟也是不多的。
场面却没有因为无数张嘴的议论变得更躁动,奇妙的安静,让纳兰朔浑身不舒服,他愤而起身,掷地有声的说道:“都不必再胡乱猜了,此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家父无关,跟炎国军部更无关!”
说完这话,再待在这里也没意思了,他捂着心口咳出几点血,默然转身在唐门女仆人的搀扶下离开,沿着来时的山道往山下走。
“今日所在,吕家当如实说给风云阁听一听。”
那位黑锦长袍的家主沉声说道,语气里,俨然动了怒。
纳兰朔步履微顿,继而回道:“随便!”
当着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即使纯阳派置身事外,以风云阁耳目遍及天南地北的情报搜集能力,最晚不出明天中午,该知道的照样也能知道。
所以吕家的态度,说与不说区别不大。
……
“你主子都走了,你还站在这儿,不赶紧去追?”
吴凡站在台上看着纳兰朔走远,回过头看向面前已露真容的中年修士,问道。
那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望着山道上一男一女的背影,面色尤为艰难,似乎脑海中做着某种挣扎。
忽然,他屈膝朝着吴凡跪了下去。
“我们查过你的底细,你在安马市有着不小的势力,让一个人出国应该不难,请帮帮我!”
“你要出国?”
“是。我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哪怕到无人区当个野人也好,反正在哪都是修行。”
修士的话说得很隐晦,并没直说是害怕纳兰朔的整治,但看得出来他对那尚未发生的事情惧怕到了极致,不亚于刚才被拿着诋毁上三清的名头恐吓所表现出的魂不守舍。
吴凡低声问道:“我在安马市是有点能量,不过也比不过军部二号大佬,纳兰朔想拦你,你走不了,这点你不懂?”
修士回道:“所以要快,两个小时之内能走,去哪里都可以!”
吴凡犹豫片刻,回道:“好。”
……
夏发祥办事效率一向极高,通话之后,只用了五分钟便安排了人在子崮山下等着,关于非常规流程的出国,这位本来就不算什么好人的龙腾街一霸,也有他自己的路子。
临走前,易容冒充顾少聪的中年修士才说了自己的真名,吴凡并没有用心去记住,不管这趟出国之行有没有意外发生,俩人以后大概率都不会再见,记名字自然就没有了意义。
“你还真愿意帮他,心善呗?”
目睹请求开始与履行,张不二对吴凡的举动表现出了相当的好奇。
吴凡表情麻木:“举手之劳而已,一出恶主杀奴的俗套戏码,既然他求到我这里,我也懒得问他凭什么觉得我值得他求,反正他没做过恶心我的事,能让纳兰朔不爽,我就权当积德行善了。”
“最后他到底能否逃出生天,也不是你愿意操心的事?”
“毕竟不沾亲不带故,我做到这步已经仁至义尽,还需要多操什么心?”
张不二啧啧砸吧着嘴,叹道:“你这人,可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吴凡不以为忤,轻松道:“说这话之前,你得先想想,这会儿正有个人对我感恩戴德呢。”
年轻道士终究没为那个即将亡命天涯的无关之人抱以太多关心,话题转得迅速而不着痕迹,换上一副贼兮兮的神态,低声问道:“怎么样,贫道的符还好使不?快,把刮下来的粉末分贫道一些!”
吴凡双眼一瞪:“什么粉末?我听不懂道长您在说什么!”
道士立即表情严肃:“你要是这么聊天的话,我可跟你旁边的吕家小姐实名举报你偷她家会仙台的玉石了啊!”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我,不感兴趣
几十分钟之前,吴凡与天师府高徒达成了某种默契。
做贼的默契。
俩人都对会仙台的特殊玉石兴趣甚浓,于是张维便给了吴凡两张不知名的红色符纸,贴在鞋底,只要在台上站的时间足够久,少则有两成把握,能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玉石蹭下些粉末来。
这也是吴凡之前与那冒牌货故意拖延的主要原因之一。
事后鞋底的红符被消磨干净,而玉石也确实无伤大雅的掉了些粉,但量实在少得可怜,吴凡便起了独吞的心思。
拢共就这么点儿,还要分出去一半给别人,他是打心眼儿里不乐意。
想着,这邋遢道士本来也不是十分确信红符能有用,能诓骗过去自然最好,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道士竟然耍起了赖皮。
依照这家伙没遮没拦的脾气,说要喊人,那便真敢把吕家的人招来。
吴凡没奈何地叹了口气:“瞧你这意思,如果真没刮下来,我还非得想点别的办法堵住你的嘴了?”
年轻道士一脸嬉笑,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说道:“昧着良心干坏事,总要做好承受报应的准备。”
“去你妈的!”
吴凡着实没忍住,爆了句粗,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伸出自己的左手。
兴许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从某个时刻开始,他的左手便插在裤兜里再也没用过,哪怕那名结丹境的冒牌对手使出威力极强的金系剑法,他仍是单手抗衡。
看似仗着金刚体魄胜券在握,实际,是做贼心虚。
左手掌心白花花的一层,依稀抹上玉粉,这便是用嘴炮拖延将近二十分钟得来的全部成果,也就难怪他小气了。
浑身都不怎么干净的张维从道衣里掏出一条很干净的丝帕,装作替吴凡擦手,不客气地将于是粉末掠去了大半。
吴凡急得要骂人,道士却俨然一副占着道理的样子,说道:“没有贫道的符咒,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动不了那玉台分毫,用你们世俗界的话说,这叫掌握核心科技,占的是最重要的技术股,多分一点你没意见吧?”
在厉青橙手里都只是明着吃亏的吴凡,这次在一个男人手里被暗着捡欺头,终于最后确认,这道士绝对不像看上去那么粗糙,典型的老虎扮猫!
“狗曰的!”
腹诽着骂街,吴凡张罗出一张阳光明媚的笑脸,底下默默盘算,早晚要从道士手里把便宜占回来。
……
会仙台上差不多要落幕的一场战斗,是那两位接连被插队的可怜人,竞逐云榜首名。
可惜到了此时,充当观众的修士们兴趣已然不高,皆是在介怀纳兰朔破坏规则抢夺榜令的事,因此这场战斗在毫无呼声的尴尬氛围中结束。
跌落出风榜末席的少年如愿以偿,拿到了云榜第一的榜令,他的对手则还是原位不动,有那么些万年老二的意思。
只是俩人都不好意思表现出喜悦或者沮丧,怯生生下台。
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明白这会儿人们期待的根本不是他俩的胜负胜败,他们似乎也不配与那件事抢风头。
“诸位,本来今日到此就该散场了,天色不早,纯阳派还安排了些助兴的事情,留待明日。”
负责主持榜令挑战的吕家老人再度登台,可以说是符合众人的期待,也可以说是顺应民心,语调略为沉重,道:“纳兰朔在吕家道场上的所作所为,吕家总归要表个态。”
人们等待着他的下文。
吴凡这桌,老杜和另一名供奉对此极为义愤,说白了,公道在他们心里未必多重要,或者不容亵渎,他们在意的,恐怕是更希望见到名门贵胄做了错事后,会否也得到相应的惩罚。
古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然而从古至今,也都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屡见不鲜,所以真正恪守奉行做到这一点的上等人,才令下等人们感动不已。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出身平平的散修们,最好也只能凭借修为择相应势力成为一名供奉,在名宗大派林立的修行界里,他们就是实实在在的下等人。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并非每个白手起家的商人都能做成阿里玛玛的马总,并非每个草头修士,都可以修炼到无比接近天人长生的境界,成为那个创立炎龙军团与炎国首脑并肩平坐的龙主大人。
那样的奇人妙人,纵观整个浩荡的时代,毕竟也只出现那么一巴掌的数量,活着万人艳羡景仰,死了大概率也能在历史的洪流中留下一笔,羡慕不来。
小角色的悲哀,便在于永远只能盯着鼻子前面那一隅方寸地,这怨不得他们目光短浅,真正是时也命也。
白玉石台上,老人郑重出声,转述了吕家那位家主的金口玉言,短短十二个字“不可作壁上观,不可姑息养奸”,足以慰籍人心。
与老杜同来的那名宋家供奉,五十几岁的半老年人了,竟然感动到热泪盈眶。
……
下午五点,上山观战的人群有秩序的潮涌下山。
吕紫热情留客,对吴凡一行人说道:“明天会仙台还有一通热闹,你们不着急回安马市的话,今晚不如就跟我进去,在子崮山住下,我给你们安排房间。”
吴凡其实是想答应的,此行总共安排了三天行程,时间上还算宽裕,在吕家住下也不是不行。
怎么说,还省了走路下山和明天一大早又要爬山的功夫,但张维贼兮兮地向他抖了抖手帕,他只好婉言谢绝。
“下山还有些事情要办。”
“哥哥,就在这里住下嘛,吕小七说要带我们去看她家后山的流光池,要晚上才能看。”吴茵茵罕见的撒娇卖萌,可见吕家后山的流光池是一道同样罕见的奇景。
吴凡无可奈何地看着张维,后者又抖了抖那条沾着会仙台于是灰末的手帕。
“那还跟中午吃饭一样,你们女生就留在这里,我和老杜他俩下山,咱们明天见。”
“你就不想看看,纯阳派盛名在外的流光池吗?”吕紫微微蹙眉问道。
老杜也欲言又止几番,硬着头皮说道:“纯阳派流光池,观之有助于悟道,是与迦叶家的洞心菩提齐名的天然瑰宝……我俩也想沾光去瞅瞅……”
吴凡视线里的年轻道士仍然抖着手帕,忍着心动和心痛,脸上浮起便秘似的的表情:“那你俩也留下吧,我,不感兴趣!”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第五百二十三章 拉和尚入伙 ?
吴凡真的很痛心。
上三清家族都有自己赖以为根基的宝贝,迦叶家是那棵参天菩提树,纯阳吕家的则更神秘。
因为洞心菩提至少还有个模糊的形象,参天,说明树木极高极大,但流光池对于外界就只有这三个字,此外据说坐在池旁,可以明心见性。
没有人知道流光池到底是什么,字面意思上,可能是一汪水池,可水池又能和流光扯上什么关系?
流光,究竟是流光溢彩的流光,还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流光?
吴凡很想看个真实,哪怕不能再得到个金刚体魄之类的造化,看一眼也是好的。
可惜张维不给机会,年轻的牛鼻子一直抖擞着那张沾着玉石粉末的手帕,暗示他一同下山,约莫是要秉烛夜谈一起研究会仙台这特殊玉石。
结果便是,老杜与那名供奉也留在了子崮山,他和牛鼻子两个人孤零零照着斜阳往山下走。
“你似乎很不愿意跟贫道为伍?”
张维问道,颇有明知故问的嫌疑。
吴凡郁闷道:“我要不是怕你损人不利己,把偷玉石的事抖出来,肯定不走。”
张维大声抱屈道:“那你可误会贫道了!我抖这手帕的意思,并不是威胁你要把事情抖出来。”
“那你搁那儿抖来抖去,是几个意思?”吴凡冷笑。
年轻道士活脱脱就是个二皮脸,摸摸鼻子讪讪发笑:“总之你已经与我上路了,又何必把人心想得那么坏?总之不是那个意思,你把我往好了想,也不给自己心里添堵不是?”
吴凡笑意越冷:“我还得谢谢道长开导呗!”
“道友客气了,应该是贫道谢谢你肯陪我下山,不然我确实不太放心,报个名字那酒店就肯让我住总统套房,万一出点纰漏岔子啥的,今晚还得掏钱住小旅馆。”张维悠悠道,“你是不晓得,那旅馆环境太差了,泡面还贵!我觉得就是抢劫!”
吴凡脚步一滞:“你一个劲儿叫我下山,就为这个?”
张维又揉了揉鼻尖:“见谅,我没见过什么世面,真有点不放心报名字就能住酒店这种事,有你跟着,毕竟稳当一些。”
吴凡脸色顿时黑得发臭,情绪便不免暴躁:“你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年轻道士有理有据:“是不太相信的,你看上去,无论如何也不是贫道的对手,何况你的剑灵还留在山上,实力最少也得打一半折扣。”
吴凡彻底无语,这可真是个妙人,妙得真他奶奶让人大火直往头顶窜!
……
接下来的一段山路都很沉默,道士不再没话找话,吴凡本身就不想再搭理这厮,只觉得宋无双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比以前的睿智高深略减了几分,居然找来这么个奇葩玩意儿祸害人,一想当初必是识人不清。
前行两三里,山路中段,人烟寥寥,一位穿袈裟剃光头的年轻僧人独自立着不动。
“迦叶小大师这是在等谁?”
吴凡上去问道,搁以前就算面对面经过,也只会好奇这么年纪轻轻就出家当了和尚,但经历过会仙台一系列事,他现在自然认得这位风榜排名第十的天才。
迦叶慈悲的衣衫同样单薄,布料的僧衣外只套着条绸缎黑裟,在这凛凛冬季,看着都让人觉得冷。
当然他是一位境界与修为都不俗的修行者,普通的季节更替,并不如何影响身体的冷暖。
“想请问,吴凡施主下榻的酒店是哪一家。”
年轻僧人微微点头,含笑说道,虽没明确作答,但已经很明朗,他等的人就是吴凡。
吴凡却以为又是个宰大户蹭酒店住的假高人,便将上山时跟张不二说过的说辞重新复述了一遍,多开个房间,三天也就多花万把块钱的事,对如今他的身价而言造不成任何负担。
却不料年轻和尚笑着回道:“不必,贫僧自费。”
就冲这句话,他在吴凡心里已然比所谓风榜首名的龙虎山高大了一万倍,别的不说,单凭这份不拿人手短的觉悟,当得起得道高僧四个字!
一旁的寒碜道士就有点泛酸了,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这秃驴,世人都说你修的是苦行法门,动辄上千的酒店你说住就住,这是哪门子苦修?我出门连车费带食宿都才两千块钱,你来这趟,迦叶家给了你多少钱?”
哪怕留着一颗光秃秃脑袋,模样也十分俊俏的迦叶慈悲平和回道:“苦行十年早已在去年便结束了,如今可以活得清贫些,倒也不必刻意吃苦。此行,族中长辈交代,要离吴凡小施主近些,加上纳兰朔又放出恶言,同住一间酒店,方便突生意外时可以助一臂之力。”
对于被人叫秃驴,他仿佛一点也不生气。
张维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继续酸丢丢问道:“别避重就轻,问你出来这趟带了多少钱?”
迦叶慈悲从容答复:“此行族中长辈并未特意给银钱,贫僧有张卡,平常要添置些东西,都能用得上,不曾查过余额,想来百万炎国币还是有的。”
“随时带着上百万的钱?”
“有额外需要的时候,可以单独向族里开口,比如上个月,有位族兄提了辆世俗界很有名的布加迪威龙,再比如,倘若先前我与纳兰朔的拍卖赢了,那几个亿的钱财买块极品剑符,家族也是会给的,所以有个百万钱财,平时也是够用了,贫僧花销并不铺张。”
迦叶慈悲说道。
就是这么平铺直叙有甚说甚的语气,愣是把张不二呛得满脸猪肝色,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戳到了他的痛点,总之吴凡看得相当的赏心悦目。
还真就一物降一物,这道士老干些不当人的事儿,惹得他这个俗人无语,不成想,半路杀出个和尚,能让这道士恼火,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吴凡顿时亲近无比地揽住迦叶慈悲的肩,邀请同路下山。
迦叶慈悲专程在这里等他,自然不会拒绝,张不二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被丢在后头,看着前面的俗人跟和尚有说有笑肩并着肩,忽然来了一句:“你待会儿要行盗贼之举,我这无良道士跟你一道是不打紧,可你拉着个和尚一块儿,合适么?”
第五百二十四章 做个好人
“你这道士,怎的凭空毁人清白!?”
吴凡拔高了调门儿质问,这次是真有理,所以声音真大。
他都想不起自己待会儿要干什么事,值得被说成是盗贼之举。
年轻道士的道貌一点也不岸然,双臂裹着个农民揣,凑过来贼兮兮一脸贱笑,小声道:“北海剑宗那冤大头,跟你那冤家,晌午在拍买剑符的事儿上,因为口角结的私仇。我记得你小子不是想借这事儿做文章?”
吴凡愕然。
北海剑宗有着极为丰富的灵晶矿产资源,而且想往外弄并不困难,所以他稍微起了点心思,机会便在云楚天身上。
现在再和道士争论这是否是盗贼行径已经没有意义,但带着个和尚,好像是不太好。
“小大师,要不您先去酒店等等,我这有点私事要办,办妥之后再去找您,让酒店置办些斋菜,咱好好吃一顿?”
吴凡琢磨着把这俊俏和尚给支开。
迦叶慈悲摇头道:“无妨,小僧愿和小施主同往,遇上能出力的也好帮衬着些。”
“真没必要!”
“不碍事儿的。”
“真有我打不过的时候,这道士也能一个顶俩,小大师是出家人,跟去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道士可以打打杀杀,和尚为何不可?小施主是瞧不上小僧么?”迦叶慈悲说出一番惊人言论,“道人能杀的人,僧人未必杀不得。虽然不二道长在风榜之上得排名远比小僧高,但佛门弟子能做的事,道家弟子不一定全都做得到,最简单的,我们杀人之后可以就地替亡者念经超度。”
吴凡当即被雷了个外焦里嫩,这才切身了解到,迦叶家的和尚跟别的和尚确实不大一样,但凡是个正经僧人,断不能说出这种话来。
而且,跟这种太过热心肠的人打交道,也并不都是舒服的时候。
没辙,便只好让迦叶慈悲同行,至于稍后又会有怎样出人意料的情形,那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
日子入了冬,一天胜一天的昼短夜长。
下午六点时许,天光已然暗淡,黄昏悠悠转黑,仅剩的半分余晖挥洒在山道外,照着年岁相仿但风格迥异的三个年轻人。
一个道士、一个和尚、一个俗透顶的红尘中人。
吴凡和张不二、迦叶慈悲仅有一处共同点,便是大家都是修行者,但修行者只是一个分类的标签,并不是一种职业。
相比之下,他发现自己太不纯粹。
张维再怎么无耻赖皮,人家始终是单纯的龙虎山道士;迦叶慈悲,更纯粹,从内而外都是和尚。
因此某种层面来说,他俩都是高尚的人,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再反观己身,吴凡很惭愧,既是学生又是商人,偶尔还是个医生,在夏发祥面前有时还得是个合格的黑道狂少。
终究,不能像人家一样心无挂碍,做不到一颗道心纤尘不染。要在人世间蝇营狗苟,才不得不处处充满算计。
“你瞧,那堆人是不是就咱要找的人?”
张不二忽然拍了拍身边两人的肩膀,指着山脚下说道。
吴凡闻言望去,什么都没看见,山路蜿蜒并非直坦坦一条道,前方有遮挡。
他只是眼睛比普通人看得远,目光却无法绕弯,看不到遮掩物以后的景象。
迦叶慈悲似乎也能看见,诚实道:“贫僧并不知晓两位要找的人是谁。”
又往前走了一段,山脚的画面豁然呈现眼前,两路人正在那里对峙,但仍然太远,只能瞧清模糊的人形,是一个个黑色的斑点,如蚂蚁一般。
继续走了几百米,吴凡这才确认,那正是云楚天和慕容秋带的人,另一方则是北海剑宗一行。
“我想起上学时,学生之间结了怨,往往都会留下一句放学别走,然后将人堵在某个地方揍一顿。”吴凡说道。
迦叶慈悲看待事物的视角与他有些不同,说道:“贫僧十年苦行时,也曾见过此类事,小小年纪已然学起了剪径蟊贼的行径,世道混浊,普渡众生实为道阻且长。”
张不二对此却十分不屑,道:“你们这些和尚,老想着把世人都同化成和你们一样的人,这难道不是一种执念?要我看,世道就该如此,有混浊才有清白,万事万物都一个颜色,那还有个什么劲?有生必有死,有好必有坏,有利必有弊,方为阴阳两抱,大道殊途却同归。”
迦叶慈悲也不与他争执,只是平静说道:“你我道不同。”
张不二骨子里便有着近乎固执的骄傲,发散在举手投足间,嗤之以鼻道:“那便不相为谋。”
年轻僧人阿弥陀佛点头说道:“如此便最好。”
吴凡压根没理会俩人各异的观点,在他眼里,世道混浊也好清白也罢,那都不重要,他只想着一件事。
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从中谋取一些好处。
论道的事,只适合吃饱了闲得慌的时候再干,而他现在还是条世俗间蹦哒的小泥鳅,没吃饱,得为生存想办法,附庸风雅坐而论道他干不来,也没精力。
于是他先一步奔跑下了山。
前方两路人马,神狼会的阵容明显占优,除了慕容秋以外,还有两位结丹境随行,而北海剑宗那边仅一位结丹,剩下的境界都不怎么好看,最低的一名年幼女娃,约莫十二三岁,才堪堪踏过修行的门槛,只有凝气境第二层的样子。
“你特么挺有钱是吧?”
云楚天故作高深,没有亲自与对方交涉,而是派了个手下上前叫阵。
北海剑宗那名地主家的傻儿子皱眉,道:“我北海剑宗富裕,道门皆知,但敢拦路抢劫的,我出来这么久你是头一个。你难道不晓得,北海剑宗朋友遍天下?”
“那又如何?现在前来参加盛会的人都走光了,你有本事,给爷们儿表演个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场面?”神狼会那名狗仗人势的手下实在不像修行者,动作神态都像极了街头混混。
北海剑宗一行人略显为难。
若是先前料到有这出,提前找好高手陪同护送下山,肯定是有不少人愿意给面子的,但这会儿,哪能再随便喊一嗓子就喊出几位高手帮忙的?
人群里唯一的结丹境站出来说道:“道友,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如此欺辱,当真不怕北海剑宗日后报复?”
云楚天将手下推到一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问:“我们都穿着便装,又不属于哪方势力,你报复也要先找得到人再说。天底下散修千千万,我不信北海剑宗有这么大的脾气,不惜一切代价就为报个拦路打劫的仇。”
此时一道代表正义的声音由后方山道回荡响起:“他们可不是什么散修,分别是安马市神狼会的人,还有青云道场,都不是大势力,但要打听还是能打听到的。”
此话一出,云楚天与慕容秋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那声音,表兄弟俩再熟悉不过,不禁有些郁闷,怎么到哪儿都能碰上这个瘟神?
五百二十五章 世道变了,不好骗了
受欢迎与不受欢迎永远是相对的。
在云楚天和慕容秋那里,吴凡无疑是讨嫌的,但在北海剑宗一行人眼中,这位不速之客的出现非常可喜。
然而当他们看清来人后,热情瞬时跌落一半。
云榜新晋的天才,是不错,可惜他只是云榜榜令的持有者,而非风榜之上的天骄。
换个比较直白的说法便是,除了从风榜跌到云帮那位,后面的十九个人天赋再好,目前也都尚未进入结丹境。
凝气境界的帮手,于这场打劫而言,对北海剑宗的处境似乎并无帮助。
“就你一个人?”
云楚天很快也发现,吴凡身后没有那两名结丹境的高手同行,喜上眉梢。
吴凡却没有羊入虎口的觉悟,耸耸肩,反问:“我一个人还不够吗?”
答话的人是慕容秋,推开了人群站到最外围,望向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年轻人,轻蔑道:“莫以为侥幸胜过我一次,你就够资格与结丹修士叫板,要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现在我众你寡,念你是云榜天才,不跟你计较,识趣的赶紧滚蛋,别耽误我们的好事!”
北海剑宗那边唯一的结丹境耳聪目明,一瞧这阵势,便明白突然出现的第三方,跟这群拦路打劫的贼寇之间还有宿怨,心头立刻做出决断。
“吴凡道友,身为云榜之上的天才,路遇不平事,不会吝惜出手相助吧?”
一名凝气境的加入,兴许对局面的确没有力挽狂澜的效果,但他还清楚记得,这人拥有金刚体魄,光明正大的打斗即使不能打赢一名结丹修士,至少能稍作拖延。
拖延的这点时间,便足够做文章了。
比如,祸水东引。
吴凡站在石包上闻言微微皱眉:“谁规定风云榜上的人,路见不平就必须拔刀相助了?我有义务帮你们么?你这是道德绑架,我很不喜欢!”
“就是,吴凡,咱俩的恩怨以后再算,今儿我不找你麻烦,你快走吧。”云楚天心底里对吴凡毕竟还是忌惮的。
会仙台上,冒牌的原云榜十三真实境界可是正经的结丹境,吴凡在那人手里没有溃败,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若然北海剑宗煽动吴凡掺和进来,会比较麻烦,这种时候麻烦自然越少越好。
……
那名北海剑宗的结丹境长老心生不悦,暗叹果真是人心不古。
往前推几十年,他们那一辈的年轻修士少年天才,哪个不是满腔热血?哪个不是正义感爆棚?
那都无须言语相求,给个求助的眼神,人家马上就愿意拔剑入阵,甚至不惜舍生取义。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来个词儿叫‘道德绑架’,导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好蒙骗了。
稍稍斟酌之后,北海剑宗长老说道:“自然不是义务,道友若能助我等脱困,待我回去禀报宗门,必有重谢!”
这话才算说到吴凡心坎上了,不过仍然端着,装出凛然正气的模样,看向神狼会和青云道场的人,问道:“你们把人家堵在这里,想做什么?”
云楚天回道:“吕家拍卖剑符你也在场,那小王八蛋再三侮辱我,侮辱我们南山省的修士,你又不是没听见。那厮恶意拔高价格,害我多出了几倍的价钱,这差价我不得从他身上找补回来?要我说,你应该暂时摒弃以前的成见,帮我收拾收拾这帮外地佬,怎么说咱们都是安马市的修士,眼下要同仇敌忾才是!”
吴凡摸索着下巴作思索状,喃喃自语道:“倒也不无道理!”
低喃的音量恰到好处,刚刚够若干距离以外北海剑宗的人能隐约听见,然后吴凡的目光落在人群里,也不继续开口,希望他们自己能领会其中的精神主旨。
活像地主家傻大儿的男子有些茫然,问道:“你到底肯不肯帮?不帮就别站着儿看热闹了,我们不会求你!”
吴凡多少感到诧异,这愣头青的觉悟不是一般的低,落入窘境了,竟然还桀骜得不行,一看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当然他也明白,北海剑宗的不尊重,关键也有他自己纸面实力不够镇住场面的原因,云榜天骄,象征着未来可期的潜力,但就当下而言,并不值得费力争取。
“我后边还有两位朋友来着,接下来,为大家重磅介绍。”
不得已,吴凡只好扯出更具有威慑力的幌子,转身呼喊山路上的张维和迦叶慈悲走快点,不多时,一个道士和一个和尚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其实我在想,也不用专门介绍,各位应该都认识他俩。喏,这个是风榜第一,这个是风榜第十,我们三人愿意留在这儿看个热闹把戏,各位想必没意见吧?”
……
山脚下的气氛随着和尚与道士现身,逐渐变得有些尴尬。
云楚天更恨吴凡了,因为这家伙不诚实,刚才明明说只有自己一个人,结果可倒好,随行的结丹修士没跟着,来了俩更猛的。
张不二和迦叶慈悲虽然年轻得不像话,但没有哪个老一辈的结丹境敢说比他俩强,事实上以张维在会仙台与纳兰朔一战,如今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往后再算三层小境界,此人都是无敌的。
五雷天心决的强悍,任人想象,却未必能想象得到。
北海剑宗一方也觉得新云榜十三不太实在,有这两位小祖宗跟着你倒是早说呗,说了哪还用得着虚虚实实地互相试探这许久?
“吴凡,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先放下成见,你帮我把我们安马市乃至南山省的面子找回来,事后收获我愿意跟你对半分!”云楚天赶紧拉帮结派打出一张老乡的亲情牌,全然不记得,自己也曾经一口一个乡巴佬称呼对方。
也属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厮身后竟然同时站着龙虎山与迦叶家的两位天骄,容不得他不想着冰释前嫌。
无端端的走了一趟纯阳派道场,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惹不起这乡巴佬了。
北海剑宗的人亦是毫不犹豫,愣头青似的傻大儿都反应过来,果断开口:“一千灵晶石,我是说,三位道友每人一千!”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不要碧莲的很呀
灵晶的价值远高于灵石,最稀有的极品灵石,兑换灵晶的换算价也是一百比一。
上回炎龙为吴茵茵找神狼会要的说法,便是四百灵晶,这已然算是天大的诚意,大到吴凡都不太好意思再记仇。
外界传言说孙承泰给神狼会涨的租金掏空了这方势力的家底,事实吴凡清楚,在掏空神狼会家底这件事上,四百灵晶绝对占了大头。
眼下北海剑宗的傻儿子张口就开出了三千灵晶的价码,可谓阔绰到了不讲人性的地步,然而他旁边的人却并未因此显露出丝毫紧张惊讶或不快。
侧面,也就说明那座北海上的岛屿,确实富得流油。
吴凡愈发眼馋,并从心底里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妥,算不上不厚道。
当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的财力强悍到一定程度,而又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武力守护,它就势必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
弱肉强食,自古如此。
在一切法制规则完全成熟的今天,明抢显然是不太现实,所以吴凡选择的方式十分温和,甚至称得上友好,因此,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厚颜无耻的地方。
“云楚天,碧青县毗邻安马市,你好歹也算半个东道主,不请客吃饭也就罢了,怎么还欺负外地友人?实在不像话!我简直羞于与你为伍!”
一千灵晶的诱惑下,吴凡再无顾虑,痛痛快快地站在了背靠正义的一边,向神狼会一行人痛斥道。
云楚天脸上自然不好看,分明就是被收买了,还虚伪地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何其令人作呕。
这时北海剑宗那位结丹境长老却忽然打断了吴凡,道:“纠正一下,张维道长和慈悲小师傅若肯帮忙,一千灵晶本宗愿意双手奉上。至于云榜十三的这位先生,如果愿意施以援手,北海剑宗也不会吝啬小气,愿意送上两百灵晶聊表感谢。”
在场所有人都因此愣了一下。
临阵变卦,这可不是聪明人会做的选择,尽管这样的区别对待看上去合情合理。
两百灵晶足以置换上品灵石两百万,相当于炎国货币上亿,作为请一名凝气境修士出一次手的价码,不要太良心不要太公道,或者站在花钱一方的立场,其实物不值价。
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张不二与迦叶慈悲在场,神狼会和青云道馆已然失去了造次的勇气,根本轮不到吴凡出一丝一毫的力气,此时此刻他的定位便是个打酱油跑龙套的路人甲。
北海剑宗若更现实一些,直接忽略他的存在,道理上也说得过去。
但人情买卖,从来就不是单纯的讲道理,连那个公认愣头青傻小子的年轻人都隐隐皱眉,低声询问如此是否不大合适,年逾半百的老人又怎会不懂?
他却坚持着,笑望向吴凡:“吴先生觉得不合适,尽可以不出手选择旁观。”
……
云楚天忍俊不禁:“你还拿自己当主角,结果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尴尬不尴尬?不过也对,换作是我,攀上了风榜首名和风榜第十作护身符,谁还有心思搭理你?”
慕容秋旁敲侧击道:“我们对你却是始终很看重的,你考虑考虑,还要不要站在正义的那边。有些人,是不值得你帮的,和我们一起,至少还落个维护安马市修行界颜面的名声。名声不能当饭吃,但总比什么也没有强,你说呢?”
在场的果然没几个糊涂人。
吴凡知道那位北海剑宗的长老并不是真的厚此薄彼,而是有意试探,看他这个云榜十三,与两位风榜前十的顶级天骄,交情到底牢不牢靠。
搁在平时,他一生气还真不惯着这点破算盘,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潇洒又如意。
可毕竟惦念着北海岛上富足的灵晶矿,今天便只能违心惯这老头一回,安慰自己,为发财嘛,不寒碜。
他在迦叶慈悲背后轻轻用手捅咕了一下,年轻和尚很体贴,口诵佛号朗声说道:“贫僧无意涉及旁人纠葛,世间因果皆有定数,不过若吴凡施主相邀,贫僧愿意伸手,除此之外并无其余可能。北海剑宗,或许要自求多福。”
吴凡又悄悄捅咕了张维一下,道士不情不愿开口:“我也一样!”
到底是远行一趟师门只给两千块钱盘缠的穷苦命,一千灵晶摆在面前,无疑是笔天大的巨款,即使假拒绝,也稍显底气不足。
待到俩人都表完态,北海剑宗精明如猴的老人才弯下原本就不挺拔的腰身,脸上表情比川渝传统戏剧里的变脸还快,恭敬又诚恳,拱手道:“还请云榜十三先生,护我等一程,回报可以细谈。”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成本最低廉的,要属走运遇见正义之士,然而眼前这位年轻人就差把‘市侩’二字写在脸上,再当他是好人就有点犯傻了。
既然不是出于善心,便只能是有所图谋,老人心如明镜,但对方能同时与龙虎山、迦叶佛宗的绝顶天骄结下牢固的情谊,只要之后提的要求不是太过分,满足他倒也无妨。
北海剑宗,也需要这样有份量的朋友。
另一边,云楚天还慕容秋也放弃挣扎,终究有钱的比较容易结善缘,事已至此几乎便是尘埃落定。
吴凡蹲在石头上,向两名半吊子势力的半吊子少主说道:“在子崮山下这段时间,北海剑宗的人,我罩了,听得明白不?”
云楚天颓然点头,这场子是找不回来了,心里却也没有过分沮丧。
短时间内北海剑宗这帮人是安全的,但作为吴凡一度以来的死对头老冤家,他深知这个坑人的家伙同样不是盏省油的灯,被这厮缠上,北海剑宗往后有的是吃不完的哑巴亏。
可笑的是,这帮人居然以为自己抱上大腿了……
一念及此,云大少心情越发的转悲为喜愉悦得不行,忍不住真的把灿烂笑容挂在了脸上。
慕容秋以为表弟怒火攻心给气傻了,急忙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不必太往心里去,大表哥出关之日不远了,咱们早晚能把吃过的瘪一次性找回来,让他再笑几天又何妨?笑到最后才是王者!”
云楚天纵目望向护送北海剑宗一行人离开的僧、道、俗三人,却兀自摇了摇头,正色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现在有点不想整他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云楚天的智慧
“表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慕容秋被云楚天轻描淡写的一句当场打懵。
要知道,他本来在青云道馆舒舒服服当着少爷,与吴凡认都不认识,后来因为掺合表弟绑架吴茵茵的事,才去到安马市,如今不说成仇,高低也算结了死对头的梁子。
现在就盼着大表哥出关,能够仰仗年关前一雪前耻,云楚天却说不想整吴凡了。
“你兴许是等得心急了,但大表哥出关也就个把月的时间,这都等不得,想放弃?”
“不是这么个道理。”
云楚天蓦然昂首,望向夜幕逐渐包裹的天空,星辰依稀。
“我与吴凡敌对,求的是什么?”他问道。
“他的高等血脉呗!”
慕容秋不假思索,这本就不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打从一开始,所有事都是因云楚天眼红吴凡的一身血脉而起。
“不。”
云楚天摇头。
“不对?”
“对也不对。”云楚天说道:“准确的讲,我是希望夺取他的血脉,来强化自己的天赋,以图在修行的路上能走得更长更远,从而带领神狼会,到达更高的层次,或许,有朝一日我们兄弟能够共同站在山巅,领略人世间绝顶的风景。”
“这跟你言弃又有什么关系?”慕容秋不解的皱着眉。
云楚天脸色挂着很释然的轻松意味,笑道:“表哥认为,现在的吴凡,我们还惹得起吗?”
“大表哥出关就惹得起!”
“未必吧?”
此时此刻云楚天的头脑出奇的清醒,就像突然开了窍,就像习武之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信然道:“我初见他时,他的背后无依无靠,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烂命草根一个。到后来,他虽然得到了宋无双的庇佑,再得到孙家垂青,我仍然看不起他。但我一次一次向他出手,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慕容秋沉默不语。
更早的时候他没有参与表弟和吴凡的争斗,但是耳闻还是有的,答案是表弟一次又一次在那个明明怎么看都败相尽显、浑身破绽的乡巴佬手中吃瘪碰壁。
云楚天说道:“说我心机不够能力不足也好,说他命硬也罢,总之,我就是弄不死他。冥冥中时过境迁,今时今日的吴凡,已经开始跟纳兰朔叫板了,而且纳兰朔一时之间竟也吃不下他。”
“这又能说明什么?”慕容秋有些愤怒,觉得表弟是在给认怂找借口。
云楚天听得出兄长话里的情绪,仍然淡定,甚至还能谈笑风生,说道:“这也是我想问表哥你的问题,这些说明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男子汉大丈夫,认准了一件事咬着牙牙龈出血也得去做,半途而废是孬种!”
云楚天没接这茬,自顾自顺着原话题往下说,道:“吴凡跟我们,已经不在一个段位了。人家现在的对手和朋友,都是风榜前几名的存在,背景来头一个比一个吓人。军部二号人物的独子,龙虎山五百年来天赋最为出众的外家人,迦叶佛宗这一辈最受器重的年轻僧,更以我佛慈悲为名。”
“炎龙军团向他抛媚眼,他不接;眼下纯阳吕家这一辈唯一的天骄小姑娘,单单就有他这么一个山门外的异性朋友……不算不知道,替这家伙盘点盘点,他现在的人脉关系可有点太吓人了。我爸总说我比不过宋无双,我以为说的是修行天赋,想想,说的恐怕是脑筋和看人的眼光。”
不太皎洁的星光落辉下,云楚天一言一语出口,气质逐渐纯净澄澈,气势节节拔高,似无尘无垢无法阻碍。
凝气境第八层巅峰,水到渠成地破入了第九层,然后,还在涨。
慕容秋气的厉害,并未注意到表弟身上发生的改变,旁边的属下和结丹境长老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表弟,等你抢来他那一身血脉,他今天所拥有的,都将是你的!”青云道馆这位少主还在撺掇,属实不甘心行到半途的筹谋就此荒废。
云楚天轻声笑道:“他现在眼瞅着是修行界风头无两的新贵了,身负高等血脉的人那么多,若说流落在外的独脉有气运加持,为何偏偏是他风光无限风头出尽?他的血脉甚至还不如他妹妹的纯,这些难道真就只是一身血脉带来的?”
“你就铁了心不打算往下干了是吧!”慕容秋觉得很荒唐,明明一开始又不是自己的事,怎么到头来自己急得要死,这小老弟倒一副颇为风流的圣人心态?
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太监。
云楚天背负双手,呼吸悠然,顺畅而绵长,心态前所未有的平和,说道:“我几乎可以预见,不久后吴凡将摇身一变成为举世皆知的天骄,云榜不是他的上限,风榜也不是,他最后至少也要在龙虎榜有一席之地。”
“你到底想说什么?”
“激流勇退,未尝不是一种智慧。要将神狼会带上全新的高度,也未必非要与吴凡为敌。就在刚才,我好像忽然想通了许多困扰已久的问题,眼界也好像一下子豁然开朗。庆幸的是,我和吴凡作对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做过一件必须不死不休的狠事儿,动他妹妹,或许触及到他底线,但终究也没酿成无法弥补的悲剧。”
“表哥,我们还回得了头。”
“我有预感,我们人生的巅峰,马上就要来临了。”
话音坠地,云楚天的丹田内气象万千,悄然攀升至凝气境第九层的境界,遇到了桎梏,那便是这一重大境界的瓶颈。
然而此刻丹田传出清脆且细微的一道碎裂声响,桎梏瓶颈应声而破。
他周身的气势随之轰然起了剧变,一圈圈透明的气流在空气中扭曲形成了形状,那是他的护体罡气。
……
这一夜,云楚天星空下打碎心境就地重生,连破两关进入结丹境。
消息灵通程度近乎诡谲的风云阁不出两个钟头便收到消息,时隔数日后又要改动榜上排名,而这一次,又是空降。
争夺云榜十三榜令未果的神狼会少主,仅仅几个时辰,便以二十五岁的年纪,越过云榜直接登上风榜第十九。
而此时正跟无良道士把不吃荤的和尚往烧烤摊上骗的吴凡,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少了一个敌人,并且多了一个铁杆拥趸。
第五百二十八章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大概缘于挨着子崮山,受到山内大阵的影响,碧青县到了冬季,夜里也并不是很冷。
吴凡帮谈晓蕤给她父母送去了吕紫向好朋友分享的燕窝,然后跟道士和尚走在街头,张维仍然埋怨着他没有私藏一点。
“那可是紫竹庵的极品,修行者吃了都能增添寿数,你居然全给凡人了!”
“你又不短命,干嘛非跟普通人争那一口半口?”吴凡回怼得铿锵有力,一点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给面子。
张维露出典型的穷人苦难模样,囧着眉头说道:“据说滋味也是极好的,哪怕留点给我尝一口呢!特供给纯阳派的好东西,想必整个吕家上下,除了家主也就吕紫能有份了,还得看在她入了纯阳七剑又是个女孩子的份上。”
吴凡颇为无语,好歹,也是修行界有名有姓的风榜首名,怎么就老是一副吃不饱穿不暖的嘴脸?
“你要非聊这个,我可得跟你掰扯掰扯了,就因为你住个破酒店的问题,硬生生把我拽下山,害得我连见识纯阳流光池的机会都没了,咱俩到底谁的损失大?”
“唉呀,反正你跟吕紫关系那么好,改天再让她带你去看不就得了!”道士很熟练地甩起了锅。
较为寡言的迦叶慈悲说道:“贫僧有句公道话,纯阳派的流光池,并非随时能进,今日恰好月至中旬,子夜时星光大洒,换了时候想去也去不得。”
吴凡补充道:“今儿个人家好言相邀,给谢绝了,回头又觍着脸让人家再带着去一次,就算时间合适纯阳派也同意,我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并不是所有人都和道长一般,将脸视为身外之物。”
“颜面何其肤浅,可不就是身外之物么!”张维小声嘟囔,纵使两嘴对一嘴,似乎仍是不觉理亏。
“上三清拢共就三样不传秘宝,用你们世俗界的话,叫非物质文化遗产。迦叶家的洞心菩提液你喝过了,真缺看一眼流光池的际遇?福祸有量,你真去看一眼八成也没啥好处可得了,实在心里亏的慌,大不了有机会贫道带你去龙虎山,进丹霞阵阵眼走一遭!”
“此话当真?”
“你还真想去?”道士没想过有人比自己还贪心,惊讶非常。
吴凡就如一头喝不饱水的饿象,端正郑重道:“我就当这是你我之间的君子承诺了,不久后便要过年,学校放寒假,我打算到南山省外面逛一逛。北海剑宗和津南顾家是既定行程,一定要去的,如果时间还有富余,一定去龙虎山叨扰,道长到时候别玩失忆就好。”
张不二面色发苦,显然作为上三清三样秘宝之一,丹霞阵并不像流光池那般好进,尤其阵眼那座雷池,更是重中之重,关系到天师道千年传承。
又或者,他在天师府说话可能不如吕紫在纯阳派那么好使。
“和尚,你帮着劝劝,这孙子真想进丹霞阵!”
“施主三思。”迦叶慈悲竟然真的帮这不正经的道士规劝起来,“福祸有量,施主近来走得太顺,还是莫要把福禄享尽得好。”
吴凡自然听不进去,略带诡辩意味的反驳道:“在我们世俗界有句话,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能享福的时候,就先享受了吧,保不齐睡梦中被哪个仇家暗算了,那可真是血亏。”
和尚素来平静,此时微微凝眉,说道:“丹霞阵可以进,但阵眼的雷池,若非修雷系功法者,靠近十丈便有粉身碎骨的危险,五丈以内更能销魂灭魄。而当世凝气境就能修行的雷系功法,仅天师府五雷天心诀一家。”
吴凡终于沉默。
张不二稍稍宽心,长舒一口气,片刻后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令年轻道士倍感不悦。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
“施主,奇遇虽好,贪则成灾。”迦叶慈悲明显不只是替道士说话,苦口婆心的确十分认真。
张不二气得脚踹路灯:“算了和尚,这厮存心的,想提升实力想疯了,良言难劝该死的狗!他愿意找死让他找去!姓吴的我告诉你,这可是你死乞白赖非要进去的,到时候只要你敢来天师府,我就有本事给你争取到进去的机会,谁不进去谁孙子!最多,贫道提前自掏腰包给你备口棺材,再通知你姐姐,这是你自己寻死,贫道我劝过无用,仁至义尽了!”
吴凡哈着白雾停在路灯下稍稍愣了神。
由打见面到现在,这道士随时都是大大咧咧万事不挂心上的死样子,这会儿却俨然是真真切切动了肝火。
其中,多少有担心他安危的因素,再加上迦叶慈悲的态度,可见龙虎山的丹霞阵,比传说中的危险还要危险不少。
“嗨,是生是死,命中自有一番计较,无须太过忧愁。”
吴凡略受感动的同时,换上浑然不在意的笑脸,说道:“能安稳自在做个富贵闲人,我也不想拿命去搏,可这人活着,总难免遇上些火烧屁股的苦衷。”
短暂的沉默。
张维仍然酝着不痛快的神色,说道:“瞧瞧你这苦大仇深的脸,二十出头的年纪,能有多重的担子压着你?我听你姐姐说,你既无师承,那便无师门期望或师门大仇,又无父无母,难道不应该是天底下最轻松最开心的人?”
头回听说没爹没妈应该是天下最开心的事情,道士的论事角度果然清新奇特,吴凡却哑然摇了摇头,他的苦处恰恰便是来自于无父无母。
“不值一提。”
旁边迦叶慈悲不再劝说,只静静吐出两字:“珍重。”
吴凡振作精神打算翻篇,笑道:“不说了,甭管届时死活,那都是后面的事,不能坏了此情此景的心情,走,张道长不是要喝酒吗,我请!”
到底是修道之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道心无忧。
张维瘪了瘪嘴,很顺利地转过了话题与心思,一手按在迦叶慈悲肩头,说道:“这和尚随身揣着几百万,贫道越想心里越不得劲,今晚得他请!”
迦叶慈悲双手合拢点头应允,活脱脱就是个甘愿受欺负的老实人,道:“请客无妨,饮酒,迦叶家不戒这条,也无妨。但吃肉的话,恕小僧不能奉陪二位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欺负老实人
炎国先秦时有诸子百家,那个时候,道家便已经存在了,发展至今,数千个春秋,衍生出大大小小许许多多个分支派别。
九斗米教的天师道属于正一派,应当算是规矩戒条最少的一家,其门人可以娶妻生子,亦可饮酒吃肉。
张维尤其喜爱烧烤摊上的烤腰花,一上来先点了十六串,自己一个人吃,还放豪言说吃完攒足阳气,今晚要去阴盛阳衰之地松一扣。
迦叶慈悲就没那么自在随性了,虽然可以适量饮酒,却毕竟是佛宗弟子,再与寻常佛家有区别,戒律清规终究无可避免。
哪怕在油烟荤腥味十足的烧烤大排档里,年轻和尚也是端正衣冠姿态危坐。
……
周围不时有异样的目光投来。
近千修士齐聚纯阳派会仙台,绝大多数都落榻于山下的碧青县城,老百姓们今天已经见过不少奇装异服的怪人,怪人怪事见多了自然见怪不怪,但一个光头和尚坐在烧烤摊,面前小桌板摆满肉串,还跟一个道士饮酒对酌,这副画面还是很能引起关注的。
邻桌几名醉汉喝到兴头上,过来搭话:“小和尚,不在山上吃斋念佛,跑山下来喝酒吃肉,不怕老方丈打你屁股?”
迦叶慈悲看着对方醉醺醺的眼神,没有计较,脾气上好的回道:“我们的山里没有住持和方丈,另外,小僧也只是喝酒,并未吃肉。”
“酒都喝了,吃肉还会远吗?”
“你这小和尚,犯了戒了还说得头头是道。”
“快说,是哪座山哪座庙里的,我去找你们的老和尚告你一状!”
“酒肉你都沾了,女人肯定也玩儿过了吧?这年头,他娘的和尚也不老实了,听说你们还有工资,比老子上班都赚得多!”
迦叶慈悲老老实实说道:“没有工资,但有零花钱。至于玩女人,施主说的应该是色戒,是有些师兄弟不必守这条,不过小僧是秉持着的。”
迦叶是家族,有血统延续的需求,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死守那条戒律,相反,除了迦叶慈悲这种最顶尖的天才选择全身心礼佛求道,更大一部分迦叶族人想必都有婚侣子嗣,否则迦叶家早在几百年前就传承断代了。
这是修行者们眼中的常识,在普通人听来却是荒唐至极,于是几名醉汉嘴上越来越没遮拦,渐渐的,说出的话明显开始难听。
张不二踢翻桌子起身破口大骂:“一群窝囊废,平时让人欺负了没地儿诉苦抱屈,逮着个老实人就可劲儿发泄是吧?”
“你这道士,还没轮到你呢,上一边坐着去,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就是,信不信抽你丫的?”
“滚犊子!”
张不二的脾气可不如迦叶慈悲那么慈悲,剥去道士头衔,就是臭流氓一个滚刀肉一块,当即便把脸主动伸了过去,拉起了其中一名醉汉的手放在自己脸皮上:“道爷还没被人抽过,赶紧,让道爷我尝尝滋味!”
酒壮怂人胆,何况醉汉没醉的时候也未必都是怂人。
那壮汉抬起手便真要一巴掌抽到年轻道士脸上,根本没在怕的。
恰当的时机,成熟的条件,吴凡出脚了,在巴掌触碰到张不二的脸之前,先把那名壮汉踹得连翻仨跟头滚瓜溜圆滚出了大排档。
“赵哥!”
“妈的,你小子胆儿挺肥!”
“弄他!”
醉汉们一拥而上,吴凡不用出手,仍然只用一只脚,挨个将这些人全部踢翻。
别说修行后,以他现在的体格,收拾几个站稳都够呛的酒蒙子,就是不修行也没什么难度。
只是这帮醉汉仍然不服,掏出手机便要摇人。
吴凡于是也顺手拨了个电话,夏发祥在碧青县这边有熟人,几句话说完,醉汉们叫的人还没到,便先被突然杀来的一辆面包车掳了进去,不多时再被放出来,都已酒醒,求爷爷告奶奶跪地上求饶。
“喝不了酒就别喝,喝多了出来耍酒疯,可没人惯着你们!”
“是是是,小哥说得对,我们哥几个不开眼,万万没想到您几位是姚老大的朋友!”
“滚!”
吴凡瞪了一眼,几人屁滚尿流,这个时候最愿意听到的也无非就是这个‘滚’字,就怕没完没了。
只不过多数时候,大人真的不屑去记小人过,掀桌子张不二根本没往心里去,完事后便沿着岔路口独自走了,说是要去找个花街柳巷解救失足妇女弘扬人间正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迦叶慈悲则如约付了帐,跟吴凡一同返回酒店,这就准备休息了,也全然没把烧烤摊上发生的不愉快当作一件事。
各自回房间,吴凡再次拨通了夏发祥的电话,打算问问那头,安排冒牌顾少聪出国的事宜进行得如何。
虽说只是顺手而为,可到底该有个结果才是。
电话那头夏发祥却先打开话匣,问道:“凡少,您那两位朋友事后没再追究吧?”
“你倒是关心得有些出奇了。”吴凡说道。
手机里的声音讪笑道:“不瞒您说,属下有个情人,刚才那拨得罪您的傻逼里边,有一个是她亲弟弟。
其实我明白,您此次去碧青县参加的活动绝不普通,跟您一起参加完活动吃饭的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您把事情揽过来让我找关系处理,就等于是在救那帮蠢货,要真让您的朋友自己办,那帮蠢货恐怕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吴凡听着心里满意,这位宋氏老臣的确是宋无双留下最好的助手,心思又黑又细,很多事不用多说他自个儿就能悟透。
也不愧是一众宋家元老里吴凡用着最顺手最有默契的。
张不二自然没心情跟几个凡人酒蒙子过不去,但他是风榜榜首,多的是想讨好这位年轻道士又苦于找不到门路的势力,今晚若是任由此事发酵,兴许那几个人便会悄无声息人间蒸发,连新闻都上不了。
吴凡只是觉得没必要,醉汉上来出言不逊几句就要人家的命,他的杀性还没重到那种程度。却不料居然随手救下了夏发祥的便宜小舅子。
“让你的情人放心便可,既然我管了这档子事,就不会有人再多事,否则就是不懂事。外面也是聪明人比较多,我相信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第五百三十章 古怪
“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结束了夏发祥的便宜小舅子是否能活的话题,吴凡又向电话那头发问,这才是主要目的。
至于那件事,自然是指夏发祥安排冒牌顾少聪出国的那件事。
“刚刚穿回来的消息,本国时间七点半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被我的人送出了南部国境线,目前在三角地界。”
夏发祥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那地方您是知道的,私人武装横行,绝对的法外之地,再往南去一点,就是茂密无边的亚热带大丛林。普通人进去是九死一生,但如果是那类人,可以说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没有比那更好的藏身之所,但能藏多久,就看他耐不耐得住寂寞,毕竟除了蛇虫畜牲,一年到头估计都见不着几个活人。”
“嗯。”
吴凡点点头,做到这步已然足够了。
“少爷,用不用派人空投点物资给他?听伙计回信说,那人走的时候身上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在丛林里生活,必要的吊床帐篷这类生活补给品还是要有的。”
夏发祥办事向来周到,不过吴凡并不想大费周章。
“不必,送他进去就算我善心大发了,他到底能待多久或者活多久,我不在乎,也实在没理由为他浪费多余的财力人力。他又没为我带来任何好处,不划算。”
“好,那我就把那边关照着的人撤回来了?”
“撤吧。”
挂断电话,吴凡推开窗帘站到阳台上,眺望着远方的夜景。
这家酒店是整个碧青县最高的一栋建筑,总统套房则在最顶楼,每一套套房都有独立的观景阳台,可以提供面朝方向四分之一座县城的视野。
灯火依然很活跃。
开阔的景致里,有上万盏窗口,修行者出色的目力能够洞悉每扇窗里的区别。有的是寻常居民的家庭,有的是饭馆,有的是打牌休闲的棋牌室。
或温馨,或悠然,或浪荡。
这座县城虽然离文涂县和安马市都很近,地理位置上算是邻居,但给人的感觉是完全迥异的风格。
几十里的间隔,碧青县便有了典型南方城市的味道,烟火气十足,夜生活并不那么缤纷多彩,胜在颇有老电影里那股生活气息。
吴凡在一条红灯巷子里寻到了张维的身影。
整条街的门面都是发廊,而且都在夜深时分继续营业,做的自然不是什么正经生意。
此时风榜首名的年轻道士在勾栏女人眼里,没有任何特殊光环加身,顶多就是脸蛋长得俊俏些,但这显然还不足以支撑他来一场只谈风月不谈钱的露水情缘。
所以天师府的高徒被人赶了出来,连骂带踹踢出门,隐约间吴凡能听见“白嫖”、“霸王鸡”一类的字眼。
脸皮厚的好处就是,即便寻花问柳被人赶出来,年轻的道长也丝毫没有尴尬的样子,搓了搓单薄道衣半袒衣襟露出的排骨,大摇大摆往下一家走去。
“这家伙真是去玩女人找乐子了?”
吴凡感觉自己内心某种固有的观念遭受冲击。
正一派虽说繁文缛节不多,素来不禁止门人体验男女之情,可堂堂的首席核心弟子之一,前途无量的风榜第一,居然跑去干那种有伤风化体统的下流勾当,总归太离谱了些。
……
不出意外,张不二又被赶了出来,然后不弃不馁,走向了更深处的发廊店铺。
再次踏入一家店的门槛,吴凡原以为还是坚持不过三十秒,默默替道士倒数着,然而足足十分钟过去,道士狼狈的身影并未在门口重现。
“天底下真有白吃的鸡?”
吴凡披上外套下楼朝那条红灯巷子小跑而去。
他当然不是也想尝尝不要钱的荤腥,只不过实在想不通,张维在里面待那么久能做什么。
或者说,他压根儿就不相信那道士真是去找风流的。
进入巷子的瞬间,吴凡的警惕便提了起来。
这是一段很旧的老建筑群,还是八九十年代的泥砖房子,地面破破烂烂坑坑洼洼,积水不浅,加上光线太差,很容易失足搅一裤腿儿湿淋淋。
除了那些急待释放生命活力的特别的客人,大概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愿意大晚上来这种地方。
吴凡不好意思偷瞧,只能斜着眼睛打量发廊里姑娘的成色,实在也对得起这恶劣的经营环境,大多都长得清凉败火,不过也偶有堪称佳品的身段面孔,两极分化挺严重,价格想必也很悬殊。
诡异的是,巷子里似淡似浓总萦绕着阵阵说不清楚的灵气,像补物又像毒雾,嗅上一口浑身骨头都酥。
“好像就是这里了。”
吴凡走到一家发廊前望着招牌止步,最后他看到张不二进的便是这叫作‘粉红回忆’的店面,内部的陈设和前面几家并无不同,挂着理发店的牌子,却连个洗头的池子都没有。
门脸后几个打扮妖娆年龄各异的女人在烤着电炉聊天,最小的,看上去都不一定成年,脸上抹红画紫涂得跟狗屁股似的;最大的则明显中年有余。
可见这一行对从业者的要求标准还是很宽泛的。
“小哥儿,不要瞎看,我们这是做生意的,要玩就进来,不玩就上一边去,待会儿被瘸子看见了,把你当成撬行的会打你的!”
里面一个女人声音不高不低地喊道,也算是善意的提醒。
吴凡扯开推拉门走了进去,那种奇怪的气息愈发明显强烈。
“我其实是来找人的,刚是不是有个道士进了你们这儿?”
“小哥儿,长得挺帅怎么不懂事啊?我们这是打听消息的去处嘛!”似乎是这帮女人主心骨的中年女人叼着烟说道,冲他搓了搓手指头打了个一般人都懂的手势“先消费,姐姐们赚到生活费了,才有闲心跟你聊闲事。”
吴凡摸着裤兜,还好揣了现金,便掏出三张一百的票子递了过去:“消费就不用了,当我请美女们吃糖。”
“土不土!还美女,现在都流行叫小仙女小姐姐。”嘴上嫌弃,抽烟女人的手却很诚实,一把抢过不出力就能白拿的钞票塞进胸口衣服夹层。
她刚要开口回答吴凡刚才的问题,张不二自己出来了,见到现在屋子当间的吴凡也没多意外,说道:“我正好想找你。”
吴凡挑眉看着道士。
对方正牵着一名红衣女子的手,那女的很漂亮,比吴凡见过的任何一个女性都不逊色。
然而吴凡真正在意的是,那种似药似毒的古怪灵气源头找到了,正是从这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 道士的老相好
女人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皮质长风衣,将身材衬得格外高挑。
当然,她本身就很高,目测一百七十二公分,加上一双高跟鞋,很多男人在她面前都需要抬起头仰望。
至于长相,那是一张很矛盾的脸。
不是说不好看,恰恰相反,骄傲且美丽的厉青橙也未必好意思说自己比这个女人漂亮。
那娇嫩妩媚的面庞只有三种人看了能不动心,一种是女人,一种是不近女色的得道高僧,最后一种是失去某些能力不能算男人的男人。
媚骨天成大概便是用来形容她的。
然而如此妖媚撩人的脸上,始终有着一抹散不去的冰冷,冷得甚至让人觉得,她的心脏可能就是一块冰疙瘩。
明明看上去只有十几二十岁的样子,一双眼睛竟然比吴凡见过的很多百岁老人还要沧桑,以至于显得有些麻木,万念俱灰的那种。
女人的脸颊两侧各有一点小痣,左右很对称,大小位置完全一样,如同用手画上去的似的。
所以看见她的刹那,吴凡便明白那股又像灵气又像邪气的古怪气息是什么了。
狐狸精独有的媚术妖气。
是的,这位美丽的女士就是一只传说中的狐妖,且修为已经极为深厚,看着嫩,实际至少有两百年往上的道行。
张维原来是来捉妖的。
……
“你找我干嘛?”
吴凡问道,道士刚才说正好要找他。
“借点钱。”
张维说道。
“借钱干嘛?”
“她在这里上班签了合同,我现在要带她走,按合同要赔两万块钱违约费。”道士无奈的歪着肩膀,两万够不够难倒英雄汉不好说,但难倒他这个出门只有两千块盘缠的穷酸道人,十遍都够了。
吴凡怎么听怎么像武侠小说里的风流少侠为一代名妓赎身,挺浪漫的,不过时代变了,古老的桥段注定要退出历史舞台无法再在生活中上演。
“你带她走就行了,不用给钱,那合同不合法,我们国家现在不承认卖身契之类的合约。如果是劳动职工合同的话,他们的经营范围可不在法律保护的范围之内,真要打官司,公检法肯定先告他们非法组织卖肉,五年起步。”
坐到宋氏集团少掌门的位置,基础的法律常识还是得懂一些的。
“小哥儿,我怀疑你是来砸场子的!”
先前还笑吟吟收下三百块钱的叼烟女人不干了,拿出个手机作势要打电话叫人威胁,同时口头上十分不客气:
“你们要玩,我欢迎,要搞事情,老娘也奉陪到底!上碧青县城里随便打听去,我李三妹是不是谁都能欺负!”
“还有你这道士也是不知好歹,你说你跟她是老乡,我好心让你白玩一盘,你可倒好,把人带进去谈心去了?转过头来要撬老娘的墙脚跟!”
“老鸨,我跟她真是熟人!”张维解释道。
女人叼着烟眼珠子瞪得跟石狮子似的:“臭道士管谁叫老鸨呢!?”
张不二懒得跟风尘女人计较,将吴凡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我这趟其实是公干,龙虎山从来不破世俗间的规矩,我要带这狐妖走,两万块钱该给。不过你放心,回去有天师府全额报销,我报个三万块钱,到时候还你两万五,我自己留五千,哦嚯肯定不吃亏!”
吴凡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龙虎山对这个有大出息的徒弟如此苛刻了,恐怕并不全是门第之见。
这逼是个坑货!
“行吧。”
吴凡也没兴趣在烟花柳巷浪费时间,扭头对那女人说道:“两万,给个收款码,我手机转账给你。”
女人说道:“真愿意花钱摆平,我就跟你俩好生捋一捋。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她得给我挣够十万才能走人,这才刚来半个月,就算给你俩打个折抹个零,也还差着整整九万块钱!你们只给两万就想把人带走,合着她在我这儿白吃白住都不花钱的是吧?”
吴凡看了一眼道士,后者稍作思忖向他点头,估计是盘算着,在这儿花得越多回龙虎山就能报得越多,中饱私囊的油水自然也就更肥。
“九万也行,收款码拿来。”
女人丢掉烟头又续上一根,翘着二郎腿慢悠悠说道:“我说我要的是九万了吗?”
“痛快些,索性一口价,大家都不傻,玩坐地起价无限增值那套没意思。”
吴凡显得很淡定,因为早就明白人性的贪婪是烙印在基因里的,没必要为此惊讶或愤怒。
但他的淡定看在女人眼中却成了财大气粗且视金钱如粪土,女人上上下下仔细将他端详一番,居然认出他身上价值不菲的冷门奢侈品牌,笑如菊绽:“五十万,钱一到账人你们尽管带走,我以人格担保绝不再找你们麻烦。”
吴凡闻言轻笑:“你这种人跟我谈人格,我就觉得太幽默了。”
女人稍稍皱眉道:“这么漂亮个女人,别说男人看了把持不住,我看着都嫉妒得想把她脸刮花。五十万买回去,当老婆也好当情人也好,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哥不是还喜欢共享玩具吗?把她介绍给朋友们也是很有面子的,这个价真不贵!”
吴凡再度转眼看向张不二,说到底是龙虎山的事,当不当这冤大头他说了不算,要是龙虎山舍得吃亏不把几十万放在眼里,那也是没办法。
张不二随手拿起人家桌上的纸巾擤了把鼻涕,那表情,仿佛是在说老子要开始犯浑了。
“山上管财务的也不是不下山,五十万指定是报销不了,当然你要是舍得不让我还,那你就大方一回。”
吴凡听懂了,将手机揣回裤兜便往门外走,年轻道士则牵着那妩媚美艳的狐狸精跟在后头,也往外走。
这是谈崩了,抽烟的女人急忙起身:“那啥,四十万也行!”
吴凡回头笑呵呵说道:“老板娘,你记住一句话,任何一个比你有钱的人,都不大可能比你傻,你好像真把我们当肥羊了。”
“不交钱,你们可走不出这条巷子!”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话落,从巷子深处窸窸窣窣出来一群人,为首的男人一瘸一拐,面相凶恶。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世界的变化
暴力,无疑是解决问题最愚蠢但往往最有效的方法,有个先决条件是,施暴方的暴力手段必须强于对手,否则通常会被反过来搞定。
这不过是一群普通人,地痞流氓或许很有斗殴的经验,或许其中还隐藏着几个练家子,但吴凡跟张维是修行者。
于是瘸子带的人被摆平了。
张维牵着红衣俏狐狸没有出手,吴凡也没动用武技,纯以拳脚力量虎入羊群,不到一分钟,对手们便全部躺在了泥泞坑洼的积水地里。
本就不应该有什么悬念。
之后两人回到酒店,进入给道士开的套房,牵着狐狸精的手这才松开。
原来并不只是手拉手那么简单,张维掌心贴着一张符,符里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凝成锁链,钻进那美艳女人的肌肤之中。
显然是一门禁制类的法术。
“她是丹霞阵里守阵妖兽,前段时间溜了出来,我这次到子崮山,除了来凑风云换榜的热闹,主要就是为了抓她回去。”
年轻道士这才娓娓道来。
龙虎山的丹霞阵,比较类似于仙侠电视剧里的锁妖塔,其中镇压着无数妖物,同时又能借助妖物的力量增强阵法威力,这并不是秘密。
秘密是没有人知道丹霞阵中一共有多少大妖,外界唯一清楚的,有资格进入丹霞阵的妖,至少都有八百年以上的道行。
吴凡看着面前既妩媚又清冷的高挑女子,心说难怪她眼里的光芒如此沧桑,活了八百年起步,不沧桑才怪了。
同时又不禁有些吃惊:“我还以为她就是个两三百年的小妖呢,八百年道行你是怎么降住的?”
张维说道:“小事一桩,道爷我是谁啊?收个妖还不是轻轻松松?”
“本座根本就没反抗!”
红衣狐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内容是拆台,道:“你们人类天生自带五百年道行,这小屁孩功力也不低,但本座刚才若是执意要走,区区天罗符却是留不住我。真要摆开架势斗法,传闻你是人类的风榜第一,不见得能在本座手里讨到多少甜头!”
旁观者清,吴凡自然更相信狐妖没怎么抵抗的说法,狐狸是兽类中的灵物,修成精怪比别的动物更有优势,八百年以上的道行,差不多可以媲美神满境。
张不二再如何奇才天纵,修道的年头摆在那儿,毕竟尚未登上龙虎榜,说他能跟走海境过招无须太过怀疑,但说他能制住神满境,那有点扯淡。
“你说你这人!”
被揭穿的道士甚是不爽:“好歹你也是龙虎山出来的,咱俩还算半个自家人,让我吹吹牛怎么了!”
红衣狐妖竟然被逗乐了,嫣然一笑,似乎觉得这小道士挺有意思,回道:“你也没跟我提前商量。”
“这还用提前商量!几百岁的人了没点眼力劲儿!”
“小道士,千百年来,已经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了,就是你家那位天师,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叫声前辈。”
“你尽管吹,反正天师师伯不在,你又不怕被拆台!”张不二满脸倨傲。
……
吴凡静静看着一道一妖斗嘴,那场面简直不要太和谐,就理所当然的生出疑惑。
“看起来,天师府对丹霞阵中的妖族还算尊重,料想没有外界传言说的那般,纯粹以法力镇压驱使如走兽。”
“天师府与丹霞阵的关系一向很和睦,算是邻居,也算是朋友。”红衣狐妖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既然不是那种欺压与被欺压的关系,我为什么要逃出来,既然逃出来了,遇到这小道士的时候,又为何不抗不走?”
张不二忽然变得极为正经,说道:“下山前,天师师伯特地找我谈过话。其实天师演算盘上早就搜罗出你的踪迹,不过师伯没将消息宣布出来,只让我一个人来找你。师伯问你,为何要出来,如果只是在丹霞阵待腻了,或者不愿再为天师府效力,你要走便让你走,只要不为祸世间,让天师府背上纵虎归山的骂名就好。”
狐妖眼眸中净是寂寞,问道:“那么天师府里其他的老家伙呢,他们怎么说?”
张不二恭正回道:“别的师叔师伯自然不可能答应丹霞阵有妖物出走,传出去了,整个天师府的颜面都挂不住,也坏了规矩。走了你一个,后面又有阵里的妖族逃掉怎么办?不过天师师伯也说了,你在俗世谨慎些,他老人家不发话,谁也甭想找到你。”
狐妖合手,很端正地坐在了床尾,眼光中露出思索,沉吟半晌,继而浮起一抹笑靥。
只不过任由吴凡怎么看,那笑容中都淡淡透着一阵悲伤,微妙平浅,却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世上最狡猾的还是你们人类啊,一百二十岁算我一千七百岁,本座的心思在他眼里恐怕并不比一个稚嫩的女童深邃多少。”
“这话什么意思?”张不二问道,言语间似有对龙虎山掌教天师的不敬,所以他有些皱眉。
红衣狐妖摇摇头不肯往下说,而是看向吴凡,回答他先前的问题:“在阵法里过了太久,平日只见得到入阵修行的龙虎山弟子,耐不住寂寞,就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此而已。”
“只是看看?”
“难道你有听说,这些日子如今发生过什么邪祟害人的事情吗?”一袭红衣反问。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都无妨,我顺道看了看昔年吕家故人的后辈,不过最令我意外的,要属这个世界了。”美艳至极也平淡至极的脸上掸起微弱的涟漪,感慨道:“上一回出世是三百多年前,这短短三百多年,可谓日新月异斗转星移!”
吴凡生平从未跟这等老妖怪交流过,听她说话,总有常识被冲击的感觉。
三百年前,那可还是大清朝的前期时代,如今已然是世纪之别的新炎国,可不得斗转星移么!
但稍微仔细想想,修行有大成者有两三百年可活,妖族比人类修炼笨拙但寿元漫长得多,三百年光阴,对一位将近两千岁的妖王而言,的确恍如白驹过隙,像是打了个盹儿。
第五百三十三章 小赌为赢
红衣狐妖答应跟张不二回龙虎山,但有个条件,后者必须全程参加纯阳派的盛会,早一天离开都不行。
而她则要随行。
这位在丹霞阵经历了数百年枯燥乏味煎熬的大妖,看来对人间的事兴趣确实异常浓厚。
此外,她还告诉了两个小屁娃娃她的姓名。
青丘氏,花影容。
……
这一晚,年轻的道士到了吴凡的房间,不过总统套房的规格还是很大的,住两个人不至于打挤,因为房里有两张床。
主卧有张大床,阳台上还有个帐篷,提供给住客可以观赏小城夜景或者盛夏星空。
吴凡睡主卧,张不二则睡在帐篷里,撩开帘子透过纱布,仰面看着天上并不繁盛的一颗颗光点。
两个人只隔着一面落地窗户。
“太吓人了,我以为顶多是个八百年的狐狸,居然是一百八百年的妖王,师伯让我一个人来,万一她这次不是上外面透气,起了恶念,我是不是得交代在这地方?”
年轻道士讲述着后怕的心境,虽然从他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恐惧。
相较之下,吴凡觉得自己内心的忐忑要真实得多,他刚才是真的担心,甚至体内真气全速运转,时时刻刻都准备着打出一记裂石拳,然后抓紧跑路。
将近两千岁的妖王,足以抗衡龙虎榜上那些大佬,弄死他跟张不二,估计不比捏死两只蚂蚁困难多少。
“她刚刚不是说么,你家那位天师,一百多岁就把她这位千年老妖算得明明白白,我想,一开始,你家师伯就吃定了她不是要脱离丹霞阵,或者,就算横了心不跟龙虎山玩儿了,一千多年的交情,她应该不至于跟你一个小辈过不去。”
“那要是照你这么聊,师伯可有点欺负人了,人家就出来看看风景,都不舍得多给点时间,这才不到一个月就要催着人家回去。”年轻道士换了个睡姿说道。
吴凡却听出些别样的意味,道心通明到几乎可以说无情的年轻道士,居然也会替人鸣不平。
不过他可不好意思接这话,人家自己敢背着唧唧歪歪龙虎山的天师,而他是个外人,稍不小心便有可能祸从口出。
虽然不会是什么大祸,一点小麻烦对于猥琐发育也是不好的。
“那你不妨趁机多带她去看看祖国的大江南北,全新的世界,半个月可看不到冰山一角。反正你什么时候回去,她就什么时候回去,你说了算。”吴凡建议道。
张不二忽然腾地一下坐直:“可行!”
“可行就可行,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嘿嘿!”年轻道士带上一种羞涩的笑容,“那什么,周游四海总得花钱吧?贫道实在是囊中羞涩,要不吴兄支援点儿?赎人没花钱,不如就把那十万当成我的旅游经费,等回山了,照样以赎人的名目报销,报十五万还你十二万五!”
小账算得明明白白,吴凡就纳闷儿,问道:“北海剑宗答应给你一千灵晶,随便刨几块出来换成钱,别说国内游一游,全球游都够了。”
道士苦着脸说道:“你是不懂我的难处啊,修行到现在,灵石对我的作用已经几乎为零,就这一千灵晶你看着多,能否供我上两层小境界都难说,要换成钱儿花,实在花不起啊!”
“得得得!”
吴凡赶忙摇手,真害怕听这种修行界威风堂堂的风云人物哭穷,反差太大了而且不萌。
“十万,分手的时候我转给你。”
“我没有银行卡。”
“手机转账!”
“你是不是忘了我打电话还借你手机用的事儿了?”
“草!”
……
一座县城居然拥有两家星级酒店,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可惜,星级酒店的早餐,比起会仙台旁吕家提供的食物,还是失了些滋味。
“太贵了!比小旅馆都黑!”
张不二在意的主要是价格问题,不然,昨晚的烧烤啤酒他也是吃得很香的。
小旅馆的泡面连开水都要另收费,酒店的早餐花了好几百则只吃了个五分饱,两相比较,自然更是味同嚼蜡。
“青丘姐姐,我们是称呼你的全名青丘花影容呢,还是直接叫花影容呢?”吴凡如今已经学会人模人样使用西餐刀叉,切着一块肉排,斯斯文文向桌对面的女狐妖问道。
这位妖王的名字有些过于复杂了,像极了国产玛丽苏文学里的非主流伪梦幻女主角。
过了一夜,红衣狐妖恢复了最初的清幽冷漠,对着面前的凡人饭食只是象征性动着筷子,回道:“青丘是氏族称号,相当于你们人类早期的部落名,只需要死后刻在墓碑上,不需要加在称呼前面。你如果不嫌我们年龄差得太远,可以叫我一声容姐姐。”
好在年近两千岁的大妖并不吝惜言语,否则相处起来应该是极为困难的。
吴凡卖了个乖,对着她恭恭敬敬喊了声姐姐,转而又道:“不二道长想带姐姐在外多逛些时间,至少,沿着这个县城的国道往南走,要一路风光看到广府,这趟出门才不算白走。容姐姐你意下如何?”
“能在山外留得久一些,我自然是不介意。”花影容撩起耳畔一缕垂落的发丝,眼眸中依然是深不见底的寂寞,“只是这小家伙看着就落魄,身上有足够的银两?我虽然是几百年不出门的老家伙了,却也知道饮马天涯得花钱的道理。”
“这个倒是无须担心,等吕家这边的盛会结束,我会送一笔钱给他,足够你们两个人不拮据地游玩到海边。”
吴凡真正想说的重点其实在这里。
正在喝粥的道士急忙抬起头,居然有些紧张,道:“说好了是送不是借,我回去报销了你可不准找我要债!”
吴凡灿烂一笑:“格局小了。”
十几二十万,从他在灵溪村办厂那天开始,就成了小数目。
当然,要是用作打水漂听个响,他还是会心疼的,而若是用这笔钱花在一位千岁妖王身上,那就相当划算。
再如果,这位妖王几百年都很难见到人,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一段友善的记号呢?
吴凡自知此刻的想法或者很卑劣,但而今的立场是商人,商人就该站在商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保不齐某一天,这二十万的回报将能救命,也可能是其它受益匪浅的回报,退一步说就算什么也得不到,区区万把块钱而已。
这像是一场赌博,赢了稳赚,输了亦无伤大雅。
第五百三十四章 回归比斗
“一千多岁的老家伙,占你小毛孩子的便宜,说出去叫人笑话。”
花影容说着弹指一挥,几样东西便出现在餐桌的一角。
“这些是前朝银号的银票,现在用不了了,这几块金子和几串珠宝你收着,算是我补偿你一些,还有这张地图,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找。妥帖点说,这算张藏宝图,据说藏了八颗降龙宝丹和一柄四法剑,我是用不上了,对你这个境界,倒有不小的用处。”
吴凡一口鲜果汁咽岔了道险些呛着自己,瞪大眼睛看着桌上的东西,属实被吓得不轻。
那几张银票数额最小的都能兑五万两白银,这也就是时代变迁了,否则放在几百年前,这老姐姐可是个实打实的大富婆啊!
再看看她风轻云淡丢出的金子和珠宝,那就仅仅是金子和珠宝么?
金元宝加深海元珠本身的价值先不说了,那可都是保存完好无缺的古董!
再有便是那藏宝图,如果藏的宝贝还没被人捷足先登,八颗降龙宝丹,神满境的大修士都要抢破头,四法剑更是阁皂山失传几代人的上一任镇门法器!
随手一撂,这架势足以把自以为见过大世面的吴凡震得头皮发麻。
“不想被人盯上的话,赶紧收起来,这些东西无论对凡人还是修行者,都有极大的诱惑。”
吴凡惊得发懵的时候,花影容已经收回那几张不能使的银票,同时向他提醒道。
“啊,好,好嘞!”
他压根儿没有多余的脑子思考是否要客套一下先婉拒几回合,一股脑地将金子珠宝和藏宝图都收进储物法器,然后干巴巴地向清冷女人问道:“到了你们这个境界的妖王,家底子都这么厚实吗?是不是顺手从兜里摸一摸,都能摸出件惊世骇俗的宝物出来?”
花影容并不炫耀地说道:“别的妖王应该不如我这般富裕,跟爱好有关,生平就喜欢收集些值钱的玩意儿,不管有用没用,纳入囊中我就开心……不过五百年前开始,这点小乐子也没什么意思了。”
吴凡默默想到了传承记忆里关于各类妖族习性的描述。
天生喜爱收藏的妖类只有三种,皆是上古灵种——近海龙、火凤凰、九尾狐。
他咽了咽唾沫,刚要发问,却听对面的花影容冷声说道:“不要多问,问多了对你不好。”
吴凡只好住嘴,然而心中几乎已经有了定论,因而越发感到震撼。
末法时代的地球竟然仍有九尾天狐的存在,那么《山海经》曾记录的异兽,有没有可能还找得到大部分?
或许,答案就在龙虎山的丹霞阵中!
……
吃完早餐从酒店出来,沿着昨天的路再次上山。
人员比起昨天变动自然很大,女生们都住在了吕紫的别苑,今天只有两个寡男人。
迦叶慈悲天不亮就离开了,只留了张字条,说家族有急事要他去嵩山接应出力,本就愈发单薄的队伍因此更显冷清。
幸好,还有新加入的一位喜欢看热闹的美丽老姐姐。
沿途中,吴凡才听说到已经让碧青县沸腾了整个后半夜的最新消息,神狼会少主云楚天,一夜顿悟连破两境,达到圆融结丹,直接从籍籍无名跃入风榜晋升新贵。
最直观的反应便是,上山的山道上,神狼会和青云道馆那群人的声势壮了好几倍,多得是殷勤结伴企图巴结的各方小宗派小组织。
才与神狼会结怨的北海剑宗一行人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借了张不二的威风,龙虎山高徒加风榜首名,确实没理由怕一个风榜倒数的仇家,哪怕这一夜的进步着实有些耸人听闻。
张不二自己当然也毫无波动,紧跟在尾巴后面的纳兰朔他都不放在眼里,一个异军突起的风榜十九,又能在他眼波中掀起什么浪花?
“天才一朝悟道,胜却庸人十年苦修,但能上风云榜的哪个不是天才?哪个又比老子更天才?”年轻道士打着哈哈,嘴里冒出的话极度狂妄,然而联想到昨日碾压纳兰朔的画面,人家完全具备如此狂妄的资格。
他反而对吴凡从花影容那里得到的好处耿耿于怀,仍旧一副贼兮兮的嘴脸凑上来,天才的傲气犹如昙花一绽即谢,更仿佛是个幻觉,猥琐道:“我说,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什么?”
“萍水相逢,并无瓜葛。”
吴凡冷漠回道,这孙子心里打什么主意他清楚得很!
张不二急了:“你他娘提上裤子不认人?怎么说,你能认识她还是我牵线搭桥,不然你小子从哪儿能骗到那些个好东西?我不管!金子得分我一块,降龙宝丹,我起码该拿两颗!”
“不给!”
“你不给!你不给!你看着那边没有?你那神狼会的死对头现在可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待会儿马蹄踏你身上,道爷我可不管你!”对尘世一切无感唯独占便宜没够的年轻道长叫嚷起来,俨然羡慕红了眼。
此时静默跟在后边的花影容淡淡说道:“与本座同路,断没有让人欺负了的道理,今日我在,纯阳派掌门也休想造次。”
语气虽平,却给了吴凡充分的安全感。
张不二很受伤:“又拆台!?”
千岁狐女不理不睬。
……
基本是昨日的原班人马又回到会仙台外,走了一部分人,比如颜面尽失的纳兰朔和临时有要紧事的迦叶慈悲,也来了一部分新人,总的人数上并无太大出入。
原本风云榜排名变动引起的决斗已经都结束了,但云楚天突然悟道破境,使得排名再度发生变化,所以之前的风榜十九连夜从南方赶来,要试试这位横空出世的新天骄,究竟有没有资格拿走他的榜令。
第一场,新老风榜十九的荣誉之战。
在吕紫陪同下出来观战的吴茵茵、谈晓蕤、林霜霜,望着台上的人,皆是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讨厌的敌人进步了,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情,准确地说,这算是一件比较头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