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资本的力量
吴凡不是一个选择困难的人，但在吴茵茵的去留问题上，他确实纠结了。
炎龙军团能短暂保护吴茵茵免受神狼会骚扰，这点不假，但即使不考虑将来他或许回去孙家产生的矛盾，执法队的工作本身也具备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性。
所以他索性不替吴茵茵做决定，而是把选择交到妹妹自己手中，相比较之下，有了人关心的少女杀手思考问题显然更纯粹。
她不愿意去，那就不去。
吴凡打电话把结果及时告知孙若薇，免得人家那边无谓的空等。
无论是否已经跟孙家生出嫌隙，这位警花姐姐的心肠是很善良的，能不辜负尽量还是温柔一点好。
“你还是对那天我们家人的质疑耿耿于怀吗？”孙若薇问道。
吴凡这才有心情解释，笑着说道：“没有，这次真不是我的想法，茵茵自己不愿意去，她想留在我身边。”
电话里持续了数秒的默然，然后孙若薇发声，道：“也好，执法队总是要面对一些残暴且强大的邪修，其实谈不上绝对的安全。既然你敢把吴茵茵留在身边，以你的性格，想必也是有所准备的，那如果需要帮助，随时跟我说，别客气。”稍稍顿了顿，她补充道：“我是你永远的朋友。”
“谢谢。”吴凡认真道。
真情谊千金不换，不掺杂利益的情谊，更是无价宝。
能和孙若薇这样的人交朋友，无关乎性别，吴凡只觉得自己很幸运。
……
结束通话，吴凡跟着三个女生一起看了会儿电视，然后林霜霜提议要去逛街，谈晓蕤与吴茵茵都举双手赞成，众望所归，吴凡只好跟着，当了回负责拎东西和买单的绅士。
完事儿便是吃饭，看电影，然后宵夜，最后回家，半天时间在闲散中挥霍掉，难得的放松。
又过了一天，金家卖出的锻体膏正式出现第一例中毒使用者，由于提前准备，病人被直接接收到安马市人民医院，按照早早拟订好的方案治疗，过程尚未结束，很快迎来第二个、第三个病人。
秦铮打点好的媒体记者第一时间在午间新闻进行报道，接着上了某博同城热搜，再往后便是晚间新闻，一切都在有预谋并有条不紊地发酵着。
直到第五天，新闻彻底爆发，恐慌在民众间扩散开来，毫无防备的金家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根本措手不及。
金家当代家主被直接叫去了市长办公室谈话，而在市中心某栋写字楼大厦里，金世遗脸色难看地夹在二叔和凯文博士中间，唯唯诺诺道：“我只想到趁机将吴凡一军，而且我收到消息，锻体膏项目跟炎龙军团本部也有密切合作，如果能抢过来，金家甚至能取孙家而代之！”
金家二爷金文杰手里缓缓盘着一串金刚菩提，不惊不忙，气态从容道：“所以你就着了道，从来没想过有些消息可能是吴凡故意让你知道的，这位凯文博士，也可能是他故意放出来搅混水钓鱼的饵。世遗啊，你从小读书，做事怎么总急功近利？”
凯文一张脸比猪肝都紫，憋闷道：“二爷，我真不是吴凡派来的，您得相信我，我是最希望宋家的锻体膏胎死腹中的！”
“不必解释。”
金文家抬起手打断他的话，言辞并不像对亲侄子说话那么柔和，变得直白且犀利：“暗棋也好，能力不足也罢，究竟凯文博士你是不是存心坏事，都对得起这个结果。”
凯文的脸更紫了。
金世遗一字一顿道：“二叔，事已至此，我闯的祸我会负起责任！”
“你如何负责？”金文杰问。
金世遗答道：“出品锻体膏的公司原来就挂在我名下，整个生产到入市的过程，也都是我在跟进，可以召开记者招待会，把所有责任揽到我头上，吴凡泼脏水让他破，一滴也甭想沾到金家！大不了，我去坐牢！”
金文杰悠悠摇头叹气。
“说这种体面话是没有意义的，金家不可能让继承人去坐牢，先到家族账房支一个亿的资金吧，宋家孙家联手，只能试试用钱尽可能安抚那些中毒者不要把事情闹大。至于认罪道歉，顶包的事一定要有人做的，凯文博士，就辛苦你受受累了。”
“金先生，我只是个研发者！”
凯文当然不肯干。
顶包就代表着要蹲大狱，照此次中毒事件的影响力，已经被有心人烘托到举国热议的高度，认罪起码判十年。
他是精英海归，还有很远大的前程，怎能就此中断尚未开启的精彩人生？
金文杰的威胁平和又有力：“自首，金家能为你争取个从轻发落，非要让金家把阁下塞进去，量刑就未必好说了。争取在我还愿意和你好好说的时候把问题解决，大家都体面，你在牢里也少些对外面的后顾之忧，毕竟，谁没有家人呢，对吗？”
凯文如遭重击，呆立在原地喃喃说道：“我只是想弃其糟粕做出创新的锻体膏，怎么会成这样？”
金文杰耐心极好，解答道：“创新的前提是把老一套的摸熟摸透，没做到融会贯通，就敢妄言去伪存真，凯文博士，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错啊。你低估了吴凡高估了自己，信誓旦旦的告诉世遗能把吴凡拉下马，他信了你才为金家带来如此窘迫的处境，金家讲究宅心仁厚，才不跟你细算账深计较，至此，你还有什么可抱怨？让我说，你应该是心服口服的。”
凯文真的服了。
他发现自己辨不过这位在金家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二爷，不是因为口才不行，而是因为对方的逻辑太强势。
重点不在于逻辑，在于强势。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身为一名精英海归，放在普通人里他是最拔尖的那一小撮，但与资本翻脸时，他竟毫无招架之力。
“希望金先生言而有信，善待我的家人。”凯文只能奉上自己苍白而无力的最后倔强。
金世遗看着青年博士颓丧无比的背影，知道这事儿便算家族替自己抗下了，这是身为长房嫡子的特权。
第四百章 一亿元的刺杀赏金
新闻将金家彻底推上风口浪尖。
医药不合格引起的社会反响，在炎国特有国情下，基本算是性质最恶劣的问题，不仅用药用出事的病患家属们整日围在金家大厦下不依不饶要说法，官方的处理态度也是异常严肃且坚决。
凯文博士在记者招待会刚结束，吃了一碗饺子后便锒铛入狱，而出品仿制锻体膏的医药公司，也有一众高管被约到相关部门喝茶。
公司登记的法人代表，也在不久后被直接批捕，将会与主要研发者凯文被共同审判。
这个法人代表当然不是金世遗本人，成熟的资本运营下，基于各种因素提前留个金蝉脱壳的后路，不过是常规操作。
另一边，人民医院的义诊进行得热火朝天。
副院长就相关事宜接受采访，不必特意编造话术，实情相告，便是给本就处境不妙的金家又一记迎头痛击。
“您是说，人民医院之所以能提前为锻体膏使用者们准备好治疗方案和措施，是紫星医药窃取了别家的研发成果，但这个成果并不完善，于是导致了后来一系列的问题？”记者对着大炮摄像机问道。
那名副院长摆摆手，道：“确切的说，不是研发成果不完善，药方本身是传承了多年的古方，早有验证，现在只是还在调试量化生产的数据而已。而紫星医药所使用的药方，根本就不完全，是他们纯凭自身猜测将空缺部分补全，然后有了这劣势的仿冒锻体膏。”
“这……岂不是拿使用者的身体开玩笑？”记者惊讶不已。
副院长哀叹道：“本来我是不该对别人指点的，但这件事确实办得有失妥当。紫星医药的主研发者，正是因为固执己见，不肯遵守原团队的执行方针，才被团队踢出除名。我不是很明白紫星医药为什么会接纳他，还资助他用已经被否决的方式补全药方，甚至还敢把药品推入医药市场。”
记者又问：“难道药品推出之前，相关部门没有进行成分化验吗？”
那名副院长摇摇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事实上他当然很清楚，一切的源头都是紫星医药急于求成，力求先一步把药物发行，从而达到打压宋氏医药的结果。过分追求结果，难免过程就得被压缩，于是很多原本重要的细节，也就变得草率。
但他不会把话说到那么清楚，这也是宋家那边吩咐的，采访通稿一发出去，民众的舆论压力就会因此分散一部分到官方部门，而官方受压，同样的压力必定要成倍施加在遭殃的金家头上。
不出所料，这则采访一经发表，便立刻被顶到了某博热搜的最新进展上，一时间民众的愤怒被点燃到一个新的高度。
昔日伫立于CBD中央最高的三栋大厦之一的金家大厦，四周围满了拉横幅的受害者家属，数年如一日光亮的玻璃墙，沾满了果皮烂菜臭鸡蛋。
“欺人太甚！”
金世遗站在高高的十六层，俯瞰着底下群情激愤的人群，捏紧了拳头，很想下去教训教训这帮穷鬼。
二爷金文杰始终沉稳如龟，撮着金刚菩提串儿，问道：“让你去发的抚恤金，得抓紧提上日程了。”
金世遗阴郁道：“早发下去了，我就是气这些人，收了钱还不消停，贪心不足蛇吞象！”
金文杰问：“你亲自去发的吗？”
金世遗刚想说自己哪有时间一家一家去对付这些刁民，但嘴巴还未张开，忽然怔住了。
金文杰不紧不慢道：“受害者家属大部分还是单纯的，除非有人背后怂恿，基本收了钱都会老实，毕竟有孙家和宋家的免费义诊，而且治疗效果不差，犯不着跟钱过不去。即便性子刚烈点的，非要有个交代不成，他们大概也就不会收你的钱。”
金世遗赶紧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随即便像吃了苍蝇一般脸色发青，那个号码已经被注销成了空号。
“二叔……”他艰难的张开嘴。
明摆着一个亿被人卷款跑了，如此大一笔钱打了水漂，金文家仍然很淡定，道：“再去家族账上拿点钱，这回好好对账好好往下发，争取早点把当事人的情绪安抚下去，这糟心的事儿早完早好。”
金世遗重重点头：“谢谢二叔！”
金文杰摆手道：“你是我的亲侄儿，也是整个金家的未来，我懂的都尽所能的教给你，你受教就好，这个谢字就不必提了。去吧，我一会儿还有客人。”
“好！”
金世遗出了办公室，手机再次拨出一个号码。
与此同时，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在走廊里与他擦肩而过，对方在他之后进了金文杰的办公室。
“云少。”
金文杰见了年轻人竟亲自起身相迎。
“叫我楚天就好。”
年轻人半点没有把对方当成长辈的意思，自来熟地找了位置坐下，翘起二郎腿，问道：“刚刚出去的是金家的哪位？”
金文杰回道：“我大哥的儿子，也是金家将来家主的第一人选。”
云楚天悠哉说道：“我听他打电话跟人说，要出一个亿找个杀手，谁的人头这么贵？”
金文杰略作恍然而悟的神色，旋即一笑：“原来他吞下这笔钱是这个意思，一亿，若能买来吴凡的人头，倒也值当。”
云楚天说道：“恕我冒昧，金家的第一继承人，解决问题只会用如此简单直接的办法吗？”
金文杰不愠不怒，淡然道：“吴凡诡诈，云少都未能再其孱弱时将其制服，如今他执掌宋家手握风云，小侄用些蠢笨办法倒也无可指摘。再者，到底是男人家，血气方刚，直白点没什么不好，太过工于心计，反而不豪迈。”
云楚天开怀大笑：“都说金家大爷重剑无锋，二爷您才是整个家族的智囊所在，看来传言不假。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金文杰道：“但讲无妨。”
“神狼会可以联系到金船坞的顶级刺客，为免金公子花冤枉钱，这一个亿不如由我来挣，如何？”
泰然不惊如金文杰，此刻也是不禁神色微凛。
第四百零一章 金船坞
金船坞。
知道这个组织的人很少，因为它足够神秘，比炎龙军团更远离世间。
但听过这三个字的人，无一例外都对其抱有十分的尊重与畏惧，因为这是炎国大地最为古老也最为强大的刺客组织，哪怕炎龙军团凶名赫赫的暗杀部，在这个组织面前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金船坞的名号，只活跃在野史中，每一次大人物的离奇死亡，背后总有船坞刺客的影子，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时代。
千年积累的业界名声，无形中变成了一种威慑，只要被金船坞盯上的人，甭管是山野贫农或者显赫王公，似乎都等于在生死簿上批注了死期。
但人们更愿意相信那只是一个传说。
“云少当真能请动金船坞的刺客？”金文杰压下震惊缓缓问道。
云楚天靠着沙发胸有成竹道：“只要钱到位，没有金船坞办不到的事，金先生应该知道他们的从业准则。”
金文家自然知道，金船坞没有善恶，只认钱财，钱给够了，天底下除了已死之人便皆可杀得。
“那金某人，就静候佳音了。这是若能成，金家和神狼会都能省心。”
“金先生大可放心。”云楚天起身离开，嘴角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轻蔑。
……
这几天吴凡一直扎根在金龙大酒店，虽然没有亲自加入战场，但其实一点也不悠闲。
正浏览着某博上的评论，夏玉兰端着一只托盘进了房间：“这都两点了，你也没记起吃饭，是真不知道饿呀？”
吴凡望着托盘上的饭菜咽了咽口水，作为整个事件的幕后操纵者，他的精力完全集中在事态变化当中，稍不留神便没了时间概念。
“都快饿死了，想着姐你肯定舍不得我饿肚子，这不，你就把饭给我送来了，我只需要张嘴吃就行，简直不要太幸福！”他适时地卖了个乖。
夏玉兰投来一道格外溺爱的白眼：“油嘴滑舌！快吃吧，都是让大厨现做的，趁热。”
吴凡接过筷子开始狼吞虎咽，回过神来确实有些饿着急了，跟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旁边风韵成熟的女经理忙往他手里递水，生怕这小子把自己活活噎死。
又多看了会儿，夏玉兰托腮说道：“你毕竟还是个学生，成天不回学校，真的不会耽误功课么？”
“放心吧，今天就能收尾了，我在学校的人缘好得很，有人帮我补课的。”吴凡长大嘴愣塞进去大半块牛排，嚼得满嘴汁水，含糊不清的回道。
夏玉兰正要再说些什么，电话却很不识趣地响了起来。
“说。”
吴凡放下手里的吃食，擦擦嘴接起秦铮的来电。
秦铮说道：“金家这次出大血了，掏出一个亿的现金流补贴给那些使用者的家属做赔偿，如果我们后续没有新招的话，这件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就要被摆平了。”
吴凡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秦铮犹豫几秒，说道：“目前，我们和孙家的医院对锻体膏中毒者的治愈率还是百分之百，也许，可以出现一例治疗失败……您知道的，医药事故出人命跟不出人命，哪怕只有一个死亡案例，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质。”
吴凡闻言，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语气冷冽道：“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电话那头秦铮的声音明显心虚了几分，但还是坚持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但凡医疗，总允许有意外出现的概率，我们的义诊治好了共计七十六名中毒者，出现一例失败，社会舆论不会出现对我们有害的声音。”
吴凡深吸了一口气，低沉道：“收起你的歪心思。”
“……是。”
秦铮明白，这个能给金家造成二度打击的提议被否了，并且被否得很坚决，那位小少爷还有些生气。
但他不是很能理解主子生气的点在哪里，站在纯商业角斗的角度看，这种手段谈不上高明，却至少与卑鄙不沾边，很多人都会选择类似的做法，几乎不加代价地重创敌人，何乐而不为？
吴凡言语凝重地给出答案：“你大概觉得我是个没有人性的家伙，能无所不用其极地把胡家逼上绝路，理应可以复制手法，再用到对付金家的战斗里。但我现在开诚布公的告诉你，无辜之人的性命，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动。”
“错失重创金家的机会也在所不惜？”秦铮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吴凡反问：“那你打算让谁成为那场治疗意外失败的牺牲者？抽签决定？还是看谁不顺眼就选谁？人家招谁惹谁了？当个人吧！”
说完，吴凡果断地挂掉电话，并且一气呵成的将手机关机。之所以如此迅速利落，是害怕自己忍不住反悔。
一旦仿冒锻体膏闹出了人命，依着此时社会的关注度，金家势必元气大伤，甚至如果孙家穷追猛打的力道够狠，不排除金家直接跌落出四大家族的可能性。
这种诱惑，对于吴凡而言实在大得过分，几乎要完全掩盖住那颗从乡下带来城里的良心。
而被掐了电话的秦铮此时也是愣在原地懵然发呆。
有个深发自灵魂的极致困惑：这位少东家，骨子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心狠手辣机关算尽的是他，为个无关紧要的陌生无辜人，放弃最大战利品的还是他。
……
两天后。
金氏大厦楼下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患者家属们不再闹事，沾了满玻璃的秽物也被清理干净。
金文杰面前坐着金家当代领头人，也就是金世遗的父亲，金文雄。
这是亲兄弟俩，一母同胞，五官脸型棱角都极为相似，气质上却风格迥异。金文杰处事云淡风轻，放古代便是那种羽扇纶巾的翩翩文士，金文雄则身形魁梧气息浑厚，常年身居高位者的威严感尽显无遗。
“金船坞，云楚天那小子倒真敢搬大神！”从弟弟那听闻了先前与云楚天的谈话，金文雄沉沉一笑，鄙夷道：“缺钱就说缺钱，满嘴跑火车，半点不实在。”
金文杰呵呵道：“神狼会能接触到金船坞，其实也不无可能，丢一个亿给他试试水，真能办掉吴凡那是走运，大家都开心。神狼会一贯就是那掉进钱眼儿里的作风，横竖得给钱，如果金船坞是个幌子，咱就权当肉包子打狗了，无伤大雅。”
金文雄微微点头：“刚得到消息，吴凡订了车票要去邻省，通知云楚天，虽然不晓得他此行为何，但若真有金船坞的刺客，这时候最容易得手。”
第四百零二章 偶遇的巧合
吴凡确实订了几张套票，走的正常渠道，被人查出来并不稀奇，也正好借机看看，究竟谁会按捺不住。
目的地是谈晓蕤的家乡，因为几天前就答应过她，等此间事了，要陪她回去看看亲人。
原本只打算带上吴茵茵的，结果林霜霜听说之后也要同行，于是四个人上路，途中坐着火车倒也还热闹。
一路辗转，凌晨十二点多到了生养谈晓蕤的那座县城，又打出租来到她家的小区，想念已久的人就在眼前的楼里，女生却是近乡情怯迈不动步。
“还是没想好该怎么说？”吴凡问道。
谈晓蕤弱弱点头。
吴凡替她做了决定：“那就先带找个酒店住下，然后你带我们到处逛逛，等习惯故乡的氛围了，也许你明天就能坦然面对了。”
“嗯，再等等。”
谈晓蕤有些胆怯的答应下来，便带着朋友们就近找了家不错的酒店入住，放好行李，便循着记忆去找以前很出名的夜宵街。
四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前脚从酒店出来，后脚就有两个人进去开房，就开在他们隔壁。
……
“就这里吧，我记得这家的烧烤很好吃，现在天冷了，还有热啤酒可以喝。”谈晓蕤选了处地方，其他人自然都没意见。
点好菜到位置坐下，吴凡的目光忽然被街对面某个人影吸引过去。
那人穿着一条又脏又皱的道袍，嘴里叼根抽了半截的烟，正跟一帮混混模样的人对峙，说了没两句，便被混混们按在地上拳脚相加。
明显是欺负人的局面，一名混混打着打着莫名其妙捂着肚子开始哀嚎，似乎痛极了，很快开始满地打滚。
诡异的情况发生了，剩下的混混停止殴打，关心问询起同伴，但随后纷纷也开始捂住肚子，倒作了一团。
吴凡见状皱起眉头，本不想管闲事，不料林霜霜是个热心肠，瞧出端倪一马当先朝马路对面跑了过去，谈晓蕤赶紧跟上，吴茵茵跟两个姐姐处出了感情，第三个跑出烧烤店。
这下子想不管都不行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
林霜霜冲到对面一把抓住穿道袍那人，小脸薄怒地质问道。
留着两撮山羊胡约莫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大喊无辜：“小姑娘，明明是他们欺负我老头子，现在活该遭了报应，自己吃东西不干净，你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边上逐渐堆起了人群围观，林霜霜只好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修行者，被凡人冲撞，就算气不过，小施惩戒就是了，何至于下这么毒的咒术？你分明是想要他们的命！”
小老头一听，再看林霜霜的眼神有了变化，沉声道：“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劝你一句，闲事少管走路撑展，惹怒了贫道，连你跟你的两个小姐妹一起收拾了！”
人群的聚集很快引来了警察，小老头赶忙上前叫屈：“警察同志，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我没招谁没惹谁，就进城来摆个摊，怎么就遇上这档子事了哟！这群人，我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非要拦住我说我身上臭，让我给他们道歉，我跟他们讲理他们就打我，打着打着也不知道咋回事，他们就躺这儿吆喝连天的了，我可是清白的啊！”
说着，老头又伸手指向林霜霜她们三名女生，哭兮兮道：“还有这几个小姑娘，估摸着跟这帮人是一起的，非说是我把他们害成这样的，我寻思我要有这让人生病的本事，还能混到这么穷嘛？警察同志，人民警察同志，为我做主啊，我哪有钱让他们讹啊！”
警察们压根不会往道术咒法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上想，经过简单的辨认，确定混混们大约是食物中毒了，便打电话通知医院派了救护车，接着，又把林霜霜三人拉到一旁做思想教育工作，简而言之，就是批评了一顿。
救护车把人拉走，人群没热闹可瞧也迅速如潮水般散去，那一身脏的老头也要走，林霜霜再次将他叫住。
“干啥？小姑娘，警察都说我没罪，你家开法院的？硬要给我定个罪？”老头满脸戏谑。
林霜霜刚才被警察教育得挺狠，说她穿得光鲜亮丽长得漂漂亮亮的，居然连个穷苦老头的钱都想讹诈，人美心也得美。还让她不要跟那帮无业游民混在一起，挺好个女孩子，不能放任自己堕落。
林大小姐那叫个一肚子委屈有苦难言。
“警察不能定你的罪，但你自己最清楚你做了什么，但凡你还有一丁点良知，请你马上跟我去医院把他们的咒术解掉，不然……”林霜霜忍住委屈据理力争道。
老头提着长袖擦了擦淌出鼻孔的两条清鼻涕，笑容猥琐：“不然你能拿我咋样？”
林霜霜气愤道：“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小老头收敛猥琐笑容，伸手并起两指，掐诀说道：“赶紧滚！再聒噪，爷爷我今儿就要让你明白明白，啥叫真正的不客气！”
“行，你让我长长见识，给我看看什么叫不客气。”吴凡迈出一步挡到林霜霜身前，冷声道。
小老头说话一点不斯文：“小王八蛋，你想英雄救美，老子不把你屎给你咒出来！”
话落，他竟然真就闭眼开始念咒，念完剑指朝着前方的年轻人递指一送。
“急急如律令！”
吴凡眼中凝着真气，看见一抹淡淡的黑气涌来，直接抬手将其抓住，反手点出食指在空气中画出一道真雷灵符。
细若游丝的电弧瞬间打散那道被抓住的黑气，然后奔向那名小老头。
“哎哟！”
无形的电荷围绕住小老头，专往他屁股上打，小老头疼得直跳脚：“错了！错了！我知错了大师，快收了您这神通吧！”
吴凡散去真气，走到老头面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对方身上的道袍，愣没认出这是属于哪一派的道服。
“对凡人滥用法术，让炎龙军团抓住，最严重可是能判死刑的你不知道？”
“饶命啊大师，我对那帮流氓用的咒只会疼一疼，疼完顶多跑肚拉稀，死不了人的！”老头慌慌张张解释，“小道我今儿个实在太倒霉了，本来看见有家人屋里冒黑气，好心好意帮他除脏东西，没成想碰上个邪修，那王八蛋把那家人蛊惑得五迷三道的，不光拿着扫把把我轰出来，我养了十几年的灵宠还让那王八蛋抢了！我也是心情差极了，一下子没忍住才对凡人动的手！”
“邪修？”吴凡稍稍正色。
小老头似乎想到什么，一下子跟见了救星似的，几步冲到他跟前，激动道：“是啊，邪修！小大师您本事这么高，快去收了他吧，不能放任邪修作祟害人！顺便也帮小道我的灵宠抢回来！”
他指了个方向：“就在那儿，那个青花小区六栋503！”
吴凡听着好像哪里不对，青花小区，不就是刚才谈晓蕤带他们去的小区么？这时谈晓蕤不嫌脏地抓住小老头的手，紧张问道：“你说的是青花小区六栋503？”
小老头感受到她身上锋锐无比的剑灵气息，吓得直结巴：“对、对啊，就是六栋503，咋……咋的了？”
谈晓蕤身子隐隐发抖：“那是我家！”
第四百零三章 社区送温暖
邪修作祟，那是炎龙军团该管的事，吴凡本来无心插手，毕竟自己身上还一堆糟烂事呢，实在没有路见不平兼济天下的精气神。
但牵扯到谈晓蕤，便无法置身事外了。
“到底怎么回事，细说！”
情急之下，吴凡一把拎住了老头的衣领，手上力道有些过劲，直接将对方提了起来，显得很是凶神恶煞。
小老头脸都吓白了，战战兢兢道：“大师，与我无关啊！我平时就靠摆摊算卦赚点营生，刚才从青花小区路过，瞅着不对劲就过去问了问，我没害这姑娘的家里人啊！”
“没让你推卸，别废话，赶紧说那边什么情况！”
“是是是！我说！就那家人的女儿去年没了，老俩口膝下就那么一个独女，心里接受不了，这才让那邪修有机可乘，蛊惑他们说，那女孩的灵魂尚在世界未入轮回，还能起死回生！但我瞧见了，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儿，王八蛋就是骗人家供养他，吃白食的！”小老头说道。
吴凡心头稍稍松一口气：“就只是骗钱吃白食，没做其他的坏事？”
老头回道：“邪修豢养了邪灵，偶尔让邪灵伪装成人家的女儿说几句话，给点甜头，就是把老俩口当成长期饭票，这家人家底还挺厚实的，把人害死了那他自个儿不还得另找冤大头么？”
吴凡松开手把他放回地面，转而向谈晓蕤问道：“学姐，没记错，那确实是你们家的位置？”
邪修只求财不害人的话，旁人是不好横加干涉的，无端断人财路，这些走阴邪之道的修士就像臭虫，招致报复会想当的麻烦。
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谈晓蕤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这一年半载里，她有几百个日日夜夜都对自己的家心心念念，地址又怎会记错？
“带路！”
吴凡一脚踹在小老头屁股上。
刚点好的烧烤宵夜俨然是吃不成了，谈晓蕤的亲人受邪修蒙骗，要解决当然宜早不宜迟，正好，也算是个让她们家人重见的契机。
毕竟，老俩口已经绝望到要相信邪修来让女儿复生了，那么谈晓蕤再次站到他们面前，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小老头这回没犯怂，走在前头带路，脏兮兮的道袍一撂，反而有股子找到靠山扬眉吐气的劲儿。
“大师，您会上三清的正宗雷法，收拾那老小子就跟玩儿似的，您可得帮我做主，我的旺财养了七年，感情深得很！”老头便擦鼻涕边碎碎念。
吴凡没有理睬，倒不是故意不说话装高冷，而是在心中默默盘算自己这边拿得出手的战力，一旦跟邪修谈不拢打起来，又有几成稳赢的把握。
林霜霜基本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冰凤体质虽然稀罕，尴尬的是必须与男子双修才能发挥到极致，老老实实练功，两个多月下来才堪堪凝气，武技都用不了，对付凡人尚可，要与邪修过招斗法，其实有些累赘。
吴茵茵稍微强些，受过炎龙军团暗杀部的魔鬼训练，正面单兵作战不太行，但侧面掠阵应该不差，偷袭补刀可是杀手的必修课。
三名女生中最强的要属谈晓蕤了，灵魄与灵剑融为一体，基本可算金刚不坏，又能得心应手使用灵剑的剑气，加上本身趋近人类修士凝气六层的魂力，再配合上吴凡本人，这样的阵容通常情况下可以横着走了。
即便那邪修真是难得的结丹境高手，纸面战力，或可一战。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打探打探情况。”
到了青花小区六栋的四层，吴凡让女生们止步，打算独自跟着小老头上五楼，万一出现意料之外的危险，他一个人自保或者跑路都更方便。
谈晓蕤心底紧张，没忍住上前抓住他的手：“一定小心！”
吴茵茵大概第一次尝到担心别人的滋味，小声道：“哥哥，谨慎些……”
林霜霜则是从储物袋取出一样物件递给他，说道：“这块玉佩加持了佛门金钟罩和狮子吼，可以防备被人偷袭。”
“安啦安啦，问题不大！”
吴凡此时心里当然温暖，只不过不好跟一帮女孩子矫情，便只是灿烂一笑，挥挥手大大咧咧往楼上走去。
到了挂着502门牌的房子前面，小老头气势汹汹抬脚便要踹门，嘴里振振有词：“大胆邪祟，老子又回来啦！”
凌空一脚最终也没踢实在，被吴凡伸手捞住，直挺挺栽倒在地，一脸懵逼：“大师，您这是做甚？”
吴凡没好气道：“急个球，先问明情况，谈崩了再翻脸不迟。”
里头住的人家大概率是谈晓蕤的爸爸妈妈，那就是长辈，甭管是否要跟邪祟动手，上来直接踹门总归是不礼貌的，而且容易来不及沟通先引起情绪对抗。
他动作轻巧地敲了敲门。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深秋的天儿也冷，正常人早都缩进被窝睡下了，这间房子里的人也一样，连着敲了十来遍才传出动静。
“大半夜的，谁啊？”一名中年男人的声音问道。
吴凡喊道：“大叔，麻烦开下门，社区送温暖。”
“这么晚了送啥温暖？”
房门打开，男人站到门口，穿着睡衣外面套着件长的棉外套，睡眼惺忪看着陌生的年轻人。
吴凡心里再次松口气，看起来那邪祟的确没对这家人动什么手脚，这位大叔的精气神很足，只是脸色明显伴有郁结，以医术观望，是长期思虑加上过度积郁伤了肝气。
但他背后的房子，就有些可怖了，阴邪黑气弥漫四溢，似乎隐藏着一座阵法。
“叔叔，你家里不对劲。”吴凡说道。
然而中年男人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看到了他背后道袍邋遢的小老头，愤怒喊道：“又是你！我说了我家干净得很，你别以为叫个年轻人来就能怎么样！大师在我家里，你们还能硬闯不成？”
啪！
男人说着便要用力摔上门，吴凡伸手挡住，这时客厅里悠悠传来一道话语：“是那不成器的二流散修又来了？看来本座下手还是太轻，既然你不识好歹，本座就好好给你长长记性！”
话音落地，说话的人露脸出现，恰好迎面跟吴凡四目相对，然后俩人都愣住了。
再过几秒，吴凡笑了。
那个人脸红了。
当然不是因为害羞。
第四百零四章 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再见时红了脸，多么浪漫的场面。
可惜站在吴凡面前的对象，却偏偏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老男人，长得还极其的有碍观瞻，五官丑陋，脸上长痣痣上长毛。
痣道人红脸，仅仅是发自出离的愤怒。
“吴小子，小王八蛋，你骗得我好苦啊！”他瞬间咬紧了牙，祭出法器，是一把破旧的铁柄浮尘。
邋遢老头看着尤其费解：“大师，你跟着邪祟认识？”
吴凡笑道：“认识，那可太认识了。”
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小，编出个上三清张家追杀的幌子，把痣道人吓得连夜逃出了安马市，没想到这厮并没跑远，竟然就藏在邻省，巧之又巧，还蛊惑了救女心切的谈晓蕤的父母。
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痣道人拂尘一甩，喝道：“老谈，你回屋去吧，我跟这小滑头有笔旧账必须算算，一会儿听到什么动静都只当没听见！”
谈晓蕤的父亲对这邪祟已然言听计从，愤愤对着一老一少瞪了两眼，默默回房。
邋遢老道往走廊里退了几步，猥琐道：“大师，我为您摇旗呐喊，收了他！”
痣道人闻言，冷哼道：“这就是你找的帮手？怕是不知道他也不过是本座的手下败将，要不是当初被他装模作样唬住了，他几个月前就已经是个死人！”
“活在过去可不是个好习惯，那时候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你信不信我站在这儿不动，让你打你都破不开我的护体罡气？”吴凡悠然说道。
“我呸！”
痣道人很不文明的就地吐出一口浓痰，护体罡气，那是结丹境修士的象征，“你是不是以为爷爷我很好骗？你把结丹境的气势压制摆出来看看？”
吴凡波澜不惊：“是不是骗你，我就站在这里，你打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痣道人打心眼里不信，自然也就不怂。再次施展上次那种诡异的秘法，整个人变得如野兽一般，毫无套路章法，直接猛扑而来。
艺高人胆大，试试就试试！
吴凡眼角一收，在对方爪子抓到自己脸之前一刻，脚底猛然发力纵身后退。
痣道人扑了个空，狞笑道：“有种你倒是别躲啊，拿你的护体罡气挡一挡！”
吴凡摇摇头，说道：“低估你的修炼速度了，上回用这种秘法，你还无法完全自控，这次已经能应用自如，看来境界又上一层楼了。”
痣道人口吐黑气，笑道：“你小子活该倒霉，本座刚刚突破，你就送上门来了，还省得爷爷我自己去找你！”
吴凡脸上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恐惧，平静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的就是你，人不聪明，境界再高也没什么卵用。”
痣道人面目变得阴沉：“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吴凡应声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还是那么好骗。”
话音未落，浑身黑气涌动气势强悍的痣道人忽然双膝一软，特别客气的跪了下去。
“你做了什么！？”
声音很沉闷，表情很惊悚。
痣道人身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挥发消散着，身躯四肢充斥着一股极其强烈的无力感。
“化功散。”
吴凡冷漠回答道，接着动手把他拖回了房子里，并且吩咐邋遢道人去把等在四楼的谈晓蕤等人叫上来。
周围都有邻居，万一有谁经过看到了不太好。
……
客厅。
功力散得只剩一二成的痣道人浑身瘫软，躺在茶几前。
直到此时，他才感受到脚底板传来的阵阵刺痛，涌泉穴上插着一根大头针，整根刺入。
“你活该倒霉，我刚准备好的新产品，就用在你身上了，似乎效果很可观。”吴凡拿着林霜霜给的湿纸巾，仔细的擦拭着手掌沾的粉末，悠哉悠哉对痣道人说道。
他现在真是越来越爱用医术对付修行者，省时又省力，比起正面蛮干简直巧妙太多。
这次又是粉末毒药加淬毒的针，双管齐下，不过他把银针换成了市面上最粗的那种穿线缝补的大头针，相比银针，大头针虽然视觉上更容易被对手看清楚，但硬度提升了不止两个档次，优势在于破防变得简单了。
“无耻小儿！”
痣道人能清晰感受到自己丹田渐渐空乏，一身几十年的修为尽毁，心情自然极度复杂。
有恨、有恼、有悔、有不甘和屈辱，但最多的却不是激愤，而是害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性命不握在自己手中，他怕死，很怕很怕。
吴凡擦干净手掌，将湿纸巾随手扔进垃圾桶，说道：“我不喜欢杀废人，现在开始，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我心情好了，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
痣道人放弃了不值钱的骨气，简洁道：“问！”
吴凡扫视客厅一圈，问道：“为什么要在这里落脚，不跑得更远一点？”
屋里的阵法属于邪门歪道，他虽然叫不出名字，但天下道法殊途同归，道理是一样的，稍加打量便能认出，这是一种引气聚气的领域阵，作用便是创造出合适的修炼环境，可以使得修炼的效率更高。
基本每个修行者都会用一种类似的阵法，而眼前的黑气阵，布置并不草率，显然颇耗费了些时间与精力。
由此可见，痣道人显然是打算赖在谈晓蕤家中长住，至少几个月内是不打算离开的。
所以吴凡进门的时候就很费解，躲避张家的追杀不应该有多远逃多远么？是什么给了他勇气停留在距离安马市不足八百公里的这座小县城？
“上三清家族的门徒遍布天南海北，跑再远也跑不出张家的势力范围，我又没出过国，只能躲在这儿了，回安马市之前，我也是躲在这个县里的一个镇上。”痣道人说道。
吴凡仍有些不明白：“这地方难道与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痣道人反过来露出一脸疑惑：“你不知道？”
这时林霜霜插话了，说道：“爷爷有跟我讲过，这个碧青县，其实是上三清家族中吕家的宗族发源地，吕家的祖宅就在县城外。上三清家族之间互相敬重，门人互不入祖地，对他来说，没有比碧青显更安全的地方了。不过上三清也没有藏污纳垢的规矩，我想，他没戕害晓蕤的家人，也是忌惮这一点，若是干了坏事，不用张家人找来，吕家先把他挫骨扬灰了。”
吴凡觉得有些奇幻，随便一走竟然走进上三清家族的地盘了，而那种传说中的修仙世家，原来一直离他不远。
碧青县到他老家文涂县比到安马市更近，有直达的动车，两个多小时就能到。
吴凡恍然有种高人尽在我身边的感觉，随后惊讶道：“挫骨扬灰，吕家行事风格这么犀利？”
第四百零五章 家人团聚
“吕家做事向来剑走偏锋，与道家别的正统门派大相径庭，喜欢雷厉风行单刀直入。这其实在修行界属于常识了，不知道你为什么没听过。”林霜霜解答道。
吴凡尴尬一笑：“嗨，我乡下人嘛，见识少是正常的。”
林霜霜继续说道：“如果他被张家人抓住，最惨也不过跟现在差不多，废掉一身修为，再用魂力搜走他从张家偷学的五雷正法，顶多加一顿鞭笞。但若是在吕家祖地作恶，被吕家人生擒，按照犯下的罪孽，分别有剥皮抽筋、油锅熟炼、挫骨扬灰、滴水而死等许多种不同的刑罚。”
吴凡连同旁边坐着的吴茵茵和谈晓蕤，都被这耸人听闻的歹毒作风镇住，久久回不过神。
“好家伙，上三清家族可是修行正派的领袖，做派怎么跟小说里的魔教差不多？”
“那是对待穷凶极恶的恶徒。”邋遢老道也知晓其中内情，替吕家出言辩解，“纯阳吕家，在我们碧青县那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常年替老百姓治病救苦，也不求名声，保得一方水土平安康宁，我敢说，炎国上下没有哪个地方，比碧青县的修行者与凡人相处融洽。”
“可还是过分苛刻了。”痣道人弱弱说道。
“闭嘴！”
邋遢老道趾高气昂：“哪有你说话的份！”
痣道人不服地收回目光闭上嘴巴，心底下颇有一阵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怆。
吴凡起身敲响了谈晓蕤父母亲的卧室房门，喊道：“叔叔阿姨，你们被这假道士给哄了，请你们出来一下，有要紧的事。”
屋里并无回应。
他这才想起痣道人先前交待的，让他们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理会，却没料到老俩口会听话到这种程度，可见是何等的爱女心切。
只怕为了使大好年华殁去的谈晓蕤复活，痣道人说要他们其中一人以命换命，这对可怜的父母也会毫不犹豫。
这一刻，自幼不懂父爱母爱为何物的吴凡心里有些羡慕，乃至嫉妒。
“你，张嘴！请叔叔阿姨出来！”
嫉妒的情绪转嫁到痣道人身上，便是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在大腿根，散光功力的痣道人早没了那种刀枪不入的强悍肉身，吃痛得嗷嗷乱叫。
“出来吧，出来吧，打完了！”
谈晓蕤的父母估计也早没了睡意，家里出了事，一直在卧室守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听痣道人喊出去，才推开门小心翼翼走出来，再看痣道人瘫痪一般躺在地板上，心里不禁忐忑。
“仙师，这是……唱的哪出？”
“实话实说！”吴凡对着痣道人警告一声。
脸上长痣痣上长毛的野道士本就面貌丑陋，此时带上了哭相，更难看：“还能唱哪出，斗法斗输了呗！”
“仙师法力高深，怎么会输？”谈晓蕤的母亲问道，难以置信，主要是不敢信，这家伙若是不顶事，盼女儿回来的念想便是一场空。
痣道人瞄了一眼吴凡，想说光明正大的干一架自己当然不会输，没奈何遭了这厮暗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谄媚，于是垂头丧气道：“我不是什么仙师，这位才是真正的高人，我一个照面下来就输了。先前说，能让你们的女儿活过来，也是骗你们的，人死不能复生，我没逆转阴阳那么大的本事。”
谈晓蕤的母亲听完情绪立刻崩溃，泪眼婆娑痛诉着什么，但因为哭得太狠嘴里吐字根本清晰不了。
谈晓蕤的父亲倒是沉稳许多，或许本身就对这种玄幻奇诡的事情心存怀疑，只是当希望确确实实落空，还是可以明显看到这个中年男人由内而外的悲恸。
吴凡素来自认为泪窝子不浅，看着这幕，心里竟然也出奇的不是滋味，便赶紧接过话头说道：“叔叔阿姨，你们先别难过，坏消息过后往往还有好消息，也许你们的女儿真能回来呢，就看你们能不能接受。”
男人并未对所谓的好消息展现出希望，强忍心痛沉声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比他法力更高，他做不到的事你能做到？算了，我已经想通了，你们去骗别人吧，再这么折腾几次，我受得了，我夫人的身体和精神早晚要被拖垮掉。”
吴凡知道，真正的放弃，其实就是这样的平静，心如止水，不起微澜。
“您误会了，我们是谈晓蕤的朋友。”他说道。
“晓蕤的朋友？”
男人死寂的目光出现些许晃动。
吴凡指着沙发问道：“您认识她吗？”
谈晓蕤的父亲顺着手指望去，才看到沙发上的林霜霜，这是闺女生前最好的小姐妹。林霜霜顺势起身，笑语恬淡：“晓蕤出事之后，我也难过了很久，但是叔叔，我们今天真的是给您和阿姨带来好消息的。”
中年男人略作思索，问道：“是不是警察那边查出新的线索了？我一开始就知道，晓蕤那么开朗的孩子，她不可能会自杀！一定要让官府严办查出真凶，我哪怕倾家荡产，也要为我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林霜霜目光微微黯淡了一下，回道：“那件事确实另有蹊跷……不过我接下来要跟您说的，是比这个更好的好消息！”
说完她走向客厅里侧的卫生间，抬手敲了敲紧闭的门：“出来吧，你之前天天念着想家，怎么真要见面反而躲起来了？”
吴凡也走到门口，说道：“叔叔阿姨既然肯相信痣道人，当然也就能接受现在的你，出来见见吧。”
哗——
洗手间的推拉门打开，谈晓蕤缓缓走出来，站在门口望着那对相互扶持着的夫妇，眼神有些胆怯，又带着激动，沉默着半晌没有开口。
灯影下，女人停止了痛哭，与丈夫一同痴痴望向一如记忆中纤瘦的女孩儿。
这次，身为父亲身为丈夫的男人先掉下了泪珠，他是家里的脊梁也是一座大山，但即便是座真正的山峰，也总有撑不住的那一刻。
那一刻就是这一刻。
一家三口相顾无言……
唯有泪千行。
第四百零六章 四游丹
人世间最大的欢喜，往往以分外悲伤的方式呈现出来。
在谈晓蕤的父母看到她之后的整整两个小时里，没有任何人能够笑得出来，实际上一开始这对中年夫妻根本不相信这就是他们的女儿。
纵然她的模样神态甚至站着的姿势，都跟女儿一模一样，但还是那个问题，人死了怎么能活过来？
两个小时，足够谈晓蕤把自己经历过这些匪夷所思的奇妙桥段讲给父母听，其中也包括化身剑灵的真想，这种事情，只要以后一起生活的时间够长，瞒不住的。
好在有痣道人打底，阴差阳错，提前让谈晓蕤的父母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否则换成任何两个正常人听了，都容易精神错乱。
“小凡，无论如何，谢谢你把我们家晓蕤带回来，不管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们的女儿，只要回来就好！”男人感激涕零地说着，一激动，弯着膝盖竟然要向吴凡下跪。
这还了得？
吴凡眼疾手快赶忙将长辈搀扶住：“您可别折我寿，一开始就说了，我和晓蕤学姐是好朋友，特别好的朋友，帮帮忙都是应该的。”
“我说，你们一家团聚了，这么高兴，就不用跟我计较了吧？”痣道人不合时宜的插嘴，“我也没害你们，顶多就诓了点钱财吃了你们几顿饭，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吴凡转眼便换了副面孔，前一秒和和气气的，后一秒面若凝霜，道：“你走啊，没人拦着你，如果你走得动的话。”
痣道人屏住气使劲在地上划拉了两下，散功的后遗症很严重，不仅丹田内真气散尽，浑身的肌肉力量也被药力催空，光是扑腾这两下，他已经气喘吁吁。
要自行离开，爬出小区估摸着都得到明天早上，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小凡兄弟，不，吴仙师，能否打个商量？”
“我和你能有什么好商量？”吴凡质问。
痣道人强装出笑脸，讪讪道：“你附耳过来，这秘密我只讲给你一个人听。”
吴凡挑眉：“爱说不说！”
痣道人气馁道：“我说！说还不成嘛？其实我躲在碧青县，不单单因为这里是吕家的祖地，能躲避张家人的追杀。我知道这地方还藏着一样宝贝，在前朝一位修仙高人留下的墓冢里，只要小凡兄弟你能把化功散的解药给我，我就告诉你墓冢在什么地方，还有进去取宝贝的方法！”
吴凡冷声道：“化功散没有解药，把你功力散光后丹田也被废掉，你以后安安心心做个凡人吧。”
痣道人嘿嘿发笑：“小凡兄弟，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蠢。但凡亲手施毒下药者，都会留一手后招，既为事后敲诈勒索用，也为自己考虑。你这化功散，吸入即可发作，但你自己先在毒粉里站了那么久都安然无恙，说没有解药，谁信呢？”
吴凡回以呵呵冷笑，道：“你中招之前怎么就没这股机灵劲儿？”
痣道人的丑脸被呛得粉红粉红的，恼羞不敢成怒。
“我得先听听是什么宝贝，再看它够不够价值换一份解药。”吴凡说道。
“够，肯定够！”痣道人贼眉鼠眼地望了望窗户，又望了望门口，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墓冢里别的宝贝就不说了，单一样，四游丹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客厅里总共六个人，谈晓蕤陪着情绪起伏太大的母亲回卧房了，便只剩下她父亲一个人不懂修行，其余人听着痣道人的话皆是不约而同的一惊。
四游丹，吴凡这个非专职的炼丹师自然知道，除他之外，吴茵茵、林霜霜以及那名邋遢老道，对这丹药的名头也并不陌生。
毕竟是所有凝气境修士的梦想，结丹境之下，最高等的丹药，没有之一。
一枚四游丹，能让一名凝气境第九层的修行者直接突破大境临界，成为结丹境的高手！
“我距离第九层还远得很，一直没敢把它从墓冢里拿走，小凡兄弟你若是觉得这颗四游丹值得上化功散的解药，我现在就能带你去把丹药取到手中！”痣道人赶忙又说道。
“成交！”
吴凡不做多想，立即起身应承下来。
四游丹，即使自己短时间内用不上，等宋无双晋级凝气九层回来，把丹药给她也是好的。
结丹境，甭管第几层，跟凝气境那就是云泥之别的两个概念！
谈晓蕤从卧室里跟了出来：“我和你一起去！”
痣道人绝非善类，保不齐表面示弱背地里还藏着什么暗招，以她如今的能力，随行同路总归能多重保障。
然而吴凡却是摇了摇头，对她和林霜霜说道：“你们都不用去，茵茵跟着我就行。谅这老小子也不敢耍花招，如果真跟我秀操作，他的命也别想要了。”
说话间，他又顺手取出一枚银针往痣道人屁股上扎了一针。
痣道人绿着脸问道：“这一针又有什么讲究？”
“慢性毒，最快三天肝胆俱裂而死，五个小时内服下解药，对身体是没有什么影响的，我想去郊区拿个东西而已，要不了五个小时吧？”吴凡笑呵呵问道。
“够了，够了，五个小时够了！”痣道人连连应和，脸色比吃了翔还难看。
……
打发邋遢道士牵着他那条自称为灵宠的土狗走了，吴凡便带上吴茵茵和瘫如烂泥的丑陋道士，三人上路。
开的是谈晓蕤她爸爸的车，吴茵茵在前边驾驶，吴凡和痣道人坐后边，手掌看似不着痕迹地随便搭在痣道人后背上，实则恰好对准心脏位置，掌心附着真气，能够很清晰的感知到后者的心跳频率。
“有个事一直没告诉你，你师弟丑道人死了。”
吴凡随意说道，便感应着痣道人心脏紧紧的停了一拍。
痣道人问道：“死于你手？”
“不是，为了救他徒弟，你的好师侄，被人一刺入喉，血流干才死的，死相极惨。”吴凡继续侃侃而谈，确保自己的心跳节奏的把握，能应对上这人的心情波动。
“不过最后你师侄还是死了，这次没别人的事儿，是我杀的。”
“对了，你师弟都有徒弟，你没有么？那你待会儿可得老实点，我这人很胆小的，万一你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吓到我，我一不小心把你给整死，你们这个门派是不是就绝后了？”
几番刺激下来，吴凡基本可以通过掌心覆盖下的心跳律动，掌握到痣道人的情绪是否激烈，然而到了车程后半段，他没有说话，那颗心脏的跳动也还是有了变化，越接近目标地点，跳得越厉害！
第四百零七章 请您签个字？
有古怪……
吴凡甚至都不用细想，本来也没对痣道人抱有丝毫信任，之所以答应所谓的丹药交易，不过想看看，临终挥戈，这丑货能耍出什么后手来。
自从经过秦家的围杀过后，他便完全巩固了一样习惯：能力所及之内，做事必要断根，哪怕杀人也是如此，尽量不留后患。
“到了！”
被摁着后背心的痣道人出声喊道，这一声，用尽了所剩不多的力气，和心气儿。
车子停止前进，但并没有直接熄火。
吴茵茵毕竟有十几年的职业杀手经历，受的是最无情的体系训练，过了几天好日子，远远不足以消磨掉她身为杀手的本能。
嗅到潜在危险的本能。
“先别下车。”
吴茵茵提醒道，原本她最近说话语气已经开始变得温和，越发向普通女孩子靠拢，此刻却变回了最初那样，嗓音清冽而干净。
干净意味着没有杂物，也没有温度与情感，或者可以说绝对的冷静。
吴凡知道她已经在几秒钟之内，完成了正常状态到随时可以抽刀跟人以命相博的转换，而这种时候，专业的人都能做到心无旁骛，以求能在战斗中做出最准确的分析，以及收益最大化的出刀判断。
而不专业的人往往很难心境如冰，吴凡脑子里想的很多。
“你不应该坑我，不是我自负，整个安马市找不出第二个像我一样厉害的医生，我下的毒，你基本不能指望别人能帮你解掉。或者说，你认为我后来扎那一针，是在跟你开玩笑？”他对痣道人问道。
到这个时候，痣道人也坦诚了，因为已经被人看穿，瞒不下去。
“我没有选择，你的毒能要我的命，可如果我不骗你来这里，不用等到你的毒三天后发作，我出了门就得死！”
他想说他的命也很苦，藏到吕家的地盘躲开了张家的追杀，又无端端被另一伙人盯上，算一算，整件事里自己好像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吴凡尖锐的嘴角微微上钩：“所以你一开始缠上谈晓蕤的家人，就料到了我会来，早早布好局在等我？”
痣道人急忙澄清：“这事儿当真是凑巧！我哪有那么好的脑子？”
吴凡嘴角钩得越深：“终于说了句我信得过的实话，说你能走一步算百步，倒真有点离谱。”
被人拐着弯的骂蠢说笨，痣道人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起来：“一定是你的一举一动被人悉数掌握了，人家才能推算出你会来碧青县淌浑水，他们五天前找到的我，我想跑路来着。没办法，这帮人看得太紧，其中有个人的刀很快，别说一招，我施展全力压根甭想撑过半招，眼没睁开就死了。”
“那他应该是超过你一层境界以上，至少凝气境第八层巅峰？”吴凡问道。
痣道人说道：“他身上没有半点真气波动，大概是纯粹的武者。”
“还有呢？”
“我知道的都说了，能换回一条命不？”
“你觉得呢？”
“娘希匹！”痣道人气急败坏，细想想也反应过来这问题问得实在没必要。
首先吴凡没带那个化身剑灵一起来，本身最擅长的剑法也用不了，实力先行打了四折，今晚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一个自身难保的人，拿什么去承诺别人的命？他唯一能保证的大概只有自己死之前先拉个垫背的。
痣道人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哀怨道：“一共三个人，刀客负责杀人，剑客的剑我没见过出鞘，但嘴巴特别能说，一直也是这个用剑的在跟我沟通，骗你来这儿也是剑客的主意。最神秘的得说是那个戴眼镜儿了，不知道她会啥，也不知道她啥境界，光看她随时捧着本书。”
吴凡看问题比较直接，叹道：“人数上就吃亏了啊！”
然后他便默默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旁边痣道人满脸惊讶：“难道你早反过来推算出有人在你行踪上做文章，准备了很多帮手？”
电话拨通就是千军万马来相见的桥段，那这小子的脑袋瓜得是藏着多深的谋略智慧？
然而吴凡拨通电话后，第一句话便破灭了痣道人的假想。
“喂，碧青县公安局吗？你好，我要报警，我在郊区遇上劫匪了，对，我现在锁着车门他们进不来，但你们一定要尽快赶过来，这些人手里都有刀，一米多长的大砍刀，我害怕极了！”
“姓吴的小子！你你你！修行者斗法，江湖的事儿，你报警，这成何体统！”痣道人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
吴凡一副恬不知耻的表情：“有什么问题？从小老师就教育我们，有困难找警察，你没上过学？”
痣道人憋得开不了口，无言以对，并不是因为他的确没上过学，只是对这荒唐的行径太无语。
咚咚——
车窗从外部被人敲响，映在玻璃上的是一张很和善的男生面孔，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三岁，一瞧就是很讲理的那种人。
“吴先生，别装了，这周围我们都精心布置过，手机信号屏蔽是基础，你的报警电话不可能打得出去。”男生说道。
吴凡收起手机，摇了摇头，笑的很无奈。刚刚那通电话确实没打出去。
男生又说道：“我们来得匆忙，没有带炸药，不能直接把你炸死在车子里，要破开车门也挺麻烦，所以为了大家都能方便些，还是请你下来吧，让我们节省点时间，也算你临死前帮了个忙，如何？”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把话说得这么客气，不给面子显得很没礼貌，吴凡只好开门下车。
来到车外，视野顿时开阔了，他顺利见到痣道人说的那三个人。
敲车窗说话的友善男生是剑客，抱着把刀的男人很壮，皮肤粗糙所以观感上偏向少年老成，但实际年龄应该还小，可能不到二十。
读书人是名女生，扎着马尾辫梳着齐刘海，戴了副黑框眼镜，长得还挺乖巧，很像高中时代每个班都有一个那种话不多的乖乖女同学。
背剑的男生从女生手里拿过她的书，又从衬衫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走到吴凡面前，拧开笔帽说道：“有人出价五千万请我们杀你，请你确认一下身份，没错的话在这边签个字，签完我们就好开始为你办理业务了。”
第四百零八章 一群神经病
若不是荒郊野岭的光线太黑，四周又都是掉光树叶的大树，吴凡差点以为自己是在某个银行办卡。
这服务实在到位，正规得让人一点生不出别的念头。
他接过那本书，书籍内容是译文版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垫在书页上的则是一张缩小版契约，纸契打头署名为【金船坞刺客租赁及刺杀善后服务产业文化有限公司】。
再往下读，除了一系列符合合同规范的程式化条款以外，便是有关于他个人的一些基本信息，包括姓名籍贯婚姻状况和工作单位等等，最后面便是一个签名画押栏。
“一般被杀的人拒绝签字，你们会怎么处理？”吴凡问道。
剑客耐心回答道：“大部分时候客户都会拒绝，很容易被人当成神经病，还会遭到辱骂，好在上面能体谅我们这些一线业务员的难处，杀完人后用死者的血加上指纹按手印，也是可以算作任务通过的，不过佣金会被扣除两成，手印按多了，年终奖也会有影响。”
吴凡点点头：“那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哈！”
剑客深以为然，感慨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就业形势本来就严峻，我们三个文凭又不高，两个大专，她要好一点，一本在读，但没毕业也不好找工作，只好凑合着干呗。总归要比去工地上搬砖强些，攒的钱也买了房车了，年底准备相亲结婚。”
“结了婚还干这行当？”
“也没别的手艺，想转行还是蛮困难的，而且金船坞签的都是终身劳动合同，没有重大立功表现，基本不可能脱离组织，会被追杀的。”剑客说起来颇为烦恼。
吴凡说道：“那我就签了吧，免得辛辛苦苦挣点血汗钱还要被老板扣佣金。”
剑客感激道：“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吴先生，很少有像你这样理解我们工作的，待会儿我让我同事下刀快一点，瞬间致死的话，你是不会感觉到痛的。不瞒你说，我们在这儿蹲了你三四天了，现在就想赶紧回酒店洗个澡躺床上好好睡一觉，你配合，我们舒服你也开心。”
“是这么个道理。”吴凡说着唰唰唰几笔，便在签字栏签下了专门练习了一段时间的个性签名，然后把契约连同书本钢笔还给对方。
剑客接过去核对了一下，后退两步，说道：“动手！”
……
说动就动，流程之间严丝合扣，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就叫作专业。
冽冽刀光一闪，刀客的刀便来到了脖子前面，痣道人没有说谎，这雷电火石般的速度，是吴凡前所未见的快。
而且无论那柄纯钢开山刀，还是刀客本身，动作间的确不见一丝真气涌动，这是一名纯粹的武者，依靠的是纯粹极致的肉身力量。
只偏离了半寸左右，刀风擦着吴凡的脖颈过去，仅仅气流，便在他脖子软嫩的皮肉上擦出了血痕。
险之又险！
吴凡有些狼狈地后翻落地，拉开将近三米的距离，裂石拳全力轰出。
壮硕的刀客侧滚闪开六道拳芒，用刀劈开一道，再度抱着钢刀前冲，欺身而来。
“这腿儿怎么跟特么脚底下有钉子似的！”
吴凡又一次被对手的速度惊讶到，手中刀砍得快也就罢了，跑还跑得这么快，手无寸铁的他当即便陷入了一种远程法师被战士近身的窘境。
此外，他还察觉到别的异常。
从下车脚踩上地面的那一刻起，体内的真气流动便有些不畅，站得越久感觉越强烈，就好像身体被灌了铅，变得愈发沉重。
“看暗器！”
须臾之间刀客又冲到眼前，储物袋中随手一翻，吴凡胡乱抛出一把东西。
刀客脚步微顿，挥刀抵挡住飞来的杂物，杂物之后，又是六七道裂石拳拳芒。
“行啊，年纪不大，战斗经验还挺老道！”
吴凡嘴里发出赞扬，身形却是绕开了挡在面前的刀客，双指成剑夹着一张雷符，朝文文静静的乖巧女孩发动了攻击。
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单挑，虽然表面上是这样。
眼镜女生发现自己成了敌人反击的目标，略显惊慌，于是合起书籍作势迎战，也就是这个瞬间，吴凡浑身陡然一轻，那种沉重感瞬间消失。
原因在于这片区域被布置了阵法，只对修行者有效，会拖累真气运行，但刀客是个武夫，在阵法之中非但不受影响，反而如鱼得水。
“急急如律令，召雷！”
张家雷符上次应付谭鹰时没怎么用，这会儿却是派上了大用场，阵法稍停，吴凡挥手便是上百张符咒不要钱的甩出，瞬间灌入大量真气，符咒与符咒之间威能叠加，顷刻，雷暴酿成，将眼镜女孩包围其中。
“纪兰！”
剑客出手了，拔剑出鞘，武技凶猛，显而易见的凝气境八层高手。
然而他们似乎并没掌握到吴凡拥有如此众多张家雷符这条情报，一百张符同时使用更是变数中的变数，那番威力，纵然结丹境修士大意之下都有被活活轰死的危险，凝气境，一剑两剑自然破不开。
“哥，先用我的刀！”
吴茵茵也从车里露出头来，将自己的武器抛给吴凡。
也是钛钢材质的仿灵器，一把略显秀气的短刀，虽然不大趁手，不过手中有了家伙什，心里底气便足了几分。
吴凡毕竟没到心中有剑拎条桃花枝就能败尽天下无敌手的境界，持刀返回冲向刀客，运用疯魔剑法跟对方硬碰硬过了几招。
没有阵法影响，真气顺畅流动，这次他占了上风。
“你很年轻，不应该死这么早，但你要杀我，我只能说抱歉了！”
吴凡杀念一起，丹田真气沸腾不已，对着刀客加强一轮猛攻，很快，对方招架不住，身上多了几条血淋淋的刀口，手腕也被势大力沉的砍击震得微微发抖。
没有停顿，黑色钛钢刀暴风骤雨接踵而至。
雷符维持威力的时间有限，吴凡不可能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必须争取在剑客解决掉雷暴之前解决掉刀客，让这三人小组减员。
他很清楚，但凡有一丁点于心不忍，死的就是自己，还会连累吴茵茵。
第四百零九章 何为正？何为邪？
刺客会有正义感吗？
在此之前吴凡对此保留严重的怀疑态度，以同类生命为买卖的家伙，连人性都未必有，又怎么会有正义感这么奢侈的东西？
但此刻，吴凡对这份怀疑的本质产生了怀疑。
修行界被视作精神领袖的上三清家族，却能行出如此狂放病态之举，刺客为什么就不能破天荒的在公义道理的立场上站一回呢？
“迦叶家，真叫人失望！”
吴凡低头发笑，咧着嘴，笑容被外人看在眼里，仿佛已经陷入癫狂。
本来出于对马孟秋的印象不错，他以为世代苦修佛法的迦叶家族应该人人都有一颗佛心，族内全是德高望重的高僧。
相见不如闻名。
难怪他们对除心魔的法子求知若渴，丧良心的事儿干多了，当然滋生心魔。
“小子，你找死！”
“一个杀手，腌臜的下三滥，也敢对着至高无上的上三清家族狺狺狂吠！”
“金船坞罢了，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身后有多大的靠山？”
“杀了你正道同袍只会为我们拍手叫好！”
那些迦叶家和吕家的子弟纷纷对着金船坞不知姓名的剑客喊打喊杀。
出生在天然高人一等的绝顶门户，他们并未意识到家族的蛮横霸道如何违背人伦常理，司空见惯便习以为常，心里甚至时常引以为傲，自然听不得有人拿难听的话公然辱骂他们的骄傲。
剑客提着剑晃晃悠悠站起来，他被老和尚的气势压得很惨，腰虚腿软，握剑的手都在抖，但他把一种更骄傲的眼神回敬给了上三清家族的子弟们，骄傲里夹杂着深入骨髓的蔑视。
“一帮仗着投胎好自以为是的蛆虫，比腌臜，我哪比得过你们？我虽无力反抗，至少明白自己做的事情不对，而你们，脑子里只有家族灌输的狂妄和娇纵，连最基本的是非曲直观念都没有，跟圈养肥了用来宰了吃肉的鸡鸭猪有什么分别？两脚羊!”
那好像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优越感，因为年轻的剑客已经发现，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坏，只是单纯的蠢。
“哥！”
一直被吴凡当成哑巴的十几岁刀客讷讷开口，想要阻止同伴继续说些不知死活的话。
金船坞或许惹得起上三清中的单独一家，十二长老每一位都是炎国至强者那个段位，随便来个大概就能单手拍死轮椅上倚老卖老的老秃驴，但他们惹不起。
别说上三清家族，就眼跟前这阵容，迦叶家跟吕家两边最高的高手无须动，跟班们连起手来便足以把他们砍成几段。
剑客看着比自己小了将近半轮的小屁孩，无奈一笑：“实在没忍住，这堆破人太不像人了，你带你姐走吧，我不想逃，就想跟他们干一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人死球朝天！”
“哥，俺是你带出来的，你不走俺也不走，死一块正好下辈子还做兄弟。”
年纪很小模样却很显老的刀客刀法稳准犀利，锋芒毕露，说话偏生显得賊质朴，可能因为口音特别，说他有点憨也不为过。
“彦方师叔，我请求出战宰了这满嘴喷粪的下三滥！”
“师祖，让我度了他，求个耳根清静！”
吕家跟迦叶家两边都有声音针对金船坞的杀手发出，正义凛然，众怒难平。
吕彦方轻笑道：“想去的都去吧，就当试试你们的功力，也算为除魔卫道尽了一分力，如此外道之人，正派人士人人得而诛之。”
那边的圆正大师也点了点自己光溜溜皱巴巴的老脑袋，算是默许。
由始至终没自报过名字的剑客苦涩的看了一眼树下，文静女孩重伤过度，不知几时昏迷了过去。
如果他和刀客今天命丧黄泉，那好不容易考上名牌大学的妹子，多半也逃不过辣手摧花的结果。
“现在带你姐走，我还能为你们争取点时间，确定要陪我送死？她可是你亲姐！”
“俺姐醒着也肯定不想走，俺俩是你养大的，你活着俺们才能活着。”刀客憨了吧唧说道。
剑客心知劝不动，也没有再多的时间去劝，只好放弃，苦哈哈对着吴凡这边笑着说道：“真是天命无常，半小时前你妹妹的命在我剑下，你俩争着要不要同生共死，眨眨眼睛，就因为我一个没忍住，现在轮到我们兄弟姐妹演一样的段子了。”
“……”吴凡无语相对。
剑客又说道：“怎么说也是陪你死给你垫背，你就不问问我们的名字？算了，也等不了你来问了，记住，我叫萧放，这两个是我一起长大的小弟小妹，小妹是姐姐，叫钱小花，小弟是弟弟，叫钱大壮。”
话有些拗口，不过这对兄妹的名儿倒是十分接地气。
吴凡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
二十余名上三清子弟形成的包围圈，个个手中都有灵器，境界最少是可以动用武技的凝气境四层，放在哪里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战斗力。
叫作萧放的剑客目光却依旧绕过这些要命的人和灵器，眺在吴凡身上，问道：“你是要和我们一起战死，还是等着被他们逼死？我建议你选第一个，死得比较有面子。”
离得不远的吕彦方也面带微笑投来询问：“是啊，我也好奇你会选哪个，我不信你这样的人，真的觉得尊严骨气面子比命重要。”
轮椅上的老和尚则是冲徒子徒孙们说道：“别伤了那高等血脉的女娃娃。”说完一双眼睛古井不波的转向吴凡，“你的血脉比那女娃娃驳杂太多，若一心求死，贫僧也不愿强留，不过最好还是在死之前把你掌握的心魔秘术交出来，那样，她嫁人后的日子兴许能过得好一些。否则……”
否则。
不要脸的老和尚终究还是想要点脸，没把难听的话从那张念经的嘴里说出来，但言下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人死了当然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惧，无忧无虑，可活着的人很容易吃苦受罪。
这是来自一位佛法高深的高僧的言语威胁。
并没有什么佛法在里边，很俗，俗也俗气得没什么水平。
所以吴凡的答案也很直白，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嘴里的话则是同时对吕彦方和圆正和尚说：“我认为我今天不会死在这里。”
第四百一十章 你们的生死，在我掌间
吴凡的话触动了吕彦方的笑点，于是他笑了。
圆正大师始终如海般深邃混浊的眼眸，则是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鄙夷。
人处于危局中，要活下来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但形式无外乎只有两种，要么用绝强的能力翻云覆雨颠倒乾坤，要么向危局妥协。
看起来吴凡不具备翻转眼下局势的能力，所以他认为自己不会死，只能是做了第二种选择，这说明他是个软骨头。
吕彦方喜欢没骨气的对手，硬骨头难啃，软骨头料理起来方便；圆正大师不喜欢，兴许本身品格不高的人，见到另一个品格也不高的人，未必都会当作知音，毕竟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小人，知音不算难觅。
“你早放下无谓的坚持，这三个可怜虫也不必为你去死，不过也好，他们现在不死，事情过后不见得会放过你，差差错错你也算为自己以后了却一桩麻烦事。”吕彦方揶揄道。
圆正老和尚咳嗽着接过话：“先交出你的除魔之法，我们便带着令妹离开了，然后吕家的事，你尽心尽力配合些。”
此时萧放正以极其复杂的目光凝望着吴凡，表情似乎在为自己的冲动感到不值，终究是错付了。
吴凡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对他说道：“你们今晚也不必死。”
吕彦方又笑了。
比起刚才的不会死，这个不必死更值得为之一笑，因为这很幽默。
圆正老和尚反而收起轻慢，说道：“你拥有的好东西确实很多，先天剑灵胎，除心魔秘法，还有个至低乙品血脉的妹妹。匹夫怀壁有罪，换作旁人早被觊觎丢掉性命，你能拥有这些东西活到今天，必有缘由。”
吕彦方一听老僧这么分析，心说不无道理，也正色起来，问道：“说吧，你还有什么筹码？价值足够的话，饶过这三个无关紧要的金船坞刺客，也并非不能考虑。”
……
吴凡没有直接作答，低头踱步，朝着坐轮椅的老和尚走去。
围住萧放和钱大壮的吕家、迦叶家子弟懂事地暂且不动，一道道目光锁定这个皮肤很白长得有几分奶帅的小鲜肉，看他究竟是否有压箱底的宝贝能换回三条命。
众人脚下是干燥的树叶和松针，层层堆叠裹住树根抵御即将到来的凛冬严寒，形成很厚的地毯。
一个人在上面走动，踩出的声音在深夜格外好听，能使听的人心神宁静。
可惜，今晚在这里的人心都很浮躁。
吴凡最终站到了圆正大师的前方，脊背挺直，不卑不亢，说道：“你们都误会了一件事，他们三个能不能活着，不需要征求你们点头，而是完全取决于我的心情。”
圆正大师充满沧桑的虚弱嗓音说道：“现在没有人愿意听你说梦话。”
吴凡说道：“这是事实，因为他们的命并不掌握在你们手里。”
背后的吕彦方冷笑：“难道掌握在你的手里？”
吴凡很认真的点头，说道：“是的，诸位不知道的是，不仅他们，在场所有人的命都在我手里，是死是活，只在我一念之间。”
“你们肯定不信。”在有人发出质疑或嘲笑之前，他先一步进行了自我否定，紧接着又向圆正老和尚说道：“我没必要向你们证明什么，不信的话，尽管试试，你高到走海境界甚至神满境界的气场，能否再压得住我，亦或场上任何一个人。”
强者的威严不容挑衅，圆正老和尚重若泰山的气息无声间释放，横扫全场，无数树叶随之翩飞而起，林子里顿时刮起了大风。
但吴凡依旧腰背挺直地站在他面前，丝毫未受影响。
其余人也只是开头稍稍惊吓了一瞬，之后，预期中的恐怖压迫迟迟不曾加身。
“这……怎么回事？”
人们都陷入意外与轻微的紧张情绪当中，尤其是迦叶家的年轻人，他们都十分清楚，这位祖师辈分的老人生平不苟言笑，这种时候搞个黑色幽默，那是断然不存在的可能性。
那么更严峻的问题来了，气势呢？威压在哪里？
高境界修士对下境界的气场碾压天然而生，只能刻意收敛克制，释放时没有哪条经脉搭错导致失误的说法。
几秒后，新出现的怪异现象解答了除吴凡外所有人的困惑。
只见那位原本气息如渊如海深不可测的老僧人，浑身真气忽然逃逸四散，体外护体罡气崩溃，体内真气有声音的‘嗤嗤嗤’往外冒。
气机宛如松开口的气球，一泻千里。
于是二十几双眼睛便亲眼看着神满境的老僧境界一层层跌落，神满跌到走海，走海跌到结丹，结丹再跌到凝气，最后散尽于无。
他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残年老人，身上再无那份令人敬畏到心惊的力量感，垂垂暮暮，昏昏欲睡。
“你做了什么！？”
圆正和尚看上去疲惫不堪，失去深厚的境界支撑，他这副老迈的身体真的很虚，一句话五个字愣要分成两段才能说完。
这个问题，车里瘫软如泥的痣道人不久前问过，有答案。
“这小子的独门化功散竟然这么厉害，神满境的大修士都被散光功力！”
痣道人目睹了一切事情的发生与经过，身上不停冒着冷汗，一半是虚的，一半是吓的。
他亲眼看着吴凡在与金船坞三人的打斗中，辗转腾挪将化功散粉末撒满这整片林间空地，起初，他以为这仅仅是为了对付刺客而布置，但眼看着剑刃架在了吴茵茵脖子上，吴凡都忍住没提起这茬，他就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就在吴凡险些绷不住，即将说出此事救回妹妹的关头，上三清迦叶家的人出现了，再然后，纯阳吕家也来了。
接下来，便是两大家族欺人太甚的种种，吴凡始终平心静气，现在看来大抵是在拖延时间，等化功散无声无息蚕食掉最强的圆正和尚，才终于掀开这化被动为主动的一张王牌。
老和尚一发功动用真气，沉淀积累了将近两个钟头的化功散，毒性便立刻凶猛发作，一招反败为胜！
“这般隐忍，这般耐心，这小子当真只有二十岁？”
比起独门化功散的威力，痣道人更心惊于吴凡这个人本身，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家伙是被某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夺舍了，在这儿扮猪吃老虎。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上三清，迦叶家！
树林间的气氛异常凝重，不止是意境上，也在物理意义上。
原本有秋风穿梭，此时也被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势给牢牢锁住，干枯的树皮不堪蹂躏，哗啦啦的不断往下掉落。
不受影响的，反而是境界最低的吴茵茵。
不难知道，老僧的气息显然是有意锁定了人选，但吴凡有点纳闷，如老僧所言，是来救人帮忙的，干嘛把自己也算进去？
剑客困惑的地方则在于，今天报了两次金船坞的名号，苦主本人不怕也就算了，将死之人勇气大过天，突然冒出来的这帮人，怎么也对金船坞视若无物？
“没请教大师来自哪座寺庙？还是说，金船坞在修行界的名气已经如此不济？”
不懂就问，年轻的剑客迫切的想要听到一个合理的原因。
回答他的是老僧背后推轮椅的一名女子，她长相很一般，与其他人相同款式的黑白色短袍下显露的身材也普普通通，却自有一股近乎于骄傲的极端自信，说道：“金船坞的名气不小，放眼修行界，能吓破很多人的胆子。”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剑客喘吁吁说道。
金船坞千年以来从未没落，永远鼎盛，早年间甚至行刺过柱国之臣，要不是后来官府与炎龙军团珠联璧合，他们连炎国军政两方的账都不买。
国家机器尚且无法剜除视之为毒瘤的金船坞，民间势力，哪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模样极其普通的女生说道：“你的意思是，连迦叶家也应该惧怕你小小的金船坞？”
剑客瞳孔一震，忍耐了许久的冷汗终于一滴成线，顺着下巴滑落坠地，表情被惊骇完全占据：“上三清！？”
“哼，算你有点见识，人我们迦叶家保下了，你有意见，可以让你们金船坞的十二长老亲自来要说法！”女生傲气十足道。
年轻的剑客也算处变不惊，眼前有超然高手压制，还有上三清家族的唬人名头，他眼珠子转了两圈便想出办法，气紧道：“上三清互不入祖地，人人都知道，碧青县是纯阳家的根源所在，诸位跑到人家的地头上发威，恐怕也不合适吧？”
女子有着一对颇为男性化的浓郁剑眉，眉梢高高挑起：“这里离县城二十多公里，不算吕家祖地，你用不着挑事儿！”
“此言差矣！”
远方又来一道高阔传音，旋即，一群穿蓝衣的人成为这偏僻树林的第四批来客。
带头一名劲装长发的青年男子，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先是对着轮椅上的光头老僧微微欠身施了一礼问好：“晚辈吕彦方，见过迦叶家圆正大师。”
说完抬眼看着推轮椅的女子，又道：“吕家护佑碧青县一方安宁，可不止限于左右不足百里的一隅县城，列位不请自来，确实不合礼数。”
礼数二字讲出口，表面是在跟年轻人讲话，通常含沙射影，实际是说给为长者听的。
迦叶家的长者，自然是那起码九十岁的瘫痪老和尚。
推轮椅的女子争辩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想说，碧青县外整个凤阳省都归你吕家管？那你们的地图未免也铺得太广了吧？要不干脆把炎国全部算给你们家，那多好！”
女人总是不讲理的，世俗界的女子如此，修行界的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而面对这番明显无理狡三分的论调，名叫吕彦方的青年反应很平和，仍然选择讲理，有条不紊道：“世妹言重了，我们吕家就这么点大的能耐，也只管得了碧青县这么大块地方，再往远走，就着实有心无力了。”
女人蛮横道：“那这里离着县城十万八千里，你凭什么说是你家的区域？”
吕彦方笑着说道：“世妹说笑了，算一县辖区范围哪有只算县城的，但凡念完九年义务教育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县辖区以下还有乡镇公山，整个圈起来才叫一个县。不信的话，世妹明早有机会可以再以县城为中心朝外走五十里，随便拉个本地人问问，让他自己说是不是碧青县的人。”
“你骂谁没读过书？”女人又挑起她那高高的浓眉，彪悍劲十足。
听了俩人争辩半晌的老僧这才开口，气定神闲道：“算了，云芳，斗嘴你斗不过人家肚里有墨水的。吕家小施主，迦叶家此行为救人而来，不犯贵族规矩，此事一了，迦叶族人这就离去，但以老衲观之，小施主大张旗鼓赶来此地，不是为了赶我们走这件小事吧？”
吕彦方恭敬道：“圆正大师明鉴，吕家确实有些事情，专程来寻这位小吴先生。”
……
金船坞的三名刺客心情从无如此刻这般复杂，因为事情很复杂。
明明只是来刺杀个民营企业的小老板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这样？平时百年难得入世的上三清家族，转眼来了两家，这买卖到底还能不能干了？
混口饭吃，真心不容易！
法号圆正的老僧散去高境界的威压，向着吕家人说道：“迦叶家也是与这位吴凡小施主有事相商，不过吕家是主人，老衲便不喧宾夺主了，吕家先跟小施主谈。”
吕彦方抱拳道了声谢，独自来到吴凡面前，说道：“县内有名修士向吕家通报，说小吴先生随奸人来这里盗取修行前辈墓冢的随葬品，可有此事？”
吴凡暗暗觉得这人眼神不对，回道：“你也看到了，杀手在这里埋伏我，墓冢什么的，也是他们编出来骗我自投罗网的幌子，具体有没有古墓，一目了然，别说古墓，连个野坟都见不着。”
吕彦方呵呵道：“宝物已经入手，随小吴先生怎么说都好，反正死无对证。我要说的是，碧青县内不允许有盗墓这种事情发生，小吴先生所获应当上交吕家，包括一枚四游丹，当然现在先不着急，暂且欠着，一切结束之后再还不迟。”
吴凡对所谓的上三清吕家瞬间印象跌落谷底，这活生生就是明抢了，上下嘴皮一碰自己就先欠下一枚四游丹，心说特么小爷上哪儿给你找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 去你妈的名门正派！
“专程为了一枚四游丹大半夜来抓我，堂堂上三清之一，纯阳吕家的气量不至于这么小吧？”
心里不爽了一阵，吴凡压着火气问道。
四游丹对于散修而言自然极为金贵，但上三清家族作为修行界顶级的金字招牌，会垂涎一颗帮助凝气境破入结丹境的丹药？那简直有些开玩笑了。
而且他能从那个叫吕彦方的人眼里看到浓浓的贪婪，但他本身就隐藏着结丹境以上的境界气势，莫须有扯出个索要四游丹的把戏，显然在抛砖引玉。
“这不是气量的问题，是吕家的原则，护佑碧青县岂是嘴上喊着玩的口号？你挖盗本地先人的墓，这本就是大不敬！”
吕彦方严肃道，随后口风一转：“不过劳师动众来寻你，确实不止为这一件事。”
吴凡懒得搭话了，想也知道崩不出什么好屁。
吕彦方也不觉得自讨没趣，兀自往下说道：“听本县修士说，你有一位朋友，竟然是先天剑灵之胎，机缘巧合死后的灵魂与你的灵剑相结合，成就了剑魂一体。”
众人皆是为之一惊，包括那始终不喜不悲的高僧圆正大师，混浊的眼神也微微起了变化。
吴凡则是在心底暗自讶异，原来谈晓蕤竟是比林霜霜冰凤体质还稀缺的先天剑灵胎！
他此前都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把先天剑灵胎的特性与谈晓蕤相比对，想不通的一切便都解释的通了。
难怪死后魂魄虚弱得连轮回都入不去，却没有魂飞魄散，而恰好又在灵剑上寄托了许多时日，被佛光一催，二者自然融合。
但这又跟吕家有半毛钱关系？
“我才来碧青县不到一天，与那位朋友相识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她凑巧成为剑灵，也有好几天了，吕家是想说，这也是我从你们吕家的地盘上盗墓所得？”
吴凡问道。
吕彦方笑呵呵道：“剑灵比普通的灵剑认主，盗取自然是不现实的，但剑上灵魄生前是我们碧青县的人，如今成了剑灵入了修行界，自然也当受我们吕家的庇护。所以还请小吴先生能解除灵剑的血契，好让剑灵归宗，至于和剑灵缔结为一体的那把剑，我们会相应的做出补偿，要钱或者灵石小吴先生尽管开个价，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吕家绝无二话。当然，吕家的灵器不少，小吴先生也可以以物换物，挑一把趁手的拿去便是。”
吴凡也笑了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们大方呗？”
吕彦方好似丝毫没听出话里的尖刻，信然回道：“吕家做事向来大气！”
吴凡不擅长装深沉城府，直接敛去冷笑彻底垮了脸：“若是我不答应呢？”
吕彦方和一帮蓝色练功服的吕家门人笑得更欢实了，反问道：“吕家依照规矩章法办事，阁下一介散修，哪来的魄力挑战上三清家族的权威？”
吴凡转头看向迦叶家那边，说道：“各位是为什么找我我很清楚，更清楚消除心魔之法对迦叶一族有多重要，我想，用这么重要的东西，交换迦叶家护我和我朋友出碧青县，不过分吧？”
很快他失望了。
原以为修佛之人道德情操远远要比普通人高尚，路见不平，会有挺身而出仗义执言的觉悟，何况自己还不是无偿请求这些人说句公道话，怎么想，迦叶家也不会坐视不理。
然而那个推轮椅的女人开口却是一句冷冰冰风凉凉的辱骂：“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想怂恿迦叶家和纯阳吕家内斗？”
吴凡一颗心拔凉拔凉地往下沉，道：“你说的话我不是很能听得懂。”
女人讽刺道：“上三清家族和和气气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你不过是个散修，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还厚着脸皮来找我们交换，我家师祖救了你和你妹妹两条命，你的除心魔之法就已经是我们的了，交换，你还有什么能拿来换？”
看着吴凡一脸黑，她再度说道：“别不服，金船坞想要你的小命易如反掌，胆敢不答应，我们迦叶家就不管你死活了，吕家想必也乐于袖手旁观，你看你和你妹妹能不能活过今晚？你当然觉得不公平，可你这种蝼蚁一样的东西，凭什么和我们上三清家族要公平？”
先前还与之斗嘴的吕彦方悠悠拍手鼓起了掌：“世妹此言，有大格局！”
忽然迦叶家人群里有名男子凑到女人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女人闻言神色微异，又低头对圆正大师轻声耳语。
老僧昏花眼眸中悄然泛起金光，朝着吴茵茵打量一阵，缓慢开口道：“小吴施主，你对上三清家族不敬，贫僧念你年轻气盛不予追究，还愿意送你一场机缘，你可愿意？”
“并没有兴趣！”
吴凡对这帮鸟人彻底失去信心了，沆瀣一气，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老僧却好像耳背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悠悠道：“我这位徒孙对令妹颇有情愫，他修的法门不忌女色鱼水，可以娶亲。贫僧就帮徒孙说个媒，让令妹上山给我这徒孙做个妾，你也算是与我迦叶家有了一桩姻亲。虽说你有高攀之嫌，但我迦叶家素来没有门户高低的成见，再者令妹身负高等血脉，也勉强配进迦叶家的门。”
女人搭腔道：“你可偷着乐吧，我都替你高兴！本来就凭你们两个散修的低贱出身，根本连给迦叶家当下人都不配，也就是运气好得了血脉，我们迦叶家不拘一格，才能给你俩攀附这门姻亲的机会，传出去别的散修都要羡慕死你们！”
……
本来与吴凡生死相向的金船坞剑客，荒荒谬谬成了看戏的人，心里倒不禁为吴凡憋屈起来。
瞧瞧这帮道貌岸然的虎狼之徒，扒皮之道熟谙得仿佛刻进了骨子里，血盆大口可吞象，尖牙獠舌不吐骨。
“我呸！”
剑客被气势威压得尚未缓过劲儿来的苍白脸庞上，布满揶揄嘲讽之色，同样没有血色的嘴唇翻动，说道：“吴凡，金船坞对你的刺杀正式宣告失败了，甭理这帮老王八蛋小龟孙的威胁，他们要是敢不要脸的硬抢，我这把苍梧剑陪你死战一场，反正你死了他们什么都得不到，谁也别落好！”
说完，他又冲着迦叶家和吕家两路人马大声一字一顿喊道：
“好个我佛慈悲迦叶寺！”
“好个庇佑一方纯阳派！”
“好个修界扛鼎上三清！”
“狗屁不是，真你妈的恶心！”
第四百一十三章 所谓正义
刺客会有正义感吗？
在此之前吴凡对此保留严重的怀疑态度，以同类生命为买卖的家伙，连人性都未必有，有怎么会有正义感这么奢侈的东西？
但此刻，吴凡对这份怀疑的本质产生了怀疑。
修行界被视作精神领袖的上三清家族，却能行出如此狂放病态之举，刺客为什么就不能破天荒的在公义道理的立场上站一回呢？
“迦叶家，真叫人失望！”
吴凡低头发笑，咧着嘴，笑容被外人看在眼里，仿佛已经陷入癫狂。
本来出于对马孟秋的印象不错，他以为世代苦修佛法的迦叶家族应该人人都有一颗佛心，族内全是德高望重的高僧。
相见不如闻名。
难怪他们对除心魔的法子求知若渴，丧良心的事儿干多了，当然滋生心魔。
“小子，你找死！”
“一个杀手，腌臜的下三滥，也敢对着至高无上的上三清家族狺狺狂吠！”
“金船坞罢了，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身后有多大的靠山？”
“杀了你正道同袍只会为我们拍手叫好！”
那些迦叶家和吕家的子弟纷纷对着金船坞不知姓名的剑客喊打喊杀。
出生在天然高人一等的绝顶门户，他们并未意识到家族的蛮横霸道如何违背人伦常理，司空见惯便习以为常，心里甚至时常引以为傲，自然听不得有人拿难听的话公然辱骂他们的骄傲。
剑客提着剑晃晃悠悠站起来，他被老和尚的气势压得很惨，腰虚腿软，握剑的手都在抖，但他把一种更骄傲的眼神回敬给了上三清家族的子弟们，骄傲里夹杂着深入骨髓的蔑视。
“一帮仗着投胎好自以为是的蛆虫，比腌臜，我哪比得过你们？我虽无力反抗，至少明白自己做的事情不对，而你们，脑子里只有家族灌输的狂妄和娇纵，连最基本的是非曲直观念都没有，跟圈养肥了用来宰了吃肉的鸡鸭猪有什么分别？两脚羊!”
那好像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优越感，因为年轻的剑客已经发现，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坏，只是单纯的蠢。
“哥！”
一直被吴凡当成哑巴的十几岁刀客讷讷开口，想要阻止同伴继续说些不知死活的话。
金船坞或许惹得起上三清中的单独一家，十二长老每一位都是炎国至强者那个段位，随便来个大概就能单手拍死轮椅上倚老卖老的老秃驴，但他们惹不起。
别说上三清家族，就眼跟前这阵容，迦叶家跟吕家两边最高的高手无须动，跟班们连起手来便足以把他们砍成几段。
剑客看着比自己小了将近半轮的小屁孩，无奈一笑：“实在没忍住，这堆破人太不像人了，你带你姐走吧，我不想逃，就想跟他们干一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人死球朝天！”
“哥，俺是你带出来的，你不走俺也不走，死一块正好下辈子还做兄弟。”
年纪很小模样却很显老的刀客刀法稳准犀利，锋芒毕露，说话偏生显得賊质朴，可能因为口音特别，说他有点憨也不为过。
“彦方师叔，我请求出战宰了这满嘴喷粪的下三滥！”
“师祖，让我度了他，求个耳根清静！”
吕家跟迦叶家两边都有声音针对金船坞的杀手发出，正义凛然，众怒难平。
吕彦方轻笑道：“想去的都去吧，就当试试你们的功力，也算为除魔卫道尽了一分力，如此外道之人，正派人士人人得而诛之。”
那边的圆正大师也点了点自己光溜溜皱巴巴的老脑袋，算是默许。
由始至终没自报过名字的剑客苦涩的看了一眼树下，文静女孩重伤过度，不知几时昏迷了过去。
如果他和刀客今天命丧黄泉，那好不容易考上名牌大学的妹子，多半也逃不过辣手摧花的结果。
“现在带你姐走，我还能为你们争取点时间，确定要陪我送死？她可是你亲姐！”
“俺姐醒着也肯定不想走，俺俩是你养大的，你活着俺们才能活着。”刀客憨了吧唧说道。
剑客心知劝不动，也没有再多的时间去劝，只好放弃，苦哈哈对着吴凡这边笑着说道：“真是天命无常，半小时前你妹妹的命在我剑下，你俩争着要不要同生共死，眨眨眼睛，就因为我一个没忍住，现在轮到我们兄弟姐妹演一样的段子了。”
“……”吴凡无语相对。
剑客又说道：“怎么说也是陪你死给你垫背，你就不问问我们的名字？算了，也等不了你来问了，记住，我叫萧放，这两个是我一起长大的小弟小妹，小妹是姐姐，叫钱小花，小弟是弟弟，叫钱大壮。”
话有些拗口，不过这对兄妹的名儿倒是十分接地气。
吴凡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
二十余名上三清子弟形成的包围圈，个个手中都有灵器，境界最少是可以动用武技的凝气境四层，放在哪里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战斗力。
叫作萧放的剑客目光却依旧绕过这些要命的人和灵器，眺在吴凡身上，问道：“你是要和我们一起战死，还是等着被他们逼死？我建议你选第一个，死得比较有面子。”
离得不远的吕彦方也面带微笑投来询问：“是啊，我也好奇你会选哪个，我不信你这样的人，真的觉得尊严骨气面子比命重要。”
轮椅上的老和尚则是冲徒子徒孙们说道：“别伤了那高等血脉的女娃娃。”说完一双眼睛古井不波的转向吴凡，“你的血脉比那女娃娃驳杂太多，若一心求死，贫僧也不愿强留，不过最好还是在死之前把你掌握的心魔秘术交出来，那样，她嫁人后的日子兴许能过得好一些。否则……”
否则。
不要脸的老和尚终究还是想要点脸，没把难听的话从那张念经的嘴里说出来，但言下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人死了当然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惧，无忧无虑，可活着的人很容易吃苦受罪。
这是来自一位佛法高深的高僧的言语威胁。
并没有什么佛法在里边，很俗，俗也俗气得没什么水平。
所以吴凡的答案也很直白，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嘴里的话则是同时对吕彦方和圆正和尚说：“我认为我今天不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