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心性通透，突破！
夏玉兰是这位少爷亲口提到金龙大酒店总经理位置上的，马新月成为望岳阁主事人也是这位少爷的意思。
所以对这两个女人，身为龙腾商业街最大大佬的夏发祥，向来是极尽尊敬。
但眼下吴凡看似要对马新月以及马家动刀的操作，看得他有点犯迷糊。
难道现在年轻人的感情就如此经不起催折？可前脚刚破格把人放上去，椅子还没坐热乎，又要把人换下来，是不是太儿戏了点？
夏发祥满心疑窦，嘴上不敢说不敢问，只安分充当着服务员的角色，静静伺候在一旁不时往高脚杯里加点红酒。
沙发上的吴凡越看资料，眉头皱得越深。
他就读的不是金融管理专业，所以夏发祥特意将报表做得浅显易懂，尽量直白，然而也正是因为直白，一些问题直观地显现在眼前，才格外的像是抽在他脸上的巴掌。
马家管理望岳阁的半个月里，流水以微妙的幅度几乎每日稳定下降，该有的各项日常检查报告，也是隔三差五的呈现表格空白。
最大的弊病是，营业额里时常有被挪用的空缺，虽然过个两三天会补回来，但挪用公款本身就是触及底线的错误，长此以往，谁也无法保证不会出大问题。
另一边是秦家经营望岳阁过往三年的数据，总的来说两句话：一丝不苟，有声有色。
吴凡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能确定报表的真实性吗？”虽然一直喝着红酒润嗓子，他的嗓音还是显得干哑。
夏发祥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据实回道：“我自信在我的管辖下，没人敢弄虚作假。而且马家这份有问题的就不说了，没人做假账会把毛病都暴露出来，秦家的这份，他们早就没有望岳阁的控制权，想假也假不了。”
吴凡知道这种问题等于白问，只是自己心中还对马新月抱有一丝幻想罢了，现在幻想破碎，他深吸一口气，又说道：“夏哥，你平心而论，不用给我留面子，马家接手望岳阁是不是比秦家差很多？”
夏发祥再次陷入犹豫，继而问道：“真不用给您留面子？”
“真不用。”
“那我说心里话了？”
“直说！”
“说实在的，您拿下秦家我觉得没什么，偌大的安马市，下等势力想接手望岳阁的随手能抓一大把，只要审查严格，能比秦家做得好的也大有人在。但是您把马家扶上来，这个决定……挺糊涂的。”
“接着分析。”吴凡面色沉如水。
夏发祥也是跟了宋无双好些个年头的老人了，为了宋家好，也为了小姐的弟弟好，他壮着胆子直言道：“马家，说句难听的，这种家族连末流都算不上，下流势力！我了解过，一大家子自己人都勾心斗角，身为家主的老大爷毫无公允可言，一群乌合之众离心离德，给他登天梯也注定成不了大事，顶多是个起点不那么贫穷的暴发户。您要扶持，应该选些有潜力的，这种下等家族，不够格。”
……
吴凡闻言沉默了很久。
夏发祥以为自己打击到少爷的自尊心了，惴惴不安地探询道：“我可能话说重了，少爷您刚接触这些，又在血气方刚的年纪，犯些年轻人犯的错也不打紧的。我们宋家的家业，就算整条龙腾商业街都荒废掉，也远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这也是无双姐的意思吗？”
“您在龙腾商业街都一举一动，宋小姐都知道，她的意思是让你放开手脚去做。毕竟，提拔夏经理这个决策还是很出色的，她虽然一开始业务不精，但据说有做小生意的经验，商场上的事情一通百通，上手很快，而且兢兢业业舍得钻研。金龙大酒店在没有话事人的情况下，经营情况比以前还不差反增，小姐已经有意请她往上再升一级，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您讲。”夏发祥脸上露出一抹姨母笑。
吴凡缓缓起身，神色诚恳道：“玉兰姐都投桃报李了，我又怎么能拖无双姐的后腿？她对我好，我不能因此就理所当然的当个巨婴，马家的问题，是我意气用事，不会有下次了。夏哥，也跟你道个歉，让你陪着我胡闹，实在有些对不住你这身份。”
说完，他迈步走出包间。
“少爷这是哪里话，整条龙腾商业街都是您的，您一句话让我烧了我也立马照办！说起来，已经很晚了，学校回不去，您今晚不如就在这儿挑个酒店将就一宿？”夏发祥喊道。
“不用，有些事不做，我睡不踏实。”吴凡回道。
“您这是要去？”
“拨乱反正！”
夏发祥望着那个年轻背影消失的门口，面带欣慰道：“年轻就是好啊，跟小姐一样，雷厉风行。”
转过头他打了个电话，向宋无双汇报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交谈，那边静默听完，须臾后发出一声似乎含笑的感叹：“小屁孩，还挺懂事！”
……
“太厉害了！”
随着吴凡一脚迈出龙腾会所的的大门，寄身于灵剑中的谈晓蕤发出惊叹。
“从你站起来开始，你身上的气势就一直在涨，每走一步涨一分，现在的你比来会所的时候强了至少两成！”
因为灵剑认主的关系，谈晓蕤与吴凡之间存在着一种奇妙的联系，后者身上产生的改变，她感受得最为清晰。
吴凡微搭着眼帘，平静道：“嗯，从凝气境第五层初期，提升到第五层巅峰了。”
这就是宋无双让他不急于练气先入尘世炼心的意义所在，所谓厚积薄发，修行的每个阶段都会遇上瓶颈，要突破，势必不能死守着单调的真气积攒。
初见云楚天时，对方便是这距离凝气期第六层只差临门一脚的境界，彼时，自己被打得招架尚且难以为继，更遑论还手了。
而现在若是让他再跟那时的云楚天交手，吴凡有信心凭借疯魔剑法取胜。
但自己不停的进步，出身神狼会的天才又岂有原地踏步的道理？
“要赶上并且超越，就必须得跑得更快！”
吴凡凝视着街对角的望岳阁，轻轻握住了拳头，等处理完这桩糟心的事，他应该抓紧潜心修炼一阵了，在冲破瓶颈的当口趁热打铁，争取一举进入凝气境第六层！
唯有实力，才是永恒的无忧高枕！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条狗么？
凌晨一点半。
望岳阁里还有最后一批客人，灯火依旧。
门口立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两鬓泛白神色紧张，像是在等待某人。
直到吴凡站到他面前。
“小先生，夏总已经将安排告知过我了，不过我担心马家不会轻易交出到嘴的肥肉啊！”男人说道。
他是望岳阁前任经理，在职时间已有十六年之久，比秦家执掌望月阁的时间还长，事实上算上马家，他前前后后见证了四任主事人的到来与离去。
流水的主事人铁打的老将，这位算是夏发祥手底下资历最深的老人之一了。
然而前些天就因为在会议上发言表示马家定下的方略有待商榷，便从做了十几年的老位置上被赶了下去，改由马新月的父亲顶替经理职位。
不仅是他，望月阁原有的管理层人员，短时间内几乎全部大换血，从中高层到一个小小的领班，新上任的都是马家由亲到疏的自家人。
那架势，仿佛要把整个望岳阁一口生吞进去，从姓宋变成姓马。
老经理经历几任主事人也没见过这么豪橫的姿态，又不晓得眼前少年人的真实身份，心里头自然还存留着被马家整出的阴影。
吴凡整张脸已然黑透了，看了足足几个小时的资料，从午后看到凌晨，有些事情他是想通了，但另一些事情仍然如沙刺眼，不除不快。
“其他的老员工大概什么时候能到？”他问道。
老经理回道：“大家都还是很愿意回来的，我打电话通知之后，他们都显得很踊跃，住得最远的估计也就半个小时。但小先生，夏总不派人助阵，只怕我们很难以文明的方式把望岳阁取回手中。”
他只知道之前换掉秦家，带马新月上任的是这个年轻人，现在要撤掉马新月，来的还是这个年轻人，便以为对方是夏发祥手下办差的。但连他都对此人算不得多眼熟，此人又哪里代表得了夏发祥亲临？单枪匹马的，他对马家展现出的强硬仍然忌惮不已。
“放心，有人会负责出力的。”吴凡淡淡地说道。
话音刚落，街的尽头便涌来一片黑云。
秦铮与三名中年人带头，后方则是密密麻麻杀气腾腾的持械打手，由远及近，跟电影里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斧头帮颇有几分相似。
比起舍不得望岳阁优厚待遇的老管理层，想要拿回经营权的秦家才注定是今晚最积极的力量，所以一开始就不需要夏发祥做什么，他只需要告诉秦家去继续主持望岳阁，秦家自觉地便会不遗余力。
秦铮激动地冲到吴凡面前，张大了嘴，半晌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挤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一百八十二人，加我，加我爸我大伯三叔，都随你差遣！”
与此同时，老员工们也陆续从各自家里赶来。
……
上百号人汇聚庭前，望岳阁里面的人不可能没有反应。
新任的望岳阁经理也就是马新月的父亲，收到迎宾的汇报出来察看情况，登时被吓了一跳，继而沉着脸瞥过老经理与一众刚被开除的老员工，问道：“你们是要砸场子么？也不看看这什么地界！我大门敞开放你们进去，你们敢碰一下桌子脚吗？”
“伯父，真是意气风发啊，现在不是你在家里闷着头大声话都不敢说半句的时候了？”吴凡看着之前宛如死狗，现在却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马健雄，冷声道。
“你？”
马健雄认出女儿的同学，暗道事有古怪。
吴凡没有给对方错愕思考的时间，直接点了老经理身后几名原来的管理层，说道：“自己的工作岗位都没忘记吧？各回各位立即接手业务，谁敢不让，不用跟他多解释，直接打！”
说完他看向秦铮，后者顿时会意，向后方的打手头头吩咐道：“派人过去，每人给两个帮手，不，三个！”
人群浩浩荡荡便要往望岳阁里面去。
马健雄双手展开挡在路上，怒不可遏：“你们这样做，根本不把夏老板放在眼里！”
秦铮的父亲秦弗孝挺着将军肚上前半步，笑问道：“不知马大老板还认不认识我这个小人物？就上个月有场酒会，你还死乞白赖找我敬酒，不得不感慨，人生果真此一时彼一时啊！”
马健雄当然认识他，脸色当即又阴郁几分，低声道：“秦先生，望岳阁是夏老板亲点我女儿接手的，你们秦家日薄西山虽然可惜，总没有硬抢回去的说法。再者，夏老板上边是谁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们秦家真的敢抢？”
秦弗孝揶揄道：“我可没马大老板那么大的胆子，如果没有夏老板发话，借秦某一百个胆儿，我敢来龙腾商业街撒野？”
马健雄一怔，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秦弗孝说道：“本来我们秦家莫名其妙惹了一位大人物不开心，丢了望岳阁，不甘心也只能认栽。不过还得感谢你们马家啊，上位之后胡作非为，反客为主，让夏老板甚至他上面的人都很反感，这不，又让我们秦家回来了。说得再明白点，你们马家吃相太难看，真以为让你们经营就是把望岳阁送给你们随便乱搞了？夏老板现在让你们滚蛋！”
“不可能！”马健雄喝道，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依旧张着手堵在门口不肯让：“我们根本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看着马健雄如此模样，吴凡叹息一声，漠然出声道：“伯父，念在你是长辈，叫你一声伯父，希望你也能有身为长辈的自重，不要让自己难堪。”
马健雄闻言，愈发的愤怒，几乎是朝吴凡吼道：“有你什么事？我听新月说了，你不过是凡人少爷身边的一条狗，看新月站得比你高了，就心理失衡伙同这帮被淘汰的家伙乱来，你简直痴人说梦！新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一条狗？马新月是这么说的？”吴凡目光稍稍黯然。
“是我说的！”
充满嗔怒的清亮嗓音从人群后方的大街上传来，马新月抱手快步走到吴凡面前，脸庞因为气愤有些发红，沉默凝视后者数秒，说道：“吴凡，你让我太失望了！”
第二百五十章 失望？
失望。
同样的词语，白天吴凡对马新月说过，晚上，便换成了马新月对他说。
区别之处在于吴凡说的是有点失望，而马新月说的是太失望。所以吴凡比较好奇，自己究竟哪里让对方失望成这个样子。
“你也觉得，我纠集这么大一帮人只是来让你们不痛快？”
“不。我相信秦家和钱经理他们不敢自欺欺人，在龙腾商业街胡来。龙腾会所就在对面，如果没有夏总授意，你们不会在这里安然无恙地站到现在。”马新月说道。
相对来说，她还算冷静，至少有精力分析局面。
吴凡笑了笑，挥一挥手，那些被撤下的老员工便在秦家打手的陪同下进入望岳阁。
马健雄不再阻拦，倒未必是给女儿面子，而是听完女儿所说，也信了这八成真是夏发祥授意的一场取缔，自然不敢忤逆。
只是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靠在咨客台上，颓丧得一下子老了十岁。
蹉跎半生，四十余载光阴郁郁不得志，好不容易时来运转，本以为能望女成凤平步青云，结果美梦尚未做满一月便成了泡影被人一戳即碎。
搁谁都得心态大崩。
马新月看着父亲的模样不忍悲恸，于是望向吴凡的目光愈发清冷，并罕有一丝恨意：“你满意了？”
吴凡有些不理解她对自己貌似怨念深重的原因从何而起。
“你觉得是我有意害你？”
“不然呢？除了你向凡人少爷污蔑我们马家，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夏老板突然反悔？吴凡，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以前是我看错你了！”马新月摇着头，一脸的失望。
吴凡忽然感觉好可笑，说道：“没有我，你和你父母在马家貌似还有受不尽的排挤；没有我，你大概还在被逼着跟刘峰谈情说爱；没有我，你一事无成！现在，你跟我说你看错我了？”
马新月睁大了眼睛，也许从来没想过这个男生也会用这种凶巴巴的语气对自己讲话，在以前，他对自己仿佛只有温柔。
但转念，她又想通了，表情里多了一抹讥诮，说道：“所以你认为我应该知恩图报以身相许，我没有那样做，反而在你的帮助下活成了你高攀不起的样子，但，这能成为你害我、害我们家族的理由吗？我承认，我曾经对你有过一丝好感，可人是要往高处走的，一个中学生什么也不懂的蒙昧好感本来就不会长久，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清醒一点好不好，吴凡！”
吴凡张着嘴，欲言又止了许久，最终发现自己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解释的力气。
反倒是秦铮听着俩人的争执在一旁受不了了，出言质问道：“你真觉得你们家被换掉，是吴……吴兄弟污蔑进谗言害的？好马都不吃回头草，但凡你们做的事情像人点，夏老板掌握着整条商业街的资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懒得搭理你们了。”
“可你自己看看你们马家干了什么？全体管理层都换成你们家人，钱经理从有望岳阁就在这儿，能力有目共睹，你们丫的说换就换，你老子特么一个办工厂出身的，凭什么顶人家一个老餐饮业的职业经理人？我光是听听都知道望岳阁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当人家夏老板是瞎子啊！？”
“呵！”
马新月冷眼扫了扫中午还不对付、现在却站在同一阵线的两个男人，不屑道：“你赢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要不要把我打你那一巴掌还回来？”
“我不打女人，也知道自个儿该挨那一巴掌，但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秦铮别过头说道。
“不打是吧？不打我就走了。”
马新月俨然没有在和吴凡交流的心思，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明显是有恨意的。
吴凡知道，以后两个人大概率是做不成朋友了，有意思的是，这绝交的起因，最初竟然是因为朋友间的互帮互助。
一向自诩优雅的秦铮在旁边忍不住爆了粗口：“草！这娘们儿真他吗油盐不进！活生生就一女无赖！明明上上回看着都还是个乖乖女，怎么十几天时间就变得这么不是个东西！”
“当着我的面，这么骂我朋友，合适么？”吴凡冷冷说道。
马新月恨上了他，他却知道自己其实也是有错的，错在不该一开始就把这个在欺压和怯懦中长大的姑娘捧得太高。
错在低估了一个渴望认可之人在有能力获得认可之后的从众性。
错在予以予求，而不是给她靠着自己成长的能力和空间。
如果人性里本就有劣根一面，那他约莫就是把马新月的劣根性强行拉扯出来的那个人。
现在看来，取缔马新月在望岳阁的主事人权力是正确的，亡羊补牢总归比酿成大祸要好。
至于马新月的误解，他无可奈何。
直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凡人少爷，她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自己给的？
傻子才会信，偏偏她是个凭实力考上重点大学的聪明女生。
秦铮收声住嘴，瞥见大多数人都在忙活着接管望岳阁内的事务，便悄声换了个话题向吴凡问道：“马新月为什么想不到你就是她念叨的凡人少爷？天底下哪有那么好心的陌生人！”
吴凡皱眉斜睨着他：“你以为自作聪明很聪明？”
秦铮立刻噤若寒蝉。
吴凡继续说道：“我的身份，你最好守口如瓶，不要看我让你回来就觉得我对你有多大好感，我只是不希望我姐姐的产业因为我的任性受一丁点影响，而你虽然有纨绔的通病，总还不至于让我厌恶透顶，所以我让望岳阁回归到我插手以前的原样，不代表我能和你成为嬉皮笑脸的朋友，至少目前还不是。你如果不好好干，想入驻望岳阁的人，随时都有一大把。”
秦铮凝重道：“明白！”
“服务好马家治理下的最后一拨客人，然后对账，一切照旧，该赔的勒令他们赔，该补的叫他们补，不准有半点纰漏！一个没有望岳阁傍身的马家，相信你秦家吃得住，我累了，去休息了。”
吴凡说完转身离开，行至街角处，灵剑里的谈晓蕤略带兴奋的说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威风的一面呀！不过你好像失去了一个朋友？”
他苦笑着摇摇头：“威风个屁，为自己犯的错补漏罢了。”
至于朋友么？呵呵……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处处遇到狗
秦家收回望岳阁的过程并不坎坷。
一方面，马家属实低了些档次，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与秦家斗法几乎败如山倒。
至于夏发祥就望岳阁与马家签订的合同，各章条款本就是单方面利于龙腾商业街，事先马家求之不得的上赶着凑过去，不敢有微词，约莫也没料到夏发祥翻脸速度如此之快，事后自然也无法拿合约做文章。
第二天，吴凡再在学校偶遇马新月时，她卸去了保持了能有半月的淡妆，略显得憔悴。
俩人谁也没向谁打招呼问好，恍如陌路人。
倒是素来瞧不起514宿舍这帮土鳖的汪蕊，尴尬地笑着冲三人点了点头。
“老四，这咋回事啊？你俩闹别扭了？”赵雄小声询问道。
赵佳也是投来纳闷儿且关怀的目光。
脱单永远是大学男生宿舍最崇高的话题与事业，老二老三自己暂时奔向幸福无望，此前便一直将希望放在吴凡身上，毕竟马新月也是从高中半个校花的身份上来的，如果能成他们的弟妹，那以后聚个餐什么的带出去也有面子。
眼下这对金童玉女的关系出了问题，他们当然比对自己的感情还上心——主要是因为自己没有感情。
“是闹了点矛盾。”吴凡也不否认，事实就是如此。
“那还愣着干啥！”
“就是，赶紧上去哄啊！别冷战，冷着冷着可就黄了！”
“实在不行把你隐藏的富少身份亮出来！”
赵雄赵佳二人一左一右一巴掌拍在吴凡肩上，焦急不已。
吴凡有些恍惚，事情闹到这步田地，不就是因为始终没把身份抖出来么？如果一开始就说清楚，结果是否会是欢喜又圆满的？
他摇摇头，意兴阑珊，不愿设想。仅凭财势换来的情谊，真的经得起推敲？恐怕未必如人所愿。
“别操心了，我跟她最多也就做到普通朋友，志不同道不合，连意趣也不相投，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散就散了吧，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吴凡伸了个懒腰，笑着踱步向前，自顾自地走着，留下赵雄赵佳在原地面面相觑了许久。
“老四，你是真潇洒还是装潇洒？”赵雄出声问道，他比较担心这家伙心里难受得要死，脸上还装出风轻云淡。
到底，是那么漂亮个姑娘啊！
“真潇洒！”吴凡回道，不知为何，现在马新月的态度越冷淡，他心里对这段貌似已经无法挽回的友情便越洒脱。
“走吧，接老大才是正经事！”
……
罗俊恢复得很好，今天就该出院了。
至于翘课，吴凡直接找主任范德洛给批的假，断然没有不好使的道理。
到医院接到人以后，赵雄和赵佳本来起哄着说要吴凡请客庆祝老大痊愈，不过罗氏夫妇念着给年轻人们添了不少麻烦，如果不是他们做东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
于是一行人来到医院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叔，婶子，你们可真会挑地方，这家火锅店在安马市很有名的，不是老本地人都不知道！”赵雄拍了个小小的马屁。
罗俊的母亲淳朴发笑：“叔叔婶子没什么出息，只能请你们吃这个了，小凡啊，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别见怪啊。”
“婶，我就一农村人，哪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啊！您这么说我还怪不自在的，再说吃火锅多好，我以前日子过得苦，每次上街遇到同学在火锅店里吃饭，都只能眼巴巴看着嘴馋，走，咱赶紧进去点菜，我要吃两大盘子毛肚！”
吴凡说着便好似真等不及了，轻轻推着罗俊的母亲往里走。
其实也并非故作样子逗长辈开心，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火锅确实是他生活中心心念念的大餐之一，也曾经真的看着别人吃饭默默咽口水。
现在想来，当初秀梅婶儿为了让自己解一回馋，私下里要偷偷攒多久的钱？
嘴里叫着另一个婶子，吴凡灿烂笑容之下的心便不自觉的酸了起来——如今有人用火锅招待自己都生怕寒碜，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个笑着给自己夹菜的美丽女人。
……
“几位，这边请。”
迎宾小姐登过记确认座位后，便在前边领路带几人进店。
赵雄高兴道：“咱们运气也太好了，正好赶上最后一个位置，不然还得在外面排队。”
吴凡也点了点头，这家火锅店在安马市的确名气颇大，刚进学校没多久他都不知道听到过多少回。
几十年的老店口碑，兼具实惠与味美，但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始终只有这一家并无分号，所以每天一到饭点，外面常常会排起长龙，也算是人民医院一带的一道风景。
火锅店从早上十点开门迎客，这会儿才十一点不到，里头便已是人声喧沸，如赵雄所说，哪怕晚来个五分钟，估计就得多排上半个小时的队。
正这么寻思着，店门口应景似的便来了一行人，被另一名迎宾告知暂时没有空位后，几张脸同时露出失望。
女人向男人抱怨道：“就跟你说了抓紧时间，你非要磨蹭！我不管，我今天中午就要吃这家的火锅，现在就要吃！”
男人大气地一摆手：“这叫个什么事儿，等着！”
随即追上还未被迎宾小姐带到位置上的吴凡等人，快步越过，大摇大摆一屁股坐在了那张空桌旁的椅子上。
“先生，这张桌已经有人了……”
领路的迎宾小姐面露难色上前说道。
“有人吗？你可别吓我，我看这张桌子明明是空的啊，难道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男人高声嚷道。
尽管对这种极欠素质的举动不满，可毕竟身在服务行业，迎宾小姐只能好声细语劝道：“这是最后一个位置，已经安排给这几位客人了，您可以在外面拿个号，等有别的位置空出来，我们一定尽快让您愉快用上餐。”
吴凡冷着脸走近，被赵雄拉住小声说道：“老大还没好透，而且叔叔阿姨在这儿，最好别起肢体冲突，不行咱就换个地儿算了。”
“可能没那么简单。”吴凡鼻息轻呼，微微低头回道。
话未坠地，带着一帮人随后进店的女人便以刻薄讥讽的口吻向他打起了招呼：“哟？这不是吴凡嘛！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怎么你考上重点大学混进市里，身边还是一堆土农民乡巴佬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得罪了宋家？
赵雄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愣。
前一秒他还听不懂吴凡那句话什么意思，后一秒便不禁感慨，这小子怎么老能惹到女人？早上刚跟原本关系很好的马新月相逢不相认，眼下这位又明显来者不善。
“你俩认识？”强行坐到位置上的男人一脸无赖相，笑道：“认识就好办了嘛！”
他走到女人身边，轻抚着女人的肚皮，对吴凡说道：“我女朋友是个孕妇，你们是不是该发扬点传统美德，把位置让出来？”
吴凡看着有些时日不曾见过的周倩，心里倒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觉得现在的一些女生未免太不自爱。
男人没有张嘴说胡话，她的确怀孕了，虽然肚皮还很平，但以修行者的眼光去看，已是半身孕气，胎相很稳。
问题是，吴凡报名之前她还跟陈超卿卿我我腻歪得很，转头已经要跟一个城里人结婚生子。
“没记错的话你和我同岁，按月份算还不到二十？”
“关你屁事！”
周倩回以并不如何淑女的回答，脸色略微变得不太自然。
乡下人以前结婚的年纪往往都非常小，到了年轻这辈，便认同晚婚晚育，观念里大抵默认结婚越早的人越没出息。
她大概是被摆明年龄后感到丢脸。
吴凡笑了笑，的确不关自己事：“我当然犯不上关心你，你我连友好的同学的算不上，不久前我还打过你巴掌，所以你是孕妇并不代表我就该让位置给你们，况且我们这边也有个刚出病房的病人，你们自己出去等着吧，该拿号拿号，该排队排队。”
周倩撇嘴道：“你还好意思提你打过我的事，要不是我在养胎不能动气，今天非让我老公替我出口恶气不可！他可跟陈超那种镇上的地主家傻儿子不一样，你们这群乡巴佬惹不起，趁早把走远点把桌子让出来，不然一会儿他生气了，我可懒得替你拦着！”
“行啊小子！看不出来，穷酸穷酸的，还有脾气打我老婆？”男人开口，挤眉弄眼。
这人留着一头很有个性的莫西干发型，单从痞气上来讲，比起陈超的确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瞧都像个小混混，只不过身上的名牌衬托出这是个比较有钱的混混。
身后一群同样年轻的男生不怀好意的模样，就更不像什么正经人了。
“几位，只是吃个饭而已，没必要闹成这样。”迎宾小姐小心翼翼地劝道，她可不希望两方人马嘴上撕得不过瘾直接在店里开练，影响别的客人用餐不说，火锅店里磕磕碰碰的很容易出现人身危险。
吴凡看了眼老实巴交的罗氏夫妇，不想闹得太大，便主动认了个怂，转身对室友和两位长辈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吃吧。”
“行吧，我们走。”
最先提出退一步的赵雄看上去其实隐隐带着不服，宿舍四个人里就数他性格最刚，但到底也不是莽夫，考虑得到身边人。
迎宾小姐见状松了一口气，尽管也替吴凡一行人不忿，可偃旗息鼓总归是好的。
“几位，实在抱歉。”
“不怪你，大家都是斯文人，吃点亏也不会掉块肉是吧？”吴凡微笑回道。
得了便宜的莫西干男人却反而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喊道：“我特么让你们走了吗？打过我老婆，老子不知道也就算了，但老子既然听见了，你今天就得跪下跟我老婆好好的道个歉，要不然，不仅你们四个年轻仔，两个老不死的老子也照打不误！”
自称斯文人的吴凡眼神骤然狰狞，回身毫无征兆的一记鞭腿将男人抽飞在桌子上，屁股刚好陷进座火锅的圆槽里，昏迷地瘫着四肢，模样可怜又滑稽。
……
“丑人多作怪！”
本欲离去的吴凡去而复返，站回桌旁，盯着卡在洞里的莫西干男人冷声轻语。
周倩被吓得不轻，知道这厮打架有两把刷子，没想到进了城里还敢一如既往的莽撞不计后果。
围着圆桌刚挨着凳子的一帮社会青年立刻又站了起来，纷纷握着拳头准备朝这帮学生仔动手，但被作为嫂子的周倩制止：“他打架很厉害，你们去把这家店的周经理叫出来，我自有办法。”
说完便有小弟去找人，她则是冷笑不迭的对着吴凡摇头。
“乡下人始终是乡下人，真以为自己学了点功夫就能横行天下策马江湖了？你能打五个打十个，敢跟警察动手吗？有的人是你不能打的。”
已经彻底放弃退一步海阔天空这种念头的吴凡漠然道：“能看上你这种烂货的人，档次应该高不到哪里去，估摸着在我能打的范畴以内。”
“你！你狂不了多久了！”
“至少你是看不到我狂不动的那天。”
“好！好！好！”
周倩化妆化得姹紫嫣红的脸生生气白了，手上打不过嘴上咬不过，委实憋闷。但她只气了几秒钟，随着一名西装男的出现，她脸上再度有了笑容。
“赵少！”
周经理匆匆忙忙跑到火锅店里此时最热闹的地方，看见桌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神情很是恼火：“谁干的？”
“我。”吴凡站出来。
周经理看了眼年轻人的打扮，低眉道：“你知不知道在老秦记闹事的后果？”
吴凡淡然开口：“那是他们应该关心的，我们正常进来吃饭，这人强行插队占座，满屋子客人都可以作证。”
周经理眼神扫过周遭食客，压低声音说道：“我说闹事的是你，那就一定是你，有意见么？”
周倩抱着手臂站到周经理身侧，洋洋得意道：“知道宋家么？隔壁人民医院宋家独占三成股份，我老公家里的远洋集团，每年替宋家往人民医院输送价值七千万的医疗器械！你又知不知道老秦记背后的老板是谁？”
“龙腾商业街替宋家打理望岳阁的秦家！换句你听得明白的话说，我老公家里跟老秦记背后的秦家，都是宋家旗下，等于是亲戚，你觉得他们帮谁？再告诉你，周经理是我亲堂哥，那是亲上加亲，你打了我老公，无异于得罪了宋家！”
第二百五十三章 给老子一动也别动
几个人听完周倩的话后反应不尽相同。
赵雄被惊得无以复加，也吓得不轻，怎么随随便便都能同时惹上宋家的两大干将？这人品简直绝了！
罗俊和父母有些紧张，而赵佳就纯属一脸懵逼了。
吴凡确实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宋家是个啥？”
周倩忽然明白自己有点傻，连她都是两三天前才知道宋家这尊庞然大物，眼前同是来自乡镇地方的土鳖，又哪里会对这种上等人层面的秘密有一星半点的了解？
她随即得意冷笑，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不知道宋家是什么？别着急，你很快就知道了，还有你这帮垃圾朋友们，相信一定会让你们一生记忆犹新。”
吴凡也笑了起来，俊朗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温度，说道：“开玩笑的，我知道宋家。”
周倩翻了白眼，不屑地冷笑道：“你这乡巴佬能知道宋家？”
“不巧，还认识几个宋家的人，要不，我打个电话试试？”吴凡平淡问道。
周倩抱手冷哼道：“打电话报警？行啊，让你报警，你看警察信谁的！”
吴凡不再言语，到一旁略回避了下，跟夏发祥大略讲了讲这边的情况，并未要求对方必须如何处理，总之自己肯定不至于吃亏的。
“报完警了？”
“妹子，不用多说，警察来之前我得先收拾收拾这帮不懂事的玩意儿，否则跟老板那边不好交代。”周经理发话道。
老秦记火锅店虽说是秦家自己的产业，名义上实际上都不属于宋家，但秦家近来饱受动荡，有意讨好宋家麾下的其余主事人，而最有机会接触到人民医院以及远洋医疗集团的火锅店，便成了最好的切入点之一。
为了达成上边的指示，他想方设法保媒拉纤，把自己有几分姿色的堂妹介绍给了赵家公子，还好，俩人恰恰看对眼，并且极有效率地很快打火开车，如今堂妹已经确定怀上了赵家的种。
昨夜秦家得高人相助，望岳阁失而复得，约莫是以前吃了亏涨了教训，亲近其他主事人的心思更重，大少爷秦铮亲自打电话下了硬性指令，要他从此以后把赵家的流氓公子当亲人般对待。
正儿八经的堂妹夫，可不就是亲人么？
周经理自信坐稳了秦家重掌望岳阁的第一功臣之位，没准儿秦家所谓的贵人，正是向宋小姐进了美言的远洋医疗赵氏。
值此关头，突然有乡巴佬冲撞赵公子，周经理觉得这是好事，可以再跟秦家挣点表现。
说不好，秦家一高兴论功行赏，自己便能离开这只有口碑没什么油水的火锅店，摇身一变跻身龙腾商业街成为安马市年轻新贵！
望岳阁总经理的位置他是不指望的，那位受秦家敬重的老经理还有七八年才退休，在此之前，能捞个望岳阁副经理之类的职位，也远远比蹲在老秦记浪费大好的年华和大把的才华要强。
然而他只是心思动了动，尚未来得及对吴凡等人做什么，身上的手机猛然响了起来。
来电铃声一直都是那个铃声，没变过，他却下意识觉得今天的铃声显得有些急迫。
再看号码，周经理又怔了怔，然后赶紧接起。
“铮少。”
“你他吗干了什么！？”电话里的人咆哮道。
周经理心动如鼓，被这突如其来的斥骂弄得挺懵然。
是什么事能让一贯斯文优雅的大少爷破口大骂？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出格举动。
难道……
看着眼前双手插兜、大祸临头仍然从容自若的乡下学生，想到对方刚才说认识几个宋家人，周经理冷不丁生出一股不那么妙的预感。
可他不愿意相信这种预感，理性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在偌大的安马市宋家意味着什么。一个二十不出头的农村娃，凭什么认识高高在上的宋家人？
老子在安马市混了五年都还没接触到那个层面！
“给我原地站着不准动！听明白没有，一下也不准动，嘴都不准张！敢动一下老子把你沉江！”电话里火急火燎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不时还有风声灌入，似乎在赶路。
周经理更不明白情况了，敢情大少爷亲自打来电话，就为了给自己施个定身法？
何其荒谬！
“哥，谁打的电话？”周倩问道。
“哥？”
“你要收拾他们得趁早了，这小子报了警，你再不赶紧一会儿警察可来了！”
“哥！”
……
哪怕再荒谬，周经理也照着秦铮电话里的要求做了，甚至连手机都还放在耳边，定在原地无论堂妹如何呼喊也不给予丝毫回应，仿佛元神出窍。
周倩气死了，堂哥突然掉链子，还是以这种五迷三道的方式，她无法理解。
“你们几个，给我上！打死他！”
女人咬牙切齿一挥手，自己现在半只脚迈入豪门，都算半个赵家少奶奶了，岂能在同一个乡巴佬身上吃两次有气不能撒的亏？
那不科学！
“大嫂，你刚不是说这小子是个高手，我们不够他打的嘛？”一名小混混问道。
周倩指着吴凡鼻子，大有颐指气使的气派，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你不准还手！”
吴凡发现这娘们儿竟然挺有幽默细胞，笑道：“打不还手，那不是傻子么？你看我像傻子还是你是傻子？”
周倩懊恼得直跺脚，推搡着旁边的周经理：“哥！妹妹来你这里吃饭都被人欺负，你替我出口气啊！”
“没人替你出气了，他自身难保！”
火锅店门口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怒气冲冲。
人们循声望去，只见秦铮推着一辆共享单车，为了尽快赶到现场，他连车都没开，生怕堵在路上，全程找小路抄近道，蹬出了满身的汗，一丝不苟的油亮大背头湿散着几绺发丝搭在额头。
他架好单车冲进店内，一只手蓄足力量砸在一动不敢动的周经理脸上，后者脑袋一偏，倒退着撞上圆桌，眼镜被打飞出老远。
“你谁啊？你敢打我哥！给我把他揍趴下！”周倩朝小混混们命令道，总不能是个人就有以一敌十的本事，吴凡是高手，这个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愣头青正好当出气筒。
“敢！”
眼眶被一拳打出血的周经理大喊，狼狈爬起来，恭恭敬敬站到秦铮面前：“这是秦家的铮少，我的顶头老板！”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大的祸
周倩盯着秦铮的脸，心思微动。
这男人是她喜欢的款，有身高有肌肉，五官也阳刚，比起电视里的男明星也丝毫不差，此时满身的汗湿透了衬衫和头发，面颊挂珠，更是诱人至极。
再看看仍然昏迷着把屁股卡在火锅桌里的男人，她有些恶心。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周倩暗恼堂哥当初为什么没把自己介绍给这位少爷，于是她打算自己争取一下。
“铮少，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误会。”怀有身孕的周倩挤眉弄眼地上前。
秦铮皱了皱眉，看向吴凡，不确定的问道：“这人是谁？”
“我中学的同学。”吴凡说道。
秦铮这才勉强换上副笑脸，向女人伸出手：“你好，秦铮。”
周倩笑容愈发妩媚，果然，自己的姿色对男人的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瞧瞧这位大少，刚才还怒目金刚的模样，一见老娘估计心都化了。
她双手柔柔地捏住对方厚实有力的大手，糯声糯气道：“我叫周倩。”
吴凡对这娘们儿鄙夷到了极致，不客气地补刀道：“也是桌上躺着那位的未婚妻。”
秦铮毫不犹豫把那双手甩开，满脸厌恶。
他并不认识周倩，但知道周经理把妹妹介绍给赵家公子的事，也知道此人已经怀孕。
妈的都怀孩子了还对自己搔首弄姿，什么玩意儿！
“赵康！”
这时火锅店内又走进一帮人，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浑身上下透着七个字的气质：怒不可遏，想杀人！
男人风风火火走到站了一堆人的桌子旁，看了眼睡在桌上的儿子，一点没手软，从火锅店的冰箱里拿过瓶啤酒咬开盖子，对着赵康脸上便倒。
赵康猛一激灵醒转过来，晃着脑袋还没完全清醒，又被一双大手蛮横地拉下桌子搡到吴凡面前。
一只脚踹到腿弯，他整个人便跪了下去。
“爸，干嘛啊？”赵康迷迷糊糊看着中年男人，自己的老子他还是认识的。
啪！
回答他的是一记来自父爱的沉重巴掌。
……
能在工作日大中午来慢悠悠吃上一顿火锅的，通常不会是普通的上班族，要么是闲人，要么是时间达到相对自由的有钱人。
于是火锅店的客人里，有不少认出了这位在医院路一代颇有声望的暴躁中年人，远洋医疗的执行董事赵春城。
赵春城打儿子，不仅打懵了儿子，还打懵了周倩与赵康的一群狐朋狗党，也激起了许多客人的好奇之心。
能让这位身价过亿的富豪亲自把儿子踹得下跪，站在赵康前面的年轻人，又是什么身份？
“磕头！”赵春城说道。
赵康终于在脑子里把昏迷前后的时间线连起来，大喊道：“爸，你疯啦！？”
赵春城话语掷地有声：“你今天要是不磕，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赵康吼道：“我不！”
赵春城二话不说又是一耳光，属实舍得下狠手，赵康脸上鲜红的指印已经开始慢慢浮出了痕迹。
“爸，你堂堂远洋集团董事长，怕这孙子干什么！？”
“放屁！”
赵春城气急败坏，第三个巴掌扇不遗余力扇出去：“老子只是执行董事，远洋集团姓宋，不是特么的姓赵！”
“姓宋姓赵也没必要给这乡下人下跪磕头啊！？”
“对啊，爸！”周倩说道，“这人以前跟我一个学校的，我清楚得很，从小连吃顿肉都费劲，就穷鬼一个，您怕他干什么呀？”
穷鬼？
赵春城心说坐拥宋家所有产业支配权的人都叫穷鬼，老子恐怕连乞讨都不配。
但他不能直接说出吴凡的身份，上边的意思是让他当个秘密，当下便越想越气。
这种扮猪吃虎的主儿能被儿子撞上，说到底全仰仗这个多事的儿媳妇。
神秘少爷跟儿媳妇儿说来还算老乡，可惜不是什么善缘。
俩人以前就有过节，这婆娘又没有讲理的习惯，放着龙腾商业街的进口海鲜火锅不吃，非要撺掇儿子插队抢人位置，真他娘没有红颜的脸偏作祸水的妖。
赵春城抬起巴掌想给周倩也来一下，可念及她肚里有赵家的种，硬生生憋了回去，转头把气撒在扛得住揍的赵康身上，对着儿子使尽浑身力气一顿暴踹。
踹到累了，中年人终究做不到真的大义灭亲，只能气喘吁吁向吴凡求情：“孩子被我惯坏了，凡少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他这一次。回头我立马送他去当兵，把他丢到部队好好磨练个几年，高低让他改掉狗眼看人低这习惯，您看行吗？”
吴凡低头看了眼刚醒了没多久又被打得不行的赵康，继而看向周倩与周经理，沉声道：“你们都是宋家安排的主事人，私下联姻，是什么意思？”
赵春城与秦铮不约而同地心头一紧。
宋家并不禁止主事人们互相交好，联姻此前没有先例，但宋无双也没说过不准有人开先河。所以这事儿可简单可复杂，一旦被人特意这么一说，便显得特别的居心叵测。
赵春城犹豫片刻，最终痛下决心：“我会督促周倩把孩子打掉的，现在也还来得及，至于才订下没几天的婚约，自然也是不作数了。”
周倩一听脸色一变，险些当场疯掉，歇斯底里地喊道：“不可能！孩子我绝不会打掉的，你们敢强行让我堕胎，我告你们谋杀！”
孩子是什么？是她嫁入豪门的通行证，要拿掉孩子，就等于要她的命。
“哥！你帮我说句话！你给秦家当牛做马五年，秦家怎么能看着赵家为了这么个乡巴佬胡作非为？”她拽着周经理求救般的哭喊道。
周经理很自觉地没有说话，只是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静静等候着秦家大少爷的发落。
他不是赵康那种横行无忌惯了的流氓纨绔，也不像堂妹那般不动脑子，知道察颜观色，这衣着穷酸的年轻学生显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不起眼，事已至此，自己没可能置身事外。
秦铮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一会儿去总部结下薪水吧，会在合约之外再多补偿你半年，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你这次，闯了天大的祸。”
第二百五十五章 都是正经人
事情本不至于闹到如此程度。
吴凡看周倩，就只是一个关系欠佳的昔日同学，从无得势不饶人的念头，如今凄惨收场，失去准豪门妻的身份还要被拿掉腹中胎儿，只能说咎由自取。
他并不自责或者愧疚，一丝一毫也没有。
假如自己和别的农村来的普通大学生一样普通，今天必然逃不过一顿毒打，连同行的三名室友和老实巴交的罗氏夫妇也要被殃及。
其实说来很简单的道理，世间报应，大抵不外乎强弱对调角色互换。
被坏了心情，一行人没有继续留在老秦记吃饭，吴凡带着室友们到了龙腾商业街，为免影响胃口的情形再次出现，他提前让夏发祥跟那边的主事人打好了招呼，进门直接让主事人亲自接待，自然也就与不开眼的麻烦绝缘。
“妈耶，波士顿大龙虾是跟国内海域的不一样，这个鲜哟！这个嫩哟！”赵雄抱着条龙虾钳子在罗俊面前津津有味品头论足。
罗俊身体没好透，性寒的海鲜不敢吃，只能眼巴巴看着俩室友故意臭显摆，气的不轻。
人在少年的好处就是没心没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已经将之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雅间里只剩下一片欢腾。
当然，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昂贵菜品在这种快意恩仇的氛围里功不可没。
即使是被誉为销金窟的龙腾商业街，这家名为‘女儿红’的海鲜火锅的奢侈程度也是独树一帜，底料师傅来自秘方代代传女不传男的巴蜀火锅世家，食材大多取自国内各大最优产地，海鲜则是由常年驻外的采购精心挑选、专线空运。
理所应当的，女儿红的消费高到了连现在的吴凡都肉疼的人均两万四千元。
“闺女，我们吃了这么些东西，得多少钱啊？”罗俊的母亲有些犯愁，向旁边服务异常到位的美艳女人问道。
吃得开心归开心，可腰包好像有点遭不住。
被老两口当成服务员的女儿红主事人江蒹葭巧语嫣然：“阿姨，在自己家吃饭还花什么钱呐？”
“自己家？”罗母云里雾里。
江蒹葭瞄了眼挂着少爷名头、胡吃海塞姿态并不比赵雄好看的吴凡，稍稍思忖，怕说实话吓到眼界不高的两位长辈，便笑道：“这家店是我和他姐姐合开的，也没吃几个钱，就当我请您和叔叔，这几个臭小子跟着您二位沾光了。”
“啊？你是这里的老板啊！我还以为……而且这哪里合适，你可别欺负阿姨没见识，这些都是好东西，吃下来怎么也得一两千吧？怎么叫没几个钱？”罗母有些尴尬。
江蒹葭温声道：“您把我当服务员也没问题，反正我进来就是搭把手嘛，因为我已经吃过午饭了，不然跟着你们一起吃就不会有这种误会了。”
“不行不行！阿姨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肯定不能白吃白喝，你姑娘家做生意也不容易！”罗母忙摆手拒绝。
江蒹葭笑容愈甚。
吴凡腾出嘴巴，起身盛了两碗姜汤送到罗氏夫妇这边，同时拿出一张专门让夏发祥准备的储蓄卡，说道：“阿姨不喜欢占人便宜，该收钱就收吧，刷这张卡。”
“这孩子，说着让婶子给，你自己把卡摸出来算咋回事儿！”罗母立马把那张卡拿起来往吴凡手里塞，一边招呼着罗俊的父亲掏钱。
吴凡笑道：“婶儿，这钱可不是我的，那个打了老大的家伙给了赔偿，都在卡里，所以这实实在在是您家儿子的钱，今天我们仨真就厚着脸皮让您请客了。”
他朝胡家敲竹杠敲了一个亿，这笔不义之财虽然不能给罗俊，但他自掏腰包的五十万却可以放心大胆地随便花。
“这……”
“美女姐姐，拿去刷吧。”
吴凡直接把卡递给江蒹葭，江蒹葭拿着卡到门口假模假样晃了一圈，回来便顺理成章将储蓄卡还到了罗氏夫妇手中。
罗俊见此，正色说道：“老四，我住院可一分钱没花，半步过了奈何桥也是你一把把我扯回来的，就算有赔偿那也该是你收着！”
“俊娃子说得对啊！”罗母回头看着江蒹葭，“闺女，你跟阿姨说句实话，这卡里有多少钱？”
江蒹葭俏皮地眨眨眼，笑道：“阿姨您自己拿着卡上银行一查不就知道了嘛！”
吴凡拍了拍罗俊的肩膀，严肃道：“一码归一码，我帮你的，这顿大餐就够了。你应得的东西，硬往我兜里塞，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这句话在炎国特有传统熏陶的世故中拥有着莫大的威力。
罗俊沉默了。
吴凡又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应该劝下叔叔和婶子，他们苦了半辈子，现在还要供你这个大学生，说句不好听的，家里但凡有个要用钱的地方都算个不大不小的灾难，拿着这笔钱，不说享乐，起码能改善点日常生活，遇上不时之需也有底气不是？”
吴凡的话正好戳中罗俊心头软肋，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另外叮嘱一下，财不露白，乡下淳朴的人多，红眼病也多，我可不想好心要回的赔偿款最后办了坏事。”
罗俊又点了点头。
江蒹葭靠近吴凡，学着后者刚刚跟罗俊低语的姿势，红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吃得差不多了，让你的朋友们在这儿休息会儿，你跟我单独谈谈？”
暖洋洋的气息掻得耳朵很痒，吴凡的心也被这暧昧的动作撩得有些痒，脸上却是岿然不动正气凛然：“姐姐，我是正经人。”
江蒹葭投来风情万种的白眼，轻啐道：“瞎琢磨什么呢？姐姐我要跟你谈的也是正经事！”
吃完饭，吴凡随江蒹葭上到二楼。
必须承认，这女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时而散发出的撩人气息更是令她像极了一只妖精。
跟在她身后，看着那绰约而不刻意卖弄的背影姿态，吴凡只觉得阵阵心旌摇曳。不料，摇曳着摇曳着，自己跟她进入一间办公室后，居然被对方主动揩了把油。
纤细的指尖自紧实的腹肌上划过，女人踮起脚与他脸贴着脸，笑吟吟道：“小男生的身体果然很迷人呢，那么，你准备好跟我谈正经的事情了吗，弟弟？”
女流氓！
吴凡顿时就喷出了少年人血气方刚的鼻血，以示无声的抗议。
第二百五十六章 蒹葭如妖
女流氓笑得花枝乱颤。
吴凡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特么丢人了！
江蒹葭扭身曼妙，走到办公室中央的沙发半躺下，随手扔来一盒纸巾给热血上头的小朋友擦鼻血，然后自顾自拿起茶几上的烟袋，用火柴点燃吸了两口。
“如果我刚才想杀你，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活着吗？”她问道。
语气很轻，像是礼节性的问对方吃过饭没有，并不严肃，可听闻此言的吴凡却是擦鼻血的动作猛然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击。
假如那条看似撩人且毫无威力的手指，经过特殊锻炼，从他腹肌上划过，此刻他怕是已经被开肠破肚。
修行者也是人，并非金刚不坏之躯，在达到某个玄不见天的高伟境界之前，基本还是约等于肉身凡胎。
江蒹葭再度说道：“你的处境不是十分安稳，炎龙军团盯着你，内部人会否做出逾越之举不可定论。人心到底都是自私的，官方机构未必都是尽忠之辈，这点你要明白，更何况神狼会这种民间组织还明晃晃觊觎你身上的高级血脉，你应该要有足够的危机意识才对。”
吴凡艰难道：“我想着，你是无双姐的部下，没道理对我起歹念。”
江蒹葭说道：“部下？我才不是那长腿妹的部下，我俩平起平坐好吧？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姐妹的好弟弟的份上，我才懒得跟你讲这些题外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真的以为，你姐姐手下的人就铁定不敢动你？自古以来反骨仔背叛者的故事还听得少么？”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口吻才终于有了些微的凉意，仿佛大人训诫小孩子。
吴凡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男人死盯着女人瞅是不礼貌的，但此时显然很有必要。
女人不仅长得好看风情华美，衣品也别具一格，穿了件广袖丝绸绣花外套，内里一条紧致贴身的高开旗袍，性感之余别有韵味。
加上她手里一杆玉头烟袋香雾缭绕，微咬于嫣唇之间，那眼神，明明不到三十岁，偏好似看透红尘沧桑人心至毒。
……
看着江蒹葭，吴凡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男人总爱用花来比拟女人。宋无双便如同天山之巅举世罕见的雪莲，高傲冷艳，生人勿近；而名为蒹葭的女人却不像蒹葭，喻为夹竹桃显然更贴切，远观娇丽迷人，其实剧毒致命。
“没有要凶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记住，你不普通，无法享受普通人的安逸宁静，任何时候对任何人最好都抱有警惕。往往最亲近你的人，恰好就是最能杀死你的人。”咬着烟袋的女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吴凡闻言，抱拳道：“我受教了，谢谢蒹葭姐。”
江蒹葭微微颔首，手里烟袋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继而腔调回归于妩媚柔和，慢声慢气道：“听说你在秦家旗下的一处店面里，跟远洋集团赵春城的儿子儿媳发生了纠葛？”
“消息传得真快！”吴凡感叹。
“秦铮是主事人，赵春城是主事人，我也是主事人，望岳阁跟女儿红都在一条街上，你想这消息能传得有多慢？”江蒹葭说道。
吴凡将鼻子里浸满血渍的卫生纸拿出来，扔进垃圾桶，说道：“这事好像没什么可聊的。”
“大有可聊。”
“聊什么？”
“聊人心。”
“我最不喜欢聊的就是人心，那可比几何题数学题难多了，聊破个大天去也总结不出什么有意义的信息。”吴凡很诚实的说道。
江蒹葭磕掉烟锅里只烧到一半的烟草，将烟杆子重新放回桌上，然后翻了个身，像猫一样顺着沙发爬到小男生面前，声音格外的矫揉造作：“如果这样和你说话，你是不是就感兴趣了呢？”
吴凡咽了咽口水，把目光艰难地从某处起伏的弧线挪开，危襟正坐。
你大爷的，这谁顶得住啊？
江蒹葭攀着手臂趴在他肩膀上，说道：“你姐姐性子寡淡得很，只要你不把天捅个窟窿，她肯定懒得说你。作为姐妹，她放养你，该操的心就得姐姐我多受累了。照我说，口角之争，赵春城的崽栽到你手里，做老子的该打打了该骂也骂了，被那么多人看着，少不了要当一段时间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吴凡侧过脸，看着倦懒如妖的女人。
此刻两张脸贴得极近，近得其中某一方稍微向前便能亲上，甚至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处于被调戏状态的吴凡却不再慌乱了，眼神丝毫没有躲闪，与之正视，眼底蕴含着一丝丝寻味与疑惑。
这番话听起来毕竟太像是说情。
“你别这么瞪着我！”江蒹葭此时应有心思被揭穿的局促，实则不然，她还是那么慵懒随意的诱惑着人，不退半寸地在吴凡唇前咫尺处开合红唇：“我跟你姐姐的关系是个秘密，夏发祥都不知情，赵春城求谁也求不到我这里来。再说，他难道会算命不成？早料到你从老秦记走后会来我这里？”
吴凡这才收敛目光，将脸转回前方，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我懂，一开始也没打算把事情做绝，只是秦家与赵家走得太近，多吓他们一会儿，起个敲打的作用。”
江蒹葭两眼顿时发亮，略带着小兴奋说道：“那敢情是我多心了，看不出来，你这半大不大的小屁孩，还能想到这么深的地方！”
“从小三国的故事我可没少看，小说读了十几遍，老版电视剧看了起码五遍以上，以前村里还有说评书的，照葫芦画瓢，学个大概还是可以的。”吴凡嘴角微扬，说道。
中午的大餐结束。
罗俊病愈出院，专门来照顾儿子的罗氏夫妇也就该回家了，吴凡等人陪着老大将双亲送到车站，亲眼看着上了车，便结伴回到了学校。
下午的课排得很密，赵雄二人抓紧时间补起午觉，荒废了好几天课程的罗俊则在班群里聊天，找人帮忙补课。
吴凡来到宿舍楼外的凉亭，稍作思考，拨通了刚存进手机里的秦铮的号码。
“凡少，周经理的离职手续已经在办了，预计两点左右就能走人。”那边接起电话后小心翼翼地汇报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心术
吴凡有些意外于秦铮的效率。
“你是很早以前就想开掉他，然后苦于没有机会，正好这次趁着他跟我发生矛盾，借坡下驴？”
“以下犯上，该自食其果。”秦铮回道。
吴凡开门见山问道：“所以你到底想他走还是想他留？”
秦铮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有一说一，周经理这几年在老秦记做得还是很不错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老秦记从创立之处便奉行客人不分贫富一视同仁的理念，来的不管是普通上班族还是达官显贵，都没有走内部安排优先入座的先例，他这一点执行得非常好也非常圆滑，所以您看到的是赵康抢座而不是直接被店内挤掉您的位置。”
“那么你原本的意愿是想留着他？”
“严格来算，周经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家里正商量着提拔他，要怪只能怪他眼睛没擦亮，小事情做到位了，大是大非上分不清情况。”秦铮说道。
吴凡兀自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想留着他，就留下吧。”
秦铮愕然：“我能不能问一下，是什么让您改变了主意？”
吴凡风轻云淡地把锅甩还给对方：“我从始至终也没说过让你开除他啊？”
“啊这……”
秦铮一时无言，仔细回忆一下，人家的确没说过类似的话，之所以做出这种决定，完全是自己的揣测。
可当时的情形，分明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但凡是个正常人，闻到那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还有吴凡隐晦敲打秦赵两家走得太近的言语，谁能不多想些？谁敢不主动多做些？
他有种被倒打一耙里外不是人的憋屈，无奈只能憋着。
吴凡继续以置身事外的口吻侃侃而谈：“我能干涉你的范围只局限于龙腾商业街内，老秦记是你秦家自带的产业，周经理也不属于我手下，我根本无权指手画脚，他是去是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部署决策。”
“您是说，我可以留下他？”秦铮仍是有些不确定。
吴凡没好气地说道：“你觉得留着有用你就留着呗，问我干啥？我专门打这通电话，就是怕你误会了什么，到时候损失一员爱将痛心之余算到我头上，然后还没办法跟我算账报仇，憋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秦铮此时已然憋出了内伤，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好家伙，要不是您老人家在那儿板着张脸施压，我至于拿自个儿的心腹开刀表忠心么？到头来怎么整得好像是我一厢情愿似的？
“我替周经理谢过凡少爷。”
秦铮由衷地松了一口气，内伤归内伤，内心终究是幸大于怨的。无论电话另一头的人基于何种原因松口，好在这位小少爷胸襟不算狭隘，没有别的纨绔大少那暴戾乖张的臭毛病。
吴凡捏着话头继续说道：“赵家那边，你也帮我向赵春城捎句话。”
秦铮忙回过神，问道：“是一样的意思吗？”
“嗯。”
“是他儿子不用当兵了，还是他不用把准儿媳扫地出门了？”秦铮问道。
吴凡还真没把赵春城承诺送赵康进部队的事儿放心上，他主要想着，周倩再讨厌，腹中的胎儿毕竟是条命，人家自己不想要可以，却不应该是因为他而提前扼杀一个尚未来到世间看一眼的孩子。
小摩擦而已，又不是非要斩草除根的深仇大恨，反而可能因此种下仇恨的种子，这点账他还算得明白。
稍作思量后，吴凡说道：“他儿子那臭脾气，送去当几年大头兵没什么坏处，我不希望将来接手继承他主事人位置的，是个除了纠集无赖横行霸道的无脑纨绔。关于周倩，也就是赵春城那个未过门的儿媳……”
他整理了一下措辞，继续道：“虽然我的确对这人观感不好，但她没准儿就偏偏跟赵家人八字相合，所以赵春城倘若看着顺眼，赵康也真心喜欢，要结婚就结婚吧。你告诉他，我的手伸不到那么长去影响别人的家务事。”
“好。”
“行了，没别的事，挂了吧，我买根冰棍儿吃去。”吴凡说着便率先挂断了电话，然后向凉亭对面的校园超市走去。
另一边对着已经断线的手机说出“凡少再见”的秦铮，坐在开着二十三度空调的房间里，已是冷汗满背。
当他反应过来自己竟如此紧张，一时间也郁闷，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个才上大一的学生敬畏至此。
要说对方有着上位者不怒自威的霸气，那是扯淡，起码以他庸俗的肉眼暂时瞧不出来。
在他眼中，吴凡横看竖看也就和别的学生别无二致，普通的普通，放人堆里你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琢磨片刻，他大抵想明白了缘由，或许正是因为对方看上去太过普通，才让人心里没底。
因为身为宋无双宠溺娇纵的弟弟，那个人本就不应该显得太普通。
普通过了头，便营造出了难以捉摸通透的神秘玄乎。
秦铮打住愣神的势头，不再作无用的思考。
甭管吴凡是真的城府极深不像少年人，还是因为未知才能故弄玄虚，以其高大的身份而言，对他这种在宋无双手底下混饭吃的主事人，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主事人，说好听点叫主事人，说难听点就是个高级一些的部门经理，人家可是老板唯一的亲人，孰重孰轻根本没必要比较。
秦铮给正在人事处办离职材料的周经理打去电话，通知后者办完离职接着去望岳阁办个入职，反正流程走到这一步了，便顺势把早就准备好的提携落实了。对方破天荒多了句嘴问起缘由，他便敷衍回道：“你要感谢凡少爷不跟你计较。”
之后，他又开始了同为主事人的赵春城的通话，平日里威风霸道且严肃的中年人，说着说着竟声带哽咽，憋不住的哭出了声。
而作为在两位主事人心中亲手掀起巨大波澜的幕后大手，这会儿正咬着一条四块五的巧乐兹，没事人似的走回宿舍。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其实不确切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此事关于心术……
第二百五十八章 赵春城的求助
吴凡上完午后的第一节课，被导员通知主任办公室有人找。
又是主任办公室。
出了上次的事，他下意识地便以为胡烈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结果进去一看，昨天见过的赵春城正捧着范德洛亲手泡的茶，向后者打听他在学校的近况。
校方向家长出评语，无外乎就是好和不好，通常没有中规中矩这个说法。
如果只是胡烈整了吴凡一次，范德洛给出的评价肯定好不到哪去，但胡烈上次居然整他没整成功，范德洛斟酌再三，便只剩两不得罪的好话了。
尤其得知面前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中年人，身份是远洋集团的执行董事之后。那可是被誉为本城医疗行业半壁江山的巨头企业，背后靠着商业帝国女传奇宋无双！
然而他误会了，赵春城并不是吴凡的家长。
“吴同学，这位是你的叔叔还是？”
范德洛见前几天在自己这里发过飙的学生到来，脸上依旧热情洋溢，上前也递上一杯提前准备好的热茶。
以他的估计，这位姓赵的远洋医疗名义一把手，极有可能是吴凡的继父，这样一来，吴凡平日里连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起，还在校食堂打工、关键时刻却跟胡烈叫板都能稳住阵脚，就解释得通了。
吴凡必不可能给赵春城安上一个自己后爹的名头，也没直言这是自己姐姐手下的奴才。
他压根儿没理睬范德洛。
为人师者，不传道授业解惑，整天琢磨着趋炎附势风吹墙头两边倒，本就令人不齿，太草了。
“有事？”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赵春城。
两件事自己都已经不追究了，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和自由，料想只是让赵康去当兵而已，理应在对方可接受的范围内，不该再找上门来讨价还价才对。
“那个……范主任，可否请你先回避一下？”赵春城向范德洛说道。
“啊？啊！好好，你们两位慢慢聊。”
范德洛点头哈腰退出办公室，熟练地替二人掩上门，心情则多少有些堵塞。
他很委屈，为什么这些人每次借的都是自己的办公室，一谈到正事却总要先将自己支开？这可太欺负人了！
于是这次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像初高中老师那样趴窗口，露出半个眼睛，从窗帘缝隙偷瞄里面的动静。
这一看，险些没把自己吓得叫出声。
只见办公室内原本表情还算沉着的赵春城，一言不合便向年龄不过二十的吴凡屈膝下了跪。
那他娘的可是远洋集团的执行董事！
这小子到底什么身份？
吴凡微微皱眉，沉声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赵春城抬头说道：“凡少爷，别误会，春城这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之情。”
“感激？”
吴凡听得愈发迷糊。
赵春城恸然道：“感谢凡少爷高抬贵手！”
吴凡扭头转向一边，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人这种动物，有时候脑回路就是这么奇葩。
倘若自己一开始便表现得大人大量不计较，对方恐怕非但不会心存感念，还会觉得他没脾气好招惹。
如今这一巴掌即将扇到脸上又收了回去，人家反而感恩戴德记他一分不追究的情分。
升米恩，斗米仇，大概便是这么个道理吧？
赵春城拍着膝盖站起来，脸上流露出鲜少现于人前的苦色，说道：“凡少有所不知，我儿子的身体有点毛病，很难让女人怀上孩子，这些年放任他作风糜烂，大部分也都是出于为传宗接代着想。遍播种广撒网嘛，可就是没有一个肚子争气的，好难得周倩怀上了，如果真让她把胎里的孩子打掉，我们赵家恐怕就要绝后了！”
吴凡顿时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也就能够理解这位身份地位其实并不卑贱的男人为何如此失态了。
“你如何确定，周倩肚里怀的就是你赵家的种？”他发出疑问，转而又道：“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我不妨当回背后说人是非的小人给赵董一句忠告，周倩这个女人打我读初中就认识，生活作风并不干净。”
赵春城说道：“这方面我是有了解的，甚至在跟我儿子确定关系前，她在老家还有个藕断丝连的前男友。”
吴凡一听，忍不住皱眉问道：“那我就很不理解了，替别人养孩子这种事，想必哪个男人都不乐意。尚未肯定她腹中确实是你赵家的种，赵董，你这委曲求全的一膝盖，跪得可不值当啊！说句现实的，以赵董现在的身体状况，抓紧要个二胎应该还有余力。”
话语似乎正好刺中赵春城窝心的地方，中年人渐渐拿出了推心置腹的诚恳，叹息道：“如果有得选择，谁又愿意将就凑合着呢？”
“难道你们家这男性问题是家族遗传病？”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恰当。”
“此话何解？”
赵春城眼帘微垂，沉默半晌后回道：“不是病。说起来其实是我害了小康，所以大凡是我兜得住的，也就任由他跋扈闯祸了，我这个当爹的亏欠他。”
吴凡抬手示意他暂停说话，侧过头盯着窗户边框处的缝隙，沉声道：“范主任，后面的就不是你该听到的东西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范德洛大惊失色，原来自己自以为隐蔽的偷窥窃听，人家一开始便察觉到了，只是懒得理会而已。
立马调头跑开，慌不择路跟走廊夹角的柱子来了个亲密接触，头晕目眩。
赵春城神色微异，随即说道：“我猜得不错，凡少爷您跟宋小姐是同一种人。坦白讲，是宋小姐让我将我的遭遇告诉您，并且说您有可能帮得到我。”
吴凡心下稍稍感到费解，但既然对方是宋无双指引来的，自己大概是不能纯抱着问八卦的心态来对待即将听到的故事了，“你讲吧，玄学上的事我不如无双姐，但我自问医术还算够看，不至于给无双姐丢人。”
赵春城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似的，焕发出希冀的神采，问道：“凡少爷可曾听说过降头？”
第二百五十九章 降头
降头？！
这种事物吴凡当然听过，作为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早些年的娱乐手段非常匮乏，除了弹珠、翻牌、掏鸟窝，最让他们那代人喜爱的，还是那种盗版光碟上来自特区的电影故事。
到他上小学之前，某位林姓已故影星的道士片都是小朋友们既害怕又深爱的题材，南洋降头师就曾经在其中出现，并与一眉道人斗法。
然而回归现实，这种跟生活似乎毫不沾边的概念，其实只呈现在幻想类的文学作品中，于是显得格外的生僻。
吴凡仔细在脑中的传承信息搜寻了好一会儿，才确认传说中的降头是真实存在的，属于南疆巫术传到海外的一个分支，传承隐秘，到现代社会几乎已经完全销声匿迹。
“你继续讲。”他抬了抬手指，若有所思地静待下文。
对于这件宋无双愿意让自己染指的事情，他也来了兴趣。
赵春城大概事前自行理清了故事脉络，所以讲起来很通顺：“大概是三十年前，那时候内陆地区的发展不像现在，安马市还没有远洋集团，也没有龙腾商业街，基本上有点野心的年轻人都往沿海城市跑。我当时也还是个毛头小子，也有野心，不过我没去海边。”
“于是你去了南疆？”吴凡问道。
“更远，我们一帮揣着发财梦的小屁孩，偷偷溜出国境线，到了金三角。”赵春城说道，“金三角这年头都还乱得很，那会儿更乱，一座山头就是一家山寨，土匪遍地。我呢，捞偏门也算是攒了点钱，买了辆小汽车打算开回家显摆，没想到出师不利，刚出门没开多远，撞到个小孩儿。”
“那孩子太小了，加上那地方医疗条件也落后，明明没多快的速度，最后硬是没抢救过来。也怪年轻气盛，按照我现在的脾气，哪怕图个吉利也得赔人家百八十万的，可是当时我身上揣着十万块钱，只丢了一百给人家。”
“走的时候，我听见那老婆子用当地话很大声地咒了我好久，其中有一句就是骂我断子绝孙。我没当回事，可是后来慢慢就出问题了，我平时身体很好，做那事的时候本事也不差，结果结婚七八年愣是没要上孩子。去医院检查，我跟我老婆一切正常，直到有年去庙里烧香，一个和尚说我黑云盖顶聚而不散，我才觉得越想越诡异！”
“那时候我怕那老婆子缠着我耍赖，油门踩到底，一口气冲出好几里地，咒骂的声音还是在我耳朵边念念叨叨，正常人嗓门儿哪有那么大？我立马就想到那和尚必定是个高人，求他搭救，他却说我自己造的孽，能帮我一时却帮不了我一世，说完摇头晃脑的走了，我怎么开条件承诺捐香火他都不搭理我。”
“从寺庙回来后，我老婆就怀孕了，九个月给我生下个大胖小子，我也高兴了一阵儿。等到赵康十几岁，我不信邪，教他在外面勾搭学生妹的时候不要做措施，目的就是想试试，那老婆子的诅咒是真有用还是碰巧了。我越试越心慌，五年呐！他从十六岁开始试，试了整整五年一次没中过，我才明白和尚那句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一有空就带着赵康去旅游，为的是遍访国内各大宗教圣地，可惜像那和尚似的高人再没出现过，神棍假大师倒是碰上不少，前前后后当傻子搭进去少说得有一两千万！所以凡少爷，您说说，我怎么能不在周倩身上赌一把？当时说让她打胎，我这心里就跟割肉差不多，甚至想过干脆放弃在远洋集团拥有的一切，我做梦都想抱上大孙子！”
……
故事听完，吴凡的心情有点复杂。
这他娘的三观都歪到姥姥家去了！
撞死个人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没有丝毫愧疚，满嘴讲的都是自家传宗接代的苦恼，还特么主动教唆未成年的儿子去勾搭小姑娘。
吴凡真想当场破口大骂，敢情你儿子就是个生育工具，别人的女儿就活该当试验品小白鼠？
他不禁对赵康升起了几分同情，人家的老子是望子成龙，这位可倒好，龙生龙凤生凤老流氓生小流氓，摊上这么个爹，底子再纯良的娃也得毁喽。
貌似还不如自己没爹没妈当孤儿？
“赵董，有些话说出来你可能不爱听，你故事讲得还不错，但我不但不想帮你，还想踹你两脚。”吴凡很认真的说道。
赵春城讲故事眉飞色舞的余韵尚留在脸上，当即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为什么？”
“还为什么！”
吴凡怒极反笑，发现自己竟然给不出任何合适的回答。
他终于深刻认识到一个老生常谈的事实，在这个世界上，人与人就是不同的，从思维逻辑到常说的三观，可能存在着令人瞠目结舌的迥异。
对方既然能问出为什么，就注定了他必然答不出为什么，或许在赵春城眼中，自己从始至终没犯什么错，即使有，也远不及香火延续来得重要，或者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想过回那个地方，找那位老奶奶真心诚意地道个歉？”吴凡问道，嘴角隐隐抽搐。
赵春城遗憾道：“我撞死的是她孙子，那时候她就六七十岁了，三十年过去，人肯定早就没了。”
吴凡几乎克制不住要给他一记富含浓浓人文主义关怀的猛踹，深吸了几口气压抑住冲动，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还有课。”
“那凡少您几时有空，替我儿子看看身体？”赵春城不死心的问道。
吴凡眼睛一瞪，沉声喝道：“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赵春城一听，赶忙低头不语。
……
林霜霜约吴凡到学校后门的餐吧雅间见面，想跟剑里的闺蜜聊会儿天，见吴凡表情略有些郁闷，谈晓蕤的幽魂也面容古怪，出于关心便问询起来。
吴凡将赵春城的诉求讲了一遍，这位淡雅如栀子花的姑娘顿时义愤填膺，憋了半晌，小声骂道：“怎么有这样的人！？”
谈晓蕤则比较在乎另一件更实际的事情：“你会帮这对父子吗？”
第二百六十章 走向台前
帮，还是不帮？
这的确是个问题。
如果仅凭本心，吴凡当然选择置之不理。
他十分反感赵春城的所作所为，以及害死一个无辜小孩后的无动于衷。
但如果是宋无双指点对方来向自己救助，那又要另当别论。
吴凡百思不得解，因此他并没能向林霜霜和谈晓蕤给出确切的答案，而是在下午的课都听完过后，离开学校去见了宋无双。
姐弟俩约在安马市有名的龙洞山顶。
这是一家只做晚餐与宵夜生意的南派茶餐厅，店名就叫龙洞山顶，位置也确实坐落于龙洞山的山顶上。
当然，南方的那些正常的茶餐厅，约莫就是普通民众吃饭饮茶的地方，这座山顶上的茶餐厅则不然，菜单上就没有单例低于三百块钱的菜品，一笼包子都要三百七十多。
吴凡单手托着下巴，侧脸看着窗外数不过来的豪车，那景象，仿佛无声地警告着：本店只服务有钱人，资产不过亿者免踏门槛。
“我曾经在南方沿海地带待过很长一段时间，非常喜欢那里清淡的饮食，所以来到安马市后，就开了这样一家餐厅，请的是最地道的南派师傅，然后每天至少要来这里吃上一餐。起初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舌，生意在其次，没想到无心插柳，居然有不少富豪舍得开大老远的车来山顶上吃这一口，每年赚的钱不比龙腾商业街最红火的几家店铺少。”
宋无双说着往事，她的性子，很难和人讲这种近似于闲聊的话题，但即便是闲聊，也往往能引人震惊。
谁能想到，在山下坐拥百亿资产还不算，离着市区颇有一段距离的这家山顶餐厅，却也是她的手笔？
吴凡点了点头，回道：“吃得清淡点好，养生。”
宋无双就着蟹蓉包喝了一勺温腻稠滑的砂锅粥，淡淡说道：“我始终觉得你还小，原因就在这，你心里装不得事，心思稍微重点就挂在脸上，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希望下次，不管你在想什么，如果有第二个人在你面前，你都不要再是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吴凡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回应过于敷衍，稍稍端正了坐姿，回道：“因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先吃饭，吃完饭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一个一个回答你。”
被称作安马市最神秘也最霸道的女人说道，尽管语气不像寻常的姐姐对弟弟那般柔和，但对比她平时对其余人等的态度，已然算是温柔至极。
吴凡无奈的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话说到这里，显然不乖乖吃完这顿饭是拨不开云雾捅不破砂锅了，只能拿起勺子暂时憋住困惑，收拾起了桌上贵得吓人的宵夜。
不得不承认，在吃这方面南方人是真讲究，五花八门头头是道，份量又很精致，两个人一餐便能吃上七八样东西，丰富而不至于撑到肚子。
鉴于龙洞山顶令人咋舌的价格，厨子们更恨不得把每样东西都做出花来，且不论味道如何，光视觉效果就足以赏心悦目。
可惜吴凡这会儿全无细品美食的心情，交差似的迅速扫光盘中的食物，全程牛嚼牡丹，最后一抹嘴，面怀期待地望向宋无双。
“走吧。”
瞧着他猴急难耐的架势，宋无双也没故意拖延折磨这个小朋友，拿起手包向门外走去。
自己的店，自然不必结账买单。
……
龙洞山顶的茶餐厅没有雅间只有堂食，宋无双一直处在别的客人眼皮子底下。
并不是所有有钱人都一定认识她，在安马市，这位女传奇一个人便支撑起足以媲美一个顶级家族的势力，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真正见过她真容的，终归只是极少数人物。
今晚的龙洞山顶，大部分男人目光始终流连忘返，其实只是单纯出于一个不单纯的原因：好色。
于是有幸与此绝品佳人作伴共进宵夜的吴凡，便被冠上了诸多缺乏善意的揣测。
仅有寥寥几人知道那是宋无双，从而联想到了不久前接手龙腾商业街的宋家神秘少爷。
一辆全球限量的黑蝙蝠游弋于蜿蜒的山间公路，宋无双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搭在敞开的车窗上曲臂托腮，清高带些懒散的姿态，很像《头文字D》里的藤原拓海，但气场输给那辆象征秋名山车神的豆腐车十万八千里，行驶的速度，委实有些侮辱这辆世界上最顶级的跑车。
“我从来不在非正式场合带男伴，即使正式场合，我也不曾与哪个男人单独出双入对，明天大概会有很多人来找你，明着跟你示好或者暗中注意你。”宋无双淡然说道。
这些话乍一听无头无尾，似乎不存在丝毫关联，必须加上说话人的身份，才显得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直至此时吴凡才终于想明白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然而一个问题的解决，往往伴随着一个新的问题产生。
“为什么？”吴凡有些疑惑。
起初宋无双将龙腾商业街交给他全权打理，他知道，那是让自己练手，顺着商场与人心间的脉络，逐渐洞悉某些书本上和别人嘴里学不来的真理。
这个过程必然不会短，想必宋无双也的确准备了充裕的时间。
但毫无征兆的，她突然把赵春城那堆破烂事摆到了吴凡眼前，几分钟之前，又将他带到龙洞山顶，在不多不少的外人面前露脸。
这两件事，单看一件摸不出头绪，两相结合，便不难分析出蛛丝马迹。
真相只有一个。
便是她不再打算让吴凡猥琐发育攒金币存经验慢慢升级，而是要短时间内将他从幕后推到台前。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
宋无双履行了她的承诺，有问必答，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日子。”
“去哪里？”
“闭关。”
吴凡愕然又有些惊喜：“姐姐要突破了？”
宋无双说道：“刚遇上你时，我已经隐隐感受到凝气境第九层，不过那时我觉得还可以等，毕竟我的修行方式，和主流的修行者都不太一样。但最近体内真气越发躁动，小凡，你是修行者，应该知道强压境界的后果是什么，也知道对于末法时代的修行者，登上第九层有多难得，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吴凡听后立刻坚定点头：“无双姐，我不但理解你，而且尽我所能做你的拥趸！你只管去专心致志闭关，剩下的交给我，无须有任何后顾之忧！”
他拍着胸膛，不必说什么有技术含量的花言巧语，这是一个男人最质朴的保证与承诺。
第二百六十一章 是真爱？
与宋无双所料并无出入，这座宽广的城市有时候很小，小到昨晚只有不到十个人猜出吴凡的身份，今天便有人查出了他在工业大学读书。
从早晨第一堂课，到午饭时间，他能敏锐地察觉到走廊里透过百叶窗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足足不下二十余人。
好在没有人跟校方沟通来直接与他对话，里头兴许是宋无双的警告，兴许是这些人单纯不敢打扰宋家的小少爷。
毕竟，这位从天而降忽然就冒出来的宋小姐的弟弟，脾气是好是坏无人知晓。
对于整座安马市而言，吴凡此人存在着太多的空白与盲点。
相应的，吴凡也很茫然，他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分别是什么，以及这些隐晦的眼神见过自己之后，又会作何感想。
觉得平平无奇不过如此？还是以超然的洞察力捕捉到了他肉眼不可见的霸气侧漏？
相信最多的应该还是处于观望，决定再看看。
那种单靠长相气场就可不鸣惊人的怪物世间毕竟少有，吴凡从来没指望人家能从他身上看出个啥来，做事情，还是主动点好。
下午听完第二堂课，他便请假离开了学校。
“你是学生，经常这么翘课，以后会挂科的。”谈晓蕤从剑里发出声音，纵然失去了人的身份，她的心思显然还没从一名大学生的角色上完全脱离。
吴凡只是晃着脑袋笑了笑，没作答。
如果命运允许，他自然也想老老实实上课，四年后凭一腔真才实学谋得一份不错的工作，再慢慢把工作变成事业，有朝一日带着出人头地的光芒荣归故里。
可惜现实中总是缺乏岁月静好的故事，多得是咬碎银牙也不得不妥协的无奈。
小人泛滥，恶人成灾，你不把自己武装到牙齿去威慑别人，别人就要看你软弱跑到你头上拉屎，拉完还要伸手朝你借纸。
这才是世界的真面目。除了变强，别无选择。
……
出租车来到碧水庄园。
这是一片已经有十余年历史的老小区，里头成排的筒子楼并不洋气，甚至给人的感觉还有些穷。
堂堂远洋集团的执行董事，居然住在这种地方，多多少少让吴凡有点琢磨不明白。
按说医疗器材算是如今不次于房地产的赚钱项目，赵春城在宋无双手底下干了七八年，就算没胆子中饱私囊，合乎规矩的身家也该过亿了，怎么着也该搞栋大别墅享受享受才是。
“看不出来赵董的生活作风还挺质朴啊！”吴凡意味深长的说道。
在家等了大半天一听着消息便赶紧到小区门口来迎的赵春城解释道：“凡少爷有所不知，我这远洋集团的执行董事也是表面光鲜，挣得多花得也不少，就是我昨儿跟您说的被假大师当冤大头骗的事，搭进去不知道多少套豪宅了。”
吴凡闻言点点头，憋在心头的一句‘活该’并未脱口而出。
赵春城一边带着路，又接着说道：“还有个事儿说来惭愧，以前找风水师傅瞧过，我住的那间屋子风水极好，可以趋吉避凶八方聚财，真真假假的论不清楚，不过这些年除了当初被老太婆下降头这件事，别的方面确实也还顺风顺水，一家子健健康康没生过什么大病。”
“嗯。”
吴凡不太愿意跟他说话，所以难免显得冷淡。
赵春城倒不敢见怪，自顾自硬找天儿聊，不至于让场面彻底凉透。
所幸中间这段路不长，在赵春城单方面的热情即将词穷之前，两人进了赵家人那间三室一厅的屋子。
吴凡第一次见到了远洋集团的董事长太太，出乎意料，这是个颇有书香气质的中年妇女，举止娴静言谈婉约。
“少了个人。”他环视屋子，没发现周倩的踪影。
赵太太递来刚洗好的荔枝，说道：“那孩子不太会讲话，而且您的身份还对她保着密，就怕她上回吃了亏还不知道敬畏，再冲撞了凡少，所以就先让她出去逛街了。那孩子也爱逛商场，正好省得闹出不愉快。”
“凡少爷，上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您别往心里去。”赵康在旁边略显忐忑地站着。
相比上次在老秦记碰上时的气焰嚣张，现在的赵家公子畏缩了许多，夸张的莫西干发型也被剃成了板寸。
“凡少，我可没敢告诉他什么，是小康自个儿猜出来的。”赵春城见此，慌忙解释起来，生怕得罪了这尊大佛。
吴凡摆摆手说道：“不用紧张，从今天起，我的身份就不再是秘密了，你们爱跟谁说跟谁说去，最好全安马市的人都知道。”
赵春城额心几秒钟内迅速渗出汗珠。
吴凡亲手剥了颗荔枝送给这位中年人降燥去火，转而向旁边一直不敢坐下的赵康说道：“仗势欺人不是个好习惯，以后收敛些，否则总有踢到铁板的时候。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康支支吾吾‘嗯’了一声，随即开始沉默，满脸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周倩最近跟她一个老同学联系上了，那女的告诉她，您只是宋家少爷手底下的一个伙计，负责露面跑腿。所以她觉着，我把上次向您示弱，是在给您背后那人面子，俩人现在正合计着要整你。”
“小康，住口！”赵春城忙呵斥道。
赵康却是咬了咬牙把剩下的话一股脑都丢了出来：“凡少，如果她惹到您不开心，能不能请您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对她从轻处置？”
赵春城再度训斥道：“你小子糊涂！凡少是来给你治病的，等你身上的毛病好了，你爹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老婆，比她漂亮比她有文化！你死吊着这棵歪脖子树怎么就不开窍呢！？”旋即他又向吴凡焦急说道：“凡少爷，别理会这小子胡言乱语！”
赵康的表情却很坚定。
吴凡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真爱？”
赵康点了点头，对他老子说道：“爸，您要是非不同意，这病我不治了，兵我也不去当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解降
吴凡莫名感到一阵欣慰。
养儿不教父之过，可眼下看来，赵春城这没心没肺的死活把儿子往坏了教，到了这小子还算没坏到根儿上。
想来，应当是这位柔和温雅的赵太太的功劳。
“虽然我也不大喜欢我那个女同学，也就是你老婆，不过你这句话我记住了。下次，我会留情的。”吴凡说道。
赵春城脸色变幻不止。
吴凡笑了笑，继续道：“我说的只是我和小赵董事的约定，周倩最后到底当不当你们老赵家的儿媳，那是你们自己关起门来商量的家事，我不跟着掺合。”
赵春城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些，赵太太则是在一旁无奈含笑地摇头。
吴凡想起某事，向赵康问道：“你说周倩联系上的老同学告诉她，我是宋家少爷的小跑腿，那个老同学叫什么名字？”
赵康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叫……马新月，凡少也认识吗？”
吴凡脸上微微的笑意戛然而止，意料之中，却也不禁错愕。
“认识，那可是太认识了！”
……
因为一些无法解释的误会，曾经的朋友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步，吴凡知道，即使现在自己拿出强有力的证据告诉马新月他就是那个凡人，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他甚至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两个人会成为敌人。
多么操蛋的造化啊！
不过吴凡来不及感慨什么，也顾不上。
宋无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可以说很仓促，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有所作为，才能在宋无双远走它处闭关后，镇得住安马市这偌大一盘场子。
赵春城一家，便是宋无双为弟弟选好的切入点。
“东西都弄准备好了没？”吴凡收起心思，望向赵家三口。
赵春城指着一间卧室，说道：“按凡少的吩咐，专门腾了个房间出来，您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吴凡起身，朝赵康招了招手：“跟我进来。”
……
房门紧闭，赵春城夫妇忧心忡忡守在外面，既有期待又略感惴惴。
宋无双说吴凡能解决缠了他们家数十年的麻烦，那大概是不能怀疑的，但医生治个感冒都不敢说百分百有把握，玄学上的事，难道就有十拿九稳的说法？
一力降十会，术高破万法，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吴凡算细些才不到二十岁，力能有多大术能有多高？
“菩萨保佑啊！”赵春城捂住心门虔诚祈祷。
他似乎忘了，自己其实是个恶人，说他信佛，佛都不信，又怎会得到庇佑？
卧室内，赵康脱得光溜溜泡在一只盛满药液的黄桶里，一开始还觉得挺舒服，渐渐得眉头便皱了起来。
烧开又放温的药汤起码有六十多度，刚入桶有点烫，一眨眼的功夫却骤然寒冷刺骨。
他在桶里打起了哆嗦。
“天底下没有能诅咒人世世代代的降头，除非那人以命为媒，以生生世世永堕畜牲道为代价。就当是南洋流民思想过于极端，那也先得要你爸践踏别人底线和尊严。你明白你爹当年造了多大的孽么？”吴凡站在桶边一手撑着桶沿问道。
赵康冻得两排牙齿咔咔直打架，说话半截半截的往外冒：“我小时候、叫我爸去找人家道歉，我爸说我小孩子懂个屁！后面看着他为我的身体花了那么多钱，每次一说这事就气的砸东西，我就不敢说了。”
吴凡说道：“我不管你爸怎么想，要我治好你，有个条件。我先治你一半的毛病，你必须去南洋找到那位老人和她孙子的墓，磕够一百个响头，再为她们守灵半年，回来后我再替你治剩下的一半。答应或者不答应，选择权在你手里，你如果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站起来，我扭头就走绝不多言。”
“可是，我还要去当兵。”
“你被你爸培养得满身戾气，进部队并不是最适合你的，反而有可能让你更暴躁。守灵是个不错的法子，我认为人只要懂得了忏悔，比什么修心养性都强。”吴凡说道。
赵康极有节奏地碰着牙齿：“我答应！”
……
吴凡不再拖延，开始着手为赵康治疗。
药汤的成分很简单，就是艾草一类祛邪扶正的草药，之所以突然变寒，是因为他悄悄往里打了一道灵符。
而后他施展出离火神针。
赵康很快从冰冻的窒息感中解脱出来，然而可怜的年轻人还没来得及缓口气，整副身躯又仿佛堕入烈火，遭受焚身之痛。
这一次，赵康惨烈地叫出了声。
门外的赵春城本就焦躁不已，一听这动静，险些急得当场跳墙。按捺住破门而入的冲动，他嗓音有些发抖地问道：“凡少，怎么叫得这么大声？”
吴凡不客气地反问：“你以为这是发烧打喷嚏，输瓶液就好了？”
赵春城无言以对，心底愈发的毛焦火辣。
数息时间，赵康便仿佛刚从染缸里出来，浑身鲜红，血液堆积在肌肤之下，看上去随时会喷薄飙射。
“好烫啊凡少爷！”他大喊道。
“再坚持几秒。”吴凡说着已经又将一根银针消好了毒，直直冲着年轻人百会穴刺下去。
时间不断流逝。
满满一桶药汤此刻只剩下了不到五分之一，因为赵康挥手踢腿的挣扎，溅得满地都是。
可见是何等难以忍受的疼痛。
“差不多了。”
吴凡瞅准时机，闪到黄桶后方，一掌拍在赵康背心处。
赵康嗓子里好像钻进了某样东西，呜咽一声，随后鼓着嘴将那东西喷吐出来。
“好了。”
吴凡一根根拔掉赵康身上的针，后者这才从几乎踢烂木桶的疯狂挣动中平静下来，然后满身是汗虚弱地趴在桶沿上，去看自己吐出来的事物。
下一刻，他便干呕起来。
因为恶心至极。
那是一滩泛着绿色的液体，仔细看，会发现液体里有一条肥嘟嘟的虫，模样并不特别，跟农村里常见的猪儿虫差不多。
特别的是，在此之前它一直在赵康身体里。
吴凡打开门，放赵春城两人进来，夫妻俩第一眼就看到了递上那滩显眼的绿色混合物，心生疑惑。
“凡少爷，这是你给小康用的药吗？”赵太太问道。
吴凡很实在地否认并告知实情：“不是，是他自己刚从嘴巴里吐的。”
夫妇俩立刻陪着儿子一起抽搐着喉咙，阵阵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