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阴谋 第三更
上海城的枪声从未间断过,此起彼伏,一波接一波,特务处上海站的内部矛盾亦是如此。
张松正走后,马天宇的办公室变得格外安静,即使外面的战场打得很多激烈也没能打断他的沉思。
张松正前脚刚走,马天宇后脚便组织召开了会议,因为会议重要,他选择了在家中召开。
会议不长,会议的议题也只有一个,如何干掉张松正。
这是一场内部战争,但这场内部战争又不能打的大张旗鼓,这些都是不能见光的事情。
会上,三胖和四胖并没有明确的态度,只有马天宇的铁杆小弟石满生愿意出兵暗杀。
原本以为在此次内战中受伤最大的彭飞会主动请缨,但谁知这小子整场会议下来除了喝茶以外没说一句话。
这场内战最大的失利者是他,但如果这场内战最终胜利最大的得利者难道不是他?
一场危机正在双方酝酿,谁也顾不了情报工作。
......
张松正回到了总务处办公室,内心波澜起伏,挖人事件只不过是小试牛刀,看看马天宇的反应,现在看来他的反应还比较大。
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他肯定会反击,反击的方式有很多,根据他对马天宇这货的了解,他最有可能搞暗杀。
暗杀是措不及防的也是张松正最为担忧的。
直觉告诉他很危险。
一组和二组的人员编制问题已经解决,虽然装备差了点,但装备问题却不是大事,自己手上还有些闲钱,从黑市购买一些战场上退下来的武器还是没有问题。
但这样一来公用经费便不足了。
上海城已经成了半片废墟,大街上都是弹坑,以前还可以收收月供,但现在这些商贩都自身难保,吃了上顿没下顿,在去干这些生儿子没**的事情会遭天谴的。
特务处一组,黄埔系三剑客今日再次相聚,曾经的情敌郭天志也成了并肩作战的兄弟,这命运安排的太过狗血。
“松老二,不,张站长,张大恩人,你这一招有点狠啊!
不动声色挖了三组和四组一百六十人,而且这一百六十人都是精壮,能打能杠。”
郭天志高兴的给张松正倒了一杯温好的米酒,竖起大拇指道。
“人虽然已经搞到了,但我们不要高兴的太早,你也在马天宇手下搞了这么多年,知道他的尿性,他绝对会报复.....”
张松正端起酒杯,跟马达和郭天志碰了个杯,大口饮下了米酒,一股热流从喉咙涌向胸口。
“他们的目标一定是你,所以大哥你得小心了!
要不要我派些人暗中保护你,尤其是上下班的路上。”
马达担忧道。
“我上下班途经你们一组和二组的防区,在我上下班的路上安排几个人守卫也并不是坏事,马天宇喜欢剑走偏锋,我还真怕他暗杀我。
但总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也不是个事,我们要做的是将马天宇乘早逼下来,到时候他们保定系群龙无首,石满生和三胖四胖便容易打发了。”
张松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在马达看来有些困难。
“马天宇在上海经营多年,搞下来还得从长计议,现在总务处已经被你整的的服服帖帖,你看能否在陆尘飞身上想点办法,弄点马天宇贪赃枉法的证据。
这些证据虽然不足以让他致命,但把他赶下来还是有些希望的。
章宁老师能帮你搞一个副站长的位置,想必他在上面的关系很硬。”
马达猜测道。
“马达说的有理,现在是大换血的时候,只要抓到保定系的人一点蛛丝马迹,上面的那些黄埔系高层或许真的会大做文章。”张松正点了根烟,猛的抽了一口而后说道。
“这么说来,我们还有机会,只要马天宇一倒……呵呵呵……”
马达不厚道的笑了几声,弄的郭天志都浑身发毛。
“马天宇一倒,上海站就是我们说了算了,到时候给你个机会,睡了他老婆……”
张松正望着马达说道,马达最爱干的事便是睡人家老婆,可如今机会来了,他却连忙摇手拒绝道:“做好事,兄弟我可是年轻貌美,你让我去睡马天宇的老婆……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你好歹也给我选一个年轻一点的军官太太……”
三人哈哈大笑,又喝了一杯,张松正突然道:“想给你们弄一批武器装备,但总务处确实有些困难,账面上别说武器,弹药都不多,偌大的一个特务处上海站何时穷到这种地步……”
“前方战事吃紧,武器弹药消耗海量,听说特务处的武器弹药都送去了前线,不知道传闻是否真实。”郭天志道。
“这都是马天宇一个人的主意,大哥没上位时,总务处就是他自家的小金库,他想要什么东西,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我看啊,这批武器有没有上前线都难说。”
马达冷哼一声,松了松皮带,点着烟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批东西以前就不是我们的,现在咱们也不要指望,权当没来过这批武器……”张松正见二人有些愤愤不平安慰道。
“不是,大哥,这跟偷情是一个道理,别人家的老婆老是搔首弄姿勾引你,你心里肯定痒痒。
可你花了很大心思追她,结果人家有一天拒绝你,你手都没摸一下,你更加痒痒。
郭天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郭天志鼓掌同意,这马达这个比方打的真好。
张松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干啥啥不行,讲偷情这一口你就上劲,你是不是觉得你经验特丰富。
这是放在战争年代,要是平时,你早就浸猪笼了!”
张松正这个比方可打的不怎么样,但说的却是事实,他们村的规矩就是这样。
马达喝了一口闷酒,大声道:“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看马达这淫贼样,张松正端起酒杯对这郭天志道:“以前多有得罪,还望天志师兄莫怪,希望师兄大度,不跟师弟我计较!
今后我们还需同生共死,共抗日寇!”
郭天志点了点头喝下了杯中酒,爽快的道:“那是我气量小,说了些冤枉你的话,早知道我们追的那娘们是这副品行,当初还不如让给你。
他娘的带绿帽子真不是滋味……”
想起这事郭天志便心中不爽,张松正只是笑了笑,干了杯中酒。
三人热血沸腾,紧紧的来了一个虎抱,而后各回各家。
在张松正的努力下,黄埔系特务处上海站原本松散的联盟终于紧紧团结在了一起。
102反击 第四更
凌晨五点,上海的街道黑压压的一片,等了好久,天边才出现一缕缕昏暗的亮光。
今天是张松正第一天上班,他想去的早一点。但即使是上班,凌晨五点出发未免太过夸张,因为给领导和领导太太去穿裤子也完全可以等到六点以后再去。
在战时,他当然不算是最早上班的,守城的士兵到现在还没下班,和他们比起来自己这又算得了什么?
守城的士兵这么勤劳,难道特务处没人这么勤劳?有,当然有,总务处的兄弟每天就是这个时候起来买菜做饭。特务处弟兄们七点半一来上班,就能吃到一碗带着葱花的白米粥,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家的温暖。
张松正独自走在这悠长的大街上,总感觉身后有人影飘过,如果是巡逻的卫兵一般会排成纵队行进。
这些人不是巡卫!
不是巡卫就是敌人啰,谁要杀我?
马天宇!这是毋庸置疑的答案。
张松正加快了脚步,因为这一条街属于一组和二组的交界地带,搞不好两方都没有派人防卫,敌人这么多人,如果在这里杀他,一组和二组即使听到枪声想要支援都有些困难。
见张松正加快脚步,身后的特务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他们,系上了黑布拦住口鼻,光明正大的追了上去。
人多势众,不能钢枪!
张松正索性由小跑变成疾跑,后面追赶的黑衣人也是一样。
张松正第一天过来上班,对这条街道也不是特别熟悉,加上天还未亮,好几次踩进弹坑中,溅起漫天脏水,速度也无形之中慢了下来。
不能让他们接近。
黑衣人持的手枪,这种武器是暗杀的标配,没有人选择暗杀的时候背着一挺机关枪满大街跑。
这手枪三十米之内精准度还行,上了五十米子弹就开始飘了,这些黑人之所以久久未开枪,是因为一旦开枪便会引来巡查的守军。
他们在选择最保险的方式,想要杀完人后悄无声息的离去,不留下任何证据。
看他们这架势,张松正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自己人。
眼看到了二组的防区,张松正又一眼看穿了他们的身份,他从腰间掏出手枪,对着天上连发四枪。
张松正突然对天开枪,身后追人的黑衣人也是一怔,他们分不清张松正到底对哪里开的枪。
这里是密密麻麻的建筑物,如果张松正开了枪,子弹和建筑物必然会摩擦出火花,即使自然击中是木头或者地面也会传来沉闷的响声。
这小子是在对天开枪,连开四枪就是暗号!
为首的黑衣人即使被黑布蒙面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目光犀利,那一字眉隔着黑布都散发着凶煞之气,张松正开枪,他不但没有半点害怕,反而对身后的人说道:“这小子向友军报信了!
追上去!
开枪射击!”
不得不说为首之人经验丰富,立马看出了端倪,在关键时候做出了决断。如果不是军校和讲武堂毕业,为首的能够有这样警觉性的人,说明此人至少从事五年以上甚至更长时间的特务工作。
这些黑衣人比张松正似乎更熟悉地形,地面尽管被炮弹炸的坑坑洼洼,但他们每次都能巧妙的避开,速度自然比张松正快上几分。
生死时候,张松正已经顾不上地上是否有泥泞,也顾不上前方的弹坑有多深,除非遇到极大的弹坑才选择绕路,一般性的弹坑直接一脚垮了过去。
双方相距的越来越近,张松正身后的枪声也越来越密集,他只能压低重心走之字形躲避子弹,因为子弹都是往上面飘的。
一番追赶以后,他终于找到一处坚实的掩体,回击几枪压制了一波。
双拳难敌四手,一把手枪和数把手枪的火力比起来,张松正明显不敌。
一轮设计后张松正张松正压根不敢冒头,对方密集的火力打在张松正躲藏的房柱上,房柱上的水泥一块块掉落。
这……豆腐渣工程吧!
这柱子后面是不能呆了,他只能另寻去处,但若冒险跑出,这群黑衣人击中了咋办?
惹了这么大的事,张松正内心很清楚马天宇不会善罢甘休,可能会对他采取行动,他也想过马天宇会选择暗杀,虽然自己早有防备,但还是大意了。
尼玛老子凌晨五点出来你们都知道?
这些人肯定是昨夜就埋伏在一组附近,见自己出来才尾随在后面,难道杀自己还搞个三班倒不成?
张松正现在后悔了,当初若是听了马大少爷的建议,留几个人在身边保护自己,现在的局势也不会这么被动,至少换个子弹的时间还是有的。
现在的情况是自己换一个弹夹,敌军就会前进数十米。
此地离二组的营房不远,二组的援军也应该快到了吧,不是昨晚说好了派人在附近守卫吗?
郭天志不是昨晚整多了酒忘记布置任务了吧!关键时候可不能出问题。
眼看黑衣人一步步压近,原本躲藏的那根柱子也被打的只剩下半边,张松正七枪连发来了一个前滚翻压着身子去了跳进了对面楼房一楼的窗户并迅速上了二楼。
“手雷!”为首的黑衣人话刚说完,他身后的几人直接拉开了铁环,起身扔了向了楼房。
“高爆手雷!”张松正立马从二楼跳了下去,人刚落地,头上的木质房屋被炸的细碎,木屑散落四周。
武器装备如此精良,这绝对是特务处的人无疑,一般的国军装备的都是手榴弹,哪来的高爆手雷。
“疼死老子了!”张松正摸了摸肩膀道。
二楼和一楼虽然只有四五米高,但四五高跳下了若是没有着地的方法,摔死人都有可能,可就算是张松正有着地的方法又能怎样,四五米的高度还是让他胳膊碰伤。
后方追前方逃,张松正被硬生生逼进了死胡同,眼看七八位黑衣人将他死死包围,后方又是五六米高的围墙,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到了险地。
我怎么就这么蠢,怎么往死胡同里钻,即使钻进民房都没关系,这回好了,要凉凉了。
103及时雨天志 第五更
胡同中间,张松正一把手枪对着眼前的七八人,但怎么对怎么虚,即使自己的本事再大,他这把手枪也顶多能打死一人,只要他开了枪,眼前这帮畜生会把他打成筛子。
“你们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我保证满足,何苦要刀兵相见,大战当前,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张松正主动举起双手,丢了手枪,对着眼前的四五人道。
“张站长,你是英雄,但我的老大说要你的命,即使你是英雄我也要杀了你!
只要你不反抗,我保证给你一个痛快的!”
为首的黑衣人这番话,让张松正觉得这眼前这小子还有点人情味,并非什么杀人不眨眼不分黑白对错之人,如若不是上峰下了死命令,他断断不会谋害张松正。
黑衣人说完后拿起手枪对准他的眉心准备射击,谁知道张松正说道:“兄弟,我知道你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一点我懂。
但是兄弟,你除了是军人之外,你还是一个中国人,自己的本心难道就没有判断是非对错的能力?
我觉得你今天应该放了我,一是为了自己,二是为了国家。”
张松正说的这些道理为首的黑衣人都懂,但他不能这么做,上峰的命令是杀死张松正,如果他明明有机会而选择放弃杀人,即使他回去了这条小命也很难保住。
“你的话有点多,说实话,我也是没有办法,不杀了你,我就得死!
这个规矩,您比我懂......”为首的黑衣人又抬起了枪口,准备射击。
张松正算是黔驴技穷了,想想自己英明一世,今日竟然会死在这个小巷子里......
悲哀啊!
“等等,我也是将死之人,临死之前我还有一事未了,我看你聪慧过人算是个奇才......”
“哪来这么多废话,兄弟,一路走好.....”
就在这时,一声爆炸响起,一挺轻机枪哒哒哒的开始扫射,张松正赶紧趴下了身子双手抱头,十秒钟后街头恢复了平静。
手脚还在....
意识清醒.....
肩胛骨疼痛.....
我还活着。
他缓缓的抬起了头,发现郭天志带人冲了进来,张松正大喜。
及时雨天志啊!
“松老二,你还活着吗?你小子可不能死啊,老子还指望着跟你混条活路......”
就在张松正抬头之时,郭天志那贱兮兮的声音在胡同的那一头响起。
“你大爷的,你的机枪射击谁教的,枪法这么差,怎么毕业的?
差点连老子也一起突突了......”
张松正狼狈的起身,揉了揉肩膀位置,从胡同的黑暗中走出。
见这小子还活着,郭天志对周围的士兵打了个手势,要求他们加强守卫,而后大步进入湿滑的死胡同,嘴角中带着笑意。
松老二这一回丢面子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怎么样,及时吧!
若不是我听到了你四枪连发,你小子今天这一劫怕是过不了了。”郭天志笑着道。
昨晚黄埔系打了胜仗,又是主要队员第一次会面,三人都喝了很多,甚是高兴。回到营房之后,郭天志倒头就睡,一觉便睡到了凌晨四点半。
因睡得太早,左右难眠,天还未量,只能在床上假寐,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突然听到张松正的那四枪连发,又想到昨天的约定,立马爬了起来,带上门口的守卫疯狂的往枪声的方向跑去。
所幸及时赶到,不然这小子真的小命难保。
“惊喜、意外、刺激!
幸亏我心脏好!
这一片地方你压根就没有安排守卫值班?”
尽管自己得救有些高兴,但这郭天志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昨天三个人商量的清清楚楚,这些日子在他上下班的路上安排人暗中保护,提防马天宇的行动,谁知道这小子几杯米酒喝下去,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了,哪里还记得什么任务。
看来这小子这酒还是少喝为好,喝酒之前他是中国的,喝了酒以后中国是他的。
听张松正这么一说,郭天志有些惭愧,如果昨晚他在此地安排了人手,张松正今天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好,此事既然有惊无险便就此揭过,立即带人封锁此地,看能否从这些人身上找到有利的证据。”
张松正吩咐郭天志道。
黄埔系特务处上海站他既然是老大,便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命令郭天志把该办的事情办了。
“是!”郭天志腰杆子竖的笔直,敬了个军礼。
张松正直接带了几个士兵离去,刚才可把他吓坏了,这马天宇的胆子真大,竟然敢在城内暗杀,而且动作这么快。
这一点张松正也疏忽了。
今天起的这么早本来打算去总务处看看伙食情况,见时间还早,张松正计划不变。
他找了一处水潭擦拭了皮鞋衣物,径直去了特务处食堂。
特务处食堂不大,就设在总部旁边,原本是一间民房,简单装修后看起来干净卫生。
这么早去食堂可不是去吃早餐的,他也没这个闲情逸致,今日的真实目的是抓陆尘飞的小辫子,看这小子有没有发国难财喝兵血。
如果真查到一些东西,那扳倒陆尘飞就容易了。
职工食堂,四五个工友正在为今日的早餐忙碌着,领班的是总务处陆尘飞的心腹谭喜,因为有一身蛮力而且做事不过脑子,外号喜猛子。
陆尘飞派他来负责食堂工作,主要是看中了他的脑子,这人脑子不会转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会反驳只会傻笑。
特务处新增加一位副站长大家都是知道的,但谭喜见张松正前来,还是有些意外,连忙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立即出来迎接。
“副……站长,您怎么来了!”谭喜敬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整理了一下遮不住肚子的军装,谨慎的陪同着。
“弟兄们辛苦了,工友师傅忙你们的事,这职工的早餐可是大事,可能不能耽搁了。
喜儿啊,今天一天都吃着什么啊?报给我听听……”
张松正边走边看,发现食堂卫生情况还可以,满意的点点头,也不好乱说什么。
104账货不一 为亲不待加更
谭喜见张松正对职工食堂的管理比较满意,神情中有一丝得意,汇报菜谱更加殷勤。
张松正草草的听了一耳,发现储物室中的东西和今日的菜谱对的上,便对菜没有多做检查,大战时期,即使菜的质量差一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难道没有问题?陆尘飞难道真的那样干干净净。
“陆科长一般什么时候来?”张松正随口问了一句,其实对线索也不抱什么期望。
长官有问,谭喜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立马殷勤的回答道:“陆科长比较忙,一般都是每日下午前来督促和预购明日三餐的菜米等原材料。”
他是陆尘飞提拔上来的人,眼神中满是尊敬。
可恰巧是谭喜无意之言,却给张松正提供了思路,如若他是陆尘飞,在菜粮方面也不会选择以次充好这样低端的手段,他会选择在账面上下功夫,比如说三个铜板一斤的菜单子上开五个铜板,这特务处在职工食堂吃饭的人足足几百人,菜的单价随便提高一点,那收入都是可观的。
想到这张松正于是又问道:“今天中午和晚上吃什么?弟兄们的伙食待遇可不能降低,这伙食待遇一降低,他们病恹恹的上了战场,部队也没有什么战斗力。”
谭喜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多谢站长关心,今天中午吃的是茄子炖土豆,下午吃的是土豆炖红薯,白米饭管够!”
听到这样的答复,张松正颇为满意,这样的伙食安排还算是有良心。
“嗯,很好,陆科长让你搞食堂选对人了,你这货上了战场也是个送死的货,炮弹来了想跑都没有体力......”
张松正开了个玩笑,谭喜似乎习惯了别人说他胖,也没放在心上。
张松正和谭喜一番交流,发现这小子确实没什么防备心,便以向上峰请示表彰奖励为借口骗走了今日的进货单,他想要对一对这食堂今日的进货单和总务处报账的进货单是否对的上,如果发现总务处的单子不对,那就是典型的两本账。
见时间还早,张松正干脆在食堂吃了个早餐,这食堂的早餐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除了干净之外味道其实也挺不错,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吃完早餐后,张松正径直去了隔壁的特务处总部,进了总务处办公室,张松正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陆尘飞的抽屉,发现抽屉上了锁,他也没强行打开,万一这里面没有东西,张松正便很难解释了。
张松正上了台,陆尘飞肯定会早早的来上班,毕竟这么大一尊佛摆在他办公室,他不早点过来孝敬,定然会遭来一顿骂,这小子可比马天宇狠的多。
七点五十,陆尘飞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提着公文袋急匆匆的赶来,一进办公室便和张松正假惺惺的打了声招呼。
为了显示他的工作敬业,这小子一上办公桌便便开始整理票据,也不和张松正交流。
见他也忙了一会,手头上重要的事情似乎已经忙完,张松正随口问道:“陆科长,我虽然分管总务工作,但实际上对总务的工作却一点也不了解,这总务到底搞些啥?”
原本低头工作的陆尘飞心中一笑,迅速变脸,平静的说道:“感谢张站长对总务的关照,其实总务的工作说复杂也复杂,但说简单也十分简单,其实就是四个字——吃喝拉撒!”
张松正装作不懂得样子,满意的点点头,外人看他的神情定会以为他对陆尘飞的工作很满意很放心。
但实际上张松正压根对他的工作没兴趣,他也不会和他抢一个总务的工作去搞,他想要的便是他今日的报账单。
“职工食堂的生活向来不错,我也略有耳闻,这一切多苦哦了我们特务处上海站有一个好的总务科长,有你的这样的总务科长在,弟兄们都吃的放心,上了战场才会杀更多的敌人。”
张松正有意的夸赞了他一番,想给他灌灌米汤,让他得意的找不到方向。
谁知这小子竟然真的中计,以为张松正真是在夸他,开始放肆的卖苦,说总务这个工作虽然不起眼,也不是什么重要职位,工作有多么的辛苦,有时候还要遭到同事们的怀疑等等说了一大堆。
张松正在旁边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头,似乎很理解他的难处,借机问道:“今天的报账单给我看看,我要向陆科长学习学习,顺便体察一下民情。
既然分管这一块,也得知道我们的弟兄们平时吃些什么不是?”
见张松正有意的检查工作,陆尘飞连忙拿出了一堆票据,这些都是今天的支出,就等着马天宇和他签字。
既然张松正分管总务工作,这些票据肯定是要张松正签证的,反正要这些票据要经过他的手,陆尘飞也没有多想,一把丢给了张松正,乘着张松正看票据的时间,他又开始抱怨总务的工作有多难,一处处的打着比方。
老子信你个鬼,你管着整个特务处的开支和采购,手下又有一大批做事的马仔,你会有多难?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今天的伙食菜谱虽然和谭喜提供的大部分相同,但报账的票据上面却每餐多出了两道菜,比如说今天中午吃的明明是土豆炖茄子,可陆尘飞的单子上却多出了一道猪肉炖粉条,而且猪肉开了三十斤,足足十块大洋。
这票据一旦张松正和马天宇一签字,他到出纳室走一遭,转眼间便成了真金白银。
食堂的生活有肉吗?这小子贪啊!
“呵呵,陆科长,你的胆子有点大啊,我看你总务的工作确实忙,忙着怎样在报账单上下功夫吧!
你自己看看,这货帐一致吗?”
张松正看完报账单,直接甩出了谭喜得菜谱,转变了刚才温和的语气,严厉的说道。
陆尘飞心中一紧,呼吸都有些急促,连忙拿起谭喜得单子和自己报账单对着数目,后背瞬间被汗湿,慌忙解释道:“这谭喜好大的胆子,我对他如此信任,他竟然背着我干这种事情,这不明摆着是贪污吗?”
105 扳倒陆尘飞 为亲不待加更
陆尘飞见账面出现问题,立马将谭喜拉出来当替罪羊,谭喜那傻子有这么大胆子,有这个头脑去搞贪污这件事?
傻子都想得到。
但证据没有出来之前,张松正不会轻举妄动,万一真是谭喜在中间做了手脚,他怎么交代?
这是一个很现实且必须面对的问题,尤其是这个敏感的时候。
走一步看三步才能抓住他们的尾巴,才能个个击破,张松正时候在提醒自己。
“陆科长莫慌,这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松正肯定相信你是冤枉的,但这件事情影响太大,我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怎么样,还是劳烦陆科长解释清楚!
来人,将陆科长请去一组的审讯室......”
尽管张松正说了个请字,但总务处外头的卫兵哪里会不知道张松正的意思,直接将陆尘飞像鸭子一样架了出去,这总务处门口的卫兵张松正早就换成了自己人,他们只听张松正一个人的命令。
这陆尘飞一大早刚来特务处就被张松正抓走,也是一头蒙,这啥情况?
一张菜谱就抓老子?有没有搞错,他也太嚣张了点吧!
这游戏不带这么玩的!
“张松正,你他娘的老子要是没什么问题我看你怎么收场!
马站长,卑职冤枉啊!
......”
陆尘飞的叫嚷声马上引来了不少特务处的同僚,大门口石满生将两个卫兵拦住,企图截下陆尘飞,大家都知道,出了这扇门外面可就是刀山火海。
“我看谁敢拦人,陆尘飞贪污公款,大发国难财!”人群后面,张松正大声嚷道,眼睛如火炬直射石满生。
张松正?
石满生有些惊讶,这小子怎么来的这么早?他立即想到了一种可能,挤出笑容打了声招呼:“张......站长......”
“哎哟喂,你还知道我是站长,看你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蒋委员长......
对了,你们直属大队可能不知道,今早我上班遭人暗杀,就在二组的防区,你们既然负责总部人员的安全保卫工作,为何我上班第一天就遭人暗杀?
这说明你们的本职工作做的好啊!”
张松正有意的说这些话,目的就是想告诉石满生,今天有人想杀我,结果落空了,你们直属大队都是吃屎的,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还要到此处多管闲事。
听到这个消息,石满生脸色一沉,他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本职工作没做好而感到自责,而是张松正经过刺杀之后还能活着过来上班,大清早就闹出这样的事情,那刺杀的人是不是......
暗杀虽然是背地里的事情,但指使之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日军不会因为自己一个小人物而派人特地来上海城中暗杀,所有暗杀张松正的只可能是内部人。
内部人?内部人无疑就是马天宇领导的保定系,至于这保定系中具体是哪位高人执行这样的任务,张松正猜测石满生的可能性最大。
为什么这么说,如果三胖和四胖真心想杀他,那么当日送兵给张松正的时候就不会选这么多精壮也不会带这么好的武器装备,这两人不想得罪保定系,也不想得罪黄埔系,他们是土匪出身,只想保住自己的官位。
彭飞没有实权,想要行动还得到石满生那里借人,况且他最近被削了实权,张松正出了事,如果要查他便是最大嫌疑人,所以只能是石满生。
看见愣住的石满生,张松正示意卫兵将陆尘飞压上了车,见张松正谁的面子都不给,陆尘飞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失落。
“满生兄,总务处的事是我自己的事,本就是我工作的失职,没能早点揪出这个发国难财的家伙,让满生兄见笑了。
哦,对了,暗杀事件发生在西街,你可以去现场看看情况,这才是你的本职工作!
因为怕打扰了满生兄的美梦,我已经派二组的人在查了......
这件事应该和你直属大队没什么关系吧?”
张松正说完后反问了一句,想看一看石满生的反应。
“神经病,难道我去暗杀同僚,这种事情只有你做的出吧......”
石满生立即否定,说话之时根本就没有过脑子,说明他第一时间就是否定张松正的答案。
张松正对这个表情很满意,虽然没有证据,但石满生的表情告诉他这件事情就是石满生干的。
张松正于是道:“我一心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老子暗杀的向来都是叛徒、走狗,何来暗杀同僚这一说?
满生兄怕是对松正有什么误解吧!
好了,真心天地知,人在做天在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满生兄在工作中可一定要记得这个道理,这是松正我教你的......”
“你......”
说完后张松正转身回了总务处,刚才的对战石满生并未占到什么便宜,甚至心中还有些害怕,如果这松老二真的查出些什么,那就完蛋了。
八点半,马天宇悠闲的进了办公室,他可能还不知道一上午特务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见石满生急匆匆的走来,他内心还在笑他。
多大的人了,性子还这么急。
“站长不好了!陆尘飞被张松正这小子抓了,说他贪污公款!”石满生一进来就立马汇报情况,马天宇一听到这个消息,血糖血压一下子便上来了,急忙问道:“抓去哪了?去捞人啊!”
“这总务处属于张松正管辖,按理来说是他这条线的内部事务,我直属大队直接去捞人,怕是有些不妥吧!”石满生解释道,他要是能捞当时在门口就拦下了,之所以拦不下,是因为他没有权利管,直属大队自己是老大,一切都得听他的,但特务处总部就不一样了。
马天宇呆坐在凳子上,而后起身道:“人在哪,我亲自去一趟,总务处是张松正的线不错,难道他张松正不是我的线?”
说完马天宇便准备离去,可这时石满生有道:“处座稍等,卑职还有一事需要汇报....”
马天宇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石满生,他希望是个好消息。
106捞人 为亲不待加更
“今天上午我安排人对张松正进行了暗杀,结果八人全部遇难。
队员死亡的位置是在西街的一个胡同,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枪战......”
马天宇脸色瞬间变的铁青,他终于知道张松正为何下定决心要动他的人了,这石满生要他的命,他只不过是要自己下属的命,这也说的过去。
石满生是他自己的兵,既然自己已经出了牌,那张松正肯定不会PASS,也会选择出牌,只是他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手底下的小将。
兰陵渡口暗杀失败,西街的暗杀又失败,马天宇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名优秀的特工,那几年抓共党和学生他可是一抓一个准,为何这石满生的人却次次失败,这让马天宇不得不怀疑他的能力。
行动虽然失败,但马天宇还是很高兴,如今这个大换血的时候,石满生还能死心塌地不说二话的跟着自己,本身就是一种忠诚,相比之下三组组长张孝德和四组组长古德元就差多了。
总务处是他的特务处的命根子,马天宇知道必须将陆尘飞保下来,自己贪污的证据虽然被销毁,但陆尘飞却是实打实的人证。
要么救,要么杀。
杀伐这件事情马天宇一向果断,对于这一点他觉得蒋介石讲的没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计划虽然失败,马天宇只问了石满生一句话:“手脚干净吗?”
石满生的回答的很肯定,因为这八名队员临走之前他是一一检查过的,他们身上除了武器弹药之外,没有任何物件能够暴露他们的身份。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给八人的牙齿下面放了一粒胶囊,这一粒胶囊不是什么救命的药,而是被捕后的选择。
一旦被捕,服毒自尽,这是他直属大队的规矩,规矩虽然有点狠毒,但效果却是实打实的。
直属大队自从石满生接手以来,即使任务失败,也没有一人叛变,立竿见影。
特别行动组一组营房,新任组长马达带着所有弟兄进行晨训,一亮吉普车疾驰而来,径直开进了一组的训练场,气势有些凶悍。
马达见马天宇到来,一猜便知道这老小子是为了陆尘飞的事情,但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报告处座,特别行动组一组全体组员正在进行早训,我是组长马达,请您指示!”
虽然知道这老小子是敌人,但毕竟还是上司,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马达挺直腰杆报告道。
马天宇板着脸道:“陆尘飞在哪里,我要提人!”
就知道你要来这招压我?小爷可不是这么好压的,要压回去压你老婆去吧!官大了不起吗?
“报告,这恐怕不合适吧,为了您的安全,张站长命令我们闲杂人等不能入内!”马达一本正经的道。
“反了天了,这特务处是他张松正的还是我马天宇的,张松正都归我管,我的命令你也不听吗?
再说,我是闲杂人等吗?”
马天宇怒喝了一声,一组底下的队员倒吸了一口凉气,组长这架势是要钢枪的节奏啊。
“报告站长,我政治觉悟不高,在我看来,这特务处不是你马天宇站长的也不是张松正站长的,是党国的、民族的!”
马达白了他一眼,这都已经明着搞暗杀了,还装什么大尾巴狼?跑到一组来装老大,真把自己看成玉皇大帝不成?
马天宇见马达这样直接顶撞上级,立马掏出了枪,扣动扳机道:“你敢顶撞长官!”
马达负手而立,一本正经,一身正气,道:“我只不过是说了实话,这特务处是你自家院子,你想干嘛就干嘛?
要提人可以,叫秘书处拟好公文,总务处的直属领导张松正签名,这人你提走便是。
另外请站长收起你那破玩意,如果你因为我说了实话而杀了我,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特务处真的不是你马天宇的!”
马达的一席话,马天宇醍醐灌顶,就在今天早上,他还自信的以为张松正会输掉这场内战,但今天马达的态度告诉他,这特务处再也不是他马天宇一个人说了算的时代,那个时代或许真的已经过去。
曾几何时,特务处上海站他能呼风唤雨,任何部队一听马天宇这个名号都闻风丧胆,即使他明目张胆带几个妓女进办公室做苟且之事,底下也没人敢说半个字。
这就是权利,绝对的权利。
马天宇确实拿马达没有办法,此时他也提不到人,马达说的没错,国民党的组织原则就是这样,只是一个人专职独断久了,有些规矩就忘记了。
可他忘记了,这些刚从军校毕业不久的年轻军官可没有忘记。
他转身上了车,眼神中尽是杀戮,他要将失去的权利夺回来!
“处座,我们就这样走了......”副官跟着马天宇风光惯了,这一吃瘪,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等什么!走!”马天宇望着窗外不做声,副官见他生气,老老实实的上了副驾驶,一行人驾车离去。
“牛逼了,我的马......”
“好样的....老大”
“就是要这样干死他们!”
“......”
一组经历了洗牌,早就是一条心,即使三组和四组调过来的人马,也被马达整的服服帖帖。
一组最近一次锄奸行动,让三组和四组过来的弟兄重拾那份激情,当兵就是为了打鬼子,没有其他的目的。
马天宇走后,马达解散了队伍前往了地下室,陆尘飞的审讯工作由华汉元在进行,刚才的他与马天宇对话的声音很大,想必地下室的陆尘飞也已经听到,骄傲的小眼神中首次出现慌张。
“马天宇来捞你了,但被我打发了!”马达丝毫不掩饰,直接道。
“那有怎么样?我也是搞特工出身,你这些手段对我来说就是复习功课!”
陆尘飞改变了以往那点头哈腰的丑态,这一次他做回了真正的自己,刚才马天宇和马达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并不是马天宇不想将他捞出来,而是暂时受到了阻挠。
他知道,处座心里还是有他的,只要他这边顶住几日,胜利就在眼前,到时候就是他们反击的时候。
107 我招 为亲不待加更
见陆尘飞这幅摸样,马达不得不用上自己的杀手锏,反正已经摊牌了,不是黄埔系死就是保定系亡,双方谁都顾不上淞沪会战的情报,反正天天是这么打,还不如闹闹内斗,肃清一切阻挠抗战的势力。
“别跟他啰嗦,上刑具!”马达吩咐华汉元道。
华汉元现在是一组的副组长,在一组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张松正托关系替他解决了军官待遇,按兵龄,授予了他中尉军衔。
陆尘飞以为会送来皮鞭、烙铁等常见的刑罚工具,但张松正一上来就是手术刀。
手术刀?
这货拿手术刀作甚,给老子割痔疮吗?
马达笑了笑:“听说过三千六百刀吗?我的技术不错,你放心,三千刀以前绝不会让你死掉,刑罚很长,你忍着点。”
凌迟?
这小子这么狠,特务处不是早就禁止这种刑罚了吗?
这货是要来真的吗?
陆尘飞看马达那副不苟言笑一脸认真的脸,的确不像是开玩笑。
马达撕碎了他身上所有的衣物,忍着笑继续“行刑”。
陆尘飞既然以前是特工,那这小子自然也无惧特务处的一般刑罚,既然是这样,马达干脆不浪费时间,直接来让人心惊胆战的。
既然鞭子抽也是见血,凌迟也是见血,为何不给他来几刀证明他是认真的。
他既然是特务处的人,就肯定见过滥用私刑是什么概念,更何况一组是上级授权合法审理,只是手段上不按规定的套路出牌而已。
“喂喂喂!小流氓,小奸夫,你来真的......”
见马达一步步逼近,陆尘飞开始有些着急,即使他贪污公款,但也罪不至死啊!
这巨额的公款他只占了小头,大头是马天宇啊。
马达没有理会,因为不说话的人往往是最狠的。
“凌迟也称陵迟,即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
凌迟刑最早出现在五代时期,正式定为刑名是在辽,此后,金、元、明、清都规定为法定刑,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
共需要用三千六百刀,并且要在最后一刀,也就是第三千六百刀,要将罪犯刺死,才能凌迟成功......”
马达说话间已经下刀,血液如泉涌,显然是伤到的大静脉,从马达的刀刺入皮肤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瞪得滚圆,呼吸都已经停止,那是一种真正的无法阻止的惧怕。
马达似乎对自己的第一刀并不是很满意,连忙向陆尘飞道歉:“不好意思,刺深了,下一刀我注意......”
我日,别别别,我日!啊......
“这一刀似乎还不错,总算对的住你了,刚才那三千六百刀其实是吹了点牛皮,这套凌迟的刀法清朝以前就已经失传,即使是清朝的最高纪录也才五百来刀,我努点力,争取三百刀......”
马达看起来风平浪静云淡风轻不苟言笑,但实际上都是装出来的,说了这么久,但实际上刺下去的也仅仅两个小小的伤口,更别谈割掉什么肉。
吓人嘛,就要把自己演城侩子手。
“第三刀,兄弟,你忍着点......”马达依旧平静的说道,眼神之中没有任何感情。
当他提起手术刀准备刺入之时,陆尘飞嚎啕大哭:“我招......”
这小子真的是嚎啕大哭,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他的意志力被马达的冷漠无情的践踏,这种践踏让他感觉到自己无比的渺小,似乎在马达眼里,他压根就不是什么生命。
刑讯不易,全靠演技!
马达刚才的所作所为华汉元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想到这小子除了能忽悠女人上床,连男人也能忽悠。
但说实话,这小子的演技确实不错,那种冷血、冷漠、无情的眼神确实很真实,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在凌迟这样的刑讯下,在马达这种“侩子手”的威逼下,即使是华汉元,也不能够保证自己不暴露。
此时的陆尘飞估计也在想,如果自己和直属大队所有队员一样嘴唇与牙齿缝隙中藏了一颗胶囊,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咬破这颗药丸。
但搞笑的是他没有。
这没有这颗药丸难道要看着眼前的这个奸夫将自己一刀刀切肉一般刺死?
不,他怕疼,他怕大小便失禁......
妥协吧,前半生活的太累,都是为自己的派系而活,如果这次事件后他能够活下来,下半辈子他想为自己而活,哪怕是终生的牢狱之灾。
“我来特务处的时候,处座还没有来,那几年,大家的目的其实很单纯,就是简单的抓共党,那个时候虽然也有派系,但内斗的不是很厉害......”
陆尘飞讲述了他与马天宇的友谊,之所以宁死也不肯背叛马天宇,还是因为救命之恩。
在一次行动中,马天宇为了就他差点丧命,这一次行动后,他彻底成了马天宇的心腹,那时候马天宇还仅仅是特别行动组的组长。
后来马天宇在战斗中屡立奇功,抓获了不少共党,缴获了不少情报,也杀害了不少人,为国民党的围剿行动打好了坚实的情报基础。
随着战功越来越多,马天宇也一路高升,先后担任特务处上海站直属大队大队长、副站长、站长,从此特务处上海站说白了就是他说了算。
自从当了一把手,他便很少参加下面行动队的暗杀、锄奸、渗透任务,一般来说他只是总揽全局,这几年特务处也没发生什么大事,马天宇见生活清闲了便大肆敛财,陆尘飞也被他提拔为总务科长,原来的总务科长被他撤掉后失去了音信。
但有人私下传闻,这位总务科长是被马天宇悄悄处决了。
尽管是同僚,但马天宇处决一个人真不是什么大事,玩一招狸猫换太子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马天宇虽然越来越爱财,外面的情妇也越来越多,但他始终知道自己是中国人,他从来都没有背叛过自己的国家,对于上级交代的任务,他每次都是坚决的完成。
其实他也是没有办法,他还想继续升官,因为特务处上海站上一任处长便进了华中总部,他很羡慕。
108真相 为亲不待加更
因为自己也是保定军校的人,为了升官,他又不得不抱紧保定系这只大腿,只是这只大腿他虽然抱的紧,但一年半了,他的职位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马天宇私下里与陆尘飞喝酒不小心说了句心里话,他也后悔跟了保定系,但后悔已经晚了,他认定了自己已经得不到重用了。
国民党军事情报处预计在年底成立,这个消息年初就已经从总部传出来了,这是一个崭新的部门而且权利极大,比现在的特务处权利还要大,因此各大势力都想挤入这个部门,但这个部门的主体最终还是原来的特务处。
大换血已经来临了,他用尽奸计拉拢了彭飞和几位科长,这特务处上海站保定系便一家独大。
在张松正和马达没来之前,特务处就只剩下郭天志这个二傻子,他也知道郭天志不聪明,也就没有设法铲除郭天志,让他留在上海,也是想给黄埔系一个交代。
但今年八月,他接到一通调令,总部空将一位特别行动组的组长和副组长。
这么小的官居然是总部空降,当时候他也纳闷,是不是领导睡姨太太睡懵了打通这通电话,既然人已经到了,马天宇也立即调了张松正和马达的档案,发现一个是睡团长姨太太的杂牌军参谋,一个是军校上了六年的老学渣,总之没一个能人,都是饭桶。
正因如此,马天宇才放松了戒备,他以为总部的目的就是安置这两个废物,毕竟老呆在军校不毕业也不是办法。
后来烟柳巷龙飞街一组和二组发生不和,马天宇表面上不想看到内斗,但内心其实是开心的,这就说明一个问题,这特务处上海站的黄埔系人不团结,这不就是自己期望的结果吗?
马天宇也是底层摸爬滚来上来的,他知道一组和二组是绝对真实矛盾。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打打闹闹,做做样子,走走过场,那么两组完全没必要发生流血事件,既然死了人,而且死的还是自己人,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便毋庸置疑了。
后来张松正屡屡立功,让马天宇都感到意外,这小子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一次两次立功可能是运气,但练祁河对岸的一系列事件足以证明张松正的能力,这就不是运气了。
“所以从那一刻起,马天宇便下了杀心?”听着陆尘飞的交代,马达产生了疑惑,于是问道。
“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先前我们只是想瓦解一组和二组的实力,架空张松正和郭天志两人,但对岸的战果越来越大,张松正身上的军功越来越多,只要他活着回来,上海站副站长的位置铁板钉钉是他的,因为这个副站长位置空缺已久。”陆尘飞道。
马达现在明白了这个副站长的位置为何半年没有新人选,不是特务处上海站没有人,而是这个位置就是为张松正留的,如果他不上,这个位置便一直空下去。
难道总部也知道上海站的问题?如果真是这样,那总部的神通确实有些大。
陆尘飞似乎有些累了,马达命人将他松绑,同时倒了口水,递了根烟给他,他已经说了这么多,也没有必要再隐瞒,因为他对当前的生活已经失去了信心,从他说出“我招”那两个字开始,就注定会与马天宇分道扬镳。
“那这些年你和马天宇一共贪污了多少钱?”马达问道。
“钱!
我大概大几十万吧,马天宇经过我手上的赃款都有四五百万,至于有没有其它方面的贪污,这我就不清楚了。
虽然是无话不说的兄弟,虽然是最亲密的上下级,但每个人都有秘密,你说呢?”陆尘飞哆哆嗦嗦的抽了口烟,显然被刚才的凌迟吓得不轻。
马达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道:“谢谢你!
替党国和民族谢谢你!
如果上了军法处,你愿意做马天宇的污点证人吗?”
陆尘飞苦笑一声道:“小伙子,你不用谢我,我这是在赎罪,替冤死的勇士亡灵赎罪。
如果我还能活着进军法处,我愿意为你们当污点证人。
但你们也应该知道,总务处关于马天宇的账该烧的已经烧了,所以你们就算有我这个人证,你们也找不到物证。
如果仅仅只有人证在法庭上吱吱呜呜说一大堆,那是没用的,马天宇有手段!”
马达自然知道这一点,于是又问道:“难道一点物证也没有了吗?”
它就不信几百万的贪污案此时连一张纸的罪证都没有留下,全部被这老小子烧的干干净净。
陆尘飞闭了闭眼,似乎在努力回忆过往,突然他缓缓睁开眼道:“马天宇有一个账本,就藏在他家中的衣柜后面.......
对!没错,我确定......”
马达喜出望外,对华汉元示了了眼色,他立马知道该怎么办,敬礼之后离开了地下室。
“你们现在就打算去拿?”陆尘飞疑惑的问道。
马达点了点头,陆尘飞被抓马天宇定然有所防备,既然有所防备,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东西他都会转移,所以马达要抢在他前面,最好是让他猜都猜不出是谁拿了他的账本。
“来人,给陆科长换身衣服,军装就不要穿了,你虽然爱这身军装,但这身军装这辈子都与你无缘了......”
马达有什么说什么,这位陆科长除非有大能相助将他贪污之事摆平,不然的话再想穿上这身军装希望不大。
“这段时间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呆在一组吧,养好伤之后帮厨房打打杂,想比于总部,这里更安全。”马达关心道。
陆尘飞已经成了阶下之囚,马达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更何况这小子不坏。
从南京到上海,从上海到练祁河,在从练祁河回来,本来以为都是偶然,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有人设的局,而自己和张松正只是一枚棋子。
他似乎明白了张松正和自己为何会因为南京城防图的任务混在一起,也猜测到了章宁为何要将他们送到这危机四伏的上海站来,这最开始便是一盘棋,只是这盘棋的布局者是位高人......
109暴动
马达那边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张松正自然也不能闲着,如今总务科长都被抓进去了,食堂和总务科的兄弟也罢了工,看来对这位科长十分敬重。
陆尘飞有这样一帮总务的弟兄铁他,即使这小子马革裹尸也是痛快的。
已经是正午时分,正好是就餐的时候,特务处上海站机关和直属大队的工作人员陆续到来,看到打菜口啥都没有而工友师傅全部在休息,一个人带头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们中午不要吃饭了吗?”
如今军饷已经发不出了,辛苦工作一天就是想饱肚子,见食堂米菜都是生食,这些队员气不打一处来。
现场在几十秒内乱了起来,一个个嚷嚷着要见张松正,因为总务科长是他抓的,总务科也是他分管的。
工友师傅见等着吃饭的弟兄们开始闹事,心中无比高兴,他们不做饭的目的就是为了激起众怒,逼着张松正把陆尘飞放了。
工友师傅们单纯,他们不知道陆尘飞和马天宇背后干的那些事情,只知道陆尘飞是一位好领导,他总务处的弟兄从来都没有在福利上亏待过。
正是因为陆尘飞舍得小钱,舍得关心下属,这一群总务的兄弟才会制造今日的罢工。
马天宇从一组回来就收到下面的人汇报,听说总务处闹事他也极为震惊,因为这总务处在陆尘飞的管理下一直以来都是从上到下一条心,从来都没发生过集体罢工的现象,他一猜便知道这事是冲着张松正来的。
松老二,这回我看你怎么收场,你要是收不了场,看我怎么将你的军,马天宇回到了办公桌,嘴角中满是笑容。
他也是想捞出陆尘飞,这些工友师傅也是想捞出陆尘飞,如此一来他们的目的便一致了,马天宇巴不得事情闹大。
总务处办公室,张松正找到了近半年的伙食帐,账本上每天吃些什么记载的很清楚,但实际上特务处的伙食跟伙食账本上的伙食其实差距是相当大的。
尽管食堂那边现在闹的凶,但张松正却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等他整理好账本便立马带着身边的卫兵前往了职工食堂。
张松正的速度很快,一进入食堂便鸣枪示警,整个食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吵吵什么?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情讲不清?”
张松正朝着众人道。
张松正最近这段时间战功赫赫,昨天又刚刚荣升副站长,他的话其实在总务处还是相当有威信的。
见现场安静,张松正取出一把纸条,这些纸条都是特务处每天的伙食费以及菜品明细,上面日期写的很清楚。
“不来总部不知道,一来总部吓一跳,原来我们上海站总部的生活这么好!
今天中午是土豆炖肉!昨天中午吃的是红烧排骨……”
张松正连续念了十天的伙食帐,底下人大呼冤枉,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吃过张松正菜单上的菜,甚至连肉都没有见过。
“兄弟们,这些不是我定的菜,这些都是陆科长定的菜,这上面的每一道菜都是真金白银,但你们吃的是什么?
你们说,这陆尘飞我该不该抓?
除此之外,这个账本上还有各位兄弟的加班费三千多大洋,各类补贴几万大洋,兄弟们你们都领了吗?
反正我是没领到一分钱!
我再问你们,这陆尘飞该不该死?
他们喝的是弟兄们的血啊!”
场下的人议论纷纷,尤其是谭喜更是一脸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陆尘飞是个好长官,一直以为他是位善良的人,没想到啊......
“我不信!”
谭喜纠结了一番,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冲上前来抢走了张松正手上的那一坨收据,一张张仔细看着。
他是这个职工食堂的伙食主管,队员们平时吃些什么菜他心知肚明,但他看到陆尘飞的帐和自己的帐是两码事后,整个眼神都暗淡了下来。
“去,为弟兄们做饭,陆尘飞他罪有应得,张站长没有错......”
谭喜百感交集,将这些报账用的收据交给了张松正,自己带着人去了厨房。他虽然是陆尘飞的人,但他分得清是非。
好不容易闹了这么大一个事就这么算了?
队员们宽宏大量但张松正却有自己的小算盘,既然设立这么大一个局,为何不反将他马天宇一军?
“兄弟们,我张松正一心为了党国,从未生过二心,我的人品你们应该信的过。
这件事情不麻烦,这收据上谁签了字咱们就找谁去,看看是哪个生孩子没**的家伙喝兵血!”
张松正此话一出,如巨石入海,掀起千层浪。
这签字的人无非就是主管领导和一把手,所以找麻烦也必定是找彭飞和马天宇无疑。
张松正这样一起哄,大家都屁颠屁颠跟着他去了总部闹事,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更何况还有二把手带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
特务处上海站。
马天宇端着杯洋酒站在窗户旁边看着职工食堂的局势,本以为张松正这次会下不了台,谁知道喧闹声突然停止,直属大队大批队员往总部冲来。
总部大院,执勤的卫兵见张松正气势汹汹的带着这么多人冲进总部大院,本来想阻挡,但想想张松正的职位,只能老老实实的将大门打开。
尽管他是卫兵,但他归根结底是还是个兵,还是要听长官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彭飞的办公室张松正没有停留,直接冲进了三楼马天宇的办公室,直属大队的人将他的办公室团团围住,马天宇见这么多人突然跑过来,连忙放下红酒杯喝道:“这是干什么?反了吗?”
张松正知道他想压人,谁知张松正突然来了一句:“如果你不把伙食的的事情说清楚,我张松正就带头反了你这狗日的。
当然,从内心而言,我相信你是个好官,绝对不会贪污公款为自己牟利,绝不会喝兵血......”
张松正说完甩了一把票据在马天宇桌上,这张张票据上面都写了七个大字——同意支出,马天宇。
马天宇脸色瞬间变的铁青。
110平息
本以为总务处这个烂摊子他已经处理的万无一失,但没想到张松正竟然又从伙食帐方面下手,这其实一天也贪污不了多少钱,就是几十大洋的事情。
职工食堂其他的事情他不清楚,但一般陆尘飞拿过来的单子他都不加思考全部签了,因为他觉得食堂这些事情都是小事。
而现在恰好是这件小事出了大问题,如果任由张松正等人闹下去,特务处可能会发生兵变。
“说,你说,这伙食到底怎会回事?”
“你他娘的还喝洋酒,我们这些前线拼命的啃白菜杆子....”
“你必须给个解释....”
“......”
场面已经不需要张松正控制,这些直属大队的人已经让马天宇焦头烂额,他是单位的一把手,这件事情他负主要责任。
他也觉得冤,因为食堂福利每个月他也只分到了几百大洋,不过这几百大洋自己确确实实还是拿了,他也没去职工食堂吃过饭,不知道职工食堂的伙食如此之差,他甚至以为机关和直属大队的伙食一直比其他部队的要好。
陆尘飞做的有点过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要这几百大洋的食堂福利,留着给队员们改善伙食,毕竟他这食堂福利陆尘飞不可能自己掏红包,一定是从队员们的伙食中省出来的。
听说自己的直属大队闹兵变,石满生连忙提起裤子从烟柳巷龙凤街跑回来,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堵住了特务处上海站总部,血糖顿时升高。
这群人搞什么呀,自己才出来一会呀,怎么找上总部的麻烦了?二十秒都不给我吗?
他好不容易挤开了人群来到了马天宇办公室,第一眼便见到马天宇被他几个队员抓起来质问。
完了,完了,完了,这回可是真完了.....
这可是站长,特务处上海站一把手啊.....
“搞什么名堂,退下!
处座,满生来晚了......”
石满生弯着腰,小声说道。
马天宇白了他一眼道:“你的人干的好事!”
石满生是又惊又怕,再一次朝着众人喝道:“再不走,军法处置!”
在直属大队,石满生毕竟是队长,他说的话肯定有作用,带头闹事的几个人开始打了退堂鼓,可就在这时,撑腰的张松正来了。
“石满生退下,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人是我带来的,你一个直属大队的队长在这里还没有说话的资格!”
张松正此话一出,石满生脸色变得铁青,在上海敢对他这么说话的人不多,就是以前的彭飞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处座的心腹,可这新上来的张松正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又能有什么办法,看了看马天宇,垂着头站在了旁边。
“处座,松正带直属大队的人今日前来也不是想闹事,而是希望处座能整一整总务科,把这歪风邪气刹住,这种昧良心的事情可干不得啊。
您说呢?处座!”
马天宇脸色很阴沉,他好歹也是上校军衔,今天竟然被一个上尉带一群人围住,心里很不舒服,但他知道,他要忍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和张松正的帐完全可以慢慢算。
“各位弟兄,请给我一点时间,事情我肯定会查清楚,到时候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即使内心有一万个草尼玛在奔腾,但他还是挤出笑容努力控制住场面。
张松正心中得意,此时又当起了好人:“兄弟们都散了吧,请大家相信处座,相信特务处……”
马天宇看张松正冠冕堂皇说话的样子就想上去一梭子突突了他,这货先落井下石,现在又过来装好人,什么玩意啊!
石满生心里不舒服,这直属大队的人不听他的,现在倒听了张松正的话,这不就是公然造反吗?
但他想了想,若是要自己吃了几年的萝卜白菜,而领导报上去的帐都是大鱼大肉,肯定也会反了。
他也和马天宇一样,也有私人小食堂,所以才不知道这件事。
逼到墙角的马天宇见所有人离去,心中踏实不少,立马朝着张松正道:“松正,这回你过分了啊!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
尽管说马天宇的话中有那么一丝商量的味道,但字里行间却更像是责备。
张松正站直了身子道:“情况复杂,压不住,队员们都要找领导,我作为分管领导,肯定要支持他们的决定,因为这是隐患。
我现在思考的不是怎么处理直属大队这帮人,因为这是满生兄的事情,我现在要做的是查清楚食堂的钱到底是谁贪污了!
处座,您觉得我说的有错吗?”
马天宇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点点头,面子已经丢尽,再说什么反而影响他的威严,
但他又怕张松正较劲真的将此事查下去,于是道:“华中总部各个分站的职工食堂可能都存在这样的情况,此事就不追究了,既然你上台了,从明天开始将伙食搞好便是......”
马天宇说的这话还算是有点人性,他要是早这样特务处也不会发生今天的暴动,但如果他不这样,张松正又怎么可能有机可乘?
“是!”张松正敬了个礼,将他的命令接了下来。
见张松正准备离去,他有继续道:“陆科长在总务科多年,尽管犯了错误,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建议你不要多追究,放他一条生路,这新的总务科长的人选你定便是,我不插手......”
张松正听到这话,差点以为听错,这马天宇是准备妥协吗?他想用一个总务科长的职位换陆尘飞一条性命,他有这么好心?
马天宇越是这样步步退让,越是让张松正生疑,因为这不是杀伐果断的马天宇的作风。
或许是事情太大甚至牵扯到自己,他才选择息事宁人吧。如果张松正再这么闹下去,他这个站长都会驾驭不了特务处,这或许他真正害怕的。
“我尽量,如果马达组长那边没发现陆尘飞重大的贪污行为,这一点点贪污其实也不算是啥大事,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毕竟咱们都是一个战壕同生共死的兄弟。”
111奏他一本
马天宇笑着点点头道:“如此就劳烦松正跑一趟了......”
张松正转身出了门,马上便听到酒杯摔碎的声音,他知道马天宇已经发了脾气,今日之事,二人的仇恨更深一层。
“你的直属大队不像是表面上那样风平浪静,回去应该整整家风了......”
马天宇见张松正离去,冷冷的对石满生说道,石满生的心跳加速,紧张的回到道:“这件事情是卑职管理不严,我向处座保证,类似这样的情况再也不会有了。”
马天宇点了点头,提着公文包下了班,今日这事情一出,他哪里还有心情上这份班。
......
特务处特别行动组一组营房。
张松正开着敞篷车进入训练场,马达和华汉元等候多时,见张松正前来,第一句话便是:“大哥,大进展,陆尘飞全招了。”
这陆尘飞可是马天宇的心腹,陆尘飞一招,信息量肯定巨大,说不定扳倒马天宇都有可能,张松正喜出望外:“走,进去说!怕隔墙有耳!”
马达、华汉元、张松正三人进了马达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口马达还派了耗子和孙志鸿把守,事情太大,不得不防。
“一番严刑逼供,陆尘飞终于招了.......
马天宇的爱国之心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没有通共、通日的行为,他的主要问题是残害同僚和贪污,大哥,你猜猜,这小子三年在特务处贪了多少?”
马达即使再次想起马天宇贪污的数字都倒吸一口凉气。
“多少?”
“整整四百九十五万大洋,这还只是他账本上的数字,加上他挥霍的钱财和私人宅院,他贪污的财产估计上了六百万.....”
马达说话时动作和表情比较夸张,在他看来这么多钱财足可以买下烟柳巷龙凤街这两处地方的地皮和房产了。
“数目确实有点大,足可以扳倒他了,如果能够找到他暗杀同僚的证据,那就更好了!”
看到这一摞摞的证据摆在眼前,张松正竟然还贪心不足,马达白了他一眼。
“这些东西华汉元费了好大的功夫,不过这件事还多亏了你,若是没有你,这东西还不一定拿得到,太费时间了。”
马达这话一说出可就让张松正纳闷了,自己啥都没做感谢他作甚:“你别拍马屁啊,我可没有官架子,你休想贿赂我。”
张松正装成提防的眼神看着马达,马达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呵呵,贿赂你。
老子要是有这闲钱,早快活去了,何苦要跟着你倒淞沪战场来受罪。
这里的日子你以为很好过,走着走着搞不好就有炮弹打过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跟你口水了,若不是你在职工食堂闹事,拖住了马天宇,这马家你以为这么好进?”
张松正点了点头道:“两位兄弟辛苦了,这一次你们立大功了,这桌子上的银行存单、金条、大洋已及这一本专门记账的账本,就是扳倒他的证据!
事不宜迟,乘着这小子没有防备,咱们现在就参他一本。
马达,拨通华中总部督查室的电话!”
张松正点了根烟,将烟包丢在桌子上,示意所有人随便抽,看来今日张松正是真高兴,难得见他如此慷慨。
“喂,华中总部督察处是吧,我上海站张松正,我举报......”
......
上海,晚七点,刘东方私人住所。
简单的小房间七十多平,但卫生却打扫的极为精致,整个房子散发着女性香水的味道,张松正软软的瘫坐在沙发上,吃惊的盯着桌子上让人倒吸凉气的饭食。
这是张松正第一次到刘东方家做客,但现在他后悔了......
“妈妈,救我,孩儿在这里受苦了......”张松正表情复杂,内心祈祷。
这刘东方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干练,做饭的水平真不敢恭维,这韭菜炒蛋韭菜炒成了木炭,蛋更是无法直视。
厨房新手炒不好荤菜也就算了,可这蔬菜应该很容易弄吧,可张松正刚吃了一口,舌头和嘴巴就粘在了一起,太咸了。
这小女子还是不要娶回家算了,这娶回家也是个祸害,没死在战场上,倒有可能死在女友的饭桌上。
拜托,你是个女的,能不能认真点,你们女人的贤良淑德哪里去了?你们女人的上得了厅堂下的了厨房哪里去了?
张松正一脸嫌弃的看着桌子上三个菜,见刘东方又端了一个菜走来,立马坐的端端正正老老实实,还装出一副十分拘谨的样子。
“别装了,这里没别人,你还是随便一点好,你不随便一点,我都浑身不自在。
但是....
约法三章,今晚不能在此过夜,更不能对我有非分之想,手都不能碰。
人家还没答应你嘞!”
刘东方对张松正说话的态度哪里像招待客人,分别是对付流氓,甚至对流氓客气都还客气一些。
“发什么呆,盛饭去,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
老娘热菜炒菜搞的满头大汗,你倒是跟没事人一样,悠闲自在。”
刘东方取了快毛巾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拿起筷子准备开动,张松正则“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去盛饭。
“吃吃吃,别客气,放松点......”
“哦....”
“你怎么光吃饭不吃菜?菜不好吃吗?我炒的挺用心的。”刘东方拿起筷子准备试吃,张松正也没有阻拦,呆呆的看着她。
只见他眼睛一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这丝瓜汤好像有点咸,不过没关系,加点白开水味道就淡了。”
“嗯,你倒是挺随意......”张松正第一次看到刘东方这副样子,他大跌眼睛,第一次觉得女神和女神经的界限竟然如此近。
“看着我干嘛?吃啊!”刘东方再次道。
“哦!”
张松正低着头还是只吃饭,刘东方见张松正这副失礼的摸样,拿起筷子便准备抽打,张松正立马服软,闭着眼睛随便夹了一口菜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
说实话,就这炒菜的水平,连大街上的剩菜剩饭都不如,这哪里是吃饭,这分明就是活生生折腾人嘛。
折寿啊......
113危机与转机 感谢谭喜打赏1000点,感谢亲不待打赏500点
原本一顿饭要吃半小时,在刘东方的厨艺下,张松正这顿饭硬是三十秒便吃完了。
“丰盛”的晚餐终于结束,张松正感觉自己渡了个生死劫,但小命好像还是保住了。
“说吧,今日前来难道就只为了看看我?
你升官了按理来说我应该给你搞一个庆功宴,但小女子没钱,这庆功宴就免了吧。
不过,这一顿你可以多吃点,当做庆功宴算了。”
张松正白眼一翻,做出一副中毒身亡的样子。这种菜如果多吃那可就真的小命难保了,今天都是劫后余生没死成,人生之万幸。
“我今天来此是确实有事,我们准备扳倒马天宇!
这老小子这几年坏事干净,你情报处难道不知道?”
刘东方算半个自己人,张松正干脆有什么说什么,但她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点吃惊,她吃惊的是张松正的动作会这么快。
看着张松正那自信的小眼神,刘东方心中也有三分猜测:“抓到证据了。”
“贪污几百万大洋,名下的房产数处,他的结发妻子早已经往南方撤去,想必也带走了一些......”
张松正详细的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如实的讲了出来,本以为会得到刘东方的支持,结果她的答复却恰好相反:“劝你三思,区区贪污你扳倒不了他,他上头有人。”
张松正的激情被刘东方的冷水浇灭,或许是他太低估马天宇,能够坐上特务处上海站这种大站的一把手,随便哪一个都是不简单的人物。
“我知道!
但如果能够找到这小子暗杀同僚的证据,那么他便离死不远了,可他的手脚很干净,这样的证据几乎为零。
但我已经举报了!这可咋办,我打的还是华中督察处的电话,不是地方督查室的电话。
而且还是实名举报。”
张松正有些紧张,因为这一次如果没有把马天宇扳倒,那么特务处上海站肯定会发生内斗,说实话,张松正还没有这个是实力和马天宇硬碰硬。
想比于张松正,刘东方淡定的多,也可能不是当事人的缘故,看的淡些。
“你也不要慌成这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我们还是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你举报的是马天宇贪污,而且马天宇贪污确实也有人证和物证,那至少说明一点,他贪污是事实,不容辩解。
另外,督察处的人来了之后,我也会帮你一把,我这里可有他一些案底,都是实打实的铁证,说不定我把这些拿出来,马天宇想哭的心都有。”
原本还担心自己的证据不足以扳倒马天宇,但刘东方这番话却给张松正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这刘东方向来处事谨慎,如果她没有把握断断不会提半个字。
这女子的身份难测,说不定是国军的高层卧底,也说不定是共党那边的人,她的身份扑朔迷离,总之可信度特别高。
“有你的证据加上我的证据,扳倒马天宇应该不在话下,如果他一倒,特务处上海站便能安安心心的搞情报工作和暗杀行动,踏踏实实为抗战出力了。
没有了内斗,特务处上海站的战斗力将会大幅度提高。”
张松正的眼神炙热,他一心只想保家卫国,将小日本赶出中国去。刘东方赞赏的点头,似乎也在为他高兴,为中国和抗战高兴。
......
南京离上海很近,仅仅一个晚上,华中总部便派人前来,要处理一个站长,总部至少要派出一个副局长才能稳得住大局,而且还需要一位有实权的的副局长。
第二日清晨,特务处华中总部便派来一位少将副局长,这人便是原国防部情报局副局长刘正午。
刘正午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国防部工作,后因特务处工作需要才调往了特务处华中总部任副局长,属于平调。
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处理张松正的举报,特务处上海站副站长举报站长,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天下午整个华中总部就炸了锅,华中总部的局长高度重视此案,所以才派他最得力的助手刘正午前来。
由于是大战时期,这刘正午前来此地没有通知任何人,到了上海便直接下榻上海城防司令部,冯玉祥亲自迎接,足可见这个人的分量。
一到前线,刘正午便传达了上级精神,决定和城防司令部的高层组成一个临时军法处处理马天宇的案子。
马天宇也是上头有人之人,昨天晚上便收到了小道消息,当晚便临时准备,当他回家时发现自己的财物和账本丢失时,整个人愣在了床上。
他知道自己贪污的证据已经被人掌握,而证据十有八九在张松正手上。
兵变?
逃跑?
他想过很多种方式,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只是一晚上没合眼,翻来覆去没睡觉。
事发之时他早就跟自己认识的最高领导打了招呼,领导的回应模棱两口,马天宇甚至猜测到了领导可能有让他自生自灭的想法,惊动了少将副局长,这不是一般的关系能够摆平。
临时军法处由刘正午牵头,成员是冯玉祥、张发奎等城防司令,阵容之强大前所未有,即使马天宇战功赫赫,但依旧被送上了被告席。
相反,张松正则满面春光,装出一副为党国除害的大功臣的样子上了原告席。
这样级别的审讯除了几个陪审员之外无需什么辩护律师,军法处之看证据,不讲人情。
张松正首先递交上去的是马天宇贪污的账本、真金白银、房产地契、瑞士银行的存单,这些东西马天宇讲不出来源,因为凭他一个上校的工资水平一百年都没有可能赚取这么多钱。
马天宇的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做人是做事还是比较直爽,承认了这些钱财是贪污所得,但也说出了一个高层军官想说而又不敢说的事实。
“大战在即,高官的家属利用钱财打通关系,移居海外之事比比皆是。我就不信,这巨额的钱财都是他们的工资所得!
我马天宇是职业军人,我做的这些事我敢承认,但你们又有多少人不敢承认?”
马天宇的意思其实很明确,我是君子,他娘的你们都是小人。
113审讯
他的一席话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把潜规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却违反了游戏规则,这势必会得罪一些人,包括台上坐着的几位高官。
刘正午见事态不对,立马压住了场面:“党国对于贪污犯罪行为历来是举报一起,查处一起,只要你马天宇有真实的证据,督察处照样接受你的举报,照样会派人查处此事......
好了,既然此事已经明确,那也无需再议,被告对原告提供的证据可有异议?”
马天宇看了一眼张松正,藐视的笑着道:“没有异议,我知错悔错也认错。”
刘正午望了望左右,张发奎和冯玉祥,见两人没有异议,继续道:“被告已经认错,原告是否还有其他证据提供?”
张松正敬礼,而后道:“我还要举报马天宇残害同僚,挑起内部战争,大肆残杀与特务处上海站黄埔系军官以及与黄埔系有关的党国精英。
正因如此,我才举报的如此坚决。
在我过江执行破坏任务之时,马天宇秘密杀害或者设计陷害我特务处上海站特别行动组一组八十三人,其中有上尉军官一名(老王);秘密杀害或者设计陷害特别行动组二组两百八十三人,其中军官两人......”
张松正此话一出,马天宇都差点惊讶道,这小子可真敢说啊!
杀人之事他一般不会留下证据,他也料定张松正拿不出证据,于是道:“卑职虽然贪污受贿,但张松正所有纯属陷害,还请长官明察!
我这人敢作敢当,如果是我做的我会承认,但如果不是我做的,我也想请长官还我一个清白。”
这残杀同僚可是要命的大事,如果此罪一旦坐实,他难逃一死,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谋害同僚可是大忌,国民党高层三令五申,不许拉帮结派,所有军官岗位和地方行政岗位能者居之,营造万众一心之局势,共同抗敌,如今国共的合作了,国民党内部的争斗更应该停止。
话题太敏感,太容易触及神经,军官陪审团议论纷纷.....
刘正午左右望了望,见冯玉祥、张发奎几人愿意继续审下去,立马道:“肃静!
张松正!
这里虽然是临时军法处,但和军法处一样有着最高的法律效力,你是否能够提供证据,是否愿意为你的言行负责。”
“那是自然!”张松正坚定的道。
“好,那请你出示拿出证据。”刘正午一脸严肃的说道。
“请一号证人陆尘飞!”张松正大声说道。
“允许!”
自己的心腹陆尘飞愿意出庭作证,这一点马天宇都没有想到,这小子可是自己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心腹,如今这个时候竟然出庭作证!
马天宇闭上了双眼,如同打了一场败仗。
陆尘飞朝着审判长和底下的军官审判团敬了个礼,而后又单独走到马天宇身边敬礼,最后才坐上了证人席位。
当他向马天宇敬礼之时,马天宇冷坑了一声往他身上吐了一口痰,小声道:“养不亲的白眼狼。”
陆尘飞没有说话,也没有责怪马天宇,毕竟背叛自己的长官是极其不仗义的行为。
“我是1934年跟的马天宇,这四年间,我们捣毁了无数共军据点,截获了海量的共军情报,但在忠臣于党国这一块马站长和我一样,忠心天地可鉴......”
陆尘飞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和马天宇干的坏事一件件说了出来,由于都是真事而且是亲身经历的事,他表达的很自然,丝毫没有编织故事的可能,但这一件件事情说出,还是惊讶了所有人,包括将军审判团。
“陆尘飞,你说的可是真事,你是否愿意为你的言行承担法律责任!”主审官刘正午质问道。
陆尘飞点了点头回到道:“我所说之言绝对真实,我也有罪!”
“马天宇!
一号证人所说是否真实?”刘正午继续问道,看神情似乎很期待他的答案。
“回审判长的话,陆尘飞一派胡言,句句假话!仅仅是一面之词。”马天宇强行辩解道。
这两方的口供不一致,这让刘正午也比较头疼,于是有继续问道:“张松正你是否还能提供其他证据,仅仅陆尘飞的一面之词,不足以让法庭做出任何判决。”
张松正一怔,回头看了看刘东方,刘东方指了指自己,他立马道:“有,我还有二号证人!”
“传!”
刘东方缓缓走上证人席,朝着众人敬礼,而后道:“我是特务处上海站情报科科长刘东方,我在情报科工作三年,截获了一些秘密电文,这些电文都与马天宇有关,甚至有些电报还是马天宇亲自发出去的。”
刘东方将这些密电交给了卫兵,卫兵代传上了将军审判席,有了这些物证,审判席的几位法官态度也坚决了一些,时不时望了望马天宇,投射出愤怒的眼光。
墙倒众人推啊!
马天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手下的情报科科长,王牌电讯员竟然一直在搜集自己的证据,而且这么久他都没有发现。
他曾与领导互通过无数电文,刘东方的手上肯定是有些东西的,不然将军审判团也不会如此生气。
趁热打铁,刘东方见形势大好,又继续道:“我们还有人证,这个人便是原一组副组长老王,老王被马天宇派去执行任务,结果中途被他的手下暗杀,唯有他幸存了下来,因为他的心脏在右边......”
老王?
心脏在右边,一般人的心脏不都是在左边吗?
老王还活着。
这又是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
“正是因为他的心脏在右边所以才保住性命,他原本已经上了烈士的档案库,但听说今日要正审马天宇,他要求要亲自作证......”刘东方继续道。
场下的军官审判团一脸惊讶,将军审判团也一脸惊讶,包括马天宇都一脸惊讶,这三只脚的见过,但心脏长在右边的人还真是少见。
这人可是真正走过鬼门关的人......
刘正午的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允许!”
114定罪
一个上了烈士档案发了抚恤金的人突然发现他还活着,所有人都为他高兴。
本以为会是一位年轻的战士,结果上来的是一位身穿军官服两鬓斑白的老人。
晕,年级这么大的上尉,是年轻军官死绝了吗?
老王升军官纯属他的运气,当然这个事情有张松正的原因在里面,这是国民党内部一种不正常的提拔方式。
这不属于组织委任,属于内部任命,这种军官没有正式军官编制,只是承担军官职能,拥有军官权利。许多地方部队都有这样的情况,因为通过这种方式可以直接安排亲信做官。
再次见到这些熟悉的人影,老王泪眼婆娑,张松正没有让他失望,他果然查到了凶手,并且不畏强权,将马天宇送上了军法处。
他是好样的!
年轻的张松正都不怕事,他这个半截身子已经进入黄土的老汉又怕什么?为了一组的那些忘年交,他毅然决然挺身而出,不再隐姓埋名。
“王德贵,你简单陈述一下你的经历!”刘正午大声说道。
老王的真名叫王德贵,因为平时为人和气,对年轻队员极为照顾,大大小小都叫他老王。
“我是王德贵,原特务处一组的副组长。
我组组长张松正去练祁河对岸执行破坏任务期间,马天宇派彭飞带领我们去前线杀敌,还未到达战场,彭飞便带着他的人在半路对我们开枪,由于没有防备,一组只有我侥幸逃生并被情报科的女娃娃半路相救......”
老王平静的陈述这半月前的经历,所有人都被他的平静惊讶到,面对将官,他竟然能够如此波澜不惊。
也对,一个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畏惧与激动?
老王的陈述有一个疏漏,这个疏漏便是带一组上战场的是彭飞而不是马天宇。
所有人都能想到这一点,难道马天宇想不到这一点?
终于马天宇发话了:“报告,在工作中我一直很照顾一组,我完全没有动机去陷害一组。
刚才老王也说了,一切都是彭飞在实际操作,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带领一组参加过任何行动。
我猜测暗杀一组的一直是彭飞,不存在什么幕后主使。”
事情如料想的那样,马天宇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又把彭飞拉下了水,想让彭飞来当替罪羊,甚至他还想反咬一口,说张松正也暗杀了同僚,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他没有证据,临时军法处是一个威严的地方,没有证据的控告无疑是诬陷,反而会加重他的刑罚,所以只能就事论事。
听到这话,老王急了:“法官大人,我都是快死的人了,难道我还会害人吗?
我要害也是害杀我同胞、夺我领土的小日本,我为何和中国人过不去......”
说完之后,老王眼泪都急出来了。
冯玉祥爱兵如子,特别是老兵他更加敬重,能够在这战争中活到这把年纪的老兵都是宝贝,于是安慰道:“老哥哥,你莫要着急,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
杀害同胞和同僚之人,我们必杀之!”
从冯玉祥内心而言,这位马天宇的罪名其实已经坐实,只不过军法处讲究的是证据。
虽然在这里军衔最高,但今天的主审毕竟是刘正午,他只能提供点建议。
突然老王眼前一亮,从胸口拿出一张硬邦邦的纸,这张纸之所以硬邦邦,是因为纸张上面沾满了鲜血,原本黄褐色的纸张已经变成了深褐色,但上面的字迹却还是能够勉强认读,只是纸张仿佛打了一层蜡。
这是一个命令。
“特务处上海站特别行动组一组副组长王德贵听令,现命你部......马天宇。”
“将军大人,麻烦你们看一下这算不算证据......”老王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神中满是期望。
卫兵恭敬的朝他敬了礼,接过了老王手中那张带了四个弹孔的纸张,为了表示对卫兵的尊敬,老王佝偻着身子回了礼。
看到这张纸,卫兵的双手都是颤抖的。
刘正午连忙起身接过纸张,自己先阅览了一遍,而后又愤怒的看了一眼马天宇,将纸张呈给了其他几人。
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老哥哥,您提供的这个证据有效!”
刘正午十分尊敬的回答了老王的疑问,而后有道:“休庭半小时,待评审团商量最后的判决结果!”
马天宇被扣上了手枷和脚枷后被带去临时拘留所,张松正等原告和证人则被请到了休息室。
军官陪审团在场下议论,因为审判长的最后决定是需要陪审团投票。
此时所有人的心高悬着,尤其是张松正等人。
经历了这次审判,马天宇原本的害怕也经完全消失,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精神,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和他斗智斗勇的不是张松正而是自己的贪欲。
对金钱的贪欲,对权利的贪欲,为了得到这些,他确实有些不择手段。
军人的使命是什么?或许他早已经忘记。
不,他没有忘,对抗日寇他一刻都未曾停歇,可自己却实实在在犯错了。
他只是没有忘记自己仍然是一个中国人。
一个对权利和金钱有如此大贪欲的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难能可贵了。
半小时后,将军审判团再次出庭,庭锤一敲,所有人都保持了安静。
张松正等原告和马天宇这位被告被再次请上了法庭。
“这里是国民政府华中总部临时军法处,下面我宣布马天宇的判决结果。
马天宇,男,51岁,华中总局特务处上海站站长,上校军衔,正处级巡视员......
在担任上海站期间,马天宇大肆贪污公款,贪污所得财产总计八百万大洋.....
为了钱财和权利,他又与保定系某些高层违反国名党相关条例,谋害同僚,破坏国民政府的内部团结,违反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章程第四条、第八条、第十六条、第二十八条之规定。
经审判团讨论决定,决定没收马天宇全部财产,对马天宇执行死刑,待抓出其同党后立即执行。
希望马天宇配合临时军法处的工作,争取坦白从宽。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华中总部临时军法处,1937年9月......”
115胜利
刘正午宣读完判决书,临时军法处场内外一阵沸腾,此举深得民心,在场的将军个个容光焕发,颇为高兴,他们感觉自己此刻都已经成了为民除害的英雄。
“将军们英明,将军们万岁!”
“将军们英明,将军们万岁!”
“......”
即使现场热烈,但依旧被刘正宇打断,这里毕竟是临时军法处,代表法庭的威严,士兵与军官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造成喧闹却不行。
“肃静!
军官陪审团举手投票!”
虽然四五位将军已经做了决断,但陪审团投票这个流程还是要走的。
马天宇罪有应得,人人得而诛之,下面的这些军官何人敢不举手?如果他们不举手,就意味着最起码的良知都失去了。
这军官陪审团很多人都是保定系,甚至有些人还是马天宇的好兄弟、好师弟,但在这样的局势面前,他们无能为力只能举手赞成。
四十五名军官全部举手,马天宇也失落的低下了头,他罪孽深重,等待他的只有子弹穿心。
临时军法处的相关工作人员收回了所有的证据,军官陪审团的所有陪审员都在判决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一场战争正义最终获得了胜利。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不!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当日下午特务处上海站包括彭飞、石满生、陆尘飞、罗群等军官人在内的三十一人全部被临时军法处带走。第二日清晨陈美莲等十二名军官又被临时军法处带走,整个特务处上海站被掏了个底朝天,与马天宇关系密切的军官几乎全被带走。
在马天宇的黑暗统治下,整个特务处上海站形成了黑色的犯罪链,他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成立了一套特别的系统。
搞情报的搞情报、搞钱的搞钱、卖官的卖官......
马天宇其实也算个人才,绝顶聪明,只是这聪明没有用到正道上,难怪这彭飞都愿意跟着他闯天下。
如果临时军法处的卫兵没有给他带上手枷,彭飞至今都会认为马天宇是有才之人。
特务处上海站主要领导被抓走,整个特务处也变成了无主状态,穿军官服的都已经没几个人,而这些人中就属张松正的官职最大。
所有人都以为张松正会挑起特务处上海站的大梁,但张松正却偏偏不这么做。
其他人或许不懂,这特务处上海站都没人搞了,怎么排都只能排到你张松正,但马达却知道张松正的心思。
马天宇前脚刚走,张松正后脚就接手他负责的工作,这违背了他告马天宇的初衷,如果他接过这份权力,那他和马天宇有有什么区别?
马达倒是想搞,他也不怕事,但他的资历和张松正比起来还是差了半分。
张松正依旧负责他的人事、后勤、情报工作,至于其他两个特别行动组和直属大队,就让他们在营房中呆着。
自己的长官被抓走,他们正好可以反思这些年跟着长官做的那些蠢事,或许哪一天他们顿悟,能够将心思花在怎么打小鬼子这件事情上。
......
一组营房,张灯结彩,高朋满座。
这是一场巨大的胜利,即使是战争正在进行,也值得庆祝一把,特务处上海站人数不多,但是他的作用却相当于数个师。
情报是战争的眼睛,这一点任何时候都无法改变。
我们永远无法预知两里之外是什么情况,如果我们百里之外截获并成功破译了敌军的情报,那就相当于拥有了千里眼。
“来,兄弟们,让我们举起酒杯,敬死去的兄弟们!”
张松正带头将碗中的酒水洒入了地下,祭奠死去的英灵,同时心中默默祈祷,愿他们下辈子能够投一个好胎。
”满上!
这第二杯让我们庆祝胜利,喝了这杯酒,大家便跟着老子踏踏实实的做一位好兵,为这场战争尽最大的力量!
满饮此杯!”
在场无论男女,都喝下了这杯美酒。
几轮敬酒之后,张松正又挨桌敬酒,现在的张松正成了一组和二组的主心骨,他每到一处,所有人都主动起身,在他们看来,张松正是真正的英雄。
一轮酒敬完之后,张松正坐到了老王身边,单独敬了他一杯。
再次看到这位老者,他又想起刚刚来特务处的时候。
那时候老王一个人削着土豆,安排着一组的伙食,是他的担当,才让一组的编制保留了下来,自己的身边才会有扁豆、华汉元、孙志鸿等骨干,于公于私,他觉得应该敬老王一杯。
“老哥哥,松正对不住您!
若不是我的离去,一组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本来以为......”张松正眼睛通红,说话都有些哽咽。
“本来以为这辈子没机会跟你说这些话,没想到上天有心,又安排你我相见,让我有机会说出心中的抱歉。”
张松正诚挚的敬了个礼,老王受宠若惊,连忙挺直了腰杆回礼。
“组长莫要自责,这一切都不怪你,要怪就怪马天宇那个侩子手!
如今大仇得报,兄弟们的总算可以瞑目了。
你的事我东方丫头跟我说了,你都差一点死在了对岸......”老王说道。
提起刘东方,老王眼神中是说不出的甜,他无儿无女,这些日子都是刘东方在孝敬他。
“好了,这些都不说了,都过去了!
你岁数大了,上战场就让年轻人去吧,从明天开始你便担任总务科副科长兼任职工食堂主管,你的副手是谭喜。
本来老王想拒绝,但自己年岁以老,上了战场也是累赘,搞不好拖累其他人,只能点头答应。
“谢谢!
如果不是重伤在身,我肯定还会跟你上战场。
算了,认老吧,不跟你倔了......”
死过一次的人眼界和看法果然不一样,他知道老王的性格,若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会拒绝。
一位老兵,又解决了军官待遇,对他来说确实是好事,至少军饷可以让他渡过一个安稳的晚年。
“对了,既然我已经上了你们的生死簿,那寄给我侄子的抚恤金应该不要退回来了吧,我实话告诉你,我可没想退回来。
只是老子当了一辈子兵,最后倒便宜了我那好赌的侄子。”
听到王老说这话,忍不住大笑道:“不退了,留着给他娶老婆,你那不争气的侄子如果能给你王家生个一儿半女,你也算是膝下有人了。”
“呵呵,你先别管我侄子的事情,先好好管管你自己的终生大事,刘东方对你有意,切莫辜负了人家,咱一组可没有负心郎。”
王老的话半句玩笑半句教育,张松正老老实实的点头,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