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章 良配
顾蕊把那几根蟾酥针拿出来,道,“这个带上吧。”
侍卫丙笑嘻嘻地接过来,还顺带着夸了声,“姑娘真是活菩萨!”
侍卫甲忍不住重新审视顾蕊,这姑娘遇到这样的场面,还能如此冷静,当真不是普通人!在他吓唬这两个黑衣人时,这姑娘还能看出苗头来,知道他们不会随便杀人。
这样的人,堪为大将军的良配啊!
入夜,侍卫甲悄悄地回到辅国大将军府邸,向陆凌风汇报一天的战果。
“……抓到两个小喽啰,供出是受安乐坊掌柜的指使。只是属下想着那安乐坊掌柜的就算有歹心,也没有那么高深的计谋。这诬赖顾姑娘的计策是个连环套,一环套一环,怕不是他一个开药铺子的能想得出来的。”
陆凌风点点头,面色冷峻,“你说的是,这幕后还有黑手。你且好好保护顾姑娘,揪出这幕后黑手!”
“是,属下遵命!”侍卫甲弓身抱拳施礼。
陆凌风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侍卫甲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枚银针,双手呈上,“大将军,这是顾姑娘的物件。”
一听是顾蕊的东西,陆凌风顿时激动地起身,绕过书桌,去接那枚银针,“你怎么会有这个?”
“回大将军的话,是顾姑娘拿来,叫属下扎晕那两个杂碎的。”
陆凌风明白“两个杂碎”是谁,他对这个不感兴趣,只对手中的银针很是好奇,翻过来覆过去地看,“这枚小小的银针就能把人扎晕?”
要说顾蕊把人扎晕,他倒是相信,关键是他手底下的侍卫,这事儿就有些离谱了。
侍卫甲一瞧自家将军的眼神,就十分自豪起来,“大将军,您可别小看这枚小小的银针,属下一扎下去,那俩杂碎就动弹不得,任由摆布了。”
“扎哪儿都成?”陆凌风眼角一瞟,忽然有些嫉妒起他这侍卫了,能天天和顾蕊见面,还能得到她的东西,这家伙怎么比他都有福气!
“哪儿都成,随便扎!”侍卫甲口气很是洒脱,见自家将军面色不大好,他赶紧收敛几分,又道,“顾姑娘在这上头抹了药了。”
陆凌风狠狠地剜他一眼,就说嘛,一根普通的银针哪能扎哪儿都能把人扎晕?
不过他很想知道这上头抹了什么药,怎么这么神奇?要是能得到几枚,还可以防身不是?
他捻着那枚银针爱不释手,不想归还给侍卫甲。
侍卫甲暗笑,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道,“大将军,您若是没别的吩咐,属下就去顾姑娘家了?”
“嗯,”陆凌风点点头,没有要把银针归还的迹象,在侍卫甲迈开腿刚要出门口的时候,他又喊住了他,“等等。”
侍卫甲忙回身,恭敬候着,“顾姑娘有什么好东西给你,统统交给我。”
“是,大将军!”侍卫甲躬身应“是”,等出了门,他才抑制不住地狂笑,他们家将军怎么这么可爱?看来以后有的是好戏看了。
安乐坊掌柜的两天不见他使唤的人,就得心疑,顾蕊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打草惊蛇。
那两个黑衣人已经被陆家的护院给看管起来,她觉得不能在这两人身上浪费精力,就叫陆家的护院把人给送到了县衙,交给县太爷审理了。
至于安乐坊的掌柜的,她暂时还不打算动他。听陆家护院分析,背后似乎还有大鱼,她也就耐着心等大鱼上钩了。
也不知为何,这陆家的四个护院个个身手不凡、又足智多谋,善于应对各种危机,顾蕊干脆不自己绞尽脑汁去揪出幕后黑手了,索性交由他们全权处置。
三日后,媒人带着陆家大公子夫妇、二公子夫妇,连同之前一直未露面的陆三公子都来了,正式向顾蕊家下定。
顾仲书高兴地合不拢嘴,一大早就叫咏梅帮着他收拾了,穿了一身簇新的银灰长袍,脸上的胡子也细细地刮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乍一看,倒像是个翩翩儒生。
顾蕊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生感慨,这个老爹统共也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她的亲事有了盼头,就让他高兴高兴吧。
陆家来的人很多,大公子夫妇和二公子夫妇亲自带着三公子前来,可见对顾家的重视。虽然陆家老太爷年纪大了没能亲自前来,但顾仲书已经很满足了。
他觉得女儿能嫁到这样的人家,不会受什么苦。看大公子和二公子两对夫妇,都是琴瑟和鸣的样子,这位三公子虽说走的行伍之路,但看上去也不是那等粗鲁不知事理的**子,反倒像是个儒雅的俊俏公子。
顾仲书本身是这样的人,所以越看陆三公子越喜欢,觉得女儿能嫁给这样的人家,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他旁敲侧击打听到,大公子和二公子身边都没有侍妾和通房,虽然也是富贵人家,但那些贵公子的风流放荡习气一概没有,叫他放心了许多。
陆家家风如此,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没想到在女儿名声被人造谣败坏之后,连陈家那样受过顾蕊大恩的人家都能翻脸,京城中的陆家还这么看重他们家,他的喜悦,当真是从心底发散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陆家远在京城还没有受谣言波及,反正他们一家对顾蕊、顾仲书和咏梅十分尊重,带来的礼物也是贴心又贵重,像是挑了又挑的。
顾仲书心里反倒是着急了,想着让顾蕊快些嫁过去,不要等着陆家受谣言影响再变了卦。所以,他不管陆家说什么,都一概答应。也实在是陆家提出来的要求太合乎他的心意了,竟然把迎娶定在了中秋过后。
咏梅还觉得日子太急,顾蕊的嫁妆操办不过来,顾仲书却悄悄地板着脸道,“有什么可操办的?花银子买就是了。要是觉着镇上的东西不好,你带着小蕊跟着大生进城买。”
有了顾仲书的话,咏梅也就不急躁了。
当天顾仲书叫家里的人亲自去庆丰楼定了一桌席面,还是档次最高的,亲自作陪,款待着陆家的人。
双方言谈甚欢,一直到傍黑时分才散。
一百二十九章 必得
期间顾蕊还叫丫头问陆家人,要不要把四个护院带走,谁知陆家三公子竟然说这护院就留在顾家帮忙等她嫁过去作为陪嫁带着就是了。
虽然没有跟陆三公子直接面对面说话,但顾蕊也是站在自己屋子的窗边悄悄看过的,只觉得这位陆公子有些文弱,实在是和他所从事的行业不大相符。但陆家说了三公子乃是军职,她自然也不好置喙的。
再说,陆三公子说的这番话还挺大气的,顾蕊也就不挑了。嫁谁都是嫁,跟这位陆三公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过一生,也不错吧?
送走陆家人,顾仲书把顾蕊叫到跟前,絮絮叨叨嘱咐着,“你这几日就好好跟着你梅姨学学女红针黹吧?爹平时对你不严厉,这些姑娘家该会的东西你一概不回,嫁过去那是要闹笑话的。你瞧瞧你大嫂子、二嫂子都是贤良淑德的模样,你也不能被她们比下去!”
一听要她学女红针黹,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顾蕊求饶地拉着顾仲书的袖子摇着,“爹,您就行行好,您也知道,女儿除了看病制药赚钱,别的本事没有,何必临阵抱佛脚呢?再说,陆家老爷子不正是因为我制出来的东西才相中我的吗?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挑刺的。”
“你这孩子,就算人家不挑,你也不能一窍不通啊。京中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都像你一样连个针都拿不好吗?”顾仲书一点儿都不买帐,好不容易给女儿找到了婆家,可不能凉了。
若是因为这个被陆家挑刺,那可就冤死了。
“那陆家家大业大的,哪里用得着我来做针线?那陆三公子是个行伍之人,我就算做了,他也不懂啊。”顾蕊狡辩,不管顾仲书说什么都好商量,就是见不得做针线。
顾仲书被女儿给摇得没招了,眼睁睁看着女儿撒娇,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到现在,他对女儿还是一腔愧疚呢,要不是因为他的事连累女儿跟着他逃出京城,至于落魄地找个商户做婆家吗?
在京中,他们家好歹也是数得上的,女儿议亲,至少也得是官宦世家才成。
没有家族庇佑,他真的什么都不是,连女儿名声被人败坏都无能为力。
他看着女儿那软软摇着他衣袖的手,心生怜悯,“蕊儿,都是爹不好,连累你过这样的日子。你若是不自己争气些,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看着他不到四旬的年纪就半百了头发,顾蕊也不忍心再闹腾,松了手,点点头,有些黯然神伤。
这个爹虽然对她没什么要求,但打心底里还是希望她能嫁给读书人家的,别问她为什么这么想,反正她凭直觉就能看得出来。
她平日里自由自在惯了的,可一旦换上女装,顾仲书对她的要求就不一样了。
她心里虽然忿忿不平为何身为女儿家,就要做这些乱七八糟的针线活儿,可做不做还不在于她,先答应下来再说吧,也免得顾仲书伤心难过。
这个爹,对她挺好的,她一直心存感激。
“好了,爹,女儿知道了。”顾蕊娇滴滴说着。
果然顾仲书就笑逐颜开,还夸了她一句,“还是我们家蕊儿最乖!”
这一世,虽然没了生母,但顾仲书对她关怀备至,梅姨对她照顾有加,比起前世的孤苦伶仃,她越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
因着迎娶的日子定在了中秋之后,所以陆家加快了速度,没几天就前来纳采、问名、纳吉,把婚事定了下来。
陆三公子带了一对活雁,说是自己亲自打的。同时还给顾蕊带了好几副头面,有南珠的,有赤金镶宝石的,每一副都流光溢彩、金碧辉煌,都是镇上首饰铺子里没有的款式。
只是这位陆三公子很奇怪,按说他和顾蕊都把婚事敲定了,两人的八字也合了,但来的时候遇到顾蕊,他却连正眼都不敢看顾蕊一眼,彷佛很是害羞的样子。
顾蕊十分纳闷:这不是行务出身吗?怎么腼腆得跟个姑娘似的,还没有她大方?这样的性子,可一点儿都不对她的胃口啊。
这样的男人,怎么上阵杀敌的?
她对这门婚事的期待大打折扣,事已如此,她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等着朝廷给她胡乱婚配吗?还不知道会把她配给谁,嫁到哪里去呢?
好歹这位陆三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比起瘸腿瞎眼的,已经不知好了多少。
所以,她也就认了。
顾仲书却十分欢喜,女儿真是烧了高香了,能嫁到这样的人家,虽然是商户,陆三公子虽然是行伍之人,也算是一门好亲事了。
顾蕊并不操心自己的婚事,一应嫁妆都由咏梅打理,她只管捣鼓药品。
却说陆三公子回京后,并没有回家,一径来到辅国大将军府,去了书房。
陆凌风事无巨细地等着他汇报详情呢,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如何?”
陆三公子愣了愣,才赶紧笑着说道,“顾姑娘听说那雁是您亲自打的,十分欢喜。那几副头面,她也是很喜欢的样子……”
“你有没有见过她?”陆凌风心思不在这上面,打断陆三公子的话,单刀直入。
“这个嘛,倒是见过两面,”陆三公子还未说完,就见陆凌风的脸已经黑了,“你看她了吗?跟她说话了?”
声音冷冰冰的,跟一团冰一样让人浑身发冷。
陆三公子还从未见过这么狠厉的堂兄,吓得不轻,支支吾吾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哥,你这么狠干嘛?”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连连求饶,“也是无意间碰上的,我估摸着是顾先生特意安排的,我能不跟人家说话吗?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是个哑巴,悔亲了怎么办?”
他听说他这位堂兄最关心顾姑娘,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她,只是目前梁王不除,他不想给未来媳妇添麻烦,所以才叫他出面的。
他哪里敢跟顾姑娘多说一句话?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就这样,他这位堂兄都这么在乎,他也是无语了。
陆凌风一听“悔亲”二字,就立马打住了。
他要的是铁板钉钉,可不是什么悔亲!
对于顾蕊,他是志在必得!这门亲事,只能成!
一百三十章 冒充
顾蕊制作的管腿脚的药粉药水销量不如之前的好,所以万宝斋掌柜的这一段日子很是心急,让宋管事来了好几趟,顾蕊都没有松口制作下一批药。
她觉得,销量不好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出口,只要耐心,总会找得到的。她自信她制作出来的药十分有用,万宝斋的掌柜的这么心急接二连三地催促,倒是让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不是和陆三公子定亲了吗?陆三公子不是在军中任职吗?
那这药粉药水让他拿过去宣传一下,先不收钱,给大家免费试用,效果好再说,应该可以吧?
于是她叫来侍卫甲,写了一个便条,“把这个交给陆三公子,问问他是否可行?”
虽说已经定亲,但她也不能强逼着人家不是?
侍卫甲拿了那张便条,悄悄地回了辅国大将军府,交给了陆凌风。
陆凌风激动地展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可否出来一见?”
他顿时气得面色发青:跟顾蕊定亲的是他,出来一见的也是他,好不好?可是如今却要那该死的陆老三相冒,他心里真是太不平衡了。
把那张便条团成一团,他随手一扔,给弹进一旁的纸篓里。
侍卫甲摸摸鼻子,不敢吭声:他家大将军,这醋吃得也太大了吧?
可下一瞬,让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是,他家大将军竟然弯腰把那团成一团的便条又给捡了回来,还放在书桌上摊平了,小心翼翼地拿镇纸擀了又擀,如珠似宝地收回贴身内袋里。
他真是看不懂了,身为侍卫,对于大将军这丰富细腻的感情,他还无从揣摩。
“大,大将军,您看,顾姑娘和三公子的见面,怎么安排?”侍卫甲觑了眼自家大将军铁青的脸色,不寒而栗,却还是冒死问着。顾蕊那头,他也要维护好,说不定日后有什么事,求了顾蕊,比求大将军还管用呢。
“见,一定要见!”陆凌风没好气地瞪了眼侍卫甲,沉思了一会儿,又对他招招手,“过来。”
侍卫甲赶紧小跑上前,附耳过去。
陆凌风对他耳语了几句,他心里又是一阵好笑,却极力憋住了。
侍卫甲给顾蕊带来的消息是,当天晚上他们家三公子才能有空。毕竟是在军中任职,出入没那么方便。
“三公子说了,一看到您的便条,他就立马去找上司告了假,也没敢说是出来见姑娘您,而是说家中老父病了,这才得了两个时辰的空儿……”
他说得可怜巴巴的,顾蕊听得不住点头,“理解理解,他们做军人的,没那么自由!”
“还是顾姑娘深明大义,三公子还怕您怪罪呢。”侍卫甲诚惶诚恐道,对于这个未过门的主母,那是一丝一毫的轻视都没有。
顾蕊能感觉到他的诚意,对于陆家也就更满意了。过日子嘛,不仅仅是夫妻两个人的,还有公婆、大姑子小姑子、妯娌各种关系要处理要平衡,假如这些人天天找茬惹事,瞧不上她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夫君对她再好,那日子也难过。
如今还没有嫁过去,她已经安了大半的心。见过的妯娌都好相处,大伯兄也读书上进有了功名,陆三公子虽然文弱了些,但也好歹是个官身。再加上陆家老太爷对她欣赏,这日子就不愁了。
一听陆三公子这话,她就忍不住嘴角翘起,两人虽然没啥感情基础,但好歹人家以她为重啊,听说要见他,找借口也得跟上司告假。
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唯媳妇是大啊!
顾蕊很满意,对侍卫甲更和善了,“辛苦你了,小桃,赏!”
小桃是她刚搬过来时,陈老六给她买来的丫头,不过十二三岁,做事挺麻溜,人也机灵。
小桃忙上前掏出个小荷包递给侍卫甲,侍卫甲千恩万谢地双手接过,才退下去。
他走到外面,捏了捏那个小荷包,里头也就一小块碎银子,说实在的,他们这些跟着大将军的侍卫,压根儿不缺银子,但好歹这是未来主母赏的,多少都是荣耀啊。
于是他悄悄地把小荷包装进袖袋内,不舍得放在外头叫陆凌风瞧见,不然又得被搜刮了去。
不过好巧不巧地,正好被从屋里出来的侍卫乙给看见了,笑着打趣他,“哥,得了什么好处,也不分给兄弟们?”
侍卫甲吓了一跳,忙摇手道,“哪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帕子掉出来罢了。再说平日里主子给的好处还少吗?还死皮赖脸地惦记着我的东西。”
“哟,哥啊,你何时也知道用帕子了?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别不是哪个姑娘送你的吧?”侍卫乙可不信他这鬼话,他们都是跟着大将军腥风血雨沙场闯出来的,哪里可能用什么帕子?一定是顾姑娘给了什么好东西,他想单独昧下呢。
侍卫乙暗暗记着,打算见了大将军好告状,叫大将军要下来。
顾蕊在天黑后悄悄地带了样品出去的,身边带了小桃一个丫头和侍卫甲乙丙丁。
在乌平镇到京城的官道上,侍卫甲停了车,之后就在那里等着。
不多时,前面来了几骑,侍卫甲高声问了几句话,顾蕊字字都能听得明白,但意思却弄不懂了,想必这些人之间有什么暗号吧?
这也不是她该关注的,于是也没多想。
为首的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帽子遮住脸,翻身下马,朝他们走过来。
侍卫甲忙躬身挑了顾蕊车上的帘子,道,“姑娘,三公子来了。”
顾蕊曼声应着“知道了”,就和小桃一起下来,就见陆三公子静静地站在车边,伸出一只胳膊,显然是想扶着她下来的。
顾蕊含笑道了谢,搭在他的胳膊上下了车。
和陆三公子面对面站着,她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身量、体型也没什么变化,可无形中,她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位陆三公子似乎哪里不同,浑身好像有种不可言喻的威武,前些天见面的时候,她还总觉得陆三公子有些文弱,今晚却见他渊渟岳峙,无形中给人一种威压感。
顾蕊不大确定了,迟疑道,“三公子?”
“顾姑娘,”三公子很有风度地抱了抱拳,笑道,“本来该请你去茶楼坐坐的,只是时辰紧迫,只能委屈姑娘了。”
三公子的声音有些低沉,即使顾蕊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也听出来有些异样,“三公子感染风寒了吗?怎么声音……”
三公子赶紧握拳抵着下巴咳嗽了几声,结结巴巴道,“是,是啊,夜里风凉……”
“噗嗤,”侍卫甲莫名其妙忽然笑出声来。
一百三十二章 怪异
“笑什么?”三公子瞪着侍卫甲,面色很不好,只是黑地里也看不见他的脸色。
“他,他,有荷包!”侍卫乙在一边戳事,但是当着顾蕊的面儿,他又不好明说,只含含糊糊说了个荷包,听得顾蕊一头雾水。
有荷包怎么了?谁还不能有个荷包呀?
但陆凌风却是听明白了,他的侍卫他自然了解,再说,他曾经吩咐过,不管顾蕊给他们什么物件,都要上交的。顾蕊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如珠似宝,他怎能便宜这几个家伙?
他瞥了眼侍卫甲,不动声色。
侍卫甲后背却冒了一层白毛汗,暗中拐了拐侍卫乙的胳膊,那意思侍卫乙也懂了,就是等过后再算账。
顾蕊却觉得有些诡谲,就着马车的风灯,虽然看不清这几个人的脸色,但几个人鬼鬼祟祟地你戳我一下、我瞪你一眼,颇有些怪异。
难道是主仆感情太好的缘故?不过就是几天不见而已罢了,小动作就这么多?
也许三公子怕她看出什么端倪来,很快就言归正传,“姑娘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同时喷笑出声。
天,他们家大将军竟然用了这么个词儿,竟然叫顾姑娘吩咐?
这还了得?顾姑娘还没过门,大将军就已经屈就成这样了,将来要是过了门,大将军还不得天天跪搓衣板啊?
顾蕊又是一阵纳闷:有什么好笑的?不过是问了她一句话而已。
但三公子问话她还是得好好答,“就是有两种药,想让你拿过去在军营里推广推广。”她接过小桃手里的小包,打开递给三公子,“这是我才研制出来的,先免费给你们试试如何?”
三公子接过来,打开闻了闻,很是痛快地收回去,“没问题,效果好的话,想必那些将士们很喜欢用的。”
顾蕊忙道谢,“那就麻烦你了。用得好的话,我平价卖给你们。”
“好,我一定给他们试用。”三公子很是爽快,满口答应着。
顾蕊越发觉得三公子很对自己的脾胃,不管如何,她还未过门,他就这么替她着想了,等过了门,应该会受宠的吧?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挺担心的,三公子也不知道在军中任什么职位,这么大包大揽的,行吗?会不会被上司批啊?
“那个,三公子,我还不晓得你什么职位呢?”顾蕊还是问出心中的担忧,眼瞅着三公子。
三公子一时愣住了,顾蕊这是在查问他的身份地位吗?要是说出真实身份,她是高兴还是震惊?可要是说低了,她会不会失望?
斟酌再三,三公子才勉强开口,“不过是个千户,姑娘你,是不是觉得,小了些?”
顾蕊忙摇手笑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在军中推广药品,影响不好。”
三公子明白了,这是在担心他啊?
他当即高兴地咧开嘴来,又上前一步,“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我很好,我没事的。”
话说得竟然有些颠三倒四的,顾蕊听着忍不住抿嘴儿笑,这家伙是怎么了?用得着这样吗?
她还是有些不大理解,他们两个也没怎么见面,看这情形,三公子这是对自己相当中意了?
她有这么好吗?
这古代的男人不都是很要面子,很在乎女人抛头露面的吗?
她不仅抛头露面,还做了乡村的郎中,如今未过门还敢约未婚夫婿见面,在世人眼里,应该是最容不下的一类女人吧?
三公子竟然接纳了她,还对她挺——好的,真是怪哉!
“那,天晚了,你,先回去吧?”顾蕊往后悄悄退了一步,和三公子保持一定的距离。见面可以,但进一步的亲密她接受不了,两人还没到那一步呢。
三公子似乎有些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也没挪动脚步,似乎不想走。
侍卫甲看出些门道来,生怕自家将军面子上下不来,忙打圆场,“公子,今晚月色甚好,前面有条小河,堤岸上遍植杨柳,别有一番景致。您看,要不要和顾姑娘过去走走?”
这是在为陆凌风创造条件多和顾蕊待一会子。
陆凌风很是赞赏地瞄了眼侍卫甲。
不过顾蕊却没有答应,道,“那边青草地里蚊虫甚多,我就不去了。出来得久了,怕我爹担心,还是先回去吧。”
这下子,谁都没法子了。
陆凌风只好恋恋不舍地把顾蕊送上马车,叫侍卫们护送着她回家,不过却把侍卫甲留下来。
侍卫乙戳了下侍卫甲,眉开眼笑地跳上车辕走了。
侍卫甲耷拉着肩膀等着陆凌风问话,陆凌风却只把手朝他一伸,话都没多说一句,侍卫甲就乖乖地把顾蕊赏的荷包掏出来,递到他手心里。
“怎么得的?”陆凌风冷冰冰问。
“回大将军,是顾姑娘觉着属下辛苦,赏赐的。”侍卫甲老实回话。
“那你,辛苦吗?”陆凌风依然冷沉沉地问。
“不辛苦,嘿嘿,属下一点儿都不辛苦。”侍卫甲赶紧摇手苦笑,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真是让陆凌风忍俊不禁。
“这个拿去。”陆凌风忽然一把拽下腰间配戴的一块美玉,扔给侍卫甲,“今晚你的主意,甚好。”
指的是侍卫甲提议叫他带着顾蕊去河边散步的主意,虽然没能施行。
侍卫甲喜出望外地接过玉佩,连连道谢,看着陆凌风上了马疾驰而去,方才回头去追顾蕊的马车。
顾蕊在车里听见侍卫甲跑过来的声响,就挑了帘子出去看了眼,侍卫甲跑得一头汗,却满脸喜色,也不知道那位陆三公子跟他说了些什么。
今晚,她总觉得这主仆几人都怪怪的,三公子的脸一直笼罩在披风的兜帽下,马车的风灯若隐若现的,也看不清他的脸。再说,他们还未成亲,她怎么好意思死盯着他的脸看?
声音也比前些日子见面时低沉了些,却更有威严。说实话,今晚的陆三公子才真正有军人的风采。
虽然陆三公子有些怪异,但顾蕊也没功夫去想其他,因为又有人找茬了。
一百三十二章 死人
侍卫甲看出些门道来,生怕自家将军面子上下不来,忙打圆场,“公子,今晚月色甚好,前面有条小河,堤岸上遍植杨柳,别有一番景致。您看,要不要和顾姑娘过去走走?”
这是在为陆凌风创造条件多和顾蕊待一会子。
陆凌风很是赞赏地瞄了眼侍卫甲。
不过顾蕊却没有答应,道,“那边青草地里蚊虫甚多,我就不去了。出来得久了,怕我爹担心,还是先回去吧。”
这下子,谁都没法子了。
陆凌风只好恋恋不舍地把顾蕊送上马车,叫侍卫们护送着她回家,不过却把侍卫甲留下来。
侍卫乙戳了下侍卫甲,眉开眼笑地跳上车辕走了。
侍卫甲耷拉着肩膀等着陆凌风问话,陆凌风却只把手朝他一伸,话都没多说一句,侍卫甲就乖乖地把顾蕊赏的荷包掏出来,递到他手心里。
“怎么得的?”陆凌风冷冰冰问。
“回大将军,是顾姑娘觉着属下辛苦,赏赐的。”侍卫甲老实回话。
“那你,辛苦吗?”陆凌风依然冷沉沉地问。
“不辛苦,嘿嘿,属下一点儿都不辛苦。”侍卫甲赶紧摇手苦笑,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真是让陆凌风忍俊不禁。
“这个拿去。”陆凌风忽然一把拽下腰间配戴的一块美玉,扔给侍卫甲,“今晚你的主意,甚好。”
指的是侍卫甲提议叫他带着顾蕊去河边散步的主意,虽然没能施行。
侍卫甲喜出望外地接过玉佩,连连道谢,看着陆凌风上了马疾驰而去,方才回头去追顾蕊的马车。
顾蕊在车里听见侍卫甲跑过来的声响,就挑了帘子出去看了眼,侍卫甲跑得一头汗,却满脸喜色,也不知道那位陆三公子跟他说了些什么。
今晚,她总觉得这主仆几人都怪怪的,三公子的脸一直笼罩在披风的兜帽下,马车的风灯若隐若现的,也看不清他的脸。再说,他们还未成亲,她怎么好意思死盯着他的脸看?
声音也比前些日子见面时低沉了些,却更有威严。说实话,今晚的陆三公子才真正有军人的风采。
虽然陆三公子有些怪异,但顾蕊也没功夫去想其他,因为又有人找茬了。
万宝斋卖出去的药竟然吃死了人!
宋管事一大早就匆匆赶过来,慌得脸都惨白了,“吃死了一个壮汉,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家已经报官了。”
顾蕊愕然,“吃得什么药?我给你们的药品绝不会吃死人,就算不对症,也能调理身子,万没有死人的道理。”
“可是人家就是死了,现如今尸身还停在我们铺子门前,家里亲属围着骂,闹得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宋管事喘着气说道,言辞里很是不满,“你说这都什么事儿,生意没法做不说,还摊上人命官司了。”
按说,顾蕊只是供货商,完全可以不理会的,反正她的药拿给官府随便验,但是既然是万宝斋出了事,鉴于双方长期合作的关系,她还是要关心关心的。
再说,这事儿看上去绝不简单,说不定背后有什么人指使呢。
“宋叔,你也别急。你们掌柜的难道不觉得这事儿奇怪吗?会不会有人眼红万宝斋的生意,故意背后捣鬼呢?”
“就算眼红就算捣鬼也没必要拿死人说事儿呀?”宋管事想不明白哪个人脑子进水了会用这样的馊招,摇头道,“这可是人命官司啊。再说,谁肯拿命来败坏我们铺子的名声呢?”
“万一有人花银子想找茬呢?”顾蕊勾唇冷笑,越开越有意思了,从孙禄寿开始,接着陈老六、杨颖儿、银欢,到现在死了的壮汉,一步一步,这幕后之人招数越来越狠了,也越来越急躁了。
看来天欲要其亡,必先令其狂!
“你的意思是,有人背后陷害?”宋管事瞪大了眼睛,想不通的样子,“不过是买卖而已,怎么就牵扯到人命官司了?”
“买卖而已?”顾蕊敲着桌面,“一旦涉及到银钱,有的人就不正常了,不能以常人心态看待。”
宋管事吓得面色惨白,哆嗦着唇,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送走宋管事,顾蕊叫来侍卫甲乙丙丁,悄声吩咐,“看来那幕后黑手要出现了,咱们现在先静观其变,以待时机!”
四个侍卫齐齐抱拳,“属下遵命!”
声音如雷贯耳,吓得顾蕊一个趔趄,差点跌下椅子,“这,这,不用这样吧?”
天,不过是借来的护院,怎么弄得跟军中的人一样?
她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几个侍卫看自己吓着未来主母了,一个个都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嘿嘿笑了。
第二天,顾蕊家忽然来了十几个衙役,说是为万宝斋的人命官司而来,不过话说得很客气,也并没有拿锁链逮顾蕊。
顾蕊思虑一番,跟着他们去了京城。
顺天府审理的案子,壮汉的尸身已经抬在明堂上,万宝斋的人和死者的亲属正跪在一边,一个哭哭啼啼的要偿命,一个哭天抢地地喊冤,闹闹嚷嚷的实在是不成体统。
顾蕊上得公堂,看了看这双方,还没等说什么,听得惊堂木一拍,她吓得浑身抖了下。就听头顶有人一声断喝,“还不跪下?”
顾蕊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欲待要跪下,却被侍卫甲一下子给搀扶住了,“回禀大人,我们家姑娘是官家儿媳,已是不可上堂,怎能下跪?”
顾蕊楞楞地听着这话,不知自己怎么成了官家儿媳了?
她不是和陆家三公子定的亲吗?陆家三公子不过是军中的千户而已,她能算得上官家儿媳吗?
陆家,不是经商的吗?大公子和二公子也不过是中了举,还没有做官呢。她有些不大好意思,这个护院会不会在吹牛?
但明堂上的那位老爷却有些审视地打量了下说话的护卫,并没有出言呵斥,狐疑地看着他。
侍卫甲从腰间慢慢掏出一枚玉佩来,走上前几步,朝着那位老爷晃了晃。
那位老爷立即面色大变,刚要张嘴,却又忽然顿住了。
这玉佩的主人可不能泄露出去。
只是不知这位姑娘跟这玉佩的主人什么关系,本来以为一桩普通寻常的案子,没想到牵扯上一位官眷,还是一位惹不起的大人物的官眷,这要是一个不当,可就麻烦了。
自己头顶上的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不说,怕是性命也要悬了。
想至此,他浑身不由得冒出一层冷汗来。
一百三十三章 谋害
背后的那人催得紧,面前的这位姑娘跟玉佩的主人也不敢得罪,顺天府尹觉得屁股跟生了火一样,坐都坐不住了。
“咳,咳,既然姑娘说你的药没问题,那就验一验吧?”两边都不能得罪,顺天府尹也只好按流程来。
万宝斋掌柜的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顾蕊还是头一次见,他听闻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雪白的小瓷瓶来,道,“青天大老爷,这是小的铺子里的新货,没有开封!”
“呈上来。”顺天府尹吩咐一边的衙役。
“青天大老爷啊,可不能验他们的药啊,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换过?”死者亲属哭喊着阻拦下来,“要验也得验我们家汉子吃过的药才成!”
顺天府尹头疼地揉了揉额,要不是这堂下的人背后都是得罪不起的,他何至于如此踌躇?
其实这个案子一点儿不难,凭他的本事还是能断得出来的,可就因为背后的势力,他才犹豫不决。
事到如今,他一点儿聪明劲儿都不敢表露出来,完全装糊涂,“这,这该如何是好?”
他目光投向顾蕊,但顾蕊却不好插嘴,这可不是她的职责啊。
“那,两个都验吧?”顺天府尹对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忙接过来。
仵作和请来的大夫都来了,接过这两瓶药,开始检验起来。
这古代检验的措施也很简单,没有化学生物手段,直接牵来两条狗,把那药粉撒在两块肉上,喂那狗吃了。
大家目光都瞪着那两条狗,一炷香后,也不见吃下死者家属提供的药粉的狗有什么异样。
“这,这怎么没事呢?”死者家属纳闷了,呼啦啦起身,跑到那条还活蹦乱跳的狗身旁。
“我们的药吃了不是没问题吗?”万宝斋的掌柜的来了精神,声音大起来,“明明没事,你们硬说我们的药有问题,这是想讹人啊?”
死者家属急得额头青筋直冒,“定是你们暗中做了手脚,还反过来血口喷人?”
双方各执一词,莫衷一是。
顺天府尹听着这闹嚷嚷的不成体统,气得惊堂木一拍,“吵什么吵?这可是衙门,容得你们放肆?”
说完又讨好地看着顾蕊,龇牙一笑,“姑娘别怕,不是说你的。”
顾蕊无奈地笑笑,没说什么。
看来这死者的药的确没问题,只是为何死人?想来跟吃药有关,不然也不会这么蠢告到顺天府来。这诬告的罪名他们也是承担不起的。
她倒要看看这壮汉到底为什么会死!
她悄悄地在侍卫甲的耳边嘀咕了句,侍卫甲就赶紧对顺天府尹道,“老爷,我们姑娘想看看这尸首,可否?”
顺天府尹很是惊讶,瞠目结舌的样子还带着几分可爱,看得顾蕊忍俊不禁。
“姑,姑娘不怕?”在顺天府尹眼里,那位煞神的眷属应该是娇滴滴的一位小娘子才是,怎么敢去看尸首?
虽然这位姑娘戴着兜帽,看不清脸,可这身量也不是个膀大腰圆的,怎么胆子就这么大?
看来,这位姑娘也是受到那位煞神的影响了。
顾蕊获准蹲下去看那尸首,却遭到了死者家属的强烈反对,“老爷,方才的药他们都能暗中做了手脚,还不知道要在尸身上做什么呢?”
顺天府尹恼火了,吼道,“胡说,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怎么暗中做手脚?你又凭证吗?”
那死者家属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却还是拦住顾蕊,“她又不是仵作,怎能看尸身?”
顾蕊看这死者家属疯狂的样子,无奈地叹气道,“难道你不想找出你家汉子中毒的缘由?还是你觉得这场官司一定能赢,能从万宝斋讹得一些银子?”
那家属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愣怔间,就见顾蕊已经蹲下去,查看那尸首。
眼睛、嘴唇、指甲、脚趾……只要能看得顾蕊都看了,这时,她才拍拍手站起身来,冷若冰霜道,“老爷,都说这人中毒而死,只是我看着不像。”
“什么?难道不是中毒?”顺天府尹也震惊了,难道仵作也错了?
那仵作也气得要命,冷冷盯着顾蕊,“这位姑娘,小老儿干这一行都三十多年了,连中毒都分不清,小老儿甘拜姑娘为师!”
“胡说,明明是中毒,你这姑娘光天化日下想信口雌黄吗?”死者家属压根不信顾蕊的话,上来就骂。
侍卫甲想开口呵斥,却被顾蕊给拦住了,“这人的确中毒了。”
一语既出,顺天府尹又是一愣,仵作也不晓得这姑娘怎么了。
那死者家属却冷嘲热讽起来,“老爷,您瞧瞧,这姑娘定是脑子不好,前一刻说过的话她就能反悔,她的话能信吗?”
“呵呵,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急着下定论。”顾蕊冷冷一笑,又道,“我的意思是,这人是死后被人喂了毒药了。”
大家都一片哗然,死后中毒?
难道说这人之前被人谋害了?只是怎么害的,到底是谁?
没想到一桩简单的案子,竟然牵扯出这么多的内幕。
顺天府尹冷汗直流,忙拿手擦了把,不知道这案子还能牵扯出什么来。只是牵扯到那两位,他就麻烦了。
“怎么可能?你,你简直是血口喷人!”死者家属声嘶力竭地喊着,双目喷出火来,饿狼一样瞪着顾蕊。
顾蕊丝毫不受她影响,笑看着她,“你急什么?你越急,是不是越代表这人是你杀的?”
“放屁,我怎么会害我家相公!”死者家属矢口否认,“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胡说八道!老爷,这种东西,您怎么不把她赶出去?”
“你给我闭嘴!”顺天府尹气急败坏地一拍惊堂木,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
这要是再扯出什么凶杀案来,他该怎么交代?
一个梁王,一个煞神,真是要了命了。
“今天审到这里,退堂吧!”为防事态扩大,他赶紧拍着惊堂木,打算一躲了之。
“老爷,还没个结果,怎能退堂?”死者家属嚷嚷起来。
顾蕊也对万宝斋掌柜的使了个眼色,万宝斋掌柜的也高呼,“求老爷还小民一个公道,小民的铺子至今还未开张呢。”
双方都拦着不让走,顺天府尹急了,“这衙门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当然是老爷您说了算,”侍卫甲适时出声,“只是这案子还没审出个眉目,怎能就不了了之?我们家姑娘都抛头露面上了公堂了,老爷可得仔细审理,好还我们姑娘一个清白,我们感恩——不尽!”
最后两个字他拖长了,颇有些震慑的意味。
一百三十四章 猜测
侍卫甲适时出声,“只是这案子还没审出个眉目,怎能就不了了之?我们家姑娘都抛头露面上了公堂了,老爷可得仔细审理,好还我们姑娘一个清白,我们感恩——不尽!”
最后两个字他拖长了,颇有些震慑的意味。
顺天府尹立马就坐下了,面色蜡黄地看着一堂的人,稳稳心神,才道,“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谁能给出新的证据?”
顾蕊忙道,“这人是先中毒而亡,还是后中毒而死,仵作应该看得出来。”
仵作面色铁青,“你这姑娘什么意思?污蔑小老儿徇私吗?”
“不敢不敢,您先别急,听我说,”顾蕊含笑走近他,对着他嘀咕了一句,那仵作就面色大变,匆匆瞥一眼那尸体,又跑上前跟顺天府尹耳语了两句,就见顺天府尹也愣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招手叫过几个衙役来,众人都瞪大眼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顾蕊清楚,这位大老爷已经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
下一刻,四个压抑拿了一大块白布,把那尸身给围起来,顺天府尹和仵作以及大夫都进去,隔着那块白布弯下身来,似乎在给那尸身脱衣服。
尸身的家属忽然慌张了,忙喊着往里头跑,“大老爷啊,人都死了,还要让他受辱吗?”
里头没人吭声,那家属闯进去,忽然“啊”地大叫一声又跑出来了。
顾蕊看得发笑,若真是夫妻,这女人怎么会跑出来?没必要吧?
不多时,顺天府尹和仵作等人走出来,个个面色严肃,几个人交头接耳,似乎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顺天府尹竟亲自走到顾蕊面前,含笑道,“姑娘,真相大白,你可以回家了。”
“那就多谢老爷了。”顾蕊忙蹲身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万宝斋的掌柜的急了,忙问,“青天大老爷,顾姑娘的药没事,那小民是不是也没事了?”
顺天府尹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也没事了,可以回去了。”
万宝斋的掌柜的忙磕了几个响头,千恩万谢地退出去了。
他追上顾蕊,来不及问,“顾姑娘,您方才跟那仵作说了什么,怎么这案子就结了?”
顾蕊回头,笑看着这位精明能干的掌柜的,“没什么,我不过是让他叫人看看尸身的肛门有没有红肿而已。”
肛门?
万宝斋的掌柜的面色精彩地望着顾蕊,是他听错了,还是这位姑娘说错了?天,她可是一个姑娘家啊,当着他一个大男人的面,不,几个大男人的面,敢说这个字眼?
他再看向顾蕊身边那两个护院,却见那两个大小伙子眼观鼻鼻观心,只管低着头走路,似乎没听到顾蕊的话一样。
他又看看顾蕊,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深深地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顾蕊走出顺天府衙门,回头跟万宝斋的掌柜的告辞,“事情完结了,就此别过了。”
万宝斋的掌柜的忙还了一礼,欲待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眼睁睁地看着顾蕊登车而去。
宋管事的在大门口接着掌柜的,连声抱怨着,“东家,您怎么也不跟顾姑娘说一声,叫她再多制作几味药?”
万宝斋的掌柜的苦笑,“我怎么跟她张嘴啊?”这姑娘,连那玩意儿都说出来了,他再问一句,说不定还有惊天动地的话等着他呢,他这颗今天饱受摧残的心脏可是受不了的。
宋管事的却不理解,纳闷道,“这怎么就不能张嘴啊?”
万宝斋的掌柜的却没心情理会他,径自上了马车,掉头回家。
却说安乐坊的掌柜的,一听说这官司败了,当天晚上卷了金银细软就要出逃,谁料出了城门没多久,就被人杀死在官道旁边的小树林里。
据说死状极惨,一刀毙命,然后又大卸八块。
这些话都是顾蕊听她身边那几个护院说的,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打听到的。
“姑娘,以后出门要小心了,看这样子,安乐坊掌柜的已经没用了,被幕后之人杀人灭口了。”侍卫甲忧心忡忡地嘱咐顾蕊,“那人怕是要浮出水面,着急把弃子都杀了。”
“卸磨杀驴,这是千百年来屡试不爽的。只是为何要把人大卸八块呢,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她低声低喃着,陷入沉思。
“可能是安乐坊的掌柜的掌握了那人什么大秘密了吧?在生死一线之际,他可能威胁到那人了。”侍卫乙若有所思。
顾蕊觉得很有道理,“不错,你说的没错,一定是安乐坊掌柜的手里有那人的把柄,那人可能没得到,杀了人才泄恨的。”
“这人看来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侍卫甲面色不大好看,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做了这么多缺德事儿,件件都指向姑娘您,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顾蕊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护院说话忽然藏藏掖掖的,很是不爽,“那人为何针对我?你想到了什么?”
“属下,属下……”侍卫甲结巴起来,不敢再说出来,生怕顾蕊更不高兴。
他们家大将军的身份目前还不好透露出来,可是面对顾蕊的咄咄逼人,他又有些犹豫,那人,处处针对着顾蕊,说不定已经知道顾蕊和他们家大将军什么关系了。
可他没有经过陆凌风的授意,还是不敢把他的身份泄露给顾蕊的。
现在麻烦已经找上门来,顾蕊已经被人家给盯上,说出陆凌风的身份,说不定吓着她了。
还不如让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就算她不停猜测,也总比知道真相的好。
打定主意,侍卫甲忙圆谎,“没什么,是属下觉得那人可能跟姑娘有什么利益纠葛罢了。”
“跟我能有什么利益纠葛?除非是见我赚了银子眼红了。”顾蕊笑笑,面色严肃起来,“只是我这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的,能碍着什么人呢?”
她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
不过没等她舒服几日,就有人找上门来。来人是她见过的,当然也不算什么熟人,而是之前在镇上给他夫人看过病的。
那次是揭榜看病的,她足足赚了一千两银子,赚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这也是她能开办百草堂的资金!
一百三十五章 关心
这个人中等身材,英俊潇洒,一副儒雅的样子。乍一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儒生,给人的感觉很和善。
顾蕊没想到他竟然找到这里来,还以为他夫人又犯病了,试探着问,“可是尊夫人旧疾复发?”
那中年人笑着点头,“正是,上次被姑娘你治好,很长一段时间都身康体健的,谁知前些日子冒了风寒,竟然又发作了。找了不少大夫都治不好,只好按照姑娘上次说的地址去找你,却不料姑娘已经搬家了。”
姑娘一听见是老病号,也没多想,就道,“赚了些银子,就置办了这个小小宅子,倒是叫先生见笑了。你且先等等,我收拾收拾药箱就去。”
中年人也不急,四处打量着这院子,不住点头,“院子虽小,却胜在玲珑别致,很有一番风味,姑娘眼光不错。”
见顾蕊只笑了笑,他又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戴着兜帽的顾蕊,“上次见姑娘时,还是个年少儿郎,没想到竟是个妙龄女子,姑娘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对于这类夸赞的话,顾蕊也只是左耳朵出右耳朵冒,她早过了被人夸一句高兴地睡不着觉的年纪了。
“先生过奖了。”她含蓄地回了一句,就亲自去收拾了药箱,带着丫头小桃就要出门。
侍卫甲却不放心,悄悄地喊住她,“姑娘,还是等着我们给您雇辆车吧?”
顾蕊虽然住在镇上,但家里并没有置办马车,她觉得没有必要,每次进城时,都跟着王大生的车去的。
这会子听见侍卫甲的话,她笑着拒绝,“那要等多久?病人可正痛苦着呢。再说上次看过的老病号,怕什么?”
说完,她就带着小桃跟着那中年人出了门,上了他带来的马车。
中年人只带了个车夫,让顾蕊和小桃坐进车里,他则跟车夫一起坐在车前。
侍卫甲追出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心稍稍放松了下,却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眼看着顾蕊坐着马车朝京城的方向去了,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就招呼其他三个兄弟,四个人尾随着那马车进了城。
好在那马车车程并不快,凭着他们的脚力,倒也跟得上。
到了京城,那马车一径儿沿着最热闹的那条大街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眼看着那辆马车拐了个弯,他们四个追上去竟然找不到了。
四个人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着急地四处找了一通,愣是没有人见到过。
侍卫甲手心里满是汗,只得和其他三个人商量着,回到了辅国大将军府邸,去找陆凌风拿个主意。
他们跟随陆凌风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还从未被人如此戏耍过,这次把顾蕊给跟丢了,他们四个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事到如今,他们也不敢自专,涉及到未来主母,他们万死难辞其咎,可也要跟大将军实话实说。
陆凌风见他们四个大白天的全都回来了,也是惊了一下,但到底还能沉得住气,听他们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陆凌风也陷入沉思:这个中年人到底何人?他的侍卫不说无所不能,可也对京城中的大事小情精熟,怎么就不认得这个人?
还是这个人从未在京城中出现过?
他直觉事有蹊跷,不简单,很可能是冲着他来的。虽然跟顾蕊定亲的不过是他那堂弟,但也不敢保证没人知道这事的底细。
要真的把顾蕊当做威胁他的软肋,那他还真的束手无策了。
眼下,也只能看对方提出什么要求了。
他心里如千军万马一般奔腾,但面上却还是一点儿不显,波澜不惊,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你们还是先回顾家等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侍卫甲见大将军不仅没有生气,更没有责罚他们,心里更内疚了,当即就一个响头磕下去,“大将军,您军法处置我们吧,都是我们没有尽到职责,让顾姑娘一个人跟人走了……”
“事到如今,怪你们也没有用,先戴罪立功吧。”陆凌风依然面无表情地挥挥手,侍卫甲乙丙丁只好磕头退出去。
等人一走,陆凌风就立即起身,叫人来吩咐,“立即去把府内的人手点齐!”
辅国大将军府邸有八百府兵,这些人都是跟着陆凌风沙场上出生入死的,过命的交情。
陆凌风直接就在书房门口的空地上集合,把任务布置下去,“每人乔装打扮,深入到京城各条大街小巷,去找一个懂医术的女子。”
众人都轰然齐声应“是”,不管大将军让他们找谁,他们都不会过多相问。
“这是该女子的画像。”陆凌风虽然不想别的男人看到顾蕊的面貌,但为了找到她,他还是破例了。
待画像传遍众人之后,陆凌风就命大家出发了。
他也乔装改变了一番,带着几个贴身的侍卫出去了。让他坐在府里等消息,真是太煎熬了。
傍黑时分,有人发现侍卫甲留下信号,陆凌风带着人赶紧过去,在城外头碰面了。
侍卫甲一见陆凌风,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立马喜极而泣地扑上来,“大,大将军,找到了,找到了。”
“在哪里?”陆凌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急急地问。
“在,在家里。”侍卫甲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却不料一说完这话,他们家大将军就跟一阵风一样飞跑了。
陆凌风心急火燎地赶到顾蕊家时,就见顾家灯火通明,但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就连门房都不见踪影。
他大惊失色,直接闯了进去。
侍卫甲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兜帽,“大,大,公,公子,戴上这个。”
陆凌风这才惊觉,自己就这么一头扎进来,连个帽子都没带。
他真是关心则乱啊!
戴上兜帽之后,他则迫不及待地闯进堂屋里,一眼就看见里头黑压压站满了人,而顾蕊则面如冰霜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
“发生什么事了?”当着这么多人,他顾不得什么礼数,上前就去拉顾蕊的手,“你怎么出去了一天?”
顾蕊吓了一大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才认出他是谁来。
“三,三公子,你怎么来了?”她站起身来,问道。
“我听说你不见了……”陆凌风双眸热切地望着顾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好似要把她印在脑海里一样。
一百三十六章 回府
望着面前身材高大、声音低沉的三公子,顾蕊忍不住泪意涌上眼角,“三,三公子,我,我爹不见了。”
她先前在下人们面前,还挺能绷得住的,可一见了三公子就那么急匆匆地进来,她就再也扛不住,声音都哽咽起来。
“你,别急,”陆凌风忍不住把手搭在顾蕊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先把事情细细地说一遍。”
顾蕊就擦了擦眼角,挥手把下人都打发了下去,才跟陆凌风坐下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当时那位病患亲属把我带走,好不容易把他的夫人治好之后,等回家就不见我爹的踪影了……”
陆凌风见她着急上火的,忙安慰道,“你别急,慢慢说。府内这么多的下人,难道就没人发现吗?”
顾蕊双眸中露出一股迷惑,“说来我也纳闷,听府内的下人们说,下半晌的时候,家里来了几个上了年纪的人,进屋跟我爹说了几句话,我爹和梅,我娘就匆匆地出去了。”
“听下人们说,似乎听见我爹说什么当年的事儿……”
“当年的事儿?”陆凌风蹙眉道,“莫不是你爹族里来人了?”
顾蕊心头一跳,她一开始也怀疑是顾家族内的人来把她爹给带走了,唯有这样,才能不惊动吓人,才能光天化日之下把人给带走。
只是她哪里认得族里的那些人?先前穿过来时,就对那些人不熟悉,眼下找谁要她爹去?
再说,当年她爹乃是偷偷从牢里换出来的,这么久一直隐姓埋名,当年跟他们划清界线的族里人不闻不问,怎能一下子精准找到这里?
这和今天来找她看病的那中年人,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顾蕊左右一想,觉得不会那么巧合。
只是这些人把她爹带走,到底是何居心?
陆凌风见她小脸儿急得通红,心疼地要命,不停地安慰她,“别怕,青天白日的,你爹不会出什么事的,你放心,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有我在呢。”
顾蕊听他说这话,鼻头莫名酸酸的,有种想趴在人家怀里哭的冲动。
只是两个人还未曾成亲,还是没好意思。
她也是着急了,竟然也没留心发现今晚的陆凌风到底有什么不同。
明明一个大男人,坐在她面前却带着兜帽,身材也似乎更壮实,声音也很低沉,跟往日大不相同。
但顾蕊没心情去计较这些,她只顾着着急她爹的下落了。
再说,她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此时她也确实没有力量去找她爹,只能拜托给陆凌风了。
陆凌风和她好不容易见着一面,这个时候更不愿意留她单独待着,可又怕她认出自己,平白给她带来麻烦,只得告辞,“你别急,好好睡一觉,我多留几个人给你,放心,万事有我呢。”
今晚,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两次了,顾蕊听了心里还是很踏实的。
于是她亲自把陆凌风送到大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上了马急驰而去。
第二天天刚亮,就有人在她家门口等着了,门房赶紧进来禀报,顾蕊知道来人定是冲着她爹这事儿来的,忙叫人带进来。
来人一见顾蕊,就直呼“大小姐”,还说“大小姐跟着三老爷在外头吃苦了,如今顾家老太爷听说了他们父女两个,就想着赶紧把他们接回家住着,好好给他们尽尽心。”
顾蕊其实穿过来时,并没有和顾家人有什么来往,那时候,顾仲书已经坐牢了,她和咏梅被顾府赶出去,挤在一间租赁来的小房子里,把她生母的嫁妆都当了,才把顾仲书捞出来。
那时候的顾家在哪里?巴不得跟他们父女两个撇清关系,如今怎么上赶着来接他们了?听话听音,这意思是已经把她爹给接走了?
顾蕊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故意试探着问,“我爹昨儿去了吧,府里腾出多大的地方安置我爹了?”
她可不傻,没有直接问见没见到她爹,而是直接问住的地方,显得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人也没多想,赶紧答道,“给三老爷安排的是清风院,还是三老爷之前住的地方。”
看来她爹真的去了顾府?
顾蕊先松了口气,起码不是什么坏事,她爹只要没事就好。
来人见她低头沉思,就有些着急,催促着,“那大小姐还请收拾下行李,跟小的一起回府吧?”
顾蕊抬眸看了他一眼,搭着小桃的手站起来,慢条斯理道,“那你多等会,我这里的东西挺多的,收拾的话也要两三个时辰呢。”
来人就有些为难,“大小姐,府里什么都有,您这里也不用收拾那么久。”
“没办法,我舍不得这些东西呢。”顾蕊露出一副很不舍的样子,“这宅子也是我辛苦置办下的,才刚住没几天,哪里舍得?”
她心里清楚,既然顾家人把她爹接到府里,此刻她若是不去的话,顾家还不知道使出什么招儿来。她爹,现在已经是捏在顾家手里的一枚棋子了,容不得她讨价还价了。
她不晓得顾家人到底是何目的,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人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催,只好点头,“那小的就等着大小姐了。”
顾蕊扶着小桃的手走出屋子,对门口站着的侍卫甲使了个眼色,侍卫甲不动声色地眨眨眼,顾蕊这才放心地吩咐下人收拾日常用品。
也不知道收拾了多久,光包袱就足足有十五六个,愣是把来人的马车都给装爆了。
顾府的人看着堆得满满的包袱,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位不起眼的庶子家竟有这么多的东西,看来在外头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等他们都进了府,自己说不定还能捞些油水呢。
上了马车,顾府的人就要出发,却不料两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也窜上去,吓得那顾府的人啊啊大叫,“你们什么人,快给我下去!”
顾蕊笑道,“他们是我请来的护院,要带着。”
“大小姐,顾府里多的是护院,就把他们留这里吧?”顾府的下人陪笑劝着顾蕊。
“那哪行?他们都是我使唤惯了的。”顾蕊说道,笑咪咪地看着那下人。
一百三十七章 糊弄
“行,行吧,带着就带着。”为了能把顾蕊赶紧带回去,那下人咬咬牙,只得答应了。
顾蕊微微一笑,悄悄地对侍卫甲和乙使了个眼色,就安然坐在马车上,一路往京城驶去。
侍卫丙丁没跟上来,看样子已经去和三公子报信去了,到时候三公子一定会派人找到她的,即使她去了顾府,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陆凌风听了两个侍卫的话之后,立即带着贴身的侍卫悄悄地赶到顾府所在的巷子口等着。
他没想到,顾蕊是出自京城顾家,这顾家他并不陌生,乃是太医世家,王公贵族们谁看病少得了他们?
当年他们家的三子医术甚是高明,只可惜是个庶子,又闹出娶了丫头的事来,满京城里可都印象深刻。后来这位三子因治死了长公主的儿子罹罪下狱,听说死在狱中了,没想到竟然逃出生天!
他也万万没料到他跟一个罪犯之女有了交集!
不过他并不后悔,想想当年的顾家三公子的做派,他觉得还有些钦佩!
顾蕊到达顾家的时候,就发现巷子口有几个年轻力壮的人徘徊,侍卫甲悄悄地给她比划了下,她就从帘子缝里看到了那个身材高大的人。虽然隔着兜帽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的心莫名就安静了。
进了顾府,就见二门上走来一个婆子,说是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带着顾蕊去了后院,把她安置在一个偏僻靠近后花园的一个小院子里。
侍卫甲乙身为男子,就留在前院了。
顾蕊只带了一个两个丫头住进院子里,看着她们归拢行李,她抽空就问那婆子,“听说我爹住在清风院,等会儿能劳烦妈妈带我过去见见我爹吗?”
那婆子皮笑肉不笑道,“姑娘,今儿天晚了,三老爷也歇了,等明儿吧。”
顾蕊也不强求,知道这里头有猫腻,就笑笑过去了。
等东西都收拾完,顾蕊就觉得有些饿了,打算出去找些东西吃,却见那婆子转身就走,“老太太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呢,我这就过去了。”
顾蕊忙叫住她,“晚饭去哪里吃?”
那婆子吊稍着眉毛,跟看叫花子一般,“姑娘说笑呢,大家子晚上哪里吃饭的?”
顾蕊愣了愣,大家子都不吃晚饭的?她怎么没听过?
“那没有晚饭上盘子点心垫补垫补不成吗?”她盯着那婆子,语气有些随意。
那婆子爱答不理的,“那姑娘先等着吧,我过去看看还有没有点心?”
顾蕊听这话,是不想给她们吃东西了,难道把她们接回来是想饿死的?
她还就不信这个邪,如今有三公子撑腰,她怕个什么?
再说人家一上来就给她们来个下马威,她已经没有退让的余地了。
“哪能劳动妈妈亲自过去?我们跟你一起好了。”这老婆子说不定一出门就溜了,到时候她们找谁要吃的去?
那婆子也没想到顾蕊这般不矜持,就不屑地笑了,“姑娘可是千金之身,哪能随意走动?还是老婆子去一趟吧。”
说罢,她脚底抹油,打算溜走。
顾蕊一把拽过她的胳膊,挎着,笑眯眯地,“没什么,我在外头过的这一段日子,天天在外头跑,累不着我。”
又吩咐小丫头,“留一个看家,带来的东西可值不少银子,别被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给顺了。小桃,你跟我拿吃的去。”
两个丫头会意,一个留下来看家,一个跟上顾蕊,挎着那婆子另一边的胳膊,两个人把那婆子夹在中间,自来熟地出了门。
那婆子显然不想带她们去厨房,走了一会子,就开始找理由,“老太太还等着我去禀报呢,要不姑娘自己先过去?”
“妈妈这是涮我玩呢,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哪里认得哪里是厨房?”顾蕊斜睨着那婆子,面色冷冷清清的,声音无形中就带上一丝寒凉,“不如妈妈带着我们去厨房拿了吃的,再一同去见老太太?”
那婆子没想到顾蕊是个软硬不吃的,三番两次识破她的计谋不说,现在还想去见老太太,老太太哪里肯见一个庶子的孽种?
没的脏了老太太屋里的地!
但顾蕊和那个小丫头一边一个架着她,让她想溜都溜不掉,让这婆子心里恨得咬牙,面上却不得不装做一副和善的样儿,“老太太年纪大了,睡得早,姑娘别去打扰了。咱们先去厨房吧?”
顾蕊不置可否,反正她的目的就是找吃的,至于那个没印象的祖母,她才懒得见呢。
到了厨房门口,那婆子又忽然高声道,“这么晚了,厨房里也不见得有吃的。灶下的婆子们都熬了一天,姑娘也不忍心她们再起来重新给姑娘做饭吧?”
顾蕊眨眨眼,激将法,对她没啥用。
“这有什么的?大不了赏她们点儿银子,我想她们应该很乐于让主子吃好的。”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老婆子打得什么主意,这么大声,就是想让管厨房的婆子早做准备。
哼,她就不信那些人铁桶一块,拿银子都砸不动?
进了厨房,就见里头只有一个烧火的婆子,其余不见人影。
顾蕊站在那儿也不吭声,只听顾老太太身边的婆子问那烧火的婆子,“刘婆子,灶上还有饭吗?”
那个刘婆子打量了眼顾蕊,呵呵笑着,“陈妈妈,都这个时辰了,哪还有饭?府里的姑娘不都过午不食吗?怎么这会子还来找饭吃?”
一边说着这话,她还一边拿眼溜着顾蕊。
这是明显的挑衅啊?
顾蕊也不恼,只笑眯眯地看着那婆子,“我不是府里的姑娘,外头来的,晚上吃惯了的,不吃饿得慌,不晓得府里的规矩。”
小桃听她说完,就从腰间掏出一个小荷包,捏在手里,道,“哎,看来今晚这银子花不出去了,姑娘,不如我们出去吃吧?”
顾蕊赞赏地看了眼小桃,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古灵精怪了,深得她心啊!
“也只好这样了,这些银子,吃一顿大餐还得剩不少呢。”顾蕊慢条斯理说着,拔脚就朝外走。
刘婆子眼珠子骨碌碌看着那小荷包,当着顾老太太身边婆子的面儿,她也不敢要,只假意笑着恭维顾老太太身边的婆子,“陈妈妈,这灶上都是烟灰,您老赶紧回去吧,省得弄脏了您的衣裳。”
陈妈妈今儿穿了一件簇新的衣裳,一听这话,就站不住了,忙转身就走,“那我回去了。”
刘婆子忙送陈妈妈出来,“那陈妈妈有空过来喝茶。”
陈妈妈冷哼一声,没接话。厨房里的茶,也配叫她来喝?
见陈妈妈走远,那刘婆子忙迈着大脚丫子去追顾蕊。
顾蕊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顾府的景致,听见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脚步声,她和小桃忍不住相视一笑。
“姑娘,请等一等……”是刘婆子的声气儿。
顾蕊站住脚,傲娇地转头,“敢问你找我何事啊?”
刘婆子跑到顾蕊面前,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你别急着走,老婆子那里有吃的。”
“啊,有吃的?”顾蕊一副吃惊的样子,“那方才老太太身边的妈妈跟你要,你怎么说没有?还说这府里的姑娘过午不食,这不是想让我坏了府里的规矩吗?”
“老婆子哪里敢?姑娘说笑了,那,那不是当着陈妈妈的面儿吗?”那婆子尴尬地笑道。
顾蕊这才知道方才接她的婆子姓陈,看来威慑力也就一般嘛,才这么一会子,这灶上的婆子就把她给卖了。
“那,既是妈妈好心,我们不如……”顾蕊边说边看着小桃。
那丫头机灵地接过话茬,“那我们别让这妈妈为难了,咱们跟她回去吧。”
刘婆子喜出望外,“那姑娘先等上一等,都是现成的饭菜,捅开火热一热就有了。”
见这婆子这么巴结她,顾蕊会心地笑了。
就说嘛,银子还能砸不动这些婆子!
在厨房里不过等了一柱香的功夫,那刘婆子就给她们整治了四个菜,两荤两素,还有汤,因是晚上,顾蕊见那沙煲里还有粳米粥,就叫那婆子给她热了,同小桃一起拿提盒装了。
见那婆子眼巴巴地望着她,她就叫小桃把那小荷包赏给她。
刘婆子激动地双手都颤抖了,满嘴都是感恩戴德的话,“姑娘真是心善的人,怜老恤贫的,老婆子家里要给您烧高香呢。”
顾蕊暗道:我还没死呢,烧什么香?
不过她也不忌讳这个,又问刘婆子,“你知道我爹住哪儿吗?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
刘婆子听见这话似乎很害怕,“姑娘还是明日再去吧,这么晚了,府内也不能随便走动。”
顾蕊一听这话就纳闷了,再不能随便走动,她去见亲爹还怕什么?这些人一个两个地都拦着不让她见,难道想把她爹藏起来不成?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她很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刘婆子看上去很为难,左右溜了遍,才凑上前悄声道,“听说老太爷不许人随便打听,我也是听给三老爷送饭的婆子透露的,三老爷一回来就被关进清波院,哪里都不能去呢。”
这么说,她爹被软禁了?
顾老太爷好歹也是顾仲书的亲爹,这是想干什么?亲生儿子都软禁?
她爹现如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他们这么干?
顾蕊见刘婆子非常害怕,知道这事儿就算是花银子估计也难以达到目的,只得作罢,徐徐图之吧。
回到屋里,她和两个丫头吃过饭,洗漱了,就安歇下来。
三更时分,她听见窗棂上轻轻响起三声叩击声,这是她事先跟侍卫甲乙约定的暗号,想必他们找过来了。
顾蕊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披上外衣,走到窗前,轻声道,“天王盖地虎!”
这也是她之前进府时告诉侍卫甲乙的暗号。
就听窗外一个低沉的声音道着,“宝塔镇河妖!”
三更半夜的,听见这切口,顾蕊很想笑。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凡事还是小心谨慎地好。
她把窗户打开,从外头翻进一个人来,高高大大的,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夜色黑沉,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顾蕊一眼还是认出他来。
“三公子,怎么是你?”她还以为是侍卫甲乙呢。
“我来看看你,”三公子哑着嗓子,紧盯着顾蕊的脸,“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护院不能进内院,我怕你吃亏!”
顾蕊笑着摇头,“他们这级别,我还对付得了。”
三公子却摇头,“他们忽然把你接进来,还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地好。等明日我找两个有身手的丫头进来,你也好有个帮手,别吃了暗亏!”
顾蕊从一开始对三公子无感,后来有点子依赖,到现在简直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不管如何,这位三公子总是把她放在前头,生怕她吃了亏,不管不顾也要先保障她的安全。
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好,听你的。只是我担心我爹,到现在他们都不让我去见我爹,听做饭的婆子说,我爹一来就被他们软禁了,我想不通这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顾蕊对于自己现在是一百个放心,她爹那头才是她担心的,毕竟顾仲书那里没有个可靠的人。
“这个不难,等会儿叫护院悄悄地过去看看。”三公子郑重地告诉顾蕊,在他眼里,似乎没什么难事。
顾蕊就是欣赏这种性格,身为行伍之人,就得有魄力!
这样的男人,她才看得上眼。
“三公子,你这样随意出入,你上司那边,不管吗?”事情都安置妥当了,她才想起这茬来。
“咳,咳,”也不知道自己这话哪里出问题了,三公子似乎受惊了一样,猛地咳嗽起来,吓得顾蕊忙四处乱看,生怕别人听见。
“没事,这段日子没战事,管得不大严。”三公子的话让顾蕊有些怀疑,军中的日子这么轻松啊?
“你上次拿来的药,很管用,我们将军说再多要一些。”三公子忙岔开话题。
顾蕊果然感兴趣了,细细地问起那两种药的药效来。
三公子悄悄松了口气,这丫头,太精明了,要不是自己忽然想起这个,还真不好糊弄过去呢。
一百三十八章 凶丫头
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好,听你的。只是我担心我爹,到现在他们都不让我去见我爹,听做饭的婆子说,我爹一来就被他们软禁了,我想不通这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顾蕊对于自己现在是一百个放心,她爹那头才是她担心的,毕竟顾仲书那里没有个可靠的人。
“这个不难,等会儿叫护院悄悄地过去看看。”三公子郑重地告诉顾蕊,在他眼里,似乎没什么难事。
顾蕊就是欣赏这种性格,身为行伍之人,就得有魄力!
这样的男人,她才看得上眼。
“三公子,你这样随意出入,你上司那边,不管吗?”事情都安置妥当了,她才想起这茬来。
“咳,咳,”也不知道自己这话哪里出问题了,三公子似乎受惊了一样,猛地咳嗽起来,吓得顾蕊忙四处乱看,生怕别人听见。
“没事,这段日子没战事,管得不大严。”三公子的话让顾蕊有些怀疑,军中的日子这么轻松啊?
“你上次拿来的药,很管用,我们将军说再多要一些。”三公子忙岔开话题。
顾蕊果然感兴趣了,细细地问起那两种药的药效来。
三公子悄悄松了口气,这丫头,太精明了,要不是自己忽然想起这个,还真不好糊弄过去呢。
顾蕊没有见着她爹,所以一夜并没有睡安稳,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眼底乌青一片。
小桃进来伺候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姑娘,您昨儿晚上没睡啊?”
一边说着,她就麻利地给顾蕊打来水,服侍顾蕊梳洗了,从简陋的妆奁台上翻出一盒粉来,“擦点粉压压吧。”
顾蕊点头,“少擦点,大热的天,一出汗就糊了在脸上,多难受。”
以前她女扮男装,都不涂脂抹粉,后来暴露了女子身份,顶多也就擦点自己配的香膏。这香粉她闻着也不是什么好货,要不是情况特殊,她压根儿就不想擦。
另一个丫头给她梳了头,不过是简单梳了个发髻,插了一根珠钗,穿上一套淡绿的衣裙,顾蕊就带着小桃出门了。
没见着亲爹,她得去问问顾老太爷和老太太,把她爹给藏哪里了。
对这府里不熟,顾蕊也懒得自己去找,直接拉了路上一个粗使的丫头,冷声吩咐,“带我去老太太屋里。”
那丫头战战兢兢的并不敢去,“姑娘,奴婢是个粗使丫头,只管洒扫,并不能去老太太屋里。”
顾蕊废话一句不多说,直接给小桃使了个眼色,就见那丫头掏出个荷包来,从里头捏出一小块银子,塞进那粗使丫头手里。
也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粗使丫头的眼睛猛地一下瞪大了,这么多银子,够她做半年活了。
“好,我这就带姑娘去。”银子在手,粗使丫头紧紧地攥着拳头,把手里的苕帚一扔,就头前殷勤地带路了。
到了大门口,那粗使丫头停下来,不敢再往里头走了,“姑娘,这就是老太太的院子了。”
顾蕊点点头,跨过门槛,往里头走。
陈妈妈正端着铜盆挑着帘子出来,一见是顾蕊,脸就沉下来,“姑娘怎么来了?”那语气,问得很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顾蕊也不气,笑嘻嘻反问,“祖母的院子,我不能来?”
陈妈妈一下子噎住了,这话怎么接?老太太打心眼儿里是不待见这个孽种的,但这话她可不敢明着说。她虽说是老太太的陪房,但再怎么着,那也是个下人身份。
三房的这姑娘,可是主子。
这要是个厉害的,摆出主子款儿来,呛她两句,她这老脸往哪儿搁?
老太太总不会为了这个打她名义上的孙女一顿吧?
就算老太太会替她出气,老太爷那边也说不过去。
陈妈妈也是个人精,当即就换了笑脸,好言道,“姑娘这话怎么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见顾蕊没吭声,她又道,“老太太才刚起来,这会子怕不想见人。”
左右还是一个意思,就是拦着不让顾蕊进去。
顾蕊为了问出她爹的下落,别说顾老太太屋里了,就算是龙潭虎穴那也要闯上一闯的。
她面上依然挂着笑,昂首阔步往前走,上了台阶,“祖母想是夜里睡得不好才不想见人的,正好我去陪祖母说笑说笑,祖母就有精神了。”
笑话!她正儿八经府里的姑娘,连祖母的面都见不上,传出去岂不是顾家的笑话!
陈妈妈见她硬闯,就急了,无奈她手里还端着个大铜盆,也不好就扔地上去拦顾蕊,这样也实在是太难看了。
于是她就扯着嗓子喊,“茜草,三房的姑娘来了,你去告诉老太太一声。”
门口立着的那个叫茜草的丫头就上前去拦顾蕊,“姑娘,且等一等,老太太叫进再说。”
另一个穿着掐牙青色比甲的丫头就赶紧挑了帘子进了屋。
陈妈妈泼了水,也进去了。
足足等了一顿饭的功夫,屋里也没个动静。
顾蕊急了,开始说怪话,“就这么一件小事,那回话的丫头都说不清吗?养这样的废物,很该打死的。”
拦着顾蕊的茜草面色很不好看,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顾蕊却故意拔高了声音,“陈妈妈也傻了不成?丫头说不清她也没了舌头了吗?还是老太太上了年纪,听不见话了?”
茜草不禁倒吸一口气,好家伙,这才来的三房的姑娘竟然胆大包天,一句话,不仅骂了丫头,捎上陈妈妈,连老太太都给消遣上了。
换做府里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这么说吧?
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不过顾蕊没吃过熊心豹子胆,但却丝毫没把顾家这一窝子放在眼里。凭什么呀?她跟她爹在外头过得好端端的,顾家从来不见个人影,忽而吧啦的把她爹给诓进来,现在又见不到人,她不把顾家给搅合个底朝天,已经很对起他们了。
顾老太太还敢跟她装腔作势,打量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
顾老太太正在屋里喝着燕窝粥,听见这怪声怪调的话,差点儿没有气吐血,砰地一声把瓷盅子砸在乌木茶几上,很恨地骂着,“贱人养出来的小贱人,一点礼数不懂!”
陈妈妈赶紧上前指使着小丫头给顾老太太擦手,自己则好言相劝,“老太太,那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您老可别气着了。”
顾老太太胸脯子气得上下起伏,却又无可奈何地抱怨开了,“也不知道老太爷怎么想的,把这么个煞星给接回来?依着我的意思,由着他们父女在外头自生自灭算了。长公主那里还没撕掳开呢,怎么悄没声儿地把人给接回来?”
这话陈妈妈可不敢随便接,但不回话更不好,只好模棱两可地凑数,“想来老太爷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这话顾老太太还算是爱听,也就不吭声了。
但顾蕊在外头可不想白等,看着站在面前拦着她的茜草,就对小桃使了个眼色。
小桃就上前一步站在茜草跟前,茜草吓了一跳,惊慌地问,“你想干嘛?”
小桃也不吭声,直接上手把她往边上一推。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家里儿女多,养不起了才卖了的,常年坐惯了粗活,推个人不费事。
顾蕊则施施然从茜草跟前走过,还慢条斯理来了句,“嫌你碍事呗。”
反正这顾府没几个好人,她也不打算看谁的脸色。
茜草想拦时,顾蕊已经自己挑了帘子进了屋。
顾老太太气了个半死,面色铁青地瞪着顾蕊,顾蕊却浑然不在乎,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瞅着摆满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笑着就去摸筷子,“祖母这里好吃的可真多,我从昨晚上进府就没吃饱,今早可要多吃些。”
也不管顾老太太同意不同意,她直接上手夹菜就馒头,又自来熟地盛了一碗粥,吸溜吸溜地喝着。
什么大家闺秀,什么矜持斯文,在她这里统统不存在。
对付这些居心不良的坏蛋,得用无赖的方式才行!
顾老太太看她吃得香,气得双手都在抖,陈妈妈赶紧递茶给她,“老太太消消气。”
顾蕊咽下一口馒头,漫不经心抬头,装作不解地样子,“一大早老太太生什么气?气大伤身不晓得吗?咱们府上不是太医世家吗?怎的老太太连这个都不懂?”
话音刚落,就听见顾老太太连喘气声都跟破风箱一样,呼啦呼啦响着。
顾蕊很是开心,一边吃着还一边挑剔着,“这馒头有些酸啊,也不知道放点碱!”
“快,快扶我起来。”顾老太太要气晕了,扶着陈妈妈的手要起身。
顾蕊却不放过这老太太,两眼一挑,歪着脑袋问,“祖母,你早饭还没吃呢吧?不吃点再走?”
顾老太太哪还有心情吃饭?没好气地瞪着顾蕊,咬牙切齿道,“都给你吃,你自己吃吧。”
顾蕊偷着乐,却装作大惊小怪的样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只是祖母你先别忙着走,我还有事儿问你呢。”
顾老太太要走都不能走,心里这个气啊,声音都变调了,“你有什么事?”
“事情多着呢,”顾蕊慢条斯理地搁下筷子,朝一边站着的丫头伸手。那丫头也不晓得她要做什么,就去看陈妈妈。
“拿帕子来擦手啊,笨蛋!”顾蕊拧了一把那丫头的手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祖母,这么笨的丫头你怎么还放在你屋里伺候,还不赶紧打出去卖了?”
顾老太太真的想吐血了,那丫头也不敢不给,只好洗了帕子递过来。
顾蕊擦了手,站起身来,又端过顾老太太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漱口,这才慢悠悠道,“祖母,我昨晚上就没见着我爹,今天我去看看我爹,你老叫陈妈妈带我过去吧?”
陆三公子一直没给她信,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妙,所以这会子也就开门见山地要人了。
顾老太太闻言面色铁青地瞪着她,“你爹是你祖父派人接进来的,你该问你祖父去,怎么来问我?”
顾蕊听话听音,这老太太是想把烫手的山芋给踢出去?
她偏不准!
“祖父祖母夫妇一体,我爹是你们的儿子,我问祖母不就跟问祖父一样?”顾蕊说着话又上前一步,脸几乎要贴在顾老太太面上了,“还是说,祖母压根就做不得祖父的主,连自己儿子的去向都不知道?”
陈妈妈大惊失色,大喝一声,“大胆!哪有孙女这么跟祖母说话的?”
顾蕊丝毫不退让,“哪有下人这么跟主子说话的?还是说祖母年纪大了管不动下人了?”
她的嗓门很大很高,震得屋顶都嗡嗡作响,可把顾老太太给吓坏了。
她一辈子荣华富贵安享尊荣的,顶多在后宅里兴风作浪的,哪里见过这么凶这么野的丫头?
“来人,来人,给我打出去!”顾老太太气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顾蕊却一点儿没有要走的意思,“祖母,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孙女好好地来给你请安,你怎能说打出去?这是大家子主母该有的规矩吗?”
“反正昨晚上陈妈妈就说这府里规矩多,姑娘们都过午不食的,估计这也是顾家的另一条规矩吧?”
顾蕊一边说一边笑,完全不把顾老太太放在眼里的样子,彻底刺激到顾老太太了。
她两眼怨毒地瞪着顾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恶毒的话来,“贱逼生的东西,果然还是下贱!”
“是吗?祖母倒是高贵,只是连孙女都容不下,连“贱逼”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倒不知道高贵在什么地方!”顾蕊也不生气,跟这个老太太生气还真是不值得。
这些人,自诩高贵,其实最是龌龊。
真正高贵的人,都有一颗良善心,哪里跟这老太太似的,当年容不下她们母女两个,害得她娘惨死在外头,到头来也没见上她爹一面。
如今她只有一个亲爹,绝不能再让他出事!
顾家要想拿她爹开刀,得先问她答应不答应。
顾老太太被顾蕊的话堵得哑口无言,顾蕊不要脸下流坯子,她可不能撕破脸当着下人的面跟她对骂。那样,人家只会说她作为长辈容不下小辈!
顾老太太现在很无力,这真是秀才遇到兵了!
一百三十九章 砸书房
“这是你三叔家的……”顾老太太斜睨着顾蕊,含糊不清地介绍着顾蕊。
顾蕊还是不吭声,就听那两个姑娘捂着嘴笑,“原来是三叔家的妹妹啊,怎么忽然进府了?”
顾蕊生母是个丫头,她爹当年执意要娶,顾老太爷一怒之下就把顾仲书给赶出去了。
后来顾仲书医术不错,是顾老太爷三个儿子里最出息的一个,通过太医考试进了太医院,顾老太爷这才叫顾仲书回府。
只是后来出事了,他又把顾蕊母女给赶出去了。
这些都是原身经历的事儿,顾蕊穿过来时,就是眼看着她的生母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跟咏梅把她葬了,又变卖了生母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东西,才把她爹给偷梁换柱出来。
只是后来听咏梅说起过,她娘并不是什么丫头贱婢,而是犯官家眷,发卖到顾家的。
也难怪她爹能看上她娘!
不管她娘是什么身份,她都没得选。爹娘的养育之恩,她要替原身报答。再说跟顾仲书相处了那么久,他对女儿的拳拳心意,她还是感受得到的。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顾仲书出事!
顾蔓和顾菁两个一边打量着顾蕊一边说话,但没有一句话是对顾蕊说的,就好像她们看到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一样,光站那儿发表自己的看法了。
顾老太太却是领教过顾蕊的厉害的,心里再恨,面子还是要做足的,“还不去见过你们妹妹?”
顾蔓和顾菁两个这才拖拖拉拉地走到顾蕊面前,笑道,“妹妹好。”
顾蕊也不拿大,站起身来,也随随便便行个礼,道,“两位姐姐好。”
这算是见过了。
顾蔓和顾菁又回到顾老太太身边,看猴戏一样看着顾蕊。
在她们眼里,她们才是顾家金尊玉贵的小姐,顾蕊算个老几啊?不过是庶子生的上不得台面的女儿,在这府里,连她们家里庶出的姐妹都比不上。
顾蕊见过这两个姑娘,也就告辞了,“祖母,我还要去找我爹,先去书房见祖父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从桌上顺了两个馒头和一个煮鸡蛋。
顾老太太坐着没动,却也不敢不吭声,“嗯”。
算是回话了。
她可不敢不回声,不然顾蕊还不得骂她是个死人啊?
这死丫头,什么话都敢说。
顾蔓和顾菁等顾蕊刚一出门,就冷笑着哼了声,“一个庶子的孽障,还敢给祖母请安?”
“闭嘴!”顾老太太赶紧呵斥两个孙女,这话可不能被那孽障听见,她哪里是请安的,分明是找茬来的!
她老人家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泼皮无赖!
顾蔓和顾菁两个不以为然,觉得祖母有些大惊小怪,就摇着顾老太太的胳膊晃,“祖母,您瞧瞧她那样,哪有个千金小姐的样子?”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顾老太太估摸着顾蕊走远了,才舒出一口气,恶狠狠骂着。
“那祖父为何要把她接回来?这万一在外人面前搞出点事情来,我们不也跟着丢脸?”顾蔓、顾菁两人都到了说亲的年纪,都想着往高门里嫁。顾家也是把这两个嫡出的女儿当作眼珠子一样,从小儿就金珠玉贵地养着,想指望着这姐妹两个的姻缘,把已经有些颓废的顾家往前拉一拉。
所以这两个姑娘压根儿就看不上顾蕊,也不会把她当姐妹。
但顾老太太是得了顾老太爷的再三嘱咐的,不得在府里生事,要把顾蕊好好地留住。
她虽然心里极为不满,但却不敢违逆顾老太爷的话。
于是她长叹一口气,对两个孙女嘱咐,“你祖父自有他的道理。你们两个也不要去惹她,由着她去吧。”
顾蔓和顾菁瞧不上顾蕊那张狂样儿,但祖母的话她们不得不听,只得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却说顾蕊吃饱喝足,又把顺来的馒头和鸡蛋递给小桃,“赶紧吃了。”
小桃赶紧接过来,笑嘻嘻的,“姑娘最好了。”
顾蕊抿嘴儿一笑,跟着她混,要是连这点子福利都没有,还有什么意思?
她的宗旨就是跟着她的人也要有肉吃有粥喝。
顾蕊一路横冲直撞般闯到了外院,按说内宅女子是不能进入外院的,但顾蕊没这么多规矩要守,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她爹!
侍卫甲乙两个正好就在外院溜达,一见了顾蕊和小桃过来,两人就赶紧上前行礼问好,“姑娘好。”
顾蕊就站住脚,含笑看着两人,趁人不注意,悄悄问,“去过清风院了吗?”
侍卫甲四处看了眼,压低嗓门道,“去过了,这府里没个院子都看了一遍,没见着顾先生……”
顾蕊大惊失色,“这么说,我爹并不在这府里?那会去哪里?”
侍卫乙忙安慰她,“姑娘别急,大户人家说不定有密室地窖的,顾先生许是被他们藏起来了。”
顾蕊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当下就急急问他们,“三公子知道这事儿了吗?他有没有说怎么做?”
“三公子知道了,叫姑娘别急,他一定帮姑娘把顾先生找到。”侍卫甲赶紧把陆凌风的话传给顾蕊,“公子还吩咐我们,若是顾家人耍什么花招,叫姑娘将计就计。姑娘有什么事,等夜里我们过去即可!”
有了陆凌风的话,顾蕊心稍微安稳了些,这才定定神,道,“我现在去老太爷书房里找他,问我爹的下落。你们两个跟着。”
有这两个护院跟着,顾蕊觉得自己吃不了亏。
于是,四个人来到顾老太爷的书房门口。
门口守着两个小厮,一见这几个人都是生面孔,还有两个姑娘家,于是就斜着眼问他们做什么的。
顾蕊心平气和道,“我是三老爷家的姑娘,要见祖父。”
小厮显然也是知道顾蕊父女两个进府的事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懒洋洋道,“原来是三房的姑娘!只是老太爷现在不见人,姑娘还请回吧。”
又是这一套说辞!
顾蕊在顾老太太那里已经领教过了,当即就高声喊起来,“祖父,我来找我爹,祖母说这事儿只有祖父一人知道……”
这声音很大,顾老太爷如果不是个聋子,就一定能听见。但顾蕊等了一会儿,书房里却没有什么动静。
她不由地冷笑,这一个两个地都装聋作哑,想把他们父女两个软禁起来不成?
她当即对侍卫甲乙两个使了个眼色,冷笑道,“既然老太爷听不见,你们想办法让他老人家听见吧。”
侍卫甲乙两个走上前一步,还没等那两个小厮问话,就一人一个手劈下去,两个小厮闷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顾蕊和小桃看得面面相觑,这动作,也实在是太麻溜了吧?一点儿都不托泥带似的,她相当喜欢!
连带着,她对三公子也越发感兴趣了。
门被推开,侍卫甲乙一遍一个做着手势,“姑娘,请!”
顾蕊笑着朝两人点点头,提着裙子跨进门槛。
顾老太爷愕然地从书桌后抬头,看见顾蕊时,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顾蕊莫名惊诧的样子,“祖父,我刚才喊你你没听见吗?”
顾老太爷这才面色不善地瞪着顾蕊,“你大喊大叫的像个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风范?真是不成体统!”
一见面就又是呵斥又是扣帽子的,顾蕊听得耳朵发痒,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笑嘻嘻道,“祖父,我打小儿就没有被祖父祖母眷顾过,哪里有什么风范?再说了,我母亲不过是个丫头,我自然算不上大家闺秀!”
还一口一个大家闺秀的?这么刻薄的人家,也配跟她说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可真不稀罕!
顾老太爷气得下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一拍书桌,厉声指着顾蕊喝骂,“真是一点子规矩都没有!贱婢生出来的东西还是下贱!”
跟顾老太太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深深地刺痛了顾蕊,让她忍不住反唇相讥,“祖父既然这么讨厌我,何不把我爹放出来,我们父女立即离开顾家,从此老死不相见,岂不是让你们这种规矩高贵的人家清净?”
“你以为我不想?”顾老太爷两眼喷火地瞪着顾蕊,“看着你们就烦!”
“呵呵,既然你这么想,还何必多此一举把我们父女接进来?”顾蕊冷笑,反问,“怕是你现在不想也得想吧?”
顾老太爷这番话,让她更加明确了自己的猜测。那就是暗地里有只幕后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只是不知道那幕后黑手到底有什么目的!
顾老太爷被顾蕊识破了真面目,当即恼羞成怒,很想叫人进来打顾蕊一顿。但他一看顾蕊身后还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护院,就只好把心里的那股子冲动给生生地压下去了。
“你倒是聪明!只可惜你要是不乖乖的,可就见不着你爹了。”顾老太爷涨红着脸,再三平息了才勉强冷笑看着顾蕊。
“我爹不也是你的儿子吗?”顾蕊忍不住反问,“虽说是庶子,可到底也是你的骨血。你就这么狠心把他关起来?”
“什么儿子?不过是酒后失态留下的孽种罢了。”顾老太爷恶狠狠地磨着牙,一双浑浊的眸子闪着狠毒的光芒,仿佛在说一只小猫小狗。
这种不屑的姿态深深刺痛了顾蕊的心,没想到她爹还是个有爹生没爹养的人啊。
顾仲书这么多年,着实不易!
“我没兴趣听你的风流韵事,”顾蕊毫不留情面地打断顾老太爷的话,“我只要找到我爹!”
顾老太爷的面色从铁青慢慢地变为涨红,再到惨白。
他瞪着顾蕊,眼睛里像是有无数把飞刀,嗖嗖地射向顾蕊,“你爹你还是别想见着了。”
“那怎么才能见着?”顾蕊就知道这一次进府不会那么容易的,只是也没料到会这么艰难。
真不知道顾老太爷用什么方法把她爹给哄进来的!
“等着吧。”顾老太爷闭上眼,显然不想跟顾蕊透露什么。
他不说并不代表顾蕊就得走,没得到顾仲书的消息,顾蕊不会善罢甘休。反正事情已经坏到这个地步,再坏点儿也无妨。
她朝身后的侍卫甲乙招招手,冷声道,“给我砸,砸到他肯说为止!”
说完,她就拉着小桃往后退,两人一边一个倚着门框抱着胳膊看热闹。
侍卫甲乙两个人的战斗力很强悍,两个人一出手,就先掀翻了顾老太爷面前的书桌。笔墨纸砚满天飞,砸得到处都是墨汁。
正闭着眼不想理会顾蕊的顾老太爷,被这震天响给惊呆了。
他刷地一下站起身子,不小心被歪倒的砚台给碰到了衣裳,滴得他那套灰白的长袍上都是墨汁。
“简直无法无天了。来人,给我赶出去!”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无奈门口的两个小厮已经被劈晕,其他赶来的也都是些粗使的下人,压根儿就对付不了侍卫甲乙这样彪悍的汉子。
所以,他这书房还是不可避免被顾蕊砸了个底朝天。
可即使这样,这老头依然梗着脖子,愣是不吐口把顾蕊她爹给关在哪里了。
见砸得差不多了,顾蕊就摆手让侍卫甲乙退回来。
如今文的说了武的也动了,看来这幕后的人势力很强大,强大到让顾老太爷十分忌讳。
眼下,她也只能按照三公子说的,静心等待,将计就计了。
其余的,就交给三公子吧,反正她该使的招儿也都用完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顾蕊就安安心心地吃喝睡觉,反正现在顾家没人敢惹她,不等她吩咐,那好饭好菜就一个劲儿往她屋子里端,顾老太爷和顾老太太为的就是图一个清静,免得惹火了这煞神,再逮着哪个院子砸个稀巴烂。
顾蔓和顾菁都不敢露面,那日在顾老太太那里,这两人还看不惯顾蕊呢。后来听说连顾老太爷的书房都被顾蕊给砸了,这两人就压根成了缩头乌龟了,不用顾老太太嘱咐,两人也得避着顾蕊!
顾蕊在这府里过得也算怡然自得。
一百四十章 真面目
一连三日,陆三公子都没送来什么有效的消息,可见还是没找到她爹!
顾蕊有些心急火燎起来,这大热的天,要真把她爹塞到哪个地窖里,可不热死了?再说,他们连咏梅都没见着,两个大活人,统共三进三出的院子,能塞到哪里呢?
顾蕊觉得密室密道什么的也许有,但顾仲书很可能被顾老太爷悄悄地转移了,说不定这会子就在那幕后之人的手上。
这么胡思乱想着,顾家再好的饭菜她都食不下咽了。
好在第四日上,终于有动静了。
这一日晚上,顾老太爷行动了,竟然亲自带人来到顾蕊的小院,对顾蕊道,“今晚带你去见一个人。”
顾蕊二话没说,带着小桃和侍卫甲乙两个就出发了。她等的就是这个人!
顾老太爷却不愿意让侍卫甲乙跟着,这两个人的战斗力他可是亲眼目睹,到时候顾蕊要是在那人面前也故伎重演一番,他这顾家一门上下几十口还要不要活?
“这两个男人留下吧,跟着你多有不便!”
听着这文邹邹却又透着深意的话,顾蕊无声地笑了,偏不上当,“我用惯了的,不带着我心里不安。”
顾老太爷一噎,只得哄顾蕊,“府里跟着的也有护院,这两个不懂什么规矩,万一冲撞了人家,可就不好了。”
“既然怕冲撞,那就别去了吧?”顾蕊压根儿不买帐,笑话,不带侍卫甲乙,有个什么事,怎么通风报信给三公子啊?
“那你不见你爹了?”顾老太爷使出杀手锏,不信就治不服这个桀骜不驯的孙女。
“难道现在就是去见我爹的?”顾蕊反问,“带着我的护院怕冲撞了我爹?”
顾老太爷气了个倒仰。
这小畜生,当真油盐不进。
他懒得再和顾蕊多说一句话,拂袖气呼呼地往前走了。顾蕊则笑咪咪地带着侍卫甲乙还有小桃跟上。
反正能气着他,顾蕊就赚到了,何乐而不为呢?
马车一路疾行,到了城郊一个偏僻的庄子上,顾蕊下得马车,就见顾老太爷正和门口一个中年汉子道,“这是我那个不听话的孙女,给带来了。”
顾蕊斜眼,什么时候她不听话了?
那中年人也不多话,只朝着顾蕊上下打量了眼,才道,“请姑娘进来吧。”
顾蕊迈步跟着他往里走,连个正眼都没给顾老太爷,气得顾老太爷暗声骂她白眼狼。
顾蕊才不在乎呢,这老头儿都跟人家一条绳了,她还能指望他呢。
侍卫甲乙跟在顾蕊后头,却被那中年汉子给拦住了,“这两位不能进去。”
“为何?”顾蕊眸子一转,不动声色。
“这,这是我们府上的规矩!”那中年汉子还从未被人这么问过,所以有一瞬间的愣怔。
“那我们不进你们府上了。”顾蕊作势转身要走,笑话,不带着侍卫甲乙,她跟小桃两个还不得想被人怎么修理就怎么修理啊?
那中年汉子显然从没有见过有人敢这样,当下愣在了台阶上,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你难道不想见你爹?”好半天,中年汉子才想出这么句来。
顾蕊不由得笑了,怎么跟顾老头一模一样啊?
她很想见到她爹啊,只是这些人这么问的时候,分明就是不想让她见到,都是拿来威胁她的。
这是在博弈,谁的心理素质强谁就能赢!
顾蕊笑吟吟地望着那中年汉子,声音很平静,“我想见,只是我也想带着我的两个护院。”
中年汉子也不是主家,他虽然心里气得要死,但也不敢就这样把顾蕊给赶走,毕竟这是主子要见的人。
“那,你带着吧。”他气呼呼地领头进去了,顾蕊这才施施然地带着侍卫甲乙进了高高的门槛。
朱红色的大门沉沉地在他们身后关上,小桃很是害怕,浑身轻轻地抖着,扒着顾蕊的胳膊,“姑娘,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们给杀了?”
顾蕊拍拍小桃的手背,安慰她,“别怕,他们还用得着我,不会怎么着我们的。”
不然,他们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机地把她爹诓进顾家了。
这座庄子很大,他们走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在后头一座不大起眼的小院子前停下。
那中年汉子对门前守着的两个挺胸凸肚的家丁道,“人带来了,你们去告诉主子一声。”
一个家丁打量了眼顾蕊一眼,悄没声息地转身进了院子。
不多时,他就走过来,低声道,“请顾姑娘进去!”
中年汉子这才带着顾蕊往里头走,侍卫甲乙依然亦步亦趋地跟着顾蕊,那两个家丁就伸出胳膊拦下,“你们两个留下。”
顾蕊依然站住停下,道,“不让他们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眼看着到了地方,这姑娘又开始使性子,中年汉子就有些着急,忙赔笑,“姑娘,就见他们两个等在大门外,难道还不行吗?”
“不行,”顾蕊斩钉截铁,“我说过,不叫他们进去,我也不去。”
反正他们主子等着见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什么人,做这些事情一点儿都不敞亮!
中年汉子见顾蕊又要在这里僵持,只好挥手对那两个家丁道,“让他们进去吧,主子等急了可就麻烦了。”
那两个家丁面面相觑着,显然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还是听从了那中年汉子的话,放开手叫侍卫甲乙跟着顾蕊进去了。
那是间书房,门口只有两个清秀小厮守着,一见人来,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就把门给打开了。
顾蕊点头,还是小鬼难缠。
人家主子还是不在乎的。
到了这里,她就没有必要把侍卫甲乙给带进去了,就让他们和小桃守在门口,自己则踏进门槛。
逆着光,她一时看不清屋内的情景,只模模糊糊看到书桌后坐着一个人,身量不算高大,头上还带着一个儒生的帽子,面容还有些看不大清。
“姑娘来了?”那人声音温润,清雅悦耳,听上去有些熟悉。
她揉揉眼,定了回神,才看清那书桌后的人,不由惊讶地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姑娘没想到吧?”那人笑嘻嘻地站起身来,显得很高兴,“姑娘从来没猜过我是何身份?”
“没有,”顾蕊很实诚地摇头,“没那个功夫!”
那人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顾蕊很不好意思地解释,“你知道的,我要赚银子养家糊口,实在是没心思去猜!”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那人面色更尴尬了。
顾蕊只得岔开话题,“你夫人身子好些了没?”
那人才缓过气来,“大好了,多亏了姑娘了。”
这倒是发自肺腑的。
顾蕊想不通这人就是幕后黑手,按说她当初揭榜给他夫人治病,赚了足足一千两银子,这才有底气办养殖场,开百草堂,让牛角洼村的村民有个生计。
说来,这人也算是她的恩人了。
只是她万没料到这人会是连顾老太爷也忌惮的人,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啊?
她心里虽然有很多的问题,但却极力忍着不问,毕竟,这是一场博弈,她要静观其变!
“让姑娘虚惊一场,倒是我的不是了。”那人很有修养地抱拳,彬彬有礼的样子,让顾蕊压根儿想不到他会跟那个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幕后之手有关系。
“好说,好说,只要有银子,不管什么病,我都敢治。”顾蕊一副贪婪成性的小人嘴脸,哈哈笑着,让人以为她在乎的只是银子。
“姑娘真是爽快人,”那人恭维了顾蕊一句,“我知道,这事也只能姑娘能办到了。”
听话听音,顾蕊虽然还在笑,但心里却提高了警惕,她是个大夫,请来自然是治病的,但这人却说“这事”,这跟治病有关系吗?要是没有关系,大费周章地把她爹软禁起来,为的又是什么?
顾蕊隐隐觉得这里头有什么猫腻,绝不简单。
当然,她绝不会开口追问叫她来何事。
那人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沉得住气,只得又拿银子说事,“只要这事儿办成,这一次可就不是千两白银喽。”
顾蕊很感兴趣也很配合地伸长脖子,“那是多少银子?”
“一个数。”那人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
“一万两?”她瞪大眼,惊讶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那人却摇摇头,“不对,再猜。”
他似乎很喜欢叫人猜东西。
“那是,十万两?”顾蕊这会子嘴都合不拢了,不是高兴的,而是吓的。
能用十万两银子摆平的一件事,那绝不是小事!
她吓得倏然缩回身子,差点儿没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她到底有什么价值,需要这人下这么大的手笔?
“给谁治病,得的什么病?”她打起精神问,一副眼睛里都是银子的样子。
那人很满意她的状态,就知道这姑娘对银子没有抵抗力。
“那好,咱们说定了,这是定金。”那人转身从书桌的镇纸下摸起一张纸张递给顾蕊。
顾蕊打开一看,妈呀,一千两的龙头银票。
光定金都这么多,这手笔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眼下再多的银子她都收下,不收怕都出不了这个门。
“如此,就请姑娘跟我来吧。”那人说话的功夫就站起身来朝外走。
顾蕊赶紧跟上,这就要走了吗?还真是快。
不过也好,早治好早见到她爹,还能早拿银子呢。
那人一出门就看到侍卫甲乙两人站在门口,面色不由冷了冷,“姑娘还带着人来的?”
“是啊,他们两个我用惯了,走哪里都得带着。”顾蕊声音平静,但却有容不得拒绝的意思在里头。
不管给谁治病,不管有多少银子,都比不上这两个护院重要。
不论何时何地,命最重要,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的。
中年人站了一会子,见顾蕊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也只好作罢,默认了甲乙两人。
顾蕊这才跟着他到院门口登车出发。
这一次走了很久,也不晓得走了多久,顾蕊依着车厢壁都快睡着了,才见这马车停下来。
“姑娘,到地方了。”那人下车来到顾蕊车面前,又道,“只是这里还得委屈姑娘一下,把眼睛蒙上。”
顾蕊点头,“可以。”
反正她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什么地方,早点儿见到病人见到她爹才是正事。
侍卫甲乙自然也不能避免,不过顾蕊有信心这俩人就算是把脸都蒙上,也能给陆三公子留个暗号什么的。
她犯不上为这些事操心,也操心不来,只管治病赚钱找爹才是!
蒙上眼睛,又被扶着上了一乘软轿,一直颠着往里头走,颠得她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了,那软轿才停下来。
顾蕊被人领着进了一处院子,进了屋子,才听那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姑娘,这就是了。”
有人把她双眼上的黑布带解下来,顾蕊闭了闭眼睛,这才适应了里头的光线。
只见里头燃着十几支明晃晃的儿臂粗的红蜡,映得满屋子亮堂堂的。
角落里立着几个穿金戴银的丽人,个个都低眉敛目,不敢抬眼看那带顾蕊来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也不看她们,带着顾蕊直往里头走。
顾蕊知道里头的病人定是位身份贵重的,自然也就神色凝重起来。
进得内室,那人把她引往床前,又对床前坐着的一个华贵无比的丽人道,“顾姑娘到了。”
那妇人擦擦泪,站起身来,看了眼顾蕊,轻声道,“有劳顾姑娘了。”
顾蕊见这人五官明丽,容色里却带着几分哀婉,不敢怠慢,忙行礼,“应该的。”
那中年人也没介绍这是谁,想来是不想让顾蕊知道病人身份的。
那妇人冲顾蕊点点头,就拿眼示意伺候在一边的丫头,那丫头上前麻利地挑开帐子,顾蕊一眼瞧去,顿时惊大了眼睛。
这病人,她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呢?没想到却是一个孩子而已,约莫七八岁,身量瘦小,这会子正蜷缩着身子睡着,身子时不时地抖动着,似乎很不安稳!
一百四十一章 换个死法
“这孩子,病了?”顾蕊上前探了探头,想看看那孩子的面目。
那妇人忙道,“正是。”
“应该,请过其他的大夫了吧?”这么小的孩子,又是这么贵重的身份,家里还不知道宝贝成什么样儿呢。
“请过了,吃了好多的药,就是治不好。”那妇人说着话的功夫,嗓子有些哽咽了。
“我,试试吧。”那么多的大夫都治不好,顾蕊也不敢托大,毕竟病有千奇百怪,医者也不见得全都能治好的。
她爹,当初不就是遇到这种情况了?只是长公主家的人仗势欺人,非要把她爹下到大狱里去。这要是治不好病就把大夫杀了,这世上还能有大夫吗?
甩甩脑子的义愤,顾蕊坐下来,拉过小孩子的手默默诊起脉来。
小孩子久病体虚,身子弱得很,就连睡着了眼皮都不能合上。
顾蕊把完脉,就听那妇人着急地问,“顾姑娘,可有什么法子医治?”
顾蕊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这孩子有七八岁了吧?是不是一直尿床,胆子很小,身子很弱?”
“正是,姑娘说得没错。”那妇人满口子答道,“姑娘说得再对不过了。”
她不复之前的哽咽,显然有些兴奋,毕竟,能把症状说得这么全和的,那必定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猜,之前的大夫定是给孩子用了不少补中益气的药。”顾蕊含笑道着。
那妇人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就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可不是?来的大夫都说我儿体虚身弱,需要固本培元,开的都是些补中益气的方子。”
“其实他们也没错,”顾蕊笑笑,站起身来,“这孩子的确需要固本培元,只是收效甚微罢了。”
那妇人楞楞地望着她,“姑娘这么说,是跟他们开的方子一样了?”
本以为顾蕊把症状说得这么准,能和其他大夫不一样呢,谁知也是一样的路子,那她儿子的病,还有希望吗?
看着妇人从明丽到阴郁,顾蕊微微笑了,“方子一样,不过还要再加一样东西。”
妇人忙抬眼问,“是什么?”
“取金樱子十斤,剖开,去掉子毛,水煎制成膏!”顾蕊平静地说道,“就一味药,我就不要写方子了吧?”
那妇人跟带顾蕊来的中年男子面面相觑,显然不敢相信就一味药能有效。
“不用点人参什么的?”中年男子声音有些发飘,“不是说体虚要用人参的吗?我们这里几百年的老山参多的是,姑娘可别给我们省着。”
顾蕊笑了,“虚不胜补,小孩子也不适合用人参的。”
那妇人也问,“就一味寻常药,能行吗?”
“寻常药也能治大病,并不是所有的病都得用名贵的药。”顾蕊不晓得为何这些贵人有这样的想法,说起来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这身子都是爹生娘养的,难道用个药也要三六九等不成?
那妇人听她如此说,才不再问。当即就吩咐下去,赶制金樱子膏。
中年男人就把顾蕊带到隔壁一处大房子里歇着,趁顾蕊喝水的功夫,那中年男人打发了身边所有的人,慢条斯理道,“姑娘真是好医术,颇有乃祖风范!”
顾蕊心中咯噔一跳,这人见过她祖父?
只不过很可惜,她没见过。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谦逊道,“您客气了,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姑娘可别这么说,治病救人,悬壶济世,乃是大家所为。”他又给顾蕊戴了个高帽,顾蕊更警觉了。
这孩子看样子也不是他儿子,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夸着她,难道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她现在不大敢搭话了,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中年男人也是个明白人,绕了一圈之后,就压低了嗓门,悄声道,“姑娘知道这孩子是谁吗?”
顾蕊摇头,她上哪里知道?再说,她只管治病,不问身份。
当然,这个孩子肯定非富即贵,不然这人也不会拿十万两银子让她来治了。
“他就是当今皇上!”中年男人的一句话,就像是滚油里溅上一滴沸水,一下子在顾蕊心中炸开了:天啊,她竟然给当今皇上治病?那么小的孩子,竟然是当今皇上?
她吓得把嘴里的水都喷出来,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滚下来。
勉强稳住心神之后,她的脑子才又开始转圈儿了。
那,眼前这中年男人是谁?他肯定是王公大臣中的一位喽。
那个坐在皇上床边的年轻妇人,该是皇太后吧?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皇上和皇太后啊!
惊讶感叹一番之后,顾蕊又陷入沉思,这么说,是这位王公大臣绑架了她爹?
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就算她爹的身份已经被人知晓,那又如何?在这些上位者的眼里,他们不过是蝼蚁而已,用得着大费周章吗?
其实一道命令下来,她就会乖乖地来给当今皇上看病了,何况还有十万两白银呢?
等等,不对,就算是给皇上治病,也用不着十万两白银吧?
顾蕊不淡定了,瞠目结舌地望着对面云淡风轻的中年男人,这人,绝对不会白白给她十万两白银的。
“咳,咳,”她好不容易才压下一肚子的疑问,勉强开口,“没想到,我有幸能给皇上治病!”
“姑娘福气不小,”那中年男人好像没觉得身份地位跟顾蕊有什么差距,面上并没有奚落或者揶揄之色,依然高看顾蕊一眼,“不过,请姑娘来,只是让你给皇上-治病!”
他特意在“治病”两字上停留一下,咬得特别重。
顾蕊的心怦怦乱跳:这是什么意思,光治病不让好吗?
没想到自己竟然卷入一场政治阴谋中了,她不过一个行医的,竟然还能发挥这么的功能?
她不由得苦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这位大人,小女,的确在给皇上治病啊。”
“呵呵,治病也分多钟,我要的是,只治,懂了吗?”中年男人依然语气平静,只是平静的背后,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把顾蕊置于火焰上烤一样。
她就知道,十万两白银可不是白赚的,如今光定金就给了一千两的银票,这桩买卖,怕是想毁都毁不掉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亏得她先前还那么自信,想着让甲乙两人给陆三公子通风报信来着,现在看来,就算报信也起不到一点儿用,反而还得把陆三公子拖进这火坑里来。
人家一前途大好的小伙儿,要是因为这个丧了命,她可就罪过了。
也不知道甲乙两个到底报信了没有?要是没报,就算了。
她不能拉上陆三公子一家子陪葬,人家可是对他们家有恩的,毕竟,在她名声如此狼藉败坏的时候,还挺身而出,敢上门提亲娶她的。
只可惜,她终将不能嫁给他了。
能不能活着出宫还在两说呢。
沮丧、绝望、惊恐,笼罩在顾蕊头上,让她觉得自己犹如跌入一个巨大的冰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样,孤零零没有一个人能靠得上的人!
半天,她方才从惊恐中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勉强给自己鼓劲:怕什么,姐可是穿过来的人,还怕这个吗?大不了再死一次吧。
淡定,淡定,再淡定。
这是她惯用的心理疗法,果然,片刻之后,她便面色恢复如常,人跟着也聪明起来。
“这位大人,眼下我只能答应了,是吗?”她歪着脑袋看着面前这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开门见山。
“顾姑娘果然是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这人还不忘夸她一句,只是在顾蕊听来,却是如此刺耳。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顾蕊苦笑,转而问,“说罢,到底怎么做?”
“简单,姑娘只要让皇上的病好不了即可!”那人慢慢地笑着,明明绰绰的烛火中,他的笑容显得有些阴森。
“下毒?”顾蕊尽量稳住心神,漫不经心一般问着。
“不行,这么小的孩子,怎能这么残忍对待?”这人的话,引起顾蕊一阵恶心,这是典型的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节奏啊。
不让下毒,还不能治好他的病,拖得久了,小孩子体弱,可不就死了吗?
这人,到底跟这孩子有什么苦大仇深的?
“您是,王爷?”顾蕊眨眨眼,试探着问。
也只有王爷,这孩子没了,才可能对他有利。这九五之尊,想来是每个皇室男人的美梦吧?
“姑娘聪明!”那人也没有忌讳,想来这宫中里里外外的都是他的人了,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东风,就得让顾蕊扇。
顾蕊看得很明白,这十万两白银也不过是黄粱一梦,她有这个命赚,怕是没命花了。
到时候,小皇帝一驾崩,这位王爷完全可以把罪责推到她头上,一个庸医误人的大帽子扣下来,就够她死一百回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连坐?顾家那一窝子会不会受牵连?
也不晓得顾老太爷知道这位王爷让她干的是这样的事,心里害不害怕?
当然,凭这位王爷的势力,这件事到时候也许能滴水不漏,那样,死她一个也就够了。毕竟,治不好病并不等同于谋杀!
这么一想,吃亏的只能是她,顾蕊就毛骨悚然起来。心中的不甘和愤恨愈演愈烈,她的胆子也大起来了。
“假如我治好了皇上的病,我爹是不是只有一死?假如我治不好皇上的病,是不是只有我一死?”这句话听上去有些拗口,但顾蕊却说得又快又好,电光石火间,心思电转。
“的确如此。”这位王爷显然也没料到顾蕊一个小姑娘家竟会有这样一份心思,当下眸中露出一股赞赏之色。
“看来,只有两条路可走了,”顾蕊定定地看着他,“要么我爹死,要么我死。”
怪不得顾老太爷这般心甘情愿把她爹诓进顾家呢,说不定这位王爷早就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了。
反正死的是他们父女两个之一而已,对于顾家来说,搞不好还弄个从龙之功,从此就发起来了呢。
呵呵,拿他们父女的性命,为顾家铺路,这老头儿,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她一想到顾老太爷和顾老太太那副嘴脸,就觉得恶心至极。
不过,她现在被困在宫中,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陆三公子是指望不上了,她也不忍心看着他的护院跟着她被杀,于是在做这件事情之前,还是想给他们留一条生路的。
“那个,跟我来的护院和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就放了他们吧?横竖这是我的事儿,我给你尽力办好便是。”顾蕊忍不住央求这位王爷。
虽然她人微言轻,但能发挥一点作用就发挥一点吧,能救一条人命还是要努力救一把的。
“姑娘还真是个善心人,”这人又恭维了她一句,听得顾蕊真想吐血,都成为他的鱼肉了,还有必要恭维吗?
“不过现在还不能放,等姑娘完成这件事,我自会放的。”
这人的话,顾蕊也不晓得能不能信,但她不会自不量力地跟他讨价还价的,这样的男人,都是政客,视人民如草芥,都是踩着别人的白骨上位的,几条不起眼的人命,在他眼里,算什么?
“到时候皇上一病不起,太后自然伤心过度而亡,怎么做,你懂得!”他不忘又给顾蕊加了一条人命。
不仅治不好皇上的病,连太后也不能让她活着。
天,这两条人命都葬送在她手里,可想而知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死,也分许多种,顾蕊捏了把手心里的汗,仰起一张苦巴巴的小脸,哀求,“能不能完事之后,容我自尽?”
中年男人思量了一会儿,才慢慢点头。
顾蕊已是满头大汗,天,能自尽,对她来说如蒙大赦一般。要是按律来,她沾上了这两条人命,岂不得凌迟?
天,想想就觉得活不下去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顾蕊由衷道谢,又好奇地问那人,“不知你是哪位王爷?好叫我死也死个明白!”
那人听顾蕊说得有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姑娘还真是个妙人,一般人估计这会子已经吓晕过去了,姑娘还能在这里问东问西的,倒是有趣!”
有趣你个头!
顾蕊恶狠狠暗骂一句,她心理素质好就是晕不了还不行吗?
一百四十二章 狐狸尾巴
不过那人笑了一阵之后,还是平心静气告诉顾蕊,“本王乃是当今皇上的亲皇叔,梁王殿下!”
还是小皇帝的亲皇叔?
可真是够狠的!
顾蕊忍不住腹诽,都说天家无亲情,她可真是体会了一把!
“夜深了,梁王殿下可否容小女先去歇息?”反正伸头也是死缩头也是死,她还不如伸头恣意地活一把!
梁王殿下似乎没有不满,颔首道,“当然可以。”
说完这话,他就高声喊着,“来人!”
从外头进来一个小太监,一路小碎步跑进来,躬身听吩咐。
梁王吩咐让他带顾蕊下去歇息,好生伺候云云。那小太监就来请顾蕊跟他走,顾蕊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站住脚,转回身,一脸狡黠地望着梁王,“梁王殿下,能否把那十万两白银先给我?”
梁王殿下一愣,显然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顾蕊还惦记着银子。当即他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姑娘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呸,有意思难道就会留着她不杀吗?
顾蕊可不傻,不会让他的夸赞给淹没的。
她依然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大有梁王不把银子给她,她就豁出去什么也不干的架势!
梁王殿下终是跟她耗不起来,只好妥协,摆手道,“也罢,反正迟早都是你的。”叫人端上一叠厚厚的银票。
顾蕊一张一张数过,宝贝般装进自己腰间的荷包里,还不忘拍了拍。
这个小动作又取悦了梁王,他笑不可遏,“你就不怕有命赚没命花吗?”
“不还有我爹吗?”顾蕊混不在意,死不死一回事,赚不赚又是另一回事。一码归一码,她可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梁王殿下终于把她打发下去,还坐在那里笑了半天。
这个小姑娘如此有意思,他现在都有些舍不得杀她了。不过为了他的帝王大业,杀她一个,也算是他大发善心了吧?
却说顾蕊被那小太监带到不远处一个小偏殿内,一推门进去,就见里头床椅桌几柜子都挺齐全的,铺设虽不至于富丽堂皇,但比她自己家里用的上了不知几个档次。
宫里的东西到底好啊。
她由衷感叹到,认命地进去往那床上坐了。
又惊又吓的,她也着实累了。
那小太监很有眼色,弯着腰对顾蕊道,“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说完,他慢慢地把门关上,留顾蕊一人在屋里。
门后的盆架上,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若是想洗澡,床后的屏风后还有一个已经装满温水的浴桶。
什么都不用她操心,顾蕊还真是不客气,脱了衣裳去泡了个澡,又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粉色的丝绸里衣换上,她这才舒服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想心事。
说不怕那是假的。
任她心理素质再好,干的也是昧良心的活儿,她还没那个胸怀不在乎!
只是现在逃不掉走不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梁王殿下也不是让小皇帝立马就死,就是把他的病拖着,那她就多拖几日吧!
皇太后虽然年轻,但应该也是出身名门吧?说不定到时候找个时机把这事情透露一二,让皇太后想想办法呢?
她一介小民没有什么靠山,皇太后的家族势力应该大吧?跟梁王抗衡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吧?
这么想着,她又燃起了斗志,起来吃了一盘子宫中的点心,喝了一壶宫里的茶。
说真的,这宫里的东西还真好吃!
吃饱喝足,看着窗外泛起鱼肚白,顾蕊才觉得这几日的惊吓需要释放一下了,困意袭来,上下眼皮子打了几架,她就梦周公去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明晃晃的大太阳映着雕花窗户上的细纱,斑斑驳驳地洒在她盖的那床藕荷色的夹被上,照得她浑身暖洋洋的。
如今到了初秋,早晚都有些凉意了。
顾蕊伸了个懒腰,起身从柜子里找了件月白色的褂子和淡绿裙子穿了,这才朝外头喊一声“来人”。
昨晚带她来的那个小太监应声而入,顾蕊张着一张嘴很是惊讶地看着他,“你一夜没睡?”
“梁王殿下让我服侍姑娘,我哪儿敢睡?”小太监应对很是得体,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
“那你受得了?”顾蕊含笑,不管他是不是梁王的人,她就是忍不住关心人家几句。
“受得,受得,我们当奴才的,不过一夜未睡,有什么受不得的。”也许从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小太监一脸和善地笑着。
“那,就劳烦你帮我换一盆干净的水来,我先洗漱。”她其实也不大好意思支使人家的,只是她在这宫里人生地不熟的,只能让这小太监替她跑腿。
“哪能算劳烦?应该的,都是份内事。”小太监笑着说完,一溜烟跑了,不多时,就带了两个穿着银红比甲的小宫女来,捧着洗漱的用具,鱼贯而入。
小宫女还要服侍她洗脸,顾蕊拒绝了,她没这个习惯,还是自己来吧。
洗漱完之后,两个小宫女就把她用过的残水泼了,小太监又领着人把她屋里的浴桶、恭桶抬出去,这才给她拎来一个食盒,说是早膳。
顾蕊打开一看,有粥有菜还有两样精美小菜,甚是合她胃口。
她就香喷喷地吃起来。
吃完饭,太后那边来了个宫女,说是叫她过去。
顾蕊擦了擦嘴,跟着宫女去了太后的寝宫。
太后一见她就满脸笑,免了她的跪拜,道,“连夜把你说的金樱子膏熬好了,皇上一大早醒来,给他喝了一碗,他爱的什么似的,从来没有一次喝药这么痛快的。”
顾蕊含笑,“这金樱子本来就甜,小孩子喜欢吃的。”
太后笑着点头,“太医们从来没想到这么个法子,每次喝药都得灌……”
看来皇帝也跟寻常小孩子一样不爱喝药的。
顾蕊抿嘴儿笑,太后又带着她去看了看小皇帝,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面色灰白,眼睛还算有神,面色很是老成。
“你就是昨夜皇叔请来给朕瞧病的那个大夫?”他眨巴着一双因为瘦而显得异常大的眼睛,上位者的威严自然而然流露。
“正是小女子。”顾蕊也没有学过宫中礼仪,只好胡乱应答。
小皇帝忽然笑了,“宫中也有女医,不过都没你这么胆大的。”
她胆大吗?
顾蕊苦笑,她这也是逼出来的好不好?
不过皇上的话不能不答,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多谢皇上夸赞。”
小皇帝精神似乎比平日好,跟顾蕊说了不少话。
皇太后带她出来的时候,高兴地说道,“姑娘果然医术高明,皇上服了一碗膏,到现在还没出恭呢。”
看样子,这小皇帝的遗尿问题很严重啊。
顾蕊忙恭敬地回道,“皇上只要把这十斤膏服完,这病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皇太后大喜,没想到顾蕊这么肯定,当即就激动得热泪盈眶,“姑娘可真是皇上的大恩人呢。”
顾蕊忙回,“太后可折煞小女了,小女可不敢居功,皇上这是洪福齐天。”
她搜索着脑中恭维的词儿,可能是平时用的少,不过是才说了两个,就词穷了,她只得作罢。
皇太后见自己儿子病有了起色,十分高兴,就留顾蕊在她寝宫里坐着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顾蕊一些家长里短。
顾蕊也没敢说自己的家世,更没敢提梁王殿下把她爹给软禁了。她只是大略说了几句,太后也没有深究。
谁知道这位太后是个什么性子,能不能成事?
在没有摸清楚之前,她是万万不能铤而走险的,不然,她跟她爹顾仲书说不定都活不了了。
顾蕊心想还是得把皇上的病治好再说,皇太后一高兴,说不定就帮她了呢。要是把梁王的秘密泄露给她,事情不成,她就活不成了。
在宫中,她始终战战兢兢的,梁王倒也没来催,想来也不急在一时。太急了,反而叫人起疑。
顾蕊正好趁这个机会有了喘息之机,不过几日,就把小皇帝的尿床毛病给治地七七八八了。
梁王那边坐不住了,他借口探视小皇帝的机会,找到顾蕊,有些烦躁地问她,“不是让你只治病吗?你倒是能耐啊,才几天功夫皇上又活蹦乱跳了?”
顾蕊把这几日想出来的对策抛了出去,“王爷,皇上的病情若是没有起色,太后对我怎能放下心来,岂不不利于之后的行事?”
“哦?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梁王殿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蕊,不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一样。
顾蕊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王爷的话,您之前交代过不能操之过急的,所以小民才想出这个点子。若是您觉得不成,那小民这就配毒药去。”
“你敢?”梁王显然也没料到顾蕊竟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气消了一大半,却还是瞪着顾蕊,压低嗓门道,“本王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能用毒药,要是能用毒药,还找你来做什么?”
顾蕊暗喜,还好,这个激将法成功了。她面上却装作甚是委屈的样儿,撅着嘴嘟囔着,“那你还催什么催?就不能多等几天?”
梁王殿下瞟她一下,颇有些有气没处撒的无力感,“谁催了?还不是你把皇帝的身子调理好了,我瞅着不是个事儿。”
顾蕊赶忙解释,“这样才令人信服啊。好歹也是你把我带进宫的,若是皇上这几日就有个三长两短,那些大臣们岂不生疑?到时候殿下你麻烦可就多了。”
这皇位也没那么容易说坐就坐了的,毕竟,朝堂上还有那么多双眼睛望着。要是梁王亲自请来的大夫治死了皇上,梁王又能撇得清吗?
梁王也是刚才心急了些,如今被顾蕊一点拨,也觉得自己太过毛躁了。
“欲要成大事,自然要有足够的耐心的。”顾蕊察言观色,适时把梁王给糊弄过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梁王这尊大佛,顾蕊才喘出一口气来。
头一次好糊弄,往后该怎么办?
正愁着,可巧到了晚间,皇太后又匆匆地叫人来找她,说是小皇帝这会子嗓子又哑了。
问起来,说是小皇帝平日里一直用药,太医嘱饮食需清淡,好不容易这些日子,用了顾蕊开的金樱子膏好得差不多了,就嘴巴馋起来,嚷嚷着要吃肉。
结果太后见御膳房晚上做了炙羊肉,虽然有肉,但少油少盐的也算清淡,就给他用了。结果没多久,他就咽喉痛,说话声音沙哑,连米粥都喝不下去了。
太后吓得不轻,赶紧叫来顾蕊。
顾蕊来到太后的寝宫,见小皇帝床边还跪着两个御医,显然已经给他看过了。
顾蕊自忖位卑言轻,就没往前挤,站在一边听御医回太后的话,“娘娘,皇上贪口福,先是哭闹一阵,气逆在前,接着饮食了羊肉,导致痰气闭塞,火逆冲上,这才咽喉不利。”
顾蕊在一边听着分析得头头是道,觉得这太医水平也挺高明,她插不上话,就在一边听太医怎么用药。
那两个太医商量了一阵,才开了个方子出来,用的是薄荷、陈皮。
顾蕊这时忍不住走上前,道,“皇上这是气逆火冲,光薄荷、陈皮怕是压不下去。”
两个太医一见是个小姑娘在这里指手画脚的,面色就有些不悦起来,“这位姑娘,依你高见,该用什么啊?”
怪声怪气的话,听上去就知道这两人对顾蕊很是不屑。
顾蕊刚想张嘴,太后却一口接过,“这薄荷、陈皮也是常用的,前些日子哀家嗓子疼得什么似的,喝了几次就好了。况且这药也好喝,不如就用这个吧。”
既然太后都拍板了,顾蕊当然没话说。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太医得意洋洋地出去,自己一句话都不好多说。
人家太医都是医学世家,通过层层选拔才选入太医院的,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谁信她啊?
不过这样也好,治不好,梁王那边也好交代了。
她这么想着,嘴角不由溢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