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优歌乳业
朱总虽然住院,但其实只是轻微的身体不适,情况并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糟糕。当然他也心知肚明,天亮后甚至就今夜,各种新闻媒介恐怕都会因此大惊小怪起来。当听周庆山告诉他赵唐来了的时候,朱总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怎么把他也惊动了?”他伸手扯扯身上的被子,不无责怪地嘟哝道。
老周也不分辨,笑笑。见他再没说别的,便转身出去带了赵唐进来,后面跟着提着花篮的许静。只是礼貌地问好,将花篮摆放在窗前小桌上,许静便懂事地告辞,拉着护工边交代如何给花篮喷水边走出来。老周走在他们身后,留赵唐在里面,然后伸手带上了门。
“让你跟着受累了,不好意思。晚上没什么着急的事吧?”周庆山示意许静一起坐到走廊的长椅上,关切地问。看到许静使劲摇头,周助理笑了:“别忍着了,肯定惦记着吴芳那边吧?想问什么就问呗。”
“可是……。”许静拿眼睛瞄了下那扇门。
周庆山嘴里“啧”地一声,说:“你甭听他一本正经,他那是给你上课呢。这人生中该有课本,可又不是啥时候都必须照本宣科的。赵唐这小子哪都好,就是有点呆板,不太会拐弯。当初他要是别那么直来直去,也不至于老爷子被搞得下不来台,最后只好叫他辞职。其实老爷子是不想赶他的。”
“您的意思是俩人话说到那个地步了,朱总不得不下狠心?”
“应该说是当着几乎全体最高层的面话说到那个地步了。”周庆山叹气:“朱总也得维护自己的权威性,不然这以后还怎么带队伍?”
“懂了。”许静点头。批评领导要讲策略,只顾自己泄火就成了玩火者。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并不太舒服的长椅上交流。面对这个不会怵场子的姑娘,周庆山渐渐有了谈兴,和她说起自己在2004年空荡荡的卧铺车厢里与朱总相识,后来弃了央企办公室副主任的职位跑到厦门去追随他创业;说起汉河初创的那几年,感叹现在有那么大的队伍和如此高级的场地;他甚至记得赵唐来报道时那青涩的傻样,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许静忽然脑子里跳出这个问题,禁不住问:“您以前在央企编制里挺舒服,为啥跟了朱总这么多年,还一起经历风风雨雨哩?”
“我要说投缘、聊得开,你肯定不信。哪有这样就能让人十几年紧跟着的道理?可我就这么做了,而且就算后面再发生什么,我还会和朱总一起面对!”周庆山看着许静笑笑:“人呐,有时候就这么轴!我自信看人很准,当然这是有无数成功例子支撑下产生的自信,不是盲目的那种。我从开始就相信朱总是个不屈不挠的帅才,跟着他可以不怕风吹雨打,一遍遍重来。没关系,我们总有达到目的的那天!”
许静半张着嘴巴望着周助理,好半天说:“真佩服你这样的人,也佩服朱总。他我是学不成的,能学到你的一半也行啊!”
“你这是要拜师吗?”周助理大笑道:“赵唐出来会和我急的。”
“托尼才不会,他总说从每个人身上学习一小部分优点,自己身上就能汇聚到无数的光芒。我又不跳槽过来,只是想……,要是我有烦恼、不明白、想不通的事情,我能来向你请教、请教就三生有幸啦。只不过,怕你没工夫搭理我这小字辈呢。”
周庆山正要回答,忽然病房的门开了,赵唐满脸歉意地来到两人面前。“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说完看了许静一眼。
“你们聊完了,要不要我叫个车?”许静忙道。
“好,你让师傅二十分钟后到医院正门就行。”
许静答应着先下楼,留他俩说说话。
过了一刻不到,许静刚刚挥手请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就见赵唐和周庆山两个并肩走出来。
“告诉莎莉别担心,这里有我照应,明天早上小庞师傅来接我的班。你们还是优先稳住自己阵脚,不必太担心这边。”周庆山低声道:“那些人也许会拿这件事做做文章,但短时间内汉河我们还能控制得住,我拜托你的事情要抓紧,这个是重点!”
“放心!”赵唐点头,转身先钻进车里。
许静也和周助理告别,周庆山笑着告诉她:“有什么事发个微信,有空也可以见面聊。请教谈不上,就算过来人分享点体会和感悟吧。无论你现在遇到什么其实都没啥。路走过去了再回头看,它也不过如此,只是走在路上的人觉得它陌生而且漫长罢了。”
果不出所料,接下来几天纸媒、电媒、空媒都传开了汉河内讧、朱总住院并可能被迫下野的“重磅消息”。一时间慌神的股民纷纷抛售,不但汉河股值大跌,甚至引发了整个人脸识别概念板块的动荡。业内大佬们连襟接踵地来电话或派员“慰问”,都想求证并了解朱总病情,周助理理所当然成了众人争相联络的对象,忙得连吃饭功夫都要靠挤了。
许静忽然感觉有好多双眼睛在背后盯她,许多原本见到自己满面笑容、奉承羡慕的同事忽然像躲瘟疫似地绕着她走路,好像和她擦肩而过都会带上什么污秽一般。
“别理他们,神经病!”乔大苹果看到有个刚迈出门,见到许静经过忙又缩回去家伙后,气愤地昂首挺胸走过来,挽住她胳膊说:“这些人都是闲的,肯定是业绩指标给定低了。朱莉你不要往心里去,和这种鼠目寸光、谣传迷信的人生气是降低自己的素质!”
“我做了什么,他们干嘛这样?”许静替自己叫屈。
“还不是因为你介绍的吴芳。有人说是她来了朱总就开始倒霉,所以也要和你保持距离,免得沾上晦气。这都是什么没脑子的才能想出来的理由,自己能力不行却硬要拉别人来当挡箭牌!”刚说到这里她一眼盯住起身要走开的李承庆,喝道:“站住,波特尔你干啥?你小子敢走个试试!”
“我、我,”李承庆尴尬地看眼许静:“不、不是,我是要去厕所……。”
许静忍住笑轻轻在下面拉了拉乔东燕的袖子,李承庆如蒙大赦地赶紧跑掉了。
许静在自己的工位上深呼吸,然后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她本来那天在医院里是很想立即跑去吴芳家里的,但是赵唐在返回的车里歪着头想想,轻轻摆手阻止了她,让她先听听大魏的建议再决定怎么做。
大魏则认为:“吴芳做得有点激进,没给高总留地步。一方面这可以说是本次冲突的起因,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人脸识别这东西其实还是很有市场潜力可挖的。她的业绩支持了朱总,朱总肯定要保她。
而且她的销售和学习能力朱总非常赞赏,我看即使汉河不容她,朱总也会设法留揽这个人才在自己身边不会弃之不顾。比如新注册一个公司专门从事人脸识别产品的研发和销售,与汉河进行某种意义上的切割,这样的方案都不是没有可能。
以朱总的做事风格,他相中的人一旦到手就不会轻易抛掉,而且也找不出他为了保自己牺牲部下的先例……。至于吴芳做事欠妥的部分,我看过一段时间你再慢慢和她聊,她很聪明,也有足够的高度,稍微点一下应该就透了。没必要现在急吼吼地找上门去,倒弄成兴师问罪一样。”
有了师傅这番分析,许静心里踏实多了,至少自己的功夫不会白费,而吴芳也不会落个走狗烹式的结局。“最好能这样,皆大欢喜。”她暗暗祝祷。
自医院出来那晚,下车挥手告别后她就再没见过赵唐出现在公司里,稍稍奇怪之后她想:“也许,他是在照顾孕期的小妻子,或者去办周助理那晚委托他的事情了?”至于周庆山向委托他些什么,许静没来得及八卦,因为她的精力很快被大魏转移到别处了。
“吴芳那边目前看对应的还不错,咱们采取慢慢说开,稳住她的策略是正确的。”大魏笑吟吟地站在窗前听她汇报后说:“她是聪明人,想必也从中学到了些东西,对她今后职场上的成长会有帮助。民营企业和你们以前的外资公司,文化、风格上差别真是挺大的。”
“通过这件事我也很有收获。没想到过于优秀的表现也会给领导带来麻烦。我过去以为只要自己业绩好就什么都没问题了,根本没想过对别人的影响。”许静想想说。
“这是由于你站的角度不同。过去你一直是执行层,哪里看到过更高的高度?现在你要设身处地为吴芳着想,又和朱总这样的高层有所接触和了解,所以认识就发生了变化。这说明你学习了,在思考的同时有所成长和进步。很好!”
许静听他夸奖,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低头笑着又说:“还不够,真进步了的话应该能看出事情的苗头及早提醒吴芳,也许就避免朱总住院了。”
“你这就是得陇望蜀啦。”大魏摇头:“莫说你现在还做不到,就是你真的提醒过吴芳,也未必能避免朱总和高总之间的冲突。这是不可避免的,老朱心里很清楚。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多年相处的兄弟、部下,下手会这么不留地步、这么下作罢了!”他说着递给许静一份资料:“优歌乳业,上市公司,想找一个市场部的负责人。汉河首款已到账,你可以接新客户了吧?”
“怪不得你一直让我积累零售、快消的市场部总监资源,原来早知道会把优歌签下来对不对?”许静笑着接过来低头看资料:“嗬,全新的,为什么以前他们没用过猎头?我们也没人去拓展过他家吗?这目标这么大,我不信满屋都是傻子。”
大魏咂嘴:“这人太聪明了也不好。实话说吧,早先他们招人一直是中低岗位较多,在智联上挂个职位就自然有大把简历到手了。现在他们成立了电商事业中心,这可不是传统人才轻易能玩转的,电商、微商,需要更专业的好手来运作。
这个市场部总监你仔细看看职位描述,其实是电商事业中心市场加运营的角色。一份钱干两个部门的业务,谁乐意?头衔只是市场总监而已,等运营架子撑起来,难保不为他人做嫁衣,谁乐意?所以这是个难点。再说优歌虽然是上市公司,但薪酬范围上看属于中等,并没多少吸引力,这又是个难点!”
他看看皱起眉头的许静:“嘿嘿,签约很容易啊,但别人没兴趣做单,签回来又有什么用?”
许静瞟了他一眼,扬扬手里的资料:“这样的职位,听上去都没意思,那你干嘛要签呢?”
“问得好!”大魏竖起拇指:“外边坐这么多人,个个看了就摇头,却没一个想过来问过我这句话!”他坐到茶几上压低声音:“这家刚开始出猎头单子,我们谈的费率是30%,而且入职后满两个月就付全款!”
“付款条件不错,果真能兑现?”许静眨眨眼。
“优歌从来没拖欠过应付款,这在快消行业尽人皆知。另外,财务副总也是咱们合肥机械工程学院的校友,我同届财务专业的小师妹。”
“哼、哼哼、哼哼哼!”许静冷笑。
“你能不能严肃点儿?哪有这样师傅说话时,徒弟跟旁边笑得和小狐狸似地?别多想,没那么复杂。所以说这家公司财务上、付款方面绝对有保障,就看哪个猎头有本事挣他们的服务费了。而且他家已经做好计划,要在两年内把电商中心人数从现在的二十来人增加十倍,销售额争取达到三千万以上,将来还可以作为独立品牌上市。优歌我就交到你手上啦,可别玩砸了。”
魏船看着她认真地说:“之所以优歌突然开始拥抱互联网,很大程度是因为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刚刚把公司交到她儿子手上。张总刚满三十岁,正是野心勃勃做事业的时候,而且在国外大学毕业的视野和高度都不错,正是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年龄。优歌长期销量稳定,缺乏新的突破方向,这是他现在急于解开的难题。”
“明白。”许静点头:“我的任务就是为他找到解题的高手,并且说服对方接受条件、加入优歌。”
第三十章 娄总的条件
韩冬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点点头:“是托尼,他睡了公司的女员工!”
娄大胜差点跳起来,他瞄了眼罗叶,立即就明白她原来是知情的。
愤怒涌上心头,娄大胜沉下脸来,两手把着桌沿,身体前倾,低声说:“小子,别说你现在还没当上董事长,就算当上了,没有证据空口白牙说那些谣言、猜测的话,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韩冬凑过来,同样低声道:“娄叔,有证据,甚至是可以必要时作为呈堂证供的那种。”
这下娄大胜没招了,他脸色难看地往藤椅里向后一靠,呼吸沉重,用沉默放弃了抵抗。
韩冬的话虽短,但明确地表明了几层意思:我有证据,但尚未公开,不服的话可以拿来公开啊,但是你同意这样做吗?反正我的证据很硬哦!
“你整出来的?”娄大胜问。
“啧,娄叔你看你,太不了解我啦!”韩冬晃着大圆脑袋,满脸的遗憾:“我小时候是很不正经,可那是跟我老爹逆反呀。他现在不在了,我折腾啥?难道要把自己的产业折腾光才好?
我也是个知道利害关系的,哪能拿自家利益开玩笑?说实在,没见到证据之前我也难以置信托尼这么正直的人会干这种糊涂事,可事实摆在那里嘛!”
一时大家都没再说话,似乎在聆听风中带来的林木合奏,场面冷了下来。娄大胜心中十分复杂。
韩冬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那么首先他手里的证据一定是过硬的,其次这家伙肯定已经和董事们通气,甚至取得了部分人的支持。
他知道接下来韩冬要干什么,也清楚这么做的目的和结果,问题是对方选择来告诉自己这件事,本身就是让自己做出选择:你站在哪边?要不要给托尼他们通个气?
娄大胜哪边都不想掺和。但这不是某个顾问出事他可以凭资历继续做甩手掌柜,首席经营官的去留他必须做出姿态才行。
而且他是全体合伙人会议的召集人,对合伙人的处理甚至去留只有召开会议通过决议才可以。这可真是麻烦!
“你既来找我,应该已经和董事们沟通过了?”他在思索中轻声问了句。
“对啊。您是老资历,除去董事们,我当然得先和您商议……。”
娄大胜摆摆手打断他的恭维,追问:“那他们怎么说?”
“他们?他们对此都很气愤。前辈应该知道,这种管理者明知故犯违规的情形,本公司建立以来还是头一回吧?”
韩冬小心地选择了“气愤”这种说法,回避了同意或者不同意,但已经足够了,既表明了各位的不认同,又没有添油加醋。
“现在托尼的威望、势力都在上升期,他敢这样做是有依仗的。但如果我们视而不见,这个榜样树在哪儿,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他叽咕着,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娄大胜心里很烦躁。“这事还有谁知道?”他问。
“莎莉和大魏应该也知道了,是那个叫艾米的助理告诉他们的。其余人……。”韩冬摇摇头。
事情明显了,人家那边没把他当自己人,估计正三人一起在下边合计呢。
娄大胜苦笑:“你费心约我来,把事情告诉我,是希望我出面召开合伙人会议,同时支持你在会议上的提案对吗?”
“娄叔英明。合伙人会议肯定得开,这是按规矩做事。”韩冬将两肘支在桌边,做出小辈谦逊的态度,说:“托尼自己立的的规矩,涉及合伙人违法、违规的,应召集合伙人会议评议,并由董事会根据表决结果作出裁决。娄叔呵,”
他面带诚恳:“召集合伙人全体会议需要一名经营合伙人或管理合伙人发起,可莎莉肯定会用各种办法拖延甚至拒绝的,大魏和托尼也是一伙,我只有来向你求助。
你是我父亲留下的元老,我希望在关键性的路口能看到你的身影,得到你的扶持。至于提案,董事会会发邮件给你,然后派人来参会的。”
韩冬顿了顿,见对方没有拒绝的意思,继续说:“我和托尼之间的矛盾,在之前你应该有了解,那不过是上市还是继续自营的方向问题。
其实对托尼的个人能力,以及我父亲去世后这段时间里他维护公司大局的稳定,我还是非常认可的。但这不表明大家可以容忍他胡来。
况且人证、物证都是全的,这件事并非无中生有,不是特地要搞事情耍阴谋
。难道我就算知道他违规,为怕别人议论我是个小人所以闭上嘴才算做得对?那对公司、团队、股东的责任又怎么说?”
“唉!”听到这里娄大胜放下手里一直捏着的茶盏,叹口气说:“你要是当年做事、做人这么有章法,老董事长该多高兴啊!”
“说实话,有些是本来就有,但那会儿逆反心理作祟所以没显出来。另一半是他老人家去世后才自己悟出来的。以后还要前辈多指点。以后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呢。”
娄大胜摇摇手:“你大了,有主意啦。哪里需要我多嘴?”
“话不能这么说。”韩冬微笑起来:“即使这次托尼下去,但他人还在公司,影响力还是有的。况且莎莉和大魏也还在……。”
“你还是要搞上市?”娄大胜突然问。
“我一直希望如此。”韩冬点头:“其实争来争去,争的不还是怎么把企业做得更大、更强、更值钱吗?
是托尼没搞明白,上市融资可以更快速地推动企业发展,获得的资金体量更大,对企业其实是有利的。
这和他的目标、方向完全一致,只是实现的手段差异而已。前辈你想,这几个股东能有无穷尽的家底拿来支撑智亚吗?靠积累能比卖掉几个股票来钱快吗?
咱们自己辛辛苦苦攒来攒去,一年下来利润有几个一千万?可资本市场上可能一天我们就可以搞几千万,这是多大的差别?
为了大目标,为了所有股东的利益,我们拿出不影响大局的部分股份,难道不值得吗?”
听他这样说,娄大胜轻轻点头,“啪”地打开手里的折扇摇着,缓缓说:“前几次会议你俩吵得我头昏脑胀,根本没心思细听。现在我终于弄明白了,这原来是个‘殊途同归’的事情。”
“对对!”韩冬赶紧添柴:“托尼那个人太冲动,根本容不得其他人见解,何况他还一直瞧不起我。
我的意思是,所有合伙人都可以获得部分原始股,有管理职权的还可以获得额外期权。
这样表面上看确实合伙制转成股份制了,但上市后大家手里的原始股也好,期权股也罢,都能通过市场变现,这却是合伙制所不具备的激励优势……。”
娄大胜边听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后辈给自己补了次经济课。
其实话说到这时彼此已经清楚,托尼违规下台已经不是重点,继续合伙制还是走上市道路也非核心话题,重要的是韩冬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地用“额外期权”和“变现”吸引了娄大胜的注意力。
他忽然明白对方关注的实际是自己能够看到、获得的收益,合伙还是股份制的全是扯!“咦,这老家伙,看来他是无心恋战,居然已经在打如何抽身退步的主意了?”韩冬暗想。
谈到最后,娄总提出了两条:
一,自己可以支持韩冬并出面要求召集全体合伙人会议,但托尼下台必须是温和、体面的,不能引起过多震动,否则他会干预;
二,在托尼顺利下台之后,韩冬应当在上市前公布配股方案时给予娄大胜特别的份额照顾。而韩冬则要求娄总股份变现时他有双方默认的优先权。
娄总当然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但如果他那时已经决定变现退出了,后边谁控股又关他什么事呢?双赢,就该是皆大欢喜。
1.30 身段
从合伙人大会以后孙瑶就不曾和陈兰私下会面。
虽说从大魏那里她得到了解释,但毕竟陈兰是得到韩冬支持并扩大了权力,这让她心里不舒服,别扭着迈不过这道门槛。
她知道沃尔夫的动机并非单纯为一己之私,也明白这样分权后确实有助于增强人力部门的地位,并对公司整体而言是有益的,但她还是难忍自己的愤怒和耻辱感。要知道她孙瑶的职业生涯里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当众丢脸的事,而头一次有这种体验,居然是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兰花儿”带来的,这让她每每想起便难以平静!
既然见到了会不舒服,那就尽量不见好了,除工作需要她最近都不曾主动去找陈兰。陈兰也敏感地发现了这点变化,他知道要给孙瑶时间,明智地每天做好自己的事情,少去她面前晃悠。现在孙瑶急匆匆地,显然是朝着他来的,陈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这要强的女人看上去焦虑和惊慌,所以赶紧发问。
孙瑶面色不好,两颊发红、嘴唇有些苍白。她示意陈兰先进屋,然后跟进来关门,急急地说着,却有些语无伦次:“老朱病了,人在医院。刚刚小周打电话来……。我得赶紧去一趟!没找到托尼和大魏,不知道他们都去哪儿了……。”
陈兰眉毛扬了扬。他不知道小周是哪个,但孙瑶口里的老朱肯定是汉河的朱总啊。他张了张口,用手势先拦住孙瑶的话头说:“莎莉、莎莉,别慌!你是说朱总住院了?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小周说好像是心脏出的状况。沃尔夫你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孙瑶摇头,两眼满是泪水,声音哽咽:“我刚才一直在拨电话,这俩该死的都不接手机!”
陈兰非常惊讶。她和托尼都是汉河出来的,这点陈兰知道,可这……不像传说的“闹翻了”之后的状况啊。霎那间陈兰心里已经准备好八卦出三五个剧本,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莎莉、莎莉,”他尽量想让她平静:“托尼正参加客户的供应商会议,有可能手机设置静音了没有注意到。大魏早上到天津海河那边的工业园区,实地观察客户公司去了,现在应该还在高速上开车呢。”
“这俩死人,需要他们的时候都各忙各的!”孙瑶咬牙骂道。
“嘿,你这是干嘛?他俩又不知道今天朱总会出事,外出是早前就定下的。”陈兰哭笑不得,摊开两手:“再说你这么讲话不公平,这里不是还有我么?”
孙瑶发现自己失言,赶紧抹抹眼角连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气糊涂了。”
陈兰挥挥手,他知道这女人现在心乱,没必要和她较真。“那,莎莉你现在打算……?”
“这里你先顶着,我得去医院看看。”
“现在去合适么?”陈兰疑惑地问:“我估计现在那边医生、护士、家属、汉河的员工都乱成一团,说不定还有多事的记者啥的。你跑过去除了引人注目能有什么用?”
听他这么说,孙瑶一下怔住了。想不到“兰花儿”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对,我去不合适。”她喃喃地自语。
“关心则乱。你现在这个样子急火火往外一跑,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出了什么塌天的大祸呢,整个公司还不立刻传遍了?”陈兰轻轻叹口气,一只手推着她后背转身,一边说:“我看这样吧,你先回去静静,我这边马上安排司机陈师傅先过去,看看现场情况,代表咱们公司表示下慰问。然后让他从现场给你汇报,你看行不?”
孙瑶知道沃尔夫说的是实情,也是好意。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一向稳重,没想到今天在人前露怯。她同意了这个办法,深呼吸几次尽量抚平心绪,转身先回了办公室。陈兰则一面安排陈师傅去医院,一面抽时间给托尼和大魏用微信大致通报了情况。快中午的时候赵唐回到公司直接去找了陈兰,正赶上他刚刚放下大魏的电话。
眯着眼睛听他把孙瑶激动时的情形和自己的处置一讲,赵唐点点头,说:“沃尔夫你做得对,这样很妥当!”说着伸手拍拍他肩膀,这令陈兰非常惊讶,赵唐还是头一回对自己有这样的举动。
“大魏说他那边完事就赶回来……。”
“不必,”赵唐截住道:“我来帮莎莉就够了,让他安心办事,出门在外安全是第一的。”说完抓起椅背上的大衣就往外走。
“托尼,”陈兰在后面叫:“陈师傅给我打过电话,他在现场听周助理说了医院的诊断,朱总是中风前兆。他开了两小时会议,情绪有些激动,屋里暖气又足,出大厦没戴帽子,受了冷风刺激,所以还没迈腿进车就感觉不对了。不过还好送医及时,大夫说没大碍,主要打点滴住院观察一周,出院后需要休养再半个月。”
赵唐看上去松口气,没回身地点点头:“好,莎莉知道么?我来转告她吧。”
其实这个时候孙瑶已经从别的渠道陆续收获些信息,大致了解到事情的原委。朱总任用了许静推荐的吴芳之后,她名义上的领导高总决定给这新来的出个难题,让她试用期内实现一千万的任务,还以各部门缺编抽不出来人为由不给她派助手。可他没想到吴芳是个狠角色,居然两个月就搞定了这一千万年任务!高总脸皮也厚,一口咬定自己说的不是一千万是六千万,结果吴芳又拿回几份合同,累计金额只多不少。
这下高总再也挂不住,只好私下去找朱总汇报,同时提出了辞呈。朱总倒是看在老兄弟份上没同意他辞职,只是两天后宣布高总仍旧带交换机团队,同时吴芳任销售副总经理,负责管理和建立新的人脸识别产品销售团队,也就是说这是两个同级别并列的单位,吴芳的地位除了那个“副”字,实质已经和高总平齐了!这下引起了反弹,大会小会上那些元老高管纷纷嚷嚷说朱总喜新厌旧、“卸磨杀驴”等等。各种内部谣言、怨愤被散布出来,有结伴递辞职信的,威胁要拉队伍出奔对家的,还有几位提倡“非暴力不合作”者。
朱总本意是先试试吴芳的本事。可没料随着吴芳的表现出彩,自己不得不提前面对了这一系列问题,仓促之下就显得准备工作不足。
没料到高总为了保住自己利益尽其能事地折腾,同时还发动曾经一起创业的老兄弟抱团,不仅阻止吴芳升职,甚至在公司内网上散布当年一度盛传的朱总和孙瑶办公室恋情。这下气得他终于拍了桌子!
长时间在会议中口舌交战,加上出门后被寒风一激,老朱到车门跟前才那么几步路远近就歪倒了。毕竟已经快六十的人,被自己人戳了一刀哪里还挺得住?了解到这些的孙瑶不觉有些后怕,又想多亏听了沃尔夫的话没冲动地跑到医院,不然岂不是给人家添乱?要说这次多亏陈兰处理冷静,自己好像欠了“兰花儿”一个不小的人情呢!
赵唐心里有数,所以才会那样对陈兰。当年他负气离开汉河,冷静下来渐渐察觉老朱的苦心。所以后来听说朱总和孙瑶的事可能惹上麻烦时,他不假思索地通知了周庆山,而后还布置让孙瑶来智亚避难。即使面对老朱时再不舒服,人家对自己的教导、提携还是有的,理应帮忙。现在赵唐自己也经历了风雨的洗刷,对老朱理解得更多、更深刻。他帮忙,不仅出于对过往的宽容和体谅,而且也站在管理者角度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愿意伸手表达一份善意和支持。大魏没有这层,和老朱之间就只是甲乙方的关系了。
赵唐先去安慰了孙瑶,两个人商议朱总住院后对智亚业务和回款上可能受到的影响等等,然后赵唐代表公司前去医院探望。虽然他此前与“老头儿”有过别扭,一则赵唐自己已经放下了,二则大魏不在,陈兰和汉河上下不大熟悉,只有他最合适。孙瑶毕竟是女性心细,想了想,还是提醒他带许静一起去。
冬日里的街道车辆行人不多,路边绿化带里到处可见上场雪残留的痕迹。陈师傅不辞辛苦地返回来接上他们,一边开车,一边讲自己在医院的所见所闻。赵唐偶尔插话问上两句,然后就皱着眉不再开口,看上去他不太开心。许静安静地坐在陈师傅旁边,怀里抱个刚买的花篮,朴素淡雅的薰衣草和小铃兰的好闻味道在车厢里轻柔混合,慢慢地弥漫开来。
许静不说话,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她眼里赵唐虽然已经退下去,但身上那领导的光环还在,这场合哪轮得上自己?再说,今天突然被告知跟着托尼去医院探望住院的朱总,她啥情况都没搞清楚,哪敢开口多嘴?就算开口,你也得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该问吧?
其实赵唐很快也注意到了她的沉默,微微一笑从后座上问:“朱莉还不清楚情况吧?”
“唔——,好像明白点。就刚才陈师傅说的,朱总突然发病住院,咱们去探望下,对不?”许静小心地回应。
“朱总是你第一个客户,所以莎莉让我带上你。”赵唐停顿下,嘱咐道:“目前看情形没那么糟。老头子早有血压问题,还有轻微早搏的病史……。等会儿进去看情况,如果人比较清醒,你可以和他打个招呼、关心一下。”
“哦。”许静答应,,觉得托尼提到朱总的时候总感觉怪怪地。不过转念想无所谓,反正打完招呼就没我什么事了呗。但她想起吴芳来,禁不住轻声问:“您觉得,我那个候选人没事吧?朱总病倒会不会影响她?”
“这次的事很复杂,但和吴芳关系不大。她的功效在于让汉河上下看到了市场对人脸识别产品的欢迎和需求程度,和前期业绩成了鲜明对比。我相信朱总心里有数,他应该不会怪罪吴芳。”
许静本想问朱总住院吴芳的试用会不会受影响,不料听他这么说反而诧异了,怎么还有业绩比对的事情,那岂不是说……?她觉得自己下班后有必要第一时间电话给吴芳,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虽然许静知道自己很招人喜欢,和同事关系也算不错,而且一出手便拿下个百万级别的大单,可这几年的经历没让她昏头,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这行里的新人。无论如何,新人就是新人,老员工或者行业前辈面前就得夹着点尾巴,不然会讨人嫌,太招风。你只是个运气好的丫头罢了,许静暗暗告诫自己。没有大魏、沃尔夫的撑腰,还有大苹果她们各位的点拨,凭许静要想在这陌生的行业里拼,恐怕要付出很多东西才行呢!
“朱莉,想什么呢,这么安静?”赵唐忽然问。
“噢,没什么。”许静摇摇头:“我就是在想,本来期待着把朱总伺候好了,兴许以后汉河的单子能多给咱们一点,那样我就有稳定的客户可以做了……。”她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不靠谱。
果然赵唐轻笑起来:“嗯,出发点是好的。不过你要知道,汉河本来和咱们关系就不差,只是朱总较少使用猎头而已。就算朱总满意你,但这算不上是稳定的客户,更不能说是你自己的客户。明白吗?”
“我明白,这是师傅分配给我的单子。”
“作为技术全面的猎头,你要学会自己开发和维护客户。猎头是个技术性销售类的工作,这也是它和甲方人力最大的区别。人力不需要开发客户,她们只要搞定本公司的事情就行了,而且她们也不需要把人才形成产品推荐给用户,只要向用人部门如实沟通、判断和反馈人才信息即可,没有分析、挖掘、整理、筛选和推送这些动作。你现在实际上是初试牛刀,成功了说明你有做猎头的潜质。但这并不表明你就拥有了干这行的底气和基本功,那些东西确实要在更多案例过程中不断积累扎实才行的。
你现在这个阶段,重要的是把所有猎头技术细微之处都学到手,不急于做大单、出大业绩。只要基础打好、人脉和资源丰富了,那些都是手到擒来的。多看、多听、多记、多想、多用,这样坚持下来必有收获。总有一日别人评价你是个基础扎实的招聘专家!至于汉河你不用操心,我们会帮你维系朱总的关系,朱总也一定支持智亚的。重要的是你从汉河这单上面学到了什么,把这个当成你现在第一要务。不放弃任何一点一滴学习和汲取的机会,我想你师傅也是这样教你的吧?”
他说着许静不断应答,渐渐明白赵唐话里意思其实告诉自己用不着担心汉河的事情,专注在业务上就好。也是,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呢!许静想想刚才的忧虑不觉好笑,继而又暗自赞叹前辈们这种举重若轻的本事。“这能力,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呢?”她带着些许羡慕地想。
第三十一章 误会和传言
百货陈列师这个岗位本身其实不难理解,尤其对许静这样有高端零售经历的猎手来说。
岗位目的、要求,关键点和资质、上下级关系等等,她见过也不难理解。
毕竟当初在店里做店长,曾多次和总部来的陈列师配合过。
问题是地产公司招陈列师,这个有难度!你吹嘘它开大型百货经验丰富、业绩良好,谁信?
人家一听甲方背景就已经摇头了,说破天他也不去。
这可如何是好?
刚开始还为拿到新职位得意洋洋,现在许静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块儿了。
她叼着笔杆枯坐在工位上苦苦思索,还能有啥办法说服,或者能不能从另一个方向去找?
许静甚至心里嘀咕:这大魏保准是把别人不要或者干不了的活儿丢给我了,可笑老娘还以为是推荐吴芳有功给的奖励呢。
哎,弓拉太满容易断弦啊。人家吃美食,咱这苦命的连颗白菜都挖不到!
提起美食,就联想到明天吴芳要和朱总“赏花、赏月、赏秋香”的那场面试。她更觉得心烦意乱,不由得抓着头皮对电脑屏幕发狠,连屏幕桌面上那摆Poss的帅哥都不那么可爱了!
“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跟谁置气呢?”许静听声音一愣,抬眼发现沃尔夫笑吟吟地手扶着隔音板杵在她面前。
许静无语地指指自己,陈兰“哧”地一笑,朝她招招手,扭身先往茶水间去了。许静不知他有什么事,纳闷地跟了过去。
“朱莉,我是顺道过来的,问你个事情。你是不是接了个……陈列师的单子呀?”沃尔夫走到饮水机前,转过身来,翻翻眼皮轻声问。
“对呀。”许静惊讶,这家伙怎么知道的?“哦,其实也不算接单,就是师傅让我找到人后推荐给他过目而已,肯定也不会对接甲方。怎么啦?”
“嗯,原来如此,”陈兰点点头,一副恍然的样子:“这个事怕是闹出误会啦。昨天温蒂来找我,委屈得不行。你不知道吧?这单子原本是她负责的。”
许静瞬间秒懂,确实误会了!
按智亚的规矩,单子分到哪个顾问手里,她就是这个项目的经理,不但要负责和甲方人力对接,还有权指定负责寻访的助理。
这么一来在助理心里就树立了项目经理的权威性,因为要哪个助理来做寻访可就是她一句话。
从利益分配上来说,人选入职后,项目经理和助理都可以按公司规定的分成比例从甲方支付的回款中获取收益。
这样项目经理和助理就成了利益共同体,构建起对外防止竞争,对内维护共同的利益分配体系。
为防混乱和内耗,公司还规定每个客户只安排一个项目经理与甲方对接。
唯有当这个客户业务需求量比较大,或存在多分支、多部门,又或者同职位招聘人数庞大的情况下,才会增设项目经理来分担部分甲方需求。
而增设经理需要与当前项目经理打招呼,划定各自负责哪些职位,还必须明确需要项目内外协调、沟通和决断时谁拥有决定权。
现在多半是大魏安排了自己,却忘记和温蒂沟通。作为项目经理都不知道自己下面突然多了个寻访助理,你让人家还怎么带队呢?
这情况,搁谁身上都会误会。“领导你这是啥意思,想栽培徒弟也不能这么干啊?”许静抹着冷汗暗自着急,可嘴上又不能把自己师傅给卖了。
在温蒂角度设身处地,肯定以为:要么是你大魏对我不满意,要么就是没把我这个项目经理当回事。嗯,人家心里舒服才怪!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倒不怪温蒂直接跑到沃尔夫那里去告状,但是……,许静扭脸看看魏东办公室,那仁兄这两天神神秘秘地,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陈叔,师傅忙别的肯定给疏忽了,你帮我和温蒂解释解释呗。”她略带讨好地求陈兰。
“No!”陈兰伸出一根手指来晃了晃,严肃而语重心长:“先别叫叔。朱莉,有些事我可以帮忙,可不是全部。
首先,职场上你要学会自己面对和解决,而不是遇到问题就推给师傅、前辈、上级、同僚、朋友……。
要知道,能解决问题的员工才值得公司雇佣,否则我还不如换个人来用。”他认真地点点头。
“这么不给面子啊?”许静瘪嘴,心里有点失望。
“丫头,这公司里有几百名员工。就算去掉实习生和未满试用期的各位,还有是有很多。
假定每个人的面子只值五分钟,你觉得我今天还能正点下班,或者还有空余处理其它事务吗?”
“呃……。”
陈兰笑了,他捻指点了下许静的额头:“上级之所以是上级,是因为他们能处理高级事务或协调力量解决员工难以解决的困难、矛盾。
下级之所以是下级,是由于她们可以为上级处理那些非高级别的事务和不需协调即可解决的问题。
双方各司其职,企业才能稳定发展,这是企业伦理,乱不得。记住了吗?”
“嗯。”许静重重点头:“就是说,如果下级不能或不愿处理她们职责范围内的事务,却把这些事推诿给上级处理,要么是无能,要么是怠惰,反正是没价值的那种?”
“哎!”陈兰用欣赏的目光看来:“这话通透,果然是个聪明的。对上级没价值,就是对团队和企业没价值。
人呀,要明白自己的位置,清楚自己的责任。可不能任性、耍聪明,那样的在哪儿都呆不住……。”
说着、说着他目光不知道透过玻璃看向办公区什么地方,露出几分厌恶和气恼。“你先自己想想怎么说。”
不等许静明白过来他已经冲了出去,远处几个正扎堆叽叽咕咕的员工见他跑过来,立刻如鸟兽散。
“我说查理,这是你的人吧?你就这么放任他们聊天啊?”陈兰怒气冲冲。
查理是传媒部门的负责人,听到陈兰指责他,不大情愿地从某个隔间起身探头,一咧嘴:“哎呀,什么事情?怎么把沃尔夫你老人家惊动了?真不好意思,我开会时骂他们!”
“每次你都这么说,哪回当真了?”陈兰仍不放过。
“这次真的。”
“你少嬉皮笑脸!”
查理无奈,起身拽住他胳膊:“兰花儿,你别嚷好不,给留点面子,我这么多部下正看着。走,我那儿有好茶,我给你沏茶赔罪。”
“嘿,又一个要面子的!”陈兰没这小子力气大,挣脱不得。
忽听到他念念叨叨地嘴里说什么:反正也快塌梁了,你还认真,没见那仨人这几天都在打鱼晒网么?
他心头“咯噔”下,忙问:“你说啥?”
“来、来,进去坐下,听我给你慢慢道来。”查理卖个关子,紧着推他进了自己办公室,反手关好门,又特意合上了百叶帘。
许静在茶水间静静地想了想,然后出来先去了办公区,温蒂不在,她猜想肯定在图书室。
行政杨菁正在看着送货工人把新到的桶装水摆放到位,见她走过来点点头,笑眯眯地问:“朱莉姐,来查资料吗?里面有两个人了,你稍等吧,地方太小。”
“我不急。朵拉,温蒂在不在你这儿?”
“在呢、在呢!”杨菁连连点头。
正在这时有位男士推门出来,朝许静招手说:“我出来了,你进去吧”没等许静表示感谢,那人低头匆匆离开了。
许静刚到门外就看到书架后面白色圆点的枣红连衣裙,在这个其他女生已经纷纷换上牛仔裤的时节,不是温蒂还能是谁?
“你果然在这儿啊?”许静笑嘻嘻地扶着门框和她打招呼。
“怎么,找我有事?”温蒂抬头看她一眼,放好手里的书本出来。没好气地把眼一翻:“哟,这可是大魏的爱徒亲自登门,敢问有何见教哇?”
“哎呀,我的姐姐。”许静格格笑着拉她走到休息厅窗边。
“你瞧,才一天没见,你这口气像是喝了整晚的醋,怎么那么大脾气?就算我师傅失手有错,看小妹份上,饶了他呗。
他这些日子可满脑袋都是官司,真不是有意的。”
“哼!”温蒂故意将脑袋一扭,做不睬状。
“他不是要针对你,也没什么不满,就是给我个锻炼的机会而已。话没来得及说清,让你误会了,是他不好,我替他赔罪!”许静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袒护。
“唉!算了,我也知道他现在心思乱得很,不怪他!”
没想到温蒂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倒让许静没想到,排演半天准备的词还没拿出来用呢,她望着对方有些懵。“我师傅,他心思……?”
“你不知道?他没和你说什么?”温蒂不敢置信地瞧她。
许静满脸茫然使劲摇头。
温蒂叹口气,小声问:“傻丫头,你没注意到他这两天总不在吗?”
“那倒是。晓茹现在也不清楚他坐标呢。”
这么一说,许静开始疑惑,女人常有的八卦心立即萌动起来:“你说这家伙不会是有女朋友了?”
“咳!”温蒂哭笑不得:“别想那没用的。要是女朋友,哪有什么打紧?我告诉你公司八成要出事了。”
“啊?”许静连忙四周一望,忽然想起刚才查理没头脑的那句话来:“要出……大事?”
温蒂看看附近没人,转过身去俯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听说,今天一早托尼的秘书苏珊娜去沃尔夫那里办了离职。”
“哦,秘书办离职,很正常吧?”
温蒂不满地白了她一眼:“首先,这事没有任何预兆。再说,首席的秘书要离职,最起码不应该是托尼在场交接、谈话和送别吗?
结果苏珊娜匆匆忙忙办完手续、拿了东西,谁也没打招呼就走了,几个老大居然没一个在家!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觉得奇怪?”
许静一想:“对啊,高管秘书离职好像不应该这么匆忙和神秘的。而且,也太冷清了些。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要不是有意的,就是想尽量不引人注目。可没想到还是被传媒的约翰去行政领耗材时给撞见。现在好多人都知道啦。”
温蒂摇头。她看看许静严肃的样子,忽然笑了:“别管它,反正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你那个大单得赶紧落下来,等回款后提成到手就可以安心转正了。”
“是呀。不过你刚才这么一说,倒弄得我有点担心了,如果款还没有回来公司就倒了可怎么办呢?”
“那不至于,好歹智亚架子还在到不了那个份上。”
温蒂赶紧安慰:“我估计是上面高层间的博弈。这种事最多就是换个领导,不至于影响到咱们。你虽然新来,可只要这个单子落地,换谁来管理都不可能忽视你!”
停了停她又说:“其实,我在沃尔夫那里时被他一点就想明白了,这件事是我有点小肚鸡肠,居然还跑到他那儿哭鼻子……,真丢人!
我知道大魏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是。
不过,听姐一句话,你还是要做好思想准备,既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大单上,也不要把你师傅的能力看得太高,得多想想自己有几条后路才成。
咱们打工的,说到底老板、上司都靠不住,只有自己和自己的本事才是第一的!”
许静连连点头,她有些不明白温蒂最后怎么有这句话的感慨。忽然她想起一个跳脱的问题:“姐,你怎么总喜欢穿连衣裙?”
突兀地被问到,温蒂楞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轻声道:“小时候上学,家里穷得衣裳尽是补丁。就瞅着人家干部子弟穿个花裙子满地跑,裙角飘飘地,真好!
那时候就想,将来我自己挣钱了,天天穿这样漂亮的裙子,给别人看看我们山沟里出来的娃也有能干的,也不差啥。”
她笑着扬起头:“好笑不?可就是想穿呗。以后,我还要自己挣名牌、挣房子、挣汽车,让我的娃不再受别人的白眼。
就像那话怎么说来的?天上的云散了,于是满天星斗都在梦里……。”
许静惊讶,她忽然想起那句著名的台词:“被王子拯救的是公主,能救自己的乃是女王。”
这个汉中大山里走出来,常因自卑感而不由自主低头脸红的女生,没想到竟有颗强大的心。
继而她又恍然,温蒂的小麦肤色,大概也是她喜欢穿长款连衣裙的原因之一吧?
第二章 被捡到了
许静可以感觉出来那个“琳达”不出声地笑了,接着说道:“那你什么意思,总不会这点忙也不帮吧?”
“帮、帮、帮!”男人连忙答应:“不过事前讲好,话我可以递过去,不敢保你进不进得去呵。”
“行,真小气!找你帮点忙怎么这么难!”
许静撇了撇嘴,心知这“大魏”肯定是被鄙视了。
那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却没什么正题了,无非是哪个同学嫁人做妇、哪个班的学渣居然成了高管之类。然后琳达便以时间已到另有它事为名告辞。
“大魏”送到店门口,听她有意无意地提了句“给你夫人带个好”之类的客气话。
“我还孤独一只呐,哪有什么夫人?”大魏苦笑。
“不会吧,你身边可一向不缺女孩子啊?”
大魏忙咳嗽一声,说:“放心,什么时候找到属于我的那朵花儿了,一定让你知道。”
琳达撇撇嘴:“看来你还是那勤劳的小蜜蜂,蛰人一下就跑的,对吧?”
大魏有些尴尬,小声嘀咕:“那还不是你招惹我,不然咱愉快地在花丛里飞来飞去,怎么会没事蜇人?”
“哼,狡辩!”琳达低声骂道,挥下手,转过身出门去了。
许静憋住笑。刚从杯沿上移开眼睛,就发现杰尼亚的行动路线有些诡异。“不会吧?”她暗自吃惊,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这里可以坐吗?”那家伙带着某种怪异的笑容指着对面的位子,作出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目前没人。”许静冷冷地回答。
他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搓搓手居然就坐下了。“我注意到你在偷听我们的谈话,这可不好。”他皱起眉来,眉毛很浓,粗粗的。
“怎么了?”依旧的冷淡和简短。
“你有没有想过,你听到的也许恰好是别人的隐私,或者某个商业机密,甚至是两个间谍在对暗号……?”
“电影看多了。”许静又好气又好笑地扭脸去端自己的杯子。
“所以,我不得不过来。”
“哦,要灭口吗?”
“还不至于。”他认真地想了想,说:“要看你听到了多少。”
“我对两个‘间谍’的打情骂俏没兴趣。”
“间谍呀,那我倒不是。”杰尼亚摇摇头:“有点儿接近。其实……,我是个猎头。”
“哦。”
“你不惊奇吗?”
许静不解:“我为什么要惊奇?”
“干我们这行的不多啊,人海茫茫,只有人尖子才能做猎头,就那么一小撮。”
他将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比划着,很得意:“而你,闲来无事坐在这里喝咖啡,然后‘啪’地一下,就撞上个猎头,这概率、这机缘……,也太巧了吧?”
许静“扑哧”笑出声来,杰尼亚也乐了,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魏东,智亚猎头的合伙人。”
“原来你真姓魏?”
“中学的时候英语老师让起英文名,图方便就想叫戴维,结果他们喊来喊去成大魏了。”魏东嘿嘿笑着解释说。
他看着对面似笑非笑的女郎心里有些嘀咕,开口问道:“进门的时候我就在猜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可看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辞职了,所以你猜不到的。”许静干脆地说。
魏东张张嘴,拍下脑门,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我说呢,见笑、见笑,没料到这个,很抱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
“嗯,总之……,这又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好事,对吧?再说,一上来就让女士尴尬,实在失礼!”
“无所谓。”许静漠然:“干了四年,功劳苦劳不说了,一朝出错就被踢出门去,而且那错还来得莫名其妙。公司既不容我,老娘自己另找块草料场就食去!”
“好!”魏东竖起大拇指:“我不知来龙去脉,无法评判整件事情。但你这份坚韧、坚持,还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却是难能可贵,这个岁数的女生身上很难得。”
他说完忽然似想起什么,问:“哎,你是哪届的毕业生啊?”
“问这个干啥?”
“我,我觉得你比我小好多。”魏东面带几分肯定的意味。
“不可能!”许静上下打量他:“我最多也就比你小两三岁。”
“合肥机械工程学院,2009年毕业的。”魏东昂起头示威地说。
“咦,咱们同校啊!”许静惊奇地叫道:“我是2012年毕业的,商学院。学长,你是哪个学院的呀?”
“我……,文学院的。”
许静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琳达说他身边总不缺女生了,不由抿嘴一笑。
魏东起身去原来的桌子上端来自己那杯咖啡重新坐下,笑吟吟地望着窗外,说:“其实我挺好奇,这窗外又没啥美景,什么原因让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在这儿没完没了地沉醉、关注呢?”
“确实没什么,有的只是路人。然而他们行自己的路,我却是在借这片窗哄自己开心,彼此其实没关联。”
许静看着魏东疑惑的眼神叹口气。忽然没来由地受到某种鼓舞,便把自己的“冤屈”一股脑地向他倾泻过去。
魏东静静地听着,偶尔打断帮她调理下逻辑,不时点点头或者发出一声叹息。
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不知道是否每个干这行的人都是?许静心生好感,加上这新晋的校友关系,她并无隐瞒。总算有个人能听自己唠嗑了!
“你这么打击史蒂夫,他可太冤了。”魏东在故事的末尾微笑着摇头说:“毕竟做交接是员工的本分,再说人在江湖,还是留一线的好。”
“我知道。”许静深深地叹口气:“凯文那家伙我够不着,就算当面骂他,那意大利佬也不懂啊,只好拿他撒气。
咳,也不过是出出气而已,过两天我去交接就是。其实,我就是气不过……!”她说着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沿着鼻翼迅速滑落。
魏东马上拿起桌上的餐巾纸贴心地递过来,说:“你气的都是过往,那些是次要的。以后呢,有什么打算?这才是重点!”
“不知道。”许静用纸按按眼窝,干脆地摇头:“还没来得及想。”
“好极了!”魏东脱口而出,马上又改口:“哦,我是说,既然你没地方去,要不到我公司来耍两天?”
“我又不会做猎头。”
“这个没那么难,一学就会的。我是个好老师哦!”魏东立即接住她的话头劝道。
但是许静可没那么容易说服,更何况还是个她根本没接触过的领域。不管魏东怎么花言巧语,她只是微笑着不表态。
魏东知道强求不得,便转开话题,但心里还在琢磨如何寻找一个突破点来说服她。
第三十二章 陈兰的怒气
本来魏东和赵唐商量让苏珊娜悄悄办个离职手续,谁也不惊动地离开就完了。
没想到这件事竟如在平静的池塘投下了颗石子,引起的涟漪迅速扩散,以所有人想象不到的方式和速度影响着每个人,甚至连几位外埠分公司负责的合伙人也闻讯打来电话,拐弯抹角地询问总部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云云。
这让陈兰既错愕又气恼。
苏珊娜离职他本没放心上。早上托尼打电话来告诉他这件事,虽然没详细谈到是什么理由,只说已经和莎莉、大魏讲妥,为了消除影响就让她悄悄办手续,然后悄悄离开。
陈兰即使奇怪但也没多想,还是很配合地执行了。虽然猜托尼那边发生了什么,可他也没向苏珊娜过多询问,说不定人家女孩子有什么不方便开口的事哩。
及至在查理那儿听他故作玄虚地分析这事儿如何与托尼有关时,他才开始心慌起来。一面严厉警告查理别多嘴,一面故作镇静地回到自己办公室。
关上门片刻后,陈兰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开始给那赵唐、孙瑶和魏东挨个儿拨电话。
赵唐不知为何没接听,大魏回复说自己在汉河朱总那边现在不方便,只有莎莉回了“马上到”三个字,让他呼出口气,多少稳住些阵脚。
在走廊上看到别人窃窃私语他就心惊,疑惑他们在聊这个事情。
就算对方对他微笑,陈兰也觉得是在看自己的笑话。瞧,你还是有管理职务的合伙人哩,这事为啥你都不知道?陈兰觉得屈辱、愤怒,但他必须压抑自己平复心情。
他瞥见艾米跑向电梯间,却强制自己没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不能让员工看到你慌张产生更多猜想。”
然后拿起窗台上的口腔清新喷雾朝嘴里按了两下,又默数了五十个数,这才抹抹西装两肩,不急不缓地开了门,用一贯的步伐朝莎莉办公室走去。
“她在等你。”艾米看他走过来点点头,用目光示意。
陈兰深呼吸几次,敲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推门而入。
“挺沉得住气呵,我还以为你会守着电梯堵我呢。”孙瑶看他一丝不苟地回身关门,有些好笑地说。
“我根本沉不住气!你知道我听说了什么吗?”陈兰回过身来便张牙舞爪地咆哮:“你们仨倒好,个个都不在家,把我丢下自己面对。我、我要是能面对,还要你这个管理合伙人干嘛?真乱起来,我可压不住!”
“看你那熊样子,”孙瑶白了他一眼:“坐下,别嚷嚷,有话慢慢讲。”
“没话。”陈兰气咻咻地在对面坐下,摊开两手:“我连出了什么状况都不知道,能说啥?”
孙瑶被气乐了:“沃尔夫,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什么生气?”
“就因为我这个人力行政中心的负责人什么都不知道!托尼大早上打电话过来,让给苏珊娜办离职,啥原因也没和我说。她来办手续的时候被传媒的约翰看到,然后全公司就都开始猜出了什么事。
你们三个不露面,事情就传得越来越歪,甚至有人说托尼拿着公司的钱跑路了。
还有人告诉我,是上边有人要整托尼、搞事情,还说人家把证据都握在手里了,就等开会的时候当场拿出来。
告诉你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结果你还在这儿笑。笑吧,等公司垮了就都笑不出来了!”
孙瑶还真是笑不出来了。她想了想,问:“谁说的‘有证据’,有什么证据?”
“我哪知道,到现在我什么都还蒙在鼓里呢!”陈兰恼火地怼了回来,接着说:“莎莉,我知道自己就是个工具人,也从来没被看作是托尼的心腹。
最后是托尼还是小韩赢这我说不清楚,但谁也不应该把人力撇在一边吧?我相信公司里多数人是希望稳定和发展的。
这次不管出的什么情况,我认为你们几个处置得都不合适。
怎么能只顾小圈子,忘记了其余的人呢?总部办公室里还有三百几十号人,外面分公司也有近百同僚。你把大家放在哪里了?
你们觉着不方便,所以搞水下操作我可以不管,甚至帮忙开绿灯。但若是因此动摇了公司的稳定,那是你们失职!
你们身上有经营和管理责任,那不是为个别人服务的,是为咱智亚全体的。我知道你比我级别高,可我作为人力主管有责任提醒你!”
他这番话说得,孙瑶哑口无言。
一直以来公司内都是这种四个半人管理体制。所谓半个人,是因为陈兰按规定走职能线是总监级别和人力行政中心负责人职务。
由于他权柄较大,所以常被要求列席经管会议,大家都认为他的意见有较重参考分量,不过目前为止他还不是经管会成员。
说陈兰有权是因为他管得宽泛,而不属于做决定的那伙,甚至列席会议时连表决权都没有。
这就比较尴尬,看上去权位重,却既不能决定也无法裁决。在合伙人和员工们看来,我是有点怕你的,可你怎么总在干为别人擦屁股的活儿呢?
陈兰一直不满公司组织架构里对人力的这种定位,这也是他进门后发作起来的原因。说到底大家都愿意被别人尊重,谁愿意总处于被指使的地位呀?
陈兰一直主张人力地位在公司内至少与财务等同,甚至处于更高的位置才对。他反对把人力仅看作招聘和发工资的马仔,多次在经管会上委婉地劝大家要更重视人力工作的重要。
现在出事了,也正好给他提供了个表达的机会。
孙瑶冷静一想,明白他发脾气的原因,心里叹息却没法说什么。本来嘛,自己和赵唐、魏东三个私底下商量确实没顾及人家的感受,也让陈兰工作上陷入被动。
这让她有些愧疚。“沃尔夫,冷静点,我们不是故意忽略你的。”她开口说。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故意忽略我,但你们选择了私下自己解决,这才是关键!”一向态度亲切温和的兰花儿今天不依不饶,竟意外严厉地用手指敲着桌面。
“你们是董事会任命的,可也是全体合伙人、员工认可的,你想过没有,如果大家知道出了情况,你们却采用这种方式解决,别人心里会怎么想?你们的权威、威信又如何?”
“这事儿没法和大家说,”孙瑶截住他的话:“要是能说我们就不采用这种方式了。”
陈兰眯起眼来瞧孙瑶,压低声音道:“你还是不告诉我吗?到底……是什么事?”
“托尼和苏珊娜好上了。”孙瑶咬咬牙决定干脆告诉他,说完叹口气。
没想到陈兰翻个白眼,忽然笑起来:“就这?那不是好事吗?”
“好什么?”孙瑶知道他没懂,用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了个“冬”字。
“嗯,我知道。”陈兰点头:“你们是怕他借题发挥,想快刀斩乱麻,在他出手前把事情解决了,所以让苏珊娜来办离职。
单以此事而论,人家四十出头好容易有个意中人,咱该祝福才对,问题在于这个对象是规矩禁止的‘同僚’!”
他停了停,话锋一转说:“莎莉,你们和韩冬争的什么我不过问。我只从人力的角度就事论事!
你得明白,任何商业要做大做强首先都要有人,钱和商品是次要的,我的观点是‘人乃第一生产力’。
尤其我们猎头这个行业本身就是围绕人在做事业,我认为任何决策、设计、判断均以人为核心,这应当成为本公司的基本原则!
当然我这个观点托尼是不以为然的,但事实它摆在那里。猎头公司的客户、商品、流通无一不以‘人’为基本要素,这是个以人为本,由人为基本构成的行业。
闭着眼睛不承认它的行业特性,不重视人,不重视人力工作迟早要走进死胡同。智亚想成为一流的猎企,就必须改变自己,把‘人’放在第一位,无论是求职者、客户或自己的员工!
我早想说这个话,今天索性全吐出来。猎头就是‘人’的行业,我们做的是以人为商品的中介流通,虽然这商品是社会造就的,猎企本质上承担的乃是它的物流环节。
这一点,我和大魏交流过,他也是认同。我知道在有些人眼里的习惯性认识,总觉得人力就是个发工资的。错!人力工作承载的是你商业模式中第一要素的管理,在猎头行业更不例外!
你遇到事情没有想先和人力负责人沟通、商议,反而几个好友凑一起私下解决,就源于你们对人力认识的偏差,导致决策失误,同时也没有践行自己提倡的‘遵守规则’的企业文化。
所以我刚才说你‘失职’。你们要求员工了,自己却没以身作则!”
说到这里他起身,深呼吸后最后说了几句令孙瑶震惊的话:“我对你们这样做很失望,作为人力负责人我对经管会的表现很失望!
由于你们不慎重地处理,让整个公司的员工思想出现波动,影响了大局,以至于我目前对你们是否有能力维持企业的持续性发展持有问号。如果董事会向我询问,我会如实表达自己的意见。
如果你继续担任管理合伙人,我希望你赶紧想想,今后怎么做更好,以及人力到底应该摆在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否则我不知道今后该如何支持你。”说完,他起身撂下句:“查理说,他从高怀那儿听说有人找韩冬举报了托尼有严重违规,据说出示了证据等等。
这话有几分真实我不知道,你们最好尽快弄清楚以免太过于被动。”说完他出门径直离开了。这对陈兰来说是个非常勇敢的举动,尽管他来关上门后觉得两腿有些发软。
孙瑶坐着,好久没挪窝。听上去陈兰的话夹七杂八地一通乱轰,但核心意思和诉求孙瑶还是听明白了。她猜这通话应该在陈兰的心里憋了好久,只是借此机会发泄出来而已。
孙瑶明白他想表达的核心,目前陈兰承担的员工招聘、面试、培训、劳动关系、社保、工资等等,其实只涉及了六大模块中的部分工作。
根子确实如他所说,上级对人力事务重视不足,没有完全发挥人力部门应有的作用。
智亚的正规化管理一直在路上,平衡远近亲疏的管理方式是从创业之初就浸透在方方面面,并非一下子可以改掉的。
就像这次,自己为什么就习惯性地想到去找魏东,而不是通过陈兰以人力负责人的身份出面来解决呢?
孙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错了。专业的事情,应该由专业的人来做才好。
问题是他们确实把沃尔夫当成了工具人,从未认真想过他的专业度,即使知道人家也曾在大型传媒公司里做过人力副总监。
因为说实话,经管会的这几位,谁不是在人力方面的老狐狸呢?
所以他们并没觉得设置正规、拥有全部权限的人力资源管理部门并配备专业管理者,对于本公司有多么迫切和重要!再细想想,似乎整个猎头行业都存在这种倾向,潜规则般的倾向。
老板或高层就是做人力出身的,有什么必要再搞一个强大的人力部门?
不过这是后话了,孙瑶现在担心,若失去了陈兰的支持,当经管会面对韩冬的进攻时会承受更大、更意想不到的压力
。要说他发作的时机拿捏得还真不错,既是个警告,又让孙瑶无可奈何,并且他的确是说到了肯节上,把目前存在的问题揭露无遗。
“这个沃尔夫,还真小看他了!”孙瑶自言自语道。
她现在还真有点不好办。如果立即答应陈兰的要求,面子不好看不说,颇有临战封官许愿的嫌疑。
可如果没有任何表示,陈兰说不定关键时刻倒向另一边。即使不如此,他只要暗地使个绊子,自己和魏东说不好就要栽跟斗。
半个数也是数呀,任你怎样小瞧不得的。孙瑶抚摸着皮椅的椅背,心里的压力又增加了一层。
想来想去自己不能上来就和他直接硬碰,恐怕还是先让魏东去和兰花儿沟通,这样既是对陈兰的尊重,同时也在自己留下个地步。
第三十三章 小成就
且不说孙瑶在这里对陈兰的立场伤脑筋,魏东却是面带得瑟地回来了。
刚进办公室许静几乎是踩着尾巴地跟进来,一迭声问:“怎么样、怎么样?朱总满意不?他俩最后怎么谈的?”
“还行,除了薪酬,别的都OK。”
听前半句许静乐得差点跳起来,听到后半句两手抱着在心口上,眨巴眨巴眼睛问:“薪酬,薪酬怎么了?”
“嗯,就是需要智亚这边协助沟通具体每月固定给多少、提成奖金怎么算。
确定下来后朱总同意了就可以下Offer。哦,还要了解她什么时候能交接完可以过去上班。”
“这么说就是成了?太好了!”许静狂喜地挥舞拳头,跳过去抱着晓茹亲了一口,吓得她“哎呀”地叫起来,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水蜜桃。
魏东笑着瞪她一眼:“淑女点好不好?再说还有谈薪这个门槛要过呢。”
“怎么讲?”
“吴芳现在是月薪两万二,她要求月薪涨到四万。朱总的意思是试用期给她设个四千万的任务,固薪先按三万给,提成可以按行业较高标准按千分之三计算。
如果她完成了任务,那么就转正固薪定成四万,提成仍然是千分之三。
这个方案明摆着,就是想看看她实际有多大本事的意思。但不知道人家能接受不?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庆祝胜利,而是赶紧想想办法让吴芳先答应这个方案。如果这事她不同意,那后边就没得玩了!”
“试用期……多久?”
“半年。”魏东拉出张抽纸,抹掉嘴边的咖啡沫子,说:“半年内什么时候达成四千万,什么时候可以转正,最长六个月。
你要和她说清楚,以她目前的薪酬一下子涨到三万已经是罕见和例外了,足见朱总对她的认可和期待,千万不要急着做决定,好好考虑。”
许静咬咬牙:“好,我去给她打电话。不过她要是拒绝了可怎么办?”
魏东白她一眼,幽幽地说:“重新找人呗,还能咋办?”
许静大急:“那怎么行啊,师傅!你、你快教教我,有什么说服人的高招?”
“出去!”魏东一指门。
“你就告诉我呗,省得我走弯路嘛。”
“好啊,是不是还要我顺带告诉你用座机打外线先拨零?”
魏东不客气地放下杯子说:“工作交给你了,怎么完成是你的事,如果不懂不会你可以问同僚、前辈,可以查资料做调研。当然我更希望是你自己解决的,没有依靠别人的援手。
你不是对自己聪明的头脑很有自信么,现在自信跑哪儿去了?瞧瞧,遇到点问题就慌成这样子。
这不过是第一单,以后那么多单子,各种情况,你都慌慌张张跑来找我,我不在问题就不解决了?
我来告诉你,虽然你目前还在试用,但你的角色就是寻访员,责任是寻找人选、和她沟通,我的责任是对人选的筛选、推荐和对甲方的沟通。
所以,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这样才能完美地关闭这个单子。懂了吗?”
“懂!不能解决一般性问题的员工不是好员工——沃尔夫的名言。”
许静被怼得无话可说,一边朝忍着笑的晓茹做鬼脸,一边转身退出去,心里打鼓:“要命啊,就这条件和她自己要求的差距那么大,吴芳能接受么?”
“朱莉,怎么了这是,愁眉苦脸的?”
许静正在组织词句,闻言抬起头,见是赛琳娜站在通道上回头叫自己,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姐,我得向你请教下,怎么能让人选接受比她自己要求的更低的薪酬呢?”
“有多低?”
“人选要四万,甲方给三万。”
赛英一愣,显然她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许静在跟着大魏做汉河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赛琳娜想了想,问:“你调查过她这个岗位在本地的平均薪酬吗?”
“木有,啥是平均薪酬?”
“就是按岗位按行业按级别,看看同岗位在同行理其它公司都给多少、怎么给,固定占多少、浮动占多少,以及浮动的比例大概多少?然后取平均值再和这个薪酬比比看它处于低位还是高位。
可以多问一些人。这样你去和她沟通前心里有数据,对同行同岗位薪酬清清楚楚,说起来可以有根有据。
不然你就这么干巴巴地去说,只能求爷爷告奶奶请人家让步,既拿不出理由根据也没别的招,对不对?做沟通前,最好先知己知彼。”
“知己知彼,对啊!可,上哪里去查?”
“招聘网站,你可以看到其他求职者信息中标注的自己目前薪酬情况,或者通过电话、微信询问——以核实资料信息的名义。
你是猎头啊,多数人都会配合的。”
“哦!”许静重重地点头,她嘟着嘴,晃着赛英的胳膊抱怨说:“赛姐最好了,能这么耐心指点我。不像屋里坐着的那个家伙。
他就知道把活儿往人手里塞,怎么干?连半句都没有,算什么师傅啊?”
赛英笑了。“傻姑娘,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呐。咱们这行,一件事,有百种做法,因人不同。
哪有什么标准答案给你去套题目,我们这些人不都是自己学出来的?要么问人,要么看别人怎么做,师傅只给个方向,没法子手把手教你。
通过自己琢磨,慢慢形有了人脉、渠道,形成自己的套路风格,那时才是个真正的猎头,你就可以出徒啦!”
“你的意思是……,我还差得远呗。”许静咧嘴。
赛英拍拍她胳膊:“快了。你就当这次……,每次面对问题都是积累的好机会,那样就不会觉得辛苦,反而是件愉快的事了。
告诉你啊,老猎头都知道:第一单靠运气,就是说目前为止你运气还不错;第二单靠勇气,这个你很快就会尝到了。”
“那第三单呢?”许静问。
“智慧和忍耐。”赛琳娜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放到许静手里。“喏,接水时杯子没漏是你的运气;能不能装更多水,装多少可以不溢出来,则要看杯子的质量、大小等等。
做猎头也一样,要接受各方面的考验。就算你过了试用期,后面还有瓶颈期呢。”
第三十四章 学徒兵法
“什么是瓶颈期?”许静一惊,她听人说起这个好多次了。
“就是……,前面走得挺顺,然后突然像是遇到个坎过不去了,死活找不到合适人选。
要急得人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晚上做梦都在给人选打电话,头发也一把把掉下来……,然后突然就又成单了。”
“啊?那、那这瓶颈多吗,要过几次关啊?”
“因人而异,”赛琳娜笑笑:“有的人半年才突破,悟性好些的每回两三个月也就过去了。
新入行的,怎么也得经历两三个瓶颈期才能成为真正的顾问呢。所以,别着急。小心积累本钱,你迟早会上去。这行也有个‘广积粮、缓称王’的讲究。
千万别学有些人,才入行就迫不及待地在脉脉上给自己加上‘顾问’、‘资深’这样的头衔。
其实人才和她一聊就会知道很肤浅,绝对不会再想接触了,所以那样做对积储人脉没好处。”
许静一惊,立即回想了下自己的脉脉账号,还好!“那赛姐你经历过几次瓶颈啊?”许静问。
赛英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时间不早,我得去客户那里了,有时间再聊!”说完,她叫住一名自己团队的助理,两人轻声交谈着往她的办公室去了。
赛英叽叽咕咕说了挺多,许静听懂她是让自己先别忙着“弹冠相庆”,要知道后面的考研还多哩。而且起码自己必须关注两件事:积累,和建立自己的工作风格。
华灯已上,车流渐少。巨大的城市正从白天的喧闹、忙碌,变得安静、祥和。
魏东走出办公室习惯性地在办公区溜达了一圈,和几个顾问、助理聊了几句勉励的话。
他先让晓茹回宿舍休息,自己来到许静身后,见她全神贯注没发现自己,悄悄地越过她肩头看了看,然后故意咳嗽一声。
许静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忙站起来,问:“你还在呀?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们都走了呢。”
“是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用功?吴芳那头说好了没?我还在等你的消息呢!”魏东稍带不满地看着助手。
“呃,还没。”许静见他皱眉,赶紧解释:“我是想先调查下本地同岗位的平均薪酬,做到心中有数再去和她沟通。”
“平均薪酬?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去她家搞定这事。”
魏东点点头:“平均薪酬,这是谁教你的?”
“赛琳娜呀,怎么,有问题?”
魏东摇摇头:“没问题。很好,你学会请教他人了,也有同事乐于帮你。不过……,赛琳娜其实并不知道你和吴芳之间的关系,对不对?”
许静一愣,点点头。
“所以,她告诉你的是我们在面对此类情况时的普遍做法。其实你和吴芳是好友、闺蜜、曾经的同事和上下级,有了这样的关系,事情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来做。
比如她为啥喊了比现在工资几乎高一倍的要求,出于什么想法?再问问她心目中的底线。最后设法透露些信息,试探她的反应等等。
根本在于,你们之间不同于和其他人选,是有相互了解和信任基础的。
这种情况下做面对面的沟通可以更直接了当,也有助于你们增强彼此的关系。明白吗?
当然做薪酬调研也是可以的,多个参考嘛。你现在是菜鸟阶段,这方面啥概念都没有,多做调研确实没坏处。
等你有了积累,倒不见得次次都机械地去做调研,那样反而拉长时间成本。”
“哦,明白了。”许静偏着头,说:“大魏你的意思是我俩有这个关系做基础,所以直接沟通更好,其实不一定需要和其它项目一样走标准流程的?”
“对!比如标准流程里你应该面谈来确定他的离职意愿,还应该向她进行必要的介绍和说服工作,但实际过程中你是刻板地这样去做的吗?她信任你,甚至是无条件的,所以有些步骤自然就变通了。
古人说‘兵法之道,存乎于心’。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
没有哪条规矩给你定死了必须怎么做,那么你就可以用自己看来最合适、最快捷、最低成本的方式去做。
既然目的是尽快知晓她的态度,你了解到了就好,不必拘泥于标准。
关键在‘快’字上。上级要的是结果,至于方法、过程、渠道,对我来讲是次要的。
你的责任就是要迅速判断、抉择最好的方式,拿到并提交成果。
招聘过程越长,中间变数就越多。
以汉河朱总和我们的关系虽然不至于,但其它项目的话,意味着拖延就可能生变,所以我们强调这个‘快’字。”
魏东用手指关节手敲了下身边的工位隔音板:“由于莎莉的关系,这个单子属于我们独家操作,所以我始终没催你。其它单子可就不行了。
甲方可能把职位同时交给多家猎头操作,这种情况下谁手快谁获益!
包括搜简历、做人才报告,手都必须快,才能抢在其他猎头前边把自己的人选递到甲方人力面前。
你看赛琳娜要求新来的助理天天在编辑简历、优化简历、为人才报告纠错,对吧?
那其实是训练,让她们习惯高速完成的同时保证文档的质量。
我没要求你速度,但你现在就要开始高标准要求自己。不然,第一单的侥幸之后你会很难过的!”
“明白了。”许静咬咬下唇,仰起脸来道:“怪不得你们都把寻访、做推荐报告这种事交给助理和实习生呢,这其实也是最累的部分对吧?”
“够直接!”魏东大笑:“最累,也最锻炼人、最显示猎头基本功。就像烧瓷器的学徒得先学烧火、看火,然后开始制坯、成型、上釉等等。
任何技能的学习都需要过程,也不能完全说是顾问偷懒或者偏心。”
“好吧,那我快快地学,尽早做到顾问!”许静咬牙。
魏东又大笑:“然后你也带俩徒弟,整不死他们小样的,对不?”
许静“嘿嘿”地笑着,然后开始动手收拾桌面。
魏东一看:“怎么,让我说了两句就不打算继续调研了?”
“刚才已经到一些情况了,我这就去吴芳家搞定薪酬的事,调研等我有空再完成它。”
“哎,这就对了!凡事要有轻、重、缓、急。现在对你来说,重要的不是完成调研,而是立即沟通好吴芳,让汉河把Offer下了,吴芳入职然后咱们拿到回款。
只有这样你才能提前转正,在公司站稳自己的脚跟!”魏东鼓励她说。
第三十五章 宁静的夜
许静的步子突然放缓下来,若有所思。
魏东扭身回头看去,奇怪地问:“怎么,落下什么东西没拿吗?”
许静摇摇头,略带踟躇地轻声问:“师傅,公司里传消息呢。是真的吗?”
“你自己都说了是‘传’的消息。”魏东楞了下,两手插进裤兜缓缓说。
“我是有点担心,毕竟我进公司时间不长……。”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你尽快让吴芳的事情落地。”魏东打断她说:“你手里握着大单的业绩,就算有什么动荡,没人能忽视你。”
“嗯,温蒂也是这么说。”
“对吧?所以别想那些没用的。既然不能保护全世界,那么先保护好你自己。”魏东指指许静。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若有所思地问:“这么说,你和温蒂聊过那些……传说中的‘消息’?”
“她只是……。”
许静吃了一惊,赶忙想解释两句,却见魏东摆摆手嘟囔着:“没什么,没什么。八卦么,女人的天性啊。
不过提起八卦,你对吴芳的了解好像不够全面啊。”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对她家里了解多少?”
“这个……,很重要吗?”
“看来是不了解。”魏东说完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许静眼睛迅速睁大了,她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用手按住砰砰跳的心口,说:“我、我还真不知道!”
“周助理告诉我的,保密哦!”魏东说完,带着得意的笑挥挥手走了。
“师傅,大陆百货那个陈列师,我要是找到了推荐报告提交是给温蒂吗?人家可是项目经理呵!”
许静忽然想起,急忙在后面喊。魏东依然没回头,右手拇指和食指围拢做了个OK的手势。
“好啊,那就这么办吧。”一件事了结许静心情却还未平复。她转身拿起包准备回家,却见有人从赛英办公室走出来。
“咦,小何,你还没走?”她惊讶地问。
那人正是前些日子被赛英批评“没学会走就想跑了”的何助理,她英文名叫什么撒博瑞纳,好拗口,所以大家在公司基本都叫她小何,或者直呼其名何青青。
“嗯,刚办完手续。”何青青勉强一笑:“我离职了。”
“啊?为什么?”许静满脸可惜的表情,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这是她进公司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主动离职的同事。
“也没啥,就是不想再做基础工作了呗。”
何青青说完,看看她,忽然愤愤地低声说:“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碰到个好师傅!你瞧我那位,”
她努努嘴:“都半年了还让我干这种低端活儿,整天不是敲字就是打电话。客户见不到,大单拿不着。
你们都能出去和人选面谈,偏我就不行,什么道理?说是我基础差,基本功要扎实些,都半年了还嫌不够!”
她忽然瞧瞧赛英办公室方向,然后轻声说:“告诉你,我去中原面试了,人家说只要我过去,不但加薪,而且可以立即做初级顾问BD客户。我继续留在这儿,那才是和自己过不去呢。”
“唉!”许静叹息:“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教了你半年,师徒一场好聚好散呗。
不过,中原不是在西三环吗,难道你还得搬家?”
“这倒没啥,我有同学在那边,让我过去先合住她租的两居室。
不过……,那姐们对猫有些过敏,正发愁上哪儿给团团找个下家呢。”
“你可以给我呀!”许静眼睛一亮:“我小时候养过,可我妈怕猫,所以只好又送人了。现在我单身住,正好有个伴。”
何青青大喜,这下可以放心去西边就职了。两人于是约了周末青青搬家时许静过去和她交接团团和猫粮等用品,留好联系方式和地址这才分手。
这晚班加得,没想到额外收获了只猫咪!许静心情变好,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抓起手机看,已经晚上八点四十三分了。
三十分钟内下楼、去麦当当买汉堡,再花三十分钟打车到吴芳家。天哪!这么一合计,许静没心思晃悠了,赶紧拿好包包和披肩离走人,办正经事要紧!
和许静分开,魏东直接去了孙瑶的办公室。
桌上的台灯亮着。孙瑶却坐在光纤昏暗处的沙发里,一手托在脑后正若有所思,见他进来也不动窝,只微笑了下。
“临危不惧,大将之风啊!”魏东赞叹道。
“呸!”孙瑶嗤笑出声,用下巴示意他坐下,说道:“我还以为,托尼回去安抚佳人,你小子满心思在朱莉那大单上,就剩下我独个忧国忧民的。”
“怎么会?”魏东摇头,回忆说:“当年我还是个穷小子,学文学的毕业后不知道该找什么工作却又不想饿肚子,机缘凑巧扎进人力这行里。
人保局开会的时候咱们偶然坐在一起,你不知怎的,就认定了我是个干猎头的材料。说服托尼挖我到智亚。
亲自教我怎么挖人打CC,怎么谈客户,各种的面试技巧。再往后教我怎么处理员工关系,提高团队业绩……。
韩冬把董事会和合伙人会议都发动了,眼看着是想兴师问罪,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还能有心思去顾别的?”
“这么说你是比托尼有良心,这重色轻友的现在肯定哄媳妇呢!”孙瑶叹口气把什么东西放在茶几上,魏东在侧面沙发坐下,这才发现她原来在喝啤酒。
“这就叫‘羁绊’啊!”魏东苦笑:“一旦有家就不能像以前那么潇洒,要顾忌的就多了。托尼这么顺利同意退下来,多少也和这个有关。”
他忽然身体前倾,很认真地问:“大姐,你为啥不给咱找个姐夫呢?”
孙瑶作势要抓起啤酒砸过去,却又颓丧地倒在沙发里,恨恨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总讲什么‘为了事业’,其实都是假的。就是逃避呗,逃避现实、逃避责任,逃避家庭可能带来的结果。
可逃了半天,同路的越来越少,反而搞得自己灰头土脸没意思了。
喂!说东说西的,你自己呢?朱莉不错啊,要伸爪子得趁早,谁知道有没有人已经惦记上了?
万一再有个托尼第二、托尼第三啥的……。”说着她自己格格地笑了起来。
魏东摇摇头:“别逗,我没那个意思。不过我也不会逼自己玩什么丁克。
你别看人都传我有多少女友,其实我找女友挺挑剔的,丁点儿都不凑合。
就像我爱穿杰尼亚,那是因为它的风格适合我。”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叹口气:“托尼也是这样。遇到了,心动了,认真了,事情就成了。
水到渠成,要不你说他俩在一起三年了都没情况,怎么就……?”
“这事儿有点稀奇,”孙瑶忽然打断他,她坐直了身体:“你说……,韩冬怎么知道的,而且还宣称自己拿到了证据?
我总寻思,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阴谋?难道他收买了某些员工?”
她说得严肃、认真,一时魏东张口结舌,觉得后背上冷气冒起来。这女人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大姐,你可别吓我。”
魏东仔细想了想:“这事,还得从咱俩聊到托尼最近反常,打算让艾米设法从苏珊娜那里打探说起。可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
至于韩冬怎么知道、知道多少?那还真不清楚,要查也来不及了。
唉!我还说用朱莉成大单的消息提振下士气呢,如果托尼这事揭开了,注意力都跑那边去,那还提振个……。
小韩在会议通知里写了,是要讨论经管合伙人中存在的严重违纪现象,我认为这绝对肯定不是凭风闻,最坏的情况他真的掌握了某种证据。
可要说这小子能聪明到设计,我不信他有这个本事,否则当初他能让人坑成那样?”
“我也觉得他应该没那么聪明,我赞同你说的话,可还是不明白他怎么找来的证据呢?艾米说那天去现场的就四个人:她,伊万卡、苏珊娜和朵拉。
苏珊娜是当事人,朵拉一向嘴很严的,而且她提前退场了。肯定也不是艾米,那就只有伊万卡!真是她的话,娄总有没有牵涉其中?”孙瑶话刚说完,心里冒出个答案,她立即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过了一阵子魏东开口劝道:“既然不知道,现在纳闷也没用,也许时间会给出答案。咱们还是养精蓄锐,先准备对付眼前吧。”
“还能怎样?”孙瑶苦笑道:“总不能因为这件事,他把托尼、你、我全都抹下去,这怎么可能?董事会是不会同意让公司全面涣散的。”
“你知道有句话叫‘料敌从宽’吗?”
孙瑶想了想,还是摇头:“最多他想顺手削弱我,动你可能性不大,毕竟他前段时间刚和你接触过。
托尼和我下去,经管会换一半他的人上来就好控制了。这样董事们也不用冒风险。高层动荡对谁都不好,这个大家都有数。”
“动托尼他有理,其它的我不会同意。”魏东摆明态度:“要罢免你至少需要经管会成员表决时三票赞成。托尼下台,那一票由董事会代管,我不同意的话,关键就看娄总了。你觉得呢?”
“我找机会打电话试探下他。过度震荡同样不符合娄总利益,毕竟他也要考虑自己收益。
我倒是有些担心沃尔夫,他得到消息后曾来我这里发脾气,说要按规则办事,很严厉地指责咱们对人力工作不重视等等。这么一闹,我有些把握不准他会帮哪边了。”
“沃尔夫那儿我去说。”魏东霍地站起身:“不管怎么说这点面子他总该给我。
只要他和娄总能有明确表态,就算韩冬能撤掉托尼也不能再动你分毫。你们俩只要有一个在,智亚就还能按现在的轨迹继续走下去!”
第三十五章 安静的夜
许静的步子突然放缓下来,若有所思。
魏东扭身回头看去,奇怪地问:“怎么,落下什么东西没拿吗?”
许静摇摇头,略带踟躇地轻声问:“师傅,公司里传消息呢。是真的吗?”
“你自己都说了是‘传’的消息。”魏东楞了下,两手插进裤兜缓缓说。
“我是有点担心,毕竟我进公司时间不长……。”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你尽快让吴芳的事情落地。”魏东打断她说:“你手里握着大单的业绩,就算有什么动荡,没人能忽视你。”
“嗯,温蒂也是这么说。”
“对吧?所以别想那些没用的。既然不能保护全世界,那么先保护好你自己。”魏东指指许静。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若有所思地问:“这么说,你和温蒂聊过那些……传说中的‘消息’?”
“她只是……。”
许静吃了一惊,赶忙想解释两句,却见魏东摆摆手嘟囔着:“没什么,没什么。八卦么,女人的天性啊。
不过提起八卦,你对吴芳的了解好像不够全面啊。”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对她家里了解多少?”
“这个……,很重要吗?”
“看来是不了解。”魏东说完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许静眼睛迅速睁大了,她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用手按住砰砰跳的心口,说:“我、我还真不知道!”
“周助理告诉我的,保密哦!”魏东说完,带着得意的笑挥挥手走了。
“师傅,大陆百货那个陈列师,我要是找到了推荐报告提交是给温蒂吗?人家可是项目经理呵!”
许静忽然想起,急忙在后面喊。魏东依然没回头,右手拇指和食指围拢做了个OK的手势。
“好啊,那就这么办吧。”一件事了结许静心情却还未平复。她转身拿起包准备回家,却见有人从赛英办公室走出来。
“咦,小何,你还没走?”她惊讶地问。
那人正是前些日子被赛英批评“没学会走就想跑了”的何助理,她英文名叫什么撒博瑞纳,好拗口,所以大家在公司基本都叫她小何,或者直呼其名何青青。
“嗯,刚办完手续。”何青青勉强一笑:“我离职了。”
“啊?为什么?”许静满脸可惜的表情,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这是她进公司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主动离职的同事。
“也没啥,就是不想再做基础工作了呗。”
何青青说完,看看她,忽然愤愤地低声说:“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碰到个好师傅!你瞧我那位,”
她努努嘴:“都半年了还让我干这种低端活儿,整天不是敲字就是打电话。客户见不到,大单拿不着。
你们都能出去和人选面谈,偏我就不行,什么道理?说是我基础差,基本功要扎实些,都半年了还嫌不够!”
她忽然瞧瞧赛英办公室方向,然后轻声说:“告诉你,我去中原面试了,人家说只要我过去,不但加薪,而且可以立即做初级顾问BD客户。我继续留在这儿,那才是和自己过不去呢。”
“唉!”许静叹息:“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教了你半年,师徒一场好聚好散呗。
不过,中原不是在西三环吗,难道你还得搬家?”
“这倒没啥,我有同学在那边,让我过去先合住她租的两居室。
不过……,那姐们对猫有些过敏,正发愁上哪儿给团团找个下家呢。”
“你可以给我呀!”许静眼睛一亮:“我小时候养过,可我妈怕猫,所以只好又送人了。现在我单身住,正好有个伴。”
何青青大喜,这下可以放心去西边就职了。两人于是约了周末青青搬家时许静过去和她交接团团和猫粮等用品,留好联系方式和地址这才分手。
这晚班加得,没想到额外收获了只猫咪!许静心情变好,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抓起手机看,已经晚上八点四十三分了。
三十分钟内下楼、去麦当当买汉堡,再花三十分钟打车到吴芳家。天哪!这么一合计,许静没心思晃悠了,赶紧拿好包包和披肩离走人,办正经事要紧!
和许静分开,魏东直接去了孙瑶的办公室。
桌上的台灯亮着。孙瑶却坐在光纤昏暗处的沙发里,一手托在脑后正若有所思,见他进来也不动窝,只微笑了下。
“临危不惧,大将之风啊!”魏东赞叹道。
“呸!”孙瑶嗤笑出声,用下巴示意他坐下,说道:“我还以为,托尼回去安抚佳人,你小子满心思在朱莉那大单上,就剩下我独个忧国忧民的。”
“怎么会?”魏东摇头,回忆说:“当年我还是个穷小子,学文学的毕业后不知道该找什么工作却又不想饿肚子,机缘凑巧扎进人力这行里。
人保局开会的时候咱们偶然坐在一起,你不知怎的,就认定了我是个干猎头的材料。说服托尼挖我到智亚。
亲自教我怎么挖人打CC,怎么谈客户,各种的面试技巧。再往后教我怎么处理员工关系,提高团队业绩……。
韩冬把董事会和合伙人会议都发动了,眼看着是想兴师问罪,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还能有心思去顾别的?”
“这么说你是比托尼有良心,这重色轻友的现在肯定哄媳妇呢!”孙瑶叹口气把什么东西放在茶几上,魏东在侧面沙发坐下,这才发现她原来在喝啤酒。
“这就叫‘羁绊’啊!”魏东苦笑:“一旦有家就不能像以前那么潇洒,要顾忌的就多了。托尼这么顺利同意退下来,多少也和这个有关。”
他忽然身体前倾,很认真地问:“大姐,你为啥不给咱找个姐夫呢?”
孙瑶作势要抓起啤酒砸过去,却又颓丧地倒在沙发里,恨恨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总讲什么‘为了事业’,其实都是假的。就是逃避呗,逃避现实、逃避责任,逃避家庭可能带来的结果。
可逃了半天,同路的越来越少,反而搞得自己灰头土脸没意思了。
喂!说东说西的,你自己呢?朱莉不错啊,要伸爪子得趁早,谁知道有没有人已经惦记上了?
万一再有个托尼第二、托尼第三啥的……。”说着她自己格格地笑了起来。
魏东摇摇头:“别逗,我没那个意思。不过我也不会逼自己玩什么丁克。
你别看人都传我有多少女友,其实我找女友挺挑剔的,丁点儿都不凑合。
就像我爱穿杰尼亚,那是因为它的风格适合我。”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叹口气:“托尼也是这样。遇到了,心动了,认真了,事情就成了。
水到渠成,要不你说他俩在一起三年了都没情况,怎么就……?”
“这事儿有点稀奇,”孙瑶忽然打断他,她坐直了身体:“你说……,韩冬怎么知道的,而且还宣称自己拿到了证据?
我总寻思,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阴谋?难道他收买了某些员工?”
她说得严肃、认真,一时魏东张口结舌,觉得后背上冷气冒起来。这女人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大姐,你可别吓我。”
魏东仔细想了想:“这事,还得从咱俩聊到托尼最近反常,打算让艾米设法从苏珊娜那里打探说起。可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
至于韩冬怎么知道、知道多少?那还真不清楚,要查也来不及了。
唉!我还说用朱莉成大单的消息提振下士气呢,如果托尼这事揭开了,注意力都跑那边去,那还提振个……。
小韩在会议通知里写了,是要讨论经管合伙人中存在的严重违纪现象,我认为这绝对肯定不是凭风闻,最坏的情况他真的掌握了某种证据。
可要说这小子能聪明到设计,我不信他有这个本事,否则当初他能让人坑成那样?”
“我也觉得他应该没那么聪明,我赞同你说的话,可还是不明白他怎么找来的证据呢?艾米说那天去现场的就四个人:她,伊万卡、苏珊娜和朵拉。
苏珊娜是当事人,朵拉一向嘴很严的,而且她提前退场了。肯定也不是艾米,那就只有伊万卡!真是她的话,娄总有没有牵涉其中?”孙瑶话刚说完,心里冒出个答案,她立即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过了一阵子魏东开口劝道:“既然不知道,现在纳闷也没用,也许时间会给出答案。咱们还是养精蓄锐,先准备对付眼前吧。”
“还能怎样?”孙瑶苦笑道:“总不能因为这件事,他把托尼、你、我全都抹下去,这怎么可能?董事会是不会同意让公司全面涣散的。”
“你知道有句话叫‘料敌从宽’吗?”
孙瑶想了想,还是摇头:“最多他想顺手削弱我,动你可能性不大,毕竟他前段时间刚和你接触过。
托尼和我下去,经管会换一半他的人上来就好控制了。这样董事们也不用冒风险。高层动荡对谁都不好,这个大家都有数。”
“动托尼他有理,其它的我不会同意。”魏东摆明态度:“要罢免你至少需要经管会成员表决时三票赞成。托尼下台,那一票由董事会代管,我不同意的话,关键就看娄总了。你觉得呢?”
“我找机会打电话试探下他。过度震荡同样不符合娄总利益,毕竟他也要考虑自己收益。
我倒是有些担心沃尔夫,他得到消息后曾来我这里发脾气,说要按规则办事,很严厉地指责咱们对人力工作不重视等等。这么一闹,我有些把握不准他会帮哪边了。”
“沃尔夫那儿我去说。”魏东霍地站起身:“不管怎么说这点面子他总该给我。
只要他和娄总能有明确表态,就算韩冬能撤掉托尼也不能再动你分毫。你们俩只要有一个在,智亚就还能按现在的轨迹继续走下去!”
第四十章 粉丝温蒂
这场合伙人大会就在员工们暗戳戳的关注、指点和议论中热闹地召开了。
魏东几乎是最后一个进场的,他扫视眼全场,见兰花儿,正坐在离自己最远的角落里仰望天花板,那里也不知有什么深深地吸引了他。
在他的左手依次是财务负责人高凤(安迪)、法务顾问刘坤(肯特),右手是行政杨菁(朵拉)和IT经理何伟(伊凡),除去安全主管孙奇在会场外维持秩序外,整个后勤团队都齐了。
魏东看了这个阵仗心中知道这应该是韩冬为保证罢免托尼的提案通过后,立即安排权力交接所做的安排。
不管这屋里所有的人怎么想,赵唐自己却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
大约没休息好的缘故他脸上略带疲惫,但神色倒还安然。依旧挺直的军人身板,却没去挨着孙瑶,找到离门最近的位置坐了,见魏东进来还和他点点头。
和外地分支成功连线后,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朵拉起身点名。有心人却发现经管会成员少了一个。大家正疑惑间,只见娄大胜拉开玻璃门,同监事宋义一前一后进来。
他漫不经心地和大家道个歉,然后摇摇摆摆地走到魏东身边空位上坐下,却掏出个保温茶杯,打开后自顾自地呷起茶水来。
韩冬看他这样子,嘴角抿了抿,可最终也不曾说出些什么来,只转身和坐在左边的高怀、右手刚坐下的宋义交换下意见,便代表董事会宣布开会。
“本次会议由娄总召集。由于事涉经管会成员,故董事会昨天讨论决定,由我担任本次会议的主持人。”
韩冬说道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全场,然后接着说:“今天的会议起因是员工匿名举报首席经营合伙人赵唐违规,与本公司女员工邹某保持恋爱关系,本次会议依据公司相关规定开展质询,如确定事实则将讨论处分方式。
托尼,对此你是否承认为事实,有没有辩解?”
“我承认是事实,并且我们已经办理了婚姻登记。”赵唐回答干脆利落,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愣。
“且慢!”魏东举手,他起身道:“在座各位,这件事经管委员会已经获悉,并及时对托尼进行了提醒和批评。
目前女方已离职,事关他们两人的隐私,所以我反对在这样大规模的场合公开讨论,建议做内部处理……。”
娄大胜发出声嗤笑,轻描淡写却清晰地说:“获悉?我这个经管会成员怎么没人告诉我呢?”
魏东有些恼火,看娄总这个意思,他这是要从开始就摆明和托尼这边划清界限的架势!
“内部处理?大魏,这和女方是否离职没关系,我们也不关心他们的隐私。”
韩冬语气不善:“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地召集全体合伙人会议,是因为托尼的职务、身份和他带头破坏纪律的结果在公司里造成了恶劣影响。你以为我们聚在这里,只是来讨论普通员工谁和谁好了这样的无聊话题吗?”
既然赵唐自己已经毫不掩饰地承认了,很出意外的韩冬不动声色地边说边将桌上那个小优盘悄悄拢在手心里,掩饰住心头的激动,冷冷地厉声反问。
虽然他知道在赵唐已经放弃抵抗的情况下,其实用不着这样作态,但他打着小心思,想为引出后面的议题埋下伏笔。
屋里其他人个别尚在懵懂,多数被惊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赵唐这么轻易就缴枪了,完全没有出现他们意料中火爆的拼杀局面。“这、这还是那个军人托尼么?”。
孙瑶看看魏东,转过脸来开口:“其实,我理解大魏是出于保护员工的目的,希望董事会和经管会之间就此展开协商……。”
“法务在哪里?”韩冬也不看她脸色突然插进来问,看到沃尔夫身边起身举手的刘坤后他问:“我记得经管会规则里有关于这种情况的规定吧?”
“《经营管理委员会运营规则》第九条规定,经管会成员行为严重违纪或危及企业声誉、利益时,董事会有权召开全体合伙人会议讨论并决定处分……。”
“很好。”韩冬示意刘坤坐下,扭脸问孙瑶:“莎莉还有什么意见吗?没有的话我们按规则继续进行本次讨论。”
孙瑶咬着嘴唇摇摇头,魏东也叹口气坐下。
韩冬抬起头来扶了下细框眼镜,深吸口气:“既然托尼已经承认事实,我们直接进入讨论环节,请安全负责人陪同当事人退场回避!”
温蒂路过E号面试间,见公司负责安全的主管孙奇站在门口,笑着点头,随口问了句:“你在这里干啥呢,练军姿啊?”
接着她就看见了里面同样一副军人姿态,正在踱步的托尼。温蒂诧异,望了眼热闹的大会议室,脸上有些异样。
她退回门边鼓起勇气悄悄问:“我能和托尼说几句话么?”
孙奇有点尴尬,左右看看走廊里无人,小声说:“不谈工作就行,您别让我难做。”
温蒂点头,赶紧闪进去,轻声问:“托尼,听说召开合伙人大会,他们这是要……?”
赵唐背着一只手转过身,他认识温蒂,知道这女生是自己人尽皆知的粉丝。
赵唐对她苦笑摇摇头:“没什么,做了错事就要担当,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这算什么呀。”温蒂叹气,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终于说:“我还梦想着有一天,你能在批准我成为合伙人的申请上签字呢。”
说着赶紧用手背去抹眼睛了。
“傻姑娘,哭什么呀?”赵唐摇头,安慰地说道:“你不是已经升到高级顾问了吗?这个速度在所有女同事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
别因为不相干的事受干扰,照你自己既定的目标走下去,让他们看看山里的女娃也不是好惹的!”
温蒂“扑哧”破涕为笑。她抬起带着泪花的眼睛来,问:“他们会怎么决定,要把你罢免吗?”
“不知道啊。”赵唐摊开两手笑了:“听天由命呗。”
“你不争取或者辩解吗,不是应该有申辩环节吗?”
“没什么可申辩的。”赵唐叹口气:“我爱苏珊娜,她也爱我。我居然一直没发现她的心,现在知道了,就不能视而不见或者辜负。”
他顿了顿,凑近些笑着小声说:“告诉你个小秘密,昨晚她不舒服,我陪她去了医院,她怀孕了!”
“真的?哎呀,恭喜你们!”温蒂惊喜地叫道,她背后的孙奇回头瞄了眼,也不出声地咧开嘴巴。
“我一夜没睡,”赵唐笑着继续说:“整晚都在傻笑。想想好奇妙,我要当爸爸了。那种感觉,以往从没有过。
我忽然就觉得什么权力、头衔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家庭、我的妻子和孩子。这是我无论如何要保护的,因为那是我生命的一切!
所以啊,”他话题一转:“我是否还做这个首席,是否还是经营合伙人,甚至是否还能留在智亚,一瞬间对我都不重要了。
他们是不是要打我的脸,是不是会叫我难堪,也都无所谓。诚然我有错误,违反纪律应该受到处罚。
但你说,人家已经等了我好几年,难道我可以无视,可以当没看见她,就为了不让自己有今天这个结局,我能那么做吗?
你信吗,第一次拥抱她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心,无论会发生什么都不会和她分开了。我那时就想过可能有今天?
可惜的是我没能下决心早早规避风险,没好意思提前和莎莉他们坦承,以至于今天要还债了。”
他叹息:“温蒂,你要记住我这个教训。将来面临选择的时候,不要犹豫,要决断。我一直担心你性子太温柔,带团队要吃亏的。”
“我,我会学会决断,我,我记住了。”温蒂的泪水又止不住淌了下来。
她用手背再次去抹,忽然脑子里有件事一闪,她忽地抬起头来:“是韩董在主持会议?”
“嗯,对呀。”
温蒂心头狂跳,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我,我见过……。”
赵唐一愣:“你见过什么?”
“前些天我外出,到万达那边去见个候选人。经过家名叫‘绿叶清茶’的茶馆,看见伊万卡匆匆忙忙跑出来,本想叫她,可她跑得很快就不见了。
我站在门口愣神那会儿,韩董又跑出来……。”
赵唐立即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了,赶紧截住她并迅速地看了门口的孙奇一眼,想想问:“韩董认出你来了吗?”
“应该没有吧?他只在公司和我打过一次照面,话都没搭过。”
“好。”赵唐松口气:“这个话不要再和任何人说。如果被韩董知道,搞不好他会撵你走的。”
“知道了。不过,你可不要走。你走了,我也不想留下了。”
“咳!”赵唐哭笑不得:“你干嘛和我捆绑?”
“有人说过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温蒂望着赵唐说:“大千世界,又不是只能在智亚做猎头?
可如果你不在,谁来掌舵?我不知道智亚会变成什么样子呵?”
她的话让赵唐一愣,他想了会儿,自言自语道:“是啊,有本事在哪都有饭吃。
其实做我们这行,公司只是个招牌、平台,是个信用保证,倒还真的不是非智亚不可。
就算几个人,甚至一个人,做出品牌和信任度来一样可以存活。这大概就是咱们这行小微公司多如牛毛的原因吧?”
话还没说完,孙奇忽然探头进来打断他们。原来那边的争吵已经结束,提示赵唐可以返回会场了。
第四十一章 妥协
既要有相当业务水准,并且有威望领导整个集体,这可不是抓个人就能干的。
至于总经理负责制,由于提出的太突兀,最后完全没有获得其他人的附和。
最后几位主持会议的董事和娄总简短交流决定,这个提议过于突兀,与本次会议的召集主旨相悖,故不予讨论。
韩冬提出了“对托尼是给予纪律处分、降级或终止合伙人身份,还是罢免职务?”这样的问题。众人又是莫衷一是,于是韩冬点名让人力负责人谈谈意见。
陈兰想了想,站起身,代表内勤组说了三点意见和建议:
一,托尼明显违反职场纪律且因其身份特殊造成影响巨大而恶劣,从人力制度上可以给予罢免甚至辞退的处分;
二,经管会尤其是管理合伙人长期对人力工作缺乏支持,造成近期违纪现象频发,人力缺乏监管人手和手段,缺乏上级支持,故建议管理合伙人负连带责任;
三,人力工作与财务一样系企业重要支柱,建议提升人力部门地位,改善对人力的支持力度,进行各项制度的修订并增加人力部门编制等。
这些可以说是中规中矩。其中连带责任的内容并没要求罢免孙瑶,但也通过处分进行了问责,因此他的提议很快表决通过。
但是陈兰代表人力的意见里,也没明确对赵唐应该给与何等处分。
最后还是查理跳出来,提议托尼既然犯有严重违规,那么不适合继续主持公司日常经营工作,并且莎莉也应该对此负连带责任。
韩冬再次点名人力表态,陈兰不得不同意,但认为莎莉不应为托尼的个人主管问题负全责,而只应承担监管不力的部分。
听了这话孙瑶虽然面上不好看,但还是表示虚心批评,并将拿出实际行动对管理漏洞进行改善。
查理刚提出魏东也应该负责时,不想韩冬却和颜悦色地拦住他说:“大魏只对经营数据负责,对纪律监管不应该承担责任吧?”查理哑口无言只得重新坐下。
众人无话,韩冬满意。他的焦点是赵唐,只要“倒赵”成功,其它卖个好给大魏这种事都好说。
孙瑶虽然平日里比较严格,但在座多数人都受过她的指点或帮助,有不少人悄悄打主意想找机会帮她,故而没人揪着那个“连带责任”不放。
见会场气氛如此,最积极的查理也就不好再跳腾了。
魏东心里着实不爽。他看着韩冬几乎达成了自己所有目的,心里郁闷。
虽有准备,但仍觉得难过,即使这些职责、非难甚至处分其实并未着落在自己的头上。
本想说几句硬邦邦反击的话,却因韩冬帮他挡住了查理,反而不好开口了。
他瞄了眼身边的娄大胜,这家伙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但表决前突然开口表示了支持对托尼的处分和免职决定,同时提出由于《合伙人管理规定》中,
条款只提到对公司或其他合伙人声誉或利益产生严重影响,或造成实际损失的前提,并没有因违纪要求合伙人退伙的相关条款,故他不能建议合伙人会议做出让托尼退伙的决定。
领头羊走偏,其余的当然也就不坚持这条路线,让魏东多少松口气。
陈兰那边今天的表现还属中规中矩,既维护了企业文化和纪律准则,也没像自己担心的因个人情绪搞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
他说话做事都在切实地维护人力部门权威,和自己认定的那些“原则”。
最可恨的是查理,这小子当面都不忌讳!居然想趁机把自己和莎莉都踹上一脚,谄媚?野心?投名状?反正是不咋地。还好他没得逞。
魏东知道如果不是这家伙胃口太大,努力要把整个经管会兜进去,而只盯住孙瑶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得手。
不过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是兰花儿的建议反救了莎莉。
但查理那猢狲,应该心里清楚自己这么做是把莎莉得罪狠了。
他干嘛这么活跃?魏东忽然心里警觉,总不会他要干完这票就溜?
这时他忽然很后悔以前只盯着业绩,忽略了对团队的管控。是啊,超过两百人的队伍还在用几十人时的方式管理,理想化地夸大了员工的自觉性作用,过度放权给部门……!
沃尔夫说的确实有理,可大家以前只当个参考、听听而已。结果不仅是内部组织纪律失控,而且连高级经理、合伙人的动向现在全是两眼一抹黑。
教训呵!魏东越想越担心,必须对查理带领的传媒部门多看几眼了。他指责所在缘故,非常在意公司的规模和收入,可仅凭这些公司就能永久吗?
正胡乱琢磨着,赵唐返回会场了。
赵唐默默听完陈兰以人力负责人身份向他转达了方才会议的处分和免职决定,末了陈兰问:“你还有申诉或意见吗?如果没有,这份处分决议会后就上报董事会了。”
这时赵唐忽然转身向主持人方向说道:“我完全同意对我本人的处理意见。
另外韩董,你是代表董事会并且是本次会议主持人,我希望就工作交接事宜和你交流下。五分钟,可以吗?”
韩冬愣住了,他没想到有这出。交接事宜会后再说不行么,非在这时候讲?
转念一想,是不是托尼出于保护苏珊娜想提什么个人的要求,或者他知道了自己手里有证据,打算做某些交换?
想到这里他低声和各位董事打个招呼,然后起身示意赵唐,两人前后鱼贯而出。
几分钟后,他们又各自面无表情地从原来的门返回会场。
“什么情况?”高怀疑惑地问。
韩冬并未对他解释什么,反而一带而过宣布最后要讨论的事项:由谁来接替首席经营官的位置呢?
开始没人作声,倒是监事宋义忽然微笑着说:“今天这个会是娄总召集的,我看他威望也够,不如先请娄总接了怎么样?”
“可……,这么一来经管会岂不少了个人,经营合伙人只剩娄总和大魏两位了?”在一片嗡嗡声中有人提出这个疑问。
“那好办,增补一个就是!”
“还是让莎莉上来吧,她熟悉情况……。”
“我提议,请董事会增派一个人如何?”
“你就直接说让韩董进来不就得了,何必拐这么个弯子?”查理对那人道。
那提议的人想想,说是、说不是,怎么都别扭,只好生气地别了头不再开口。
但这个话题很快引起了更大的嗡嗡声,韩冬不得不拍拍桌子叫:“安静!”
宋义走到书写玻璃板前拿起一支水笔,把孙瑶、娄大胜、韩冬的名字写下,然后建议大家表决。
不料这个时候娄大胜突然站起来说:“感谢厚爱,不过山人德行未备,不想做这个首席。我还是做好当下的事就足够了。”
他这个表态让众人一滞,魏东不住微微皱眉。
果然,孙瑶也马上起身道:“娄总都这样说了,我这个刚受过处分的自然也不想争先,还是请大家另外考虑吧。”
这么一来,三个待选就剩下韩冬,宋义有点尴尬地看着全场不知该说什么。
高怀低着头眼珠一转就明白了,立即起身道:“既然如此,在未能提出更适合的候选人情况下,我建议由韩董暂代首席职务……。”
“且慢!”坐在后门的赵唐忽然举手叫道,他还是合伙人身份,因此即使被免职却并不妨碍发言。
所有人目光都看过来,有人纳闷,有人稍稍激动或吃惊,有人带着“好戏上场”的神情有所期待。
只听他那深沉、稳健的男中音回荡在大会议室里:“首席经营官相当于互联网公司的CEO。不但需要熟悉猎头在内的各种招聘业务,而且需要相当管理能力。
比如我就是业务能力尚可,但管理上有差距,不能适应企业发展的步伐,与其勉强在位,不如尽快让贤,这样对集体和个人都是有益的。
我这几天思考了很多,包括智亚到底需要什么样的领导者。
我觉得如果从大局出发就应该找个管理能力、总体战略策划和推动能力更有优势,同时了解、熟悉业务的人。
但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尤其猎头行业特点是小微多,中、大型企业百不足一,也就造成本行高级管理人才奇缺的现象。
所以,”他看向韩冬:“我建议,由韩董暂代首席经营官职务半年,这期间由熟悉业务的莎莉协助他工作,半年后由莎莉正式接手。
这样空出来的管理合伙人职务由沃尔夫接手。这样过渡相当稳妥,有利于公司的平稳运作。大家觉得怎么样?”
“唔,这是个老成的办法。”娄大胜不温不火地嘀咕了一句,缓缓端起茶杯。
见娄总表态,刚才被压下去的嗡嗡声再度响起。
高怀皱眉坐下,瞥见韩冬不说话,他心里苦笑。托尼抓住了大伙儿求稳的心思,尽力要保孙瑶他们的管理权。
不过眼前恐怕也只能先这样,不然今天的会议恐怕就会在这个“首席”的事情上没完了。
娄大胜这老滑头,看上去话说得漂亮的很,两边都没得罪还能给所有人留下好印象。
韩冬想让公司上市然后兑现获利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说不得要走些捷径,想点别的办法。
连高怀都看出来了,韩冬更明白要慢慢来,先达成眼前目标才是硬道理!于是他示意宋义,让大家对托尼的方案进行表决。结果绝大部分人同意。
韩冬心想,这个托尼,果然影响力不小。看来到底不能留他,忒碍事!
既然自己第一目标没达到,韩冬退而求其次。
他以加强纪律、改善组织效能为由,提出增加一名经管会成员,人选是财务总监高凤(安迪,高怀的哥哥)。这个理由充分得无法拒绝,而且高凤又是出名的为人正直,所以提议很快得到多数通过。
这样调整后,经管会扩大到奇数的五个人,而且自然地提升了人力和财务的地位。
“那么,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三天内我和托尼完成代理交接,感谢大家的时间与配合!”韩冬未理睬各色看向自己的目光,大声地宣布道。
第四十二章 赵唐的新窝
“啥?你和韩冬说了要离职?”魏东吃惊得几乎跳了起来。“为什么啊?”他叫道。
魏东一向以潇洒面目示人,听赵唐和他说了自己再会议室外与韩冬做的交易条件,一下子如此失态还真少见。
原来那天赵唐把韩冬叫出会场,两人前后跟着找了间小会议室说话。
“你是想要我手上的证据么?”韩冬沉不住气,进门就先开口问。
赵唐目光闪烁下,却“哧”地笑了。“那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吧,我没兴趣。”
“那你要干什么?”韩冬忽然想起这家伙是军人出身,看着对方挺拔的身板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不能那样对莎莉,‘严重过失’加上免去管理合伙人职务,这太离谱了!她有错、有过失,但罪不至此。”
赵唐沉稳地看着对方道:“况且,你接手公司也不可能空中起楼台,还是需要好手帮你的。
莎莉对情况熟,以前经常在你我之间做说和,你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
不管怎么想你现在其实都需要她。罪名摆那么大还咋合作,唱戏的还没上台先得罪了琴师,何必呢?”
“你想为她求情?”韩冬有点难以置信,他眼珠一转:“我凭什么放过你的‘亲密战友’呢?谁能保证她不会缓过气来咬我一口?”
“求情谈不上,我来和你做个交易。你把‘严重过失’改成‘严重警告’。
我会建议你来代管公司半年,莎莉辅佐,半年以后你的董事长位子也拿下了,这个首席自然还给莎莉来当。
如果你支持这个方案,那么我会在三个月内淡出大家视线悄悄办理离职,退出合伙人但保留持有股份。
这样,你就可以不必担心我在公司还会发挥什么影响力,今后我只是个无权干涉经营的小股东而已。怎么样?”赵唐压低声音问。
韩冬眯起眼想了想,说:“两个月。一周内我让董事会发布处理意见。”
“成交!”
于是我们看到了两只毫无表情的狐狸,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分别从前后门回到会场的情景。
“唉!托尼,你这又是何苦?”孙瑶叹息。
“这算什么?”赵唐摇摇头:“真的背上这个严重过失,等韩冬上台接替我以后,他找个由头就能直接罢免你,但警告级别的处分却做不到这点。
我就是让他自己二选一,是想尽快扳倒你,还是最大限度先清除我在公司里的影响。结果看来,他还是怕我更多些。”
说完他难得地咧嘴笑起来。看上去这个套靴落地,让赵唐放松了不少。
三个人正站在一个联排别墅门前。这个项目是赵唐的大客户安康基业开发的。
赵唐和对方打了招呼说想看房,他们董事长十分热情,甚至派辆丰田SUV来接他们。
此时,苏珊娜正在里面由殷勤的项目销售经理陪同参观这栋房子。
“这位置不错,利用坡地地势,地上三层加地下室和车库,东侧有通道连接前后的院子,朝阳面这边很开阔没有遮挡,山坡后面那条路就通往刚才咱们路过的那个池塘。”
魏东手搭凉棚张望了下四周环境,抬起头看看那满墙壁秋风中已经红透的爬山虎,皱着眉头叹气:“你这哪是给苏珊娜置小窝,分明是副自己要隐居的姿态嘛!”
“这么说,也可以。”赵唐点头:“其实我想好了,离职后自己注册个公司,现在手续简单没那么复杂,又不需要立即实缴资金。
然后我自己BD、自己做单,每年挣上几单就足够养家了。不养团队,也不接受投资!”
他看见魏东要开口,立即用最后这句挡住了他。
“就是说,单干呗?”孙瑶看着他问道。
“没错!那天和别的顾问交流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过来,猎头实际不一定要搞太大规模的团队,准确地说不需要租大办公区把所有人都拘在那里。
这是个用头脑和资源工作的行业,员工相对独立、自主,团队协作不是必要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所以,只要顾问具备:客户、人才、自驱力和业务管理能力,这几项满足了,在哪里、以任何方式协作或组合,顾问都可以开展业务并获得报酬。
我现在退下来既可以照顾苏珊娜和孩子,同时也是想通过做独立顾问,摸索下这个方向有没有可能出现新模式。
说不定还就帮你们试出条路来。退一步说,只要够养活全家,就算实现自主、独立这个小目标了。”
“唉,你清净了,可重担全压我俩身上了呀!”魏东嘟嘟囔囔地抱怨。
赵唐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对不起!可我觉得这是迟早的,因为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力不从心,远不是当初带团队冲业绩、闯市场的感觉。
我一直在找自己的毛病在哪里,最后我明白了,是我不适合这个岗位!”
他看向孙瑶:“莎莉你还记得我当年闯朱总办公室吗?我进去就问他,凭什么人力总监的位子让孙元接,他比我明明来得晚、年纪又小。
那时朱总回答说‘你不适合’,又说‘你带人招聘就好了,人力总监这种角色对你不合适’。
我当时气坏了,骂了他很难听的话摔门就走。现在我明白了朱总的话,做管理和做业务不一样,人和人也不一样。
安排合适的人到合适的位置上,这跟先来后到、年龄大小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是个业务类型,如果硬要我把生命消磨在会议、通知、权衡、沟通这些上面,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业务型人才就该集中精力在业务上,把自己发挥到极致,把潜力挖掘到极致。用自己的兴趣换来收益和幸福感、满足感,这才是正确的自我发展。
我们一天到晚替人做职业规划,可却忽略了自己的人生。现在,我找到问题了,所以重新定位自己,规划好下半辈子的路线。
希望以此为起点或转折,让自己跟着感觉,重新走一回!”
他越说越快,突然把手一挥,话戛然而止,然后静静地看向两位最贴心的同事,似乎充满期待。
孙瑶和魏东频频点头,互相看看,觉得没法再劝。场面一时有点冷,三个人都没开口。
这时苏珊娜小鸟般出现在大门口,满脸灿烂的笑容:“托尼,这地方真好,我没意见,魏经理说还可以有优惠。你看怎么样?”
她看起来十分兴奋,一边挽着赵唐的胳膊,一边开始叽叽咕咕地畅想在这前院里种什么树,栽什么花,后院里给赵唐开辟个菜园子,在某个犄角再建个鸡舍养它三五只黄绒绒的小鸡仔。
她的想象力如所有女性那样丰富,引得孙瑶和魏东也慢慢兴致高涨参与讨论起来,竟将方才的话题丢到了一边。
是啊,毕竟生活还得继续,重要的不是过往,而该安排今后如何了。
“看上了?好!”赵唐大手一挥,似是当年在演习中指挥全排突击那样,豪迈地大声道:“既然媳妇看上了,那就买吧!”
他回头一看那两位:“我说,要不你俩也各买一套,咱们一起做邻居。夏天约起来在小区晨跑,冬天一起在暖炉边看外边下雪,这多好?”
孙瑶摆摆手:“我就算了,这地方倒是清净,可住到这儿我老妈跟不跟来,来了怎么看病?大魏倒是可以考虑。”
“嗯,行啊。”魏东笑了:“说实在,我还真有点动心。35%的绿化面积,还特地保留了这么多大树,空气比城里强得多,走高速不到一小时就到公司了。
和托尼做邻居也方便随时请教。”他说的是自己心里话,一路走进来那会儿他都在用欣赏的眼光打量这个小区。
在旁边伴随的那个地产销售中心的魏经理听他这么说,已经掩饰不住地喜上眉梢!
接下来的日子里,人们在赵唐搬去的隔间里看到他背影的日子果然越来越少,他原来的办公室已经装修得开阔、气派。
新主人韩冬每天勤奋地上班,不停地请助理或顾问来他房间里做客、聊天。
他不知听了哪位高参的建议,据说要把握权力,最好先让自己认识团队的每位成员,也让大家有机会接近自己。
他没想问问部门经理、合伙人们的感受,毕竟企业领导要找谁谈话直接叫来就是,不需要和他们报备吧?
第四十三章 冬日的玫瑰
转眼已经入冬。
第一波雪花落地,来不及展示自己的美就融化了。
街道被那些急于上班的人们来回踩踏着,本该可以小小欣赏下的雪景很快被满街黑糊糊的泥浆取代,让人登时没了愉悦的心情。
但大家正因为害怕迟到而匆忙走过,谁还顾得上多愁善感那雪花的命运呢?
许静差点跌倒,她连忙扶住路灯柱子。后面一个人咯咯地笑,回头看却是温蒂。
她在毛质长裙外面套了件薄羽绒服,竟在这寒冷的冬日里骄傲地显示着自己的腰身。
“咦,你不怕冷么?”后面追上来的江茵羡慕地捏捏温蒂衣服的厚薄,惊讶地问道。
“山里冬天比这里冷,我从小习惯了。”温蒂一笑回答。她轻轻提起裙摆上台阶,走得像是电影里的贵妇人。
南方人江茵只得叹气,没法子,遇到这种天气她只能把自己裹得如同粽子,哪怕皮肤比对方细白可也不敢展示了。
不过她眼珠一转,哎呀,你这是欺负我们两个南方佬不抗冻是吧?这话立即引起了许静的共鸣。
还没等温蒂分辨,两只小爪子一左一右地抓向她两腋下,吓得她一个趔趄……。
姑娘们叽叽嘎嘎的笑声惊走了前面寻食的鸽子,它很快又落到不远路边停放的共享自行车座上,扭回头来望望,用几声“咕咕”表达着自己小脑袋里的不解。
大家一进门,很快发现有点异常,因为所有认识温蒂的看到她都是笑嘻嘻地,搞得她既莫名又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情况呀?”许静问。温蒂无辜地耸耸肩。
这时小前台窦天滢迎面走过来,看见他们就笑道:“哟,正主儿来啦?快去你工位上看看吧。好大束花儿,我好不容易给你抱过去,胳膊都酸了呢。你怎么谢我?”
温蒂登时目瞪口呆。
“哎,豆豆。”江茵一把拉住小前台,她不爱叫她英文名露西,反而喜欢叫她外号。“说说、说说,什么样的人送来的,英俊不?”
“你说那快递小哥?长的还行。”窦天滢促狭地笑道,江茵立即失望地放开她。
温蒂自己当然猜到了是谁送的,脸和颈子都已经粉红,一抬头却对上了陆大祥的目光,只觉得好尴尬。许静看她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这几个月已经遇到不止一起类似的送花事件了,其他女主角都是激动骄傲,哪有她这样的?
许静大侠立即找到了保护意识,伸出一条胳膊开路,嘴里不停说着“让让、请让让”,好容易一路拉着温蒂来到工位前,结果傻眼了!
一大捧玫瑰几乎占了大半张桌子,正鲜艳夺目地为这里的主人吸引眼球。
“这、这是……?”
“这是九十九朵玫瑰。”赛琳娜笑吟吟地从办公室出来,两手捧了个类似笔洗的东西。
“我说温蒂,这可是最高规格了,还不动心呀?”说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抿着嘴的白雁,然后回头道:“我本来想拿它养盆水仙的,先借你用,好歹别辜负了这么漂亮的花儿。”
“这、这、这,这家伙,气死我了!”温蒂含羞带怒跺跺脚,嘴里叽咕着。她自然已经猜到是哪个干的好事!
自从罗长生入职仲浩咨询开始做百货零售业顾问之后,他便隔三岔五地送花。
开始的时候是一支,后来渐渐发展到两支、六支、九只……,随着数量增加,频率也从每周一次增加到了五次。没想到今天竟是……这么多!太过分了!
本来,温蒂觉得对方表达下感激是无可厚非的,可像现在这样轰动全公司……,不对,这花来的路上有多少人看到?肯定进大门时就被注意了。要死,他这是唯恐人不知啊?
温蒂一想到自己进进出出都要被好多眼睛瞧着、多少张嘴在嘀咕着,她心里就慌个不行。这怎行,要么把花退掉?扔掉?或者……。
她心乱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转身抓住许静,求助地说道:“帮我把它找个没人的地方,好不好?”
“啥?”众人都没明白。
“它、它,它影响我工作。”
“要不我让波特尔给你找个小边桌支在旁边,把花放那上边你桌面就腾出来了,咋样?”乔东燕热情地问。
“不、不是,我是觉得它……在这儿太惹眼。”温蒂讷讷地小声说。
许静笑起来:“姐啊,人家接到花都巴不得让全公司来看呢。”
“可,可这是玫瑰呀。影响不好。”
有人恍然。可不,温蒂崇拜的赵唐前边刚因为违规受罚,她也怕呀。
“是咱们客户送的?”赛琳娜问。
“不是。”
“那是你手里正推荐的候选人?”
“已经入职的。”
“那就没问题了,你怕啥?以前的不违规。”乔东燕推了她肩膀下。
“还是……不好,太难为情了。”
众人大笑!
“大清早的什么事呀,这么欢乐?”魏东边问边把手里的镶貂皮领羊绒大衣和一杯星巴克交给迎上来的朱晓茹,然后挤进人群,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许静将情形大略和师傅一讲。魏东微微一笑,想了下说:“这是温蒂的骄傲,也是人家对你的赞许和肯定,更是客户对咱们公司员工整体素质的褒扬。
不仅仅是温蒂,而且我们全体都应该感谢这位送花人。
当然了,这么多花摆在工位上确实对工作会有影响。我建议,如果温蒂同意,我们不妨摆到大会议室去,让所有员工和来访的客户都沾沾喜气。
温蒂你要负责每天照顾哦,不能把人家的心意丢在一边了,好不好?”
“我同意!”温蒂连忙道,心想到底是领导,办事、说话就是高明,没想到这花儿还能这样用!
于是叫来波特尔和陆大祥他们几个小伙子帮忙,众人将玫瑰安全转移到大会议室。这一天,所有路过、经过、走过、进过大会议室的人都被惊艳了。
员工们为自己的同事有这样的“艳遇”而自豪,客人得知这后面的故事更对智亚刮目相看。
连一向严肃的孙瑶知道了也跑去看了看,回来微笑着啥也没说,对魏东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一束花,有人羡慕,有人自怨,有人神伤,还有人心底里打起小算盘,暗自把自己比较熟的求职者捋了一遍。
更有人拍了照片微信发给自己的男友看,意思是:看看人家,你这个笨蛋!
被追求很平常,被求职者或人力干部追在猎头公司也时有发生,但像这样把花正大光明地送到公司示爱,那还是不多见的。
第四十四章 江茵的烦恼
说到男朋友这个话题,江茵其实是比较回避的。
为什么呢?因为从她自己内心里,觉得自己的男友有点……拿不出手。
所以当温蒂那九十九朵玫瑰在别人嘴里被翻来覆去八卦的时候,她往往笑笑,然后悄悄走开并不参与。
江茵和男友刘吾昆是在大学的文学社里相识。刘吾昆甚至比她低一届,却以时时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作品令江茵倾心。
这个教授的儿子是个写作的痴人,属于第一批试水网络写作的那伙。
虽然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一部相当出彩的作品,可刘吾昆并没放弃,反而孜孜不舍,更加勤奋地热衷于爬格子。
即使一部作品每月只有几百个订阅,他倒也从没想过弃作或应付了事。
但他忘记了,这是生活啊!生活不是镜花水月、三生三世,而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现实。这方面江茵转变得快。
她大学毕业后就意识到自己要放弃某些过于理想化的东西,必须工作、挣钱,让生活条件得到起码的满足才行。
于是俩人默默地有了分工,一个继续爬格子追求理想,另一个成为猎头并选择了智亚。
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江茵开始对这种现状不满。她发脾气、出走、后悔,然后又回来,循环往复。
可刘吾昆这个书呆子最多只会吃惊于女友的行为,不理解地摇摇头,然后又继续埋头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就在玫瑰花事件的大约一个月后,江茵终于爆发了。起因其实很简单,她早上起来忽然发现自己的梳子断了几个齿。
“哦,我昨天顺手拿起来用了用,然后不小心就断了几根。”刘吾昆头也不回地说。
“那,那你就这么把它放回原处了?”
“嗯?”刘吾昆迷惑地回头看着她:“不然还能怎样?你自己上网重新买一把不就好了?”
“你,你把我东西弄坏,都没说声抱歉,然后还要我自己去买新的?”
“你什么意思啊,”刘吾昆思路被彻底搅乱了很不爽,有些不耐烦地放大了声量:“我哪有工夫上网?再说买回来你又挑剔这不好那不行的。”
“你心里一点都没我!”江茵气坏了,她大声吼道,一面冲进卧室,抹着眼泪拉出旅行箱开始往里面塞衣物。
“我再也不想这样了,和你在一起啥前途也没有。我们分手!”她把旅行箱、包包统统拎到门口玄关。
刘吾昆心里委屈,这个女人又疯了,他想。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江茵,不就是把梳子,至于吗?
听她说“分手”二字,刘吾昆有些恼怒,不知是气愤、恼怒还是什么,
他脱口而出:“一天到晚没事就说分手,那你随便好了,省得老唠叨个没完。要走快走,我的思路全叫你给搅和啦!我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把状态找回来,你知道吗?”
江茵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这个人,这个男人,她从大学起就恋上的家伙,自己辛苦挣钱养了他这么久,居然这样和自己说话!
她一时胸中气愤难平,恨恨地一边出门一边道:“请我回来我都不回来了,你自己和电脑过去吧!”
冲出楼外,清凉的冷风激得她一哆嗦,这才想起:我要去哪?我总不能……拎着旅行箱去公司吧?
可不这样又如何,谁让自己冲动了呢?这个时候江茵才隐隐有些后悔,要走,你也该规划好,哪有这样做事的?
其实她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回后悔了,可每次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这次不同。她对自己说,这次绝对是要分手的!
想到自己的青春和金钱都浪费在了这个不懂事的家伙身上,江茵咬紧牙关任泪水流淌。也罢,就当是次失败的投资好了!
当她拎着沉重的旅行箱,踉踉跄跄走上大厦台阶的时候,一个身影刚好来到玻璃大门前替她拉开了半扇门。
“茵茵,早啊。你拎这么大个箱子做什么,难道要出差?”朱茜笑嘻嘻地说着,伸手帮她把箱子拉进大堂。
“谢谢,桑妮。”江茵吐出口气摇摇头:“没地方住了……。”说完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
“怎么,又和男朋友吵架啦?”朱茜忙扶住她,从自己包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嘴里叹息着:“唉,你们小两口儿,咋就不能消停呢?”
江茵从背后给她个白眼,嘴上却说:“又让你们看笑话了。”
“咳,我们早习惯了,你们俩哪个月不得吵上一回?不过这次多带了个箱子,少见啊。”朱茜扭脸看看,笑嘻嘻道:“看来这次决心很大。你不会真的不回去了吧?”
江茵等着她邀请自己去住宿一晚这个话,谁知对方不聊了,让她有些失望。
“艾比,锐达智能刚打来电话我帮你接的,人力说你一直不接手机,那个合规总监提出要离职呢!哟,你怎么把行李也带来了?”
朱茜在旁边瞪了李承庆一眼:“波特尔,你大早上的底气很足是吧?有本事再大声些,好让几位当家的都听见呀!”
李承庆吓得捂住嘴,扭脸坐了下去,嘴里不出声地叽咕:“这个恶婆娘。我也是吃饱了多管闲事,明眼一看就是又吵架跑出来了,还往上凑。活该!”
屋漏偏逢连阴雨呀!江茵咬牙。那个合规总监是她送去的人选,没过试用期就要离开人家当然要找她。
没办法,只好把刘吾昆的事先从脑子里删除,调整下心态给锐达智能的招聘经理茉莉打过去。“我刚才在路上呢,没听到铃声。抱歉啊,亲爱的!”
她刚说了一句,就看到徐丽走过来和自己点点头,用手指示意了下赛英的办公室。
等她和对方说完放下电话,赛英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面就问:“艾比,锐达智能那个人选怎么回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他把那边的一个合伙人给得罪了,估计没法挽回,只能重新找。”江茵苦着脸回答。
她从茉莉口中得知,那位新来的合规总监上任要烧三把火,可巧合伙人的妻弟在采购部被抓到马脚,新人哪里知道这背后的关系?情况直接捅到CEO那里。
但这合伙人是负责投资方关系维护的,CEO原打算大事化小地处理那小舅子。
这位合规总监死活不干,大义凛然地表示如果你不支持,我就走!话说,自古死谏皆忠臣这句话不假,可刚来就胁迫老板就是另一回事了,于是乎……。
“我们得重新找人了。”江茵叹口气:“不过茉莉刚才已经同意,他们已支付的首款可以在后面入职人选的应付款里抵扣。”
“好吧,也算有惊无险,只可惜你的业绩要打折扣了。”赛英感到惋惜。类似收到首付后人却离职了的情况,在智亚只按七成计算回款业绩的。
“还有,我不想干涉你的私事,但是你带着行李来公司又是怎么回事?”
她说完,摆摆手制止了江茵的辩解,说:“我想起来了,按经管会发布的新规矩,这类事以后交给沃尔夫进行沟通,人力嘛!
你去和他聊聊吧,也许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可以帮到你。不要让工作受到影响就行。”
“好的。”江茵口里答应着,心想不知是哪个嘴快,居然打小报告给赛姐。哼!八成是波特尔那嘴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