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庄户们的力量
那伙黑衣人一看自己已经暴露,索性不再隐藏行踪。
发一声喊,便挥刀向着酒坊冲了过来!
酒坊夯筑的的土围墙七八尺高,里面的护卫,青壮,踩着墙里地上三尺高的土台,倒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架势。
黑衣人冲到围墙近前时,酒坊护卫和青壮们已经点起了火把,将围墙内外照的通明。
“冲进去!”
一名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
顿时那些黑衣人一个个的冲到围墙下,一个纵身就向着围墙上跳跃攀爬!
“动手!”
陈镇一声怒喝,酒坊护卫们顿时抽出长刀,向着那些黑衣人劈砍而去!
“啊!”
“哎呦!”
已经跳上围墙的黑衣人顿时就有人被劈中!惨呼声顿时响起!
黑衣人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酒坊,竟然会有这么多护卫!而且还是挥舞长刀的护卫!
在他们想来,酒坊里顶多也就是有些拿着木棍之类武器的青壮,拼着挨上几棍子,只要砍伤他们几个,自己这些人也就能顺利冲进酒坊了!
所以,刚才被发现后,黑衣人并不慌张,也不退去,而是直接选择了冲向围墙。
可是现实让他们失望了!
他们此刻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群武力不弱于他们的狠人!
一个轻敌大意,就让他们一下子吃了不小的亏!
薛礼也出刀了!
他在身旁程家老卒挥出一刀后,也跟着挥动了手里的长刀!
他的长刀挥出,劈砍在了一个刚刚爬上墙头黑衣人的伸出的臂膀上!
断肢飞起!一篷鲜血喷出!
温热的鲜血溅在了薛礼的脸上!
那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有些想要作呕!
虽然薛礼自小便习练武艺,可真正挥刀伤人见血,这还是第一遭!
他的心神不由有些恍惚。
薛礼微微有些愣神!
“薛大郎!快动手!”
程家老卒的喊声将薛礼惊醒!
自己怎么在这对战的时候愣神呢?
薛礼的脸又红了!
只见他牙关紧咬,再次向着有一个爬上墙的黑衣人挥刀劈下!
殷红的鲜血再次飞溅!
黑衣人惨嚎一声,从围墙上跌了下去!
而冯春和李长寿,也一人手里一根长矛,咬着牙,红着眼,瞅准机会,对着墙头上的黑衣人乱刺!
此时,其他几个方向的护卫,青壮也赶过来这边支援,黑衣人在折损了十余人后,再无战意,首领一声呼喊,转身便欲退去!
可是,陈镇这次哪里会再让他们逃走!
只听陈镇一声长啸!
顿时,十名程家老卒带着二三十多名手拿棍棒的庄户,便出现在了黑衣人身后!
黑衣人的退路被截断了!
陈镇又是一声大喊!
顿时围墙内的护卫、青壮,纷纷爬上围墙,跳了出去!
薛礼这次反应很快,在跳出围墙后,他直接就向着黑衣人追了过去!
“回来!”那个程家老卒再次出声对他大喊!
薛礼蓦然反应过来!立刻红着脸跑回来列阵!
“这要是在战阵上,你小子这就是去送死!”程家老卒恶狠狠的对薛礼低声吼道!
薛礼羞愧的无以复加!
他原来自以为,自己的天生神力,身手不凡,如果上了战阵,定是能斩将夺旗的猛将!
可是这才是遇到了一群贼人,自己就慌乱的出了这么多的错漏!
这让他心中羞愧不已。
不远处的陈镇向着薛礼这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挥舞了几下手臂,做出了几个手势!
顿时,跳出围墙的护卫和青壮,便迅速结成了一个长阵,向着那些黑衣人围拢过去!
而另外几个庄户青壮,则是在一个程家老卒的带领下,去擒拿那些受伤的黑衣人。
剩下的二十来个黑衣人已经是无路可逃!
他们二十余人也结成了战阵,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从他们背后包抄过来的那十名程家老卒和庄户,便咬牙喊了声:“从那边冲出去!”
黑衣人的战阵顿时就动了!
向着那十名程家老卒和庄户们冲了过去!
“进!”
陈镇也是一声大喝!
这边的战阵在他的带领下,瞬间也开始向着那些黑衣人背后冲杀了过去!
薛礼手持长刀,在阵列中,随着最前方的程家老卒一起大步冲了过去!
此时的薛礼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不可再莽撞!便不时瞄一眼身旁的老卒,与他们保持一条阵线。
黑衣人眨眼间便冲到了包抄他们的十名程家老卒和庄户面前!
在他们看来,对方只有十来人持刀,其余的,手中却都是棍棒、竹矛、锄头。想必自己这二十余人一冲就能冲散了!
可惜,他们的算盘又打错了!
他们冲到近前,十名程家老卒发一声喊!顿时十人便迅速挥刀迎了上去!
而他们身后,顿时又有一大群庄户冲了出来,与之前那二十多名庄户合兵一处!
这些庄户们,虽然有些混乱,却胜在人多!不少人口中还喷出浓浓的酒味!一个个奋勇争先,挥舞着手里的棍棒竹矛锄头,向着面前二十余黑衣人冲去!
黑衣人有些懵逼了!
这些都特么是些什么人啊?
拿着棍棒竹矛锄头,就敢和拿着刀的自己对上?
是谁给他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这是不要命了吗?
尼玛!怎么还有拿着竹矛的粗壮妇人?
疯了!这些庄户都疯了啊!
他们哪里知道,庄户们此刻心中不仅没有惧怕,反而还全是兴奋!
因为之前主家郎君便放话了!只要是能打伤一个贼人,赏十贯!擒住一个贼人,赏五十贯!若是失手打死了人,不仅主家出面料理,还赏一百贯!若是庄户们受伤,主家请最好的郎中!若是战死,不仅主家出烧埋银子,每年主家还会给家中两百贯!
其实,就算是主家没有这么重的赏钱,庄户们也不会眼看着贼人坏了酒坊!
当然,现在有了赏钱,那战斗力就直线飙升到了极点!
庄户们有不少人方才都喝了酒!
此时只觉得浑身热血上涌!看着眼前的黑衣贼人,那就是一堆堆的铜钱啊!
至于惧怕,那是不存在的!人多势众,又有那么高的赏格!怕个求啊!干就完了!
十名程家老卒对上了首领和其他九名黑衣人!
而剩下的十余名黑衣人,则是直接被后面的庄户们给挡住了去路!
虽然黑衣人们比起庄户武艺要高上不少,但俗话说英雄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一群庄户手里拿的都是“长兵器”!一下子就把那些黑衣人给打蒙了!
陈镇带着的人瞬间也追了上来!一下子冲进了战团,黑衣人彻底没有了抵抗能力!
为首的黑衣人强自挥刀!却被一名程家老卒举刀挡住!
一名庄户趁机就把手里削尖了的竹竿刺进了他的大腿里!
为首的黑衣人直觉得腿上一阵剧痛,身上刚刚积攒起来的气力一下子就泄了!
他正要出言讨饶,却又有一名庄户一棍子狠狠砸在了他脑袋上!顿时鲜血就流了下来,模糊了他的眼!
他只觉得浑身的力量仿佛被抽走了,整个人软到在地。翻了翻眼睛,晕了过去!
薛礼冲进了人群,但是,这次他却只挥出了两刀!
一刀切开了一个黑衣人的胸腹!
一刀劈断了一个黑衣人的锁骨!
再然后……再然后他便发现,站着的黑衣人没了!
不到盏茶的功夫,二十余个黑衣贼人,便全部倒在了地上!
庄户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一阵欢呼!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次属于张家庄子所有人的胜利!
所有庄户心中,一颗名叫“勇敢”的种子悄悄的开始破土而出!
作为这个时代老实巴交的农户,以前他们善良,勤劳,也很团结,但唯独少了勇敢!尤其是在面对那些看起来不可战胜的恶势力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选择退让。
可今晚,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力量!
这种强大起来的感觉,让他们欣喜若狂!
黑衣人死两人,重伤七人,其余个个带伤。全被一网打尽,没有一人漏网!
而张家庄子这边,只有两人重伤,十一人轻伤,其余都毫发未损!
这战绩不可谓不“辉煌”!
次日中午,接到报信的张季,便和曹安、长孙冲、程处亮、李震、房遗爱来到了庄子上。
受伤的黑衣人已经被请来的郎中救治,当然,是在先救治了受伤的庄户之后了。
“郎君,昨夜来的和上次放火烧了老酒坊的,是一伙人!不过这回来的人更多!有三十七人!”陈镇在给张季和诸位国公府郎君行过礼后,禀告道。
接着,陈镇就把昨晚的情况,还有双方的死伤都说了一遍。
张季在听了自己这边的只有受伤,没有死亡的时候,便笑了。
“陈叔,这件事办得好!”张季笑着对陈镇夸奖道。
陈镇难得的老脸一红道:“郎君谬赞了!都是郎君的赏金让庄子上那些夯货们起了凶性!还有程国公府上那二十名老卒也是出了大力的!某不敢居功!”
张季和长孙冲、程处亮等人都是点头,觉得陈镇是个谦逊的。
其实他们也都清楚,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谋划和指挥,对方三十七个持刀凶徒,未必不能杀进酒坊里。
“薛大郎呢?”张季忽然想起薛礼,就问道。
“薛大郎这次也很勇猛!他砍伤了四人!不过……”陈镇微微一顿,又说道:“不过他战阵经验还是不足,此时正在和程府的老卒操练呢!”
张季闻言点点头,便让陈镇带着自己和其他几人,去了关押那些黑衣人的院子。
第61章 老卒的教导
关押黑衣人的地方,是一处位于庄子边上废弃了的小院。
张季众人进了被青壮们看守的严实的院子,便看到了躺了一地的黑衣伤者。
这些黑衣人中,不少是受伤颇重,少了手臂腿脚的不在少数。一个个不住哀嚎呻吟,看起来很是凄惨。
“陈叔,问出背后指使之人是谁了吗?”张季淡淡问道。
陈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些黑衣人嘴巴倒是够硬!就连程家老卒用了军中讯问的手段,都没能撬开他们的嘴!”
张季眉头微皱,又问道:“他们的首领是哪个?”
陈镇指了指一旁,张季一看,只见一间半塌的土屋中,一个满头血迹,被捆住手臂,左边大腿上包扎着麻布的壮硕汉子。
“跟这些狗鼠辈废什么话!直接弄死就是了!”旁边的程处亮大声说道。
“就是!这些恐怕是哪一家豢养的死士!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不如杀了痛快!”这是黑小子房遗爱咬着牙,一脸狰狞的说道。
张季冲着黑小子露出一抹冷笑,然后拿过陈镇手里的长刀递了过去。
“二郎,去!你去杀了他!”张季对房遗爱淡淡说道。
房遗爱虽然看起来比同龄孩子大一些,可毕竟实际上也就是个十二岁的娃。
说说狠话他没问题,毕竟他是国公府的小郎君,平日里也多被哄着惯着。就算说错了什么,自然也有人帮衬。
可要是真的让他拿刀杀人,他还真没有那个胆子!
“这个……那个……某……要不……还是程二郎来吧?”房遗爱不自觉的退后一步,黑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张季收回了刀,淡淡的说道:“不要整日把杀人挂在嘴边!其实,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是为了保家卫国,否则就不要轻易说出杀人的话!”
房遗爱,还有程处亮,李震,曹安都是听的有些发愣。长孙冲却是微笑暗自点头。
“记住了,有些事可以说,但不能做!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说!这话你们品!仔细品啊!”张季说罢,便带这陈镇向着那黑衣人首领走了过去。
剩下其他几人都是站在原地,仔细品味着方才张季的的话。
“四郎这话……深奥啊!”小胖子曹安认真的说道。
“是啊!四郎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李震也开口说道。
房遗爱和程处亮没有说话,长孙冲却是开口道:“四郎这话很有道理!让某刮目相看啊!”
这几个货看着张季的背影,都露出了佩服的眼神。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正在佩服的张四郎,此时却在努力压制着心里的那股子不适!
麻蛋的!
老子都没有动不动就说杀人呢!你个黑小子竟然敢抢我的台词!
不收拾收拾你,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老子这算是装了个比吗?
哎呀!
这血腥味真的是不好闻啊!弄得老子都想吐了!
挺住!可不能在这里丢丑啊!
张季紧皱眉头,走到了那半塌的土屋前。
一个守在这里的青壮忙过来见礼。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陈镇对那青壮问道。
青壮摇摇头道:“这家伙嘴死硬!都揍了他好几顿了,可就是啥都不说!”
陈镇正要再说什么,张季忽然开口道:“不问了!直接把这些人交给长安县!现在就去请长安县差役来!准备套车!”
自家郎君有命,自然无人反对,立刻便有人去长安县报官,有人去庄子上找大车。
这小院张季可不想多待,就在庄户们去报官,找车的工夫,他就让陈镇领着自己和长孙冲几人去了旁边见薛礼。
薛礼此刻有些狼狈,他手持木棍,正在与五名程家老卒对战。其他十几个老卒则是围在一旁大笑着看热闹。
当张季他们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五名老卒将薛礼几棍子打翻在地!
“哈哈哈!薛大郎,这回你该明白了吧?一个人在战阵上再勇武,可要是没了袍泽的配合,那也就是被干翻的下场!”一个程家老卒大笑着说道。
“对!尤其是步卒!步卒讲究的就是个战阵配合!就算有一天你做了骑兵,那也不能忘了战阵配合!战场上单骑冲阵的,要么是一心寻死,要么就是脑子坏球掉了!”又一个老卒也大声说道。
薛礼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掸掸身上的土,躬身对着众老卒施礼道谢!
“这个家伙是谁啊?有点意思啊!”长孙冲看着薛礼,低声问道。
张季笑笑,带着几人来到薛礼身前,才开口道:“各位,这是某新结识的兄弟!薛礼薛仁贵!”
“大郎,这是四家国公府的几位郎君……”张季又将长孙冲几人介绍给薛礼。
薛礼在听了几人的身份后,心中不由一惊!
他原以为张季说有机会给自己寻一个出头的路子,只是客气话罢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如今一看这来的人,尽然是四位国公府的小郎君!
他对张季的看法又好了几分!
人家张四郎,可真的不是随口一说啊!
你看看,人家结交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自己竟然还对张四郎的话有所怀疑!
唉!自己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薛礼此刻心中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和歉意!
“薛大郎,你身手不错啊?有没有兴趣去军中啊?某可以给某大兄说说!”程处亮眼睛闪光的看着薛礼说道。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程二郎方才却是看了个清楚!
薛礼这家伙,一个人对上五名程家老卒,竟然能够坚持不短的工夫!这可很不得了啊!
程家老卒的战力,程处亮可是清楚得很!需要五对一才能打翻的对手,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呢?
这等人自然是招揽道自己兄长麾下最好!
程处亮便直接对村里发出了邀请。
张季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在他看来,薛礼一定会爽快答应!毕竟这就是他前来长安的目的。
谁知道薛礼却是沉思了半晌,然后拒绝了!
“多谢程郎君美意!可是,某觉得某尚欠缺许多!还想在陈师傅身边多学习一些!等某有所成了,再进入军中不迟!”薛礼对程处亮施礼说道。
陈镇听了脸上倒是露出了笑意。
这个薛大郎的确很不错,天生神力,身手又好。只是对军伍之事还欠缺太多!
见他愿意沉下心来学习,陈镇也是颇感欣慰。
旁边的程家老卒也是纷纷点点头。
程处亮虽然有些惋惜,但也没有强求。
人就在自己好兄弟庄子上呢,难道还怕跑了不成?
张季心中也是颇为意外,但是又有几分欢喜。
这样的话,猛将兄可不就能够多守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了吗?
自己可是还要跟他学习武艺呢!
薛礼虽然性子有些沉闷,不爱说笑。
但是,众人都见识了他的身手,反倒是觉得他沉稳。
几个人刻意结交,没多久便熟悉了。
又过了许久,有庄户来报,说长安县来人了。而且来的还是长安县令!
张季有些奇怪,那长安县令不就是那个刘行敏刘老头吗?
他怎么跑到自己庄子上来了?
几人带着程家老卒很快便到了关押黑衣人的小院。
只见刘行敏带着一众吏员和差役、不良人,正在接管小院。
张季忙上前躬身施礼道:“不知明府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刘行敏看了张季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国公府郎君,眼角跳了跳,说道:“张小子,你这做得好大事啊!老夫不来,如何能看到此等场面?”说着,刘老头还指了指院子里那一地伤者。
张季赔笑一声,然后正色答道:“回禀明府!此事却不是某的错!”
“哦?你这里杀死两人,伤三十五人!这还不是你的错?难道是老夫的错喽?”刘行敏翻了翻眼皮说道。
“这些都是昨夜来某庄子上意图杀人放火的贼人!某的庄户们也都只是自卫而已!难道”张季又辩解道。
“自卫?一群庄户,就能能将三十七名持刀凶悍贼人打成这样?你当老夫是傻子不成?这分明就是你早早设下了埋伏,诱敌杀人!”刘行敏倒是看得明白,直接点破了张季的那点心思。
张季也不否认,直接承认道:“不错!这的确是某提前做了些防备!不过,这些都是因为之前某庄子上的一座酒坊被人夜里烧毁!某这才借了程国公府二十名老卒,协助防备!谁料那些贼人昨夜再次纠集人手,潜入庄子,打算冲进酒坊杀人!所以……明府你懂得!”
刘行敏瞪了张季一眼,他如何不明白这里头的原由。
虽然之前张家庄子老酒坊焙烧,人家并没有报官。可刘老头还是得到了禀报。只是当时没有出人命,民不举,官不究。所以也就没有管。
可这回却是出了人命!事情闹大了!
“你小子还真会给老夫找事!你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刘行敏语气缓和了下来,开口问道。
张季毫不迟疑的说道:“以某猜测,八成是那长安潘家派来的人!”
“哦?确定是那潘家吗?”刘行敏的一双老眼眯缝了起来,手捋花白胡须低声道。
第62章 胡商套购
刘行敏听了张季的话,只是看了那些黑衣人一眼,便又说道:“此时也不能凭你一句话,老夫便认定就是那潘家!不过,某回去后会严加审讯!若真是那潘家的指使,老夫必不会放过!”
张季忙躬身道:“明府公允!”
刘行敏让差役和不良人将那些黑衣人押上了庄户们弄来的大车,拉回长安县。
他自己却是来到张季身旁,低声道:“小子!你师父传授你的制茶之法,还没有眉目吗?老夫可是等了许久了!”
张季顿时有些脸红!
记得上次在长安县衙刘老头便提过这制茶的事,当时自己也是答应了的。可事后自己却是给忘了个干净!
真是对不住刘老头这好茶的人啊!
“那个……明府,已经有些眉目了!还请明府莫急!一旦制好。某第一个就送去你那里!”张季忙说道。
刘老头人老成精,何等眼力?
立刻瞪了张季一眼,说道:“小子少要糊弄人!分明就是你没有用心琢磨!你以为你弄出了个醉仙居,老夫不知道吗?精力怕是都放在那上头了吧?哼!要是半年之内,这制茶之法要是弄不出来,可别怪老夫找你的麻烦啊?”
刘老头直接不讲理了!
张季只好躬身领命!
刘行敏对张季诚恳的态度还算满意,在参观了庄子和酒坊之后,便也回了长安城。不过,临走时把张季送的两坛醉仙春给退了回来。
“四郎,这长安令人还不错啊?”程处亮望着远去的刘行敏一行人,对张季说道。
张季笑着点点头道:“是啊,这刘老……哦,刘县令的确不错!白送的酒都不要。”
“那咱们就这么放过潘家吗?某可咽不下这口气!”程处亮又气呼呼的说道。
张季双眼微眯,道:“潘家这次是准备下狠手了啊?咱们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你们莫急,且等着看戏吧!某倒要看看,还有哪些人会跳出来!”
张家酒肆的生意从这天中午开始,忽然变得格外的火爆!
来买酒的人是络绎不绝!
庄子上送来的酒不断的在增加,就这样还是供不应求!
这种不正常的增长,引起了酒肆尤管事的注意,很快就报到了张季这里来。
张季正跟着薛礼,在醉仙居后院偏院里练习刀法。
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手里的长刀不由挥舞了一下,划出一道刀光!
“哼!他们这是打算加快酒坊稻米的消耗吗?用心还真是够阴险的!”张季冷声说道。
“可是,那些人都是实打实拿着钱帛来购买醉仙春的啊?送钱到咱们兜里,这样他们不就吃亏了吗?”曹安在一旁有些不解的问道。
张季收刀入鞘,说道:“对于那些人来说,此时只要让酒坊快速消耗,没了酿酒的稻米,那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张季擦了把汗,又说道:“醉仙春可是不愁卖的!他们花钱买去的酒,肯定是有其他的渠道卖出去!”
张季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
“三郎,你带人去悄悄调查一下,看看那些胡商有没有从其他渠道购进醉仙春!”张季对曹安说道。
曹安一听,也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这些家伙,也太不要脸了吧?竟然会和胡商勾结!好!某这便带人去查探!”曹安说罢便转身离开。
薛礼在一旁依旧板着一张脸说道:“四郎,此事需要某做些什么?某的身手你大可放心!”
张季闻言笑着拍了拍薛礼的胳膊,说道:“多谢大郎了!不过这事暂时还用不到你出手!咱们且先看看吧!看最后哭的是谁!”
两人的关系此事已经很是融洽,张季也直接管薛礼叫“大郎”。两人有时候也会聊聊一些关于战阵军伍的看法,薛礼对张季的不少见地都是赞叹不已。
其实张季也不过是把后世混军事论坛的有些东西讲出来罢了。
“大郎,你这暂时不去军中,嫂子可有怪你?”张季笑眯眯的对薛礼问道。
薛礼面色微微一红,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答道:“某娘子最是通情达理,此等事自然是听某的!哪里会有什么怪罪的?”
“那这段时间大郎就先留在醉仙居,护卫这里的安全,等这事情过去,你再去庄子见陈叔可好?”张季又说道。
薛礼自然是爽快答应!
他心中一直觉得自己亏欠张季不少,现在有了能够护卫张季和他是家人的机会,自然不会拒绝,反而有些高兴!这种托付,是没有把他当外人!
到了下午,下胖子曹安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四郎,你猜对了!果真有人偷偷给胡商售卖醉仙春!”
曹安说罢,便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可曾查到为首之人?”张季又问道。
“大致有了眉目了!那些人先是从西市买到醉仙春,便去西市北边,将酒交给一个叫做付三的人。那个付三又会将收来的醉仙春积攒起来,一起卖给波斯邸里一个叫做申越的波斯胡商!只是某这次没有拿到证据!不过,某已经安排人盯着那付三了。只要他再和胡商交易,就能拿住了他!”曹安快速答道。
张季却是笑了,说道:“证据?咱们兄弟办事,需要证据吗?走!去西市!”
说罢,张季便带着曹安,薛礼,一起去了西市。
等到了西市,张季直接让曹安去西市市署寻了武侯,就说是有胡商违背合同,需要查证!
凭借张家酒肆醉仙春的名头,西市市署还是安排了两个武侯。随着他们一起去了西市市署北边,位于常平仓后面的波斯邸。
西市里不仅仅只有商铺,也有不少人住在这里。
波斯邸便是如此,这一片位于西市北面正当中,不仅有许多胡商的铺面,也有不少胡商住在这里。
张季直接打听到了那个叫做申越的胡人的店铺。
“谁是申越?”曹安直接进了店铺,大声喊道。
“我就是!”
一个穿着一身华丽开领长袍的魁梧大胡子胡商应声站起。
张季带着两个武侯也进了店铺。
张季打量了那申越两眼,说道:“你为何偷偷收购醉仙春?你不知道某与你们波斯,大食都签订了契约,不许长安醉仙春私下流入外番吗?”张季直接开口问道。
那申越神色微微一变,但立刻又恢复如常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张季冷笑一声又道:“哼哼!你尽管嘴硬!等一会儿付三来了,看你怎么说!”
胡商申越听到了付三的名字,脸色又变了变!
“你……你……你这是对我们波斯商人的污蔑!我不认识什么付三!”申越大声说道。
张季也不说话,只是冷笑。
两名随着来的武侯有些不耐烦了,他们平日里在西市中巡查,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容易可以在署衙里歇口气,却又被派了出来。
两个武侯便将张季请到了铺子门外。
“张郎君,若是此时无凭无据,某等也不好拿人啊?”一个武侯有些不耐烦的小声对张季说道。
张季笑笑,摸出两个小木牌塞给两个武侯。
“辛苦二位!回头凭此牌子,去张家酒肆免费领两坛子醉仙春!今日还要依仗二位啊!”张季笑眯眯的说道。
两民武侯一听说,凭那小木牌就能去张家酒肆免费领醉仙春!顿时笑的眯起了眼!
“今日某二人便任凭张小郎君差遣!早就看这些胡商不顺眼了!一个个整日里趾高气扬的!偏偏从我大唐赚了那么多钱财!就该收拾他们!”两个武侯的态度顿时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其实这时候的胡商,胡人不受待见,也是事实!
胡商们在大唐的确是赚到了大量的财富,不仅如此,甚至还垄断了大唐和外番的许多商品。弄得这些商品价格高得离谱!
所以,大唐人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多时,薛礼拖着一个人来了。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弱唐人,身上的葛布袍衫有些邋遢,都上的幞头也不见了,头发有些散乱。
这人一看到两个武侯,百年大声喊道:“杀人啦!杀人啦!有人要杀人啦!”
薛礼眉头一皱,一脚便踢在了那人肋下!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立刻止住了喊声!
两个武侯也是面色一冷!恶狠狠的瞪着那人道:“闭上你的嘴!进去回话!”
薛礼将那人拖进了申越的商铺,直接往地上一丢!
“你便是付三吧?”张季冷声问道。
地上的那人抬头看了一眼申越,面色顿时惨白!
“某……某是付三……”那人声音有些颤抖的答道。
“可是你私下套购醉仙春,然后又卖给这胡人的?”曹安在一旁也开口问道。
“不是……不是……你们弄错了!弄错了啊!某就是在西市上开了一间杂货行,哪里回去做什么酒水的生意啊?弄错了啊!”
那付三竟然渐渐的冷静了下来,说话也是有了条理!
张季冷笑,对曹安说道:“三郎!你去找那弥良和塔加来!今日某就不信了,他们难道把订下的契约当做了废纸了吗?”
曹安答应一声,便直接快步出了铺子!
第63章 服软
波斯胡商弥良和大食胡商塔加来的很快。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不少那日在酒楼一起商议外番专卖的胡商们。
弥良和塔加一进商铺,便看到他在地上的付三和神色紧张的申越。
再看张季,他的脸色很是不好!
“哦,张郎君,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弥良急忙开口对张季说道。
张季冷哼一声,指着申越和付三说道:“这两个人勾结,套购西市上的醉仙春!此事你怎么说?”
弥良的嘴角抽了抽,忙说道:“这个……不可能吧?申越是我们波斯商人,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怕是弄错了吧?”
弥良和稀泥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见张季重重的一拍身旁的案几,大声说道:“弥良!这话你自己信吗?非要某拿出证据来,你才肯承认吗?大郎!拿出来!”
张季的一声大喝,吓得商铺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薛礼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张季!
张季拿着那张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对着弥良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这都是付三卖给申越醉仙春的记录!一笔笔都有记录!你要不要看看啊?”
弥良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接,张季却忽然把那张纸收进自己怀中!
“某怕你毁灭证据!还是某自己收着,回头给市署署丞看吧!”张季冷声说道。
就在此时,地上的付三忽然挣扎着爬起来,说道:“那……那不是某写的某……某不识字!!”
本来已经绝望了的弥良,听了这话一下子又兴奋了起来!
只见他双眼微眯,沉声说道:“张郎君,你竟然伪造证物!恐怕到了市署,被拿下问罪的会是你吧?”
张季嘴角挑起,露出笑容说道:“是吗?你确定这不是付三记录的单子吗?不过,这上头却是有付三的手印呢!到了衙门一验便知!”
张季也不等弥良说话,便对两名市署的武侯说道:“两位,此事你们两位在场,可得为某做个见证啊!”
两名武侯板着脸,点点头,说道:“某二人自然会秉公说话!”
“好!那就请二位中去一人,随某的兄弟去申越住处查看一趟!”张季双手一拍,大声说道。
薛礼带着一名武侯,分开围拢在门口的众人出去了。
弥良和那申越的脸色却是苍白了起来!
那弥良想要让随从去跟着,却被张季死死盯住!
他想要直接用波斯语开口下令,却看到塔加在一旁笑着看着他!
差点忘了,塔加那个该死的大食人,也是懂得波斯语的!
这下弥良心里就更乱了!
到底是不是弥良这些波斯人暗中套购醉仙春呢?
还真的是!
不过,这事情倒不是他们主动去操作的。
却是那个付三自己找上了他们,说他有法子弄来醉仙春,只要十一贯一斗!
这价钱却是比他们与张季契约中的三十贯一坛低了不少!
他们也曾经想过,自己安排人去张家酒肆购买醉仙春,然后偷偷运回波斯。
可是他们的相貌与唐人不同,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若是要雇佣大唐人去购买,那可就不是雇佣一个了两个人那么简单了!起码要十来个人才行!
人多了,必定保守不了秘密。所以他们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当付三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心动了!
他们只需要和付三一个人打交道就行。至于他的醉仙春是从哪里弄来的,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谁知道这才弄了两天,就被张季给找上门来了!
张季冷冷的看着弥良,申越还有付三!
而塔加这些大食商人,则是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看笑话!
对大食人来说,如果波斯人这次被取消了醉仙春的外番专卖资格,那得利的自然就是他们大食商人了!
所以,他们比谁都希望弥良他们倒霉!
半个时辰后,薛礼和那个武侯带着一个神情萎靡的胡人,回到了申越的商铺。
申越一看到那个仆役打扮的胡人,一下子整个人就露出了绝望之色!
“四郎,这是那个申越的胡人仆役,替他看守着家中的仓库。某与这位武侯一同打开了仓库门,里面竟然有六十多坛醉仙春!”薛礼板着脸说道。
他旁边的那个武侯也是冷着脸点了点头!
“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张季冷笑着看向了弥良!
弥良额头上有冷汗渗出,他知道今天这事如果处理不好,搞不好他那醉仙春外番专卖就要没了!
他怎么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呢?
只见弥良突然抬脚,直接一脚将那个申越踹倒在地!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不守信用的商人?你真是我们波斯商人的耻辱!从现在起,我们和你划清界限!再没有半点关系!”弥良指着地上已经傻掉了的申越大声喝骂道!
“就是!就是!你这样不守信用的商人,不配做我们波斯人!”
“没想到你申越竟然是这样的人!”
“从此以后我和你绝交!”
其他波斯胡商也立刻对着那个申越大声呵斥道!
申越倒在地上一脸的灰白之色。
他知道,自己这是被拉出来做替罪羊了。
张季等人在一旁冷笑这看着这些波斯胡商的表演。
“哎呀!你们这出戏演的,还是差了点火候啊!”旁边看热闹的大食商人塔加阴阳怪气的说道。
其余几个大食商人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尽是嘲讽之意!
弥良登时大怒,指着塔加大声吼道:“塔加!这是我们波斯商人和张郎君的事!你给我出去!”
塔加却是挑了挑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这可不仅仅是你们波斯商人的事!还关系到醉仙春外番专卖!我们有资格,也有必要留在这里做一个见证!另外,我们对于波斯的醉仙春外番代理权,也是很有兴趣的呦!”
塔加的话让弥良哑口无言!心惊肉跳!
这也正是张季要曹安同时叫了波斯和大食商人一起来的原因。
有大食人替自己给波斯胡商施加压力,自己可就轻松许多了啊!
张季看着弥良,冷冷开口道:“弥良,你可还记得咱们的契约上是怎么说的嘛?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某不敢把波斯的代理权交给大食商人吗?”
弥良的面色骤变!一下子变得更加惨白了!
他怎么会不记得啊!
那份契约上,就有着“若是外番代理一方,无法控制该国商人,导致外番专卖以外的醉仙春,以任何形式被该国商人收购和售卖,外番代理资格将会被无条件取消!而且保证金作为对张季唉酒肆的赔偿,不予退还!”这样的条款啊!
这是……难道要取消自己的外番代理资格了嘛?
如果这个外番代理被大食人拿到手,不仅仅是波斯人的脸面灭了!就连这醉仙春那丰厚的利润,也都会被那些该死的大食人赚走了!
这时候可不是充好汉的时候!该服软时就服软!这才是波斯商人奉行的准则啊!
只见弥良上前一步,向着张季深深一躬!
“尊敬的张季阁下!在这里我代表所有在大唐的波斯商人,对你表示最为诚挚的道歉!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我们当中有人违背了神圣的契约!这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愿意付出代价,恳请你的原谅!只要你不要取消我们醉仙春外番代理的资格!”
弥良的话语很卑微,姿态放的很低,声音态度也很诚恳。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平时那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波斯富商吗?
张季冷眼看着弥良,却始终没有说话。弥良也是种保持着那深深鞠躬的模样,不敢起身。
“张郎君,为了弥补我们的过错,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照做的!请你相信我们的诚意!”弥良躬着身,有些吃力的说道。
半晌,张季才长长叹了口气!
“唉……”
“你先起来吧!”张季淡淡说道。
弥良心中一阵狂喜!忙直起身来,死死盯着张季!
“谁叫某是一个心软的人呢?就是见不得你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如果想要不被取消外番代理资格,那你要答应某三个条件!”张季摇着头,淡淡说道。
旁边的塔加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看来波斯的代理自己怕是暂时拿不到了!
弥良却没有去注意到塔加的神色,此时的他心中很是欢喜!
“张郎君请说!只要不违反大唐的律法,我们一定做到!”弥良斩钉截铁的说道!
张季笑了笑说道:“某怎么会提出让你们违反大唐律法的事呢?某可是奉公守法的良善之人!”
“是是是!是我失言了!”弥良忙说道。
“第一个条件,某不管你们到底是谁做了这件事,但都是违背了契约!所以,那六十多坛酒某要无条件收回!而你们还必须拿出一千贯钱作为赔偿!”张季伸出一个手指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一千贯赔偿,我们出了!”弥良忙答道。
“第二个条件,你们必须和某签署一个补充协议。内容就是如果再出现类似的事情,那代理权直接取消,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张季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可以的!可以的!这个也没有问题!”弥良再次答道。
“第三个条件么……”张季的话忽然顿住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那个付三!
第64章 以势压人
张季的停顿,让弥良刚刚放下去一些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第三个条件是什么?还请张郎君明言!”弥良着急的说道。
“某的第三个条件,就是你们要让这个付三说出他背后的人!这三个条件有一个你们做不到,那某就会把波斯的代理权交给大食商人!某觉得他们一定会很乐意的!”张季冷冷的说道。
弥良听了张季的话,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本来以为张季会提出什么让他们无法接受的要求。可没想到,这三个条件都是情理之中的!而且也不算什么难题!
“请张郎君放心!这三个条件,我们一定会完成!”弥良拍打着胸口保证道。
张季冷冷一笑,说道:“某不是傻子!如果你们敢用假话来敷衍某,那就别怪某不客气了!”
张季的语气十分冰冷!
弥良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一次欺骗了眼前这少年,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代理交给大食人!
弥良忙说道:“不敢!不敢!”
弥良又看着张季,犹豫了一下说道:“张郎君可否将那付三的交易记录借我们用一用?”
张季闻言,和曹安,薛礼对视了一眼,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说的是这个吗?”张季从怀中取出那张写满字的纸张。
弥良点点头。
张季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直接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
“假的!”张季笑着说道。
啊?
假的?
所有人都懵了!
不是刚才你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拿给市署署丞看的嘛?
怎么转眼就成了假的了?
你这是在玩人啊!
“那是某写的!”小胖子曹安在一旁得意的说道。
其实,从醉仙居到西市的路上,张季就已经做了安排。
无论是薛礼去抓那付三,还是曹安提前准备的那份假交易记录,甚至是薛礼带武侯去那申越家库房,这些都是提前做过安排的。
张季在听说了有人偷偷套购醉仙春的消息后,第一反应并不是要把胡人如何,他的目的一直都是那个付三背后的人!
以醉仙春的价格,绝不是一个西市上开杂货行的付三就能操弄的起来的。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现在张季已经拿到了申越套购的铁证,而弥良也已经服软。自然就要挖出付三背后的人了!
这个就交给这群波斯胡商了!
不用自己出手还是很不错的,至于波斯胡商用什么手段,那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张季听到了商铺里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不过却是根本不在乎!
“某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带了付三,申越去吧!记住,莫要弄出人命来!”张季开口说道。
波斯胡商走了,大食商人还在。
塔加趁机给波斯胡商上了不少眼药,恨不得张季立刻就能把波斯的外番专卖也给了自己。
张季却也不傻,他自然明白没有竞争,一家独大,这可是绝对不利于自己控制这帮子胡商的!
所以他也只是打着哈哈,一边应付着,一边等着弥良他们的消息。
小半个时辰后,弥良带着付三,申越回来了。
“张郎君,我们已经查问清楚了!付三背后乃是……潘家!”弥良急切的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那就签字按手印吧?有市署的武侯和大食商人在,正好一起做个见证!”张季冷声说道。
醉仙居后院偏院里,张季与曹安,薛礼正在吃饭。
三大碗汤饼摆在三人面前,香气扑鼻。
三人“呼噜呼噜”的吃的痛快,不多时便吃了个干净。
“四郎,你这一手真是高明啊!不仅收拾了那伙波斯胡商,还弄清楚了付三背后的人是潘家!关键是这些都是那些波斯胡商问出来的,还有市署武侯和大食商人作证!咱们一点干系都不用担!厉害啊!”
小胖子曹安拍着自己的胖肚皮,不住夸赞着张季的足智多谋。
张季也不客气,把小胖子的吹捧照单全收。
“三郎,袭击酒坊黑衣人的背后是潘家,套购醉仙春那付三背后是潘家,照这么说,你大兄背后的人八成也是潘家!这个你心里可得有准备啊!”张看着曹安淡淡说道。
小胖子脸上的笑容一滞,立刻肃然说道:“四郎,你放心!他曹祥是曹祥!某是某!你不必担心!某还是那句话,你尽管出手!某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
张季点点头,又道:“接下来就看潘家的反应了!某就不信他们几次出招都没有起到效果,会不着急?”
曹安点头,薛礼还是那一副板着脸的神情。
“大郎,你这整日里板着个脸,也不知道柳娘子当初是怎么就看上了你了啊?”张季看着薛礼那张脸,忍不住打趣道。
“某家娘子看重的不是某的相貌。”薛礼木然回答道。
本在一旁有些戚戚然的小胖子闻言不由笑了。
“薛大郎,哪日才能教某使障刀啊?某可是都等急了!”曹安开口问道。
薛礼看了曹安一眼说道:“明日便可!不过,你需先瘦上十斤!”
曹安一听直撇嘴!
“当初答应某的时候,你可没说要先瘦上十斤啊?”
就在曹安纠结的时候,有伙计来报,说有三个人来找郎君。其中一个自称是曹安的大兄!
原本还脸上带笑的曹安,顿时脸色就垮了下来!
“四郎……要不,就不要见了吧?”曹安犹犹豫豫的说道。
张季笑笑道:“人都来了,怎么能不见呢?你要是不想见就在这里待着吧。某和大郎去!”
曹安立刻一挺胸膛道:“那怎么行!某必须陪着!”
三人来到酒楼二楼一间包间里,只见里面坐着三人,身后还站着几名护卫。
中间坐着的,是一个身着锦袍的白面短须中年男子,左右两边则是陪着一个灰杉中年和一个银袍青年。
曹安一见到那个二十多岁的银袍青年,本来好不容易鼓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就萎了!
“见过大兄……”曹安躬身小声说道。
看来那青年就是曹家曹祥了。
曹祥冷着脸不说话,而他身旁的那个白面中年人却是捋须轻笑。
张季一看自己这个兄弟这模样,就上前拱手道:“某便是张季,不知几位是何人?寻某何事?”
另一边的灰杉中年人闻言,冷笑一声开口道:“你便是那张季?年纪不大,倒是好毒辣的手段啊!哼!”
张季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某年岁大小与你何干?某的手段如何,又何须你来评判?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你……”那灰杉中年人被张季的话给堵得一时无语。
“三位来究竟有何事?若是没事,某还要去忙,就不奉陪了!”张季打量三人一眼冷声道。
那灰杉中年人终于忍不住了!
“啪”
只见他一拍桌子大声道:“小子!不要太猖狂!你知道这位是谁吗?”说着,他看向了旁边的白面男子,又继续说道:“告诉你,这位乃是驸马都尉府的管事裴洪!乃是代表临海公主府和驸马都尉府前来!岂容你一个小子在此放肆!”
张季却并未被那灰衣中年人吓住,而是冷冷一笑道:“那你想必就是潘家的人了吧?”
那灰杉中年人得意的一抬下巴道:“不错!某乃是潘家管事潘隆!”
“哈哈哈哈哈!”张季忽然一阵大笑!随即说道:“你莫不是接了那潘进的班?要是如此说起来,你倒是应该要好好感谢某啊!要不是某,那潘进怕是不会去了西南,你怕也没有机会取而代之!”
那潘隆一听这话,面色瞬间变得铁青!
这是赤果果的戏弄啊!
这是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真是不把本管事当回事啊!
忍不了!忍不了啊!
潘隆正待发作,却听旁边那驸马都尉府的管事裴洪说话了。
“少年人,油嘴滑舌不好。”那裴洪声音平和的说道。
虽然他声音平和,但话语中的那股子居高临下却是显露无疑!
张季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盯着裴洪。
“想必你也知道某来找你何事吧?那某也就不费话了。”裴洪微眯双眼,继续说道:“你那醉仙春和这醉仙居,驸马府看上了!你开个价,某家郎君买下了。”
张季闻言冷笑道:“是吗?可你还没问问某打不打算卖,怎么就要某开价呢?”
裴洪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在张季看来很是讨厌!
“卖不卖,却是由不得你!某劝你莫要以卵击石!还是开个价,拿些钱财才是正经。”裴洪缓缓说道。
张季直接拉了一把椅子,不客气的坐在了三人对面。
“哦?某倒是不明白了,在这大唐长安城中,竟然还有强买强卖的事?难道你那裴驸马就能一手遮天,不惧律法了嘛?”张季冷声道。
裴洪却并不上套,继续微笑说道:“此话不妥啊!我家郎君既然是驸马,自然不会去违背大唐的律法!只是,临海公主乃是太上皇爱女,当今陛下的妹妹,而某家阿郎也是深受太上皇和陛下信任。想必还不会为了一家酒坊和酒楼,苛责于公主和驸马吧?再说了,某可是带着钱来买的,又不是强抢!”
张季面色愈冷!
“你可知某这里可是有几家国公府的股子的!”张季冷声道。
“呵呵呵!”裴洪轻笑,说道:“那又如何?某家阿郎买下了酒坊和酒楼,不仅不会墨了几家国公的股子,甚至还会再送他们些呢!你说他们是会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张季的牙关紧咬!
他知道,这次裴家,潘家是彻底撕破脸,打算明打明来硬的了!
第65章 登门曹家为三郎
裴洪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愈发让人觉得讨厌!
他身旁的潘隆也是一脸得意的模样。而曹祥则是满面谄笑。
裴洪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张季的回答。
张季眉头紧皱,沉思不语。
而他身后的薛礼却是瞪着眼睛,紧紧盯着裴洪三人和他们身后的护卫。似乎是在判断如果动起手来,该如何出击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取得全胜!
“某不卖!”张季斩钉截铁的说道。
“小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等到裴公出手,到时候你会人财两空!你可想好了!”潘隆大声的说道。
“哈哈哈哈!”张季大笑,说道:“潘家不仅暗中派人去袭击火烧某家酒坊,而且还收买了曹祥,断了酒坊的稻米!另外,还让人套购醉仙春卖给胡商,企图让给某走投无路!事情你们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手段不妨亮出来!某就是关了酒坊和酒楼,也不会卖给你们!你们走吧!”
潘隆一脸怒色,裴洪却是面色平静。
“你说的那些事,某家郎君不知。也与某家郎君购买你这酒楼与酒坊无关!不过,既然你不听劝,那某就先离开了!十日后,某会再来!只是,到时候你再求着某要出卖酒坊,酒楼,价钱可就不好说了!”裴洪说罢,起身便走!
潘隆冷哼一声,紧跟着出去。
曹祥却是走到曹安跟前,厉声说道:“混账的东西!今晚滚回家去!把你的股子交出来!要不然,阿耶阿娘都保不住你!哼!”
说罢,他也拂袖而去!
曹安站在那里,气的浑身发颤!
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顶,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就在此时,张季的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
“三郎,莫要上火。你这事,某已经替你想好咋办了。”张季平静的说道。
听得张季如此说,曹安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曹安今晚是必须要回家去的,不是因为曹祥说了话,而是他确实在醉仙居住了好几天了,再不回去真的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曹安和张季在关闭坊门的鼓声就要敲起来的时候,一起回到了群贤坊。
张季没有回自己家,而是跟着曹安一起去了位于群贤坊十字街东街北面真化尼寺旁的曹家宅院。
曹家的宅子比起张家来,不仅面积上大了不少,而且一看就是才修缮过不久。整个曹家宅子在这一片都很显眼。
张季随着曹安进了门,便去了前厅。
曹家的前厅里,布置的倒是不俗。无论是摆设还是装饰,都很有几分雅致的感觉。
张季跪坐在席间打量着曹家前厅,虽然以前来过,但是,那是张季的前身。他这个“新人”却是第一次亲自来到曹家。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曹安跟着曹祥,还有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人莱到了前厅。
“见过曹伯父!”
张季忙起身对那中年人行礼道。
张季认得,那发福的中年男子正是曹安的父亲曹曹仲达。
“张四郎可有日子没来家中玩耍了!呵呵,快坐吧!”曹仲达笑呵呵的跪坐在了上首,抬手又招呼张季也坐下。
“听大郎说,你与三郎弄的那个酒坊,还有那个醉仙居酒楼,近来生意可是好得不得了啊?是不是真有此事啊?”寒暄之后,曹仲达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张季也笑着点头回答道:“是有这么回事,酒坊和酒楼的生意,近来的确是红火的很。”
曹仲达点了点头,看了曹祥一眼,又说道:“曹家的粮铺多蒙你张家照顾,曹家也从中获利不少。只是……只是这次却是因为南方运送稻米的船队出了些问题,所以才迟迟未能交货。这个还要请张四郎看在你与三郎的关系上,多多体谅包涵啊!呵呵呵!”
张季依旧面上带笑,说道:“曹伯父,若真的是因为船队意外的缘故,那某无话可说。可是若是有人有意压着不交货,那又该如何说呢?”
一旁曹祥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张四郎,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是在说某故意压着稻米不给你吗?”曹祥瞪着眼对张季说道。
张季却是点点头道:“是啊!某就是这个意思!”
“你……”曹祥脸色顿时涨红了!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了!
此时,曹仲达又笑着开口道:“四郎啊,要说起来咱们也不能算是外人!想当年,你阿耶在世时与某那也是很有些交情的啊!呵呵呵!本来呢,今日是打算让三郎回来说一说他在酒坊和酒楼股子的事的,既然四郎你也来了,那便一起说说吧!”
曹仲达直接避开了之前的话题,直接说起了曹安股份的事情。
张季闻言,露出一脸的疑惑!
:“股子?什么股子啊?”张季不解的问道。
“张四郎!你少装蒜!三郎都说了,他在张家庄子酒坊和醉仙居酒楼里,有半成的股子呢!三郎当时可是出了二十贯钱的!”曹祥在一旁大声说道。
“哦?有这回事吗?”张季一副不记得了的神情。
“三郎!你说说,到底有没有?”曹祥又对着曹安大声吼道。
“这个……那个……可能……好像……有吧?”曹安嘟囔了半天才说出这么句话。
“你看!三郎都说有呢!你还想不认账!”曹祥又对张季喊道。
张季却是笑了笑,说道:“看来三郎是没给你们说清楚啊!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曹祥闻言顿时又怒了!正要喝骂,却被曹仲达抬手拦住。
“呵呵呵!四郎啊!你自幼便与三郎交好,就跟亲兄弟一般无二!想必你是不会坑三郎的事吧?”曹仲达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三郎的确与某就如亲兄弟一般!不!比亲兄弟还亲!谁要是想要欺负他,那某是绝不能答应的!”张季声音大了几分,还特意瞟了曹祥一眼!
他这话一出,曹祥的嘴角直抽抽!想要骂人,却又张不开嘴!
毕竟张季这话在明面上没毛病!
“咳咳咳!”曹仲达咳嗽了几声,说道:“四郎啊,既然如此,那你说说,当初三郎从家里拿了二十贯钱给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季笑了笑,声音也柔和了许多,说道:“曹伯父,这件事情恐怕是你们误会了!”
张季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了一份契约,直接起身递给了曹仲达。
曹仲达笑着接过契约仔细看了起来,但是,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却是消失不见了。
“四郎,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曹仲达指着契约向张季问道。语气中颇有些责怪的意思。
“呵呵!曹伯父,你且听某说,当初三郎整日里四处浪荡玩耍,某觉得那终究不是个事。于是,便想让三郎跟某一起做些事情。于是,某便让三郎拿出二十贯,作为质举之资。只要他在某这里干满了五年,某不仅将这二十贯归还与他,而且,还额外给他半成的股子!也许是三郎没有给你们说清楚,所以才会让你们误以为三郎这是已经拿到了那半成股子了!都是误会,误会啊!”
张季的话让旁边的曹祥如遭雷劈!
这契约竟然是这样的奇葩!
竟然要干足五年才能拿到那半成股子!
这不就是在欺负人嘛?
这让自己可怎么给那潘迎同交代?
曹祥越想越气,最后“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张季吼道:“张四郎!你这是在耍弄曹家人吗?告诉你,曹家可不是你能欺负的!明日里咱们长安县衙见!某要告你欺诈!”
张季连连冷笑,对着曹祥说道:“欺诈?某欺诈谁了?欺诈什么了?你倒是给某说说!”
“你欺诈某家三郎!骗了他二十贯!这难道不是欺诈吗?”曹祥大声说道。
“呵呵呵!”张季笑了起来,说道:“莫非曹大郎不识字吗?契约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那二十贯只是质举抵押!如果三郎现在说契约不算数,那某明日便让人将那二十贯还给三郎!再说了,这是某与三郎订的契约,与你何干?三郎当初可说了,那二十贯钱,是他自己的零用!这怕是不算在你曹家公中的吧?”
一番话说得曹祥哑口无言!
可不是嘛!
曹安当初那二十贯,是他自己的钱,虽然绝大多数是偷偷问他阿娘要的。
但是,那毕竟不是家里公中的钱啊?
而且,订立契约的人是曹安,与他曹祥又有何干系呢?
就算曹祥拿出家中大兄的身份来,要替曹安做主。可他上头还有他老爹曹仲达呢!
怎么说也轮不到到他曹祥出头吧?
张季一看曹祥无话可说,冷笑一声道:“曹大郎,你说到要去长安县衙,某倒是觉得应该去一去的!据某所知,曹家的粮食已经于十二天前就抵达了长安!可你却说稻米还没有运来!这件事某倒是想在长安县刘县令面前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张季又把话题拉回了稻米的问题上。
曹祥彻底傻眼了!
曹家从南方运来的粮食毕竟不是一点点,只要粮食进了长安城,那就必定瞒不住人的!只要想查,肯定查得到。
可是他没想到张季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竟然这么多的心思!竟然能查到曹家的粮食十二天前就到了长安!
这下曹祥就尴尬了!
“大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南方船队耽搁了,稻米一直未到吗?你竟敢欺瞒老夫!你这是……这是想要让老夫给你让出家主之位吗?某打死你这个不孝的畜生!”
曹仲达突然一茶杯砸在曹祥身上,大声的喝骂道!
第66章 又出新招坑酒楼
曹仲达的突然发怒,让张季,曹安还有曹祥都被吓了一跳!
在几人的印象中,曹仲达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说气话来,也总是未语先笑。
曹祥楞了一下,然后立刻躬身低头,说道:“父亲,孩儿从未曾有过那等忤逆的想法!只是张四郎欺人太甚!当曹家无人!将三郎玩弄于股掌之间,我才心中不忿,断了他家稻米!这都是为了曹家啊!”
听了曹祥的辩解,曹仲达铁青的面色并未好转!
“老夫自小便教导你,咱们曹家虽然行商贾事,但当时刻牢记诚信为本!这些话你都忘光了吗?你看看你干的这事!哪里还有诚信?你……你这是要把我曹家的名声彻底给毁了啊?你这个畜生!老夫打死你……”
曹仲达说着就起身,随手抄起旁边一个茶杯就又要砸过去!
曹安此时仿佛灵智飙升!竟然一步上前死死抱住了自己老爹!
“阿耶!莫要打了!莫要打了!都是我错!都是我的错!”曹安竟然涕泪横流的哭着道。
张季看的有些发呆!
他从来没想到小胖子能够有此精湛绝伦的演技!
那步伐!
那眼泪!
那哭声!
那话语!
那……鼻涕……
哦,随后一个就算了!
简直就是堪比影帝级别的演技啊?
等等……这难道……不是演的?
张季皱着眉头看着小胖子,眼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阿耶!莫要生气!此事都是因我而起!若是因此阿耶恶了大兄,那便是某的罪过了!阿耶若要生气,气我便好!若要动手,打我便是!呜呜呜呜!”小胖子哭的声嘶力竭!让人闻之无不动容!
曹仲达此刻心中也是惊讶和崩溃的!
他本就是想在张季面前演一出“老子教儿子”的戏码罢了!
想的是因此换得张季酒坊继续购买曹家的稻米。
毕竟自己那不争气的大儿子,把张季得罪的有些狠了。
可是,谁知道却让这个老三给搅合了!
不过,也好!
至少自己看清了自家老三是个性子淳朴的憨厚孩子!
看来,自己以往是有些疏忽了这孩子了啊!
不管曹仲达心里怎么想的,小胖子曹安死活就是不肯撒手!死死抱着自己老爹的大腿不放!
他还不时将眼泪和鼻涕抹在老爹的袍衫上,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曹祥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兄弟,竟然会替自己说话?
这怎么可能啊?
自己老子这是怎么了?
难道也被那张家小子给迷惑了嘛?
张家酒坊眼看着就要完蛋了,你们这时候却一个个的都站到了张家那边!
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曹祥绝对不会允许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自己老爹做出错误的选择!
“阿耶!如今家中粮铺是交给我掌管,那么,这一次,我就做主了!张家酒坊的稻米我是不会供货的!大不了赔钱就是了!”曹祥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话让曹仲达茫然了!
他不明白,自己这个大儿子今晚是发了什么疯?
竟然将张家酒坊这么一笔长期的生意给彻底放弃了!
而且,用的还是这么激烈的方式!
这是要和张家彻底决裂啊!
曹仲达觉得脑袋有些晕,他猜到自己大儿子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做的这么绝。
“你……你……你……”曹仲达手指这曹祥,连说三个“你”字,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哼!”曹祥冷哼一声!眼神冷冰冰的瞪着张季,说道:“就算是三郎在你那里没有股份,可你也休想拿到这一批稻米!某倒要看看,没了我们曹家给你供应这一批稻米,你那酒坊用什么来酿酒!酿不出酒,你就等着关门吧!”
曹祥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曹仲达有些愣神的看着自己大儿子离去的背影,他没想到今晚的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
本来是想从张家将三郎那半成股份弄过来,作为曹家一个新的财源。
可是,却被一纸契约将这个美梦打破了!
半成股份是有,但那是五年后才能拿到手的!
更让他意外的是,大儿子竟然瞒着自己扣下了本该供给张家酒坊的稻米!而且,还强势的和张家四郎翻了脸?!
这变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曹仲达是一个商贾,对张季也许的确是有些小心思。
可是,他却是没有打算将事情做绝!毕竟数十年行商贾之事,他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不过,大儿子曹祥今晚却让他丢了一个大人!
唉!
老夫心里苦啊!
好怀念读书的二儿子曹瑞啊!
“那个……四郎啊,回头老夫会让大郎将稻米送去。此事你看在老夫面上,休要和大郎一般见识啊?咱们两家毕竟是多年街坊了,这买卖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你说是吧?”曹仲达脸上勉强堆出笑容,对张季说道。
张季心中轻叹一声!
曹仲达这老子做的,真是失败啊?
儿子甩手离开,老子却还要和自己说好话!
张季心中有些不忍了。
一来,曹仲达是小胖子的亲爹,自己不能说什么狠话。
这二来,张季也算是因为曹仲达作为父亲的一片苦心。
“曹伯父,不必如此!只要三日内那批稻米能送到酒坊,这之前的事情,某可以当做没发生!”张季笑笑说道。
“好!四郎大气!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夫这就去好好教训教训大郎那个小畜生!三郎,你送一送四郎啊!”曹仲达说罢点点头,也起身离去。
曹仲达走了,曹安也就不哭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胖乎乎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卧槽!
这家伙刚才真的是在演的嘛?
这也太特么逼真了?
张季觉得自己刚才都被这死胖子的演技给骗到了!
这死胖子绝对在腹黑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啊!
曹安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他和张季一起出了曹家。
在去张家宅子的路上,曹安对张季说道:“四郎,某觉得,你的确比某厉害!你看你当初出的这主意,某阿耶和曹祥都被咱们给哄了!虽然某大你几个月,可某怎么就想管你叫哥呢?”
曹安这明显是受了小丫头玉娘的影响,对于“哥”字作为对兄长的称呼已经开始习惯了。
“滚一边去!”张季没好气的对小胖子说道:“你小子现在可以啊?竟然连某都敢骗?方才你哭的那叫一个真啊!某差点就给你递手巾了!三郎你现在可真是学坏了!”
“真的么?四郎?你真的被某给骗住了吗?哈哈哈哈!看来某这一手还真是不错啊!不枉某苦练了多年!”小胖子却对张季的埋怨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有些欢喜!
这个不要脸的死胖子!
真是学坏了啊!
他跟谁学的呢?
反正绝对不会是跟自己!
“三郎,当初你签下那份契约,就不怕某骗你吗?”张季笑着问道。
曹安一笑说道:“某信你!”
曹安此时对张季几乎已经是一种盲目的信任!张季说啥他都会信!
张季心中有些感动!
被人信任永远都是一种美好的感觉!
张季一把搂住曹安的肩膀,说道:“信某就对了!某是绝不会坑兄弟的!”
曹安抬手也搂住了张季的肩膀,两人就这么向着张家宅院走去。
少年人的友谊就是这样,往往只要是把你当做了兄弟,那就会无条件的信任,支持你!
这份情谊单纯而炙热,纯净且长久!
接下来,醉仙春在西市张家酒肆依旧卖的火爆,但是,醉仙居这边却是出了些问题!
每日都会有数十个衣着看起来还不错的家伙,一大早就来到醉仙居,一人占上一张桌子,只点一个菜,一小坛酒,就这么溜溜的坐上一天!
就连二楼的包间,除了那间天字号包间被刻意留下之外,其他七个包间,也都会被三两个人一间给占了,同样也是点上两三个菜,一小坛酒,同样一坐一天!
他们这么一弄,醉仙居的生意一下子就大打折扣!
客人来了,却没有地方坐!
酒楼伙计陪着笑,让那些人拼个桌子,却被厉声喝骂让伙计滚蛋!
一个个的还说什么“老子又不是没给钱!难道醉仙居店大欺客,要赶客人走是怎么地?”!
而且,这些人还对那些酒楼的女伙计,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弄得那些女伙计都不敢去招呼这些人了。
张季和张漱在二楼办公室里,副主管韩小六正愁眉苦脸的再说情况。
“大娘子,郎君,这些人绝对不是街头坊市里的那些无赖子,看起来身上都有几分狠戾之色!怕是大户人家的豪奴!他们一个个的占着桌子不说,还胡言乱语的,白主管和那些女伙计,都吓得躲进后院去了!要是这些人这么弄下去,今天酒楼的买卖,算是要被他们搅和了!可得想个法子啊!”韩小六苦着来你说道。
张漱好看的秀眉紧蹙,张季的脸色也是阴沉的厉害!
张季猜得到,这些人不是潘家的,就是那裴家的!
这一招太特么阴险了啊!
张季没想到,自己面对的,竟然是这样的“老阴比”!
这事确实是有些麻烦了!
第67章 李二咋来了?
这次那些人的手段让张季觉得有些难受了!
弄这么些人,天天来酒楼里占座。这些人一不闹事,二不白吃。总不能因为别人点的酒菜少,就赶人家出酒楼吧?
要是醉仙居真的这么做了,那一个“店大欺客”的名声就算是铁定扣在头上了!
作为商家,名声有多重要,张季比谁都清楚!
他不敢去冒险,尤其是在大唐这个人心还算普遍淳朴时代。
这时候的人们,看待名声甚至比命都重。
“四郎,要不某去将那些人赶出去吧!”薛礼在一旁冷着脸说道。
“那些人就先由他们去!”张季摇摇头,又对韩小六说道:“还有,白露和洪顺娘她们那些女伙计,不要再去大堂了。小六你们去!就先这样吧!”
韩小六出去安排了,张季一脸阴沉的坐在那里生闷气!
“四郎,那些人真的不能赶出去吗?他们分明就是来捣乱的啊?”张漱皱眉轻声说道。
张季摇摇头说道:“不行啊,阿姐!虽然咱们知道他们是来捣乱的,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在其他人眼中,那些人只是点的酒菜少了些,坐的时间久了些。如果咱们因为这个把人赶出去,或者拒之门外,相信很快就会有对醉仙居不利的谣言在长安传播了!这时候咱们不能给人落下口实和把柄啊!”
张漱一想也就明白了,也只能摇头说道:“要是这样下去,醉仙居的生意怕是会受到不少影响啊!”
张季点头说道:“这个我也知道,但是现在只能先这样硬挺着了!我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吧!潘家和裴家这一手实在是太阴损了!”
接下来连着三天,那群人每天都按时来醉仙居“报到”!
一来就各占一张桌子,点上一两个菜,就那么坐上一天。其他客人来了却是没有办法接待,这让不少酒楼的老客户生出了不少不满之意。
长孙冲和房遗爱来到酒楼后院找到了正在跟薛礼习武的张季和曹安。
一见面黑小子房遗爱便怒气冲冲的说道:“四郎,要不某叫人来,把那些家伙赶出去!要是由着他们这样闹下去,这醉仙居怕是就开不下去了!”
长孙冲在一旁虽然也是面有怒色,却没有像房遗爱那么冲动。
“人家来你这里吃饭,又没有闹事,好端端的,你房二郎凭什么把人家赶出去?你这不是在坏酒楼的名声吗?”长孙冲先是对着房遗爱说道。
接着他又对张季说道:“依某看,要解决此事,还是要从根子上想办法!要不……某等请家中长辈出面吧?某阿耶自上次见过四郎你后,夸过你好几次了。要是某求阿耶与那裴家说句话,应该不难。”
张季却是摇摇头道:“这件事情还真不适合几位国公开口!毕竟裴家没有明面上出手,若是几位长辈去说项,被那裴家一句‘不知情’给打发了,那可就真的是没脸了!”
几人顿时都哑口无言,一个个黑着脸不说话。
“某看那裴家不会折腾太久!毕竟咱们酒楼也有不少权贵来吃饭的!要是长久这么闹下去,大家自然都会看出是有人在搞鬼。到时候他裴家怕也担不起使这下作手段的坏名声。依某看,裴家这是在等酒坊的稻米用尽,最后只能向他们低头,乖乖让出酒坊,酒楼!”张季又说道。
“四郎……曹祥他……”曹安面色难看的开口道。
“曹祥自然是不会把稻米给咱们的!这时候即使你阿耶说话恐怕也没用了。曹祥怕是已经和潘家,裴家穿一条裤子!三郎莫要多想,你是你,曹祥是曹祥!”张季拍着小胖子的肩膀说道。
长孙冲和房遗爱也都安慰了曹安几句,这让小胖子心里好受了些。
“郎君!房相公,长孙相公还有程国公都来了!已经到了门口了!”
忽然,韩小六急匆匆的跑到后院,急促的说道。
张季和曹安都好奇的看着长孙冲和房遗爱。
“你们莫不是商量好的?怎么你们才来,两位伯父也跟着到了?”张季不由问道。
长孙冲也是一脸的懵逼!
“没有啊?某阿耶今日一早便去了皇城,某并未见到啊?”长孙冲疑惑的说道。
“是啊,某阿耶也是早早就去了皇城!”房遗爱也急忙说道。
张季也顾不得多问,便急匆匆带着三人去了酒楼大堂迎接。
等张季他们到了酒楼大堂时,一个伙计指指楼上,说是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已经直接上了二楼了。
来到二楼天字号包间,张季就只见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程咬金。
一个四十五六岁的长须男子,腰间佩刀,目光凌厉,颇有护卫之意。
还有一个面白无须,年纪四十上下,有些阴测测的男子站在一旁。
而在当中坐着的,却一个三十出头的短须男子。
而且,此人就坐在居中上首的位置,一看便器宇不凡,天然就有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从身上弥漫出来!
房玄龄、长孙无忌、程咬金,只是陪坐在两侧。
张季脸上带笑,正要施礼说话,却忽然听到身后的长孙冲和房遗爱轻呼一声!
“臣长孙冲参见陛下!”
“臣房俊参见陛下!”
这话听在张季耳中,如同惊雷!
陛……下?
大唐的陛下还能有谁?
眼前这就是传说中的李二陛下了吗?
张季心中惊讶,他不知道这李二陛下怎么就到醉仙居来了?
这可是李二陛下啊!
是号称大唐第一明君的唐太宗啊!
后世对于历代皇帝多是褒贬不一,可对于这李二陛下却是赞多贬少!
煌煌大唐的帝王,此刻却是真实的坐在张季的面前,如何让他不激动啊!
“小子!还不快见过陛下?愣什么神呢?”程咬金一看张季发愣,就开口说道。
张季回过神来,忙躬身施礼道:“臣张季参见陛下!”
大唐百姓见了皇帝都可自称“臣”,田间老农见了李二也可以以“臣“自称。后世那些什么“草民”之类的自称,此时并没有的。
李二陛下看着张季,忽然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便是那个酿出醉仙春的张季啊?果然是个不错的小子!太上皇说你那醉仙春特贡很不错!”李二陛下微笑说道。
张季忙再次躬身道:“能得太上皇一句夸赞,那是臣的荣耀!”
李二陛下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少年的形象渐渐和自己这些日子想像中那个高人子弟的形象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李二微微点头,心想这小子看起来果然是不俗!
“听知节,玄龄,无忌他们说,之前那个什么‘改王归流’的主意是你出的、”李二陛下又问道。
张季笑笑答道:“那只是臣听几位伯父,叔父闲聊说起西南僚王之事,随口瞎说的!主要还是伯父,叔父们自己心里有数,拿的主意。”
“呵呵!你倒是挺谦虚。少年人就该如此。”李二陛下笑笑,又说道:“我今日前来,便是听说你这里有好酒好菜,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新菜式,弄些来尝尝。”
张季闻言,忙出了包间,去到后堂,交代七娘做一桌子好菜送过来。
而那个面白无须,有些阴测测的男子,却也一路跟着张季到了后堂。
“那个……这位……这里是后堂,油大烟大,要不你回去等着?菜做好了某亲自送过去?”张季有些犹豫的说道。
说实话,他也猜到了,这个家伙八成就是传说中的宦官内侍!
虽然他能理解这家伙跟着来到后堂,肯定是要监督做菜的。但张季还是不想让他看到具体的烹饪过程。
“你唤某洪内侍便可!速去做菜,不要多言!”
此人正是那内侍洪允!
张季是个有眼力见的,自然看得出这个宦官非同一般,也就不再多说,进了后堂直接给七娘交代了起来。
今天李二陛下来的人不少,除了包间里的,还有外头的那些侍卫,加起来得有三十多号人。
所以,后堂起码要准备三大桌菜才行。
当然了,先要紧着李二陛下的先弄。
至于侍卫们吃不吃,反正做好了,吃不吃随意。
张季想了一下,便给七娘安排了几道菜,让她去做了。
而他自己,则是出了后堂,去看李二陛下的那些个侍卫们是不是安顿好了。
至于那个阴测测的洪内侍,他既然自己愿意,那就让他自己在后堂闻油烟吧!
其实要是在平时,安排侍卫的这些事,张季根本不用自己操心,白露她们就能弄得妥妥的。
可这不是这几天店里有找事的人嘛?
张季怕自己要是不盯着点,万一要是闹起来了,那就有乐子瞧了!
万一再弄出一个什么“惊了圣驾”之类的罪名,搞不好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啊!
张季来到一楼大堂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这三天天天来“坐班”的那些人不见了!
只有十七八个侍卫模样的汉子围坐了两桌。
这倒是奇了!
前两日也有一些客人摆出了自家的势力,可那些捣乱的人却都是板着脸,理都不理!
今天这些人怕是拿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凭证,那些捣乱的家伙惹不起,就灰溜溜的走了吧?
张季猜测了一下,便给韩小六交代了招呼那些护卫。他正想再去后堂看看菜,忽然就听到二楼之上传来了自己阿姐张漱的哭声!
第68章 这伯父是大奸臣?
张季听到楼上自己阿姐的哭声,顿时眼睛就瞪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阿姐怎么会突然就哭了呢?
难道是被人欺负了?
可楼上除了李二陛下所在的天字号包间,其他包间里的人应该没有这个胆子吧?
张季心头大急!
也顾不得再去后堂的事了,直接“噔噔噔”就快步冲上了二楼!
二楼大堂也是空了,十几个侍卫站在天字号包间门口。
而其他的包间门都打开着,里面也已是没有了人。
张季直接快步向着声音传来的天字号包间冲了过去!
护卫们也不阻拦,任由张季冲进了包间!
果然!张漱果然是在天字号包间里!
此刻的张漱正手拿锦帕捂着脸,哭的伤心欲绝!
张季一进门,便把将张漱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瞪着要喷火的双眼环视屋内众人!
“你们有什么就冲着某来!欺负一个女流之辈算什么本事?张家现在某是家主!有什么事自有某一力承担!”张季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张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他心里很清楚,那就是只要自己在,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人受欺负!
出了什么事情,有自己来替她们担着便是!
屋内所有人闻言都愣住了!
李二陛下看了看张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张季张稚禾!果然是个有担当的!哈哈哈哈!”李二陛下笑的很畅快,他身旁的房玄龄牙也是捋着花白的胡须笑着看着张季。
而程咬金和长孙无忌则是也笑出了声!
长孙冲,房遗爱,曹安那三个货,都低着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四郎,你莫要胡闹!”张漱的声音忽然从张季身后传来。
张季忙转身道:“阿姐,你没事吧?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张漱暗暗扯了扯张季背后的衣服,忍住抽泣,说道:“莫要瞎说!陛下在此,怎会有人欺负我?”
“那你哭啥?”张季也懵逼了!
“四郎,你可知今日咱们家是双喜临门啊!”张漱擦去俏脸上的泪水,又接着说道:“这一喜,是陛下竟然来了咱们醉仙居,这是咱们张家的莫大荣耀!这第二喜,就是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遇到咱们的伯父!”
张季彻底迷糊了!
李二陛下大驾光临这算是一喜,这个他明白!
甚至他还在想,等一下酒饱饭足了,是不是能让李二留下一副墨宝?
就当做是酒菜钱也好啊!
可是那个第二喜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伯父?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么回事啊?
谁?是谁?谁是?
哪一个是本郎君的伯父?
张季不由打量起对面的人来。
李二陛下,房玄龄,长孙无忌,程咬金这几个都在冲自己笑,不像是认亲的样子!
再看那个配着刀的长须男子,面色有些发红,眼中隐隐有泪光!
卧槽!
难道那个伯父就是他?
“哈哈哈哈!武安,你这侄子不错!是个有胆识,有担当的!就是有点浑!”李二陛下忽然再次哈哈大笑,对身旁那佩刀长须男子说道。
“陛下说的是!”那男子苦笑答道。
“四郎,老夫张士贵!某的祖父与你的曾祖乃是亲兄弟,某与你父亲张士茂乃是堂兄弟!只是当初你曾祖留在了上文村,某祖父去了虢州卢氏县。两边只有书信往来。再后来某只知道你父亲到了张安,却未曾见面。再后来某征战沙场,便与你父亲断了消息。没想到今日尽然在此见到了你们姐弟!唉……只可惜你阿耶已经故去……”
说着张士贵便双目含悲。
哦,原来是这样啊!
等等!
自己这个伯父是谁?
张士贵?
这名字有些熟啊?
天哪!
张士贵!不是那个后世里各种演义,影视剧里,陷害薛仁贵的大奸臣吗?
不会吧?
自己的伯父竟然是个大奸臣?
天哪!这是要闹哪一出啊?
不行!绝对不能让薛大郎和他见面!
两人说不准天生就是五行相克,八字不合!
那自家要是认了这么个大奸臣伯父,是不是很不安全啊?
咋办?该咋办啊?在线等,挺急的!
张季心里有些乱,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面那个自己的伯父张士贵!
“四郎!四郎!”张漱连唤了张季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快给伯父见礼啊!”张漱低声提醒道。
张季忙又躬身行礼道:“小侄见过伯父!”
没办法,这么多人在,李二陛下也在呢!
此时张季只能捏着鼻子先认下这个伯父了!
张士贵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起来吧!老夫方才还说觉得你有些眼熟呢!原来竟然是老夫的侄儿!”
张士贵一时有些忘形,李二陛下却没有怪罪。
“四郎,伯父有三子,你现在知道为何当初阿耶要唤你做‘四郎’了吧?”张漱面上露出了笑容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算是明白了!敢情我这个‘四郎’,是从伯父家论的啊!”张季恍然大悟说道,这也算是解了他心中的一个谜团。
“张季……伯仲叔季……武安,看来你堂弟还是一直挂念这你们这一支啊!从这小子的名字就看得出来。今日我带你来,看来是明智之举啊!”李二陛下坐在那里,笑着说道。
张士贵忙躬身道:“今日多亏了陛下洪福,臣才能与亲人相见!臣在此谢过陛下!”
李二陛下脸有些发红!
他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自己这个臣子还真是耿直啊!
“咳咳!武安,不必如此!你与子侄相遇,也是天意!我可不敢贪天之功啊。”李二陛下轻咳一声说道。
“若无陛下今日带臣前来,臣也不会遇到张季姐弟,说起来还是要感谢陛下的啊!”张士贵依旧认真的说道。
旁边长孙无忌笑着开口道:“小子,你还不赶紧谢过陛下?”
张季和张漱忙躬身施礼,对李二陛下表示了感谢。
“那个……伯父,某还有一个幼妹,要不我去带来也见见?”张季起身后对着张士贵说道。
张士贵点头还未说话,却听李二陛下说道:“那自然是要见一见的!快去领来!”
李二陛下自己子女不少,可是他对自己的几个女儿都是颇为偏爱。不久前,便已经给自己的长乐公主选定了长孙冲为驸马,只是长乐年纪尚幼,只是在准备嫁妆,等过几年才成亲。
张季和张漱便忙转身出去,去后院偏院去寻小丫头玉娘。
张季此时提起小丫头,自然不是简单的只是想让张士贵见一见。
今日的主角可是李二陛下啊!
小丫头见过了陛下之后,那就不一样了!
至少今后再有人想对张季的姐妹动手,就要想一想,那可都是当今陛下都接见过得人呢!
“阿姐,你这是怎么认出那个伯父的啊?”张季很是疑惑的问道。
他方才也就是去了后堂一趟,回来就听到了张漱的哭声。没多长时间啊?
“方才柳娘子来说,房相他们来酒楼了。我就想着看能不能借此解决了那些天天来占座的人。便去了天字号包间寻你,可你却不再。陛下得知我是你阿姐,便叫我进去了。某当时有些慌张,陛下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后来陛下问道了咱们家的情况,我便说了。谁知说到咱家祖籍上文村的时候,伯父就忽然插话了。问起阿耶的名姓。最后伯父便落泪了。在伯父说明自己身份后,我也就哭了!”张漱边向后院走边说到。
“阿耶生前对我说起过伯父那一支的情况,只是多年没了联系,不想今日却是又遇到了!阿耶若是在,想必会很欢喜的……”张漱说着又红了眼眶。
姐弟俩说着便来到了后院偏院。
小丫头玉娘正在玩耍,张季直接从仆妇手中接过玉娘,便又向着酒楼大堂走去。
“哥哥,怎么了?怎么了?”小丫头被哥哥莫名其妙的抱走,一脸的迷糊和不解。
“玉娘,等一下哥哥带你去见伯父,还有啊,还有皇帝陛下!你可要乖乖听话,不许胡闹啊!”张季边走边交代道。
小丫头玉娘被张季的话下了一跳!
“哥哥,玉娘是要去见皇帝陛下了嘛?是真的嘛?”小丫头不可置信的扑闪着大眼睛道。
张季重重的“嗯”了一声,又说道:“当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所以玉娘一定要乖乖的啊!记住啊,等一下你要这么说……”张季又小声的交代了一番。
不多时,张季便抱着小丫头玉娘,和张漱,姐弟三人又进了天字号包间。
如今的小丫头吃得好,穿得好,玩得也好,心情更好,出落得愈发粉雕玉琢的可爱了。
当小丫头被张季放在地上,一板一眼的躬身行礼,向着李二陛下,各位叔伯见礼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好一个惹人疼爱的小娘子啊!”程咬金咧着嘴笑着说道。
这厮家中三个嫡子两个庶子,五个全是男娃子。这些小子整日里闹的家里鸡飞狗跳的,早就让老程够够的了。现在见到这么个可爱的小女娃,忍不住就夸赞出口。
李二陛下见到眼前的小丫头,也是笑逐颜开!
小丫头和他的几个女儿差不多年纪,他和长孙皇后的女儿李丽质,也就是长乐公主,今年也才十岁,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而且,今年长孙又为他诞下一个女儿,李二陛下连封号都已经想好了,城阳公主!可见李二陛下也的的确确的是个“女儿奴”啊!
现在见到小丫头玉娘如此可爱,这就让李二陛下慈爱之心大起!
第69章 吃饱了就要抢厨子
李二陛下见到小丫头玉娘,心中颇为喜爱。
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与长乐公主李丽质几年前一样可爱。
李二陛下难得的问了她几句话,小丫头也答得有条有理。
当然也就是问了注入“你几岁啦?”“平日都做些什么”之类的简单的问题。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问别的也不合适。
小丫头玉娘表现的一点都不怯场,在李二陛下和几位大佬面前很是淡定从容。
这让张季都有些惭愧。
“伯父,这便是玉娘。”张漱开口对张士贵说道。
张士贵笑眯眯的点头道:“好孩子,士茂倒是留下了三个好儿女啊!”
房玄龄在一旁开口道:“武安,之前老夫给这小子取了个字,叫做稚禾。你觉得可妥当?那时尚不知你们之间的关系,老夫见到四郎欢喜,就越俎代庖了。呵呵呵!”
老房也是直呼张士贵的字,他说这话是在说明,自己之前给张季取了字。毕竟当时并不知道有他这个伯父存在。毕竟此时一般人取字都是家中长辈的事。
“房公这是说哪里话来?你待四郎如子侄,亲自为他赐字,这是四郎的福分。怎会是越俎代庖呢?整个大唐能得房公赐字的人,怕是屈指可数吧?某代四郎再谢过房公了!”张士贵说着便又向房玄龄施礼。
“是啊,玄龄,你这当朝宰辅给这小子取字,的确是他的福分。武安怕是会透着乐吧?哈哈哈哈哈!”李二陛下在旁边笑着说道。
就在众人说话间,白露在门外轻声道;“大娘子,郎君,酒菜可以上了吗?”
李二陛下点点头,张季便忙开门出去,只见白露和几个伙计,在洪允阴测测目光的注视下,端着几个餐盘站在门口。
张季冲洪允笑笑,便接过白露手里的餐盘端进了包间。
张漱也出来帮忙,不一会儿,八凉八热十六道菜便上了桌。
看着桌上那些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菜肴,李二陛下感叹的开口道:“我在宫中竟然不知道长安城里还有这等菜肴!看来还是要多出来走动走动才好啊!来,都尝尝吧!”
李二陛下也不客气,直接夹起一筷子眼前凉菜放入了口中。
“嗯?这是什么?味道不错啊!口感也脆生!”李二陛下嚼了几下,咽下嘴里的菜,很是赞许的说道。
张季忙在一旁说道:“陛下,这道菜名为口口脆!”
“口口脆?名字倒也贴切。那是何物烹制而成?”李二又问道。
“这口口脆是使用猪耳卤制而成的。然后切成丝条,再拌上酱汁,便是这道菜了。”张季又答道。
“猪耳?”李二陛下有些惊讶了。
在他的印象中猪肉那等贱肉,并不是此等滋味。
李二陛下不是没吃过猪肉,当年领军四处征伐,猪肉也没少吃。可是在他印象中,猪肉便是那等一块块,散发着腥臊味道的肉。
可眼前这道凉菜尽然是用猪耳制成的!
这就有些让李二陛下觉得不可思议了。
“小子,你莫要说谎啊?这真的是猪耳吗?猪肉我可是也吃过的,绝对不是这滋味!”李二陛下微微皱眉说道。
他怕眼前这小子为了讨好自己,故意用别的肉食来冒充猪肉。要是那样,自己可就要重新审视这小子了!
“张四郎,你若在圣人面前说假话,那可就是欺君的大罪!”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包间的洪允,在一旁阴测测的说道。
张季暗暗摇了摇头,心中对这没见识的人很是无奈。
“陛下,这桌上不仅是这口口脆,还有这道……这一道……这道……这几道都是用猪肉烹饪而成的。”张季指着桌上的几道菜肴说道。
张季又继续说道:“陛下,之所以世人不喜食用猪肉,都说猪肉腥臊难吃,其实,和猪肉的烹制方式有很大关系。现如今烹制猪肉,多是用水煮。如此烹制之法,并不能祛除猪肉中的异味,所以世人才说猪肉难吃。”
“哦?那你这里又是如何烹制的呢?”李二陛下饶有兴趣的夹起一筷子红烧肉,问道。
“醉仙居的烹饪之法,主要是采用小子师父传下来的炒制之法。而且,每道菜都用了各自不同的调料,以此来保证每道菜所用食材之中的美味被激发出来,恶味被祛除。所以,醉仙居的菜有‘百菜百味’之说。”张季又解释道。
李二陛下和几位大佬听的都是纷纷点头。
“看起来这烹饪一道,也是颇有讲究。不仅要合礼制,还要琢磨食材、调料、火候,难怪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李二陛下点头说道。
长孙无忌在一旁也开口道:“陛下所言极是!所谓治大国,若烹小鲜。这庖厨一道绝不简单啊。”
李二陛下和几位大佬吃喝的很是尽兴。
吃着美味,喝着美酒,君臣们说说笑笑,并没有遵守“食不言”的规矩。
这也许才是张季想看到的饮食文化吧?
那种闷头吃喝的场面,想想就觉得沉闷无趣。如何对得起这些美食、美酒呢?
酒饱饭足,李二陛下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今日倒是吃的多了些,有些贪嘴了。”
房玄龄在一旁捋须说道:“陛下为国事操劳,偶尔多吃些也是无妨。”
李二陛下笑着点点头,摸了摸面前的桌子,又道:“此等桌椅坐着的确是舒服!要是宫中和皇城中值房里都配上此种桌椅,想必长时间伏案也不会再那么辛苦了吧?你们觉得如何?”
长孙无忌笑着开口道:“陛下体恤臣下,是在是我等之福啊!若是都用这等桌椅,想必也能免了许多案牍辛劳。天下官员必定感激陛下。”
房玄龄也点头道:“老臣这年岁大了,跪坐案几之前时间略久便觉得双腿发麻,必须起身走动几步,甚是不便。若是这等桌椅,那老臣可以坐上一两个时辰不用走动,甚好!”
“嗨!这还有啥说的啊?让这小子弄出一批来,朝廷收购便是了!某反正觉得这么坐着舒坦,吃饭都能多吃两碗!”老程在一旁也说道。
张士贵也道:“陛下,此等桌椅坐着腿脚舒展,身体也舒适,倒真的是很适合宫里跟值房里办公所用。陛下果然有眼光,且体恤臣下!那就让四郎做一批送进宫里吧?”
李二陛下笑笑,对张季说道:“小子,你看到没?你的这些叔伯都在替你揽生意呢!呵呵呵!那你可就要好好上点心,做出一批适合办公用的桌椅送进宫去吧。”
张季忙躬身答是,心里却在嘀咕,该跟谁收钱!
这桌椅可不能白做不是吗?
又费工,又费料的,白干哪行啊?
长孙无忌似乎是看出了张季心里的疑惑,就笑骂道:“你个臭小子!难道朝廷还能白要了你的桌椅不成?做好了且与我家大郎一起送进皇城,自然有人验收、结钱!”
张季不好意思的讪笑着道:“长孙叔父这话说的,就好像小子只得钱似得!不给某钱,难道某就不做了啊?……那个……到底能给多少钱啊?”
“哈哈哈!好一个贪财的小子!无忌,你看看他,有没有点奸商的意思啊?”李二陛下笑着打趣道。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李二陛下自己吃好了,也没有忘记自己的长孙皇后。
“小子,你这里的厨子是谁?叫来见见。”李二陛下靠在椅背上随意的说道。
张季哪里知道李二陛下的心思,只以为这是皇帝陛下要奖赏七娘,便很快将七娘带到了包间。
七娘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听说皇帝陛下要见自己,只吓得她哆哆嗦嗦的躬身行礼,大气也不敢出。
“你这里的厨子竟然是个女子?这倒也是稀奇。”李二陛下见张季引来的是一个三旬年纪的女子,不由好奇的说道。
“回禀陛下,七娘她天生对烹饪食物有天分,甚至比小子做的还好!所以某便将师父的庖厨手艺传给了她。七娘也的确没有让某失望,如今她做出来的吃食,某都比不上呢!”张季毫不吝啬的夸奖着七娘。
“哦?竟然是这样?那好吧,那个洪允,你就安排这个七娘进宫,为皇后做菜吧!”李二陛下说道。
这话顿时让张季和七娘都愣住了!
虾米?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抢了自家的厨子吗?
这可不行啊!
没了七娘,这醉仙居谁来做菜啊?
“陛下!这……这不好吧?”张季结结巴巴的说道。
“怎么?我为皇后挑一名厨娘,这也不行吗?”李二陛下有些不悦的问道。
“不是……不是!只是,陛下让七娘进宫,那小子这醉仙居可就要关门了啊!”张季继续说道。
李二陛下眉头皱了皱,才想起自己这么做似乎的确是有些不妥。但是,他又不想收回刚才说过的话,便冷下脸来说道:“天下庖厨莫不以能进宫为荣,你小子这是要阻了你家厨娘上进之路吗?我不问你了,那个七娘啊,你可愿意进宫,为皇后做菜呢?”
李二陛下这就是在耍无赖啊!
他直接绕开了作为醉仙居主人的张季,直接询问起七娘来了。
七娘身躯微颤,半晌才说道:“陛下,我……我还是想留在醉仙居,留在张家!”
此言一出,李二陛下的脸彻底挂不住了!
一个厨娘,竟然宁可留在这小小的醉仙居,也不愿意进宫给自己的皇后做菜!
这让李二陛下如何心中不恼?
就在此时,包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何人在外面吵闹?带进来!”李二陛下不悦的说道。
包间门打开,两名侍卫带着陈镇进了包间。
第70章 告御状
陈镇一进包间,先是看了一眼七娘,之后便立刻向着李二陛下等人行礼。
“陈镇参见陛下,各位贵人!”
陈镇躬着身子,李二陛下没有说让她起身,他便一直那么躬着身子。
“怎么回事?”张士贵向侍卫询问道。
“此人在门外,说自己是这个七娘的丈夫,非要进来。某等阻拦,所以言语间争执了起来。”侍卫躬身答道。
李二陛下微微皱眉,张士贵在一旁忙又向陈镇问道:“怎么回事?”
张士贵心里清楚,这里是自己侄子的地方,而这个陈镇显然也是自己侄子家的人。若是因此引起陛下不快,那可就不好了。
陈镇忙答道:“七娘乃是某的妻子,某也不愿意她进宫!若是因此陛下要责怪,那就责怪我好了。莫要怪罪七娘!”
说罢陈镇又躬身行礼。
李二陛下苦笑摇了摇头道:“难道在大唐臣民眼中,我这个皇帝就是一个不通人情,强人所难的帝王吗?若是魏玄成在,少不了又要进言劝说了!算了,算了,既然不愿意,那我也就不勉强了!去吧!去做些好菜,我给皇后带回去尝尝。”
听了李二陛下这么说,七娘和陈镇都暗暗松了口气。
张季心头一动,在一旁忙说道:“陛下对皇后一片情意,臣钦佩不已。虽然七娘不能去宫中为皇后和陛下做菜,但是陛下可以让宫中御厨来醉仙居学做新菜呀!臣保证,醉仙居绝对悉心传授,绝不藏私!”
一听张季这么说,不仅是李二陛下,就连房玄龄他们几个也是眼前一亮!
这个主意不错啊!算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张士贵看向自己这个侄子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欣赏之意。
这小子还真是个七窍玲珑心!心思就是活络!
如此一来,那个厨娘既不用去宫中,而陛下想让人给皇后烹饪新菜的心意也能达成。
让宫中掌膳来这醉仙居学习厨艺,这小子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洪允在一旁忙说道:“圣人,此法不错!可安排殿中省和尚宫局的直长,主食,掌膳都来这里学习新菜。”
李二陛下的面色果然是阴转晴,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说道:“小子,你这脑子还真是转得快!行!那就如此办!洪允,回头你安排宫里的御厨来这醉仙居学这些新菜的烹饪之法!”
洪允站在一旁,躬身答是。眼睛却是看向了正在憨笑的张季。
“张郎君,宫中御厨人数不少,不可能一次全都来你这里学艺。而且,你这里怕是一下子也教不了那么多人。那你看一次来多少人合适呢?要学多久啊?”洪允向张季问道。
张季看了七娘一眼,略一思索,说道:“洪内侍说的极是!小子倒是疏忽了!这样吧,分批来学好了。一批四到六人即可,至于要学多久……那就要看他们学的情况了。某预计,一批大约要学半月到一个月吧!”
洪允点点头,便又站在李二陛下身后,不再说话了。
“陈镇……陈镇……你莫不是在并州刘武周军中待过?”张士贵忽然看着陈镇冷声问道!
陈镇身躯微微一震!
但立刻躬身道:“不错!某曾经在刘武周军中任旅帅!”
屋内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到了陈镇身上!
李二陛下看了一眼陈镇,问张士贵道:“武安,你认得此人?”
张士贵忙答道:“陛下可曾记得,武德二年,刘武周攻取晋州,关中震动!臣跟随陛下一同前往征讨刘武周之事?”
李二陛下微眯双眸,点了点头。
这是李二陛下的曾经的胜绩之一,如今想来,心中还是颇为得意。
张士贵又继续说道:“当时陛下雄才伟略,在鼠雀谷大败刘武周大将宋金刚,臣追杀至并州。”
听到此处,李二陛下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战,他利用了天时、地利、人和,将那宋金刚打的溃不成军!而刘武周也正是因为鼠雀谷一战后,被吓破了胆,带着百余人向北逃去了突厥。
可以说武德二年、三年的李二陛下,几乎是所向披靡,打的刘武周,王世充等逃的逃,降的降。那时候绝对是年轻的秦王的高光时刻。
“记得,那时候武安便是随我一同出征,立下了不少大功。”李二陛下回忆着说道。
“臣率军追击到并州的时候,刘武周已经逃往突厥,而他麾下军卒一哄而散。臣在收拢溃军的时候,曾听那些降兵说起过,刘武周军中有一名叫陈镇的旅帅,身手不凡,军阵熟稔,在军中颇有声望。只是后来并未见到人。不想今日却在这里见到了。”张士贵又说道。
张季看向陈镇的目光中多了许多小星星!
原以为自己这陈叔只是刘武周军中的普通旅帅罢了!
可谁知道,他竟然有那么大的名声!
自己这绝对是捡到宝了啊!
“哦?竟有此事?”李二陛下闻言也来了兴趣。
“陈镇,你那时去了哪里啊?为何没有投唐军?”李二陛下又问道。
陈镇便将自己曾经给张季讲述过的自己的那番过往,又讲了一遍。
陈镇说罢,众人不由都是一阵唏嘘!
“乱世就是如此,百姓们苦于战乱,民不聊生。太上皇与陛下兴义兵,终乱世,这实在是天下之幸!百姓之幸啊!”长孙无忌开口说道。
“无忌所言极是!陛下之功德,不可估量!”房玄龄也说道。
李二陛下没有再继续等着臣子的歌功颂德,对陈镇说道:“既然你愿意留在张家报恩,那便好生做事。现如今已经与十年前大不相同了!只要你踏实努力,好日子不远了!”
陈镇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过往算是洗白了!
陈镇忙躬身答道:“陛下说的是!现在这日子就已经是好日子了!大娘子贤良淑德,郎君也是聪慧过人,小娘子乖巧可爱。张家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啊!只是……”陈镇忽然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李二陛下又问道。
“只是有人偏偏不想让我们这些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啊!”陈镇咬牙说道。
“哦?竟然还有此等事?莫怕!你且说来!”李二陛下坐直了身子说道。
作为一名勤政爱民的帝王,李二陛下最听不得的便是那些有人欺压百姓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
陈镇便将这段时间来,潘家、裴家针对醉仙春和醉仙居的种种都说了一遍。
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夸大。就是照实说了。
李二陛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有意无意的瞟了身旁的洪允一眼,洪允心中直叫苦!
那陈镇所说的事情,有些是百骑查到了,可有些却也是第一次听说!
陛下这是对自己表示不满吗?
“陛下,那潘家……在长安放贷多年,而且,还逼死过人命!”长孙无忌忽然开口道。
张季心里此时已经乐开了花!
陈叔真是好样的!
这时候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李二陛下,的确是个好时机!
而长孙无忌更是神补刀!
一句“潘家放贷逼死过人命”,就已经把潘家送上了完蛋的不归路!
看来长孙冲还是将这些天的事情给长孙无忌说了啊!
张季觉得自己和这些朝中大佬相比,还是太嫩了!
看看人家出手,一招毙命!而且之前却毫无征兆!
恐怕老房和老程心里也都有自己的招数还没使出来吧?
果然,房玄龄也开口了!
“陛下,潘家放贷逼出人命之事,在长安城里不是秘密。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在潘家背后还有一个裴家!虽然陛下已经让裴寂回了蒲州。可裴家在长安的势力却是依旧!临海公主的驸马裴律师,更是借着裴家和皇家的名头,做了不少事!臣这里有一份奏疏,本打算明日再交给陛下的,今日既然说到这里,那臣就现在拿出来吧!”
说着,房玄龄便取出一份奏疏,交给了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并没有看奏疏,而是把奏疏递给了身旁站着的洪允。
“收起来,回宫再看!”李二陛下声音冰冷。
“洪允,让人去查潘家!若是真的有放贷逼出人命的事情,那决不可放过!严惩不贷!”李二陛下说罢,又眯着眼睛看着张季。
“小子,你不是一向聪慧吗?若是今日我不来你这醉仙居,你打算怎么办?”李二陛下声音缓和了不少问道。
张季苦笑了一下,答道:“陛下,俗话说,自古以来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小子这样的升斗小民能有什么办法?又如何斗得过裴家、潘家呢?小子都想好了,要是实在不行,那某就关了酒楼!关了酒坊!干脆带着阿姐和妹妹,远走他乡!大不了到时候东山再起就是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张季的这番话,半真半假。
他确实是想过,要是实在不行,就带着家人去南方躲避。
可是,后来他也想明白了。
自己不仅有家人,还有曹安、长孙冲,程处亮,李震、房遗爱他们这些兄弟!
还有白露,洪顺娘,韩小六这些伙计!
还有庄子上的那些庄户们!
这些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寄托在了张家的身上!
自己又怎么能够一走了之呢?
此时说出这番话,不过是要塑造自己一个悲壮的形象!
“哼!那潘家、裴家着实可恨!”老程在一旁出言说道。
张季暗暗给老程点赞!这配合的不错啊!
你看,李二陛下脸上都有了杀人的意思了!
“洪允!现在就去让人查!”李二陛下冷声说道!
洪允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了包间!
第71章 小丫头的魅力
洪允急匆匆的离开了,李二陛下坐在包间里,脸色不好看。
包间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张季暗暗冲着一旁的小丫头眨了眨眼。
“皇帝陛下,我家的酒菜好不好吃啊?”小丫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李二陛下,有些怯生生的说道。
脆生生的童音让有些压抑的包间内顿时有了生机。闻言李二陛下的脸色也柔和了下来。
“嗯,酒不错,菜也很好吃啊!”李二陛下说着,向小丫头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
小丫头看了张季一眼,在得到了自己阿兄眼神的鼓励后,便迈步走到了李二陛下身边。
李二陛下抬手摸了摸小丫头玉娘的脑袋,露出笑容说道:“今天还要感谢你招待我们酒菜啊!”
小丫头一听忙摆手说道:“不是的!不是的!今天是阿姐、阿兄招待陛下啦!跟我……没……没什么关系的。”
小丫头玉娘说的认真,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李二陛下的笑容更盛。之前心中的怒火也消退了不少。
要不怎么说咱们李二陛下是一个标准的“女儿奴”呢?
看到玉娘这模样,让他不由想起自己的女儿。
“呵呵呵呵!玉娘你也是张家的一份子啊?所以你阿姐、阿兄招待我,那也就等于是你招待我啊!对不对啊?”李二陛下笑着对小丫头玉娘说道。
小丫头很认真的皱着眉头思考了变天,才舒展开了眉头,甜甜一笑说道:“陛下说的对呀!玉娘怎么就没想到呢?陛下真聪明!玉娘好笨哦!嘻嘻!”
“哈哈哈哈!”众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包间里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陛下,玉娘……玉娘有一个请求,想请陛下留下一幅墨宝?不知道可不可以呢?”小丫头双手绞着手里的帕子,怯怯的对李二陛下说道。
李二陛下的墨宝那可不是轻易可以求的,皇帝的御笔在这个时代可是具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皇帝的御笔亲书,大多是出现在一些祭祀场所或者庙宇道观。比如后世能看到的,李二陛下亲笔题的“晋祠”,还有陇西李氏祠堂的“李家龙宫”等等。
如果一个普通人家拥有了一副皇帝的御笔,而且还是专门为这家人书写的内容的话,那这绝对是不得了的事情了!一定会供在家中的祠堂之中。就是普通官员见了也必须行礼。
如今小丫头开口求御笔墨宝,李二陛下却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这有何难?那你倒是说说,想要什么内容啊?”李二陛下笑眯眯的说道。
小丫头毫不犹豫的说道:“那就请陛下写‘天下第一醉仙春’七个字,可好?”
李二陛下和众人都是一愣!
一般来说,有机会求陛下御笔墨宝的,大多都是希望能李二陛下题写“忠厚传家”啊,“诗书耕读”啊,良善人家啊,这样对家族有褒奖意义的内容。
可小丫头会向李二陛下求一副关于醉仙春酒的内容,这让众人都有些意外。
“好吧,既然如此,那便按照你说的写吧!”李二陛下还是痛快的答应了。
张季在一旁大喜!忙出去让人送来了最好的纸墨!
大唐有好纸吗?
当然有了!
而且并不比后世那些好纸差!
但是,价格却也是贵的一匹!
就连张季这样的人家,平日里也绝对舍不得随便使用的。
李二陛下对于眼前的纸墨还是满意的。
张士贵忙上前研墨,毕竟这也算是皇帝赐给他张家的御笔墨宝,他也是与有荣焉。
只是对小丫头要求的内容有些遗憾!
若是陛下能题下“世代忠良”之类的内容,那该多好啊!
只见李二陛下拿起笔,在铺好的之上“唰唰唰”,写下了“天下第一醉仙春”七个字!
“好字!”众人纷纷开口称赞!
这倒不是房玄龄他们这些大臣阿谀奉承,李二的字那是的确很不错的。
李二陛下的书法最初师承于前隋的书家史陵,后又与当世书法大家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等切磋书法技艺。
李二陛下酷爱行书,尤其以王羲之的《兰亭序》为最。而且,李二陛下的“飞白体”写的也是颇有造诣,堪称一代书家。
张季看到李二陛下真的写下了“天下第一醉仙春”几个字,心中喜不自胜!
这可是来自大唐帝王的背书啊!
今后还用发愁醉仙春被人仿造吗?
到时候只要自己拿出这幅字,什么样的模仿者都是渣渣!
张季待到墨迹干了,忙小心翼翼拿起来,仔细收好。打算回头就让人刻成匾额。
小丫头玉娘完成了自己哥哥交给她的“任务”,自然也是欢喜。一双眼睛笑的如同两牙弯月,小脸也兴奋的有些红扑扑的。
没错,小丫头向李二陛下索要御笔墨宝,就是张季方才偷偷交代的。
张季也清楚,如果是自己开口,皇帝陛下估摸着不一定会答应。毕竟还要琢磨琢磨要这墨宝的动机和目的。
可要是小丫头开口,那就好说多了。睡觉张季早就知道李二陛下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女儿奴”呢?像这样的人,一般都很难抵御小丫头玉娘那萌萌的可爱攻势。
没过多久,洪允便和七娘一起又进了包间。
洪允手里还拎着一个红漆食盒。
他之前在安排了人去查潘家之后,便和七娘去了后厨,为长孙皇后准备菜去了。
没办法,他这内侍的职责就是这样,事无巨细都得操心,若是出了一点纰漏,那可就有可能变成大麻烦。
而这也是皇帝对他洪允的信任,也让他乐此不疲、乐在其中。
李二陛下已经尽兴,起身要离开了。
张季和张漱、玉娘等人忙退到包间外等候恭送。
张季一出包间,就看到薛礼和曹安正站在侍卫边上。
我滴个天爷啊!
这薛大郎咋就还是来了呢?
这要是他和自己那个伯父对上了,谁知道会不会出啥事啊?
可是,此时要再想让薛礼避开却也是来不及了。
只见张士贵第一个走出包间,目光四周打量一番,最后还是落在了薛礼身上!
完了!完了!要出事!
张季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大郎!三郎!这位是某的伯父!还不快来见礼?”张季急忙上前说道。
张季没办法,他只想先报出张士贵是自己伯父的身份,这样也许能阻止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可是,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薛礼和曹安上前躬身施礼,而张士贵看向薛礼的目光中竟然流露出欣赏之色!
“四郎,这是……”张士贵开口问道。
“伯父,这位是薛礼,这是曹安,都是小侄的兄弟!”张季忙答道。
“嗯,不错!少年人就该多结交!薛礼,老夫看你似乎是有武艺在身?”张士贵看着薛礼问道。
薛礼躬身道:“是,某的确是自幼习练武艺。”
张士贵笑笑点点头,便回身恭请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出来,也没有在多说话,直接被一众大佬和便装侍卫拥簇着离开。
李二陛下走了,醉仙居里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张季则是第一时间让人去请人来,将李二陛下的墨宝装裱和刻成牌匾。
小胖子曹安一脸幽怨的站在张季身旁,一言不发。但是谁都看的出来,他这是在生闷气。
“怎地了,三郎?你莫不是怪某没有带你一起去见陛下?”张季终于发现了小胖子的异常,就开口问道。
小胖子臭着一张脸,斜昵了张季一眼,开口道:“你还知道啊?”
张季笑笑说道;“陛下乃是天下至尊!他要见谁,不见谁,这个旁人可做不了主的!要是某硬是领你去,怕是会惹陛下不悦!到时候恐怕会给你带来麻烦!某这也是为你好啊!”
张季这样解释道。
其实,他方才真的是忘了小胖子了!
毕竟谁见到皇帝都会紧张,即使他张季是一个有着老大叔灵魂的“过来人”,也是一样的!
“唉……四郎,你变了……”小胖子幽幽说道。
张季闻言立刻落荒而逃!
第72章 厨子也敢嚣张?
太极宫立政殿内,李二陛下正在给长孙皇后介绍着摆在案几上的几道菜。
“这些都是醉仙居的招牌菜,观音婢一定要尝尝。”李二陛下笑着说道。
长孙皇后也笑笑,拿起筷子,夹起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嗯?果然不错啊?看来醉仙居的这些新菜是用了心的。味道鲜美,却又不失食材的本来香味!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食啊!”长孙皇后称赞道。
李二陛下笑着说道:“那个臭小子,我本打算让他家厨娘进宫来专门负责你这边的膳食,可他却是不肯!呵呵呵喝!”
“哦?那个张季竟然如此说么?陛下没有责罚他吗?”长孙皇后好奇问道。
“哈哈哈哈!为了这点事情我自然是不好责罚于他,何况那小子最后还出了个主意,说是让尚食局的司膳,掌膳分批去醉仙居学这些新菜的烹制之法。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李二陛下像是忘记了自己当时那不快的心情,笑着说道。”
长孙皇后点头说道:“如此甚好!这样的话,宫中很快也就有此等新菜了啊!妾身回头及交代下去,让尚宫安排。”
“嗯,好!哦,对了,观音婢你绝对想不到,张季安小子竟然是武安的堂侄!这事还真是巧了!”李二陛下又说道。
长孙皇后闻言一愣,立刻说道:“竟然有这么巧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李二陛下摇摇头道:“没问题,已经确定了,武安与那小子故去的阿耶,的确是堂兄弟。”
“哦,那这是好事啊!看来陛下对那个张季印象不错?”长孙皇后又吃了口菜,然后试探着问道。
“那小子还行吧,他还有个长姐和一个幼妹。对了,他那个妹妹唤作玉娘,今年六岁,与前几年的丽质一般乖巧可爱!她还求了我一副字呢!写的是‘天下第一醉仙春’!哈哈哈!”李二陛下得意的说道。
长孙皇后对自己丈夫“女儿奴”的本质早就看透了,于是也就笑笑说道:“陛下这是爱屋及乌,觉得那个小娘子与丽质一般可爱,才大方的留了御笔。平日里就算是那些老臣请陛下写几个字,你可都是不肯呢!”
李二陛下闻言哈哈大笑!看起来他还觉得做个女儿奴挺光荣的。
“要是如此说来,承乾与那张季有交往,倒是也无妨。承乾毕竟还不到十二,有些伙伴也不是什么坏事。”长孙皇后微笑说道。
李二陛下也带你点头道:“嗯,回头你给承乾说一下,若是他想去找那张季,去便是了。只是要带上护卫!堂堂太子,只带着个内侍就出宫,也太不妥当了。”
长孙皇后点头称是。
“快吃吧!这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李二陛下对长孙皇后温声说道。
长孙皇后看着李二陛下的目光中,也多了柔情。
“陛下也再吃些吧?”长孙皇后柔声道。
于是,宫女又拿来的碟箸,两人便一起吃菜饮酒。
帝后在太极宫里秀恩爱,张季并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熊孩子李承乾已经获得了来醉仙楼的特许。
此时的他正在和阿姐商量去伯父张士贵府上拜访的礼单。
“阿姐,我觉得这礼啊,少了显得咱们心意不诚!可要太多了呢?又会显得怎们太过炫耀了!总之恰当些才好!”张季摸了摸下巴说道。
张漱笑着白了张季一眼!
“阿姐心里有数!这些事情我还是能办好的!倒是你,答应了要给宫里和皇城里做桌椅,可有什么打算?”张漱看着张季问道。
张季笑笑说道:“这事简单!回头我就去找长孙冲!让他探探他阿耶的口风。看看朝中宫里大致能出个什么价钱。然后就可以选购材料,开工了!桌椅图纸的话,我这两天就能弄出来。”
第二日,宫中的御厨就来到醉仙居报到了。
这第一批来的共有五人。
其中有两名宦官,年龄四十岁上下。还有三人却是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宫人,
三名宫人还好,可那两名四十来岁的宦官,态度就很有问题了!
虽然不说是鼻孔朝天、眼高过顶的傲慢。可那份不服气却也是直接写在了脸上。
要不是点名让他们来的就是那内侍洪允,恐怕这俩来都懒得来!
虽然在宫中内侍省与殿中省的尚食局并无直接统属关系。但是,洪允作为皇帝陛下身前内侍,内侍省的内侍监,绝不是他们这些掌膳庖厨能比的。
在大唐,内侍省是专门管理宦官内侍的部门。
而殿中省则是具体服务皇帝陛下的。
殿中省下设有六局,其中尚食局便是专门负责宫内膳食的。
在宫中还有一个尚宫局,同样也下设有一个尚食局。
这两个尚食局都是掌管天子常膳,凡进食,必先尝。另外各地进贡的珍奇美味,也是由尚食局保存管理使用。另外,每逢冬至、元日,尚食局还需要为祭祀和皇帝款待群臣准备膳食。
而那三名宫人,则是属于尚宫局的“宫官”。
也就是说,在皇宫里,殿中省下设有尚食局都为宦官。而尚宫局下设的尚食局。则俱是女子宫人,也就就是属于宫官。
两个尚食局虽然看起来重复,可实际上各自又有偏重。
殿中省的尚食局,主要是为皇帝陛下健康饮食。而作为宫官的尚食局,主要就是实际烹饪操作了。
而今日来到醉仙居的五人中,便有殿中省尚食局副主官,一名姓魏的直长和一名食医。其他三人则是尚宫局的宫官司膳。
“真是想不明白!怎们堂堂尚食局,竟然要来着一家酒楼学做菜!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啊!”那魏直长一进醉仙居便不耐烦的抱怨道。
跟在他身后的那名食医忙答话道:“是啊!魏直长说的极是!想尚食局里何等珍馐美味做不出来?哪里还需要来这小小酒楼学做菜啊?”
这话说的,就明显带有拍马屁的嫌疑了。
那三名宫官宫人却是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进了醉仙居。
有伙计忙到后院告诉了张季,说宫里尚食局的人来了。
张季来到酒楼大堂,只见两名宦官大剌剌的坐在那里,三名宫官模样的女子,却是站在一旁。
张季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你们便是宫中安排来某这里学做菜的?”张季走到近前,看着俺两名宦官问道。
那那魏直长抬眼打量了张季两眼,说道:“这还用问吗?没事谁会来你这里?赶紧安排人教授!学完了某还要回宫呢!”
“是啊!是啊!我们魏直长在尚食局的事务可是很多的,赶紧的!学完了就走!别耽误魏直长的时间!”旁边的食医也开口说道。
张季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没说话的三名宫官宫人,又看向了那魏直长和那名食医。
“既然你们事务繁忙,时间又宝贵,那就请回吧!某这里教不了你们!”张季冷声说道!
张季这话一出口,那魏直长顿时就怒了!
“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又是什么人?某是奉旨来学做菜的!你竟然敢赶某回去?你可知道,某乃是五品的直长!岂是你一个小娃子呼来喝去的?”魏直长直接大声喝道。
张季却是依旧冷冷看着他,说道:“某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们二位这样的大佛!还是请回吧!”
“好!好!好!你好大的胆子!”那魏直长气的起身指着张季喝道!声音愈发尖厉!
张季一把拍掉那魏直长指着自己的手,大声喝道:“”“某的胆子本来就不小!来人啊!将这两个给某赶出去!”
在一旁守着的薛礼和几名护卫立刻上前,直接抓起那两个宦官的衣襟就往外拖!
“你……你等着!你竟然敢这么对某!你等着!”那魏直长一边被往外拖,一边大声喊着。
可张季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张季又看向站着的三位宫官。
“三位可也是来学菜的?”张季又问道。
那三名宫官被张季方才的举动吓了一跳,见他问话,忙低声道:“正是!我们三人正是奉了旨意,前来学习新菜。”
“那你们时间紧不紧?赶不赶着回宫啊?”张季又问道。
三名宫人刚刚见到张季是如何对待那魏直长和食医的,那里还敢乱说话?
“不急!不急!学菜是正经!”三位宫官忙答道。
张季笑了笑,冲一旁的白露招了招手。
“你先带她们去后院安排住处,回头某会交代七娘如何教学的。去吧!”张季对白露说道。
第73章 潘家被抄了
张季来到了醉仙居二楼办公室,张漱面带担忧之色的问道:“四郎,你这么就把宫里来的人赶回去,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妥啊?”
张季冷冷一笑说道:“能有什么不妥的?那等人我们还不稀的教呢!要想学,那就安排些懂事的人来!还真的是不把豆包当干粮了啊?不惯毛病!”
张漱轻轻摇头,却也不再说什么了。毕竟现在的醉仙春也好,醉仙居也好,都是自己这弟弟一手弄出来的。虽然说着醉仙居现在是让自己管着,可最后说了算的,还是自己的弟弟。
所以,虽然张漱心中担忧,却也不再表现出来。
张季就这么等着宫里的人来兴师问罪,可是宫里的人还没等来,小胖子曹安却是灰头土脸的来了。
小胖子一进酒楼,张季便看到了他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谁打的?”张季瞪着眼睛问道!
就算自己平时再怎么逗弄小胖子,可他也是自己的兄弟!
如今竟然有人敢对自己兄弟动手,这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曹安低着头,嗫嚅着低声道:“是……某大兄……”
“曹祥?他这是活腻了吗?三郎,你说,你想怎样做?某都陪着你!”张季恶狠狠的说道。
小胖子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道:“某能如何?他怎么说也是某大兄啊!”
“曹祥为何会动手?”张季又追问道。
“还不是因为潘家倒霉了,他之前的谋划全都落了空!又因为家里和酒坊的稻米生意没了,被阿耶骂。他想让某和你说说,重新捡起酒坊的稻米生意,某拒绝了。所以他就……”曹安委屈巴拉的说道。
张季心中即使感动,又是气恼!
感动的是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小胖子其实完全可以和曹祥虚与委蛇一番的,可是他却选择了直接拒绝。
气恼的是曹祥竟然敢恼羞成怒对曹安动了手!这让张季面色阴沉得厉害。
“三郎,此事你莫要管了!某定会替你出气!”张季坚定的说道。
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打了自己的兄弟,而不付出代价的!
即使是自己兄弟的兄长那也不行!
刚刚跑过来的小丫头玉娘也发现了曹安脸上的巴掌印,她没有问什么,而是从身上背着的小包里取出一块饴糖递过来。
“曹安哥哥,给你吃!吃了饴糖就不疼了!”小丫头很是认真的说道。
曹安接过饴糖直接丢进嘴里。
“谢谢玉娘了,果然不疼了!”曹安冲这玉娘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小丫头想了想,又从自己的小背包里取出一块饴糖,再次递给了曹安。
“一块可能不够……那就多给曹安哥哥一块好了!这一块可是玉娘存了好久都没舍得吃的呢!”小丫头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将饴糖递到了曹安手中。
张季对小丫头每天吃的饴糖是有控制,这不仅仅是为了小丫头的牙齿,也是为了她不会对糖分过分依赖,以后变成个小胖妞。
曹安有些被感动,张季看得出来。
小胖子的眼中竟然有了些雾气。
卧槽!
这死胖子不会是要哭吧?
张季忙拍了曹安肩膀一把!
“三郎,那潘家怎么样了?”张季用这个问题来转移曹安的注意力。
“哦,潘家啊,听说潘家家主潘迎同已经被拿了!潘家也被抄了了!不过具体某也不大清楚,只是听大兄……听那曹祥说的。”小胖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兴奋的说道。
这些其实已经在张季的预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果然是帝王的意志无人可以阻挡啊!
老管家忠伯中午的时候急急忙忙的来到了醉仙居。
一进后院见到张漱、张季和曹安、薛礼,就一脸喜色的说道:“大娘子!郎君!潘家被抄了!潘家完了!”
“忠伯先喝口水,慢慢说!”张漱忙到了一杯水递给了老管家。
忠伯一脸激动的接过水,一口气喝光,抹了把嘴就说道:“老仆听说昨日圣人来了酒楼,陈镇说了潘家做的恶事,就知道潘家要完!今日里专门让人去盯着潘家!果然,今日便有官府的人去拿了潘迎同!然后就直接抄了潘家!据说,临海公主和裴驸马也被圣人训斥了!听传闻说口气很重!说‘裴家难道就那么贪得无厌吗?这长安城中裴家就可以一手遮天了嘛!’吓得那裴律师,头的磕破了!大快人心啊!潘家完了!裴家也不敢再找咱家的麻烦了!”
老管家那浑身洋溢的喜悦感染了所有人。
张季和曹安笑的看着有些傻里傻气。
小丫头玉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生么事,但是并不影响她跟着哥哥一起傻乐。
就连心里还担心着宫中是否会责怪张季将那两个宦官赶回去之事的张漱,也是露出了喜色。
“照这样说来,咱家的这一关算是过了?以后就没事了?”张漱有些犹豫的说道。
“大娘子!自然是没事了啊!潘家完了,那潘迎同手上可是有人命呢!这种时候,谁敢保他?裴家估计这时候也已经是人心惶惶,自身难保了吧?以后若是再有人对咱家动心思,那可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老管家又继续分析道。
张季和曹安都看向了老管家忠伯,都觉得这忠伯不愧是年长老于世故,果然还是有些见地啊!
“四郎,到这时候,你总该可以和我们说说,你是如何解决了稻米的难题的了吧?”曹安在一旁忽然问道。
小胖子的注意力还是在稻米上。
看来曹祥给酒坊造成的麻烦和危机,已经让小胖子心里压抑了许久了。
张季笑笑,对着曹安问道:“三郎,你可还记得那日西市酒肆醉仙春第一天售卖时,咱们的一号和二号贵宾牌子给了谁了吗?”
曹安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说道:“某记得是一个吴姓老者和一个裴姓郎君!莫不是稻米与他二人有关?”
张季笑着点头道:“不错!某弄到的稻米,便是那吴远峰吴翁的!”
接着,张季便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原来,那日裴明礼和张季在醉仙居后院饮酒说话,期间变无意间说起,吴远峰去了南方进货。而后来又说起,吴远峰这次去南方正是收购稻米。
在曹家断了酒坊稻米后,张季便想起了裴明礼的话。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去了裴明礼家的宅子。
结果得知,吴远峰刚回到长安不久,于是,裴明礼又热情的带着张季,去了崇仁坊的吴家。
有了裴明礼在中间说和,张季和那吴远峰很快就谈好了稻米供应的事情。这也就解决了酒坊的一个大危机!
“哎呀!咱们酒肆的客人,竟然还能替咱们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难题!真是没想到啊!”曹安在一旁说道。
“三郎,人在这世上不是孤立存在的!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圈子,也都会有自己的人脉!而作为咱们,更是要有意识的扩大和巩固自己的圈子!比如说,吴远峰、裴明礼是人脉。而长孙冲他们几个,也是人脉!但是这两边的人,却又属于两个不同的圈子!而咱们就是连接这两个圈子的人!只有圈子足够大,人脉足够广。那么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咱们才会有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而这些,都取决于咱们的人脉和圈子!你明白了吗?”张季又对曹安说了前世在的一些心得。
小胖子听了沉思了片刻,郑重说道:“四郎,某明白了!某以后会努力的!”
张漱在一旁忽然开口道:“四郎,那个裴明礼,莫不就是那日你送到酒楼门口,我碰到的那一个?”
张季点点头道:“没错,阿姐,就是他!”
张漱点点头,说道:“那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毕竟帮了这么大的忙。”
张季笑笑道:“我明白,回头请他喝酒!”
就在此时,伙计来报,说宫里来人了!
张漱面色一动,心说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啊!
张季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阿姐,你们且在这里安坐,此事我去处理!”说着,张季就随着伙计去了前头。
第74章 上门拜访
宫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洪允。
张季见到洪允时,洪允的脸色平静如水,根本看不出是喜是怒。
“老洪啊,你咋来了呢?啥事?”张季笑吟吟的给洪允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说道。
洪允听到张季对自己“老洪”的称呼,嘴角抽了抽。
“你将殿中省尚食局的那个魏直长和食医赶了回去,是怎么回事?”洪允淡淡问道。
“嗨!某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竟然劳驾老洪你亲自跑一趟!不过某倒是要说道说道了啊!你说说,你们宫里这都安排的是什么人啊?那个什么狗屁的魏直长,还有那个什么食医,一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好像来某这里学炒菜受了多大委屈似得!还说什么他们宫里头事情多!让赶紧教了他们好回去!老洪,你说说,这像话吗?这学习岂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学好炒菜呢?到时候做出来的菜陛下和皇后吃着不好,还不得埋怨某教的不尽心啊?所以那种人今后还是别送来某这里了!”
张季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洪允倒也听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那魏直长没把这醉仙居的新菜放在眼里。一来就摆起了架子。
洪允心里很是不悦!
区区一个五品的直长,竟然也敢不把他这个四品内侍监的话放在心上!
来之前洪允可是再三交代过,让他们好生学习的。
“行,此事某知晓了!某回去会如实禀告圣人。另外那三个宫人可还好?”洪允又问道。
张季点点头道:“那三位宫官还不错!某看以后你就送这样的学就是了。”
洪允弄清楚了事情的原由,就又说了几句让张季用心教授之类的话,便回宫去了。
张季心里是有底的,他根本就不怕那什么魏直长倒打一耙告刁状。
你们可是来某这里学手艺的!学习就要有学习的样子,这道理到了那里都说得通!
来学手艺竟然还敢如此傲娇?如此骄横?
不收拾收拾你们,你们还真是以为自己做了个尚食局的御厨就厨艺天下第一了?
宫中之后又派来了两名宫官宫人。听说殿中省尚食局的那个魏直长被打了板子,情形很是凄惨。
张季懒得再理会洪允回宫收拾人的事,他和张漱还有小丫头准备去张士贵府上拜访了。
陈镇带着两个护卫跟着,张漱和玉娘坐在牛车车厢里,后面还有一辆拉着满是礼物的骡车。
一行人来到了位于长安城东北,皇城东面的永昌坊,张士贵的府邸便在此处。
永昌坊紧挨着皇城,面积虽然比起群贤坊、平康坊、崇仁坊等里坊要小了许多,大约只有崇仁坊的四分之一,但是,在这里居住的却几乎都是权贵和官员,甚至还有宗室,就是没有什么寻常百姓家。这也正应了长安城“东贵西富”的居住格局。
张士贵如今是新野县公,又是玄武门长上,也就是专门负责皇城和宫城安全守卫部队的首领,所以在永昌坊有这么一套宅院。
到了张士贵府邸门前,陈镇便去与守门家奴交涉,不多时,小门打开,一名约莫二十八九岁的青年迎了出来。
“四郎!某是你大兄!”那青年笑着迎上来对张季说道。
张季一听便知道,这位应该就是自己伯父的长子张仁了,
此时张漱和玉娘也从车上下来,姐弟三人一起向张仁见礼。
张仁身材高挑,不过看起来有些清瘦,对张季三人倒是笑脸相迎,颇为和气。
“进去吧!某阿耶、阿娘已经在正堂等候了。”张仁说着话,就将张季三人迎进了府中。
张士贵的府邸比起张季他们在群贤坊的宅子可要气派多了。
不仅面积大,而且房屋众多,花草树木也是繁茂。这让小丫头玉娘有些看的目不暇给。
到了中院正堂,只见正堂内坐在正中的,正是伯父张士贵。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妇人,应该是他的夫人。
另外,还有两个年纪二十多的青年站在两边,这应该就是那另外两位张家郎君了。
张漱牵着玉娘的手,张季跟在一旁,被张仁领进了堂内。
“拜见伯父!”
张季姐弟齐齐向着张士贵躬身施礼。
“呵呵呵!四郎,你们终于来了!这位是你们的伯娘!那两个是你们的两位兄长!”张士贵笑着说道。
张漱、张季忙又再次行礼拜见。
一家人这就算是见了面了。
待到寒暄几句,伯娘岐氏便领着张漱和玉娘去了后面,留下张士贵父子和张季在正堂说话。
“四郎,潘家如今算是完了,裴驸马也被陛下申斥,想必今后不会再有人会对你那酒楼和酒坊起觊觎之心。你们姐弟便可安生度日了。”张士贵手捋长髯微笑说道。
“是,说起来此时还要多谢伯父!那日若不是伯父认出陈镇的身份,便不会说起潘家、裴家之事。所以还是要多谢伯父啊!”张季客气的说道。
“哈哈哈哈!此事与老夫何干?是那潘家、裴家做事太过,惹怒了陛下!所以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张士贵笑着说道。
“四郎,莫非你真是那醉仙居的主人?”旁边名叫张政的二兄忽然插嘴说道。
张士贵眉头微蹙,自己这二儿子忽然插话,这也有些没规矩了吧?
张士贵想起前日,张季在陛下与房玄龄、长孙无忌、程咬金等人面前,举止有度,谈吐恰当。
再看向自己这个二儿子的眼神中,便多了些失望。
张季倒是没多想,笑笑答道:“算是吧,醉仙居是某与几位朋友一起弄出来的,某也有份罢了。”
“哦,怪不得程处亮会在醉仙居开业那日请某去吃酒呢!四郎啊,这等赚钱的买卖,你可不能只想着外人啊!某这里还有些闲钱,要不也入到里头可好?”张政眯着眼说道。
张季闻言眉头微皱。
他忽然想起眼前这位二兄是谁了!
不就是开业那天程处亮请去的人吗?
记得那天在包间里,这张政可是酸溜溜的说了不少不好听的话,没想到这竟然还是自己的堂兄啊?
就算是亲戚,可这一见面就惦记着自己的产业,想占便宜,这是不是也有些吃相太难看了啊?
张季心中正在腹诽,却听张士贵一声断喝!
“小畜生!你胡言乱语什么呢?四郎家的产业,与你何干?今日老夫把话放在这里,家里谁都不许惦记四郎的产业!也不许什么投钱入股!谁要是违背了这话,老夫就将他赶出张家!”张士贵怒气冲冲的大声喝道!
听了这话,张季心中倒是对这位伯父的看法有了些改观。
本以为自己的伯父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奸臣,大坏蛋!可就凭他这番话,似乎不太像啊?
好吧!如果这位伯父真的是对自己不错,那自己说不得也要想法子帮帮他。
至少也要帮他甩掉那个大奸臣的帽子吧?
张季可不想让后世人一说起来自己,就说“啊,张季啊?就是那个大奸臣张士贵的侄子吧?”!
而且,奸臣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尤其在李二陛下这种英明的帝王面前,奸臣恐怕会连家人都拖累了!
那张政却是对张士贵的话颇有些不服,却又不敢当面顶撞。只能是气呼呼的闭嘴,坐在一旁暗中直撇嘴!
弄了这么一出,张季也不想在张士贵这里多待了。
反正今天也就是礼节性的拜访,至于说留饭,那就更不必了!醉仙居里的饭菜不香么?
姐弟三人告辞,再回去的路上张漱撩起牛车的帘子说道:“四郎,今日你与伯父兄长他们谈的可融洽?”
张季嘴角抽了抽说道:“还好!还好!阿姐你呢?那伯娘如何?”
一听张季这么问,张漱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