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发展之道
蜀地的产业种类并不单一。
可是除了真仙茶之外，其他的诸如造竹纸，蜀香楼，包括和程家合伙的制盐，后来的竹制桌椅等等这些，规模上还都欠缺了太多。
即便是现在看起来规模还可以的制茶，也是有着很大的提升空间的。
对于蜀地产业规模的扩大是有着自己的一些想法的。
只是觉得并不着急将其规模化、产业化。
毕竟蜀地距离长安实在是有些远了，操控起来也确实是有些不大方便。
不过今日通过这账册，连罗夏这小子都看出了问题。
那便不能在等了，规模化、产业化看来是必须要搞了！
在张季的规划里，制茶仍旧是蜀地僚人的主要产业之一。
毕竟在那里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
僚人在山中可以拥有的最好的资源，便是那些低矮的山地适合茶树生长的山地。
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僚人茶树的种植也已经颇具规模。
只要将制茶产业再次扩大，那么僚人就能够从中取得不小的好处。
而造纸就更不必说了！
现如今长安，乃至大唐，谁人不知道蜀地的竹纸是纸张中的上品？
现在将成都的造纸作坊建造起来，再另外选择地址扩大几个，想必也能带动蜀地造纸业的发展。
至于蜀香楼这个自助火锅店，反正韩小六也已经回了长安，接下来便让他在长安再开起两三家来。
至于其他各道，那也是在后期的规划之中的了。
要说到那盐井的事情，张季就有些头疼了。
程家的盐井毕竟数量有限。
可是要想一下子吞并其他的那些盐井，似乎也是不大现实。
张季初步计划的是看能不能建立一个盐井的联盟。
说白了就是一种交叉持股的法子，几座或者更多的盐井联合起来相互合作。
一同使用井盐制白的法子，让白盐的数量可以有一个大的提升。
这样做虽然短时间看起来也许会使白盐的价格有所下降，但是从长远来看，对于盐业却是有利无害的。
张季将这些规划分门别类的写成了手册，在和常青商量了之后，让人带去了蜀地，交给阿鲁。
现在蜀地最让张季和常青放心的人，便是阿鲁了。
这位虽然年岁有些大了，在接受新事物上比不得年轻人。
但是那份忠诚和执行的坚决，却是绝对数一数二的。
夏夜里，星空中月朗星疏，屋内烛光摇曳。
“阿青，这次让阿鲁送你的一些青年族人过来，为的便是这长安城里即将开业的蜀香楼！”
张季喝了口茶，笑着对常青说道。
“蜀香楼既然现在开在了长安城，那为何不干脆用长安的人来做伙计？干嘛还要大老远的从蜀地召了我们僚人青年男女来呢？这岂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么？”常青很有些不解的问道。
张季笑着摇头道：“这么做可不是多此一举！咱们这蜀香楼除了自助和火锅这两样之外，再有吸引人的地方便在于它那属于你们僚人的风格了！现在长安城里的人，见识过僚人的少之又少！对于僚人的了解，更是凤毛麟角，或者干脆就是一无所知！现在蜀香楼在长安开起来，不仅要让长安城里的人见识自助火锅的风貌，更要让他们被你们僚人的风情所吸引！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么？”
常青略为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张季又接着道：“现在蜀地的那些东西运到东外市的那些货物，卖得还是很不错的！看起来蜀地的东西在大唐其他各道也是很受欢迎。现在只要将产业的规模弄上去了，再有东外市这个大唐最大的货物集散地在，还怕没销路么？你就放心吧！你的族人今后日子，只会是越过越好的。”
“郎君想的真是细致，便是我这女人家也自愧不如呢！”
常青笑着对张季笑道。
“好啊，你这是在说某像女人啊？嘿！看某怎么收拾你！”
张季说罢，怪叫一声，便将常青扑在了榻上……
虽然说奖券活动已经结束了好几天了，但是东外市上却依旧是热闹非凡！
许多本来对东外市并不怎么了解的人，通过前几日的奖券活动，而已来东外市走了一遭。
他们发现，这东外市的繁华，丝毫不比长安城里的东西二市差多少！
这里的面积比东西二市大，卖得货物还比东西二市便宜！
除了位置稍微远了一些，并没有其他不好的地方了。
所以，东外市便成了长安城里那些有些空闲，或者是想省钱的人来购物的好地方！
曹安这个东外市的市署令，现如今可以说是做的有滋有味！
在东外市这一亩三分地，几乎就是他曹安说的算了！
这让初尝权力滋味的曹胖子，沉醉不已！
现在东外市每月向户部理商司缴纳的商税，已经达到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数目！
就连其他各部的大佬都看着眼红不已！
这东外市还真是一个会下金蛋的金鸡啊！
有人眼红，自然就会有人嫉妒！
有人嫉妒，那边有人开始动了心思！
就在曹安正热火朝天干的起劲的时候，忽然受到了一份户部发来的公文！
曹安看吧公文的内容，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拿着那份公文他便直接进城去找张季了！
“四郎！这些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竟然出做了这等事来！真是气死某了！”曹安在群贤坊宅中寻到了正在和宋雨婷说话的张季，二话不说，毫不客气的就痛骂了起来。
张季被曹安这样子弄得而有些不知所以，便问道：“三郎这是怎么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且细细说来。”
“哼！你自己看吧！”曹安说着，便将手里的户部公文交到了张季手里。
宋雨婷和曹安也是熟识，何况自己的好闺蜜庄三娘正是曹安的妻子。
所以，也不避讳，亲自给曹安沏了茶水端来。
曹安点点头，也不客气，拿起茶杯便一口口的喝了起来。
张季手里拿着那份户部公文，看了没几眼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有些人还真是如三郎说的那般，真是不要脸了啊！”张季脸色阴沉了下来，沉声说道。
第448章 摘桃子？
“四郎，你说某要是不理会，会不会有事？”曹安放下手里茶杯，看着张季问道。
张季沉吟一下，摇了摇头。
“怕是不能不理会！这毕竟是户部正经的文书！你不理会便是有藐视上官，有命不尊的嫌疑了！”张季皱眉道。
“那该如何？要不咱们去理商司去寻长孙大郎和太子殿下去？”曹安再次说道。
“嗯，是该去找他们！这事情不知道他们知不知情！走！现在咱们便去！”张季说着，就起身和曹安一同出门而去。
户部的那份公文内容确实是让张季心里冒起了怒火！
到底公文上写了什么呢？
户部的那份公文是一份曹安的官职升迁的内容！
文书中，曹安的官职的确是升了！
他被从七品的代理东外市市署令，擢升为从六品下的户部外司员外郎！
足足升了一级！
可是，大家都不是傻子！
谁都知道，户部那个什么外司员外郎，就压根是个没什么权力的闲职啊！
东外市的市署令手里握着的可是整个东外市！
又岂是一个区区从六品的员外郎可以比拟的？
这哪里是什么升迁？
分明就是明升暗降！
这分明就是有人眼红，打算出手摘桃子了啊！
难怪曹安和张季都被气得不轻！
当初东外市筹建的时候，可是曹安他们费劲了心血，亲自在工地上一点点的盯着建起来的！
东外市的繁荣也是耗尽了他们的心血的！
那些户部的人，可都是躲在一旁，等着看笑话呢！
现在见东外市起来了，就按捺不住，打算出手摘桃子了？
想的倒是挺美！
张季和曹安直接去了皇城内的理商司。
今日太子李承乾不再，张季他们直接寻到了长孙冲。
“大郎，你看看这个！”
一进值房，张季也不废话，阴沉着脸就将那份户部文书丢在了长孙冲的桌案上。
长孙冲被这两人凝重的表情弄得有些不知所以，忙拿起公文看了起来。
“啪！”
一声脆响！
长孙冲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东外市市署令的变更，岂有他户部不经过我理商司的道理？简直就是荒唐至极！”长孙冲看罢文书，气的直接破口大骂！
“果然是绕过了理商司！”张季坐下，手扶膝盖，身体微微前倾，低声说道。
“四郎，这份文书某绝对是乜有见过！更不用说经过某的手了！”长孙冲先是辩白了一句，然后继续道：“看起来……这是有人眼红东外市，打算动手摘桃子了啊？哼！下作！”
长孙冲的话也证实了张季心中的猜测！
“那大郎，你知道这是谁的意思吗？”张季开口问道。
张季平日里对朝堂上的这些事不是那么关注，这些还是长孙冲更清楚些。
长孙冲皱眉思忖了一下，抬头看向张季和曹安。
“如果某猜得不错，定是户部侍郎崔皓的手笔！”长孙冲沉声说道。
“今岁户部尚书戴胄戴公身体染恙，沉疴卧床，不能理事。如今户部主事之人便是那户部侍郎崔皓！那崔皓本就对咱们这理商司多有微词！看来这是看到东外市繁盛，忍不住想掌控了？哼！此人小人也！”
长孙冲又解释了几句。
“戴公身子……不好？”张季忙问道。
对于戴胄，张季也是见过的，对这位老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戴胄作为大唐的大管家，兢兢业业，数年来支撑着大唐各项民政和几次战役。
“唉……戴公这回，的确是不大好。”长孙冲叹口气说道。
“要是戴公在，那崔皓焉敢使出如此的手段！”长孙冲又感慨了一句。
“那此事可有解？”张季又问道。
长孙冲再次思考了起来。
“虽说户部这份公文没有经过某这理商司，但是显然是经过了吏部审核的。要是按照常理来说是已经定了的事了。不过，理商司虽然隶属于户部，但是却是一个单独的衙门，专门管理商事的。某想应该还有转圜的。”长孙冲说道。
不过，张季和曹安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了，此事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罢了！罢了！大不了这市署令某不做了！就让那姓催的去折腾！某倒要看看，他们能把东外市弄成个什么样子！”
曹安皱眉没好气的说道。
说实话，曹胖子哪里见识过官场上的这些龌龊事？
现在遇到这等事，只觉得心里的那份火热顿时就冰凉了下来！
东外市市署的那些事真的就如看到的那么简单吗？
别人不清楚，他曹安还能不清楚？
他曹安就不信了，户部随便安排一个人，就能处理好东外市的那些事？
“三郎，莫说这等丧气话！东外市可是咱们兄弟弄起来的！怎么能就这么轻易便宜了那些人？”长孙冲忙出言劝道。
自从他见识了曹安的本事之后，便对这位曹安刮目相看，当做了和自己一般的人才了。
现在见曹安心生退意，忙劝解。
毕竟要是东外市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这个理商司也会跟着受到影响。
现在理商司和东外市可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局面了。
“别说！三郎说的还真有些道理！”张季忽然在一旁开口道。
“啥？四郎，你说啥？”长孙冲以为自己听岔了，忙问道。
“某说三郎说的倒也是有几分道理！大不了三郎不管了就是了！”张季再次重复。
“啊？四郎，你怎么也……也这么就打了退堂鼓了？东外市可不能就这么交出去啊？”长孙冲这下可有些急了！
张季看着长孙冲，脸上却是露出了笑！
“一个东外市，他们想要也得要吃得下才行啊？正如三郎说的那般，就算让他们拿到了市署令的官职，他们那些人又有谁能拿得起来啊？”张季冷笑一声说道。
长孙冲沉思一下，又是一脸忧虑的看向张季道：“可若是如此，那东外市上必定会有乱子发生啊？要是那样，咱们的一番心血岂不是被糟蹋了吗？”
张季再次摇头说道：“不让那些人知道东外市不是谁想要就能要的！他们是不会死心的！既然他们想试试，那就让他们试试吧！”
PS：祝各位看官上元佳节快乐啊！
第449章 绝对意外
同样在皇城中，户部的一间值房内，一个四十余岁，相貌堂堂中年人正对着以为三十出头男子笑着道：“即便是那泾阳县男和曹安去寻了长孙大郎又如何？咱们户部的文书可是经过了吏部审核的！难道他们还能将那文书当做废纸不成？要知道，大唐的官可没有听说哪一个不尊上头指派的！陈玉珣，你想多了！”
三十余岁男子忙赔笑道：“是！是某想多了！还是崔侍郎想的周全！……不过某也就是怕他们会去寻太子殿下，到时候，若是太子殿下出面，此事恐怕会出现波折啊！”
“陈玉珣啊陈玉珣！你跟着本官也有几年了吧？别看你现在也是六品的员外郎了！可对许多事情还是看不透啊！”户部侍郎崔皓笑着捋了捋胡须，冲着那陈员外郎说道。
“还请崔侍郎教诲！”陈玉珣忙躬身很是谦卑的说道。
“哼哼！太子殿下虽然一直以来都表现的不错，也深的陛下的欢心。但是，再如何，他也只是太子！六部的事情，作为太子还是没有办法直接插手的！何况，陛下如今春秋正盛，太子太优秀也未必就是好事啊！”崔皓压低声音说道。
陈玉珣眼睛猛然一亮！
“崔侍郎教训的是！的确，太子有时候太优秀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啊！”陈玉珣也笑着答道。
崔皓点了点头，又低声说道：“近两年来，太子对咱们这些世家似乎表现出了不小的厌弃之意！唉！这是受了人的蛊惑了啊！咱们这些世家，可是这天下的基石啊！”
话说到这里崔皓便止住了。
陈玉珣乃是来自江州陈氏，说起来也是前南朝陈氏皇族的后裔。
只是现如今的陈氏和崔皓的清河崔氏比起来，那可就差的太多了。
所以，陈玉珣依附在崔皓手下，凭着自己善于钻营和巴结的本事，现在也已经是户部六品的员外郎了。
此番崔皓对那东外市动了心思，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他陈玉珣的功劳在里头。
陈玉珣之前接连几日前往东外市，亲眼目睹了东外市的繁盛。
也亲眼看到了东外市市署每日收入的钱财！
在他添油加醋的给崔皓讲述了东外市的繁华后，崔皓又亲自去了一趟。
这一看不要紧，那人潮如织，货如轮转的场景，让崔皓动了心了！
这么好的东外市岂能不把握在他崔家手中？
因此，崔皓便琢磨了起来。
最后，他通过在吏部的数人，终于下了一份曹安的调职文书！
而陈玉珣便是他准备接替曹安的人选。
对于崔皓的想法，陈玉珣揣测的倒也大差不差。
作为清河崔氏出身的崔皓，自然性情是极其高傲的。
有了崔氏的身份，又位列户部侍郎。
这让崔皓心中的那股子倨傲之气更加旺盛。
其实在这些世家子弟看来，只有世家氏族才是一个朝代的真正根基！
其他的，诸如什么勋贵啊，寒门啊，百姓啊，都不过在世家氏族之下的而已！
至于皇家，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是，世家氏族对皇家的看法，不过是自己这些大世家的代言人罢了！
“玉珣啊，虽然咱们的公文已经传发下去了，但某以为那曹安未必会老老实实交出东外市市署令的印信。这一点你可要有个准备！你好歹也是江州陈氏子弟！总不会被一个没有什么跟脚的小子难住吧？”
崔皓看着陈玉珣目光中透着审视之意。
“但请崔侍郎放宽心！一个长安城里没跟脚的小子，某还不放在眼里！那东外市市署令印信可不是他说不交出来就能不交出来的！”陈玉珣忙答道。
这一点他陈玉珣心里还是有自信的。
一个走了狗屎运，初入官场不道半年的小子，自己要是对付不了，那自己真的就该回乡种地去了！
崔皓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等到你拿到了东外市市署令后，切记所有的事务都先按照之前的操作！只要能保证东外市在咱们手上依旧那么繁盛就好了！至于以后的发展，这个先不着急！明白吗？”
“明白！先拿到手里，稳住了再说其他！这个某心里明白！”陈玉珣答道。
两人相视一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第二日，陈玉珣带着随从直接去了东外市市署。
待他进了市署后，发现曹安竟然已经在等待他了！
“这便是东外市市署令的印信！”
曹安让陈玉珣很是意外的，直接就将象征着市署令权力的印信直接就给了他！
没有一丝的推诿！
没有一丝的犹豫！
干脆的让陈玉珣甚至怀疑自己手里的印信是不是假的？
“那个……曹员外，这是要去户部了吗？呵呵！恭喜曹员外高升！愿你今后官运亨通！”陈玉珣从短暂的懵逼中反应过来，忙朝着曹安拱手说道。
曹安面上看不出悲喜，只是点点头，随意的拱拱手回了个礼，便直接离去了！
依旧是那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陈玉珣虽然心中疑惑，但是看了一眼手里的印信，他又欢喜了起来！
东外市竟然这么容易的就被自己拿在了手中！
亏得自己昨晚还琢磨了半夜，想了好几套应对曹安的推诿和责难！
可是，谁都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这么利索的就交出了权柄！
陈玉珣欢喜之余也没忘了自己该干的事。
他先是将市署所有人聚在一起，训起了话来。
拜见上官本就是应有之意。
但是对于市署里这些人来说，曹署令的突然被调离，实在是让他们觉得有些古怪！
但是，这却不是他们能够左右和猜测的事情。
现如今新任的市署令已然上任，那便前来拜见吧！
陈玉珣毕竟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人了。
说起来倒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
至少在揣测人心这方面，他陈玉珣绝对算得上是个人才！
训话内容并不复杂，时间也不长。
陈玉珣很清楚，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上官，第一件要做的并不是立威。而是要先保持住东外市现在的正常运转。
只有保证了东外市的繁盛，他才能腾出手来弄什么立威的手段。
第450章 头昏脑涨
东外市市署就这样毫无波澜的交到了陈玉珣的手上。
不仅是陈玉珣意外不已，就是背后的崔皓也很是惊奇。
不过，不管如何，东外市现如今已经是握在了他们的手中。
这说明这座注定要兴盛下去的大市场，已经成为了他们手中牟利的一个利器。
陈玉珣牢记崔皓的嘱咐，上任市署令后没有改变丝毫之前的规矩。
一切都已先保证东外市的正常运转为重。
不过，陈玉珣也自上任第一天起，就遇到了难题！
不过，这难题并不是曹安故意给他设下的，而是按照东外市市署的规矩，每日下午，作为市署令都会审核一遍今日东外市大厅成交货品种类、数量和金额。
在以前，曹安这个对数字极其敏感的家伙，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可以将这些弄得清清楚楚。
可是，陈玉珣却不是曹胖子那种具有数学天赋的人啊！
他坐在市署值房的桌案前，愁眉不展的盯着眼前几份账册，只看得双眼发花，脑袋发胀！
可是，那些数字在他脑子里却依然是一团浆糊！
“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生丝一千二百束，其中上品八百六，中品三百四，其上品单价……”
“啪”！
陈玉珣手中的毛笔跌落在了地上，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为何这些货物还要分的那么多种类？品级还要分的那么繁杂？难道统一一种成色他不更方便吗？”
陈玉珣皱着眉头口中恨恨的嘟囔。
此时坐在他身旁一张桌案前也正在皱眉算账的陈家账房，听到了自家阿郎的话，忙抬头说道：“阿郎，这些商贾的货物并不能统一品级的，任何货物都有高低之分，也只有这样，什么东西都会有个贵贱之分！就好比那真仙茶，有寻常百姓喝得起的，也有只有豪富之家才买得起的。”
“废话！这些你当某不知道吗？某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陈玉珣脸色不好看的冲着自家账房说道。
“你那边算得如何了？何时能算清楚？”陈玉珣又开口问道。
陈家账房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色。
“阿郎，这些账目甚是繁复，某还没有摸清楚其中的门道。今日……怕是要拖得晚些了……”陈家账房答道。
陈玉珣闻言虽然心中不快，但是也知道自家账房说的也是实话。
这些东西刚上手，必然无法一下子弄清楚其中规律。
想要提高效率，没有几日的摸索，怕是不行的。
而自己在这市署里并无心腹，自家账房便是自己唯一可以信得过的算数人才了。
所以，此时虽然他心中不快，却也没有开口责备。
“嗯，无妨！今日晚些便晚些吧！这刚来乍到的，许多事要上手还是不大可能的！今晚某已经让食铺送了饭食来。等下吃过了咱们再一起来算吧！”陈玉珣冲着账房说道。
可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在吃过晚饭后，陈玉珣和自家账房一直算到了后半夜才大致算出了一个七七八八。
此时的陈家账房毕竟年岁大了些，已经是年近五旬的人了，只算得双眼直打瞌睡。
陈玉珣没法子，只能就此歇了，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第二日，陈玉珣起的不算早，可也不晚。
总不能刚上任第二日便睡懒觉误了正事吧？
可是，当冯署丞来到值房，来取昨日审核的数据的时候，陈玉珣只能找了个初来乍到，不熟悉流程，没有审核完全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冯署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催促了两句，说这数据今日中午是必须要审核完毕的，毕竟越王时不时回来抽查的。
若是耽误了越王的事，只怕不妥。
陈玉珣打发走了冯署丞，便立刻让人去自己府上又叫来了两名账房。
加上昨日那老账房，三个账房一起再次算起来。
说东外市每日的那些报上来的数据其实算不得太复杂。
真正让他们觉得为难的，是那些数据中许多繁复的应用计算。
诸如，张三使用钱票购买了李四的货物，李四又用获得的钱票去抵了赵六的一笔货款。而赵六却又将钱票兑换成了钱帛。
这其间各种货物不同的种类，品级和价格，让人看起来有些头大！
若是后世的一个初中生，其实便可以很快的理清楚其中的一些关系，用上几个公式一算，也能算得明白。
可是此时的这几位账房，可是从没有学过这些啊？
他们每日里只是用最原始的法子记账，算得也是最基本原始的流水账！
这让他们在遇到稍微有些变化复杂的账目的时候，就觉得完全搞不清楚了！
其实陈玉珣若是能够在市署中，寻几名经过曹安调教的计算书吏来，也能很快弄完这些账目。
可是，此时的陈玉珣对于市署中这些跟着曹安一起的吏员，却是缺乏最基本的信任。
在他看来，说不得这些人都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哪里还能找他们来帮自己的忙？
正在陈玉珣不断的催促下，三名陈家账房最后勉强给出了一个审核结果。
可是结果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数字！
而这两个数字，让陈玉珣看的心中郁闷无比！
时间眼看就要到中午了，作为市署令的他，必须在中午前将审核结果出来！
陈玉珣一咬牙，便将两个数字中两个账房算出来的那个填写了上去！
签名，盖章，审核表格就算是完成了！
应付完了这些，还没等陈玉珣喘口气，便又有人来请示。
东外市市署还有着调解商贾之间一些矛盾的职责。而今日陈玉珣遇到的，便是这样一次纠纷。
陈玉珣遇到这种事反倒是心中轻松了几分！
虽然算数上和统计上他不咋地，可是对于这种类似于断案一般的纠纷，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两名商贾被带到了市署厅堂，陈玉珣正彷如大理寺断案的寺卿一般，端坐在厅堂上头。
看他的模样，很是有一股子“官威”！
两名本来还神色轻松的商贾，一看这阵仗，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第451章 不容易啊
“你二人有何纠纷？速速说来！”
陈玉珣面沉似水，摆出一副威严之态。声音洪亮的断喝道。
没法子，这时候的陈玉珣已经感觉到自己腹中的饥饿了。
早上起来变没顾上吃早饭，又忙活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了！
他这才想着，赶紧料理完眼前这事，赶紧去吃些东西。
两名商贾见了陈玉珣这般做派，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他们之前也是来这市署调解过纠纷，那是的曹市署令却不是这般模样。
曹市署令和蔼可亲，脸上总是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们这些商贾来到这里，都觉得眼前的曹市署令是个可以信得过的自己人。
可是再看看现在这位，简直就是和那些高高在上，一脸不屑的断案官一般！
哪里还能让他们这些商贾感觉到亲切啊？
两名商贾心中有些紧张，说起话来便开始有些结巴！
其实两人的事情倒也不算复杂。
就是两人原本说好了一桩买卖，可是其中的卖家竟然私下来又转卖了他人！
虽说两人之前并没有立下契书，可是在这个诚信非常重要的年代里，，口头约定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种约定的。
但是因为两名商贾紧张，说起事情来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陈玉珣才听了个大概！
“胡闹！你们说了半天就是这点破事吗？本令在这里听你二人啰嗦了这半天，竟然就是只为了此事！”陈玉珣很是不快的说道！
在他看来，这种没有契书的纠纷，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啊！
有这工夫，自己赶紧去吃些东西填肚子不好吗？
“你二人这事情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一没有契书！二没有定金！说到底不过是你二人之前随意出口之语罢了！做不得数的！行了，赶紧离开吧！这等事今后莫要再来劳烦某！”陈玉珣不耐烦的摆手，直接将二撵了出去！
两个商贾全都懵逼了！
尤其是那个口头约定了的买家！
他做梦也没想到，市署令竟然谁是如此调解纠纷的！
这特么是什么鬼操作啊？
以前类似的纠纷，市署可不是这么调解的啊？
上头坐着的那位真的是东外市的市署令吗？
不说商贾懵逼了，就连旁边的书吏心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位新的市署令莫非是来搞笑的嘛？
人家商贾来让你帮忙调解纠纷，可不是来看你摆官架子打官腔的啊？
商贾毕竟只是商贾，虽说这段时间商贾的地位也好了些，但还是没法子和陈玉珣这等士人官员比的。
商贾离开了。
一个摇头暗骂，另一个虽然心中窃喜，但是对新的市署令却也是嗤之以鼻！
陈玉珣对这些并不知道，没有人会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在他看来，自己这次的纠纷处理的干净利落！
简直就是青天在世啊！
吃饱了肚子，陈玉珣还沉浸在自己方才那种顺利解决问题的快感之中。
可是，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就又有人将今日需要审核的报表送了过来！
陈玉珣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无踪！
万般无奈，他只得又召来了自家的三个账房。
“咳咳！昨日和今日上午你们辛苦了！不过想必你们也已经多少弄清楚了些门道了吧？来来来！这是今日的报表，继续吧！”陈玉珣看着三个已经苦了脸的账房，轻咳两声说道。
自家阿郎有命，三个陈家账房自然不敢拒绝。
只能再次拿起那些才送来的报表，再次计算了起来。
这一回倒是没有拖到第二日，到了子时过后，三个陈家账房就又算出了两个不同的数字。
这回陈玉珣就有经验了，轻车熟路的再次选择了两个账房算出来的那个数字。
就这样，陈玉珣靠着自家三个账房，在东外市市署里对付了四天。
可是，到了第五天，还没有等到署丞将今日的报表送来，陈玉珣便被越王李泰派人给叫到了东外市南的大唐皇家票号中。
“陈署令，你这些是什么东西？”越王李泰在票号二楼办公室内一见到陈玉珣，直接就冷着脸责问道。
“啊？不知越王所说的是何事啊？”陈玉珣心中有些预感，却是不清楚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越王到底因为何事责问。
“哼！”李泰冷哼一声，继续道：“你自己看看吧！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李泰说着，便直接将面前几张纸丢到了陈玉珣脚下。
陈玉珣见越王果真发怒，越不敢废话，忙弯腰捡起了脚下的几张纸。
拿起来仔细一看，陈玉珣便认出，这几张纸，正是自己这四日审核后签字盖章的报表。
“这个……这是某审核的报表……不知可有什么不妥啊？”陈玉珣心中忐忑的抬头小心询问。
虽然他心里对着几分报表也是没有底，但还是不得不硬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哼！你认了便好！你自己看看，你这四日的报表，做的可对？”李泰冷哼一声，皱着眉头看着陈玉珣冷声问道。
“没……没什么不对的吧？这可是某和家中三名账房一同审核算出来的结果啊？”陈玉珣继续硬撑着说道。
大唐的官员并不是所有人都精通算数，所以陈玉珣叫自家账房一同来计算报表，这倒也不算甚么大事。
相反，人家用自家的账房来帮忙，有不同朝廷发钱粮，反倒是好事。
“哦？你还敢说你算得没错？”李泰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李泰直接站起身来，指着陈玉珣大声道：“你自己看看！前日的那份报表，直接差了七百二十贯！昨日的差了一千一百五十六贯！最离奇的是第一日那份，竟然差了四千八百二十一贯！你还管说没有错？你到底是怎么审核的？”
陈玉珣听到李泰报出了差的数目，额头不由也生出了丝丝冷汗！
他虽然对账房算出来的数目心里也不怎么把握，但想着顶多也就是差上个几十上百贯。
自己找个借口也就能掩饰过去了的。
可是，谁知道竟然会相差这么多！
最多的竟然差了四千多贯！
这……这可就不是凭着他几句话就能遮掩过去的了啊！
陈玉珣知道，自己这事情有些大了！
第452章 又见诛心
大唐的官员犯罪，之前咱们就说过了，分为公罪和私罪两种。
陈玉珣此次连续四日算差了报表，说起来也算是公罪。
对于官员公罪的处罚，相对私罪来说，还是要轻一些的。
但是，陈玉珣也清楚，自己这虽然算是公罪，可是，在审核上差出来的数目实在是太大了些！
算下来差不多六千多贯了啊！
要是说这是自己疏忽而至，应该会责罚轻些。
可若是有人说自己这是有意而为，意图从中贪墨。那罪责可就大了啊！
陈玉珣作为一个官场上混迹了许多年的官油子，自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关窍！
“越王！越王！臣冤枉啊！”
陈玉珣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直接拖着哭腔说了起来！
“臣初至东外市市署，初掌市署令，难免经验不足！出些纰漏也是情有可原啊！臣绝无自己贪墨之心！还请越王明鉴啊！”陈玉珣向着李泰哀声辩解。
李泰冷眼看着眼前几乎要哭出来的陈玉珣，心里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户部会安排这么一个又没有，又软蛋的来接替曹安的东外市市署令？
想起曹安，李泰便想到了之前曹安那一份份清清楚楚、丝毫不差的报表！
曹三郎果真是个人才啊！
在张稚禾身旁的人，真没有一个没用的！
李泰心中不由暗暗感慨了几句。
“哼！你倒是推了个干净！谁知道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你且回去，等着朝廷处置吧！”李泰也懒得与陈玉珣废话，直接摆手，让人将陈玉珣拉了出去！
李泰其实心里也差不多断定，这几日报表除了岔子，应该不是他有意贪墨。
不过，这等无能的庸官，占据着东外市市署令的位置，李泰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要知道，李泰现在对于都没有怎么关注了，他全部的精力全都放在了东外市上！
东外市的每一点发展，每一点进步，都会让李泰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欣喜！
可现如今，那个该死的陈玉珣，竟然将东外市每日报表弄得乱七八糟！
这简直就是在李泰的心上扎针啊！
这怎么能让李泰不恼怒气愤？
次日，便有一封弹劾奏疏递到了李二陛下的案头。
“嗯？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那东外市市署令不是那个胖子曹三郎吗？他和那张稚禾自幼便是好友，我也见过好多次的。这户部怎么就说换就换了呢？”
李二陛下看着手里儿子上的弹劾奏疏，不由皱眉对着下面的几位宰辅问道。
“这个……似乎是户部发的公文。毕竟无论是理商司还是东外市，说起来都是归户部管辖的。具体臣也不是很清楚。”房玄龄忙起身答道。
李二陛下抬抬手，示意房玄龄坐下说话。
说起来一个小小市署令人选的变更，还真的不是房玄龄这等当朝宰辅需要过目的。
这也就是那户部侍郎崔皓能够暗中操作的原因了。
“那曹安对于数术一道颇有些天赋，看他在市署令位上，做的也是颇有些建树。户部如此仓促间换人，只怕是……有人开始打起了东外市的主意了！”长孙无忌此时也开口说道。
长孙无忌何等人精？户部那些小心思如何瞒得过他？
房玄龄虽然心中有所揣测，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没有轻易说出。
而长孙无忌却是没有这一层忌讳！
论起在这朝堂上玩心眼，他长孙无忌还真没有服过谁！
李二陛下坐在上头，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臣子间的这些勾心斗角，他作为一个皇帝并不是不知道。
下头臣子的那些小心思只要不算过分，他也懒得多管。
毕竟帝王之道不可能让下头的臣子全都清廉高洁。
若不是如此，他李二也不会容忍世家那些人在朝堂上占据不少重要位置了。
可是，现在有人对东外市打起了主意，这说明什么？
这就是说有人怕他李二有钱啊！
奖券活动那是一年才又两三次的事情。
钱财来的虽然快、多，但是不能持久。
而东外市则不同！
东外市可是一个每日都会有源源不断钱帛进账的下蛋金鸡啊！
若是真正说起来，李二陛下心中更为重视的，还得说是东外市！
现如今却有人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掌控东外市！
这他作为一个扣门的帝王如何能忍？
何况那现任的市署令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能草包！
连每日报表都能算差了！
这等人岂能占据东外市市署令的位子？
“哼！去查！看看此事是何人手笔！”李二陛下冷声吩咐道。
洪允的身影从殿内悄然出去。
没过多久，又悄然回来。
“圣人，百骑已经查明，东外市市署令人数更迁一事，乃是户部侍郎崔皓在背后主使。”洪允冲着李二陛下躬身说道。
“户部侍郎……崔皓！”房遗爱重复了一句。
“唉！若不是戴胄染恙卧床，户部又岂能由着他崔皓胡作非为！”房玄龄紧接着又叹息一声说道。
“陛下，臣以为户部侍郎崔皓，调换东外市市署令人选一事虽然算不得违反大唐律法。可是，用无用之庸才换下贤良之能臣，这本就是私心作祟！分明就是任人唯亲之举！臣参劾户部侍郎崔皓，有渎职之罪！”
此时魏征黑着一张脸，起身郑重躬身冲着李二陛下说道。
李二陛下面色阴沉，却是没有直接回答魏征的话。
“辅机，你亲自带大理寺的人，拿下崔皓！我倒要看看他崔皓，清河崔家子，到底意欲何为！”
李二陛下的话不可不谓诛心之语！
其实要是从官场流程和大唐律法上来讲，崔皓的所作所为还真算不得有什么违规违律之处！
说起来顶多也就是个识人不明的罪过而已。
这也正是那崔皓敢于这么做的依仗。
识人不明，顶多被申斥一句昏聩，并不会有其他再多的责罚了。
至于申斥，对于一个清河崔氏背景的户部侍郎来说，还真的算不得什么。
可是，现在李二陛下说的这番话，就彻底让事情的性质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本来算不得什么的错处，现在就已经变成了大罪过了！
第453章 甩锅
崔皓的这两日心情很是不错。
自从他将陈玉珣这个心腹顺利的安插在了东外市市署令的位置上之后，他就感觉到自己像是解决了一桩大心事似得，格外神清气爽。
这几日东外市上并没有听说有什么乱子发生，这让崔皓对于陈玉珣又高看了几眼。
看起来自己还是颇有些识人之明的啊！
没想到那陈玉珣竟然还是个懂商贾经济之道的人才！
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要多给他些晋升的机会才好！
嗯！
等到自己完全把控了那东外市后，不妨将陈玉珣调回户部，至于官位嘛，不妨再升上一升！
眼看着那戴胄身子是不行了，自己只要控制好东外市，谁又能说自己也没有机会再往上升一升呢？
崔皓满面春风，坐在值房里小口喝着真仙茶。
“此茶的确是有些意思！比起之前那烹煮的茶汤来，别有一番风味啊！”崔皓自言自语的低声道。
就在崔皓心情几乎要到达一个可以升华的临界点的时候，却被值房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
“崔侍郎！崔侍郎！大理寺来人了！是长孙相公亲自带人来的！你快去迎接吧！”屋外书吏匆忙禀告道。
崔皓脸色一沉！
“胡闹！长孙相公怎会和大理寺的人一同前来？为何不早早禀报？回头再收拾你！”
说着，崔皓也忙放下手中茶盏，起身整理了一下袍衫幞头，快步向外头走去。
还没等他走到户部门口，就只见长孙无忌带着一队人已经来到了户部院中。
长孙无忌的面色阴沉，他身后的人面色也是个个不善。
这让崔皓心里有些惊恐。
他不知道眼前这位大佬到底是为何而来。
要说起来崔皓他在户部，手脚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干净！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贪墨之类的行为，可是暗地里为世家氏族大开方便之门，让世家氏族从户部获得了不少好处这也是事实。
虽然他只是有时候收了那些人的好处，但崔皓自以为自己处理的还算隐蔽，应该不会有什么风声路出去啊？
可若不是此事，那长孙无忌又为何会面色不善的亲自带人前来户部呢？
莫不是其他人的什么事发了不成？
崔皓心中胡乱揣测，身体却是急忙来到长孙无忌面前躬身施礼迎接。
“不知长孙相公驾临户部，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崔皓带着户部的官吏们向着长孙无忌施礼说道。
长孙无忌看了崔皓一眼，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去你值房！”
崔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在前头带路，来到自己的值房。
进了屋，长孙无忌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桌案后，而崔皓则是站在一旁等着问话。
“崔侍郎，今有弹劾奏疏奏到陛下面前！说你崔侍郎任人唯亲，拉帮结派，擅自调动东外市市署令！现已经令东外市市署陷入混乱！某奉陛下旨意与大理寺中人前来，你有何话要说？”长孙无忌冷眼看着崔皓，冷声问道。
这是正经的问话了，已经没了官员之间见面的那些客套！
这绝对不是个好的信号！
因为，官员之间毕竟都是同殿为臣，极少有这等不顾同僚之意，直接一上来便是冷冰冰讯问的。
崔皓之前心里还七上八下，可是一听说的是东外市市署令的事，心里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长孙相公，那东外市市署本就是在我户部管辖范围之内的！而市署令人选更迁，也是经过了吏部审核，这些都是有文书的！俱都是不曾违背我大唐律法！怎么能说是某任人唯亲，拉帮结派呢？”
崔皓立刻开口解释道。
“再说了，那现任东外市市署令陈玉珣，乃是出自江门陈家，自幼饱读诗书，在户部任员外郎也已经有两年之久！公务上一向是做的稳妥，并不是无能之辈啊？是，那陈玉珣平日是与本官干系还算不错，可某举荐他担任东外市市署令，是看中了他的才干，而绝非什么朋党！还望长孙相公明鉴！”
崔皓一番话，把自己是摘了个清清白白！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崔皓，心中也不由感慨！
这混到户部侍郎位子上的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做起事来，说起话来，都透着那么股子滴水不漏的意思啊？
不过可惜啊！
若是那陈玉珣在东外市市署令位子上做的还好，那他崔皓说的这番话自然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可谁让你崔皓举荐的那位陈玉珣是个无能的草包呢？
这下子可就说不清楚了！
“哦？那照你说来，你这还算是举贤不避亲喽？”长孙无忌嘲讽道。
崔皓虽然听出了长孙无忌话语中嘲讽之意，却还是咬牙顺着话头说道：“不错！某这就算不是举贤不避亲，那也算是任用贤才！”
长孙无忌再次冷笑道：“呵呵呵！可惜啊！你举荐的这位贤才却在东外市表现的不尽人意啊！不仅没有让东外市市署的公务顺畅运转，反而弄出了不小的麻烦！”
崔皓心中一惊！
可他还是佯装镇定的道：“不会吧？这几日东外市不是一切正常吗？某这个户部侍郎却是不曾听说东外市有什么乱子发生啊？长孙相公莫不是弄错了？”
崔皓虽然话说的客气，但意思却是很明显了。
我一个户部侍郎都不知道东外市除了什么乱子，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啊？
如果东外市出了什么事，户部这个直管上级应该是最先知道的啊？
“莫不是那理商司有什么事情没有禀报上来吧？某也知道，令郎现如今是掌管理商司，毕竟年纪不大！出些纰漏也是在所难免！年轻人嘛！总要有个锻炼的机会不是？”崔皓又开口道。
这番话说的可就有些恶毒了！
长孙冲管着理商司，其中出现什么问题，没有及时和户部禀报，其间的责任可就不是户部的了！
虽然崔皓话语里说，长孙冲年少，出纰漏难免。
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把责任全都推在了理商司和长孙冲的身上！
这一下子就让长孙无忌心中升起了怒意！
第454章 拿下
张季和曹安都有些奇怪的看了孙伏伽一眼，没想到这位心里还有这等恶趣味。
莫不是断牢狱之事多了，心理有什么问题了啊？
张季心里这般想，却是没敢说出口来。
梁奂知再次被带了来。
这回他好像是经过这两天心情平复了些，而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那憔悴的脸上都是决绝的神情。
“梁奂知，这两日你想的如何了？可有什么要说？”孙伏伽坐在上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梁奂知眯着眼，梗着脖子，看着孙伏伽，完全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
“某不知道你们想听某说什么！某未曾做过的事情自然是编不出来的！你们无故将良善百姓扣押，某倒是想问问孙少卿，这大唐还有律法吗？”梁奂知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是还是大声质问道。
“哦？你这是在说老夫不公喽？”孙伏伽戏谑的问道。
梁奂知抬手，颤抖着捋了捋颌下乱糟糟的胡须，努力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只可惜的是，他那颤抖的手暴露出了他心里的不安和恐惧。
“难道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将良善百姓关押于此，这就是公允吗？”梁奂知再次说道。
孙伏伽笑了！
笑的很是开心！
他大抵是真心喜欢这种在讯问时占据上风如猫戏鼠的感觉。
“啪！”
孙伏伽再次一拍面前案几！
“你既然想要证据，那好！老夫便给你证据！来人！将那份供状拿给他看！”孙伏伽冷笑着说道。
不多时，一名百骑将一纸供状递到了梁奂知面前。
他想要伸手去接，却是有人拉着他，只许看，不许上手。
梁奂知皱着眉头看向了眼前的那份供状，没看两眼，他的冷汗就从额头流了下来！
“这……这……这怎么可能？这是假的！假的！”梁奂知忽然发疯般的狂叫！伸手就要抓向面前那份供状！
拿着供状的百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疾速缩手，梁奂知抓了一个空！
而在梁奂知身后的百骑，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膝弯处！
只听“噗通”一声，梁奂知便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再给某看看！再给某看看！某不信！某不信崇信会做出此等事来！”
梁奂知对膝盖上的疼痛仿似未觉，一个劲的嚷着要再看看那供状。
一个百骑上前，直接拧住了他的双手，另一个则是再次将那供状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家大郎的字迹想必你是不会认不出来吧？”孙伏伽看着地上已经呆若木鸡的梁奂知，冷声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原本跪着的梁奂知，在百骑松手后就直接瘫坐在了那里，嘴里不住的嘟囔着。
“啪！”
张季看着孙伏伽拍在案几上的手掌，嘴角抽了抽，却是没说话。
“梁奂知！到了这时候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孙伏伽一声大喝，让地上的梁奂知回过神来。
只见梁奂知抬起头时，脸上都是眼泪！
“某那大郎，他……他糊涂啊~！”梁奂知哀嚎了一声！
“那接下来还是你自己说吧！”孙伏伽冷眼看着梁奂知说道。
“是！某是给那崔文桓送了五百贯钱，让他怠慢赈灾！目的也的确是为了那些地！其实，在三年前崔文桓刚到泾阳任上的时候，某就已经打通了他这道关节了！前年的旱蝗之灾时，某便如此炮制得了不少土地！这回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这些都是某一人所为，与某家中二郎无关！望少卿切莫要株连！”
梁奂知倒是光棍！
他知道自己大儿子的供状里，将事情交代的明明白白！
不少证据也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此时再想抵赖，怕是不能了！
但是此时梁奂知还是心存侥幸，因为他看到在大儿子的供状里并没有提到与黑风寨和截杀官员有关的一个字！
所以，他此刻想着的，就是哪怕自己认下那些贿赂官员，侵吞灾民土地的事，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二儿子梁崇礼，那便行了！
他对二儿子但是真心宠爱啊！
“你真的就只做了这些吗？截杀官员的事情，怕你也是做过的吧？”孙伏伽声调骤然提高！冲着梁奂知大声喝道！
梁奂知身躯一抖！
但是，他却只是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孙伏伽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恼。直接让百骑将他拽了起来，押到了屋外侧窗下。
不多时，梁崇礼便被带了来。
梁奂知从窗口见自己最宠溺的二儿子被百骑扭着臂膀待了过来，正想要呼喊，嘴里却被早有准备的百骑塞了东西，什么也喊不出来了！
梁崇礼二十六七岁，虽然在泾阳城里也嚣张跋扈惯了，可眼前这场面他哪里见过啊？
这里虽然不是在县衙，可是就是在这驿舍之中，那些面目冰冷的百骑，屋内坐着的大理寺少卿，这些都让他心中充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梁崇礼一进屋内，孙伏伽便再次猛拍案几！
“啪！”
这一声响，吓得梁崇礼腿一软！自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梁崇礼！你做的事发了！还不如实招来！要不然休要怪本官不客气！小心对你大刑伺候！”孙伏伽虽然身量不大，可这一声断喝，却是真的屋内众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张季心中不由对孙伏伽大为赞许！
就冲他对待不同人犯，采用不同的审讯方式这一条，那就绝对是经年的老狐狸了！
梁崇礼自然比不得他老子那般心志坚定，对他就不用相对梁奂知那样细细的取证，再用水磨工夫了。
直接一上来就是一通威吓！
先吓破了他的胆再说！
果然，那梁崇礼被孙伏伽的断喝给吓得立时乱了方寸！
那些被带来之前心里做的盘算和伎俩，此时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无边的恐惧将他彻底包围！
“某……某……某……”裴崇礼哆哆嗦嗦的说出了三个“某”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马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在他看来，孙少卿的手段果然了得！
这些手段对他马周今后在参劾官员时，也能有不小的用处呢！
自己又学到了一手，心里颇有些窃喜之意。
“怎么？非要动大刑你才肯说么？”孙伏伽再次厉声喝道！
梁崇礼吓得面色如纸！
“说……说……说什么啊！”梁崇礼结结巴巴的道。
“你自己做下了什么事，难道你自己不清楚？梁奂知已经全都供出来了！要是等到本官说出来，那你就等着秋后问斩吧！”孙伏伽再次冲着梁崇礼威吓道！
梁崇礼听到“问斩”二字，脑子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了自己勾结黑风寨，截杀朝廷官员的事来了！
这事竟然败露了么？
竟然是自己阿耶供出来的啊？
勾结匪类，截杀朝廷官员，这可不就是死罪吗？
可是……可是……自己还年轻啊！不想死啊！
梁崇礼此时一片混乱！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脱口而出道：“冤枉啊！冤枉啊！勾结黑风寨，截杀官员的事不是某做的啊！”
梁崇礼此言一出口，屋外窗下正吹着寒风的梁奂知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了！
完了！完了！
这个二儿子竟然比老大还要蠢啊！
亏的自己平日里还觉得他聪明伶俐，有胆有识呢！
可才这么点阵仗就诈得他什么都说了！
也太没用了吧？
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玩意啊？
“哦？不是你做的？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做的啊？”孙伏伽仿佛看到猎物的饿狼，目光一凛，再次大声喝道！
第455章 决定（四千字章节）
方才说话的瘦高男子，正是范阳卢氏的卢仕登。
也就是他与崔皓一同将咸阳常平仓新鲜稻米偷梁换柱，换成了陈米从中谋取暴利。
他此刻心中想的正是自己数年前和那崔皓一起做下来的这桩大事！
崔皓进了大理寺，谁也不敢保证，他就不会将自己和世家中人做的那些事情给说出来不是？
所以，此刻卢仕登心中想着的，是赶紧将崔皓保出来！
哪怕他那个户部侍郎做不了了，即使是被徒三千里，只要不牵扯到自己身上便好！
崔明如何猜不出这些人心里的那份心思，可是，事到如今他有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
现在只要能将崔皓保出来，总还有再次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若是人彻底的折进去了，那就可是全都完了。
世家的人各自匆忙散去，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去寻人保那崔皓，还是自己去做自己的打算了。
崔明便在焦急中等待。
虽然他也寻了几位在朝的崔氏族人，还有往日与崔家有些交情的官员。
可结果如何他却也不敢有太多猜测。
卢仕登回到自己家中，倒是真的让人带了口信去给自己在朝中族人。
对于崔皓，他还是想要保下来的。
毕竟他和崔皓做下的那些事是不能暴露出来的。
当然，他对族人说的，也就是保住崔皓性命即可，千万不要让卢氏族人牵扯太深。
只需要做出一副貌似公允，感念崔皓在户部侍郎位上那些功劳苦劳即可。
谁都不会想到，只因为那崔皓一点小小的心思，打了东外市的主意，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李二陛下在看到崔皓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后，心中的怒意已经是压抑不住！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户部侍郎，自己平日里还是很倚重的朝臣，背地里竟然能做出这么些骇人听闻的勾当！
盛怒之余，李二陛下心中还同样升起了一股凉意！
这凉意不仅仅是他对自己下面朝臣的一种猜忌，不信任。
更是对朝野上下世家之人深深的忌惮！
大唐这才立国多少年？
这等贪腐之事竟然已经开始自下而上的蔓延开来！
这是什么？
这是在掘他老李家的根基！
这是在给大唐挖坟啊！
李二陛下阴沉着脸，坐在甘露殿内矮榻上沉思。
殿外的内侍们一个个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就连洪允也是心里格外小心。
圣人要是发怒，第一个被波及到的，就是他们这些侍候在身边的内侍。
稍有不慎，那就是粉身碎骨赔上性命的下场！
作为李二身边的老人，洪允对李二陛下那貌似大方实则狭窄的心胸比谁都清楚不过了。
“去，召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三人来此！”半晌，李二陛下开口下令。
洪允轻声答应一声，便立刻安排人去宣召。
甘露殿乃是李二陛下的寝殿，位于太极宫北端。
平日里李二陛下极少在此召见臣子。
毕竟前朝后寝是规矩，自两仪殿再往北边，便算是后寝的范围了。
不过今日李二陛下显然是心事重重，作为内侍，洪允是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劝谏什么的。
要不然依着李二那心瑕量窄的性子，绝对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
三位李二陛下信得过的股肱之臣来到了甘露殿，也是立刻就感受到了李二陛下那极度阴郁的情绪。
“陛下，不知召臣等前来是出了何事？还望臣等能为陛下分忧！”
长孙无忌作为李二陛下的大舅哥，也是最能揣测李二陛下心思的一个，第一个开口说道。
李二陛下抬头，看了下面三位自己的心腹臣子。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自不必说，那是跟着他从秦王府一起从玄武门之变走过来的老臣了。
而魏征，虽然曾是李建成的人，可这些年一步步的也被李二引为心腹，直至现如今也是做到了宰辅之位。
可以说这三人是他李二信得过的臣子了。
“你们先看看这个。”
李二陛下面色稍霁，让内侍安排三人坐下，然后将那份大理寺呈上来关于崔皓案的文书交给了洪允。
洪允立刻捧着文书，先是交到了房玄龄手中。
就这样，三人先后都看过。
“陛下，没想到那崔皓背地里竟然还有这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啊！此人可恶！当严惩之！”房玄龄皱眉开口说道。
“陛下，崔皓之事怕在这朝中不是唯一的一个！臣以为现如今不仅仅只应当针对崔皓一案！更应当大规模清查！肃清官场贪腐渎职之事！只有肃清吏治，才可以从根本上杜绝此等事今后再发生！”魏征也是黑着脸道。
李二陛下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环视了三人一眼，才开口道：“你们说的都对，不过……现如今吾不仅仅只是担心这吏治之事，还有……”
说到这里李二陛下顿了一顿。
洪允在一旁身体微微一颤，立刻悄无声息的向着殿内侍奉的内侍宫人摆了摆手，自己也同时随着他们一起退到了殿外。
“还有那些世家！”李二陛下声音低沉的继续说道。
吏治与世家，这都是李二陛下现在所担忧的事情。
或者说这两者间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纠缠不断的关系！
现在朝中也好，各道各州也好，为官为宦者，大半俱都是世家中人！
即便不是五姓七望之中的，那也是其他一些世家氏族之人！
没法子，这就是现在大唐的现实情况！
就连他李二自己家不也是世家之一吗？
可是，现在的李家是皇族。
那他们如果不能和其他世家站在一起，那其他世家便就是他们李家的对立面！
皇家和世家，相辅相成，相互制约。
而其中的平衡，正在被一点点的打破！
自前隋起，作为皇家的杨家便已经注意到，世家对于皇家的控制和制约了。
所以，前隋才会有了科举。
这正是针对世家最大的一个手段！
到了大唐，世家虽然从初期的有所收敛，到了现如今又再次故态重萌。
世家在大唐的地位一点点的再次提高！
甚至是已经开始有了隐隐超过皇家的地步！
不说旁的，就说五姓女，那可是连宰相都想娶回家做媳妇的！
这该是有多么抢手啊？
是五姓女多美，多贤惠吗？
自然不是！
要不是因为她们是五姓七望世家氏族中的女子，谁会去惦记她们呢？
可是他老李家的公主，却连五姓女都比不了！
虽然说大唐时的驸马，并不像后世那般，不得做官，不得入仕。
可李家的公主依然只能是李二陛下亲自开口安排，才能寻到一个好的夫婿。
这个和五姓女那“供不应求”“一女多家求”的抢手情形比起来，差别还是太大了！
李二陛下这是在做一个决定！
只是他下决定的决心似乎还有些欠缺，所以才会找这三位宰辅来商讨一番。
长孙无忌琢磨了片刻，眼睛不由瞪大了！
显然，他是明白了李二陛下即将做出的决定有多么骇人！
“陛下……难道你是想……”长孙无忌这话脱口而出！
但说到一半，他就立刻止住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猜测的是对的，那这话绝对不应该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李二陛下看了一眼自己这位聪慧过人，心思机敏的大舅哥。
“嗯，不错！”李二陛下缓缓点头说道。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决定，但是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全都能够从李二陛下方才的话里揣摩出他即将做出的决定是什么。
“陛下，此时若是针对世家，只怕不妥啊！毕竟朝中多是世家之人，若是大规模清理，只怕朝政不稳！大唐国事不稳！”魏征直接开口说道。
老魏就是这么个耿直的老头，他不是不明白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要担多大的干系，但他还是直接说出了口。
“魏公说的不错，现在若是彻底对针对世家，只怕是不仅无法沉底消除世家的影响，更是会对现如今的朝局有影响！虽然现在看起来大唐正是蒸蒸日上之际，可恰恰是这时候，更是不容有乱子出现啊！”房玄龄也是眉头微蹙的开了口。
李二陛下脸上先是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转为了愤怒！
“大唐是李家大唐！更是万民的大唐！缺不仅仅是他世家的大唐！难道你们没有看到，现在有些世家，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了嘛？看看吧！有些世家，有些世家之人，皇家和万民在他们眼中，已经算不得什么了！难道你们要吾看着他们继续下去吗？”李二陛下虽然声音低沉，但其中的愤怒却是谁都听得出来！
甘露殿中转入沉默！
房玄龄、长孙无忌和魏征，都已经站起了身。
面对李二陛下躬身不语。
帝王的愤怒，是臣子无能的表现！
这是这时候臣子中公认的事情。
不能为帝王分忧，臣子自然就是无能的了。
“陛下，臣以为，如果说现在开始对那些不轨世家开始动手的话，倒是可以从崔皓案入手！不过此事却是急不来！最好一点点的将其分而治之！这样想必会让世家的反弹降至最低！对朝局，对大唐的影响，也会降至最低！”房玄龄在长久的沉思之后，终于开口打破了甘露殿内压抑的沉默。
“不错！陛下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清理那些不轨的世家，那房公之言便是老成谋国之言！现如今有了崔皓案这个突破口，也正是该好好让那些不轨世家吃些苦头的时候了！”长孙无忌也开口说道。
“不！不是吃些苦头！而是……要让他们真正的明白，他们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李二陛下却是摇头说了一句。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魏征对视了一眼，他们瞬间便明白了李二陛下这次下定的是何等坚定的决心！
君臣四人在甘露殿内足足谈论了近两个多时辰，这期间，洪允奉命送进去了三次茶水和点心蛋糕。
其他时间洪允都是在殿门外冷眼看着十几丈外的侍卫，还有内侍宫人。
张季对于曹安的事情没有再继续关注。
反正他已经给曹胖子出了主意，而且也有信心，那陈玉珣绝对拿不下东外市市署的事务。
他这几日心情有些焦虑，因为，阿姐张漱的生产日期便在这几日了！
虽说裴明礼已经寻好了三位长安城里很有些名气的稳婆。
而张季自己也从庄子上叫来了四名当初给卜瑛接生的婆子。
按说这也算是安排的非常妥当了。
可是，这毕竟是张漱的第一胎，第一次生产对于女子来说，都是有着无法预料的危险可能会发生的。
而张季对于这些只能是心中焦急，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现在女子生产，可以说是一件危险性很大的事情了！
之所以说这时候人的寿命平均很低，并不是这时候没有长寿之人。
而是这时候的孩童夭折率很高！
而这种夭折率，是和此时女子生育年龄偏低有着极大的关系的。
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便要生儿育女做母亲。
这在张季前世来说，绝对是不可想象的！
别说生孩子，就是那十几岁的女孩子成亲，在前世也是绝不可能的！
要知道那可是动不动就会三年起步的啊！
不过能让张季心中稍微有些安慰的，是自己阿姐的生育年龄还算说得过去，二十岁，比起那些十四五生孩子的，要保险了不知道多少。
之前卜瑛生下张堂的时候，也已经是二十五六的年纪，所以生产孩子还是要岁数大些安全。
“哥哥，阿姐这是要生小外甥了吗？会不会有危险啊？”
小丫头玉娘一脸忧色的坐在张季腿上，抬起头看着自己哥哥小心的问道。
张季笑了笑，看了小丫头一眼，摸了摸她的脑袋。
“放心吧！哥哥已经请了长安城里最好的稳婆！阿姐肯定会顺利生产的！”张季看着小丫头，安慰说道。
小丫头点了点头，很是坚定的又说道：“嗯！阿姐肯定会顺利生下小外甥的！到时候，我就有两个小孩子可以玩了！”
张季不禁莞尔！
第456章 乐傻了的裴明礼（四千字章节）
张大年的儿子张堂，在出了月子后，小丫头玉娘隔三差五的便会去庄子上。
说是去看望卜瑛和老管家，其实，就是去和小张堂玩！
在她看来，这小小的孩童，便是她最好的“大玩具”了！
现在自己阿姐又要生下一个小外甥或者是小外甥女，对于小丫头来说，不就是多了个玩伴么？
张季正在和小丫头说着话，忽然有一个庄户有些慌张的跑近了后院。
“郎君！大娘子……大娘子要……要生了！”庄户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么？要生了！”张季闻言脸色一变！
立刻抱着小丫头站起了身！
不待庄户多说，张季抱着小丫头就快步向着外头快步而去！
门外，已经有人牵来了踏雪青骓，张季抱着小丫头上马疾驰而去。
到了裴家，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就连老管家也已经在前几日回到了长安，专门为了张漱的事情忙活。
柳娘子和七娘等女子，也已经在这里三日了，终于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了。
张季抱着小丫头直接到了后院，只见裴明礼正一脸紧张的在院中不住的踱步。
“四郎，你来了。”裴明礼见到张季，挤出一个笑容，打了个招呼。
“阿姐怎样了？”张季将小丫头交给柳娘子和七娘，自己这是对着裴明礼问道。
“稳婆进去了，还不知道……”裴明礼面带焦急的答道。
张季走到裴明礼身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是没有说话。
这时候裴明礼心中的焦急张季可以理解，但这种事情，他也是插不上手帮不上忙。
宋雨婷和常青也到了。
两女来了后，也是问了下情况，便担负起了照顾小丫头玉娘的任务。
两女虽然已经是人妇，可还没有生孩子的经验。
这时候她俩也是帮不上其他的，只能是照顾小丫头了。
不过两女到了后，抱着小丫头玉娘，嘴里却是时不时的在指挥院中有些慌乱的仆妇婢女，这倒是让后院里一下子从有些慌乱的局面，变成了井井有条。
看到院子里的这种情形，裴明礼和张季也都是觉得心中的紧张舒缓了几分。
就这样，在紧张而有序的情形下，张季和裴明礼，还有宋雨婷，常青等女，在后院等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张漱生产的产房的方向。
曹安和庄三娘也到了，不过庄三娘到了后院，曹安则是在前厅，陪着几位男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就这样，在所有人都坐立不安的等待了近一个时辰后，后院终于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恭喜郎君！贺喜郎君！大娘子生了！母子平安！”
一个挽着袖子，脸上虽然疲惫却是带着笑容的婆子出了产房，对着裴明礼大声贺喜道。
“生了？母子平安？哈哈哈哈！好！好！好啊！”裴明礼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压抑不住的欢喜！
只见裴明礼忽然手舞足蹈的大笑起来！
张季心头也是一松，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辛苦了！一会儿去领赏吧！”张季见裴明礼已经顾不上那婆子，便笑着替他说道。
婆子道了声谢，便又回去忙碌了。
“四郎，某有儿子了！哈哈哈！某有儿子了！”裴明礼大笑着冲张季笑着嚷嚷道。
看他那副模样，还真有些得意忘形的架势。
“哥哥，我是不是做姨姨了？”小丫头此时在旁边宋雨婷怀中扭过头，看着张季问道。
“呵呵呵呵！是啊！玉娘现在是姨姨了！哥哥也是舅舅了啊！”张季心中的欢喜也已经弥漫在了脸上。
后院众人俱都是一脸欢喜。
自然有人将消息报到了前厅中，曹安和一众男宾也都是脸上露出了喜色。
今日来的，俱都是与裴家、张家关系亲近的，自然是要替裴家添丁感到高兴了。
“恭喜裴郎君！今日可是弄璋之喜啊！呵呵呵！回头某定会备下厚礼再来祝贺！”
“是啊！裴家有后！确实是大喜之事啊！这顿酒你是躲不过的！”
裴明礼和张季来到前厅，曹安和众男宾都起身恭贺。
裴明礼此刻脸上笑的灿烂，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了。
对于那些前来贺喜的人，他都是笑着点头应是！
张季则是和曹安说起了话。
“三郎，你现如今在户部外司怎样？”张季和曹安在一旁，小声说道。
“还好，就是每日里无事可做，某已经请了假，反正都是闲着，还不如在家里待着舒服！”曹安摇摇头说道。
“三郎你莫要着急，东外市的事情最后还是得交还到你手上的！你没听说吗？那户部侍郎崔皓，已经被拿去大理寺了？”张季又小声说道。
曹安点点头，道：“听说了，反正某是不急，就是怕市署的事情出了什么纰漏！”
张季笑着摇摇头，说道：“你呀，还真是个操心的命！行了，现在就先别想这些了，还是好好想想，回头你给某外甥送什么礼物吧！”
曹安冲着张季一笑，咧嘴道：“嘿嘿！放心！定然是好礼物！”
张季没法子去看自己的阿姐和外甥，虽然是姐弟，但还是男女有别。
张季带着小丫头，和宋雨婷、常青一起回到了醉仙居后院。
“今晚咱们就住在这里吧？等一会儿就该宵禁了，再回去有些匆忙。”张季抱着玉娘，眼睛却是看向宋雨婷和常青。
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思。
两女虽然现在相处的还算和睦，但始终各自住在自己的宅子里。
而张季想的，也就是让两女能住在一起。
这只是单纯的住在一起，一人一间屋那种的。
至于大被同眠，张季这时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唉！
任重而道远啊！
看到宋雨婷和常青面上都有些犹豫，虽然麦没说话，但张季觉得，她们接下来应该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咱们可还都没吃饭呢！等下一起在醉仙居吃顿饭，也算是庆祝阿姐今日能诞下麟儿！”张季忙又继续补充说道。
听张季这么说，宋雨婷和常青便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张季抱着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抱着小丫头先去了酒楼前头。
当晚，张季他们四人，在酒楼里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虽然白露在安排的时候脸上露出来的那份幽怨让张季心里直突突，但好在白露什么话也没说，安排好后，便退了出去。
包间里，张季给小丫头夹菜。
不过宋雨婷和常青却是对视了一眼后，一起看向了张季。
张季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二女眼中目光里那有些凌厉的光芒。
夭寿啦！
眼看着这两个媳妇能向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谁知道白露却又让他面临一个新的修罗场！
不能主动说什么！
这时候说话，便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更不能主动解释什么！
有些事情便是越描越黑！
张季只能强忍着心中的那份悸动，佯作镇定的给小丫头夹过她最爱吃的一片水煮鱼。
淡定的将鱼肉上的鱼刺摘干净，张季这才将鱼肉放在了小丫头面前的小婉里。
宋雨婷和常青就这么看着张季，直到他将鱼肉上的鱼刺准确的摘干净，稳稳的放在小丫头玉娘面前的碗中，这才低下头，吃起饭来。
张季心中暗暗长出一口气。
这日子过得……
唉……
恓惶啊！
第二天一大早，李承乾、长孙冲、程处亮、李震、房遗爱、曹安等人，便直接寻到了醉仙居。
“恭喜四郎！恭喜你荣升舅舅！哈哈哈！”程处亮一到后院见到张季，便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这些家伙显然是来给自己贺喜的！
虽然阿姐生下的那个小家伙，说起来算是人家裴明礼，裴家的人！
可是，张季他们这一支毕竟人丁稀薄，即便是张漱生子，也是值得庆贺的。
张季笑着与众人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李承乾和长孙冲、李震就先离开了。
现如今他们三人可是忙的很，理商司和东外市许多事情都得他们亲自料理。
而过了一会儿，程处亮和房遗爱也离开了，没法子，这两个现如今也是被家中长辈丢到了军中，也是不自由了。
曹安倒是留了下来，反正他已经请了假，不用去户部当值。
张季正和曹安说着话，薛礼和单道真来了。
他们二人显然也是得了消息，专门抽出了时间来一趟贺喜。
都是熟人，说起话来也是随意。
张季记得前世有一种说法，说是人生有四大铁，其中便有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
张季和自己这些兄弟们，别的不说，这两条绝对是有的！
并肩作战，那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一起瓜分战利品，说起来也应该算是一起分过脏了吧？
虽然还算不得一起同过窗和那一起那个啥，但有了前头两条，也绝对是很铁的关系了。
就在四人说话的时候，伯父张士贵也派人带来了口信。
伯父的贺礼已经遣人送去裴宅，这派人来酒楼，是让张季好生照顾阿姐的嘱咐罢了。
对于伯父，张季还是很有些好感。
虽然伯娘与那位二兄他死活看不上，但在伯父这边，张季还是很有礼数的。
张季让来人带了回话，说自己定会好生照顾阿姐，感谢了伯父后，便让人回去了。
在薛礼和单道真离开后，庄三娘也来了。
本来她和曹安是应当一起来的，只是家中有点事，曹安等不得便先来了。
宋雨婷和常青也带着玉娘出来，于是便一起吃了早饭。
早饭后，所有人自然是又去了裴宅。
今日张季简道而来自己的阿姐。
张漱躺在床上，盖着薄被，而一个小小的人儿便躺在她身旁的襁褓里！
再看到那个小小的人儿的时候，张季心中的感觉很奇怪。
虽然这只是他阿姐的孩子，但是他仍旧有一种血脉相连的奇怪感觉。
“四郎，你们来了。”
张漱半靠在棉被上，笑着看着进屋来的张季和宋雨婷、常青，还有小丫头几人。
“阿姐，你可还好？”张季关切的看着张漱问道。
“放心吧，我很好！”张漱笑笑说道。
说到这里，张漱低头看了一眼那小小的人儿，又抬起头，看了跟在张季身后的宋雨婷和常青一眼。
“四郎，咱们家中人丁单薄，你也要快些开枝散叶才是。”
张漱这话听着是在对张季说，可她的眼睛却是看向了在张季身后的宋婷和常青。
二女自然是听得出张漱话里的意思，脸色都是微微一红。
不过二女却都是没有低下头，反倒是走到了张漱床边，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
张漱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冲着小丫头招招手。
小丫头快步跑到床边。
小张堂是在满月后小丫头才见到的。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皱皱巴巴的小人儿，让玉娘很有些惊奇！
在她的所有见识中，还从未见过这等小的人！
更没有见过这等奇怪的小人儿。
“阿姐，这就是你的孩子吗？哎呀，他……他……好奇怪啊！”玉娘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小外甥，嘴里嘟囔道。
张季闻言，忙上前摸了玉娘脑袋一下。
“不要乱说，小孩子小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样的！”张季怕阿姐听了玉娘的话不快，忙说道。
张漱却是笑着说道：“无妨的，那个小孩子刚出生，不都是这样子的吗？”
“阿姐，外甥的名字可曾取好？”张季又问道。
“你姐夫已经取好了，叫做裴无疾！他说现在家中什么都有了，只希望他一声平安无病无灾！”张漱笑着答道。
听了阿姐说出这个名字，张季心中不由一阵无语！
裴无疾？
你咋不叫张无忌呢？
这个裴明礼，还真是起名废啊！
张季在腹诽自己姐夫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一样一样的啊！
“那小字叫什么呢？”宋雨婷在一旁也忙问道。
“小字就叫做小康！”张漱又笑着答道。
张季再次无语！
小康！
小康！
这特么算是什么名字啊？
难道以后大伙还要一起奔“小康”么？
不过看着阿姐倒是对这名字挺满意，张季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裴无疾！
裴小康！
舅舅算是和你初次见面了啊！
请多关照！
第457章 清查（四千字）
张季和裴明礼两家人正沉浸在喜添丁的喜悦之中时，长安城里一场风暴正在拉开帷幕。
先是原户部侍郎崔皓贪腐渎职一案，在大理寺正式审理。
而在朝堂上，也开始又人上疏为崔皓说话！
无非就是些崔皓多年为政户部不易，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虽然翻了些错误，但是念在其功劳份上，可以从轻发落之类的话。
李二陛下和朝中几位宰辅对这些求情的奏疏并没有明确表态，继不说是采纳，也不说是申斥。
总之，就是态度有些暧昧不清的。
这样一来便让那些世家之人心中升起了一些误解。
他们以为这是皇家和朝堂上，对于他们所上的求情奏疏默许之意。
于是乎，此类为崔皓求情的奏疏愈发的多了起来。
而崔明在家中自然也是得到了朝堂上的这些消息。
他的看法和其他安歇世家之人差不多，崔明也觉得，自己兄弟这次应该是可以逃过一劫了吧？
即便是暂时丢了户部侍郎的位子，但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责罚。
说不准还有机会再次起复，即便是无法继续在长安朝中，那就是到地方上主政一方，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至于卢仕登他们更是觉得此次的风波应该是能够平稳过去了。
想必那崔皓并没有将自己和他的那些事供出来！
要不然，朝廷岂会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一众人等俱是心中暗暗欢喜！
唯有一人此刻心中的苦涩简直就是有苦难言！
不是旁人，正是那陈玉珣！
自从那日被越王申斥后，他失魂落魄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两日他便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现在深处大理寺狱中的他，还没有上过堂，也没有见过崔皓！
大理寺狱中的环境倒也算不得太差。
陈玉珣一个人被关在一处单独的牢房之内。
每日两餐按时供应，虽然吃食有些粗粝，但勉强还能下咽。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好几日无人问津的孤独，使得他心中的恐惧一日胜过一日！
他陈玉珣能在崔皓手下得到重用，自然是为崔皓做过一些事情的。
虽然并不是参与的太深，但是多少还是有了牵扯！
这种牵扯，说轻也轻，可说重它也重！
这轻重完全取决于上官一念之间！
像他这样被收押的官员，不怕审讯，就怕这么被晾着！
刚进来的时候陈玉珣的心态还算是平稳。
虽然不知道张季被拿进大理寺具体是因为什么罪状，可应该和东外市有关系的。
东外市市署自己那近六千贯的差额毕竟只是算错了而已，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等最后事情弄清楚了，自己顶多也就是个无能昏庸的罪名罢了。
可是，自从进了大理寺的牢狱，便没有人在理会过自己！
没有人提审，也没有人来讯问，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待在狭小的牢房里，一日复一日！
渐渐地，陈玉珣心中的恐惧感越来越盛！
人这东西别的也许不行，但自我暗示的能力绝对都是个顶个的厉害！
陈玉珣到了现在，甚至都想到了自己少年时曾经偷窥家中仆妇沐浴的事情了！
越是等待，心中越怕！
心中越怕，越是心慌！
“哗啦！”
就在陈玉珣失魂落魄的在牢房中失神的时候，忽然听到牢门被打开。
只见两名差役冷着脸进来，看着他。
“起来！上官提审！赶紧的！”一名中年差役冷声说道。
原本寻常人犯看到差役这般冷冷的态度，应该是心中忐忑惧怕才是。
可陈玉珣此刻心中却冒出了一股轻松的感觉来！
陈玉珣的审讯异常的顺利！
这让大理寺官员都觉得，自己没有了平日审讯时应有的成就感。
当陈玉珣被带下去后，大理寺官员甚至冲着他的背影轻啐了一声！
“呸！真是个软骨头！某这里还没上手段呢！就把啥都说了！无趣！”
也许常年从事这种讯问审讯的人，都有这种恶趣味吧？
陈玉珣入狱，曹安在数日后再次回到了东外市市署。
只是这次回来，他那市署令前头的“代”字没了！
现如今曹安终于成了真正的长安东外市的市署令！
市署一众人等自然是对曹安的归来欢喜不已，毕竟那陈玉珣完全就是个只会摆官架子的“棒槌”！
对于市署的事务根本就拿不起来！
东外市上的商贾们对于曹安的归来，绝大多数也是欢喜。
不过，也有极少数在心中哀叹，今后怕是取不了巧，钻不了孔子了啊！
毕竟曹市署令不是之前那位姓陈的那么无知，在断起纠纷来，也不再会那么糊涂了！
这些事还都算是小事，在长安城里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就让长安城里有些沸沸扬扬了！
卢家卢仕登，还有王家，崔家等几大世家的人不断的被上门的差役拿下带走！
一时间，长安城里的一些世家大族中人人自危！
不过上门拿人的差役说的清楚，拿下的人，都是和那户部侍郎崔皓的一些罪状有关。其余人等不必惊慌。
话是这么说，可谁还能没有几件不能给人说的事情呢？
即便是和那崔皓无关，可也和其他官员有关。
所以，一时间那些心虚的世家子们，人心惶惶，有些不可终日。
崔明没有被拿下，这也许和他这些年来将事情交给二弟崔皓的缘故。
可是，卢仕登他们被拿下后，崔明的日子便开始难过了起来！
之前无论是他，还是卢仕登他们嘱咐过，替崔皓上疏脱罪的人，纷纷暗地里派人来，让他赶紧去和崔氏族里商议！务必尽快想出法子结束这次的事情！
毕竟谁也不想因为崔皓一个人，而把大家全都搭进去！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让崔明赶紧舍弃崔皓！
崔明心中苦涩！
在自己二弟还是户部侍郎的时候，这些人哪里敢如此跟他说话？
何况还都是些来传话的管事下人！
崔明心里一片凄凉！
这才是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啊！
人心？
呵呵！
没有人比崔明更了解世家那些人的心思和人性了！
去和族中说明此事？
有意义吗？
对于清河崔氏来说，他们这一支虽然也是嫡支，可是嫡支也不是只有他们啊！
崔明相信，若是他和族中商议，其结果很大可能便也会是放弃崔皓！
壮士断腕，舍车保帅！
为了家族，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毕竟崔皓这次的事情，似乎有些大了啊！
现在为崔皓说情脱罪的奏疏已经没有人再上了！
而李二陛下和几位宰辅依旧没有任何态度！
可是，这时候不会再有人会侥幸以为，这是皇帝和宰辅们打算放过崔皓。
这分明就是在等着崔皓和那些其他涉案的人被一网打尽啊！
世家们现在被拿入狱中的，虽然有些是族中各房的嫡支，可是那些人的辈分的在族中地位并不算是很重要。
各族中操纵商贾事的子弟，怎么能和那些饱读诗书的子弟相比呢？
所以，世家中虽然已经开始有所防备，但还没有被激起太大的反应。
而这，恰恰就是在李二陛下和几位宰辅的预计之中！
没错，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步！
世家大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若是不能一举将其降服，那就先从这些看起来算不得重要的人来动手吧！
长安城里这几日的这些变故，张季也是知道的。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乎。
在这个时候，他的注意力差不多都集中在了那个粉嫩嫩的裴无疾身上。
“小康儿啊！舅舅给你送好东西来了啊！快，让舅舅抱抱！”
张季来到裴家，来到了阿姐床前。
先给阿姐和姐夫打了个招呼，就急着要去抱小康儿。
“哥哥！哥哥！让玉娘抱！让玉娘抱！”旁边的玉娘更是急不可耐，伸出双手，想要在自己哥哥之前去抱自己的小外甥。
“玉娘，不许胡闹！你现在如何能抱小康儿？”阿姐张漱在床上说了一句。
玉娘本来一脸欣喜的表情立刻没了，嘟着嘴站在床边，看起来很是委屈。
张季一看，笑了笑。
他坐在床边胡凳上，先是将小丫头抱在自己膝盖上做好，然后又是一宋雨婷替自己抱过小康儿。
就这样，玉娘坐在哥哥的腿上，和哥哥一起抱着自己那粉嫩嫩的小外甥。
“咯咯咯咯！阿姐，小康儿的手好小啊！比小堂的还小呢！”
玉娘早就忘却了方才被阿姐说的不快，而是握着被哥哥抱着的小外甥的小手，笑着说道。
“废话！张堂可是比小康儿大好几个月呢！自然手也会大些！”张季笑着看着怀里的小外甥，嘴里回答者妹妹的话。
他怀里那个已经开始有些长开的小人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
也许是张季身上那熟悉的味道让他安心，也或者是因为张季的声音让他觉得熟悉。
总之，小家伙在张季话里不哭不闹，甚至还伸出小手去摸了摸自己舅舅的脸颊。
“哼！这臭小子！四郎抱都没事！某一抱他他就是哭！唉！”旁边看到这些的裴明礼，不由有些吃味的说道。
屋内的宋雨婷和常青，还有侍候张漱的几名仆妇，都是捂着嘴儿在笑。
床上的张漱也是笑着啐了裴明礼一声，笑骂道：“呸！你这个做阿耶的，也好意思和四郎这个舅舅拈酸吃醋？外甥向舅，小康儿自然是要和舅舅亲近的！”
屋里众人都看着裴明礼笑着，裴明礼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的有些不合适，便笑笑，又说道：“呵呵呵呵！某也就是说说罢了！不过别说啊，小康儿的眉眼和四郎还真是有些像呢！”
听他这么说，宋雨婷和常青都情不自禁的在小康儿和张季的脸上打量了起来。
“嘿！别说啊，还真是呢！”宋雨婷看了几眼，笑着说道：“以后小康儿也一定会和郎君一般，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只要小康儿别和他舅舅那般顽皮就好！哼！也别弄出什么‘金光门内游侠儿’的名号来吧！”张漱半靠在床上，看着张季笑着说道。
张季闻言有些尴尬！
他对自己当年那个“金光门内游侠儿”的名号，实在是有着不浅的怨念啊！
“咳咳！不会的！不会的！”张季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众人说了一阵子话，张季便和裴明礼去了院中说话，屋里留下了女人们笑闹。
“四郎，近几日长安城中拿了不少世家子弟，此事你可知道？”裴明礼和张季在院中坐定，仆役送来了茶，两人喝茶说话。
张季呷了口茶，点了点头，说道：“知道，这事情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某自然是知道的。”
裴明礼沉默了一下，然后放下手里的茶杯，神色郑重的对张季道：“四郎，你也别说某多嘴。此次朝廷对那些世家子弟动手，虽然都只是些操弄商贾事的子弟，可是，毕竟是动了世家的人！而这些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和你无关。但究根结底，你在其中也脱不了干系！”
张季笑笑，说道：“是啊！这些事某自然脱不了干系！曹三郎是某的兄弟，太子和越王还有长孙大郎也都和某关系匪浅。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事情某自然算一份的！”
裴明礼看了张季一眼，又说道：“那四郎你是否准备好了应对那些世家？”
说到这里裴明礼顿了顿，又道：“你不要以为那些世家不敢对陛下和朝臣们做什么，可是你……毕竟只是个县男。”
看来裴明礼是怕自己受到世家怒火的牵连啊？
张季明白了自己这个姐夫的意思。
这才是一家人！
不是一家人，必然不会这般直接的问出这些事来。
张季眼光中闪出一抹温柔！
一家人啊！
这感觉，挺好的！
“姐夫不必担心！那些世家虽然也许会迁怒到某身上，但某也不是会任由他们揉捏的！反倒是你，要小心些。”张季认真说道。
“哈哈哈哈！”裴明礼闻言爽朗笑了起来！
第458章 惊喜（四千字）
裴明礼笑的很有些豪气！
“区区一个古台主簿，算得了什么？他们要是想对付某，那某倒是不在意的！不过，那些世家的人应该还不会对某怎样，他们要是真要出手的话，那四郎你才是他们的目标。”裴明礼笑罢又神情认真的说道。
张季笑笑，说道：“无妨！他们若是想要对某出手，某接着便是了！姐夫不必过于担心！现在阿姐生下小康儿，你倒是该多关心关心她们才是。”
裴明礼摇了摇头，无奈的看着张季说道：“这还用你嘱咐？漱娘和小康儿某自然会照顾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相对饮茶。
张季平日里倒是不怎么管裴明礼叫姐夫的，可是今日里却是一直在称呼“姐夫”。
张季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也许小康儿的出生，让张季从内心深处将裴明礼真正当做了一家人。
直到在裴家吃过午饭，张季才带着宋雨婷、常青和玉娘一同离开。
这次张季还是早早就给任童和杜遂交代过，一行人的马车再次来到了平康坊。
醉仙居后门外，宋雨婷和常青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是醉仙居的后门，两女对视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一同进了院门。
张季见自己两个媳妇没啥反应，心里不由暗暗欢喜。
看来很多时候很多事，是需要潜移默化的过程中就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两女去了跨院，而张季则是带着任童和杜遂去了酒楼二楼。
现如今阿姐还在月子里，酒楼的事情虽然已经早就步入了正轨，但还是需要张季不时的照看一下的。
张季刚进办公室里坐下，白露便跟了进来。
张季一看到白露，不由得有些不自然。
自从自己帮她解决了她族叔的事情之后，白露看张季的眼神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张季心中虽然明白白露的心思，而且对她也不反感。
或者还可以说还有那么一些喜欢。
可是，自己现在已经有两个媳妇了啊？
若是再招惹白露，那恐怕修罗场的情形会再次出现！
白露虽然看着张季的眼神有些幽怨，但是有任童和杜遂在，也只是说了些酒楼的事情，便离开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便到了中秋。
此时的长安已经早就没了夏日的燥热，取而代之的是秋意的清凉。
张漱带着小康儿还在裴宅，虽然出了月子挺久了，但是还是没有去酒楼。
有了小康儿的张漱，好像对酒楼的事情开始不那么上心了。
没法子，女人做了母亲之后，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了。
张季几乎是每天都带着玉娘，还有自己俩个媳妇一起来裴宅看望张漱和小康儿。
不过张漱时不时半隐晦的说起，希望宋雨婷和常青能早点也有个孩子，好让张家开枝散叶。
这就让宋雨婷和常青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季现在每天都是在醉仙居住的，两女自然也是一样。
这样一来张季只需要每晚轮流去两个媳妇那里便是，比起之前两个坊来回跑要省事了许多。
可是张季这么“勤奋”，两女的肚子却是至今还没有动静。这让两女有些暗暗着急。
虽然张季也都对两个媳妇说过，三人都还年轻，这事情不着急。
可是二女每次在张漱提及开枝散叶的话题的时候，心里总是止不住的有急切之意。
没法子啊，俩个媳妇一个都没怀孕。
张季有时候都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贞观“新人”的缘故呢？
看来还是自己努力的不够啊？
于是，张季决定必须更加勤奋才行！
张季一家三口勤奋的话题暂且不提，长安城里崔皓案依旧在不断的发酵之中！
崔皓案本身的案犯已经被拿的差不多了。
可是，朝廷似乎并没有准备就此罢手！
宰辅们先后上了奏疏，恳请李二陛下展开对官员贪腐、渎职的情况进行大规模的清查。
李二陛下自然是在“犹豫”了一番之后，应允了下来。
就这样，从长安城开始，一场席卷整个大唐的吏治清查开始了！
清查是从长安城开始的！
朝堂上，还有长安城里各个衙门的官员顿时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但是此时人们并没有把这次清查和针对世家联系起来。
世家的人在崔皓案落下后，都各自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这次的崔皓案使得几个世家损失了几名不错的子弟，但是毕竟没有伤到根本。
于是他们便将心也放了下来。
这次崔皓案的风波似乎是过去了。
清查对于世家来说，影响并不算太大。
毕竟长安城里的世家子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官场之上的。
世家之所以能在大唐有那么重的话语权，并不是完全依靠在朝堂的自家子弟。
而是他们在民间的声望，他们手里掌控的文教资源，他们手里的田地财富，这些结合起来，才形成了世家在大唐的势力！
长安的清查渐渐展开，而张季还是没太在意。
这清查和他也没啥太大的关系。
他现在遇到了一件有些棘手的事情。
说是棘手，并不是说是什么坏事。
是按照规划，这时候的醉仙居应当和蜀香楼一起出现在洛阳了！
洛阳是大唐的第二大城！
那里的芳华富庶，并不比长安差太多！
虽然此时的洛阳还比不上后来时候的“神京”，但绝对也是妥妥的大唐第二大城！
张季之所以觉得棘手，是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此时应该由曹安带人去洛阳考察，选定铺面，然后再从长安醉仙居派去管事。
可是，现在曹安人在东外市，那是绝对不可能再去洛阳了！
除了曹安，张季原本还可以安排张大年带人去的。
可人家媳妇在庄子上忙着棉花和葡萄，还有制糖作坊。
家里孩子也才那么点，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
张季也不可能让张大年去洛阳的。
所以，棘手的，便是没有合适的人能去洛阳。
前思后想，张季最后只能无奈的决定，只好张季亲自去一趟了！
至于两个媳妇，都带上！
大不了就当是一家子去旅游了！
张季做下这个决定后，便去和宋雨婷和常青说了。
两女倒是没有反对，这让张季很满意。
张漱虽然对酒楼的事情已经不那么事必躬亲，但是对于在洛阳开分店这等事情还是很关注的。
“四郎，你们去洛阳倒也没有什么不可，只是这次去是去看铺面的，你还是带上酒楼的人一同去吧！嗯，我看白露就不错！这次你带上她也一同去好了。至于长安这边，有洪顺娘在，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待你去了洛阳，我会常去酒楼看看的。”张漱怀里抱着小康儿，对着张季交代道。
“带着白露一同去？这就不必了吧？这回雨婷和阿青会和某一同去的。”张季闻言忙说道。
张漱笑吟吟看着张季，说道：“那更好一起啊！白露是个懂事情的，想必也能在路上帮着一起照顾雨婷和阿青吧？行了，就这么定了！”
张季看到阿姐那笑着但很坚决的表情，只能点头答应了。
好端端的一次三人世界，却被无端的添加进来了一个白露。
不是张季不愿意带着白露，只是他更想和两个媳妇一起进行一次浪漫之旅啊！
他还想着这一路上，看能不能寻个机会，来一次三人同塌呢！
有白露在，似乎……似乎总觉得怪怪的。
算了！算了！
总有机会的！
张季不好违背阿姐的要求，只能暂时收起了心中的小念头。
去洛阳不是今天想好，明天就能出发的。
毕竟这次去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要是张季一个人，他带着任童和杜遂，在带上些护卫，直接骑马出行就可以了。
但是有了女眷，那就必须要有马车同行！
马车的速度，比起骑马疾驰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女眷路上的行李物品那更是有些多啊！
吃喝穿用，一样都少不了！
好吧，张季很有耐心！
尤其是在对待自己媳妇准备行李的事情上，就如同后世那些等待自己老婆出门前化妆的男人一样。
张季在酒楼二楼办公室，随手翻看着桌上的账册，心里却是在想着一路上的事情。
这一路上自然是要住最好的驿舍的。
想必还是有机会和自己两个媳妇住在一间屋子里的吧？
毕竟人在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心里总会有不安全的感觉。
而自己正是能让媳妇们安心的主啊？
嗯，只要机会合适，还是有机会的。
张季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白露急匆匆闯进了办公室。
“郎君！宋娘子……宋娘子病了！”白露急促说道。
“啥？雨婷病了？”张季闻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一下子没了踪影！
他立刻站起身，向着后院冲去！
到了酒楼后院跨院内，就只见几名仆妇，还有常青围在坐在院中的宋雨婷身旁。
而宋雨婷此刻的脸色有些苍白，面色也有些不大好。
“这是怎么回事？去请医者了么？”张季快步来到宋雨婷身旁，对着周围人问道。
“已经去人请了！”有人快速答道。
张季一脸关切的看着宋雨婷，柔声问道：“雨婷，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宋雨婷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开口道：“郎君，我没事的。只是有些不舒服，你不必如此紧张。”
常青在一旁说道：“方才雨婷正与我说话，忽然就不舒服。空呕了半天，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空呕？
张季眉头先是一皱，然后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这该不会是……有了身孕了吧？
张季没有着急说出来，他怕自己判断错误，让宋雨婷空欢喜一场。
要知道，自从阿姐有了小康儿以后，宋雨婷可是一直念叨着想要有个孩子呢！
不多时，医者来了。
在仔细诊过脉后，张季得到的，果然是一个他最想得到的好消息！
哈哈哈哈哈！
自己要当爹了！
哦，此时还没有“爹”这个称谓！
管他呢！
自己要当老子了！
张季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
前世他有一个女儿，虽然后来被前妻带去了国外，就没怎么再见过了。
可是他对自己女儿的那份思念却是从未淡薄过！
现在，自己来到大唐，终于又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就是不知道这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呢？
哎呀，无所谓了！
只要是自己的孩子那就是最好的孩子了！
张季甚至已经开始想起了该如何给自己孩子取什么名字了！
狂喜了半晌，张季忽然响起了宋雨婷。
忙讪笑着收起了脸上的狂喜之色。
“雨婷，你这是有了身孕了。辛苦你了啊！”张季看着宋雨婷，真诚的说道。
宋雨婷此刻也已经被这个好消息给弄得有些发懵了！
没怀上的时候，她拼命的想怀上。
现在怀上了，她反倒有了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郎君……我不辛苦……就是……就是有些不敢相信！”宋雨婷说道。
张季看到宋雨婷那一脸懵懂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了几声。
然后他拉起旁边有些吃味的常青的手，有拉起了宋雨婷的手。
“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你这是不信某还是不信你自己啊？人家医者都说了，你这就是有了身孕了，有啥不信的？……哦，快，带医者去领钱！”
张季说到这里才想起还有医者的赏钱没给呢！
宋雨婷有了身孕，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就连许久没有来过酒楼的阿姐张漱，也抱着小康儿，由裴明礼和一众仆妇陪着来了。
张漱在屋里见到了宋雨婷，只见她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幸福的神色。
张漱脸上笑容满面，将小康儿交给张季，自己上前拉住了宋雨婷的手。
“前一阵子咱们还说呢，啥时候四郎才能开枝散叶！没想到你这就有了身孕了！喜事！这是大喜事啊！你可得好好养着，不可乱动了啊！你肚子里的，可是咱们张家的宝！”
张漱说罢，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常青。
虽然常青也在笑，但她脸上的失落却是看的出来。
张漱又拉起了常青的手。
第459章 出发
“阿青，你和四郎你们都还年轻，下一个有身孕的可就该是你了啊！你也别急，孩子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阿姐看好你！”
张漱这么说，常青的心里便好了几分。
其实说实话，她对于生孩子，并不如宋雨婷那么着急和执着。
在僚人中，生孩子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并没有那种过分的传承执着。
之前张漱总是在她和宋雨婷面前说起孩子的事，这让她不由自主的也有些着急。
现如今见宋雨婷已经有了身孕，那份心思却是重了几分。
不过张漱现在这么一说，她反倒是放松了下来。
好在常青本就不是个争宠的性子，作为僚主，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嗯，我记下了。”常青笑笑答道。
张漱认真的看了看常青，见她是真的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便放心的拍了拍常青的手背，不再多说什么。
宋雨婷怀有身孕的消息，很快就在张季亲朋好友中传开了！
伯父张士贵亲自抽空来了一趟醉仙居，并且带了不少保养身子的药材。
这些药材一看就是专门为安胎准备的。
也真是难为这位长辈，想的倒是挺细致的。
张季从得知宋雨婷怀孕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知道伯父张士贵在他肩头狠狠拍了两下，他才从有些狂喜混乱的情绪中多少缓过来一些。
“有劳伯父亲自来一趟，侄儿真是失礼了啊！”张季有些讪讪冲着张士贵笑笑说道。
掌事捋着颌下飘然长须，笑看张季道：“四郎，你也不必如此，想当初你伯娘有了身孕时，老夫比你也强不到哪里去！毕竟你这也是要为人父了！呵呵呵！好啊！你这眼见的家中就要添丁了！若是你阿耶阿娘泉下有知，必定也会欢喜的！”
对于张士贵的感慨，张季并没有太多的共鸣。
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这个“半路”冒出来的新人，对这一世的父母也没有太多的记忆和感觉。
尽管如此，张季还是点头附和了一下。
张士贵没有待太久，在看过张漱和小康儿后，便会去当值了。
现在是左屯卫大将军的他，军务还是挺繁忙的。
接下来前来贺喜的人便不断的来了酒楼后院。
曹安、李泰二人联袂而来，想必是一起从东外市过来的。
李承乾和长孙冲、李震，三人紧跟着也进了门。
再后头，房遗爱，程处亮，薛礼，单道真等人，也是全都来了。
热热闹闹的醉仙居后院里，大伙都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其中除了一些稀有少见的安胎药材之外，就是一些适合小孩子的物什。
不过这些礼物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便宜！
这些家伙现在都是不缺钱的主，张季也没有和他们客气，全都一股脑的收下。
不过大伙也都没有在这里待多久，毕竟大家伙现在都不是当初那么清闲。
各自不是在衙门有公务，便是在军中有事情。
热闹之后，后院里就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张季也从之前的狂喜中渐渐冷静了下来。
现在他开始有些犯愁。
宋雨婷今年十七，明年生产的时候十八。
说起来应该算是安全的生育年龄了吧？
好在宋雨婷自小身体便很好，性子活泼的她运动量也不小，现在怀了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张季没有意识到，他就是一个标准的双标狗！
自己媳妇十八岁生孩子，在他看来，应该是安全的。
毕竟前头有了卜瑛和阿姐张漱顺利生产的好例子，张季也觉得自家媳妇虽然比起她们岁数小了些，但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大不了这段时间自己多让她走走路，运动运动。
至于安胎的药材，那就更不必说了，自己伯父和兄弟们送来的可绝对不少。而且都是些不错的稀有之物。
想罢了这个问题，张季又发愁起洛阳之行了。
本来说好了是一家人一同去一路游玩。
可现在，宋雨婷显然是不能跟着去了！
唉！
计划不如变化啊！
张季不是没想过取消这次洛阳之行，但是事情已经定下来，准备工作也都做的差不多了。
现在要是取消，受到影响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这边。
毕竟酒醉仙居和蜀香楼不仅仅只有他张家的股份。
张季与宋雨婷商量，宋雨婷很是大度的让张季带着常青去。
她说自己在长安没问题的！
这边不仅有阿姐和她娘家人在，就连闺蜜庄三娘这样的好友也在长安。
绝对不会寂寞和有什么危险的。
张季又去寻了常青，将宋雨婷的决定说了一遍。
让张季没想到的，是常青刚竟然也不去洛阳了！
“郎君，现在我要是和你一起去的话，雨婷妹妹心中必然会有遗憾！毕竟之前是咱们商量好了一起去的。我就留在长安，正好也能替你照顾照顾雨婷妹妹。你自己去洛阳就好了！早去早回就是了。”常青笑着对张季说道。
张季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遗憾。
张季的两个媳妇真是好啊！
她们这是都在互相替对方，也是替他考虑啊！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张季最后决定，那就自己走一趟洛阳！
大不了快去快回，这样也就不会耽误什么了。
不过，就在临近出门的日子，张季又有些发愁的发现，自己这一趟怕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能够快去快回！
因为这一路还有白露同行！
白露跟着，自然是要有马车的。
这让张季恨不能直接让白露留在长安。
可是，阿姐张漱却是坚持让白露跟着去。
说是，一来可以让白露和她带着的两名醉仙居的伙计能尽快了解熟悉洛阳的情况。
二来一路上也有人能照顾张季的日常。
这让张季有些无奈，没法子，和一个哺乳期的女人争论绝对是愚蠢的。
那就只能是带着白露和两名被选出来的女伙计，还有任童，杜遂，以及三十多名护卫一起出发了。
除了长安城东门，路过了东外市，过了灞桥，折了灞桥柳，送行的人便制住了脚步。
张季在家人殷切的目光中越行越远。
秋天的关中，已经是透着几分凉意。
这种天气，反倒是赶路的好天气。
一路行进，都很顺利。
现如今大唐虽然不是没有山贼劫匪，但官道上还是很安全的。
而且官道上人来车往的，很是热闹。
这样让张季一行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寂寞的。
秋日的景致还是不错的，可是张季却是没有什么心思去关注。
他现在只想早日到了洛阳，忙完了赶紧赶回长安。
自己的小娇妻怀着身孕，不在身边，他还是不放心的。
有马车队伍行进的速度快不起来。
张季无奈，却又没什么办法。
第三日，一行人住进了官道旁的驿馆之中。
白露和两名女伙计，很快便给张季收拾好了屋子。
这马车可不仅仅是拉着白露她们，车上还有张季的一些日常用品。
张季和任童，杜遂进屋的时候，白露她们已经回自己屋子了。
“郎君，看来还是有个女子好！你看看，这驿馆的屋子都收拾的这么利索，和在家中都差不多了。”杜遂笑着看了屋子一圈，对张季感叹道。
“咱们自己赶路不也能照顾好自己的吗？为什么非得说女子收拾屋子好？”任童白了杜遂一眼说道。
杜遂却认真的摇摇头，又道：“咱们之前无论是去蜀地，还是去西域，住的地方可都是有些乱糟糟的！莫非你忘却了么？”
任童不再说话，张季看了屋子一圈，心里也是被杜遂的话有所触动。
女人果然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无论多么凌乱的屋子，在她们手底下很快就能展现出整洁的一面！
这一点是张季这个即使前世也做了好些年家务的男人比不了的。
说了会儿话，任童和杜遂也回了隔壁自己的屋子去休息了。
晚上巡视的护卫已经安排好了，这倒不用张季多操心。
张季这两日赶路倒是不累。
躺在床上一时间也没有睡着。
熄灭了烛火的屋子里，只有外头淡淡的月光照进来。
张季躺在榻上，看着映着窗户上的月光，心里想着的却是一百多里外的长安城中的家人。
前两年张季离开长安的时候，心中虽然对家人也有顾念，可是却没有这回这么浓烈。
也许这是宋雨婷腹中那个孩子，让张季才会更加的思念吧？
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绝大多数是一个即将真正成熟起来的男人。
两世为人的张季感觉，自己现在似乎就是这样一种心态。
虽然前世的他是个油腻大叔了，可这一世在大唐，他的心境受到了这具身体年龄的影响，变得年轻了许多。
不过，此时他心中的暗中感觉，却是和前世有些接近了。
昏暗中，张季微眯着双眼，任由思绪发散，他沉浸在了一种放松的情绪之中。
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将张季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张季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声音应该是从驿馆他们这个小院外传来的。
起身，穿衣，开门，张季出了屋子。
任童和杜遂已经在院中，见张季出来，便过来说道：“郎君，某已经问过了，是一队官差刚刚赶到这里，要住宿。和咱们没啥关系。”
任童说的简单明了，张季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有赶路到这里的官差，要求驿馆安排住宿。
这是人家驿馆的本职工作，张季没啥可说的。
但是小院外头那份喧哗，却让张季心中不喜。
这大半夜的，难道非得吵嚷的让别人睡不好觉才行嘛？
现在这些官差也真是够了！
张季嘱咐了一下护卫，让他们小心守卫，便带着任童和杜遂回了屋子。
这么一闹腾，张季有些睡不着了。
本来他就没睡着的。
“咱们喝点酒吧？”张季看了任童和杜遂一眼，开口道。
任童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杜遂很认真的“嗯”了一声。
张季拿了一瓶醉仙春，是专门给他喝得那种。
杜遂也笑嘻嘻的从自己和任童的屋里拿出了一些点心果子。
看来这货平日里没有少吃这些。
三人在张季屋中，围着矮案盘膝坐在席子上。
驿馆还没有普及高足桌椅，这让张季觉得有些不大习惯。
“郎君，听说那洛阳城也是很繁华，甚至不比长安城差！是这样么？”杜遂盘膝坐在案几旁，一脸渴望的看着张季道。
张季笑笑，点了点头，说道：“听说是这样的，但某也没有去过洛***体的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咱们这不再有两日便能到了么？到时候你可以自己好好的看看，洛阳的繁华与长安是不是差不多！”
说到这里，张季端起酒杯，与任童和杜遂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碰杯的习惯，还是张季普及给任童他们的。
而他们也觉得，这种形式还是很有意思的。
喝酒可不就是得有这些有意思的东西衬托吗？
三人盘坐在案几旁，随意的闲聊着，说着说着，便又说到了任童和杜遂的婚事上了。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某阿姐之前给你们说过的那几家小娘子，你们怎地一个都没看上？莫不是你们两个飘了？挑女人都开始挑花眼了？”张季看着任童和杜遂打趣道。
任童只是翻了个白眼没说话，杜遂却有些脸色涨红的忙开口道：“不是的！不是的！某二人可没有飘！”
“没飘的话，那怎么现在还没有想看好的小娘子啊？”张季又有意问道。
“那个……那个……”杜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郎已经有相看好的小娘子了！”旁边的任童忽然开口道！
“啊？有看上的了？谁啊？”张季有些惊讶的问道。
杜遂脸色通红，抬头瞪了任童一眼，又看向张季，嘟囔半天才说道：“那个……郎君，某相看上的是平康坊西街那家鲁记食铺的鲁家小娘子……”
杜遂吭吭哧哧的回答，让张季不由眼睛一亮！
谁能想到，杜遂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家伙，竟然不用阿姐操心，自己就看上了醉仙居附近一件食铺的小娘子？
看来是自己小看了这个家伙了啊？
第460章 灯下黑
460
鲁记食铺张季多少有些印象，距离醉仙居算不得太远。
食铺里最有名的，便是鲁家的羊肉蒸饼了。
好像自己曾经也买来吃过的。
张季记得鲁记食铺的老板是一个年近四旬，憨厚的男子，至于这鲁家的小娘子，却是乜有一点印象了。
“五郎，你真的和那个鲁家小娘子好上了啊？”张季笑着看着杜遂问道。
杜遂的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张季一看也不再戏弄杜遂，忙说道：“既然如此，那等回去后，某便请媒人去鲁家替你提亲？”
张季这句话看似是在征求杜遂的意见，可实际上他已经替杜遂做了主了！
他早就觉得张季都已经俩媳妇了，任童和杜遂这跟着自己这么久的人，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现在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杜五郎，竟然自己就相看好了人家鲁家小娘子。
这还真是让张季又惊又喜！
张季的目光看向了任童，让本来无所谓的任童觉得不自在起来。
“你……你这么看着某作甚？”任童皱了皱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向着张季问道。
张季的脸色故意沉了下来。
“你还好意思喝酒啊？你看看人家杜五郎！不声不响的就相中了鲁家娘子！可你呢？你可有想看好的小娘子吗？你呀！别看平常啥都好像比五郎强！可这回，人家五郎确实是比你强！而且还是强的太多那种！”张季一脸故作严肃的对着任童说道。
任童的脸色一下子就精彩了起来。
只见他先是看了杜遂几眼，脸上的神情从不屑，渐渐变为了不甘，然后又变成了无奈，最后又变成了释然！
“某对于女子并不强求！一切随缘就好！这等事不着急，也急不得的……”任童开口，有些老神在在的说道。
“啪”！
张季抬手在任童后背上拍了一下！
“你小子别神神叨叨的啊？千万别和那些教门的人瞎学！五郎，等回去了你可得盯着点，不能再让这家伙去寺庙道观了啊！”张季皱着眉头冲杜遂说道。
杜遂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同情的看着任童。
“看什么？看什么？五郎你这么看着某是啥意思？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你……太过分了！”任童终于被杜遂眼神中透露出的同情给激怒了！
他忍不住向着杜遂嚷嚷了起来！
杜遂却是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打算和他硬怼的意思。
只是眼光中，那同情已经开始化作怜悯了！
张季生怕这两个货闹起来，虽然兄弟间只是闹一闹，不会伤了感情。
可这大半夜的，吵吵嚷嚷的也不像话啊！
张季的劝说还是起到了作用。
最后任童和杜遂还是喝罢了杯中酒回屋去了。
张季也倒在榻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明，张季起身，觉得神清气爽。
昨夜本就没有喝多，只是饮了几杯，说了会儿话。反倒是放松了后睡得很是舒服。
吃过早饭，一行人收拾停当，便继续向东而行。
今日任童看起来和平常一样，闷着头不大说话，只是赶路。
可是张季却能看得出，这家伙似乎是还在受到昨夜的影响。
也难怪，他任童与杜遂虽然是生死兄弟，可是，一直以来任童心中都觉得，自己是比杜五郎要强上许多！而自己也应当是那个照顾对方，为对方树立榜样的人！
可是，昨夜张季的话，却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相看小娘子方面，似乎真的是落在了杜遂后头！
这一次反倒是杜遂成了他任童的榜样！
这就让反应不过来的任童有些心里不大自然了！
好吧！
他任童好歹也是偏偏美少年，泾阳游侠儿！
一身的本事不说，现如今也算是有些钱财的人了！
可是，就是这样的自己，竟然会落在了杜遂后头！
直到现在还没有中意的女子？
这……这绝不能容忍啊！
任童一边赶路，一边在马上暗暗下着决心！
自己一定要快快追赶！
等回到长安，就去寻那中意的女子！
张季恐怕也没有想到，昨夜他一番玩笑的话，反倒是让任童起了着急相看小娘子的心思了！
一行人又走了大半天，眼看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郎君，再向前走十多里，便是驿馆！今晚咱们赶到那里住下。明日后日再走两日可以到陕州，在从陕州出发走七八日便可以到洛阳了！”任童在张季旁边，骑在马背上低声说道。
看起来他的情绪还不是很高。
好在情绪并没有影响任童一路上该做的事情。
这让张季很欣慰。
张季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加快点速度吧！争取黄昏前到那荨阳驿！”
说着，张季便轻轻夹了下座下踏雪青骓。
向前赶路而去！
长安至洛阳，总计八百余里。
出长安，先至陕州，然后从陕州再至洛阳。
官道沿途共有驿馆二十七个，另外还有不少私人性质的客舍，也就是旅馆。
这一路上，路并不难走。
虽然路上多是山路，但因为道路相对还算不得崎岖，无论车马，还是行人，亦或者是商队，行进来往倒是通畅。
崤山南道，是长安通往陕州最平坦的一条道路。
也是长安和洛阳之间一段人们最多的道路。
虽然崤山山势连绵，但南崤道却是挺好通行的。
张季他们一行人行进在崤山中，走的正是南崤道。
时间靠近黄昏，张季他们距离驿馆还有五六里路，就在此时，忽然张季坐下的踏雪青骓一阵不安的躁动！甚至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嗯？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前头有什么危险？”张季眉头微皱，忙安排护卫道前边去探查。
踏雪青骓是陪着张季征战过西域的！
不仅可以说是已经与张季心意相通，对于一些危险的敏锐程度也是很高的。
现在踏雪青骓有了异样，想必是前方有什么事情发生。
就在张季等人做好了戒备的时候，前去探查的护卫回来了。
“回禀郎君！~前方有一条小路的，在小路往前约莫一里，发现有七八具尸首！而且……而且那七八具尸首是官差模样！”
护卫的话说出口，让张季和其他人都是大惊！
这里可是官道啊！
在官道旁的岔路上，竟然会出现官差的尸首！
这……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张季让人看护好马车，自己则是带着人赶了过去。
到了前面一个小路的路口，张季和护卫拨马而入！
没有走多久，便见前边路旁，七八具身着官差服饰的人，倒在血泊之中！
踏雪青骓看来是对血腥味敏感了！
张季眉头皱起，他没有让人上去直接翻动尸体。
并自己只是路过的人而已！
这里地处崤山之中，距离前方驿馆最近，那边让护卫去驿馆叫人了。
眼前这几具尸体，除了出现在这里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就连姿势也很是古怪！
尸体是在小道旁枯黄的草丛之中。
这些草丛足足有近半人高，所以要是不注意还真是不好发现。
而这些尸体身上看着全是血迹！
应该是在死前被人伤的不轻！
可是，这些尸体明显不是死在这里，而是死后被丢在了这里！
不过根据血迹，这些尸体即便是在死后被丢尸在这里，那也是在死后不久。
否则不会有这些血迹的。
这些尸体被丢在这里看似挺随意，可是那些尸体再被丢弃的时候，显然凶手也是用了心的！
比方说，前边那两具尸体就较明显的是在避让后面的那两具！
因为若是真的随意丢弃的话，这四具尸体应当回事交织着叠在一起的！
可是，却是前后各两具，分的很是清楚！
张季不明白，凶手这是要做什么？
或者说，凶手这是要表达什么？
没等张季琢磨明白，前边驿馆的差役便来了。
在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显然是出乎了驿馆差役的预料。
可说到底，如果说要追究责任的话，还真不是人家驿馆的，而应当是此地具体管辖的官府。
驿馆差役在确定了张季的身份后，见是长安来的男爵，而且是听过醉仙春酒的大名的。
所以，驿馆差役倒是没有给张季添什么麻烦，只是询问了一下是如何发觉这些官差尸体的经过，便让他们去前边驿馆休息了。
到了天黑的时候，县上终于来了人。
这些人在查看了极具官差尸体后，再次询问了张季他们。
“泾阳县男，这几位是从长安出发，前往洛阳去，进行官员清查的官差！你们在路上应该是遇到过的吧？”一名县尉虽然陪着小心，但还是壮着胆子问道。
张季先是想了想，忽然恍然！
“昨晚在之前的驿馆，听到外面的声响，应该就是他们吧？”张季思考着说道。
他这话也让任童和杜遂他们反应了过来，昨夜那些吵他他们的官差，应该就是这些人了！
可是，这些官差怎么会被人杀死在这官道旁的小道上呢？
难不成凶手是洛阳城中即将被清查的官员派来的？
张季对于这个问题只是猜测，也没有过于去深入考虑。
毕竟这等朝廷官差被杀的案子，绝对算不得是小案子了。
这种案子绝对不该是他一个闲散的男爵该管的。
虽然这事情不是张季能管的，可是，在见到了官差被杀，这让张季心中也起了波澜！
在长安城里时，完全感觉不到，这个大唐在繁华平静的表面之下，实际上暗流汹涌！
张季曾经单纯的以为，在大唐，除了那些边疆和异族地区之外，应该都是很安全平和的。
尤其是从安道洛阳这样一条绝对应当是绝对安全的官道上，竟然发生了杀害官差的恶性事件！
这让张季从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惊醒了！
这时候的他才真正意识到，黑暗并不会选择发生的地点！
即便是在光明之下，也会有可能隐藏着一团黑暗！
接下来到了陕州，再从陕州向洛阳而去。
张季他们走的依旧是官道，这一路上，一共有十三个驿馆。
虽然当走到第八个驿馆的时候，张季他们便遇到了麻烦！
就在张季他们一行人住宿在驿馆之中，当天晚上，却意外的发生了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做梦都不会想到，当天晚上会有二百多持刀蒙面人，围住了驿馆！
张季起来收拾停当后，提着横刀爬上了搭在墙头的梯子。
看着小院墙外密密麻麻的火把和蒙面人，张季心中有些冰凉！
前几日才见到有官差被杀死，现在竟然就发生了贼人围了驿馆的事情！
今日张季他们到的有些晚，因为在路上的时候，白露她们的马车有些颠簸，张季无奈，只能让队伍放缓了速度。
所以，今天晚上到达驿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黑了。
一众人简单吃了些吃食，便各自睡去，谁也没想到，这半夜时分，竟然有贼人会来围了驿馆！
张季仔细看了一会儿，对身旁梯子上的任童道：“这些人应该不是冲咱们来的！看起来，好像是在针对那边那个院子！”
张季说着，还冲着他们东边的一座一样的小院扬了扬下巴。
任童看了一眼那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外头那些蒙面贼人虽然是围了驿馆，大部分人都是在那座小院的方向！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来这些贼人是冲着谁来的！
驿馆的官员差役们只有那么可怜的十几个人！
他们虽然一个个也是胆战心惊的，却没有一人逃走！
相反，这些驿馆的官员差役，全都拿起了武器，准备应对外头那二百多黑衣贼人！
张季他们这次出来，带的护卫人数并不算多！
本来常青还说让二百铁山卫跟着的，可张季却始终认为在大唐腹地，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现在这边加上张季和任童、杜遂，一共能战的也不过才四十二人！
因为有白露和两位女伙计，还必须分出人手来照看他们的安全。
这么一来，能够出手对付外头那些黑衣人的，也就三十多人。
这明显是以少敌多！
而且驿馆的围墙并不算高，寻常人只要跳一跳，就能手扒着墙头翻过来，更不用说这些有备而来的贼人了！
在防守上，地形其实并不占什么优势！
张季正在向着如何应对，就听到外头那些黑衣贼人发一声喊！
开始挥舞手里的武器，向着驿馆攻了过来！
第461章 洛阳三市
驿馆外的黑衣蒙面人向着驿馆围攻了过来！
这让张季的心也不免有些提了起来！
虽然他也是经历过战阵之人，可是，这次出来他还是大意了！
一是人手带的有些少！
二是并没有带什么震天雷之类的火器！
所以，即便是他们这边有四十多人，可在面对不明身份的二百多黑衣贼时，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胜算。
“郎君，他们向着那处院子攻去了！咱们要不要出手？”任童在旁边看着墙外月光下的局势，冲着张季道。
张季快速扫了一眼，只见那些黑衣人除了几十个在戒备着驿馆其他房屋院落，其他一大半人，都在向着一座小院猛攻！
显然那里才是他们今晚的真正目标！
张季知道，能在驿馆的小院里住下的，身份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而且能够住在驿馆单独小院里的，身份也必定不会比他这个泾阳县男低。
现在见又有大唐官员被贼人围攻，尽管不知道其中具体原由，但张季还是决定，要出手相帮！
张季嘱咐了十余人留下看护白露他们，自己则是带着人从小院里直接冲了出来！
本来一百多人进攻一座小院很是轻松的，从人数上黑衣人是占着绝对的优势！
驿馆的差役们被其他黑衣人围在了一边，其他住在驿馆的人本来就不算多，也没有人敢出来和那些黑衣人搏命！
不过，张季他们的出现，让这原本一边倒的局面发生了变化！
张季带人冲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去救援那被围攻的小院，而是先去解救被围住的驿馆的差役们！
很快，十几名驿馆差役便与张季他们合兵一处，继续清剿那些在外围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人数虽然多，但是身手却也只是一般！
至少在张季和张家护卫眼中，的确是属于一般！
张季和任童便不用说了，他们二人一个是军中大开大合的刀法，一个是灵敏无匹，速度与角度奇异的剑法，这让黑衣人叫苦不迭！
而杜遂那家伙可就不一样了！
手里的镔铁棍简直就是黑衣人的生命收割机！
镔铁棍舞动的呼呼带风！
“嘁哩喀喳”的不断响动，黑衣人也不断地骨断筋折，头破血流！
而其他的张家护卫，也都是随着张季他们南征北讨的老人了！
在对上这些黑衣人，不用张季交代，自己便组成了几个小型军阵！
或三人，或五人，将黑衣人只杀的叫苦不迭！
此时驿馆里其他住宿的官员也都看到了这一切，一见形式有变，也立刻派出了自家家丁仆役，出来杀贼！
没法子，大唐的律法便是如此！
你若是见到了贼人，却没有出手斩杀！
那你就已经是犯了律法了！
之前那是看不到一点胜算，出来便是送死！只好坚守自己的屋子和小院。
可现在驿馆内的形式却是发生了变化，那再不出来杀贼，可就说不过去了！
形式便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之间，优势便换了方向！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二百多黑衣贼人，现在已经是被在驿馆里追杀的落水狗了！
张季算是看出来了，这二百多贼人，实力真的是不咋地啊！
自己竟然还会被这样的一群家伙给吓了一跳，真是冤枉死了！
那座被围攻的小院，此刻也已经解了危机。
院中也有人冲出来，不断围杀那些黑衣贼人。
二百多黑衣贼人，在被杀死七八十人后，其余的便立时崩溃了！
不断有黑衣人向着驿馆外逃去！
也有的丢了手中武器，跪地求饶，
果然是一群寻常贼人，并不是什么死士！
张季见局面已经得到了完全的控制，便回了自己的院中。
白露她们安然无恙，见张季回来，也忙为张季烧水洗漱和泡茶。
这次张季的人没有人受伤，说到底，对方就像是一只纸老虎。
看起来人多挺吓人，可实际上一交手，才发现，那些也不过是些寻常贼人罢了！
甚至连厉害些的军卒都不如！
张季简单洗了一下，便坐在院中月下喝茶。
他知道，那个小院中的人定会主动寻上来的。
果不其然，张季一杯茶刚刚喝完，白露才给他又到了一杯，便有人来禀报，有人来见。
等到来人到了院中，张季发现，对方是一名三十四五岁的短须男子，身着寻常袍衫，只是看起来整个人倒也算一表人才。
“御史台主簿刘源，见过泾阳县男！多谢泾阳县男出手相救！”那男子上前来二话不说，就先是行礼自我介绍和道谢。
御史台主簿？
从七品下的职事官？
他怎么会在这里？
张季心中一下子涌上了不少的疑问。
不过张季还是很客气的回了礼，请那刘源坐下，又让人上了茶，这才说起了话。
“不知那些黑衣贼是些什么人？怎么会针对刘主簿？竟然还公然夜袭攻打驿馆？这动静可是不小啊？”张季看着俺刘源开口问道。
刘源闻言，面色立刻不好看起来。
“不瞒泾阳县男，方才某已经讯问了那些人的首领，他们乃是据此一百多里外的一伙山贼！收了钱财，来取某的性命的！倒是让你们受到牵连了！”刘源拱手说道。
“山贼？一伙山贼就敢公然围攻驿馆？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张季对此有些怀疑。
要知道，这等公然围攻驿馆，意图诛杀朝廷官员，其性质和造反就没什么区别！
“那些山贼是收了背后之人大笔钱财！而且全都黑巾蒙面自以为万无一失！他们本是打算一击杀了刘源，再将驿馆的人全都杀了，便全身而退，无人知晓了！可是，谁知道会在这里遇到泾阳县男，弄了个一败涂地！”刘源又说道。
“那他们背后是何人？又为何要追杀与你呢？”张季开口问道，但说罢又觉得有些不妥，忙又补充道：“当然，其中若是有什么机密，那你不说也罢！无妨的！”
刘源看了张季一眼，苦笑一下，微微摇了摇头，又开口道：“这倒没啥不能说的！何况泾阳县男还是某的救命恩人！”
“那些黑衣贼人背后的人，虽然他们也没有说的太清楚。毕竟和他们联系的人也是很小心的。但是，某却是不难猜出，这背后的人，应当是那些洛阳城中的官员！”
刘源说的很是认真，虽然他没有说出具体原因，但张季也能猜到。想必与这一次的清查有着莫大的关系！
想到这里，张季也不再多问。
毕竟人家御史台的事情不是他能随便打听的。
“那刘主簿这是要去往何处？”张季又问道。
“某就是从洛阳而来，要回长安去。”刘源答道。
张季听闻不由皱起了眉头。
之前那几名死在官道旁的官差，是从长安往洛阳而去。
而这为刘主簿则是从洛阳往长安而行！
两边并不是一个方向。
可是，他们却是先后遇到了袭杀。
这两者之间难道会有什么联系不成？
对此张季也摸不着头脑，只是隐隐觉得，其中应该是有些关联的。
事不关己，张季也不会深究。
心中虽然有疑惑，但也就是疑惑罢了。
在张季想来，会有专门的官吏来侦破这些案件的。
而他张季不过是个恰逢其会的救了一次人罢了。
第二天天亮后，张季他们没有能够继续赶路。
因为驿馆已经有人连夜去禀报了当地官府，来了差役和军卒，将驿馆围了个严实。
这自然是针对昨夜那些贼寇的。
这一整天的时间，张季都被耗在了葛洪询问中，让他有些心中烦躁。
不过人家问的都是些正经事，是关于昨夜的情况，所以，张季也即使心里烦躁，但还是如实说了好几遍。
经过这一天的时间，张季不仅仅是答复了询问，同时也多少弄清楚了一点那刘源被追杀的原由！
幕后之人看起来确实应当是洛阳城里的某位或者某几位官员。
而且，他们的官阶应当还不低！
刘源正是因为身上有一份这次御史台在洛阳暗访的秘密奏疏，其中正是记录了不少他们在洛阳暗访到的情况。
什么情况？
自然是洛阳当地官员贪赃枉法的情况喽！
此次刘源便是负责将那秘密奏疏送回长安，送到李二陛下面前！
可是，不知道怎么，刘源回长安和他身负密奏的消息被人知晓，于是，就遇到了昨夜的围杀！
张季的这些消息并不是他有意打听来的。
只是昨夜张家护卫救了刘源随行的人，所以，很多消息，都是那些人主动告诉了张家护卫，张家护卫又转告给了自家郎君。
当然，护卫们禀报的消息可不止这些。
不过，经过张季的思考这筛选后，最后的消息便被精简到了上面所述的那样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咱们这趟去洛阳，可不是什么好时候啊！”张季不由感慨了一句。
没法子，要是洛阳因为清查的事情，官场上出了什么乱子。那对于他们在洛阳开新店，必然会有些影响的。
尤其是现在宋雨婷有了身孕，张季真恨不能直接折返会长安才好！
“郎君，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毕竟咱们已经出来了啊！宋娘子在长安有那么多人照顾，必然不会有什么事。咱们还是继续去洛阳，先把店铺的事情解决了吧？”白露在一旁有些幽怨的对张季说道。
张季听了白露这话，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他心里的那点小想法，却被白露这丫头给看出来了啊？
哼！
看出来就看出来了！
有什么了不得的？
不过去洛阳的事情还真的不好半途而废这就返回长安啊！
“洛阳咱们自然是要去的！只是要小心些罢了！好了，今晚都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
一夜无话，天亮后，张季他们便离开了驿馆，继续向着洛阳而去！
至于刘源，昨晚就在军卒的护送下返回长安去了。
洛阳城终于到了！
这里的繁华果然乜有让张季他们失望！
和长安比起来，洛阳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活泼！
长安豪迈，而且透着一份庄重在里头。
虽然长安城里也不乏那种繁华热闹的气氛，但是，作为大唐的都城，那份独一无二的气质还是显露无疑。
而洛阳城则是与长安不同，这里乃是北依邙山，南望龙门，洛水穿成而过的一座城市！
大唐与前隋一样，实行的其实都是“两景”制度。
长安是大唐的都城不假，可洛阳，同样是大唐的“东都”！
在方方正正的洛阳城西北，便是有着前隋的紫微宫。
哦，这里在去岁，也就是贞观六年，已经被改名为“洛阳宫”了。
不仅有宫城，也同样有着皇城。
甚至在皇城和宫城东边还有着东宫！
所以说，洛阳这座东都，虽然现在还没有成为大唐的政治心脏，但是，它时刻都在为此而准备着！
也正是因为现在的洛阳还只是东都，所以这里的气氛和氛围少了几分长安的肃穆凝重，多了几分雍容和华贵！
张季一行人到了洛阳城，稍微一打听便知道了，在洛阳城里有三个市场。
没错，洛阳和长安一样，同样是使用的是“里坊”制度。
同样的是有这百姓居住的坊，也有专门进行商业活动的“市”！
洛阳城与长安不大一样，这里有三个“市”，分别是北市、西市和南市。
其中北市是在城中洛水以北，而西市和南市在洛水以南。
北市与西市，都是只占一坊之地，而南市，则是占了两坊之地！
北市和西市不仅面积比南市小，地处位置相对也是需要偏僻一些。
尤其是西市，几乎都是在洛阳城西南角了！
虽然洛阳城的中轴线便是以洛阳宫为主，偏西面。
这样收起来，西市倒也不算是太过偏僻。
可是，这里说的是市场，还是要以人口集中为基本原则的。
所以，洛阳南市，不仅面积有两坊之地，额热切也是在人口最为集中密集的洛水之南。
所以说，这洛阳城中，南市变成了最繁华，最有商业价值的市场了！
张季他们一行人径直在洛阳南市西边的福善坊内。
很快，张季便在这福善坊里，买下了一座宅院。
有钱就是好办事！
再加上张季泾阳县男的爵位还有官身，这让他购买宅院非常的顺利！
其实，长安城中不少大臣在洛阳都有宅子的！
就连张季的大伯张士贵，也在洛阳城中明义坊里有自己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