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我还能喝十碗
难道杜遂这家伙和常人不一样的嘛？
张季呆呆的看着杜遂那双在锅中翻炒茶叶的手！
“行了么？”杜遂忽然开口问道。
张季忙看向锅里的茶叶！
“行了！行了！赶紧弄出来！”张季看到锅里的茶叶似乎是差不多的样子，忙说道。
茶叶倒进竹制的笸箩里，张季上手开始轻轻揉搓。
这也是绿茶的第二道工序，将炒的差不多的茶叶揉捻打卷。
等张季忙活完了，就拉起杜遂的手端详了起来。
“你这……真的没事啊？”张季看着杜遂那双微微发红，却一点都没有烫伤的手掌，不可思议的问道。
“嗯！没事啊！以前在泾阳时用陶罐煮吃食，煮好后都是某直接上手端的！一点事都没有！嘿嘿！”杜遂憨笑道。
“看吧！某就说五郎没事的！”任童依旧靠在柱子上懒洋洋的说道。
众人此时也都在一旁啧啧称奇！
这杜遂果然是皮糙肉厚！连烫都不怕！
张季在确认了杜遂的手没事后惊讶了一阵子，就去倒腾他的茶叶了。
杜遂在灶旁继续炒茶杀青，这回任童帮忙揉捻，张季则是将揉捻好的茶叶先是摊在竹席上晾晒，然后用纸包了放入瓷坛中。
折腾了一下午，张季他们几个把买来的几十斤茶叶都给炒了出来。
张季终于坐在院中，手里捧着一个大碗，里头泡着的就是炒出来的茶叶！
“呼呼……”张季吹了吹碗里水面上的茶叶。
“呲溜……啊……”
轻轻啜了一口，呼出一口气！
一股苦涩弥漫在了张季的口腔里！但没多久一股甘甜出现！口齿生津！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张季捧着大碗都快哭了！
前世作为一个酷爱喝茶的油腻大叔，张季终于又喝到这熟悉的味道了！
虽然这茶炒的就那么回事，比起他前世喝过的那些好茶差着十万八千里。可是毕竟这是炒茶啊！
张季自我感动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茶杯，茶壶一定要弄几套！
这茶叶的炒制还是要找专人来做！
自己这回摸索了一下，看来这法子还是可行的。
至于杜遂，肯定不会让他去炒茶的。
所以张季心里就又动起了心思了。
大唐饮茶已经开始普及，但是，此时还没有普及到人人饮茶，家家饮茶的地步。
此时饮茶还是在家境优渥的人家中比较常见。
而且此时饮茶基本上都是煎煮的，还要加各种佐料和盐。
张季他阿姐张漱就很喜欢这种煎煮的茶。
张季觉得茶的普及程度和它的饮用方式有很大的关系。
当饮茶需要那么多道程序煎煮，又需要哪些价格不菲的佐料和盐调味的时候，想让饮茶普及的确是有些困难。
普通百姓即使是想饮茶，也被这些繁杂的程序和不便宜的佐料给吓退了。
如果要是茶叶只需要开水冲泡就可以饮用，那即使是再普通的人家也可以喝得起。
就像张季前世，即使是在山村农家，家境即使不怎么样，来了客人也许弄不出一桌子好菜来招待，但是总能泡一杯清茶待客。
即使是现在的大唐人还并未尝过这冲泡炒茶的滋味，但张季还是有信心大唐人一定会喜欢上这中先苦后甜，苦尽甘来的茶饮的。
晚饭时，张季就给自己的几个兄弟们先一人来了一碗！
“四郎，这好好的你咋给某喝药呢？这味道苦的！”黑小子房遗爱咽下嘴里的茶水，皱着眉头对张季说道。
张季冲着小子翻了白眼，正待说话，旁边长孙冲却开口道：“四郎，这……这是茶吧？”
张季冲长孙冲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大郎有见识！不错，这就是某新弄出来的炒茶！”张季笑着对长孙冲说道。
长孙冲闻言又轻啜了一口，砸吧了砸吧嘴，又说道：“这……这炒茶是吧？刚入口的确是有些苦！但是仔细回味，竟然有甘甜之味！仔细品之还真是有些意思！”
房遗爱和程处亮还有李震对视一眼，三人同时又喝了口各自碗中的黄绿色茶汤。
程处亮喝了一大口！
只见他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咕咚”咽下嘴里的茶水！
“这茶……嗯……不错！”程处亮端着碗摇头晃脑说道。
“算了吧！谁不知道谁啊？你程二郎啥时候喜欢上喝茶了啊？你不是只喜欢喝酒么？”黑小子房遗爱在一旁撇嘴说道。
程处亮眼珠子一瞪，说道：“某新添的喜好！不行啊？某现在就喜欢喝茶！哼！”
说着程处亮直接将碗里的茶一饮而尽！
“啊……好茶！”
喝罢，这家伙还抬手抹了一把嘴，感慨的说道！
这架势和喝酒差不多了！
黑小子房遗爱也不示弱！
一样一口喝尽了碗里的茶水！
要说喝酒，他还真不敢在程处亮跟前咋呼！
可要说这喝茶嘛……不就是水么？又喝不醉，谁怕谁啊？
来！
对着喝呗！谁怕谁啊？
张季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俩货，你一碗我一碗的，喝光了泡好的那一大壶茶！
“你俩……”张季指着刚喝下最后一碗，正在瞪着眼对视的程处亮和房遗爱两人！
“四郎！还有没有？这茶不错！某还要喝五碗！”程处亮转脸看着张季豪迈的一挥手说道！
黑小子房遗爱在一旁也不甘示弱！
“四郎！某还能喝十碗！”房遗爱也大喊道。
张季一头黑线！
“这个……这茶的确是好东西！可是，若是喝多了……”
“啊？这玩意会喝坏人啊？”程处亮眼睛瞪得溜圆问道。
“那倒不会……”张季说道。
程处亮和房遗爱同时长出口气！
“喝不坏人就没事！来！再喝！”程处亮说道。
“这炒茶是喝不坏人，可这要是喝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觉！”张季摇着头说道。
“嗨！某还当什么事呢？没事！某晚上躺下就着！睡得可好了！”程处亮咧嘴笑着说道。
“就是，某晚上从来就没有睡不着的时候！不怕！”黑小子房遗爱在一旁也说道。
张季懒得再管这俩货，对长孙冲和李震说道：“某打算弄个制茶的作坊，就弄在纳溪县，你们觉得如何？”
长孙冲微微沉思一下道：“某以为可以。不过这种炒茶大家都没见过，就是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啊？”
张季笑笑道：“大郎这就不必担心了！这炒茶虽然大家都没喝过，但是这茶它的制作工序比起团茶要简单许多。所以在价钱上也比团茶便宜。而且炒茶只需要开水冲泡，不像当先饮茶又是煎煮，又是加入佐料那么麻烦。还有就是这茶的口感独特，其中蕴含着的是天地间的大道之理！”
“哦？天地间的大道之理？”众人闻言都好奇的看向张季。
“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没有一种茶不是生在灵山秀水之地的，没有一种茶不体现着自然的精华。”张季站起身，负手而立，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深沉的说道。
“茶之道，蕴含着的就是天地大道！你们看，那茶叶在水中浮沉！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有没有一种如同人生起伏呢？”
“你满再品一品！这茶水入口，是不是先苦后甘？这是不是再告诉我们没有苦哪里来的甜？这难道不是天地大道？”
张季说着弯腰端起石桌上的大碗！
看着手里的大碗，张季的眼角抽了抽！
这特么也太不协调了吧？
这么有哲理的一番话说下来，本应该端着一只精美的茶杯或茶盏装个比的！
可此刻，自己手中却端着一只……大碗？
张季蹙着眉头站在那里发愣。
张季这一番话，让长孙冲他们几人听的目瞪口呆！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听起来似乎很有些道理，可是张四郎的那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那么欠揍呢？
“四郎，你……你……没事吧？”程处亮站起身，抬手就张季额头上就摸去！
“某没事！”张季一把打开了程处亮伸过来的大手！
“大郎，你们说，这制茶作坊可开得？”张季坐下来问道。
长孙冲笑笑道：“自然是开得的。”
旁边李震也点头道：“开得！开得！”
“那行！那明日咱们就去纳溪寻铺面去！”张季点头道。
第二日清晨，张季起来，在院中活动了一番身体，只觉得神清气爽！
四月中的泸州，不冷不热，正是最舒服的时候。
张季深深吸了一口纯净无污染的空气，便准备去吃早饭。
“四郎……”
刚走到院门口，就只见程处亮挂着一双黑眼圈过来！
张季被吓了一跳！
“你这……”张季问道。
“昨晚没睡着……”程处亮答道。
“你不是躺下就着的嘛？”张季问道。
“是啊！可某昨天躺下……咋都睡不着啊……”程处亮答道。
正说着，只见长孙冲、李震走了过来。
黑小子房遗爱也从后面走过来。
本来这小子就黑，可黑眼圈依然看的清清楚楚。
张季和长孙冲、李震看着程处亮和房遗爱那副鬼样子，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二郎也一夜没睡？”张季忍住笑看着房遗爱问道。
“哦……没睡……”房遗爱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再次让张季他们笑了起来。
几人带着护卫出了泸州城，没一会儿就到了纳溪。
都说有钱好办事，这话还真是不假啊！
张季他们在纳溪看上了一处院子，话也不多说，直接就是拿钱！
那院子的主人也是个爽利人！
在抬了两次价钱之后就麻利的签了契书，收拾东西搬了出去！
接下来张季就找人收拾这院子。
其实这些都简单，现在最让张季着急的是，自己手里没有人啊！
这里不是长安城，虽然也有牙行，但是张季却不大想从牙行招人。
不是因为别的，是白露她们的那一回伤到了！
“四郎，要不咱们也用些僚口吧？”旁边程处亮此时已经恢复了不少，便对着张季低声说道。
僚口，其实就是僚人。
而且这里里做工的僚口，不少都是被卖入奴籍的僚人。
这些人价钱便宜，干起活来也不惜力气。
所以在蜀地有不少人家都有用僚口。
张季闻言却是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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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僚口
张季对于奴契从心底里有着一种抵触心理。
无论是汉人的奴契，还是僚人的奴契。
可是这又能如何呢？
这个时代并不是他的前世，此时的人和人的命运差距更大！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人有时候很金贵！
可是人有时候也很低贱！
这一点至少现在的张季还无法改变。
“四郎，你倒是说话啊？”程处亮捅了捅张季说道。
发呆的张季被捅醒了。
“二郎，僚口吗？咱们先去看看吧！”张季无奈的说道。
纳溪有茶田，也有制茶作坊，还有各路往来的茶商。
可以说这里是靠着茶叶才聚拢了这么多的人气！
有了人，有了人气，其他的自然也就会应运而生。
食铺，酒肆，商铺，牙行，虽然都不大，但是却都有。
“牙人呢？某等要看看会制茶的僚口！”
一进牙行，程处亮便大咧咧的开口嚷道。
一个瘦小的人牙子自然看出了程处亮他们的不凡，便立刻满脸堆笑的应了过来。
“几位贵人要看僚口啊？那你们可是来对地方了！某这里的僚口都是身体强健，干活不惜力气的！”人牙子听了程处亮的话后，笑嘻嘻的说道。
程处亮也不客气，直接就随着人牙子去了后边。
在后面一处独立的院落里，关着三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僚人。
这些僚人全是男丁，岁数从十几岁到四十来岁都有。
这些僚人或坐，或躺的在院中，一个个的脸上全都没有神采。
麻木的神情让他们没有生气，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即使张季他们的到来，也没有几个人抬头去看他们。
张季看着这些神色灰败的僚人暗自摇头。
“就他们这样的，你还说是能干活的？你这厮也太会唬人了吧？你真把某当成啥都不懂的吗？”程处亮看到这些僚人的模样，不由怒气冲冲对那人牙子说道。
“贵人莫恼啊！这些僚口只是这几日没怎么吃饭，只要给他们吃饱了，真的各个都是能干活的！”人牙子忙解释道。
人牙子一边说着，还一边对受在院子里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壮汉心领神会，立刻从腰间抽出了鞭子，直接冲到僚人群里挥起鞭子就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
那些僚人被皮鞭抽的四处乱逃，却是没人还手！
那些僚人在几个壮汉的皮鞭之下四处躲避，张季注意到，他们的速度和敏捷却是不慢！
“嘿嘿！各位贵人，你们看！这些家伙这不是都动起来了吗？怎么样？这都还不错吧？你看看，他们这哪里还有刚才的样子啊？这些家伙就是能装！”人牙子在一旁得意的说道。
正说话间，只见一个持鞭壮汉冲到了院子角落里坐在地上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僚人身前。
年轻僚人头发凌乱，面色憔悴！对院中的混乱仿佛没有注意到，只是坐在地上发着呆。
壮汉一看这个年轻僚人竟然对自己的到来毫无反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该死的，竟然还不滚起来？”说着，壮汉手里的鞭子就朝着那年轻僚人劈头盖脸的抽去！
这一鞭子要是抽实了，年轻人那张脸肯定就毁了！
就在此时，年轻僚人身侧一个四十来岁的僚人忽然扑到了那年轻僚人身前，用自己的后背替那年轻僚人挡住了抽下来的鞭子！
“啪！”
一声鞭子抽中皮肉的响声！
只见那个被抽中的四十来岁僚人的后背直接一道血印子就出现了！
“嘿！还有人替你挡？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打死你！打死你！”
那壮汉显然是起了怒气！
手里的皮鞭一下接一下的抽了下去！
可挡在年轻僚人面前的中年僚人却只是死死护着！身体并没有移动分毫！
他身上那原本就褴褛不堪的破衣衫，直接别抽的成了碎步片四散飘落！
他越是这样，那壮汉似乎怒火越旺！手里皮鞭抽的更加快了！
“住手！”
一声怒喝在院中响起！
几个壮汉手中皮鞭一滞，齐齐转脸朝着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那十六七岁的年轻僚人已经站起身，喊话的正是他！
护在他面前那中年僚人已经瘫软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你还敢喊叫！某打死你！”他面前壮汉仿佛是受到了羞辱，手里皮鞭正准备抽下去，却又听到一声喊！
“住手！”
这回喊话的是张季！
张季看着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忍不住就喊出了声。
人牙子见张季出声了，忙也喊道：“停了！都停下！”
那些壮汉气呼呼的回到院子门前站下。
那些僚人却都围在了年轻僚人身前，眼神带着悲戚和担忧看向年轻僚人。
张季看着那站起来的年轻僚人，对人牙子道：“他是什么人？”
人牙子看了一眼，脸上堆笑道：“他呀，就是个……生僚！被人抓了卖过来的！对了，他和这些僚人，还有地上那个，一起被卖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子。”
张季看了年轻僚人一眼，道：“某就买他！”
人牙子先是一愣，然后有笑着道：“贵人，就买……就买他一个？”
张季看了看院里的僚人，他们那种毫无生气的状态，叹口气道：“这些人某买回去做什么呢？你看看他们，现在还有一点人的样子吗？”
张季话音刚落，就见那个年轻僚人向自己投来了奇异的目光！
张季不由一愣，也和那年轻僚人对视着。
数息后，年轻僚人竟然开口对张季说道：“我们哪里都不去！我们是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奴仆的！”
张季不由又是一愣！
这是神马情况？
难道这年轻僚人还是他们的头领不成？
张季皱眉看着那年轻僚人，只见他虽然面色憔悴，但是眉目间还是透出了与地上那些僚人的不同！
年轻僚人虽然脸上脏兮兮看不出长相，眉宇间透露出来的竟然是……倨傲！
对！
就是倨傲！
而且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倨傲！
张季心中不由好奇，这年轻僚人究竟是谁？
一开始张季想要买这个年轻僚人，就是觉得他身上和其他僚人想比，还有一份生气。
可如今这年轻人已经彻底激起了张季的好奇心！
“这些僚人某全要了！”张季没有理会那年轻僚人，径直对那人牙子说道。
“好好好！某这就去弄契书！”人牙子一听顿时大喜过望！也不犹豫直接就向着前头跑去些契书了！
那年轻僚人见张季执意要买下他们所有人，眉间的倨傲变成了怒色！
只见他向着张季走了几步，站在院中大声道：“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我们是不会跟你走的！我们也绝不会成为你的奴仆！你到最后花了钱却得不到我们这些人，后悔的一定是你！”
张季看着这年轻僚人，忽然指着他身后地上那个刚才替他挡住鞭子的中年撩人，说道：“如果你固执的不肯跟某走，那么他大概很快就要死了！”
年轻僚人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中年撩人。
当他转回头来的时候，张季敏锐的察觉到，在他的脸上流露除了悲戚的神情。
“某买了你们回去，并不是给某做仆役！某开了一个制茶作坊，需要人干活，所以，某是买你们去某的制茶作坊制茶的。”张季又说道。
“哼！说的好听！这和做仆役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给你干活吗？”年轻僚人恨恨说道。
张季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好像是差不多啊？呵呵！不过，你们在某的制茶作坊里干活是有工钱拿的。”
“什么？工钱？你会给我们工钱？你是在说笑的吗？我还没有听说过哪个买了我们回去干活还会给工钱的？”年轻僚人不可置信的说道。
张季点点头，抬起手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说道：“别人给不给某不知道！但是，某会给！”
年轻僚人看着张季半晌，不再说话。
当牙人和张季他们做完了交接，张季向着那年轻僚人做了一个“跟我走”的手势，便自己先走出了牙行。
张季一路步行，向着刚买下的那个院子走去，头也不回。
程处亮走在他身旁，却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哎！四郎，他们出来了！”
“四郎，他们跟上了！”
程处亮忽然兴奋的低声对张季说道。
“四郎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跟着来的？方才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打算给这些僚口工钱吗？”程处亮见张季不说话，就接着追问道。
“工钱？当然要给啊！某都说过了！说过的话是一定要做到的！”张季依然不回头自顾自走着，随口回答道。
程处亮看了旁边长孙冲、李震、房遗爱一眼，见这三人似乎也不明白张季到底啥意思，也就干脆不问了。
到了院子里，张季没有让那些僚人干活。虽然这院子还需要好好收拾一下。
张季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去请了郎中来，给那个中年僚人治伤。
接下来张季让那些僚人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后院洗澡！
院子后院有一口井，而且在后门外还有一条流过的溪水。
那些僚人的确是很脏，如果不洗澡的话，张季甚至觉得而自己不敢在这里多待。
洗过澡，张季就护卫将买来的吃食分发给他们。
不过每个人没有给太多，毕竟张季不知道他们饿了多久了。如果一次吃太多怕他们也受不了。
一个时辰后，那个年轻僚人被带到了张季他们几个里面前。
洗过了的年轻僚人让张季有些惊讶！
这年轻僚人倒是俊后生！
“坐下吧。”张季看着洗过澡，吃过饭，看起来精神饿了许多的年轻僚人笑着说道。
那年轻僚人也不客气，直接跪坐坐在了屋内的席子上。
“谢谢你给阿鲁治伤！”年轻僚人忽然有些生硬的开口说道。
张季看着他笑笑道：“阿鲁？那是他名字吧？那么你能告诉某，你教什么吗？”
那年轻僚人看了张季一眼，开口到：“我的名字叫……常青……”
“常青……这名字不错！”张季笑着点头道。
“那你能告诉某你到底是什么人吗？”张季又追问道。
那叫做常青的年轻僚人听到张季的这句话，脸色突然变了变！
这些都被一直在仔细观察他的张季看在眼里！
这个常青绝对不是一般的僚人！
张季此刻心中已经下了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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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没人买啊
211
常青半晌才开口道：“我……我只是个普通僚洞的祭祀……”
僚洞祭祀？
张季对于这么名词很陌生。
“好吧，某也不去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了，现在你在某这制茶作坊里，某安排你去管理你的那些同伴，可以吗？”张季笑着说道。
常青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说给我们发工钱，是真的吗？”
张季也笑着点点头，道：“某说过的话一向算数！不信你可以问问某这些兄弟们！放心吧！某不仅会给你们发工钱，还会根据你们手艺掌握的熟练程度和制出来茶叶的多少发给你们赏钱！”
常青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之前都不会制茶……”
“这没关系，某会教你们的！而且，某的这种新式制茶法，和他们那种不同的。相信你们很快就能学会。”
常青下去了，长孙冲、程处亮和李震他们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张季。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怎么又这么看着某？”张季不由皱眉说道。
“四郎，你为何对这僚人如此好？某可是打听过得，在这蜀地，僚口从没有发工钱的！更别说什么赏钱了！能让他们吃饱饭都已经是善人了！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何啊？某等猜不透！”长孙冲看着张季开口说道。
“某只是觉得，无论是汉人，还是这些僚人，都是我大唐子民，都是我华夏子孙！又何必要如此苛待他们呢？”张季淡淡说道。
“四郎，僚人……僚人可是不服王化，是不是就要造个反什么的啊？你却当他们是咱们大唐人？这……”程处亮在一旁瞪着眼睛说道。
“僚人中当然有不服王化者！他们也的确时不时的作乱造反！所以，那些僚人某也没有把他们当做华夏子孙！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僚人都是如此！而且，僚人作乱，根本上还是因为他们那些僚王的缘故！普通的僚人咱们还是要区别看待的！不是说很多时候，咱们都是‘只诛首恶’吗？在某看来，除了那些造反的僚王和他那些死心塌地的跟随者，其余的僚人都是应该妥善安置，加以教化，使他们与我大唐汉人一样安居乐业，再也生不出造反作乱的念头才是！”
张季这番话让长孙冲他们几个都是一怔！
这话说的似乎很有些道理啊？
“四郎此言有理！事实上咱们大唐在对待僚人上，也却是如同四郎说的这般。僚人也分熟僚，生僚！也不是所有僚人都是天生就有作乱造反的心思的。”长孙冲在一旁也说道。
张季笑着点头道：“是啊，咱大唐胸怀广博，自然是容得下这天下所有百姓的！”
“那对于那些造反作乱的僚王和僚人该如何啊？”程处亮皱眉说道。
张季面色一冷，沉声道：“那些就是咱们大唐的敌人！对于敌人，那就只有消灭他们！”
众人看向张季，只觉得此时的张季身上散发着森森寒意！
“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好敌人！”张季说出了一句前世一句著名的话。
“四郎这话在理！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好敌人！哈哈哈哈！果然豪气！”程处亮忽然大笑着说道。
“不错！此话豪气！”李震也在一旁拍手道。
长孙冲在一旁也是笑着点头。
张季看着这几个货，觉得自己这是一不小心就装了比啊？
好吧！好吧！
哥就是这么一个豪气的人！
张季接下来就让人将这院落进行了改造，“前店后厂”的模式在此时倒常见。张季对院落的改造也是照着这个格局做的。
常青和那些僚人在这里待了几天后，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没有人喝骂，没有人鞭打，一天竟然能吃到三顿饭！而且还都能吃饱！最夸张的是每隔三天就能吃到一次肉！
这让常青和这些僚人意外的都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那个叫做阿鲁的中年僚人的伤势也慢慢在好转。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常青每次见到张季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都在变得平和。之前那种警惕和敌视在逐渐减少。
其他那些僚人的眼中，也不再是恐惧和麻木。
他们现在看到张季都知道恭敬的弯腰致敬了。
张季每看到这些，心中都在暗笑！
再等过上一两个月，这些僚人只怕是你撵他们走他们都不肯走了吧？
有钱人多好办事，院子的改造没用几天就完成了。毕竟改造的地方并不多。
接下来便是教授那些僚人制茶的方子了。
关于炒茶的手法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的很好。
所以张季在那三十多僚人中跳出来了五个还不错的，重点教授他们炒茶手法。
其他的僚人中，又挑出来了十几个揉捻手法不错的。
其余的都作为干力气活，打下手的了。
至于常青，张季倒是没有让他具体学什么。
但是那些僚人对常青却是始终保持着一种敬重的态度，却并不与他太过接近。
只有那个伤势刚刚好些的阿鲁，每天都会跟在常青身边，几乎是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对于那个阿鲁张季他们也觉得有些奇怪。
平日里也不怎么说话，脸上也不见有什么笑容。
整天就是跟在常青身边，完全是一副忠仆的模样。
每次张季他们问起阿鲁的身份，他总是说自己就是个跟随在常青这个祭祀身边的普通僚人。再多问些啥，就只是装傻充愣的不回答了。
至于你给这个阿鲁安排什么活，他是不会去干的。
在他眼里只有常青，什么其他的都可以不管，只要守在常青身旁就好。
张季也很是无奈！
他倒不在乎白养着这么一个闲人，但他是怕其他僚人会有什么想法。
不过他渐渐也发现，其他那些僚人对那个阿鲁，和对常青一样恭敬。
张季甚至发现，只要那个阿鲁开口索要，那些僚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面前最好的饭食送过去！
到后来张季干脆不去管那个阿鲁了，只要别给自己惹事，白养着就白养着吧！不干活可是没有工钱的！管饭张季还是管的起的。
那些僚人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愚笨，学东西还是很快的。
没多久，张季那名为“泸州纳溪茶庄”的茶叶商铺就开张了。
开业当天倒是有不少人去瞧热闹，毕竟是长安城的人在这里开的买卖。捧一下场总是有必要的嘛。
可是，当人们看到铺子里那些完全不是他们熟悉的团茶，而是卷曲的散茶时都懵了！
这……这是茶吗？
这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对于新奇陌生的事物，人们的态度是既好奇，又抗拒。
虽然张季已经让僚人伙计给大伙演示了这炒茶如何冲泡，但是购买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四郎，这茶……怎么会卖不出去啊？”程处亮垂头丧气的坐在铺子里，看着空荡荡的铺子，是在忍不住对张季问道。
常青也在铺子的另一边坐着，但眼睛却是看向了张季他们这边。阿鲁依然形影不离的站在他身后。
“四郎，要不要先暂时停下制茶啊？这么一直做下去，又卖不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李震在一旁也开口道。
长孙冲倒是没说话，但看得出来，他也是有些担忧的。
张季看着几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忽然咧嘴笑了！
“就这点事啊？你们大可放心！某早就料到会是这个样子了！且等几日，某还有后手呢！”张季笑着说道。
众人看向他，张季忙又说道：“都别问某是什么后手！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晓！现在都不要这么哭丧着脸了！走！咱们去后头吃火锅去！”
张季说了还有后手，长孙冲他们几个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
对于张季的话，他们还是相信的！
想想张季在长安做的那些事！
还有这来到蜀地后那盐井的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张季没有一次让大伙失望过！
所以这回张季既然说了有办法，那他们几个自然心中压着的大石头就松了！
就在纳溪茶铺后院，张季、长孙冲、程处亮、李震、房遗爱五个人就在院子一棵树下，围着一张桌子上的火锅大吃特吃！
火锅的香味是无敌的！
在隔着墙后院工棚下干活的僚人自然都闻到了这香气扑鼻的味道。
那些从来都是认真专心劳作的僚人，今天却有些心猿意马，心不在焉了。
一开始张季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知道那边接二连三有人被烫到，有人把东西碰翻，那乱糟糟的声音传到了这边院子里。
“怎么回事啊？”程处亮正吃的欢实，忽然注意到隔壁那乱糟糟的声音，不由皱眉问道。
不一会儿有程家护卫来说了工棚那边的情况。
张季听了不由失笑道：“就这么个火锅就勾着他们这么六神无主吗？那行，去告诉他们，今晚就给他们安排吃火锅！”
不一会儿，张季他们就听到隔壁一阵欢呼声传来。
张季忽然开口对四人道：“某打算再在成都府和泸州城各开一家火锅酒楼！你们觉得如何？”
长孙冲率先赞同道：“这是个好主意！某发现火锅这东西啊，无论你是冬天吃，还是夏天吃，都是极好的！想必这火锅酒楼开起来，定能生意兴隆！”
程处亮和房遗爱、李震也纷纷赞同！
“四郎，这回需要某等那多少钱？尽管说！”黑小子房遗爱笑嘻嘻的对张季道，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张季知道这家伙真的是不差钱了！
自从房家在张季各个产业中那半成分子开始分红后，房玄龄虽然没有对着小子明说，但是对房遗爱的态度却也好了不少！
如今房遗爱从房家能支出来的钱数额是越来越大了，这也是老房对自己这个二儿子的一种信任。
所以，房遗爱现在说这话的时候才会如此有底气！
张季看了四人一眼，道：“这次各家拿的钱倒也不算多。也就一千贯吧！这次开酒楼最大的问题不是钱帛，而是人！”
张季接续说道：“咱们在这蜀地，真正能用的，又信得过的人还是太少了！某觉得，恐怕还是要从长安调些人过来！”
第212章 品茶会
“从长安调人啊？那就调呗！”程处亮大大咧咧的说道。
“哎！对了！四郎，你是不是想把醉仙居里的那个白露调来蜀地啊？”黑小子房遗爱忽然挤眉弄眼的对着张季道。
张季狠狠瞪了他一眼！
“瞎说什么呢？这次某调人过来，肯定是男子啊！这一路上有多难走你们心里没数啊？”张季说道。
“你这调人来，一去一来可也得两三个月，来得及吗？”长孙冲在一旁问道。
张季点点头道：“倒是来得及！咱们不先得看铺面，还得装修啊，置办火锅啊！事情也不少。反正也不着急在一时！等咱们这边弄得差不多了，估计长安的人也就到了！”
几人都点头说也对。
火锅吃的不错，可是接下来几天茶叶铺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没人来。
张季倒是不着急，整日里很是悠闲。
过了五天，这一大早张大年便风尘仆仆的来到了茶叶铺。
“郎君，某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张大年见着张季，从深航解下一个竹筒递过来就说道。
张季接过竹筒道：“人什么时候能到？”
“大概还得三天！某怕郎君着急，就先赶回来了。”张大年答道。
张季点头道：“辛苦了，先去歇歇吧！”
“四郎，你这是弄什么鬼？”刚过来的长孙冲看着张大年离开的背影不由问道。
“呵呵呵！某打算弄一场品茶会！”张季笑着道。
“品茶会？”长孙冲眉头微皱，有说道：“咱们这茶到现在都不被人所接受，弄品茶会的话，怕是没什么人会来啊？”
张季笑笑道：“大郎尽管放心！某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长孙冲问道。
“呵呵！凡是这次来参加品茶会的茶叶商人，都有资格的道至真观张百子祖师亲笔碑文拓本一份！”张季笑着道。
长孙冲闻言眼前一亮，目光看向了张季手中的那个竹筒。
“这里头就是那拓本？”长孙冲又问道。
张季笑笑，打开竹筒塞子，从里头取出了一沓蜀纸！
蜀地造纸业很发达！其发达程度甚至要超过关中地区！
蜀地所产的蜀纸，不少都是纸中上品！不仅文人雅士，世家门阀喜欢用，就连宫中也有使用。
张季拿出来的这一沓纸张，纸质洁白，细腻坚韧，一看就是蜀纸中的精品。
“四郎你这本钱下的可不轻啊？”长孙冲接过纸张开口道。
“欲善其事，不得先利其器吗？再说了这点成本算不得什么的。”张季笑笑答道。
长孙冲看过首中那些拓印，感慨了几句，便和张季一起去商量品茶会的事了。
纳溪县茶叶作坊多，茶叶商贾也不少。
这里是泸州重要的一个产茶地，所以很多奔着泸州茶来的商贾，甚至都不进泸州城，直接就到了纳溪县来了。
今日里，在纳溪县的茶商们，几乎都接到了一份奇怪的“邀请函”！
里面的大致内容是，泸州纳溪茶叶铺，将于后日在纳溪县外的合水亭举办品茶大会！凡是届时凭此“邀请函”前往的宾客，皆可获得成都石斛山至真观张百子祖师亲笔碑文拓本一份！
这个消息在纳溪乃至泸州茶商们当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那家泸州纳溪茶铺里的茶叶，大家几乎都是知道的，开业那天去看了的人不少。对于那种奇怪的冲泡饮用的茶，大家都觉得不大能接受。
可是，他家的茶叶虽然不能接受，但是那至真观张百子祖师亲笔碑文的拓本却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张百子在蜀地，那就是一个传说般的存在！
他在石斛山飞升得道！
此事传了两百多年！
也有人说，张百子并未留下什么亲笔的碑文，那碑文可能是后人伪作。可是，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就连至真观里的道人们都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了！
所以，虽然茶商们对张季他们的茶叶不感冒，但在那拓本的吸引下，当天品茶会上还是来了满满当当的人！
合水亭在纳溪县外的合水边，因为此处两条溪水合二为一，所以得名合水。
而合水亭就是建在合水边上，这里风景秀美，景色宜人，是平日泸州文人雅士们喜欢前来吟诗作赋，观山赏景的去处。
这一回张季他们直接将这一片用白色帷幔围了起来，里头摆放了三十多张高足方桌！每张桌子旁摆了三四把高背椅。团团将那合水亭围在了当中。
在这样一处溪水旁，青山下，绿树环绕，花草遍地之处，足以让来者心旷神怡了！
泸州和纳溪的茶商们到来之后，便被安排到了桌前坐下。
不多时，便有人端来了精美的点心果子，供他们使用。
渐渐的，人越来越多！
甚至还出现了没有“邀请函”，想往里闯的家伙！
对待这样的，张家护卫和各家的护卫们，都会先客气的请他离开。若是不听，那边弄到一边去，好好教他做人！
老程得知了消息后，本来是想来给他们这些小子来助助威的。不过张季却是婉言拒绝了。
据张季的说法是，这件事老程这个当地官员出面不大合适！
老程也懒得矫情，不让去那便不去呗！反正老夫事情多，还懒得去呢！
待到合水亭旁的人坐的差不多的时候，张季便来到了亭中。
“各位好！某是张稚禾！想必有不少人认识某的！不错，某就是纳溪茶庄的东主！今日请大伙来呢，是来参加一个品茶会！”张季清清嗓子朗声说道。
“说起咱们泸州的茶，那可是天下闻名啊！呵呵！而泸州的好茶又得数纳溪！”
“纳溪之地人杰地灵，山水间灵气萦绕！此等地方自然会生出好茶！”
“也许有人去过某的那茶铺，也知道，某的这个茶，与你们平日里的那个茶不大相同！某的茶，乃是冲泡饮之！与常见的煎煮却是不同！”
“既然不同，那滋味自然也是不同！那今日咱们就一起来品一品，某这茶的滋味如何吧！”
张季说了一大通，可是长孙冲他们几个向四周放眼望去，却是没几个人迎合他！
这就有些尴尬了啊？
张季却是似乎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反应，一挥手，便有人给每个桌上的茶商冲泡起茶叶来。
这回张季没有再用什么大碗了！
那样子是在是有些不上档次啊！
这回用的，是张季专门找窑口定制的白瓷茶盏和茶壶！
其实蜀地的青瓷也是很多，但是张季还是觉得，白瓷配绿茶，在视觉上还是效果好些。
洁白的敞口茶盏，样式倒是很精美。
当黄绿色的茶水注入其中后，更显得生动了几分！
袅袅的茶香飘起，让人闻了心神为之安静！
此时在座不少茶商心中觉得，若是观其色，嗅其味，这茶倒也没有那么差！
张季笑着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请饮”的姿势，便有茶商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呸！呸！呸！这茶怎地是这般苦？”
有茶商直接将喝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这茶莫不是有什么问题？若不然为何是这般的苦？”
更多茶商都蹙着眉头，有的直接开口质问起来了。
张季不由暗暗摇头！
人们总是喜欢先入为主！
这茶你们只喝到了苦，难道就没有注意到它那清爽独特的茶香吗？
“诸位，这茶没有问题！这一点某可以保证！”张季大声说道。
“你保证？你保证又有何用？若是某等喝出什么事来，你又当如何保证？”有茶商义愤填膺的说道。
一时间合水亭旁一阵喧哗！
张季冷眼这着这些或怒或忧的茶商，忽然大声道：“若是某的保证你们觉得靠不住，那么，至真观观主的保证你等觉得如何？”
张季这句话把在场众人倒是镇住了！
至真观在蜀地颇有名气！尤其是信奉道尊的信众们，对至真观那样一个有着仙人飞升的传奇之地，更是充满了敬畏！
“你就会说大话！至真观观主，那可是修行有成的得道高人！岂会为你这不知所谓的苦茶做什么保证？”
“就是！人家至真观观主远在成都府，如何为你做保？真是异想天开啊！”
“某看你就是在哄骗我等！哼！你这破茶某等是绝不会买的！”
“是啊，今日若不是看在那拓印的份上，某等怕是连来都懒得来！”
一众茶商，一百多人，说啥的都有！
张季也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转身看向了亭子那边。
“黎观主！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啊？”张季忽然对着亭子后的白色帷幔大声说道。
只见那白色帷幔就那么向着左右分开，一道人影施施然走进了亭子中！
“这……这是谁啊？”
众茶商看到有人出现，都有些不知所以。
只见亭中之人，乃是一名三十余岁的圆脸道人！
只见这道人头戴道冠，身上道袍很是华丽，身后还跟着两名道童。
此人虽然年岁不算大，可是那一脸的祥和出尘之相，倒是让人觉得此人道法高深，是个仙风道骨的高人！
“我就是至真观现任观主黎元兴！我愿为宣德郎的这茶叶做保！此茶没有任何问题！诸位可以放心饮用！”黎元兴开口说道。
“啊？至真观观主？”
“这……这怎么可能啊？至真观观主怎么会出现在泸州地？”
“怕不是故意找人假扮的吧？这观主也太年轻了些？”
众茶商一脸的不可置信，议论纷纷。
黎元兴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疑虑，微微颔首，他身后的道童便取出一份盖着至真观方印的文书，在场中走动，让那些茶商们看得清楚。
“竟然真的是……是至真观观主？”
“至真观观主为何会来到泸州？难道他与这位有什么关系吗？”
“他竟然为这苦茶做保？这又是何意？”
茶商们在确认了黎元兴的身份后，再次猜测揣度起来！
黎元兴微微一笑，缓缓走出亭子，站立当地，开口道：“你们莫不是在猜疑，我为何会从成都来到泸州？呵呵！那不妨告诉诸位，我此次来，乃是向这位宣德郎求取那‘真仙茶’的！”
黎元兴口中“真仙茶”三字一出口，在场的茶商又一次呆愣住了！
第213章 真仙茶
“真仙茶”三个字一出，所有人都不禁愕然！
眼前这茶竟然能被至真观观主称之为“真仙茶”？
这可是自己方才吐了出去的苦茶啊？
这……这难道是自己的舌头有问题了吗？
“敢问黎观主，此茶味道这么苦，又没有放入各种佐料，味道虽然有茶的香气，却如何也当不得‘真仙茶’这个名号吧？”一个瘦小茶商不由皱眉问道。
黎元兴端起道童端来的茶盏，放在鼻子下先是轻轻嗅了嗅，然后又呷了一口。
只见他双目微闭，一副很是享受的神情！
半晌黎元兴才睁开眼睛，缓缓的道：“此茶虽然与当下常见的茶不同，而且饮茶方式也有异。但是，此茶却是更得自然之道！”
众人闻言都不再做声，听着黎元兴继续说。
“此茶咱们先来看！茶汤清澈，色泽鲜亮！再看那茶叶，在水中片片舒展，根根直立，水动茶动，心动意动！”黎元兴说着揭开了茶壶盖子。
其实，绿茶最好是在茶杯中直接冲泡的，但是张季这回弄了一百多人来，就只能用壶冲泡，给每人倒上了。这样毕竟方便许多。
“看过了，咱们再来闻一闻！”黎元兴继续说道：“此茶的香味清奇，纯粹！草木之香莫过于此！此茶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体内凡俗之气涤荡一空！”
“然后咱们再来品一品！”黎元兴说着又轻轻啜了一口。
“此茶虽然没有加入佐料，但是更凸显得茶的原味！香茶入口，先苦后甘！正是暗含了苦尽甘来的道理！”
“此茶无论是制茶之法，还是饮用之法，亦或是茶之本味，都与我道家‘自然’二字深深契合！本道以为，常饮此茶，于修行大有益处！”
“自然之道谓之真，日日常饮涤心神。若是祖师今尚在，定带此茶共飞升！”
黎元兴一番话说罢，所有茶商们一个个的都目瞪口呆！
这茶有这么神吗？
最后那诗啥意思？
若是张百子还在，一定会带着这茶一起飞升？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真仙茶，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么？
不少茶商不知不觉的又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起来。
这回茶水入口，虽然还是苦的，但是却好像没有之前那么苦了！
砸吧砸吧嘴，的确有一股甘甜在口中泛起！
这茶水入口，确实有些让人忘俗的感觉啊？
难道……难道是某等凡夫俗子有眼无珠？
之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不少茶商心中已经开始嘀咕了起来。
“我在这里宣布！至真观自今日起，每日观中日常饮茶，皆用真仙茶！而且，观中也会向众信众发售此真仙茶！”黎元兴再次说道。
这句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原本已经心里开始松动的茶商们彻底改变了对“真仙茶”的看法！
人家堂堂至真观都要天天饮这真仙茶了！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还不赶紧也每天都喝上啊？
人家观主不是都说了吗？
常喝这茶可以修身养性，涤荡身心！
修行之人都这么认可的茶，作为老百姓，那一定不能放过啊！
“某要订购这真仙茶！”
“某也要订购！”
“还有某！”
一时间好好的品茶会就变成了真仙茶订购会了！
对于这种变化，张季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
此时的程处亮和房遗爱他们也是在一旁乐得咧着嘴直笑！
傻乎乎的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着真仙茶！
看样子是打算一直喝到白日飞升才肯停！
这次的品茶会很成功！
张季干脆将原本泸州纳溪茶庄的名字改为了真仙茶茶庄！
这样凡是有人看到了茶铺的名字，便立刻会知道这里就是那大道合自然的真仙茶的铺子了！
这就是品牌效应带来的好处！
老程喝着眼前杯子里的茶水，眉头微皱！
“这等茶水还真是……真是独特！”
老程砸吧了下嘴说道。
张季在一旁笑着道：“程伯父，此茶平日里日常饮用对身体好处颇多！而且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很是适合伯父这种每日为国事操劳的重臣的！这也算是小侄孝敬伯父的！”
张季这一记马屁，老程笑着受了！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老程笑着又喝了一口茶，这回觉得味道就好多了！
“此茶竟然命名为‘真仙茶’，还是那至真观观主提议的，你小子手段还真不少！此茶既然有你说的那么好，那就要送去长安，陛下和你其他那些叔伯们你可不能忘了啊！”老程又指点道。
张季忙笑着躬身道：“多谢伯父提点！小侄一进安排人将最近新制好的一批真仙茶送去长安了！陛下那里和各位叔伯，还有长安令都是有的！”
“那黎元兴回成都了？”老程忽然又问道。
“是，回去了。”张季答道。
“你一个朝廷官员，和这些佛道教门的人还是不要来往过密，知道嘛？”老程沉声教训道。
张季笑笑道：“伯父说的是！不过小侄与那黎元兴也就是寻常往来！算不得交往过密！不过这回黎元兴来，倒是带来了一些那往生极乐宗的消息！”张季低声说道。
老程面色一正，放下手里茶杯，道：“什么消息？”
“那往生极乐宗上回在成都府折了甘奎那一支护法金刚，心存怨念！有消息说他们这段时间好像在与一些僚王联络，怕是有事情要发生啊！”张季低声道。
程咬金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哼！那往生极乐宗果然是贼心不死啊！恐怕他们这也是慌了吧？那甘奎被拿住，他们的那些恶事不少都被供了出来，这些妖人是想弄些事情出来混淆朝廷的注意力啊？”老程沉声说道。
“伯父说的有理！据那黎元兴说，他听到的消息，是往生极乐宗此次派了宗内两位长老，带人来了蜀中联络僚人！那两个长老一个叫惠幸，一个叫奉启！他们应该已经是到了蜀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会联络的是哪一洞的僚王！此事伯父还需密切关注才好！”张季说道。
程咬金沉思片刻，开口道：“蜀地各地均有僚人，但是那极乐宗要联络的必然是对大唐心存反意的生僚！此时老夫会知会剑南道各地官员，让他们也多加关注。在这泸、荣，戎三州，就属荣州铁山撩最为桀骜！那里三十六洞僚王中，一多半都与我大唐厮杀过多次！此次若是那极乐宗来此联络，定是回去联系铁山僚！”
张季回到纳溪真仙茶铺时，已是下午。
因为与老程谈了往生极乐宗和那荣州铁山僚的事，张季心情并不太轻松。
此时的僚人作乱，那可以说是当地汉人的一场灾难！
那些生僚生性凶残！他们还有着“祭枭”的残忍仪式！
就是杀人剥其面皮，笼以竹，作为一种祭祀物品！
凡是僚人作乱，都会残忍杀害当地汉人！枭首剥皮以作祭祀！
所以汉人们对于那些生僚也是又恨又怕！
张季看着在茶铺后院忙碌的僚人，心中却是在想，他们究竟是不是也曾经杀过汉人，剥过面皮呢？
“茶叶卖得很好，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忽然张季身后响起了常青的说话声。
张季回头一看，常青正带着阿鲁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
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任童和杜遂，张季让常青坐下，直接开口问道：“某记得你说过，你是僚人中的祭祀？”
常青面上没有表情的点点头道：“是，我的确曾经是一名祭祀！”
他身后站着的阿鲁却插话道：“现在也是！”
常青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反驳。
“那……你们有‘祭枭’仪式吗？”张季冷声问道。
常青和阿鲁听到了“祭枭”二字，两人神色都是变了一变！
“我知道这种仪式！不过，那是生僚才会做的！我们没有做过！~”常青答道。
“哦？你的意思，你们不是生僚？那你们到底是哪里的僚人呢？”张季追问道。
常青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我们是……铁山响洞僚！”
“啊？你们就是铁山僚？”张季不由有些吃惊！
他没想到，自己才和老程谈论过铁山僚，自己这茶铺里竟然就有铁山僚了！
这也忒特么邪性了吧？
说不得！说不得啊！
“我们的确是铁山僚！不过，我们响洞地处铁山南端，与铁山中那些生僚不同！”常青再次解释道。
“那你们是怎么沦落到了此处的呢？”张季又问道。
常青没有直接回答张季的话，而是讲起了蜀中僚人的一些事情来。
原来最初蜀中并无僚人，后来不断有僚人从西南，也就是后世的云贵地区迁入蜀地。
后汉时官府就曾北迁西南诸僚二十余万户入蜀，至今蜀地僚人已经约莫有三百多万！
铁山僚在前隋时就曾起兵反叛，不过被当时的资州刺史卫玄招降！
当时被招降的就有三万余户，十多万人！
后来铁山僚也在不断分化，渐渐也有了熟僚，生僚之分！
像常青他们这一支响洞僚人，就属于是与汉人关系先对比较好的熟僚。
可是，就在去岁秋，铁山生僚再次生事！
山中有五洞僚人联手，攻击了位于铁山南部的响洞部僚人。
寡不敌众，这响洞僚人被攻破，除了常青他们这些逃出来的，其余都陷落在山中。
从此原本的铁山三十六洞僚人，变成了三十五洞！
常青他们一路南逃，最终被汉人捕获卖给了牙人。
张季看着眼前神情悲戚的常青，觉得这家伙说的，应该是真话！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常青真的没有说谎。
随着这些天他们和张季的接触，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心存畏惧。到后来渐渐放松。再到见识了张季那制茶卖茶的手段。便开始心生敬意。
常青对张季的敌意减少了许多。
反而是如今他们这三十多个响洞僚人，在这里的日子过得，比起在山里时要好的太多！
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还有工钱拿！
平日里也没人对他们无端打骂！
这日子不要太舒服啊！
虽然要在茶铺里干活，可是，这点活又算什么呢？
比起他们之前在山上干的活可是要轻松的多得多了！
所以，常青便决定将自己这些人的身份如实的告诉张季。
“那如果在让你们去铁山为某打探消息，你们敢去吗？”张季忽然说道！
PS:今日万字奉上！明日继续！
第214章 同行
常青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就是深深的不解和疑惑！
“你难道就不怕我跑了吗？”常青盯着张季问道。
“哈哈哈哈！”张季大笑，说道：“你会跑吗？”
常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啊，他会跑吗？
这里有他的族人，吃的，住的都好！还没有人打骂！
这日子，就是他们心目中那种平静而祥和的生活啊！
“既然某问你，那就不怕你一去不回！而且，某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常青不是那样的人！”张季又道。
常青沉默不语，他身后的那个阿鲁忽然开口道：“不行！少祭师不能回去！”
张季将目光投向了阿鲁。
“那个……那个……少祭师回去了，会有危险的！”阿鲁支吾着说道。
“某会安排人陪他一起去！”张季又说道。
“不行！不行！你不知道洪峰洞和广牙洞的那些家伙有多么凶残！少祭师如果回去，被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全力搜捕的！要是少祭师被他们抓到了，会生不如死的！”阿鲁再次说道。
这恐怕是张季见到阿鲁后，这些天来他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了！
张季有些不解的看着阿鲁和常青又问道：“为什么那洪峰洞和那广牙洞会联合其他洞的僚人攻击你们呢？难道只是为了你们的地盘吗？”
常青不语，阿鲁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半天，却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算了，不方便说就不说了。常青，你就说你能不能答应刚才我的要求吧？回到铁山去探查孝消息？”张季又问道。
阿鲁也不再说话，眼睛直视死死盯着坐那里的常青。
“好！我答应！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常青忽然开口道。
“哦？有什么条件？”张季问道。
“如果我回铁山去替你探查消息，那在我带着消息回来之时，你必须给我的族人们自由！”常青坚定的说道。
张季闻言笑了！
“可以！不过，到时候我会跟他们签订做工的契书。毕竟你的这些族人是某培训出来的，即使去除了奴籍，留下来做工这样总没问题吧？当然，做工契书签订，是要他们自愿的！”张季笑着说道。
常青点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我回去探听什么消息？”
“有一个叫做往生极乐宗的教门，你听说过吗？”张季有问道。
“往生极乐宗吗？我不仅听说过，还见过他们的人！”常青说道。
“哦？还见过啊？那就好办了！据某得到的消息，往生极乐宗的人近期在蜀地活动，频繁联络各洞僚王，意图不轨！某让你去探查的，便是那极乐宗的人到底和铁山三十六洞哪些联系了！都达成了哪些密约！”张季低声道。
“少祭师！不能答应他啊！那些生僚和往生极乐宗的密约，咱们很难探查的到的！而且探查这等消息很容易暴露啊！”旁边的阿鲁再次开口阻止道。
张季看着阿鲁，眉头皱了起来。
“若是某与你一同去！你可敢去？”张季忽然开口对常青道。
常青和阿鲁听了张季的话，都惊讶的看向了他！
“你知道铁山上是何等情形吗？你知道三十六洞中，一多半对汉人都是敌视的吗？你真的敢去铁山吗？”常青直接发出了三连问。
“哈哈哈哈哈！”张季发出一阵大笑！惊得院中树上的鸟雀飞起！
“某虽年纪不大，却也是提的起刀，杀得了人的！铁山么？某自问还是去得的！”张季豪气干云的说道。
“你若敢去，那少祭师便可回去！”阿鲁突然又开口道。
“哦？是吗？为什么呢？”张季不由好奇问道。
他总觉得这个阿鲁神叨叨的，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因为……你身上有凶戾之气！”阿鲁看着张季说道。
张季不禁愕然！
自己一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年，怎么就身上有那凶戾之气了？
你什么眼神？
你什么意思？
“咳咳！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某去收拢护卫，准备一下，后天咱们就出发！”张季干脆不再废话，直接交代一声就起身离去了。
这事情必须要报老程知道和批准。否则他张季也是不能随意离开泸州的。更别说要去那铁山！
老程在的得知了张季的计划后，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不成！那铁山上有僚人三万余户！你一个半大小子带着人去，那不是去找死吗？不成！老夫不答应！”老程摇着头连声说道。
张季一脸陪着笑道：“伯父其实不用这么担心！小侄不是说了吗？某那里有一个铁山响洞僚的少祭师！有他带路和出面，探查些消息应该是没问题的！小侄这次去又不是去和那些僚人作战！只是探查消息而已！伯父不必担心的！”
老程依旧是摇着头！
“不行！那也不行！什么响洞僚少祭师？那响洞僚去岁秋天就被其他生僚给灭了！就算有逃出来的，回到了铁山，他们又能有什么作为？那些生僚知道了响洞僚还有人在，只怕还会追捕！反而更加危险！”老程又说道。
张季闻言，心中对老程倒是很感激！
这位伯父待自己还真是不错！
对自己的安危看的比那极乐宗和僚人的消息还重！
可自己这位伯父越是如此，自己就越要为他分忧啊！
“伯父，此次某不是一个人去！某会带上各家的护卫！若是伯父还不放心，不妨将上回某操练出来的那些程家亲卫也让小侄带上！如此可好？”张季再次说道。
“那也不成！”老程依旧摇头说道！
张季急忙又说道：“伯父啊，你说这次那往生极乐宗此次联系那些僚王，所图必定不小！若是不能及时探查到消息，那谁知道到时候蜀中汉人会遭到何等惨烈情形？”
看着老程眉头紧蹙，张季忙接着道：“伯父，此次小侄进山，看似凶险，其实却是无碍！你想啊，小侄进山并不是要深入铁山！只需要那常青寻到些之前相熟僚人，询问一番即可！若是遇到凶险，小侄带人撤出来便是了！有三百多人护卫，又都是通过了山地作战操练的，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伯父你就答应了吧！”
老程沉思许久，才开口道：“你此去要牢记，你家中姐妹还在长安等你回去！即使探查不到消息，也不可以身涉险！记住了吗？”
张季露出喜色，忙躬身答是。
张季要去铁山，长孙冲、程处亮他们几个得了信，一起来找他，都要同去！
“不行！此次去铁山，颇有些凶险！你等便在这里等某回来便是！”张季直接一口拒绝！那态度和老程当时拒绝他时一模一样！
“四郎！你还有没有把某等当兄弟？这等事怎可不带着咱们一同去呢？兄弟们一起，总有个照应不是？”长孙冲义正辞严的说道。
“咱们兄弟一路同甘共苦到了这泸州，你又弄出了白盐和真仙茶，咱兄弟也都跟着沾了光！可如今要去那铁山，有凶险你就不让咱们跟着了？这话说不过去啊？要是这样，那某某等岂不成了只跟着你沾光，不能跟着你共患难的无耻之辈了么？”程处亮气呼呼的说道。
“某反正不管！你要不带着某，那某就自己偷偷跟着去！到时候要是出点什么事，看你张四郎心里愧疚不愧疚！”黑小子房遗爱撇着嘴歪着头说道。
“四郎，这次某义兄八成是要去的！某跟着去，也好和义兄有些照应！毕竟出来时阿耶交代过，让某和义兄互相照看！要是某不去的话，被某阿耶知道了，那某可就惨了！”李震也一脸哀求之色说道。
这几个兄弟将张季吵得脑袋发懵！
“你们去找程伯父！他要是同意你们去，那某就带上你们！他要是不许你们去，你们也别再来某这里说项！可好？”张季没法子，只得把老程这王牌祭了出来！
长孙冲、程处亮他们四个对视一眼，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某等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所以来之前就已经去求过某阿耶了！”程处亮笑着说道。
“是啊！程伯父说了，作为兄弟就应该同甘共苦！某等能在这时候主动请求一起去，这才是兄弟义气！”长孙冲也笑着道。
“哈哈哈！没想到吧？程伯父已经答应让某等与你同去了！这回咱们来，就是想看看你张四郎的这副嘴脸！哈哈哈哈！笑死某了！”黑小子房遗爱笑的只捂肚子！
“四郎，这回咱们一一起去，一定会顺利探查到消息平安归来的！”李震笑着说道。
看到自己的这些兄弟们如此模样，张季心中是既感动，又不忿！
感动自然是因为大家都愿意和他一起去冒这个险，一起去铁山。
不忿则是觉得自己被这几个家伙给套路了！
“好好好！既然程伯父已经应允了你们同去，那某自然无话可说！不过，此行却是有些凶险，大伙还是要认真些才是！”张季忙正色说道。
长孙冲、程处亮、房遗爱、李震四人笑着点头答应了。
第三人一早，一行四百余人的队伍，便向西北方向的荣州出发！
这次带着程家亲卫来的，正是单道真！
薛礼此次却是没有得到命令同行，张季倒也没多想。薛礼毕竟如今在老程军中，一切都得听号令才行。
三天工夫，到了荣州，常青和阿鲁看到越来越熟悉的景象，心里似乎有些波动。
“常青，你们响洞部族如今除了你们还有人吗？”张季在旁边问道。
常青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阿鲁插话道：“应该还有些，但估计不是藏匿山林，就是投奔了其它撩洞。”
阿鲁这家伙说话的频率如今变得高了不少，时不时的就会插上一两句。
“若是这次能够遇到我们的族人，我恳求你能把他们救出来！作为回报，我会一直跟在你身旁！”常青忽然看着张季说道。
“跟在某身旁？干啥啊？可是某没有打算让你跟着啊？你到底有啥本事某都不知道呢！”张季暗暗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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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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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诡异的阿鲁
铁山，位于荣州境内西北。因其山上山石多呈铁色而得名。
铁山南北走向，西高东西。那里山峦林立，山高岭峭！苍茫大山间便是僚人栖息之所。
“要说起铁山僚人，在前隋时还有这么一件事。”长孙冲骑在马上，正在给几位兄弟讲古。
“在前隋时，仁寿初，山僚作乱！围攻大牢县！当时资州刺史卫玄，单人单骑去了僚人营地！对诸僚道，某乃刺史，奉了天子诏书，安抚你等，莫要惊惧！诸僚不敢动！于是，卫玄便晓以利害，说服了僚人。于是后来招抚僚人万余口！怎样，这个卫玄厉害吧？”长孙冲讲罢问道。
张季他们纷纷点头，对于长孙冲口中那个前隋的此时卫玄，真心的佩服！
且不论这个掌故中是否有掺假夸大的成分，人家最后招抚铁山僚人万余口这是事实！
“若是咱们这回去，也能说动僚王归附，那怕是也能青史留名了吧？”程处亮一脸向往的说道。
“快别做梦了！醒醒吧！”张季瞪了这货一眼，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此时的铁山僚与前隋可是大不一样了！你们这两天没听常青说吗？如今的铁山僚中，对我大唐汉人有敌意的可不在少数！已不是前隋那般温和了！所以此行大伙不要心存侥幸！咱们探查消息就是探查消息！能够得到有用的讯息，传递回去，那便是大功一件！切莫要做他想啊！”
程处亮有些不好意思的辩解道：“嘿嘿，某就是说说嘛！某当然知道这里头的厉害！放心吧，某不会乱来的。”
铁山远远在望，张季最终决定，将所有马匹都留在山下留人看守。
因为据常青说，铁山之中山高林密，罕有什么道路，马匹进山不仅不能提高速度，反而会拖累的行进。
留下了二十多人看守马匹，其余人都收拾好随身装备和干粮，便徒步进山！
铁山上果真没有路！
张季他们行进了一天，一路上都是在山林间穿梭！
若是没有常青和阿鲁带路，怕是很难找到僚人所在的位置。
到了第二日黄昏时分，张季他们在常青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山头之上。
放眼向下望去，只见一处不算大的山间盆地出现在群山环抱之中。
“这里是……”黑小子房遗爱看着眼前山间盆地嘀咕道。
“这里……这里就是以前的响洞族人的居地……”常青声音有些悲戚的低声说道。
“啊？这里就是以前你们的家啊？”房遗爱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们不是住在洞里的嘛？”黑小子很是不解的追问道。
常青看着眼前的山间盆地，摇了摇头道；“我们将这种山间盆地或山间平原都叫做洞！我们并不是住在山洞里的，而是住在这种山间平原里的。”
众人恍然大悟！
这回终于明白为什么僚人总是称呼这个洞，那个洞的了。
人家其实并不是住在山洞里！
人家把这种山间盆地或平原叫做洞！
哎呀，这事闹的！搞岔劈了啊！
“响洞那边看起来似乎有人居住，今晚咱们还是返回方才那个山坳宿营！明日再去探查响洞的情况吧？”单道真观察了一番后，对张季说道。
张季点点头，对身旁张大年道：“等一下先不要生火！今晚大家都吃些干粮和肉干充饥！把咱们带来的肉干按定量分一分。”
张大年点头应下。
吃过东西，众人休息。走了两天的山路，都累了。除了守夜的护卫，其余人都很快睡去。
张季睡到半夜，忽然被人推醒了！
“郎君！那个阿鲁方才鬼鬼祟祟的出了营地，向着响洞那边去了！”张大年对着睡眼惺忪的张季禀报道！
“什么？阿鲁跑了？常青呢？”张季一下子睡意全无！忙低声问道。
“常青还在！看起来还算正常！”张大年答道。
“那为什么不拿下那阿鲁？”张季又问道。
“那个阿鲁是借口方便，先是到了林子中一棵树后，然后不知怎地再看到他时，他就已经在七八丈以外了！这林子里弓箭也无法保证准头，所以……”张大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单道真呢？”张季又问。
“单大郎带人去追了！”张大年答道。
张季心中有些担忧！
他一直就撅着那个阿鲁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这进了铁山，第二晚就给自己弄了一个夜半脱逃？
这到底是在高什么鬼？
“去看看常青！”张季也不睡了，直接起身，带着张大年往常青那边走去。
当张季看到常青的时候，常青正报膝坐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张季的到来。
“你就没有什么要给某解释的吗？”张季冷声问道。
常青面色如常，淡淡的道：“你放心，阿鲁不是逃走，他只是去办一点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什么事？”张季问道。
常青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阿鲁没有逃走，很快就会回来。”
常青这种淡然的态度，让张季有些恼火！
“你知不知道，你和阿鲁现在可还是郎君的奴仆？就算某现在杀了你们，也没人会说什么的！”张大年在一旁冷声说道。
任童和杜遂在张季身后，也是虎视眈眈的望着常青。
常青看到众人看向自己的那警惕和敌视的目光，不由他了口气！
“请你们相信我，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如果要是想逃，那我为什么不一起逃走呢？那样岂不是更好？所以我没有撒谎！不信咱们一起等着，阿鲁很快就会回来了！”常青说完了这句话，也不再解释，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
不多时，单道真带着人回来了。
“没追上！那个阿鲁太诡异了！在这山林中左闪右闪，竟然就消失不见了！”单道真一脸羞赧的说道
“有那么夸张吗？”赶过来的程处亮和房遗爱、李震几乎同时说道。
常青眼皮微微动了动，说道：“在这山林中，没有人可以追得上阿鲁！只要他愿意，谁也找不出他的藏身之所！有必然你们以为当初我和那些族人是如何逃出去的？阿鲁就是山林中的幽灵！阿鲁就是山林里的王者！”
常青的话音幽幽，让张季等人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休要胡言乱语！快说，那个阿鲁去了哪里？”单道真眉毛一竖冷声问道。
常青闻言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单道真气恼，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气呼呼的瞪着那常青。
又过了半个时辰，阿鲁的身影从一棵树后闪了出来。
众人都被阿鲁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这家伙还真是神出鬼没啊？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偷偷逃走？”程处亮上前一把拽住了阿鲁的衣襟沉声问道。
“我只是出去了一下，并没有逃走！你们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阿鲁有些畏惧的说道。
“二郎，先放开她吧。”张季开口道。
程处亮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阿鲁来到了常青身后站定，眼神有些闪烁的看着张季等人。
“如果你们不能给某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某决定放弃这次探查！而且在带你们回去之后，你和你的族人某也不敢再用了！你们都必须离开某的茶铺！”张季冷声说道。
“我们真的没有任何想要逃跑的意思！”常青再次睁开眼睛答道。
张季看着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僚人祭祀，觉得他虽然是真的没有逃跑的意思，但是却恐怕不是单纯的跟自己来探查消息的！
“那你说说，你们随着某来铁山，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要给某说，你们是为了替某探查消息！你知道的，这些话某现在不会相信的。”张季依旧冷声说道。
常青沉默，阿鲁也沉默。
“好吧，那就取消这次探查！明日咱们就下山！”张季斩钉截铁的说道。
说罢，他转身走！
“等等！”阿鲁忽然开口道。
常青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阿鲁，目光中却是惊讶的眼神。
“少祭师，到了这时候，我们不能失去这次机会！我觉得，可以把事情告诉他们！这位宣德郎还是可以相信的！”阿鲁弯腰对常青说道。
常青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说道：“好吧！”
阿鲁一听，便对张季道：“请跟我来！”
说着，阿鲁便走到了旁边一处无人处。
张季迈步过去，任童和杜遂，还有张大年都跟着。
“你一个人过来！”阿鲁再次开口道。
张季摆了摆手，任童他们三人犹豫了一下，止住了脚步。
张季走到了阿鲁面前，心中却是仍然警惕。
阿鲁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这次回到铁山，除了帮你探查消息之外，还要取回我们响洞部族的一样物品！它对于我们响洞部族非常重要！只要找到了它，我们响洞部族才有机会重新发展繁衍！”
“什么物品？”张季低声问道。
“一面……铜鼓！”阿鲁低声道。
张季闻言眼睛一亮！
在他前世曾经听说过西南有些民族有铜鼓！
而且铜鼓不仅仅只是作为部族中的一种乐器，同时也是战鼓！也是部族中身份的象征！
不知道此时的铜鼓是不是也是如此？
“那你为何今夜偷偷摸摸出去？”张季问道。
阿鲁看了张季一眼，道：“本来以为我的行动不会被你们发现的！我在山林中行动来取自如，在整个响洞部族，甚至是铁山各部族中都是有名的！可是没想到，你们还是察觉了我的行动！你们这些人似乎对山林也很熟悉。”
“我今晚是想去看看，在之前藏匿铜鼓的地方是不是安全，铜鼓是不是还在。”阿鲁又说道。
“还在吗？”张季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不在了！铜鼓似乎已经被人拿走了！不过似乎是我们响洞部族的人拿走的。因为藏匿铜鼓那个山洞里多了祭拜的痕迹。如果是其他部族僚人拿走了铜鼓，他们是不会祭拜的。”阿鲁又说道。
张季看向阿鲁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第216章 响洞僚
张季看向阿鲁的眼神凌厉起来！
“就为了一面铜鼓，你们就甘愿冒险跟着某来到铁山？你觉得你这话某会信么？”张季冷声说道。
阿鲁提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季！
半晌阿鲁才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僚人中，铜鼓代表的是什么？”
张季摇了摇头，道：“具体的某不清楚，想必也就是代表着权力之类的吧？”
阿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权力只是其中之一！在我们僚人部族中，铜鼓代表着的可是僚王的身份！谁拥有了铜鼓，他就是部族的僚王！”
“可是常青不是你们的祭祀少祭师吗？怎么又和僚王扯上了关系？”张季不解问道。
“僚王本身就是祭祀啊？少祭师就是未来的僚王！”阿鲁用一种带着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季。
张季心中很是尴尬！
自己还真是不知道僚人这里头的这些道道！
“咳咳！这么说来，常青应该就是你们新的僚王喽？”张季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继续问道。
“不是！在没有拿到响洞铜鼓之前，他只能是少祭师！”阿鲁又摇头说道。
“看来你们响洞僚中，有人捷足先登了啊？如果是其他人得到了铜鼓，那常青岂不是就没机会了吗？”张季玩味的说道。
“呵呵！如果是我们响洞族人拿走了铜鼓，那也一定是为少祭师拿的！你是不会明白少祭师在我们族人心中的地位的！”阿鲁摇头说道。
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张季也就不再与阿鲁废话。
在阿鲁的再三请求下，张季答应了暂时不将这些告诉别人。
虽然长孙冲、程处亮他们几个追问了许久，但张季还是信守了自己的承诺，啥也没说！
次日天刚亮，单道真便让所有人起来赶紧吃东西。
今天不仅要看看响洞僚原来生活的地方的情况，还要往铁山里继续深入。毕竟响洞僚只是生活在铁山南端。
因为昨夜发生的事情，单道真今天多安排了四个人看着常青和阿鲁。
张季对于昨夜阿鲁在山林中隐匿身形的法子很是好奇，问了好几次，那家伙都是闭口不言！
再继续追问，阿鲁也只说了句“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这让张季心里恨得慌！
单道真这次只挑出了一百来人，准备下去探查响洞僚的聚居地，
其余人由长孙冲和李震带着，都留在山上策应。
很快一百多人就下到了那片山间盆地中。
在树木和半人高茅草的遮掩下，他们并没有被盆地中的僚人发觉。
此时张季再看向盆地中那些简陋的木屋时，发现其中有人在走动。
不过走动的人数很少，也就十来个。而那些木屋有的已经被焚毁，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还算是完整。
“少祭师，那些是洪峰洞的人！”阿鲁看清楚了那些走动的僚人后，压低声音对常青说道。
常青的脸色此刻很难看！
也许是因为他又看到了自己被毁去的家园。
“你能帮我们杀了那些洪峰洞的人吗？”常青忽然扭头对张季低声说道。
张季看了常青一眼，同样压低声音道：“可以！但是，某又有什么好处呢？”
常青眉头皱起，沉思一下道：“我会尽力为你去打探往生极乐宗跟其他僚洞的消息！”
张季笑了笑，扭头看了单道真一眼，问道：“如何？”
“四郎，某观察在那些木屋中应该还有人！不过咱们用四十人潜入，应该可以解决他们！”单道真答道。
张季点点头道：“带六十人过去！稳妥些！其余人在外围不要放走一个僚人！”
单道真点头去安排了。
不多时，就只见六十余人俯低身体在地上茅草中向着盆地中间慢慢摸了过去。
而张大年也带着人向着外围散开。
张季和程处亮、房遗爱在原地看着单道真带人潜行。
这片山间盆地面积不小，但是那些简陋木屋却都是集中在盆地西北，单道真他们并没有直线前行，而是稍微绕了个弯，顺着茅草边缘不断靠近。
就在单道真他们来到茅草丛边缘的时候，只见单道真带着十来个人，猫着腰猛然从草丛中窜了出去！向着一处被焚毁了一半的木屋冲了过去。
就当单道真他们刚刚在木屋后藏好身形，便有四个僚人晃晃悠悠的走到了这边。
只见单道真几个手势打出，便四人从木屋后闪身而出！
那四名僚人没有料到这里竟然还会有人，被吓得一愣！
正要开口呼叫，却被后面又闪出来的四人从身后捂住嘴，给刺中了后心！
四个僚人的尸体，被拖到了木屋后藏了起来。
只见此时从草丛边缘又有二十多人闪身而出，直接冲到了另一座木屋后！
不断有人从茅草丛中出现，而单道真此时已经带人开始进入木屋范围，不断地向中心地带摸近。
一路上遇到的零散的僚人都直接干脆，无声无息的解决了。
此时张季他们的视线已经看不到单道真他们的身影了，张季一挥手，带着这边的人也向着那片木屋方向潜行而去。
“啊！”就在此时，一声凄惨的惨嚎声在木屋中响起！
“冲过去！”张季一听干脆直起身大喝一声，带人就直接冲了过去！
等到张季他们冲到近前时，只见单道真已经结束了战斗！
“四郎，这边已经清理干净了！没有一人逃脱！”单道真过来说道。
张季点点头，看了常青和阿鲁一眼，说道：“你们看看吧，有没有你们的人！”
常青和阿鲁忙跟着单道真去了旁边搜寻自己族人去了。
没过多久，从山上赶过来的长孙冲他们也到了。
这里一共有五十多个僚人，除了四个活口，其余的都被单道真他们杀了。
“这里没有我们响洞的族人了，我已经问过那四个洪峰洞的人了。他们说，去年响洞除了我们逃出去之外，还有其他一些族人也逃了出去，只是不见了踪影。他们守在这里本是想等我们回来自投罗网的，没想到却被你们给收拾了。”常青走过来说道。
张季看了阿鲁一眼，低声问道：“那物件有消息吗？”
阿鲁听出是在问铜鼓，摇摇头道：“没有，不在他们手里。”
张季忽然歪着脑袋问道：“那物件恐怕不止是你们响洞自己的那么简单吧？”
此言一出，阿鲁和常青的脸色都是一变！
张季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追问道：“看来某猜对了！那就说说吧！你们谁来说呢？”
常青看了阿鲁一眼，似乎是有些在责怪他昨晚把铜鼓的事情给张季说了。
阿鲁眉头皱了皱，对着常青耳边抵语了几句。
常青沉吟了一会儿，对张季道：“你随我来。”
两人到了一处无人处，常青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也就小个两岁的汉人少年。
“你很聪慧！”常青说道。
张季撇撇嘴道：“这个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你猜的没错，那面铜鼓不仅是我们响洞族人的宝物，同时也是铁山各洞僚人都眼红的宝物！”常青说道。
“说起来去年响洞被几个洞同时围攻，和这面铜鼓就有很大的关系！”
“那面铜鼓是我们的祖先从南边带过来的！据说谁要是能得到那面铜鼓，而且还能解开铜鼓上隐藏的秘密，那么，他就会成为所有僚人的王！”
张季听到这里嘴巴有撇了撇！
这种故事他可是真的听说了不少！
这个秘密，那个宝藏的，都说得到了就能如何如何！
可是实际上却没有听说谁成功过！
都是些忽悠人的把戏罢了！
“可是那面铜鼓在我们响洞好几百年了，却从来没有人能看出其中的奥秘！后来不知道这个消息被谁传到了别的僚王耳朵里，于是，对那面铜鼓动了心思的人越来越多！”
“去年那一场战斗，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族人，失去了家！可是，铜鼓却没有被他们夺走！他们守在这里，除了想要等我们回来之外，也是在四处寻找铜鼓的下落。”
“所以，这次我要把铜鼓带回去！我要让那些杀了我族人的家伙受到惩罚！”
常青的眼睛中闪现出了杀意！
原来他的父亲，响洞僚的老僚王在去年那场战斗中死了啊？
这就难怪常青心中会如此仇恨其他那些铁山僚人了。
这对于张季莱说算是一个好消息。
一个与其他铁山僚不和睦的响洞僚人，才是他真正可以相信和需要的。
“如果你想要报仇，某可以帮你！”张季说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常青问道。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没听说过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张季笑了一下说道。
“这句话很有道理！不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的敌人就是洪峰洞和广牙洞他们那些僚王！你的敌人也是他们！这么说我们就是朋友了？”常青问道。
张季点点头，道：“是啊，我们就是朋友了！”
只见常青忽然将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尖，用牙齿咬破！
直接抬手将指尖上的鲜血点在了张季的额头上！
张季被他这举动弄的有些发愣！
这是……这是啥意思啊？
“我们僚人交朋友，就是要这样做！我们说的朋友，是那种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那种！该你了！”常青说道。
张季听明白了！
这是人家的一种交朋友的仪式啊？
难道僚人交朋友，就和汉人中那些结拜差不多嘛？
这咋还要弄破手指头呢啊？
张季看着常青那期待的目光，心一横，也将指尖放入口中咬破！将指尖的鲜血点在了常青的额头眉心处。
当张季的手指触道常青眉头的时候，他感觉到常青似乎是颤抖了一下！
“现在我们是朋友了！那我现在就请求我的朋友，请求你替我们响洞族人报仇！杀了洪峰洞和广牙洞那五个洞的仇人！”常青看着眼前的张季，咬牙说道。
“没问题！朋友的仇人，就是某的仇人！你放心，某一定会尽力为你报仇的！不过……我们要先办好某的事！先查出那往生极乐宗和其他僚王有没有接触，都谈成了那些合作！可以吗？”张季也说道。
常青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张季笑笑，抬手便和常青击掌为誓！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阿鲁不由眉头皱了起来！
第217章 召唤！魔法？
“少祭师，看样子响洞除了咱们这些逃出去的人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族人也逃了出去！你看，是不是召唤他们回来？”阿鲁来到常青身旁开口说道。
张季发现阿鲁过来后，常青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可有说不出那里不对。也许人家这是在说自己族内的事，自己在这里不方便吧？
张季本想避开，可一想，这事情和自己也有关系啊？便又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那就召唤他们回来！”常青点头道。
“你们是打算用什么法子召唤他们回来啊？”张季在一旁不由好奇问道。
召唤这词用的，就弄的跟他们这些僚人会魔法似得？
“我们响洞族人自然有我们之间独特的传讯之法，你且等着就好了！”常青淡淡说道。
既然如此张季也就不好再多问，刚刚才成了“换血”的朋友，这时候总不好直接就打听别人家秘传的“召唤”法子吧？
张季让单道真清理好这里后，就安排人休整，起火造饭，今天可得吃口热乎的了。
在张季偷偷的关注下，只见阿鲁上了山。
也没有听到他弄出什么声音动静，不多时就又回来了。
“这就完了？”张季疑惑问道。
阿鲁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是啊！就等着族人们看到我留下的印记了！看到印记后他们自然就会来与我们汇合了！”
原来是留下印记啊？
还以为有什么神奇的手段呢！
张季暗暗腹诽了一句，没有看到他想象中那些画面，便无趣的走开了！
一直等到了下午，本来眯着眼睛站在常青身后的阿鲁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们回来了！”阿鲁开口说道。
张季和其他人都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是没看到人影！
“你搞错了吧？这哪里有人影啊？”张季问道。
阿鲁摇摇头道：“没错，的确是回来了！”
众人便也不休息了，都站起身来四下张望。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果然有一道人影从茅草丛中站起了身！
只见那是一个赤着上身的青年僚人，他手中还拿着一张木制的弓，一副戒备的模样。
“是聂余！”阿鲁看到这个僚人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阿鲁向前走去，还挥了挥手！
“阿鲁伯！”
那个被称作聂余的青年僚人看到阿鲁也大声喊道！
“聂余！你们过来吧！这里是安全的！”阿鲁大声招呼道。
那聂余看了看阿鲁身后的张季等人，抬手指了指，没说话。
“他们是与我们一起来的！”常青此时也上前说道。
聂余看到常青，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是少祭师！大家出来吧！”
随着聂余一声招呼，草丛里呼啦啦站起来了四五十号人！
这些僚人都是青壮，手中拿着不同的武器，在见到阿鲁和常青后，一个个都是很激动的模样。
在那个聂余的带领下，这四五十人走出了草丛，来到了阿鲁和常青面前！
“少祭师！阿鲁伯！你们还好吧？真没想到还能在见到你们！其他族人呢？他们还好吗？”聂余激动的问道。
“都还好！其他族人都在泸州！这回是少祭师和我一起跟着这些汉人回来的。我们都还好！你们呢？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阿鲁拍了拍聂余那健壮的肩膀问道。
“这里的族人还剩下不到两百人，其余的都……”说着聂余面露悲戚之色。
“唉……”阿鲁也叹了口气。
“这次回来，我们就是来为我们响洞族人报仇的！”常青开口道。
“报仇？”所有僚人都是目光中闪出了疑惑的神色。
“怎么报仇？那可是五洞的敌人啊！一两万人呢！咱们这点人怎么报仇？”一个僚人不禁开口问道。
“这次我们是和大唐泸州汉人一起回来的！”
常青说着就指了指张季道：“这个是我的朋友！他答应替我们响洞族人报仇！”常青看了张季一眼说道。
“什么？他是少祭师的朋友？”
“看着他岁数也不大啊？他是什么人？”
“汉人？让汉人替我们报仇？这……”
“他们人数也不多啊？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么多凶残的五洞敌人呢？”
僚人中议论纷纷。
张季走上前，也开口道：“某乃是大唐宣德郎！此次受泸州都督令，前来铁山探查消息！”
一上来张季就先报了自己的身份，虽然宣德郎不是啥大官，可好歹也是个官！而且打出奉了泸州都督的命令，但起码能让这些僚人把自己看做大唐朝廷的人！
“某与常青是朋友！那响洞僚人的仇，某自当尽力帮你去报！这个你们且放宽心！”张季又说道。
当他说道这里，那个聂余忽然抬手指着张季的额头，一脸惊讶的张大嘴却说不出话来！
所有僚人都看向了张季的额头，那里一点嫣红很是显眼。
众僚人在转头看向常青，果然，眉心一点红色同样夺目！
张季发现了那些僚人在看什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方才他就想把眉心那血点擦去的，可常青却说天黑前这血点必须留着，否则得不到天神的祝福！
张季没法子，就只好不擦。结果被程处亮、房遗爱他们几个笑了好半天！
这下子这些僚人那惊诧的表情，让张季更加不好意思了。
不过，看他们的意思，这血点似乎有些不一般啊？
张季木目光看向了常青，只见他此时却是很淡然的表情。
好吧！
某总不能输给你不是？
张季也就努力平复心中的尴尬，做出一副无事的模样。
“少祭师！你们……”聂余看着常青，面上情绪复杂说道。
“宣德郎现在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响洞的朋友！他既然说了会帮我们报仇，那我相信他！”常青淡淡答道。
“他凭什么替我们报仇？就凭这几百人可能吗？少祭师，你可不要被他骗了啊！”那聂余一脸沉痛的说道。
“呵呵！这位怕是还不知道我家郎君身份吧？”张大年在一旁笑了一声道。
“我家郎君乃是长安人氏！是朝廷七品宣德郎！当今陛下也是多次召见过的！而且，我家郎君与泸州都督宿国公他关系匪浅！另外，你再看看这几位，都是朝中各位国公家的郎君！也是我家郎君的生死兄弟！你说说，我家郎君能不能替你们响洞报仇呢？”张大年笑着说道。
张季心中暗暗给张大年点了个大大的赞！
这个时候张大年出来替自己吹嘘……哦，不！替自己说明身份，那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不愧是自己家里的人啊！
就是有眼力见！不错啊！
哈哈哈哈哈！
张季心中得意，面上却是平淡。
“现在你们总该相信某的实力了吧？再说了，某此次来便是奉了泸州都督宿国公的令！只要你们与某好好配合，咱们一起合作，探查清楚这铁山中各洞僚人的情况，倒是后大军来到，相信距离报仇的日子不远了！”张季挥了挥手说道。
“可是……你和少祭师……你们……”聂余看着常青，依旧不情不愿的说道。
“某与常青是朋友啊！怎么？有何不妥吗？”张季看着那表情怪异的聂余问道。
“少祭师可是……呜……”聂余话说了一半，忽然被阿鲁从旁边捂住了嘴！
张季他们都被阿鲁突然的举动下了一跳！
这是虾米情况啊？
咋就还不让人说话了呢？
这个阿鲁总是这么怪怪的！
“我说，你捂他嘴干什么？有什么话你倒是让他说完啊？某又不是那种听不得旁人话的那种人！”张季看着阿鲁说道。
阿鲁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聂余平日里就不大会说话！我是怕他说出来话会惹怒了你！所以，还是不说的好啊！”阿鲁说道。
张季看着阿鲁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好奇怪的感觉！
算了！
不说就不说了吧！
“那咱们就来说说接下来该在呢么干吧！”张季转身向着木屋旁走去。
长孙冲、程处亮他们也都随着张季转身走向了木屋。
此时阿鲁才松开了捂着聂余嘴的手，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聂余有些委屈的闭嘴不言，可脸上的憋屈却是被任童看在了眼里。
任童看了那聂余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张季他们在弄清楚了响洞僚目前的情况后，便觉得这次来铁山带上了常青和阿鲁是带对了！
响洞僚虽然去年秋天被洪峰洞和广牙洞的僚人给攻破了，但是还是有不少响洞僚逃了出去。他们如今散落在铁山各洞僚人处的都有。
如果张季他们想到打探各洞的消息，这些响洞僚将会是在各洞最好的眼线！
在商议了一阵子之后，张季便和常青还有阿鲁来到了一边。
“你们那面铜鼓可有消息？”张季开口问道。
阿鲁看了不远处的聂余道：“铜鼓是聂余他们收起来的，回头便会送去重新供奉起来。”
“那就好，那咱们接下来就要顺着铁山往北走了！一路上还要你们与响洞族人联络啊！”张季又说道。
阿鲁正要说话，常青却是先开口道；“什么时候出发？”
张季想了想到：“明日一早吧！今晚大伙在响洞休整一下，后面一段时间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常青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又说道：“好！今晚我找你有话说！”
第218章 夜深了
贞观四年六月的长安，正值一年当中酷热难当的盛夏时节。
正午时分，明晃晃的日头，高挂在没有一丝云彩的天上，无遮无拦的炙烤着大地上这座雄伟的大唐都城。
长安城却丝毫没有因为这酷热的天气而变得冷清，依旧是热闹非凡。
那些笔直而且宽阔的不像话的街道上，依旧是行人如织，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长安城里的行人们，一个个热的汗流浃背，迈着或急促，或从容的脚步，行走在长安城的街道，坊市。
人声，车马声，更是吵杂喧闹的没有一刻消停。
不过，就在这长安城西，金光门旁的群贤坊内，一座寻常的宅院里此时却是显得很安静。
这是一座长安城中常见的宅院。
进了大门是前院，前厅，再往里是中堂，也就是正堂。再往里便是后院和主人家睡觉的卧房。宅院两边也都有廊房，整齐的排列在宅院两侧。
宅子收拾的很是整洁，但是显得有些陈旧，一看便是很久没有修缮过了。
此时，就在后院花园的亭子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呆呆站在那里，仰头望着庭院上方那湛蓝的天空愣神。
少年相貌清秀，面色有些苍白，左边额头上有一处未曾完全消退的青紫，显然是不久前受过伤。
他身穿一身淡青色圆领袍衫，腰间系着革带，头上没有带幞头，只是在高高束起的头发上裹着巾帻，整个人看起来倒是颇为精神。
少年名叫张季，是这家的小郎君。
不过，此时的张季，已经不是五日前的那个张季了！
此时的张季，对大唐来说，绝对是一个纯粹的“新人”！
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油腻大叔，在陪客户喝了一顿酒之后酩酊大醉，再醒来时，就已经是来在了这个同名的大唐少年的身体内。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句话是哪一个说的来着？看起来并不准确啊！”张季低声嘀咕着。
“看看，我这中年归来，却依然是少年！嗯……虽然是个一千四百年前的少年。可毕竟也是少年啊！那话，很不严谨啊！”
五日前张季刚刚醒来时，确实是懵逼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大便样，哦，错了，是大变样！
当他弄清楚自己这是来到了大唐贞观四年的时候，先是惊恐，然后是茫然，到现在却渐渐平静，而且还多了些许兴奋。
张季在亭子里活动了一下自己充满了少年人活力的身体，很是满意。
再回想起自己之前那具“保温杯里泡枸杞”都滋养不了的老大叔身躯，他的眼角就是一阵抽抽。
高血压，高血脂，脂肪肝，痛风……那些中年人该有的毛病，当时的他一样不少！每日里拖着“病体残躯”拼命打拼，真心活的不容易！
不过那些曾经让张季痛不欲生的病痛，此时却是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就凭这一点，张季都觉得自己就已经是赚到了。
这种久违了的青春健康的感觉，真心是很不错啊！
“阿兄，阿兄，你不会又要出去吧？阿姐交代过玉娘，让玉娘看着你！你要出去了，玉娘要挨骂的哦！”
一个清脆的童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张季循声扭头看去，一个五六岁的可爱小丫头正坐在院中一颗枣树树荫下的席子上，微微蹙着眉头，歪这小脑袋看向这边活动身体的张季。
小丫头微微有些发黄的头发扎成双丫髻，身穿一身轻薄的淡绿色窄袖襦裙。一张可爱的小脸微微泛着红光，应该是这天气给热的。正有一个三十来岁的仆妇跪坐在她身后，拿着团扇轻轻给她扇着风。
这是张季的妹妹，六岁的张玉。
张季这几日已经大致弄清楚了自己这具身体的一些情况。
前身张季的父母已经在四年前先后故去，家中除了他，就只有长姐张漱和幼妹张玉。
好在父亲生前给家中留下了些产业，城外还有个庄子。姐弟三人的日子还过得去，。
这些产业现在都是十八岁的长姐张漱在打理。
而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却是对家中事务丝毫不感兴趣！
因为那家伙是一个怀揣游侠梦的长安骚年！
那个家伙自从父母过世后，便无心再读书。整日里和一群伙伴在外面厮混，以游侠儿自居。
结果前几日在街上与人好勇斗狠，被打伤了脑袋昏了过去，自己这才有机会占据了这具身体。
唉！年轻气盛不懂事啊！
游侠儿？装社会人嘛？
有家业不好好继承，你四不四傻？四不四傻啊？
张季晃晃脑袋，走到树荫下，蹲下身来，抬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阿兄不出去！玉娘那么乖巧，阿兄怎么舍得让玉娘挨骂呢？玉娘挨骂就会哭，哭了就不好看了！玉娘最是好看了！是不是啊？”
张季面上带笑，宠溺的看着眼前可爱的小丫头。
前世的张季有一个女儿，只是后来他和妻子离异，女儿跟着妻子去了国外生活，父女便几乎没有再见过面。
而此时眼前这个妹妹，却让隐藏在少年张季身体里老大叔的灵魂生出了一种奇怪情感。
这难道就是后世那些“妹控”们心中的感觉吗？
小丫头听了张季的话，顿时喜笑颜开，两只小手捂着嘴，“咯咯”的笑的很开心。
女人啊！无论年岁大小，都喜欢被人夸赞容貌。
这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就在这时候，从前院方向隐隐传来一阵嘈杂。
“阿兄，是阿姐回来吗？”
小丫头听到动静有些雀跃，就想起身跑去迎接。
张季却轻轻拉住了妹妹。
前院的吵杂声传到这里虽然已经轻微，可此时四周很是寂静，所以张季听得出，那声音绝不是自己的那个阿姐回来了。因为，其间有陌生男人的声音。
张季让那仆妇看好玉娘，自己起身快步向着前院走去。
张家的宅院与后世北京的那种四合院有几分相似，却又有很大不同。如今长安的宅院并不是后世那种四四方方的四合院的形状，而是呈现出一种竖长方形。长安城中绝大部分宅院也都是这样子的。
等张季赶到前院的时候，身上已经是出了汗。没办法，天热，走的又急，不出汗才怪呢。
来到前院，张季就只见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张忠带着两个仆役，正拦着向院里面闯进来的几个男子。
走在前面为首的那个男子，四十多岁，身材消瘦，身上穿着一身淡灰色锦袍，此时正迈步向着院子里走来。
“潘管事，潘管事，我家大娘子真的不在家中！你改日再来可好？”
老管家张忠身形微微有些佝偻，一边伸出双手阻拦，一边一步步倒退，看起来很是狼狈。
可那锦衣男子却是如同没有听到老管家的话，径直还在向里走。
张季一看正要说话，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
自己可是一个有着游侠儿梦想的小郎君！
切记不可表现的太过老成，要是被家里人看出了破绽，总是有些麻烦。
张季想到这里便直接冲上前去，一把夺过一个仆役手里的扫把，用扫把指着锦衣男子大声喝道：“呔！什么人？干啥的？来张家闹事，不怕某打死你吗？”
做出这么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张季倒是觉得很是得心应手！自然而然！
而且，这感觉很爽啊！
难道是这身体前主人残留下的天生气质在作祟？
那锦衣男子看到张季，也不恼，微微一笑，说道：“呵呵！想必这就是张家小郎君吧？某乃是潘家管事潘进，有礼了。”
说着，锦衣男子便向张季拱手行了一礼。
“潘家管事？不认识！你来张家何事？忠伯不是告诉你我阿姐不在家了吗？为何还要硬闯？亏某看你还像个斯文人！”张季依旧撇着嘴冷声的质问道。
那潘家的管事潘进脸上抽了抽，站直身子说道：“某来张家自然是为了那笔借贷的事！莫非你张家打算赖账不成？”
张季闻言心中茫然！
他所得到的记忆中，压根就没有关于家中产业的内容啊！更不要说什么和潘家的借贷账目了！
此时张季对于自己身体前主人的作为更是无奈了！
一家子的重担都落在了那个比他大四岁的姐姐身上，那家伙竟然一点都不操心！还真是够没心没肺的！
张季目光看向老管家张忠，只见张忠的面色却是很不好看，微微低下了满是花白头发的脑袋。
“忠伯，怎么回事？”张季沉声问道。
老管家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半晌才说道：“回禀郎君，大娘子去岁九月借贷潘家六百贯钱，收购了丝绸绢帛，安排人带队去了西边。”
原来真的借了人家的钱了啊？
刚来到大唐没几天就被人闯进家里催账？
还能再狗血些吗？
可是，那又如何？
自己现在什么身份？
某可是长安金光门内游侠儿！
本郎君需要跟你一个狗屁的潘家管事讲什么道理吗？
不存在的啊！
“那又如何？不就是借了些钱吗？有甚大不了的？你以为借给某家钱，就能随便闯进某家吗？那要是你借钱给了当今陛下，那你岂不是还要硬闯皇宫了吗？”张季歪着脑袋，撇着嘴，一副不屑的模样说道。
张季这句话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竟然敢拿皇帝陛下来说事！真是好大胆啊！
“你……你……你胡说！陛下怎可能向某家借钱？谁敢去闯宫城？你这是污蔑！”
潘进结结巴巴的喊道，气的脸都发青了！
第219章 僚王赫平
山里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但当所有人看到常青那一身女装打扮的时候，只觉得这个清晨有些梦幻！
一个与众人朝夕相处那么些天的人，忽然一夜之间就转变了性别，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好在张季约束得力，大伙才收起了好奇，继续向着铁山北部进发。
那些僚人对常青的变化没啥反应，除了聂余和几个青年僚人时不时偷偷瞟向常青的目光。
再次出发时，队伍里多了二十多名响洞僚人青壮。
其余的响洞族人，被留下收拾清理被毁坏的家园。
一行四百多人在山间行进了一个上午，终于到达了尖山洞附近。
这里是距离响洞比较近的一处僚人聚居地，之前和响洞也算是和睦，并没有参与去年对响洞的进攻。
“聂余，你去联系在尖山洞的族人，告诉他们少祭师已经回来了！”阿鲁对聂余说道。
聂余答应一声，带了两名青年僚人便悄无声息的下了山。
张季他们在山上等了一个多时辰，聂余带着五名僚人回来了。
“见过少祭师！见过阿鲁伯！”那五名响洞僚人见到了常青和阿鲁，很是激动！
“尖山洞有多少咱们的族人？”阿鲁问道。
“差不多有五六十人！我们都商量好了！今晚就离开尖山洞，返回响洞去！既然少祭师你们回来了，那咱们响洞族人就该重新团聚！响洞不会没的！”一个壮年僚人激动的说道。
阿鲁又问了几句情况后，常青就开口道：“尖山洞近一段时间可有外人来过？”
那五名响洞僚人想了想道：“七日前有外人来过！好像是汉人！”说着，他们还看了张季他们一眼。
“这是我的朋友！你继续说！”常青说道。
“是，来的有七八个人，不过他们的装束有些古怪，与少祭师你的朋友不大一样！他们都是披散着头发，身着白袍。”僚人继续回答道。
张季眼光一凛，心说，果然是那往生极乐宗的人！
“他们在这里待了多久？都和尖山洞僚王谈了什么？你们知道吗？”张季开口问道。
那几个僚人看了张季一眼，那个壮年僚人答道：“具体他们说了什么，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听其他尖山洞的人说，那些人带着不少财货来的，好像是说要尖山洞跟其他铁山僚人一起，合力出兵去攻打汉人的城池！”
张季闻言，眉头皱起！
该死的往生极乐宗！
这特么就是要造反啊？
“那尖山洞僚王答应了吗？”张季又问道。
“不知道！不过……那些人带来的财货他好像收下了！”壮年僚人答道。
这就算是答应了啊？
看来那往生极乐宗不仅给这些僚人送了财货，恐怕还许下了其他什么条件吧？
“尖山洞僚王叫做赫平，倒算是个温和的。之前不仅和我们响洞关系还不错，和汉人也有往来。这次不知是为了什么，竟然会和那些极乐宗的人谈到一起，这有些奇怪啊。”常青在一旁也蹙眉轻声说道。
张季沉思半晌道：“某想见见那个赫平！”
此言一出，长孙冲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就连常青和阿鲁也瞪着眼睛看向了他。
“某觉得既然赫平不是那等怀有野心的残暴之辈，想必这其中定有隐情！与其这么猜测，倒不如见上一面直接说开了好！”张季说道。
“可是，这毕竟太危险了啊？郎君还是三思啊！”张大年在一旁忙劝说道。
张季看向了常青和阿鲁。
常青俏脸上一副沉思的表情，而阿鲁则是面无表情。
“倒不是不能一试！只是若是这么多人一起去，怕那赫平会以为我们有敌意！弄不好反倒会起争端。不如，我陪你去吧！”常青俏脸一扬，露出个笑容对张季道。
“不可！”阿鲁在一旁立刻出声阻止！
“少祭师你不可以去！虽然那赫平以前和咱们响洞关系还算不错。可是，谁知道如今他是个什么心思？若是此次你陷在了尖山洞，那咱们响洞可就彻底要完了啊！”阿鲁忙不迭说道。
常青笑笑道：“不会有事的！这次我和……和张郎君一起去，只带二十人护卫，而且是悄悄进入尖山洞，私下里秘密去见那赫平，应该不会有事！”
“张郎君？”旁边程处亮怪异的看了张季一眼嘀咕道。
“就这么定了！总要冒险试试的！”张季懒得搭理程处亮那货，便直接说道。
众人又劝了半天，可是张季和常青两人已经打定了主意，最后只能就这么定了。
张季这边带了张大年、任童、杜遂和十二名护卫。常青那边自然是阿鲁陪着，然后聂余和四名僚人。
那尖山洞过来的无名僚人带着张季和常青他们，就这么下了山。留下了长孙冲他们在山上提心吊胆。
尖山洞的面积比响洞差不了多少。
这里看起来也差不多三四千人口的样子。
张季和常青他们来到山下，并没有直接进入尖山洞，而是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先隐藏了起来。
那五个尖山洞来的僚人则是又回到了尖山洞。
他们是要等待机会将张季和常青他们悄无声息的殆尽尖山洞。
等待了一个多时辰，终于那个壮年僚人来到了张季他们藏身的地方。
“少祭师，赶紧跟我来！”壮年僚人急匆匆道。
他带着张季他们从侧面一处角落，悄悄的进了尖山洞木屋群中。
“赫平现在正在后面那最大的木屋中，门口只有几名护卫。”壮年僚人小声道。
“你去禀报，就说我来了，要见他！”常青对壮年僚人道。
壮年僚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允。
张季他们二十来人跟着他一路躲躲藏藏的来到寨子后面，一座比其他木屋都要大许多的木屋出现在了眼前。
那壮年僚人直接到了那座木屋前，却被门前守卫拦下。
不知他说了讲几句什么，便有守卫进去禀告，不多时，又出来把他带了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那壮年僚人再次出来，对着张季他们这边挥了挥手。
张季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回是有些冒险！
但是，他觉得如果这次和这个尖山洞僚王能够谈的拢，那就为后头和其他铁山僚沟通开了一个好头！
所以，这样的险是值得冒的！
再说了，张季虽然觉得有危险，但是还没有到完全没有机会的地步！
来之前他也做了安排，只要山下这边发出信号，山上四百人就会下来接应！
张季还是有信心能够跑的出去的。
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张季从隐匿的地方走了出去，向着那大木屋跨步走去。
常青和阿鲁，张大年他们紧随其后。
常青快走几步和张季并肩而行！
阿鲁在后头看着两人的背影，眼角直抽抽。
“响洞的少祭师？”一名尖山洞守卫看着常青直接问道。
“是！”常青冷冷答道。
守卫又看了张季他们几眼，开口道：“只准他们两人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张大年他们正要说话，张季一摆手，制止了他们。
“好！”张季干脆说道。
张季和常青两人直接跟着那守卫进了屋门！
木屋内不算太昏暗，但是张季的眼睛还是适应了一下才彻底适应。
只见木屋内正对着的一张大木榻上，一个四十来岁的僚人男子正盘膝坐着，看着走进来的张季和常青。
此人显然就是尖山洞僚王赫平！
“阿青？”那赫平看着常青开口道。
“赫平叔叔！”常青对着赫平躬了躬身道。
“呵呵呵呵！真是没想到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去年你就已经……唉……去年那次你们响洞被围攻，我们尖山洞也被围了！没法子去帮你们，你能明白吧？”尖山洞僚王赫平说道。
常青笑笑道：“我明白！当时那种情形，尖山洞就算是去了，帕也是无济于事！洪峰洞和广牙洞他们联合了五洞人马一起前来，咱们两洞联手恐怕也应付不了的。”
赫平闻言带你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你这半年去了哪里啊？怎么我派人去寻了你好久都没有消息？”赫平摆手让常青和张季就走下，又问道。
常青看了张季一眼，说道：“这半年阿鲁带着我去了南边的泸州。”
赫平也看了张季一眼，抬抬下巴道：“这是……”
常青忙道：“这位是汉人的宣德郎！这次是奉了泸州都督宿国公的令来铁山和各家僚王会面的。”
赫平眼睛眯了一眯，露出笑容道：“哦……我还以为是你的……呵呵呵呵！”
常青俏脸一红，忙又道：“赫平叔叔，听说前几日有那往生极乐宗的人来寻过你？”
赫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他的目光渐渐凌厉，直直盯着张季！
“你是汉人派来谈和的？”赫平对着张季冷声问道。
张季起身对着赫平叉手一礼！
“某此次前来并不是来与你们谈和的！”张季直起身朗声道！
赫平闻言，面上露出了怒色！
“既然不是来谈和的，那想必就是来宣战的吧？”赫平大喝一声道！
第220章 机会看你抓不抓得住
张季却是缓缓摇了摇头道：“僚王又猜错了！”
“哦？既不是谈和，又不是宣战！那你来做什么？难熬是来消遣老夫的嘛？”赫平怒色道。
张季不为所动，依旧淡淡的道：“某此次来，是为了铁山三十六洞僚人的生计而来！”
“哈哈哈哈哈！”
赫平一阵大笑！
“小娃娃，你好大的口气啊！还为了铁山三十六洞僚人生计而来！哈哈哈！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天神派来拯救我们的呢？哈哈哈哈！”赫平大笑着说道。
张季看着赫平，又看看这木屋中挂着的那几张陈旧的兽皮，再看看屋内简陋的摆设，轻叹口气道：“某既然说了这话，那就肯定是心里有底的！你们铁山僚人的日子过得如何，你其实心里比谁都有数！说句不好听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日，这大概就是你们的日常吧？”
这话似乎是说到了赫平心里的痛处，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们可能也会想，为什么山外头的那些汉人，就能够过得富足呢？为什么那些汉人就能吃得好，穿得好呢？那今日某就告诉你，这并不是因为你们僚人不勤劳！也不是因为你们僚人不聪慧！只是因为你们没有一个能够让你们僚人富足起来的机会！现如今，某就把这个机会送到你的面前！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张季的话说的掷地有声！
赫平听了这话眉头皱了起来！
他抬手摩挲着颌下浓密的胡须，看着张季道：“机会？你能有什么机会？”
张季没有直接回答郝平的话，看向常青道：“阿青，你觉得在纳溪，你的那些族人如今生活的如何？”
常青大眼睛眨巴了眨巴，开口道：“说实话，现在纳溪的那些族人过得是真的挺好！比起以前在响洞的时候，过得还要好！”
赫平看着常青，不大相信的问道“阿青丫头，你可不能替这小子瞎说啊！你们在那什么纳溪，都过的啥样的日子？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嘛？”
常青笑笑道：“赫平叔叔，我们在纳溪，是在张郎君的制茶作坊里。我的族人们都在那里头干活。活不累，还有工钱！三天一顿肉！顿顿能吃饱！每天只要干完了份内的活，那就可以歇着。闷了还能出去转一转。和那些汉人的日子，过得没啥区别！赫平叔叔，你说我的族人们过得怎么样呢？”
赫平听得眼珠子瞪了起来！
“阿青丫头，你说的是真的？还有……工钱？还能吃饱？还有肉吃？你这是在哄骗我的吧？”郝平不相信的问道。
常青笑笑道：“郝平叔叔，这种事情只要去查就能知道是不是了，我怎么会哄你你？当然是真的了。”
郝平目光看向张季，说道：“你的意思是能让铁山所有的僚人都过上这等和汉人一样的日子？”
张季却又摇摇头道：“那些愿意相信某的，自然是可以。可是那些不信某的，甚至是想和某敌对的，某可没有那份闲心去管他们的死活！”
“可是，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这大山里！如果让我们离开大山，那却是不行的！”赫平又皱眉说道。
“某送来的机会，并不是让你们离开大山！你们依旧可以生活在大山里！但是，你们却可以变得有钱，富足，可以和汉人一样去山下购买你们所需要的东西！你们也可以过上有钱人的日子！这样不好吗？”张季说道。
“哼！说的倒是好听！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可到底能不能做到，谁又知道呢？”赫平冷哼了一声说道。
“某的身份你也可以去查！某自去年夏天到现在，不敢说是赚下了多少钱，但几十万贯应该还是有的！这次某来铁山，是打算让铁山各洞愿意相信某的僚人去种植采摘茶叶！由某来收购！这样，大家各取所需，自然就一起富裕起来了！”张季说道。
这是张季想到的一个法子。
一个让僚人改变传统刀耕火种，狩猎捕鱼生活习性的一个法子。
僚人在山中生活，其实真的很苦的。
虽然他们看似习惯了这种日子，但是没有人会甘愿比别人过的差！
看到山下那些汉人们，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还有花不完的钱。要说僚人们不眼红，那绝对不可能！
可是，你要让僚人们和汉人一样耕种土地，可是山里的土地很有限，而且生产工具的落后，也决定了僚人们土地的产出永远比不上山下汉人的土地。
再说行商贾事，僚人更比不了汉人。最起码在资源上就差了太多太多了！
他们顶多是把自己猎到的兽皮，以及僚人独有的纺织麻布拿出去售卖。可这些又能有多少收益呢？
张季之所以决定让这些僚人种植茶树和采摘茶叶，是因为这山地丘陵地势气候适合，再一个自己也需要一个大批量提供新鲜茶叶的来源！
真仙茶必将会在大唐盛行！到时候若是没有一个稳定的新鲜茶叶来源，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张季不是神仙，，更不是救世主！
他在帮助僚人的同时，自然是要顾着自家买卖了！
“茶树这山里就有，这东西也可以自己种植。某对茶叶的需求量非常的大！你们采摘的新鲜茶叶，某会按照极别收购！明码实价！童叟无欺！只要你的茶叶好，那就不会短你一文钱！你想想啊，到时候你们尖山洞只要有那么千把人去种茶，采茶，收益的钱财会比你们其他人一年的收益还高！这你何乐而不为呢？”张季带着诱惑的语气说道。
赫平还在沉思，还在犹豫。
张季从怀里取出了一小包茶叶。
常青自然是认出了这就是张季让自己那些族人炒制出来的茶。
于是，常青就让人取来了开水和几个碗，将茶叶冲泡了起来。
待到茶香在木屋里飘起，赫平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那几碗茶水上。
“这是茶？你可别以为我没有喝过你们汉人的茶！那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赫平不悦的说道。
“哈哈哈哈！”张季笑了几声道：“那僚王是不知道最近新出的这‘真仙茶’吧？你不妨让人下山去打听打听！看看这真仙茶如今在汉人那里卖得如何！”
说着张季和常青一人端起一碗喝了一口。
赫平半信半疑的端起一碗茶，先是闻了闻，说道：“这味道倒是不差！”
然后就“咕咚”灌了一大口！
“啊……”
赫平吐着舌头直皱眉！
“这是啥味道？”赫平沉声问道。
在他看来，汉人为什么会喜欢和这种苦苦的茶水，真是狠难理解！
“这真仙茶，是天神祝福过的！常喝真仙茶，会让人身体变得更好！”常青在一旁笑着说道。
她这是在给真仙茶披上了一层“天神祝福”的神秘外衣！
“哦？天神祝福过的？阿青，你们响洞的那面铜鼓还在？”赫平急忙问道，眼中竟然有贪婪闪过！
常青笑笑道：“那面铜鼓自然还在我响洞！收藏的很好，就不劳赫平叔叔挂念了！”
赫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点点头，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赫平咽下了这口茶，反应没有上一口那么大了。
砸吧砸吧了嘴，赫平又说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张季也喝了一口茶，说道：“某决定这次跟铁山各洞合作，是希望由响洞牵头，联络各洞僚王。当然那些伤害过响洞的就不要想了！”
常青闻言眼光中闪过一抹光芒，忍不住看了张季一眼。
张季鬼使神差的也扭头看了她一眼，常青俏脸一红，赶忙低下了头。
赫平看了两人一眼，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如果真的想你们说的那样，我倒是可以考虑尖山洞也弄弄那茶叶的事。”赫平终于算是松口了！
“呵呵！这自然是好事！不过，就还想问一句，之前那些往生极乐宗的人来，到底僚王你说了什么啊？”张季也笑笑问道。
“哈哈哈哈！”赫平大笑道：“那些家伙还能说什么？不还是老一套吗？他们又不是来过一回了！无非就是送来钱货，让我们尖山洞到时候和其他铁山各洞一起，帮着他们打山下的县城呗！”
“那僚王你的意思是……”张季追问道。
“老夫我可没有那么傻！想让我们尖山洞帮忙，就他们送来的那点财货还不够！还说什么等拿下了县城，会给我们分些好处！哼！真当我们傻啊？到时候谁知道有几个洞会出兵？那点好处他们分的过来吗？”赫平答道。
张季从赫平的话语里听出来了，人家尖山洞根本就是想好了！只拿好处不帮忙！
那些往生极乐宗的家伙，还真是可悲啊！
连僚人都懒得搭理他们。
“现在那些人去了哪里？你知道吗？”张季我又问道。
赫平点点头道：“应该是去了北边的几个洞吧？具体现在在哪里，这还真不清楚。怎么？你对他们感兴趣？那我就那派人去查一查，看看他们现在在哪里？可好？”赫平看着张季说道。
张季笑笑道：“这自然是好啊！只是不知道僚王你有什么条件呢？”
赫平闻言哈哈大笑！
“聪明的小子！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
赫平笑着看着张季说道！
PS:今日两章奉上！
容员外缓缓！
第221章 水囊惹的祸
赫平脸上露出精明的笑容，开口道：“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你收购茶叶必须先紧着我们尖山洞的！而且你要安排人来我们这里教会我们如何种植和采摘茶叶！”
张季暗暗松了口气！
还以为要提出什么吓人的要求呢！
就这啊？
“没问题！等某回去后就会安排人来尖山洞！不过，某现在要先做的，是寻到那些往生极乐宗人的行踪！”张季应允道。
“这好办，我这就安排人去帮你查！”赫平也不含糊，直接就安排了人去查探往生极乐宗那些人的去向。
张季是真的没想到，跟这尖山洞僚王谈的会这么顺利。
仔细回想，张季倒也有些明白了。
尖山洞和响洞的关系本来就不错，而且那赫平与常青也算是熟人。
而且赫平这个人张季感觉，是个野心不大的僚王。
虽然他年富力强，也不乏经验和智慧。但是，见识终究还是让他的目光无法看的太远。
所以，张季那个僚人种茶，采茶的计划，还是很让赫平心动的。
反正赫平也没打算和那些往生极乐宗的人混在一起，那就干脆先信了张季的话，，算是选择站在了张季他们这一边。
气氛融洽了起来，赫平也渐渐感觉到了那真仙茶的好处！
至少他原本还有些疲倦困顿的精神，此时却是神采奕奕。
无论这到底是不是真仙茶的功效，赫平反正是都归功于那茶水上了！
张季他们的人也都来到了尖山洞，在这里休整，同时等待着赫平这边往生极乐宗的消息。
常青如今对张季有些“黏”！
她对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汉人少年充满了好奇！
自从她在牙行见到张季后，她就觉得这个人与她见过的其他汉人不一样！
在张季身上，他感觉不到那种对僚人的敌视和不屑。也感觉不到其他汉人身上那种自大和自傲。
相反，她从张季身上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种平和，亲切还有勇敢和睿智！
自从她决定在张季面前以真实身份坦然相对，她就已经做好了张季有可能会怪罪她的准备。
可是，张季没有！
这个少年对一个僚人女子，竟然还能够保持那种尊重。这让常青心里很是不平静！
别说是汉人，就是僚人中对于女子也都是颇有些轻视。
虽然大唐女子地位算不得太低，但和男人相比，还是地位比较低的。
可张季却能够对女子保持这种发自内心的尊重，这就很难得了！
“张郎君，你真的打算让我们撩人都开始种茶采茶吗？”
常青和张季在尖山洞一处溪水边，正在休闲的谈话。
张季笑眯眯的看着常青道：“那自然是真的啦！某这可不仅仅是在为你们僚人着想，某的茶叶产业也的确是需要这样一个新鲜茶叶种植生产！只不过某觉得这件事情你们做最合适不过了！”
常青也笑着点点头，但她神色渐渐又暗淡下来说道：“这次响洞族人回归，就怕洪峰洞和广牙洞他们会再次对我们不利！”
“呵呵呵！”张季笑了几声，道：“阿青，这个你不用担心！既然这次某来了，就一定会保你们响洞平安！对了，你那面铜鼓的事情，似乎还是有什么在瞒着某啊？”
常青闻言，脸上一红！
张季觉得自从这丫头换回了女装，好像变得腼腆了不少！
动不动的就会脸红一下！
“那面铜鼓，的确不仅仅是我们响洞的宝物，也是整个铁山各洞僚王都眼红的宝贝！”常青低声说道。
“哦？这么厉害？”张季有些惊讶的道。
常青点点头接续道：“那面铜传说是上古时期天神遗落在人间的宝物！铜鼓有个名字叫做‘五雷神鼓’！拥有这面五雷神鼓的僚洞，就有统领天下诸僚的资格！所以，五雷神鼓在各洞僚王眼中就成了做梦都想得到的宝物！去年洪峰洞、广牙洞他们攻入响洞，目的恐怕就是这五雷神鼓！”
张季心中暗暗感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当你的实力不足以保护你所拥有的宝物时，那这宝物就会变成你的催命符！
张季看着常青，忽然开口道：“你就没想过，自己做这个僚人的共主吗？那可是很威风的啊？”
常青闻言一愣，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张郎君，你真会玩笑！僚人共主？你怎么想的啊？僚主是那么好做的吗？”常青摇着头说道。
张季认真的看着常青，说道：“你别笑！某说的是真的！如果某的这个茶僚谋划能成的话，某一定会让你坐上那僚主的位置！”
常青只当张季是在故意说这些想让自己欢喜，她也就笑着点头应了，但心里却是没有太当回事。
在尖山洞停留了两天，赫平派出去的人终于带着消息回来了！
“什么？那些往生极乐宗的人都已经去过洪峰洞和广牙洞了？”张季皱着眉头问道。
“是！那些人行动很快！这和以往几次他们进入铁山不同！以往他们来铁山，在一个洞总是要停留三五日，可是这次，他们的速度却是加快了不少！所以他们这才不到半个月，铁山各洞他们都走了一半了！”赫平派出去的一个尖山洞僚人答道。
“这次竟然会这么快！那么，就只能说明，那往生极乐宗这次弄出的事，应该临近了！那些人现在在哪里？”张季摩挲这下巴低声道。
“正在往北边的芦岩洞方向去！”有僚人答道。
张季接下来就不在尖山洞停留了，带人直接奔着往生极乐宗的人所在的方向而去！
按照常青所说，张季他们距离往生极乐宗那些人所在位置，大约有八十多里。
张季估算了一下时间，自己这边要想赶在那些人前头赶到芦岩洞，那可能性不大。但是要想赶在他们离开芦岩洞的时候堵住他们，那是没问题的。
常青和阿鲁他们随着张季赶路有段时间了。对于他手底下这四百多人坐下山林间的速度是心里有数的！
可是聂余他们却是第一次跟着张季他们高强度行进！
一开始聂余对于张季和长孙冲、程处亮他们这些汉人，从一开始心中是瞧不起的！
在聂余看来，这山林中，他们僚人才是真正的主人！
那些汉人只是些不速之客罢了！
可是随着半天的山路赶下来，聂余不由呆住了！
因为到了临近休息的时候，自己和那二十多名响洞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士，竟然有些跟不上那些汉人的脚步了！
这怎么可能呢？
自己这些人可是从小就生活在这山林中啊？
怎么连这些看起来没在山里怎么待过的汉人都比不过了呢？
聂余心中的震惊和不甘还是显露在了脸上。
“聂余，你不用这样，这些汉人和其他那些汉人不一样！”阿鲁看出了聂余心中所想，出言安慰道。
“阿鲁伯，这些都是那个宣德郎练出来的军卒？”聂余看着远处正和常青说话的张季，低声问道。
阿鲁的目光也看向了那个不一样的汉人少年。
“应该是吧！他看起来也不像表面那么弱！”阿鲁幽幽说道。
高强度急行军是非常考验军卒的。
即使是经过了一个月强化针对性训练的张季他们这四百人，到了下午也有些吃不消了。
毕竟这里是山地，持续高强度行进，太耗费气力。
张季看到聂余他们都有些吃不消跟不上了，这才传令，所有人原地休息。
头发丝都已经被汗水湿透的常青，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截树根上。
“喝点水吧！”张季取下自己的水囊喝了几口，然后随手递给了常青。
他这个举动只是出自于自然而然的习惯，并没有多想。
只是觉得这丫头这一路却是辛苦了，出了那么多汗，该喝口水了。
可是，张季的这个举动在其他人眼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一个男滴，你把你喝过的水囊给人家一个小娘子喝！
你这是啥意思？
就连接过了水囊的常青，心中也是有些羞赧！
但是，她还是直接举起水囊，对着嘴喝了几口。
旁边的长孙冲、程处亮、房遗爱、李震他们几个都被张季和常青这一波操作弄的呆住了！
张四郎这是咋回事啊？
难道他真的和常青这个僚人女子有点啥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么？
尤其是房遗爱，他可还记得上元夜在朱雀大街张季和那个宋雨婷眉来眼去的事情呢！
四郎这是……这是又看上常青了嘛？
单道真和其他军卒护卫，偷眼看着张季他们这边，有人咧着嘴偷笑，却不敢出声。
阿鲁和聂余他们这些僚人，看到这一幕，脸都白了！
阿鲁直接嘴唇哆嗦，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而那个聂余，此刻眼中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其余的僚人也都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张季擦了把额头汗水，当他放下手时就发现了四周那些目瞪口呆，用格外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所有人。
“咋了？你们为啥都这么看着某？某有啥不对吗？”张季颇为不解的问道。
当他低头看到满面羞红，半低着头，手里还握着自己水囊的常青，忽然反应了过来！
我勒个去！
我这就算是……算是间接接那啥了吗？
第222章 长老？
聂余看着张季的眼神渐渐开始不善！
只见他猛然起身，大步向着张季那边走去！
可是，还没等他靠近，便被任童和杜遂拦住了去路。
“闪开！”聂余恶狠狠的说道。
可是，任童和杜遂却是拦在前边纹丝不动。
聂余看着前边不远的地方，常青和张季正在对视，两人目光中都快闪出火花来了！
心中的酸楚和愤怒一下子用了上来！
聂余再次大喊一声“闪开！”，就直接挥手向着任童推了过去！
在聂余想来，任童这个身材比自己瘦小的汉人，自己一把绝对能把他推开。
可是，他这一掌是推了出去，可是却没有推到任童！
只见任童的身形微微一晃！便轻松的躲过了聂余的手！
而旁边的杜遂则是身体像这边一侧，直接伸手和聂余的手掌对在了一起。
聂余一愣！
但手上的力量再次增加！
杜遂就那么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聂余只觉得自己的手仿佛是推在了一堵山壁上！
无论他如何使劲，对面却就是没有一丝哪怕轻微的晃动！
聂余的脸越来越红！眼睛也越来越红！
之前这还是被张季和常青刺激的，现在则是过度用力给憋的！
“聂余！你要干什么？快松开手！”常青终于注意到了聂余和杜遂他们的动静，忙开口道。
阿鲁此时也走到了近前，“聂余，放手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阿鲁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说聂余和杜遂之间的力量之争。
可停在聂余耳朵里，却像是在说他和张季的呢？
聂余一下子像是泄了气似得，整个人瞬间即没了精神！
看着聂余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张季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对常青是有好感。
但是，这种好感是因为，他觉得他和常青相处，有些类似于后世的轻松自然。
常青不做作，大方开朗，而且英气勃发，这和此时大唐女子还是有很大区别。
这也是常青带给张季那种前世女孩感觉的原因。
而聂余对常青一直暗暗有着很深的情愫，这一点张季也是看出来了。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它不会因为你对谁一直暗暗钦慕，就会安排你们在一起。
反倒是像张季这样，有些没咋当回事的人，反倒会走进女孩的心里。
现在看到聂余这模样，张季也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在战斗中也许是个勇士，但是在感情上，却是一个懦夫！
自己要不要给他解释一下自己和常青没啥关系呢？
可是，自己即便是解释了，谁会信啊？
就在刚才，两人还就着一个水囊嘴喝水呢！
唉……
算了！
这些事真是让人烦！
张季摇了摇头，给常青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开导开导聂余。
而他自己则是去了旁边歇着了。
夜里张季就让所有人在这片山林中休息，反正人多，也不怕有什么猛兽。
第二天一早，众人简单吃过早饭，就继续开始赶路。
张季注意到，聂余的情绪依然不高，但是比昨晚时好了不少。
中午时分，张季他们终于来到了芦岩洞附近。
芦岩洞并没有响洞族人，这让张季没有办法便捷的获得洞里的消息。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在这里等着，那些往生极乐宗的人只要是来到了芦岩洞，总是会离开的！
就在张季他们准备守株待兔的时候，有撒出去查探的护卫忽然来报，有一队二十几人，正往这边过来！
那些人散发披肩，身着白袍，看起来好像就是往生极乐宗的人！
张季倒有些奇怪，那说那些家伙应该在自己前头道芦岩洞啊？
怎么反倒会在自己后头到来呢？
而且一路过来也没有见到这些人啊？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不管了！
既然自己撞上门来了，那有啥好说的？
直接拿下！
过程毫无悬念，四百多人对付二十多人，那是手到擒来！
“你们就是往生极乐宗的人？”
张季和长孙冲他们看着眼前被捆的结结实实那些白袍人。
白袍人此时模样很是狼狈！
一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
有几个手脚似乎是被打断了！
披散的头发此时乱的如同鸟巢！身上的白袍也皱巴巴脏兮兮的！
完全看不到一丝修行者的飘逸风度！
其中为首的一人，一头黑发，岁数看起来三十七八岁，样子狼狈的很。
“你们又是什么人？我们乃是佛门中人！乃是方外人！你们为何要拿了我们？”那为首白袍人皱眉咬牙质问道。
张季被这家伙的蛮横气乐了！
“嘿！某说你这人！你自己进山来是干啥的，自己心里没数吗？还问某为何拿下你们？呵呵呵！你们这些人都是想你这么不要脸吗？”张季不由开口道。
“就你们还佛门的人？你们别给人家佛门抹黑了！你们看看你们干的那些事，哪一件是佛门人该干的啊？”长孙冲在一旁也忍不住开口道。
那些往生极乐宗的人听了张季和长孙冲的话，不仅面无羞愧之色，反而一个个怒视着他们。
“你们这些外道邪魔！竟然敢诋毁我们往生极乐宗！且等着弥勒降世，你们全都下了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那为首白袍人怒声大喝道！
“哈哈哈哈哈！”
本来这人这么一番话说起来倒是慷慨激昂，可惜他那狼狈的模样却引得众人大笑起来！
“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你们一起来铁山的还有多少人？都联络了那些僚洞？快说！”单道真在一旁冷声喝道！
那些白袍人闻言，都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单道真一看此情形，正要让人带他们下去用些手段，张季忽然开口道：“你们中可有惠幸和奉启？”
张季报出这两个人名，那些往生极乐宗的人虽然依旧没有说话，但是却有人把目光投在了那为首的白袍人身上！
张季也看向那为首白袍人，冷笑道：“敢问你是惠幸啊？还是奉启啊？”
那白袍人脸抽了抽，半天才开口道：“我就是往生极乐宗长老奉启！”
“算你识相！知道这瞒不住！某兄弟的手段可不是谁都能抗住的！干脆都说了吧！别逼这咱们动手！”程处亮在一旁说道。
“往生极乐宗都是劝人行善，信奉弥勒！从无恶行，有什么好说的？”那奉启长老双眼低垂淡淡说道。
程处亮闻言“腾”的火就上来了！
直接就让人把这些往生极乐宗的人带到一边上手段！
这回张季没拦着，就听没一会儿，旁边就发出一阵被捂住嘴的哀嚎声！
又过了半晌，程处亮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咋样？”张季问道。
程处亮摇了摇头道：“这些家伙嘴死硬！尽是些没用的废话！有用的啥都不说！”
张季笑了笑道：“二郎，咱们能抓住他们已经是运气了！还能指望他们轻易啥都说了啊？他们犯的可是杀头的大罪！再说了，这些人怕都是他们教门里的忠实信徒，想要他们说实话，一时半会儿的，难！”
“那怎么弄啊？”程处亮问道。
“咱们先回去！先把消息给程伯父送去，把这些人也给押回去！”张季说道。
众人也不犹豫，直接押着那些往生极乐宗的人就往回走！
来的时候快，那是没有这些累赘！
现在押着奉启他们这二十来个往生极乐宗人，速度直接比来时慢了不知道多少！
就这样奉启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就喊走不动了！一个个赖在地上，怎么打也不肯起来了。
张季也没法子，总不能让自己的人背着他们赶路吧？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那就只能休息吧！
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天黑，还没有走到来时三分之一的路！
“四郎，前边咱们就能下山了！”单道真在又一次休息的时候来给张季说道。
“那行，你押着这些货先下山，然后赶回泸州去报信！某带上一百人，先跟着常青他们再去趟尖山洞。”张季长舒口气说道。
张大年在一旁忙说道：“郎君，咱们不跟着一起下山吗？为何还要回尖山洞啊？”
“既然说了僚人种茶采茶的事情，那就不能言而无信。这回回去，就是要谈谈这事的。”张季说道。
“可是，这铁山里还有不少生僚！留在山里危险啊！”长孙冲在一旁也继续劝道。
张季看了不远处常青一眼，又说道：“这铁山的问题不是说剿灭几次僚人反叛作乱，杀几个僚王就能解决的！只有让这铁山僚人能有个发财致富的路子，才能让他们真正放下那作乱的心！”
张季心里很明白，如果不能够彻底从根本上解决铁山，乃至蜀地西南僚人的生计问题，那僚人作乱就不会有一日停止！
僚人为什么会作乱？
除了僚王的原因之外，就是因为日子过得穷！
要是人家僚人在山里要啥有啥，日子过得比山下城里的汉人还好，你觉得他们还会吃饱了撑的下山作乱吗？
所以，张季始终坚信，只有搞好了民生，才是稳定的基础。
“郎君！西南边有僚人冲咱们这边过来了！人数不少！至少好几百！咱们是不是赶紧避一避？”就在此时，单道真快步走到近前说道！
第223章 遇敌
张季觉得，这绝对是一个意外！
他们的行进虽然算不得隐秘，但是在这山林中也是尽量隐匿行踪的！
如今有数百不明身份的僚人向这边过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阿青，这附近是哪一洞的地盘？”张季忙问道。
“广牙洞距离这里倒是不算太远。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走这边呢？”常青也疑惑的道。
“现在顾不上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了！先脱身再说！”张季皱眉说道。
“处亮！你和长孙大郎、房二郎带着一百人，把那些家伙押送下山！交给荣州官府！然后去人给程伯父报信！”张季当机立断道。
“那你呢？”房遗爱在一旁问道。
“某与李大郎，单大郎留下！先挡住那些僚人！要不然咱们谁也脱不了身！别啰嗦！赶紧去！”张季低声喝道！
此时的张季让程处亮、长孙冲、房遗爱他们几个觉得有些陌生！
张季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果决的气势，让他们无法拒绝张季的决定！
“好！某等现在就下山去搬救兵！你们保重！”程处亮一咬牙答应道。
程处亮带着长孙冲、房遗爱，还有一百名护卫，押着那二十多名往生极乐宗的人立刻向着前方左侧下山的小路赶去！
而张季则是带领着单道真、李震，还有张大年和任童、杜遂他们，向着前边僚人过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常青也带着阿鲁和聂余还有二十多个响洞僚人跟了上去！
前进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前方又有哨探来报，那些僚人距离这里不远，大约还有小半个时辰的工夫就会到了！
而且这次哨探看的更清楚，那些僚人足足有五六百人！个个都拿着武器！一看就不是善茬！
张季他们这边如今还有三百多人，不过，这些人里带着弓箭的也只有百余人！其余的都是只配着横刀！
在这山林中，如果不是经过长时间实战，具备足够的经验，弓箭并不能起到很好的杀敌作用！
毕竟这山林中使用弓箭和在平原战场使用弓箭完全是两回事！
无法使用弓箭组成密集的箭雨对敌人进行有效的大规模射杀和震慑，那就无法起到阻敌和退敌的效果。
张季此刻心中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么多敌人针锋相对，对面接敌！
若是在平地上，张季也许还会从容淡定些，毕竟自己这三百多人都是战阵里杀出来的士卒。
可是，现在却是在这茂密的山林之中！
虽然之前有过一个月的集中操练，但谁知道比起那些在这山林中生活了几辈子的僚人，到底是差多少呢？
张季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快速的在这附近观察地形。
忽然，张季看着右前方的一处瞪大了眼睛！
“大郎！快来看那那边！”张季对着单道真招呼道。
单道真和常青、阿鲁都凑了过来。
“你们看，那边那一片，左右都是密林！中间空出来一条天然的通道！而且，在那边还有两块巨大的黑色山石！某觉得，可以吧伏击地点放在那里！”张季快速说道。
这时候即使是没有太多军事知识的张季，也已经被逼出了最大的潜能！
他用他所知不多的军事常识，再加上那飞速转动的脑子，迅速做出了判断！
“左右密林各藏一支人！那两块山石上，弓箭手潜伏在那里！等到那些僚人到了，一旦确定是敌非友，那就可以直接听号令突然发动攻击！虽然那些僚人人数众多，但咱们却也不是软蛋！干他娘的！”张季挥手低吼道。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赞同。
很快，单道真带着一百多人进了左边的密林，而张季带着一百多人进了右边的密林。
还有七八十名弓箭手上了那两块山石之上。
常青和阿鲁他们，则是在前边不远处，准备先看看来的是哪一洞的僚人，看能不能谈上一波。
众人等待了一会儿，就只见从前方山坡上上来了黑压压的一群僚人！
这些僚人都是青壮，手里拿着竹矛，铁刀，还有拿着自制弓箭。
“快退！是广牙洞的人！”躲在林中的张季，只听前边的阿鲁忽然喊了一声！
常青他们二十多人，迅速向着这边退了回来，而那些上了山坡的僚人也已经看到了他们！
“哈哈哈哈！原来真的是那些响洞逃了的人回来了啊？今天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活该咱们立功了！快！抓住他们！这回别让他们再跑了！”只听冲上来的广牙洞僚人中一个粗大的声音大喊道。
“阿青！这边！”张季在林中冲着外边正在快步跑来的常青喊了一嗓子。
常青闻声，立刻带着人钻进了这片密林。
“那些是广牙洞的人！没得谈！”常青喘着粗气对张季说道。
“无妨！既然他们来了，那某怎么的也得让他们先还些债的！”张季看着林外沉声道。
那些广牙洞僚人也看到了常青他们进了这片密林，五六百人直接就冲着这片林子冲了过来！
“放箭！”张季忽然一声大喊！
“嗖！嗖！嗖！嗖！”
那两块伫立在林边的山石上，便有数十支箭矢向着那些广牙洞僚人飞射而去！
广牙洞僚人没有想到在那两块山石上还会有人埋伏！
一下子便有三十几人中箭倒地！
原本那些箭矢的命中率不会这么高的，但是，谁叫那些广牙洞僚人没有防备，本来就挤在一起，还都只穿了一身麻布衣。简直就是天然的活靶子！
“嗖嗖嗖嗖！”
第二波箭矢也射进了人群！
“啊！”
“哎呦！”
“快闪避！”
“竟然有埋伏！”
那些僚人挨了两轮箭矢后才反应了过来，在头领的招呼下，开始纷纷躲避！
也有僚人拿起弓箭向着山石上射去，只可惜他们自下向上射箭，对于躲在三丈高山石上，拥有者地利优势的弓箭手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攻击力。
“冲过去！山石上没多少人！杀了他们！分出人去林子里抓响洞的人！”广牙洞僚人中有人看出了山石上弓箭手人数并不多，于是大声的对着其他那些僚人指挥命令了起来。
广牙洞的僚人在起初的慌乱之后，渐渐也稳住了阵脚。听了头领的命令，立刻分作两拨，一拨向着山石攻去！另一波则是向着张季他们藏身的密林冲了过来！
“杀！”
只听左边密林中单道真发一声喊！
带着一百多人就挥刀冲了出来！
直接拦住那些冲向山石的广牙洞僚人，直接砍杀起来！
张季一看也不犹豫！
“杀出去！”
他也是一声大喊，也带人杀出了密林！
等到张季他们与广牙洞僚人短兵相接，他们才发现，原来僚人并没有他们之前想象的那么强大！
那些僚人的武器简陋，战法也原始！
主要就是靠着人数多，再加上在林中身形自如，这样才和张季他们堪堪打了个不分胜负！
但是张季他们这边的这二百多人，可都不是一般人！
这些可都是经历过真正血战，而且又经过山地丛林战法操练的彪悍之士！
张季也在与那些僚人交上手后，脑子里忽然蹦出来“黔之驴”三个字来！
被识破了真相的驴子，老虎如何会怕。
即使是对方的这些“驴子”数量多了些，张季他们却也是越战越勇！
两个僚人手持竹矛向着张季冲来！
张季手中横刀挥舞，直接将其中一个僚人刺来的竹矛劈成两段！
而他身后的杜遂两步跨上前，直接挥起镔铁棍，将另一个挥舞竹矛冲上来的僚人连人带着那竹矛给砸的飞起！
李震这家伙此时也是咬牙挥刀猛冲！
好在有李家护卫和单道真护在身边，这小子也杀了两个僚人，可几次危机也幸好被单道真和护卫解了围。
常青和阿鲁则是在后方看着张季他们厮杀。
聂余带着十几名僚人早就跟着张季他们一起冲了上去！
广牙洞的僚人头领此时有些懵逼了！
自己方才不是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数百号广牙洞族中勇士，在追杀偶遇的响洞僚人吗？
怎么忽然之间就形式逆转了呢？
先是两拨突如其来的箭雨，紧接着又是从两边密林中杀出来两拨汉人！
汉人在怎么会在这里呢？
可是，没有人会回答他的疑惑，此时山上战斗正酣！
广牙洞僚人虽然有着近乎两倍与彼的人数，但是战力却似乎并没有和人数成正比！
看着自己的人被杀的节节败退，那广牙洞头领不由大怒！
“你们怎么敢后退？难道你们忘了自己是广牙洞的人了嘛？你们都是广牙洞最勇敢的勇士！怎么能输给这些汉人呢？都给我杀！杀过去！”广牙洞头领大声喊着！
别说，他这一喊，还真的起了点作用！
那些本来战意已经快没有了的僚人们，一听他的喊话，又立刻鼓起了勇气，止住了后退，挥舞手中武器再次向前杀去！
广牙洞头领忽然注意到了站在后边观战的常青！
“去一队人！把那几个响洞余孽杀了！”头领低声对身旁的僚人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