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
这段凭空多出来的文字,我仔细读了一遍又一遍,所记录的内容,刚好到我们目前遇上的状况为止,而且更加让我讶异的是,这一个个文字,和我的字体完全一样。
而这一切,我都没有丝毫印象。
我两手紧紧握着书本,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隐隐发痛。
我不由想起那个借尸还魂的女人所说的话,想起我的身体里还呆着另外一个“人”的事情来。
是否如同陈乐陪我去送鬼时的状况又发生了,就像我吃那些贡品,抓纸钱燃烧后的灰烬时一样,我毫不知情,却被另外一个“人”控制我的身体。
“陈乐!”
我越想越不对劲,急切的朝屋外的陈乐叫了一声,可意外的是,我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陈乐……”
我转过头,看着房门外那片黑暗,又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依旧没有得到他的答复。
甚至我发现,就连他刚才传来那断断续续的哭啼声,竟然也完全没有了。
我心里暗道不好,急忙走到门边,探出半个脑袋朝沙发上看。
陈乐就坐在那里,就在他爸爸旁边,但手机的光亮已经熄灭了。而他现在,就跟他身旁的父亲一样,定定坐着,没有一丝生气。
但相比起来,更加让我心里感觉惧怕的是,我清楚的知道陈乐的父亲,那个坐在沙发上黑色的影子,正用他那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脑袋,冷冷的注视着站在房门前的我。
躲起来?还是冲出去?
我脑中同时冒出这两个念头,它们彼此争斗着,让我难以抉择。
我不可能不管陈乐,但我更加惧怕在今夜回来的鬼魂。
这毕竟不是寻常的事情,遇上个坏人,我还能拼下命,可遇上了原本就没命的东西。我还拿什么跟它们拼?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十多秒,然后战战兢兢的抬起脚来,朝门外迈出了第一步,想要去按亮客厅的灯。只要屋子没那么黑,我就能比现在多些底气。
如果当时还有其他人在这屋内,看到现在这场面一定觉得十分诡异。
沙发上的两人影子,都一动不动。而我只能贴着墙,警惕的望着陈乐他父亲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挪到开关附近。
我甚至不敢去想象陈乐他父亲那血肉模糊的脸上,正在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看着我。
好不容易才来到客厅吊灯的开关前,我一面望着沙发,一面伸手在墙壁上面摸索。
可就是这样,我忽然摸到了某种冰凉的东西。上面似乎还有些液体,黏在手上感觉滑腻。但这东西,绝对不是墙壁上的开关!
此刻我真的恐惧到极限了,心脏跳得很快,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我不敢转头去看我到底碰到了什么东西,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去打量。
可只扫了一眼,我差点就喘不过气来。
就在我边上,大概一尺的距离,分明还站着一个人影!
我不知道它是一直站在这里,还是突然出现的。但如果不是我和它靠得这么近,客厅这个角落里几乎都已经全黑,间隔得稍远一些,根本分辨不出这里还有个人影。
也是现在,我才突然想起来,之前确实都没看到陈乐的妈妈,我还以为她不回来了呢……
我紧紧贴在墙上,急急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事到如今,我真的有了想要从这里逃离的冲动。
可一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陈乐,又难免有些犹豫,想想这几天他帮我的样子,我狠狠一咬呀,算是豁出去了,大不了今天就跟他一起死在这里。
我当即决定下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直接朝沙发跑了过去。
这一过程中,对我来说唯一算得上庆幸的,就是陈乐的爸妈都呆在原处没有动。但让我最为头疼,也最为担忧的是,我使劲拉了陈乐一把,他非但没有任何回应,反而直接倒在了沙发上,似乎早已没了知觉!
我想把他拖走,但这人晕了以后,重得像头死猪,就是把他从沙发上拽下来,都费了我好大的力气。
但让我意外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陈乐的爸爸动了!
他忽然伸出手来,刷的一下,就拽住了陈乐的脚。
我被他这举动吓坏了,急忙撒手放开了陈乐。紧紧盯着他,揣测着他的下一步举动。
不曾想他就这样拉着陈乐,又不动了。我试探性的再度伸出手,想把陈乐拖走,可根本拖不动他分毫。
我一看这样情形就觉得不行,我不清楚陈乐到底出了什么事,说不好等他父母再动的时候,我也会变成这昏迷不醒的状态。
我脑子快速转着,想要找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想来想去,却生出了一个很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带不走陈乐,那就把他爸妈送走!
根据我小时候听老人们的一些讲述来看,头七这种日子,通常家里人都会选择离开家门,出去住上一夜。
又或者,呆在家中,不弄出一点声响,早早睡觉为好。
但不管是哪种选择,按照常理来说,都得在家里准备好一顿饭食,以供死者享用。
只有吃了这最后一道饭,他们眼见家人无恙,这才能安心离去。跟我送鬼时候的那副做派有些相似,估计也是殊途同归。
这或许不是一个可行的办法,甚至对陈乐父母这种诡异的状况,也没什么作用。
但这确实我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看了他父母一眼,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朝他家厨房跑了过去。
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让我感觉十分奇妙。要不是亲身经历,我也绝对不会相信客厅里呆着两个鬼,我还能不慌不乱的在厨房里找东西做菜。
后来我想了想,觉得我当时是怕急了,时间一长,又不见他父母对我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心里多少适应了一些,或者麻木了。
厨房里的灯被我打开,顿时舒心了不少。
我中途一直没有去看外面的景象,一是心急,想早点做完这件事情。二是就算看到了什么,我也完全插不上手。
我不是一个擅长做饭的人,顶多就是稍微热些冷菜。而且陈乐家里也没什么食材,我只拿了几个鸡蛋,开火混着冷饭炒了炒。但这简单的蛋炒饭,也算是我做出来唯一能吃的东西了。
等这两盘炒饭出锅,也已经过了十多分钟的时间。相比之前慌张惧怕的心情,我此刻已经淡然了不少。
在桌上摆好碗筷,又倒了两杯清酒,然后找了个盆,放在桌子旁边。
中途我还出去过一次,硬生生把客厅里的一人两鬼给无视了,从柜子里翻出还没有烧完的纸钱和清香,拿在厨房里放在盆里点燃。
接着我就跪在火盆面前,一个劲的磕头,说些有怪莫怪的话,因为有上一次的经历,我也算轻车熟路。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厨房外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心里不由又慌张起来。
我知道他们过来了,但不知道是要吃我临时做出来的饭食,还是要把我怎么样。因此只跪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伏在地上。
我深深低着脑袋,从身体的缝隙里望着后面的房门,起先感觉什么都没有,可微微一眨眼,忽然就有两双血淋淋的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他们跨步从房门走了进来,可走到我身后时,忽然停住了!
我不由得更加紧张,脑袋已经完全帖在地面上,身子不敢乱动一下。可陈乐的爸妈却一直站在我的背后,我紧紧盯着他们的脚,也不见他们想要离开的样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猛的,我忽然觉得身上一凉,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放在了我的背上!
这股冷劲扩散开来,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里一般,浑身开始哆嗦发抖。
好在背上那只手似乎很快就移开了,虽然只有几秒钟时间,但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似的。我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脑中忽然一阵发昏,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我不清楚这是怎么了,想强忍住吐意。但越是这样,头昏的感觉就越是严重,最后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就躺在厨房的地上,从我的嘴角开始,脸上和衣服上有好大一滩黑色的液体,似乎是血,但已经凝固起来。
而我面前火盆里的东西早已经熄灭了,桌上的饭和酒仍旧摆在那里,不清楚是动过了,还是没动。
但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陈乐父母的身影。不管是不是因为我那方法凑效了,还是别的,但感觉他们已经离开了,忍不住就高兴起来。
我急急忙忙跑出厨房,连脸上粘着的血渣都没有顾得上擦,直奔陈乐跑去。
他依旧躺在地上,和昨天晚上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我跪在地上撑起他的身子,用手拍他的脸,想让他苏醒过来。可谁知道,他头靠在我肩上,不管我用什么方法都叫不醒他。
我顿时呆了一下,仔细看他的样子,脸色发白,手脚冰冷……
我下意识的将手探向他的胸膛,忽然发现,他的心跳,已经没了……
复生
陈乐死了!
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又去探他的脉搏,可就跟他的心跳一样,没有,依旧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呆呆望着他的脸,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一遍一遍摇晃着他的身子,叫着他的名字。就这么跪了一两分钟,我才想起该把他从地上挪起来。
我把他放在了沙发上,让他躺平。
他看起来好像睡着了的样子,脸上没什么痛苦的表情。但他的身子还很柔软,并没有发生僵硬的情况。
也许,他刚刚才去世不久……
也许,我早点醒过来半个钟头,他还活着……
我茫然的坐在沙发边上,目光始终没有从他脸上移开半分,这种呆滞的状态持续了一会,我才突然醒悟过来,对于自己朋友突然过世,心底压抑的那种恐惧,那种悲伤一下子翻涌起来,将我淹没。
我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在哭,等眼泪滑进嘴里,尝到一丝苦涩,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那时候我感觉心口很疼,好像有十分沉重的东西,压住了我的胸膛,让我喘不过气,发不出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第一反应,想要联系陈乐的姑妈。但拿起陈乐的手机,忽然又有些犹豫。
这一整晚只有我和他呆在一起,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别人会作何感想。
往好处说,也许会觉得他因为父母的离世而自杀,可是往坏处想,没准我就成了凶手。
他是死连我都弄不清楚状况,就算交给法医检验,会得到什么结论,我也不知道。我总不可能跟人解释说昨晚他父母回来了,那我在别人眼里,就跟疯子一样没有差别。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拉着陈乐的手,自言自语般的,问他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可谁曾想,我话音刚刚落下,陈乐的声音,忽然就在我耳边响了起来,问我说:“你他妈在哭个什么劲?”
我周身一震,嘴巴张得大大的,喉咙好像被人堵住了一般,好半天说不出话。
紧接着,我感觉陈乐动了!
他被我拉住的手微微缩了一下,随后身子也跟着一翻,眼睛睁了开来!
他看了我一眼,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问我:“你这神经病,看看你那张脸脏成什么鬼样子了,你跳粪坑里了在这里哭?”
我定睛望着他,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有很多强烈的情绪翻涌起来,可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害怕,因此只是看着他出神,没有回应一句话。
他伸手挠了挠头,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朝我斜眼一瞄,估计是被我这幅样子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接着就问我:“余洛,你有事说事,在这装什么端庄文静!”
“你刚才死了!”
我用力很大很大的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来。
他伸手“啪”的就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蹙眉骂我:“会不会说话呢你,还没睡醒是吧?哥我活得好好的,你才死了呢!”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样子,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这一来我脑子就更乱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可是转念一想,我身上鸡皮疙瘩突然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的朝后缩了一下,觉得这该不会又是个借尸还魂吧!
陈乐看我这反应,更加不高兴了,抬手指着我,继续骂道:“我说你躲什么躲啊?我毁容了是不是?你至于这样吗?”
我忙朝他一摊手,但不靠近他,只告诉他先别急,等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先说个清楚,再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他撇着嘴,耐着性子听我说起经过,我几乎把昨天晚上到他醒来的事情都复述了一遍。他起先听着反应还很平静,等说到他没心跳死了的时候,脸色才骤然有了变化。
我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担忧,有惧怕,但还有很多莫名的情愫。
等我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子,先沉默了回忆了一下,然后才转头问我:“所以,你是觉得我死过一次,对吗?但我怎么又活了?”
我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了一遍,包括那借尸还魂,死而附身,诈尸,还有各种小说里写到的情况。
不过借尸还魂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因为我看到的长相并没有变,而且这说话方式和语调,确实跟陈乐以前一模一样,要说有鬼用他的身体活过来,那性格谈吐多少会有些差别。
但问题在于,他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想了几种可能,但都觉得站不住脚,最后还是陈乐笑了笑,说:“你也别在那瞎猜了,我跟你说,只有一种可能,我刚才那是假死,就是暂时休克了一会,没真的断气,只是心跳比平时慢了很多,不怎么明显,所以你感觉不到。”
我反说他:“你说假死我就信啊?”
他摇摇头,说:“有个方法可以分辨,不信你试试?”
我忙问他是什么?
他转头朝自己的卧室扬了扬下巴,说:“你忘了那本书?”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我们都知道,那本书原本就有些古怪,而且上面写的,都是些真实离奇的故事。
陈乐的意思是说,如果他真的是死而复生,那我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情写在书里验证。
可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因为我并不清楚,如果我写上一个假的故事,那些文字,会不会因为是我写的缘故,而不会消失。
不过这倒很方便验证。
我跑进他屋里,把书给拿了出来。翻开一看,我昨天晚上写的内容还在上面,但也就是到多出来的那段文字为止,没有后续的内容。
但我暂且不管这些,翻过一页,随便编了些虚假内容写了上去。陈乐在边上看着,不由笑了,说:“你还记得小红帽讲了些啥?”
我没理他,写完直接把书合上了,再打开一看,却发生那些文字,确实如同我们猜想的一般,全都消失不见。
这对我俩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至少对这本书,我更加了解了一分。
陈乐瞅瞅空白的纸页,又瞅瞅我,说:“你写吧,反正我认定了自己没死,随便你写。”
我不敢怠慢,斟酌了一下词句,将他死而复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了上去,然后合上书本。
可接下来,我却犹豫,不敢翻开。
其实这种心理,就是不敢面对。我害怕打开这书页以后,看到那些内容还停留在纸上没有消失。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该怎么面对站在我面前的陈乐?
把他当鬼,还是当人?
然后陈乐并不介意,他直接把书本从我怀里抢了过去,三两下就翻了开来。我没看书本,只看着他的表情。
他的脸色原本有些凝重,但转瞬,又乐了起来。将书本朝我眼前一推,说:“你看吧,我没死!”
我这才将目光落在纸页上,那扬扬洒洒的文字,确实已经消失了。
我心里压着的担子这才卸下了一些,这或许验证了陈乐的话,他确实没事,只是处在一种假死状态,让我分辨不清。
我吸了口气,顿时觉得轻松许多。陈乐这才催促我去洗个澡,说我确实像从粪坑里爬出来一样。
我依言去了,在浴室照了照镜子,觉得陈乐也没怎么夸张。我的样子确实狼狈不已,脸上和衣服上这些黑色的血疙瘩虽然像是我吐出来的,但我却不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洗澡中途,陈乐又来浴室门口站着,隔着磨砂玻璃,对我说:“余洛,我心里憋着句话,还是想跟你说一下。谢谢你昨天给我爸妈做的那些事……”
我搓着身上的血,回应他没什么,何况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靠我那方法,才送走了他父母。
但陈乐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在意的是我做炒饭的事情,虽然我们都看不出来他爸妈究竟有没有动过那饭食,但他觉得,这算是我帮他送了自己父母最后一程。
随后他又跟我说了下他昨晚的状况。
当时他真的很像见自己的父母,可没想到真看到了他们那副模样,只觉得酸楚难受。
我在他卧室的时候,他只伏在他爸旁边哭,后来不知道是悲伤过度还是怎么,跟我似的,莫名其妙就晕了。
今天醒来,感觉就像解开了心里的一个结,也不在如昨夜那么执着了。
陈乐站在门口,跟我慢慢聊着,说起来,好像我们也从来没样静静的聊过父母的事情,以往稍微提及,这内容上对父母的抱怨似乎只多不少。
而如今他们真的去了,自己又后悔起来,以后身边连个管你,会和你啰嗦的人都没有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说的也许就是这种状况吧……
我想着自己的爸妈,稍稍安慰他几句,和前几天相比,他多少还能听得进去一些。
等我擦干身子,让他给我找套干净的衣服。他给我送了进来,可等我穿衣的时候,他忽然又“咦”了一声,问我:“余洛,你背上怎么有个手掌印?
照片
我听陈乐一说,转过身子背对着朝镜子里看,果然见我后背正中有个乌青的手掌印记,而且形状分明,就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掌似的。
可我自己没感觉任何异样,若是陈乐不提及的话,我可能一直都不会知道。
我伸手朝后背弯去,用手摸了摸,那乌青的部分和周遭皮肤没什么不同,只是这个颜色和形状,让人心生不安。
陈乐玩着腰细细看了一会,然后抬头问我说:“这么大一块印记,你真没任何感觉?怎么弄的你也不知道?”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我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就是昨晚晚上,我在厨房昏迷以前,曾感觉陈乐的父亲或者母亲把手放在我的背上,那种彻骨寒冷的感觉,我怎么忘得了。
我虽然不明白他们的意图,也不知道这手掌印记对我是好是坏,可事情与陈乐他爸妈有关,我默默考虑一下,还是没把这原委说出来,只是敷衍他道:“反正不痒不痛的,不管它。”
陈乐还想继续追问,但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快速穿好衣服,从浴室走了出来。
如今陈乐家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但我心里其实并不平静,尤其是想到那本书。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去探查下去,还是就像这几天一样,继续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呆着。因为这几天除了头七那晚以外,一直很平静,恍惚的让我觉得所有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但偏偏陈乐却又比我上心许多,也许真和他被牵扯其中有关,好死不死就问我:“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在出神一时间还没能明白他的话,问他要去哪里?
他凝视着我:“找林毅轩啊。”
我沉默了几秒,才回他:“他自己会找上门来,还用去找吗?”
陈乐很快就跟我讲起大道理,他说:“怎么不找,主动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上!”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也许是这几天真的太过平静了,我一点也不希望在经历任何诡异的事情。因此我只回答他:“休息几天再看看情况吧……”
他没在多说什么,但对我这回答,明显有些不畅快。
我在他家一直呆到下午,两人点了外卖,吃了以后才回家。可偏偏我越是想安定下来,事情就总是朝着我不期望的方向发展。
回家以后我看到一条消息,是野猫发来的。
这消息已经发来了很长时间,就是在我得知陈乐父母去世的那天晚上。只不过这几天忙忙碌碌,我一直没上网,所以直到今天才看到。
内容十分简单,回复的是我请他帮忙去夏俊凡家看看他情况的是,只有六个字:“夏俊凡失踪了。”
我盯着这短短的一句话出神很长时间,相信这不管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尤其对我来说,夏俊凡现在可能凶多吉少。
我想了想,才回复野猫,想问问他夏俊凡失踪的详细过程。
大概一个多小时候他才上线,发过来很长一段文字。
大概是说,他下班以后,按照我俩的约定,去了夏俊凡家里一趟。
可到了他家,家里只有两个老人,模样憔悴不堪。经过询问,才知道夏俊凡出门以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家。
他的手机打不通,也没有告诉家人他去了什么地方。两个老人最开始那两天都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夏俊凡也是个成年人了,出门不回家,也是正常事。
可等到第三天,始终打不通他的电话,老两口这才感觉不对,心里着急起来,到处和夏俊凡的朋友联系,始终没有得到他的消息,这才知道事情坏了。
夏家人已经报警,但直到今天为止,还是没有找到夏俊凡的下落。
我算算他说的时间,差不多就是我和夏俊凡参加叶泠葬礼之后的那几天,也就是我给他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的那段时候。
我无法猜想他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但一定要比我危急得多。
但我也不能把这些告诉野猫,只是对他表示了自己的担忧,然后继续打听些细节问题,问他夏俊凡在家那几天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很快就回复我,说他也曾问我夏俊凡的父母,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的失踪了,总该有点蛛丝马迹对吧。
但他唯一得到的消息,是夏俊凡的父母告诉他,夏俊凡出门前,说他想要去找一个人。
至于他要找的这个人是谁,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我看问不出什么了,跟他道了谢,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想想。
夏俊凡要去找的人究竟是谁,有没有可能是我?
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我们明明说好的,如果有不对劲的情况发生,就第一时间打电话告知对方……
他如果想要找我的话,总会提前告诉我一声,不该就这么没了踪迹才对。
但野猫并没有因为我不想继续聊而放弃,他又给我发了消息过来,问我说:“余洛,你这么急着找夏俊凡,你们三个,是不是真的遇上事情了?”
我微微一愣,问他:“我们三个?除了我和夏俊凡以外,还有谁?”
他发过来两个字:“叶泠。”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叶泠的名字,按我对他的了解,叶泠也和我一样,跟他从来没见过面,也算不上有多熟悉。
我忙问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答复我:“就觉得你这么急着找夏俊凡,肯定有事。而且夏俊凡又失踪了,你和叶泠以前不总是在群里聊天吗,最近你们三个都不见踪影了。”
我这才意识到他并不知道叶泠已经过世的事情,也许觉得我们不像以前那样频繁的在群里聊天了,又加上夏俊凡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联想。
但很快他又发来另外一条消息,让我惊讶不已,他问我:“你们三个,是不是撞邪了?”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如果前面那些还勉强能够想到,那这撞邪的事,一般人可不会这么推测。
我忙装出一种不可能的语气,问他说:“哪有什么撞邪这种事,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发了一个抠鼻的表情,似乎对我这话抱有怀疑态度。接着才说:“我也是瞎猜的,谁让你们三个上次聚会的时候玩什么碟仙游戏,后面又集体在群里销声匿迹,所以忍不住朝那方面想。”
碟仙游戏?
我盯着这四个字发呆,但我根本不记得上次聚会的时候有玩过这种游戏,而且野猫这人从来都没参加过聚会,突然这样说,就有些信口开河的嫌疑。
我直接告诉他我没玩过这东西。
但他却说:“那天参加聚会的好多人,都在群里说你们玩了,估计你喝多了,所以想不起来。”
我揉了揉脑袋,我真的对这件事情没有丝毫印象,但聚会上的很多事情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虽然平时也会和朋友出去喝酒唱歌,但从来没有醉到想不起来事情这种程度。
可野猫十分肯定,他直接告诉我,不信你问大周,他现在在线。
大周也是群里认识的朋友,体型有些胖,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壮实。上次聚会他也参加了。
我觉得发消息麻烦,说不清楚事情,直接给他打了电话,嘟嘟响了一两声后,电话就接通了,里面传来大周粗犷的声音。
我忙把野猫说的那些玩碟仙的话重复了一遍,问他说:“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情?”
我确实希望能听到他否认的答复,因为很多人都明白,碟仙这种游戏,意味着什么。
可事实却让我失望了,他很肯定的告诉我说:“不就你们三个玩了吗,当时也没喝多啊,你怎么就不记得了?”
我没想到还真有这事,急忙让对我说说详细的情况。
大周对我突然问起这事也很疑惑,他说:“怎么就忽然想起谈这事了?不应该啊,你们三个玩的时候不都挺清醒的吗?”
他说到这里,话音忽然一转,就跟野猫一样联想开来,惊讶道:“卧槽,你们不会真玩出事了吧?”
我冲他嚷嚷,说:“别废话,赶紧的讲正事!”
看他突然又说让我等等,他给我发个照片看看,是当时我们玩游戏的时候他在旁边偷拍下来的。
我稍微等了一会,感觉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低头一看,照片已经发过来了。
图片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在我们聚会的地方,看时间拍照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周围的灯光都亮着,把我们的脸照得蜡黄蜡黄的。
照片里,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东西不太上心。叶泠比较兴奋,似乎看到了大周在偷拍,还转过头来对他咧嘴笑。而夏俊凡却十分严肃,紧紧盯着桌子正中。
有了这张照片,我就算长了一百张嘴,如今也否认不了。但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我对这件事情就毫无印象呢?
但大周给我发照片的重点,却不是想要证实自己没有说谎,他问我,说:“小余啊,你跟哥说,你们是不是真遇上啥怪事了?”
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问他为什么总会这么想。
谁知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你仔细看看那照片,叶泠和你的腿中间,还有一双脚呢!”
碟仙
我闻言去找,对着照片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果不其然在我俩两脚之间,一个很小的缝隙里,看到了一条白色的裤腿,和若隐若现的黑色鞋子。
就好像我俩正中,多了一个没有身子的人一样!
大周说,这双多出来的脚,他之前整理照片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开始也觉得有些异样,但后来又想,没准自己的照这相片的时候,周围有人走过去围观我们玩游戏,角度问题,素衣只拍到一双脚。
但今天我刚一问他这碟仙的事情,听我的口气,好像真的没了一点印象似的。
他心里觉得怪,一下就想起了照片的事情。
我听着他的声音一字一字从电话那头传来,沉默着始终没有出声。等听到他叹气,我才对他说:“周哥,你还是先跟我说下当时聚会聚得好好得。我们怎么就玩起这个游戏来了?”
他重重“嗯”了一声,把这个过程跟我细细讲了一遍。
提出玩碟仙游戏的人,是夏俊凡。
那时候我们吃了晚饭,正在休息,准备一会出门唱歌,然后他开始鼓动我们玩这个游戏。
毕竟我们都是因为对这些诡异离奇的事情有共同的兴趣才能认识的。
他这一说,大家也当闲着没事做,玩就玩了,也没人真的信这一个游戏能把鬼招来。
大概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流行这个东西,一起还有笔仙之类。
但我们玩的时候也从来没请到过真的鬼,碟子虽然动了,但我是暗中用力了的。后来年纪渐渐长大,对这类东西再也没有接触了。
大周他们也是一样,起先都很有劲头,但等夏俊凡从包里拿出图纸和碟子以后,在场多数人,一下子都没了兴致。
他的图纸十分老旧,而且图案复杂,就像电影里道士用的罗盘。
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而且还都不是简体,远比我们小时候自己画的要精细很多。
刚开始大家看到这个东西,感觉虽然破旧了一些,但感觉设计得十分精致,忍不住一群人凑在一起看。
夏俊凡说,这是他花了好大的精力淘来的,费了不少心思。
那时候大周打趣,说也就一张图纸,真还用那么麻烦?
夏俊凡忙跟他解释,说这图纸,也算古董了,在场几人年纪加起来,估计都没这图纸要老。
而他还是从一个古董街上找出来的,估计是被盗墓的小贼挖出来,这东西没什么人欣赏,所以一直放在摊子上落灰,价格也不是很贵。
但大周他们几人也不怎么相信夏俊凡的话,毕竟谁也没见过古人玩碟仙的是吧,都也只当是做得好点的图纸而已。
夏俊凡百口莫辩,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碟子来。
按照大周的描述,那是个茶黄色的碟子。大周对古董也是有些研究的,这碟子虽然算不上什么值钱的家伙,但确实也有些年代了。
明显夏俊凡这也是有备而来,估计是淘到了这么点好东西,也有些想要炫耀的东西。
不过这个时候,围在周围的众人,都还有些兴致,偏偏夏俊凡不走寻常路,硬是开口,朝大家说:“咋们要玩,就玩个正规的,都知道玩碟仙,瓷碟上是要做个箭头标记的,要玩的,都得放滴血出来。”
夏俊凡说的放血,其实大家都懂,血就是媒介啊,玩碟仙一定要有的东西,用来做标记。
有些人可能觉得随便弄点染料就行,可毕竟这是招魂游戏,哪有那么轻巧。
就我个人来说,我知道玩碟仙是有很多禁忌的,比如需要在特定的时辰里,例如午夜。需要图纸,白蜡烛,小的香炉与三炷香,碟子上还需要有红色的箭头,这才算是齐全的装备。
详细的有没有这些东西,大周没提,但我估计我们那次玩的,还是比较正规的。
不过一说到放一点血,大家都面露难色。
尤其是大周。
他算是我们这个灵异爱好者群里懂得最多,也是最博学的人,碟仙这种游戏,他自然也了解得清清楚楚。
并不是说他觉得玩了就一定会遇上怪事。他唯一的忌讳,是夏俊凡淘来的那个碟子。
我问他说:“那碟子有什么不正常的?”
他想了想,回答我:“那种碟子,是用来点尸灯的。你知道古时候有些有钱人的陵墓里,都喜欢点长明灯。可条件稍好一些,但又造不起那种巨型陵墓的一些商人氏族之类,也有人会效仿。就用这种碟子加油来代替,放在自己的灵柩旁边。”
其实放那么一点点血,大周也不是那么在意,拿针轻轻扎一下也就有了。
他只是觉得忌讳,把自己的血滴在这从死人坟里挖出来的灯盏上,感觉不干净。
当然他那时候也把这话明说了,刚才还兴致高昂的一群人,一个个心里也有了抵触,纷纷拒绝夏俊凡的提议。
夏俊凡心里也不太爽快,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些东西,靠着聚会来跟大家乐一乐,也没有人愿意搭理,十分扫兴。
可偏偏叶泠是个不懂事的,或许因为年纪也比我们小上一点,对这些东西没有顾忌。又或者觉得大家都是男人,流血不流泪的,也不是多大的事。
吵嚷着就要和夏俊凡玩。
我觉得按照我的性格,这有忌讳的东西,我也是不会去碰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和他们一起玩这招魂游戏。
我疑惑的问了问大周:“我当时怎么就跟他们玩了?”
他干瘪的笑了笑,告诉我其实我那时候也没有兴趣,后来是叶泠嫌玩的人太少没意思,吵着闹着把我给拖上了。照这思路想想,我还是个受害者。
接着就像那张照片所表现出来的一样,我们坐在一边玩,其他的人就在旁边闲聊,不时朝我们这边看看。
大周见我们把血滴在瓷碟上,心里始终觉得不舒坦。大部分心思,也都放在我们这边。所以才偷拍了张我们三人的照片。
等那碟子动的时候,他才全神贯注的观察我们。
我相信当时大周的心里,肯定除了对碟子有些不舒心之外,并没有想太多,就算看到我们的碟子动了,估计也觉得是我们中某一个人,或者全部人都在悄悄用力的结果。
毕竟眼看着一个几个人把手指放在瓷碟上,一动不动,干巴巴的盯着,那实在无聊得很。
总会有人觉得好玩,暗中较劲。
我把这想法跟他说了,他也毫不避讳的承认。
只是他反问我,说:“小余啊,你自己回忆一下,当时那碟子,真是它自己的动了,还是谁推的?”
我闭着眼睛努力回忆,还是想不起来一星半点,只能告诉他我不知道。
他沉声叹了口气,但再度开口,语气加重了几分,还是重复之前的问题,问我:“你就老实跟哥说,是不是那以后,真遇上什么怪事了。我也不是什么能人,但看的书多,没准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因此如实告诉他:“我撞鬼了……总是遇上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他并没有多么惊讶,仿佛心底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又急着问我:“那他们两个呢?”
我把叶泠的死,和夏俊凡失踪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那边传来一阵惊讶的声音,似乎也没料到事情会有这么严重,长时间都没在开口。
我也如他一般,想着这些事情,心里很不好受。长长吸了一口气,才问他:“周哥,那你看,我能怎么办?”
他稍微考虑了一会,说:“这种事情吧,我也没遇到过,真要告诉你怎么办,也肯定说不出来。”
我心里一沉,但想想也是这么个理。
但他又继续说道:“不过你想想,碟仙是个什么游戏,是引鬼招魂的!加上那照片和你们遇上的事情来看,你们玩的时候,这鬼肯定是招来了的。问题肯定就在于,你们没能把那鬼送走,所以它才会缠着你们不放。你好好想想最近发生哪些怪事,估计能分析出你们引到的,是个什么鬼。”
他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对于这缠着我们的鬼,我还真没有头绪。其实说到底,跟叶泠送来那本书,都脱不了关系。
我总不可能说,这是个文艺鬼,专门写故事的,没准还附在我身上,打算借尸还魂。
但大周那边听到我这话,声音忽然加大了几分,问我:“你刚刚说什么?什么书?”
我假单描述了一下,说就是一些牛皮纸钉在一起,上面写着很多诡异的故事。
他声音变得急迫起来,朝我问道:“封面是不是黑色的,摸起来像石头,很重?”
我顿时疑惑起来,连忙点头,之后才意识到我俩之间还隔着电话,他根本就看不到我的动作,因此我开口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顿了十多秒钟,时间很短,但感觉却无比漫长。
然后他说:“那书,我见过的!”
绳索
如果此时有谁站在我面前,一定会看到我满脸古怪的表情,有惊诧,也有疑惑。
大周这句话,带给我的感觉十分奇怪,有些意外,又一点都不意外。
怎么好像我认识的人,都能和那本书扯上关系一样。
陈乐也是,现在大周也是。这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
大周听我不出声音,估计以为电话出了毛病,一连在那边“喂”了几声。我这才开口低低应了一句,问他说:“周哥,你怎么也见过这本书?”
接着大周就给我讲了他一个故事,这故事发生在几年以前,大周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他有一个同学,两人同班,也是同一个宿舍。家庭条件不怎么好,因此读书十分用功。
而大周就是在这个人手上,见过这本书。
当时两人都喜欢去学校里的图书馆,但目的有些不一样。
大周喜欢看书,各种人物传记、小说,看了一本又一本。他的博学,基本都是在那时候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
而他朋友就是个书呆子,除了用功之外,好像都不会有放松娱乐的时候。
这样时间长了,人就会烦闷,尤其是遇到他理解不了的问题,心情便更加烦躁。两个人好好的坐在图书馆里,大周的同学一会就开始抓耳挠腮,盯着书本发狠,连笔头都快咬烂了。
大周不时看他一眼,知道他此时心里不顺畅。他想了想,就劝他的同学说:“你这问题想不明白,心里越急就越乱,反倒对自己没有帮助,还不如暂时把这些东西抛到一边,放松一下,想想再重新来解决。”
他同学无可奈何,就接受了大周的建议,想找本内容轻松点的书看看缓和一下自己愤闷的心情。
大周见他在一排排书架来回走着,挑选自己的读物。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本黑色封面,没有书名的本子。
大周不由好奇起来,探头朝他同学手里的书本看去,问他:“这什么书,讲什么的?”
他同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只是在那书架面前转悠,忽然就看到某个书架的一角,塞着这个东西,十分显眼,忍不住就拿了起来。
谁知翻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手写的内容,跟日记似的,顿时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等坐在桌边仔细一瞧,才知道里面写的都是些鬼故事。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原本对这些鬼神志异的东西毫无兴趣,但看着这书,一下就入迷了,竟然到了手不释卷的地步。
最后还是大周提醒他,图书馆要关门了,他恍恍惚惚的,还不理解为什么今天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但这书他还没看完,索性就想把它借回宿舍去。
可来到柜台面前,他才发现,这书上根本没有借寄的标签,似乎不是这图书馆里的东西,不知怎的,他就鬼使神差的,悄悄把书本藏在了自己的背包里,偷了出去。
大周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可是过了几天,慢慢就发现这同学有些不对劲,也不怎么用功了,更不去上课,整天怀抱着那本书,好像怕被人偷了一般,走到哪里,都要死死抱着。
更加奇怪的是,有次大周吃饭回来,听到卧室里传来他同学说话的声音,谁知道推门一看,卧室里只有他同学一个人,在那里对着那黑色的书,有说有笑,好像在跟这书聊天一样。
大周当时心里就狐疑起来,想想他同学这几天判若两人行径,总觉得不妙。就给自己的辅导员打了个电话,把他同学的情况如实说了下。
当然第二天,他同学就被辅导员叫去,但临时出门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抱着那本书。
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人失踪了?”我问大周。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没有,死了。”
他同学并没有去找辅导员,但也没有回来,大家担心他出事,一连找了他好几天,学校也报了警。
但最后发现,这人就在学校后侧,堆放些体育器材和杂物的储物间里。
他缩在墙角坐在,嘴巴张得很大,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尸体也已经僵硬了,可他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本书。
就因为发生过这件事,大周才成了一个灵异爱好者,他亲眼见过这人的变化,心中不安,去研究了很多传统的鬼怪轶事。
而这本书,也深深印在了他的脑子里。只是这些年来,有件事情始终让他感觉困惑。
他一直不知道,那本书,究竟有人刻意放在图书馆里的,还是凭空出现的。
大周说完,语气有些伤感,最后他告诉我:“小余,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怕你跟我那同学一样,痴迷进去,你自己要小心啊……”
自打那本书到我手里之后,我其实从来没有过大周所描述的痴迷感觉,里面的故事我确实都看了,也都记住了。但也没到放不了手的地步。
他听我这么说,才放心一些,告诫我,如果有事的话,可以跟他提一句,他懂的多,能力范围内,能帮我的话他都会帮。
我谢了他,挂了电话,看看时间,通话都一个多小时了。
但至少这电话打得值,我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惹上这么多事,或许究其缘由,就跟那次碟仙的请鬼游戏有关。
不过这游戏虽说是夏俊凡提出来的,估计他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结果。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我们三个,都是不作不死的类型,也怪不了别人。
可现在鬼已经请来了,至于要怎么送走,还是个大问题。
我之前的方法不管用,而且感觉这并不是单纯的请来了一个鬼这么简单,更多的问题,还出在那本书上。
我坐在床上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打算先睡一觉。
计划等明天起来,再和陈乐商量,看看能不能想出个方法。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也不像之前那段时间,总做些乱七八糟的怪梦。
可问题就是,睡着睡着,我忽然感觉脸上发热,好像身体里的血全都挤到了脑袋上一样,甚至有些喘不过起来。
我难受得要死,猛的睁开眼睛,但这难受的感觉并没有就此过去。
更可怕的是,我忽然就发现,自己床头边上,正站着一个人!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些许光亮,我能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整张脸都干瘪发青,眼睛突出好像要掉出来!
这人,居然就是之前我和陈乐出去的时候,在旅社里,看到对面楼前被绳子缠着脖子,死相和叶泠十分相似,眼睛死死盯着我看的老头!
而他此时已经朝我俯下了身子,两手放在我的头边,用一根粗实的绳子,紧紧勒住了我的脖子!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而且脖颈上被肋得生疼,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似的,更别提喘气十分困难。
我下意识的想要把这绳子从脖颈上扯下来,两手胡乱的在喉咙前乱抓着,双腿也不断的乱蹬。
可这一切都徒劳无用,脸上充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皮肤都已经有火辣辣的刺痛感,更别提脑子已经因为缺氧而有几分发晕的感觉。
这老头面目狰狞的望着我,两手忽然把绳子一拽,直接把我从床上给拖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扯着我,朝窗户边上走去。
我顿时明白过来他想要做什么!
他想把我从窗户丢出去,就跟之前我看到他时的那副景象一样,把我活活吊死在窗檐之外!
我当时完全不能反抗,心里害怕极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估计越是到了生死关头,人反抗的心思就越发强烈。
我两手依旧紧紧抓着脖颈上的绳子,双腿在四周使劲乱踹,踢得周围的柜子蹦蹦乱响,甚至连椅子都到踢飞了出去,撞在我的书柜上。
这动静真的太大了,但眼下,我也已经被拽到了窗户边上,再不过几秒,我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庆幸的是,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嘭”的一声,我房间的门一下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我爸妈的身影,出现在我已经模糊不清的视线之中,与此同时,我只觉得脖颈上突然一松,之前那股束缚着我的力量,就跟那拽着我的老头一起,都消失不见了!
我身子顿时瘫软下来,像一条蛇似的,无力的躺倒在窗户旁边。
紧接着,屋子里的灯被打开了,我爸妈看到我的样子,都吓得不清,急忙赶过来一遍遍朝我的名字。
我现在呼吸依旧有些困难,昏昏沉沉的回答不了。我妈都快急哭了,一面招呼我,一面催促我爸叫救护车。
等我缓过劲来,呼吸稍微通畅一些的时候,救护车差不多也到了。人生头一次,在这种频死的时候,被送进了医院。
消息
我脖子上有一条勒痕,印子很深,起初还是红色的,但后来渐渐乌青,有些黑发的迹象。上面还有很多细小的破口,一夜之后,结起了小小的疤痕。
我躺在医院的急救病床上,戴着氧气罩,说不出话来。
我爸妈就在我的旁边,守了我一夜。我妈也哭了一夜,第二天眼睛都红肿起来。
他们确实被吓坏了,我家亲戚来看我,我妈在旁边讲述他们看到的情形时,别人都会觉得后怕不已。
当时我爸妈听到我这边的动静,先是有些疑惑,不知道我大半夜在鼓捣什么,可这动静越来越大,心里莫名的就生起一种不安的感觉,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第六感吧。
等他们冲进我的房间,见我直接倒在地上,这辈子哪经历过这种刺激的事。
我妈说我当时整张脸都是红色的,就连眼白里都全部是血,但手脚冰凉,好像活不成了。她当时没崩溃真的已经很厉害的。
陈乐一大早就到医院里来看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估计是去我家找我没找到,听周围的邻居说的。
不过他确实很上心,还给我爸妈带了早饭,开口说他会在这里守着照顾我,让我妈他们回去歇息一会。
我妈熬了这一个晚上,也累得不行,跟我爸商量了一会,我爸留下在一旁小憩,她回家休息,顺带给我们做饭,晚上再来换我爸回家。
陈乐自然而然就留下来了,我爸在旁边撑不住睡迷了的时候,他就在我边上坐着,陪我聊天。
他说:“你看,我俩今年很不顺吧,轮换着进医院。”
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他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再听我俩说话,这才朝我凑近了些,低声问我:“你跟我老实说说,这次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阿姨他们说,这是半夜有贼闯进你家了,这话我可不信。”
半夜有贼这种说法,的确是我告诉我爸妈的。当时看到我这幅样子,两人就已经魂不守舍,如果说我被鬼缠了,那景象我是不敢去想的。
所以,还是只能瞒住他们。
可这也给我招来了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是我刚刚恢复一些,能开口说话的时候,警察也就来了。
我爸还是有几个警察朋友的,当时他虽然还不清楚状况,但看到我脖颈上的勒痕,早早就报了警。
说了一个慌,就得用别的谎话来圆。
我是这么跟警察说的。
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身边有响动,睁眼一瞧,发现有人混进了我的卧室。那人估计刚准备动手偷东西,一看我醒了,也吓坏了。
他想跑,但被我拖住了,想把他给抓住。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妈还插了一句嘴,说以后遇上这些事,不要乱逞英雄。
我嘿嘿笑笑,这贼急了,直接拿绳子朝我脖子上勒。我爸妈听到动静赶了过来,那贼吓坏了,直接就跳窗户跑了。
说到这里,那问话的警察愣了一下,对我说:“你家可是在四楼啊!那跳下去不是个死也是残废啊。”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依旧表现得十分淡定,脸不红心不跳的对他说:“别人都能不声不响的跑进我的屋子,说不好窗户外也绑好了绳索呢,他从窗户跳出去,怎么跑的,我怎么知道。”
后来,这事情就变成了悬案,因为根本找不出来从我家窗外逃跑的任何迹象,但我又确实差点被勒死。
不过我爸妈也因为这件事情,把我窗户给改了,装了防盗窗,像监狱一样,被一条条感钢筋给隔断开来。
陈乐听我说完昨晚发生的事情和我编造的那些借口,脸上表情很值得玩味,也不知道他是该笑还是该哭,但最后也只能欣慰的说一句:“人还活着就好!”
话虽如此,可这次的事情,就像一根针似的,狠狠插进了我的心里。
我现在总算明白叶泠为什么会以那种方式离开人世了。他跟我一样,估计都是大半夜好好睡着,然后被勒住了脖子。
那老头从他的卧室里,一直被他拖到了楼顶,然后从楼上丢了出去……
我无法想象这个过程有多痛苦,但事到如今,我就算再伤感也无济于事。我和叶泠相比起来,只能说我命比他稍微硬一些。
陈乐也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如果有个来去自如的鬼,能够随时趁你睡觉的时候,给你套上一个夺命的绳索,这种情况,真是防不慎防。
我闭合眼睛想了一会,然后转头对一旁发呆的陈乐说:“我想把那个鬼给收拾了!”
他面露难色,说:“我理解你的想法,可问题是,你怎么做才能把那鬼给灭了?”
这就是我现在面对的最大难题。
或许换平常人,都会跟我说,你去请个师父啊,道士啊帮忙驱鬼去秽。
我承认我一开始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后来觉得实在不太现实。这是生活,不是小说。
我是可以跑到哪个有名的寺庙里去,请里面的和尚道士来给我做个法,可问题是真的有人相信他们能够驱鬼降魔吗?
这年头当个和尚都是大学本科毕业的,谁读书的时候学过收鬼?
当然我不否认这世上确实有些高人存在,但这种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真在路边摆个摊子然后被你撞上的,那只会是神棍。
所以,除非有谁能真的证明他有这驱鬼的本事,否则我也不想到处乱找浪费时间。
于是我想了想,对陈乐说:“你帮我把平板电脑拿来吧,我想发些帖子。”
他顿时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问我说:“你不会又想在网上找方法吧,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我摇头说不是,我只想发几个帖子,把我这情况散播出去,这世界之大,没准会有人遇上过跟我类似的经历,兴许他们就看到了,然后给我一些建议。
当然网络上的信息错从复杂,最难的是去伪存真,很多方法也不能轻信。
但这对我们来说,终究是有益无害,帖子就放在那里,有相关的人能够看到自然是好事,看不到,对我们也没有损失。
陈乐想了想,估计觉得有理,也就去了。
这时候我才翻着手机,把我昨天晚上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对大周说了,其实并不指望他能帮上我的忙。但只觉得他读书比较多,而且钻研得也很深,多少能给我一些建议。
大周很快就给我回了消息,答应帮我查查看有没有灭鬼的方法。
陈乐回来的也很快,但这医院里没有网络,只能我把内容编辑好,然后他回去帮我发帖。
我帖子的内容很简单,没有提到具体的住址,只是说了下我最近遇上的事情,然后让陈乐去我家里,让他拍几张那本书的照片一同传上去,用来吸引别人的眼球。
他离开以后,我继续翻着手机,搜索着一些类似上吊自杀的新闻案例,希望能够从中找出和那老头有关的消息。
但上吊自杀的新闻实在太多,而且多数没有配图,不能确定死者的长相。我就跟大海捞针一样,看了许久,都一无所获。
自那以后,我又在医院躺了两天,其实根本不用住那么久,但我妈不放心,硬是拖长了时间。
等我出院回家以后,才上网看到陈乐发的帖子,几乎国内人气比较旺的网站他都已经发过了,也确实有不少回复,甚至有人描述他们听过或者见过的上吊自杀的情形,但对我来说几乎都是没用的。
陈乐也就住在我家里,跟我作伴,我爸妈对他也十分放心。
他见我愁眉不展,安慰我道:“这事情不能急,在等上几天看看,没准会受到有用的消息。”
我沉沉叹了口气,觉得也只能这样。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出院一天以后,这事情竟然真的有了转机。
回帖里多了个故事,说的是一个老头,拿绳子勒死了自己的孙子,后来又上吊自杀的事情。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对这段文字竟然有些移不开眼,好像潜意识里有人在告诉我,这说的就是那个想要把我勒死的那个老头的事!
这种感觉虽说是凭空来的,但不知道为何,强烈的好像要从脑袋里溢出来!
以至于我都忍不住拉着陈乐说:“就是这个。”
陈乐也不理解我的那种感受,但他并没有怀疑。他只是说,对这些诡异的事情里,直觉比什么都重要。
可我有些纳闷,这帖子里没有有用的消息吧,我心里发愁。可真有了确切是信息,我反而觉得不可思议。
陈乐笑说,这是我黑暗丑恶扭曲的心灵在作祟,这有消息本来就是好事,但我总要把事情往一个坏的方面想,天生腹黑的阴谋论。
我也笑了笑,但还是不觉得他这话有理。
这故事里的写着确切的地址,包括那老头的名字。虽然这回帖的人,宣称自己讲述的是小时候住在村子里时,遇上的见闻。伪装的跟之前那些讲自杀故事的人一样,但我就是不信这会是个巧合。
因为我感觉,这人就是有意把地址名字告诉我,想让我去那个地方!
三人结伙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我担心这会是一个阴谋,有人将我引到那个地方,然后遇上更加危险的事。
但陈乐想的比我简单许多。
他觉得如果我一个人去的话,那他也不放心,可是有人陪同在身边的话,到不见得一定会吃亏。
我听他这意思,是想跟我一起去,觉得我俩彼此搭把手,不管什么问题都能够解决。
但我其实并没有带上他的打算,因为我意识到,这件事情已经越来越凶险了,我和叶泠还有夏俊凡落到这个地步,算是我们咎由自取。而陈乐没有必要跟着我给自己惹上一身的麻烦。
但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就拿鬼屋的事情一直在跟我瞎扯,反正认定了这事和他有关,怎么说也一定要去。
可我心里觉得,虽说书里确实写过他的一些真实经历,但这对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不像我,每天夜里睡觉都提心吊胆的。
不过我经不住他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可能自己还是有些私心的,希望真的遇上事情的时候,能有个值得我信任的人,可以帮我一把。
这期间我一直在等大周的消息,自从那天把我想要灭鬼的念头和他说了以后,心里隐隐期盼着他能够帮我找出一点有用的情报来。
我怕他心烦,所以也不敢打扰他。谁知道第三天早上忽然接到他的电话,冲我说:“小余啊,我已经到你们这了,你看你是来接我还是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找你?”
我一个猛子就从床上爬起来,不想他竟然亲自来了,实在让我意外。
我忙问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然后说:“周哥你在那里等等,我一会就来。”
说完我随便洗漱了一番,出门直接朝火车站奔了过去。
等我到那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
大周就坐在火车站前那小广场的凳子上,身旁放着一个股股的背包。看到我就站了起来,露出满脸笑容。
他皮肤比较黑,这段时间不见,感觉又胖了不少。
我很亲切的和他打招呼,然后才问他怎么过来了。
大周拎起他的背包,和我边走边说:“就是想到你这事,总觉得不安心,也没跟你商量,就直接过来了。你可别介意啊。”
我忙笑说:“哪会啊,你一来,我这心里就更有底了。”
我拦住一辆计程车,带着他直奔我家。
大周估计是头一次到我居住的城市,中途一直在看街道上的风景,我俩很默契的谁都没提那些诡异的事情,想着回家又继续商量。
等到家的时候,我父母都已经上班去了,陈乐正在漱口,我把大周介绍给他,他满口泡沫口齿不清的打了个招呼。
大周很客气的回应了他,然后转头看着我,开门见山的道:“小余,那书在哪呢?”
我跑进卧室,把书给他拿了出来。
大周接在手里,摸着黑色的封皮,出神的望着,表情很是复杂,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那个死去的同学。
但他并没有把书给打开,微微感叹了一下,就重新还给了我。
我和他并排坐在客厅里,气氛异常的严肃,毕竟我有求于人,客气得自己都别扭。
我问他:“周哥,你这亲自过来,是不是找到什么方法了?难不成还需要手把手的教我?”
不料他摇了摇头,胖脸上的肉也轻轻摇晃。
这时候陈乐也洗漱出来了,站在一旁听着我俩说话。
但大周还是一言不发,弄得我有些心急,忙问他:“那究竟为个什么事啊?”
他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正视着我,慢条斯理的道:“小余啊,我这次来吧,就是想看看鬼是个什么样的。”
我和陈乐都愣了一下,以为他接下来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可等了几秒,反见他也在等着我回话。
我迟疑了一会,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这才开口对他说:“周哥,你肯定在逗我玩呢吧……”
他一下就拉住我的手,就好像领导慰问那样,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余啊,你看,从我知道你的事以后吧,我这心里就好像有只爪子,每天在抓啊挠啊的,我看了那么多古典鬼神的故事书籍,可到头来还是没见过这鬼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不甘心呐!”
我努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他握他非常紧,而一旁的陈乐直接冲我翻了个白眼,估计觉得我请来了一个逗逼。
但大周的表现虽然让我大失所望,可他的底蕴摆在那里,我是知道的。
因此我只能顺着他的话走,说:“周哥,这见不见鬼这事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现在真没心思跟你谈这个问题,你就跟我直说,我请你帮我查的那个事,是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这才把我的手放开,又重新扶了扶眼镜,然后说:“其实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是对你提到的那个鬼,能用的信息也太少了。除了知道他是上吊死的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陈乐这时在旁边轻轻哼了一声,说:“得,我们现在也有别的消息了,就看你这当哥的,能不能想出个办法。”
他说着,就把我们在帖子里看到的故事给大周详细说了一遍。
大周凝神听着,一语不发的沉思了许久,最后忽然一拍大腿,说:“那咱们就按照地址找过去,你看啊小余,我觉得咋们重点好像没放对。我们差不多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那鬼的身上了,还忽略了另外一样东西。”
我一听有戏,忙问他是什么?
他肥腻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故作神秘的道:“绳子啊小余!绳子!”
我不明白,皱眉问他绳子怎么了?
他解释说:“你看,这鬼想要害人,有无数种方法对吧?为什么你说那老头,偏偏就想要把你勒死呢?这明显跟他活着时候发生的事情有关!”
在那个回帖的故事里,老头确实亲手勒死了自己的孙子,然后选择上吊自杀。
大周猜测,这老头杀人的方式,就跟他生前是一样的,而这里有个媒介,就是绳子。
人死了尸体会烂,但这草绳可不见得,所以按照大周的想法来看,我们毁了那绳子,虽说未必就是消灭那老头,可这样一来,他杀人的工具就没了。
可我和陈乐的想法并不如大周这么乐观,就算他所言不假,但没了杀人的工具,并不代表就不能杀人,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大周估计是看我神情不怎么乐观,又张开口,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他说:“你也看过不少电影和故事,有种说法你肯定也听过的,有些孤魂野鬼,就是附在某种物品上。东西一毁,他们也就跟着毁了。”
我点了点头,这种说法我自然听过的,就好像有些人常在网上说,路上捡到了某种东西,结果带了一只鬼回来一样。
但我转念一想,如果这种方法管用,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只要把手中的那本书给毁掉,所有事情就这么完结了?
可是陈乐很快否定了我的想法,他说我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就拿这个吊死的老头来说,那本书里根本就没有提到过有关这老头的任何事情,不知道是我上哪惹回来的鬼。
再者说,我们现在的很多线索,都需要从这本书里找。
如果这本书被毁了,但事情并没有结束。虽说我俩都看过里面写的内容,但记忆这种东西,并不是百分百靠谱。
我觉得有理,不由打消了毁书的念头。
大周也赞同陈乐的说法,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肥肉又开始颤抖:“小余,你们打算要去你地方的话,也带上我吧。”
我果断拒绝了他,一开始我连陈乐都不想带上,何况他来着。
但大周并不想就此放弃,我实在不理解这事情对他究竟能有多大的吸引力,可能对很多人来说,这都是避之不及的。
只是没想到陈乐竟然也给他帮腔,我看他一直朝我使眼色,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和大周并不认识,不怎么在乎他的死活,仅仅觉得多个人多个帮手而已。
不过大周也说:“我是这么考虑的,你惹上的事情,归根到底和我都没有关系,所以就算闹鬼了,我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何况我还能给你一些建议不是?往远了想,你要死在外面,我还能把你尸体送回来……”
我忙打住他,说:“得!要出事我可不负责任的。”
他这才乐呵一笑:“好了,那咱们现在就是一伙的了。不过再说一遍,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想想帖子里的地址,语气沉重的吐出几个字来:“贵州深山里。”
东河村
我躺在颠簸的火车卧铺上,始终无法闭眼。窗户外是漆黑一片的山道,只有路过城镇的时候能够看到亮起的灯光。
陈乐睡在我对面的床上,两手撑在脑袋下面,似乎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唯有大周一人,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搅扰他的瞌睡。脑袋一碰枕头,鼾声也就跟着起来了。
我们出发了,就在我家商定下来之后,第二天,就上了驶向贵州的火车。
我们要的去的地方,是山里一个很小的村子,连地图上都找不到任何标记。
更别说我们三个都是对这种大山环境极为陌生的人,估计想要找到正确的位置,还得花费不少心思。
这一夜过去,第二天天色还没大亮,我们就到了贵州。
从火车站出来,我们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在旅行的感觉。
只是很快,又坐上了去乡镇上的汽车,让人累得心里发闷。
一转眼,时间又从早上变成了正午。阳光变得刺眼起来,晒得我们都有些不舒服。
等下了车,我和大周都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因此唯有靠陈乐去和别人打听,可是他问了很多人,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要去的村子在哪里。
虽然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好在我们一开始就没抱太大的希望,因此还能接受。
我们找了家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
这时大周问我:“小余,那帖子上的地址,不是挺详细的吗?要不我们直接找过去算了。”
帖子里的地址确实很详细,说到了具体的县城,村子和老头的名字。可问题是我们得翻过几座山,走上大概五个小时的山路,这样才能到达。
听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困难,可我并不放心。
我们都没有经验,也没有向导,贸然进山,能找到路的话,也算幸运。可如果这山路复杂,说不好就得迷失在里面。
到时候估计想要出来都有些困难。
大周喝了一口汤,想了想,又道:“我有个法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在这镇子上,想要问到一个对大山里村落比较了解的,那肯定比登天还难。但我们可以先朝山里走,去一些人们比较熟悉的村落,然后又以这里为出发点,去靠它最近的村落。就这么一点一点朝山里挪。”
我细细一想,觉得大周这办法没准可行,村子和村子之间,肯定都互相有些了解,虽然这样行程慢了很多,但却安全。
我们当即决定下来,便朝餐馆老板娘打听要进山里去,最近的村子在什么地方。
果不其然,这距离城镇比较近的,她也能说出几个村子的名字。
这几个村子相隔距离并不是很远,有的甚至紧紧连接在一起,就是隔着一条街道。只有进山以后,村落间的距离才会越来越大。
我们按照大周的方法,在山脚附近的村子找人带路,然后才走进了大山里。
后来我们才发现,这山路其实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复杂,很多时候都是一条小道绕山而前,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才会出现一两个岔路口。
这过程不过多叙述,就是来到一个地方,换一个村人带路到下一个村去而已。
而真正到我们想要去的村子的时候,时间都已经有些接近傍晚了。
这村子名叫东河村,入村的时候,需要经过一座石桥,这桥下就是所谓的东河,但其实在我眼里,顶多算是山里比较宽阔的溪流。
不过如果到了雨季,估计也会壮观不少。
我们谢过带路的村人,陈乐给了他一点报酬作为心意,然后我们才踏上石桥,准备朝村子走去。
大周此刻衣服都已经彻底湿透了,他看着前方蜿蜒而去的小路,和炊烟渺渺的小小村落,索性坐倒在石桥上休息。
我和陈乐都有些无可奈何,大周的体能比我们差了很多,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时间。
因此我对陈乐说:“要不你和大周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先到村子里去打听打听?”
陈乐鄙视的看了大周一眼,摇头道:“我这身体可比你们两个强多了,哪用的着休息。就让那胖子等着,我先跟你进去打听。”
他说着,又转头朝大周道:“周哥诶,我俩先进去了,你休息够了追上来啊。”
大周要落单,心里估计也不好受,但他实在跟不上我俩,只能一面擦汗一面点头。
还在村外,当看这村子的景象,感觉房屋都很破败,想来也十分穷困。
而且我们极少看到年轻人,估计都出门打工去了,顶多是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在村子里跑来跑去,老人坐在门口捣鼓着玉米。
刚好我们进去,也许这样一个村子,极少能看到陌生人的缘故,立马就有三五个孩子围上来,好奇的看着我们,但又不敢接近。
陈乐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冲他们笑着,问:“小弟弟,认不认识一个叫曹良华的人,他们家在什么地方?”
曹良华就是那个老头的名字,那些小孩一听问话,互相看一眼笑了起来,但似乎都不太清楚。
我见没人知道,拉住陈乐说:“那老头都死那么多年了,年轻点的估计都不清楚,还是找老人问问。”
他点头同意,我俩又朝村子里继续走,见一个年岁大概六十多的男人坐在门口抽着旱烟,陈乐就凑了上去,嬉皮笑脸的问话。
那人听到曹良华三个字,并没有直接告诉我们住址,而是把去烟斗在脚后跟上敲了敲,问我们:“你们找他,啥事啊?”
这话一出口,我们就知道有门儿。
陈乐忙编起谎话来,说他爷爷年轻时候和这个叫曹良华的人是拜把子的兄弟,出生入死好多次,但后来分开以后,再也没见过。
如今老人家不行了,就想趁自己还活着,跟那些失散多年的朋友见上一面,这才让我们几个孙子来找。
面前这男人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末了才说:“你们这些孙子啊,来晚了。老曹早死了。”
我听着这话感觉真的别扭,但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说:“咋了,曹爷爷过世了?”
男人点点头,吹出一口烟雾:“老曹可怜呐,家里人都没了,以前死的时候,连个收尸的都没有,还是大家乡里乡亲的,帮忙把他给埋了。”
陈乐和我对视一眼,问他:“这出了什么事,怎么家里人都没了?”
他想了想,估计看我们不像坏人,招呼我们坐下,这才一五一十的跟我们讲了起来。
这曹良华,比这男人-大十来岁。家里很穷,好不容易才娶了个媳妇。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两口子开心得不得了。
但没过多久就出了事。
他媳妇去山里砍柴的时候踩滑了,掉进了山坳里,脚又扭到了,爬不出来。等找到的时候,只剩最后一口气,回家没多久就死了。
曹良华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又给他儿子找了个媳妇,得了个孙子。
乍看起来,好像也和和美美的。
可是这山里穷啊,夫妻两人一合计,决定外出打工去。可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如今又在什么地方。
曹良华心里对这儿子估计是有恨意的,开始一两年还好,多少还抱有一点希望,想着没准哪天儿子就回来看看自己。
可时间长了,七八年过去,就再也不会去想了,也不再抱任何希望。
他对儿子这种复杂的情绪,估计就转移到了孙子身上,看着这孩子一点一点长大,有时候觉得他也是自己唯一的家人了,相依为命,感叹起来的时候就对他好些。
可有时候,看着他就会想到他父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会养出一个白眼狼来。心里一气,就是喝骂责打。因此爷孙两人的关系十分不好。
但时间慢慢过去,曹良华也渐渐老了,体力也大不如前。相反的,他孙子也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极为叛逆,也是吃喝嫖赌样样沾,没钱还到处去偷,年纪小小就进过好几次局子。
对待曹良华同样也不客气了,以前他被曹良华打,现在曹良华被他打。一言不合,或者回家的时候没东西吃,抽起板凳就砸。
村里人劝过几次,但后来都是远远看着,没人敢管。
说到底,虽然他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被这么毒打,谁都看不下去。但人们闲着议论,也会说他以前种的苦果,现在老来尝。
要是当时能好好带孙子,也不至于会有今天。
但曹良华却受不了了。他身子越来越差,几乎浑身上下都有伤痕,经常好几天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了自杀的念头,一个人在家里悄悄的编好了绳子。但准备上吊的时候,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又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莫名的,就起了杀念。谁也没办法理解他当时的心思,毕竟谁也不是他。
他孙子一次和村里的朋友喝酒,烂醉如泥。回家倒在床上就没了知觉。
曹良华见时机来了,当夜就把孙子勒死在床上。
然后自己对这世界仿佛也没了念想,找了个地方,上吊去了。
面前这男人慢慢讲述着,我同时回想那帖子里写的故事,到和他说的内容都一一对应了起来。
陈乐这时候忍不住问:“那他在哪自杀的啊?”
男人吸了一口烟,朝我们来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就在那,尸体从桥上挂了下来。”
我们不由回头一看,发现就是进村那河道上的石桥,而大周依旧坐在那石桥上,对那里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住宅
陈乐忙朝大周挥手,大声喊着让他过来,同时还跟我低声嘟囔:“这死胖子,再坐一会,没准就被勒死在那里了。”
大周见我们远远地催促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桥上站起来,一晃一晃的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这才转头问面前抽烟的男人,说:“那大叔,你能告诉我们这曹爷爷他家屋子在哪吗?我们想去看看,没准能带张他的照片回去。”
这男人明显不愿意挪动脚步,只扬起烟斗冲西面挥了挥,说:“朝那边走,门口有棵枣树的那家就是。那屋子都快塌了,也没人管。你们自己进去小心些。”
我和陈乐点头谢过,又等大周赶到,才朝西面的房屋走去。
我根本不知道枣树是什么样的,现在也不是产枣的季节,因此只去顾着去看门口有树的人家。
可这一下就懵了,这村子里,似乎家家都栽树,只不过有些在院子里,有些就在门前,有些在井口边。
幸好还有大周在,他嘿嘿笑着,挺着肚子在前面带路,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看吧,这就是吃了不读书的亏啊。”
他边说边乐,带着我俩又朝前走了一段距离,就停在一棵大树前。抬头细细看了一会,说:“就是这里了。”
我和陈乐都拿不准,只能朝房屋看去。
这是一栋红土房,当真是十分破旧,窗户上的土块都有些坍塌的迹象,门半掩着,上面有许多裂缝,沾满了泥土。
如果在城里有这么一栋屋子,附近的小孩八成都会来玩鬼屋探险的游戏。
我站在门口,想透过屋门的缝隙朝里面看,但除了一些老旧的家具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隐隐还觉得屋里有股淡淡的凉风从里面吹出来,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乐到很自然,见我唯唯诺诺不敢朝前的样子,说:“在外面有什么好看的,直接进去呗。”
话音一落,他抬脚就朝门上一踹,不想这屋门也已经腐朽了,吱呀一下就从门框上脱离出去,嘣的倒在地上。
大周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村民注意我们这边的动静,才走上来,小声的说:“我的小祖宗诶,咋们这也是擅闯民宅,客客气气的把门推开就行了。这里面要有个鬼,你一来就把别人门给踹了,不跟你急才怪。”
陈乐估计也没想到这门竟然经不住他一脚,一时歪过头去不出声音,也不跟大周反驳。
我率先走了进去,见屋子里只有一些简单的桌椅,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丝。
正对屋门的位置,是一面墙,墙上还贴着年画,但原本红色的纸张都已经褪色发黄了,不知道是什么年头的东西。
而这一间屋子左右两边,还有另外两个房门,估计就是曹良华和他孙子的房间。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周一进屋就捂着鼻子,朝我们问道:“我们是现在就开始找找这绳子呢,还是先去跟哪家村民商量下,让我们借宿一晚?”
陈乐正打算进里面的卧室看看,听大周这么问,直接答道:“哪还用借宿啊,这么大一屋子空着,我们随便打扫一下,将就过一夜就是了。”
我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大周看我没反对,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嚷嚷道:“你们怕是要疯了,住在这里就不怕屋子塌下来压死你,再说这屋子里死过人,不干净!”
陈乐顿时就笑了,好像终于被他找到一个可以报复大周说他踢门的把柄,直言道:“就是不干净才好啊,我说大哥诶,你来这不就是为了看看鬼是什么样吗?怎么临了又怕了?”
大周立马无言以对,把脸憋成了酱紫色,看起来就像个坏了的倭瓜。
我们朝左右两边的房间看了看,很容易就分辨出曹良华和他孙子的房间。
曹良华的房间里,床上堆着一些废旧的被褥,早已经发霉生虫,透出一股腐朽的味道。而他孙子的房间,墙上贴着些古惑仔的海报,虽然同样凌乱不堪,但相对来说,要比他爷爷那间屋子好上一些。
我看着那张木板床,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象出曹良华他孙子躺在上面,然后曹良华趁着夜色悄悄摸进来,把绳子套在他脖颈上的样子。
就好像当初,套在我脖颈上时一样。
我看得出神,不想听到陈乐在旁边屋子叫我,等我走过去一看,发现他从一个老旧的箱子里,翻出了几张照片。
照片基本都是黑白的,里面的人年纪大概四五十左右,穿着一套黑色的袄子,样子很淳朴,脸上有种不自然的笑,仿佛是头一次照相,所以有些拘束。
但这张脸,即便比我印象里要年轻很多,而且并不怎么真切,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人就是曾今想要把我勒死的人无疑。
也就是说,我们确实没找错地方。
这一下,我们都来了精神。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想要找到曹良华用来上吊的绳子。
但结果让人十分失望,曹家在人死之后,里面一些能用的东西,估计都被附近的邻居给瓜分了。
除了那些破旧家具,基本没留下什么有用的。
陈乐两手都被灰尘染黑,搜寻无果,忍不住叹了口气:“得,白来了。”
但大周摇了摇头,说也不尽然。
我猜想他还有其他的理论,因此默不作声等着他开口。
他扶了下眼睛,眼睛朝屋外看了看,说:“你们在这屋子里找,肯定是找不到的?”
陈乐擦了擦脸上的汗,不服气的问他为什么?
大周又说:“你们想,这一个人上吊死了,然后尸体被人发现,别人会怎么做?”
我在脑中稍稍构想了一下大周所说的那个画面,顿时恍然大悟。
这里的村民看到了上吊的曹良华,第一反应,肯定是把他的尸体从绳子上解下来。
然后这绳子会怎么处理?
我觉得最自然的方法,就是随手丢在一旁。这种东西绝对不会有人要的,更别说还连同尸体一起回收回来了。
大周似乎看我想明白了,胖脸上一笑,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这老头究竟死在什么地方?”
大周这话一出,我和陈乐都笑了,弄得他十分不解。
我这才村子里那男人对我们说的事情都重复了一遍,大周越听,脸色越差。
估计他已经脑补了一些格外吓人的画面,比如他在桥上坐着,而却不知道此刻隔着桥面,曹良华的尸体正挂在下卖弄看着他。
我忙把话题扯开,把他从自己脑补的情节里拽回来。
我说:“曹良华死在桥洞中,那他上吊的绳子,很有可能会被人随手一甩,掉在了水里。”
陈乐眉头蹙了起来:“那不更难找了?”
我点点头,因为不知道这河道在雨季的时候会水量会有多大,而且时间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这绳子没被冲跑的几率,微乎其微。
“事在人为嘛!”
大周挺着肚子开导我们:“等明天天亮以后,咱们就到河边去看看,有的话自然是好,没有就沿着河道朝下走,说不好就被冲在岸边。”
除了大周这种方法,眼下我们也找不到其他法子了。
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我看看了屋外的村子,家家户户灯光都亮了起来,唯有我们这一栋房子是黑的。
好在我们都有准备,包里有蜡烛和手电,也能照明。
我和陈乐把一进门这间屋子简单打扫了一下,挪开了桌椅,这样地方就宽敞起来不少,想在这里打个地铺。
唯独大周什么都没做,等我们弄干净了,他就干笑着过来占便宜。
这一天晚上,我们无事可做,几个人早早的,就和衣睡下。
躺在地上,看着漏风的屋顶,心里莫名的就有了几分感叹,以前我也是个喜欢穷讲究的人。如今在这死过人,而且不知道会不会闹鬼的屋子里,我竟然都能睡得下去。
我这么想着,很快也就进入了梦想。
这地上太硬太凉,让人不能睡踏实。也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身边忽然有人使劲推了我一把。
我猛的睁开眼睛,想坐起来看看什么情况。
但身子刚刚一动,忽然就有一只手把我压住,同时还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心里一惊,想要叫喊,但这时候,就看到压着我的黑影冲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这才发现这人是陈乐,心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又斜着眼睛转头看,发现大周也已经醒了,两人都趴在地上,大气不出,也不动弹。
我顿时明白肯定是状况不对,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让自己的头脑尽快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但这时候,我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好似重伤的病人一样轻轻呻吟,带着些哀怨可怖的感觉,从曹良华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恶鬼
就在我听到那呻吟声传来的一瞬间,全身的神经都紧紧绷了起来!
我慢慢翻过身子,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也学陈乐他们一样趴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曹良华房间的门。
这呻吟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有时候我们都觉得停下来了,刚准备爬起来去看看动静,可就跟逗我们玩儿似的,下一秒再度响起来。
这种状况持续了五六分钟,我们趴得都有些累了。
陈乐再也忍受不了,慢慢缩拢了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从地上站了起来。
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见他迈步朝曹良华的房间轻轻走了过去。我担心他出事,也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
房门并没有关上,陈乐贴着墙壁,就好像警匪片里的人在找掩护的刑警一般,小心翼翼的靠近。
等他快要到门前时,我伸手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冲动。
他点了点头,这才将脑袋朝着门口伸了过去,将目光转向房内。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个人影忽然从那本该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与陈乐撞了个正着!
陈乐这已经非同小可,我看到他身子猛的抖了一下,继而朝我一连退了两步,撞在我的身上。
而那个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影,遥遥晃晃的,竟好像没看到我们一般,径直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进入了曹良华孙子的房间,嘣的一声,把屋门给砸上了。
我紧紧拉着陈乐的胳膊,一时间我们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颤抖的身子松缓了一些,这才再度迈步出去,继续看向曹良华的屋子。
谁知道他只看了一眼,就站在原处移不开眼睛。
我想弄清楚那屋子里的状况,便也上前朝里瞧。
让我意外的是,我并没有看到任何让人觉得惊悚的东西,可是,屋子里的环境变了!
不再如我们刚来的时候那般破破烂烂,墙上裱着的报纸还很新,似乎还没超过一个月时间的。
被褥也不在是黝黑发霉,虽然依旧有几分肮脏感,但能够分辨得清楚颜色。
更加重要的是,就在床边,一个身形消瘦的老人瘫坐在那里,嘴角有些血,似乎在刚刚那短短的时间里,被人狠狠暴打了一顿。
他抬手颤抖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又在自己裤子上擦了下手。迷蒙的眼中有些淡淡的泪水,沿着脸上的皱纹滑落下来。
这人就是曹良华,他似乎根本看不到我们。可他现在的模样,和我以前见过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看起来异常真实,虽然样子颓丧了些,可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的孤寡老人没事什么差别。
我这时候才忽然发现屋内的灯竟然也亮着,是什么时候亮起来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到。
我和陈乐一样,都看得呆住了,目光一直没有办法从曹良华身上移开。
他从床下的一个鞋盒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支没有标签的药膏,轻轻挤出一些,擦在脸和手的伤口上,然后又小心翼翼放了回去。
这之后有一小会,他都没有动过一下,目光呆滞,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可接着他又俯下身子,伸手在床底下乱摸一通,忽然就掏出了一根粗长的绳子!
我看到那绳子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但我同样也注意到,曹良华的眼神变了!
起先他眼中更多的,是种抑郁伤怀的情愫,但这时候,他眼睛里的光彩全都消失了,如同木偶一样没有生机。
他把绳子抱在怀里,就好像握着自己最心爱的东西,站在原地出了一会神,忽然就转过身子,朝我和陈乐走来!
我和陈乐匆匆忙忙朝后面退去,曹良华很快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但他依旧还是看不到我们一般,径直朝门外走去。
我这时候忽然有些明白了,此时此刻,我们在这间屋子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曹良华死前那短短一段时间的景象。
尽管这一幕在我们眼中无比真实,如同切实发生在我们面前一般。
曹良华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刚要迈步出去,忽然就愣住了。
他慢慢回头,朝他孙子的房间看了一眼,那目光很冷,也很恨!
“他要杀人了!”
我心里一遍一遍的叫喊着,果不其然,他忽然又转折回来,走到孙子的门前,耳朵贴在房门上轻轻听了听,似乎在确定里面的人是否睡着了。
紧接着,他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房门。
那间屋子里依旧很黑,我隐隐能看到一个人,正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睡着。
曹良华压低脚步,悄悄来到他的身旁,盯着孙子里脸细看了半天。
我不知道他那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看着熟睡的孙子,那张脸,让他想起来的,不知道是他出走的儿子,还是自己这些年被拳打脚踢的过往。
他盯着孙子看了很长时间,似乎也在犹豫。几次把手朝他伸了过去,却又似不忍的,把手给收了回来。
到最后,他似乎都想要放弃了,转身准备出门。可偏偏这时候,他孙子一个翻身,好像梦呓般,从嘴巴里嘟囔出一句话:“臭老不死的……”
他身子一震,如同被人在心上狠狠捅了一刀,险些没站稳,急忙扶住了墙壁。
紧接着,他再度朝床上的人看了过去。但这一次,眼睛里已经没了犹豫。
他盯着他,两手抽着绳子,绑成了一个圈,又轻轻的套在了他孙子的脖颈上。
他孙子睡得很死,当真是副喝多了酒的模样。
等昨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自己的孙子一眼,两手猛的一用力,紧紧拉住了绳索!
他孙子起先并没有挣扎,估计觉得难受了,才伸手来脖颈上摸。本身就喝多了酒,加上这突然被勒住后呼吸困难缺氧,等惊醒过来,想要从绳索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两手抬高,想要抓住老头的衣服,可这动作只持续了几秒,双手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直到死的时候,他猩红充血的眼睛,始终都盯着这个亲手把他勒死的爷爷。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自己被勒住那一晚的事。
我摸着脖子上还没掉光的疤痕,看着床上那具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莫名的,就觉得躺在那里的人好像是我自己一样。
仿佛有那么几秒钟,就在这人意识模糊快要频死的边缘,我能够对他所遭遇的事情,感同身受。
再者,看着一个人活生生在自己面前被人勒死,这种感觉,让人压抑的喘不过起来。
尽管我知道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可呈现在我眼前的一切,依旧无比真实。
而接下来,我就要看到曹良华的死了。
可就在我出神发愣的这短短一瞬间,陈乐忽然拉了我一把,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盯着屋内,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我转头继续朝屋内看去,忽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曹良华抚着身子,保持着勒死人的动作,可他的脑袋,却转了回来,朝屋外看来,似乎正在盯着站在门口的我和陈乐!
我心头一紧,一瞬间分辨不清楚这是他在勒死自己的孙子后的一个片段,还是他突然能够看到我们,真的将目光落在了我和陈乐的身上!
但接下来他的行动,证实了这是后者。
他眼睛没有眨过一下,盯着我们直起了身子,慢慢将绳子从他孙子的尸体上抽了出来。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们撞破了一场凶杀案,但随后就被凶手发现了我们的存在。
陈乐扯着我的手开始用力,我们害怕屋子里的老头突然扑过来,默契的朝后退了几步。
他低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情况不对,咋们马上朝外面跑。”
谁想他话音刚刚落下,那老头忽然就朝我们冲过来了。
就这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的面孔,再也没有了之前如活人一般的生气,反而变回了我以前见过的模样,铁青的脸,凹陷的面容,凸出的双眼,分明就是一个厉鬼!
我和陈乐急忙转身,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外,两人不知道该去哪,就沿着村子的小道使劲朝前,等快到石桥的附近,我才回头看了一眼,但却不见那老头追来。
我用力呼吸一下,多少松了一口气,问陈乐有没有事?
陈乐摇了摇头,刚说完没事,神色忽然又变了,低声骂了一句,接着道:“遭了,那死胖子没跟上来!”
我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这才想起大周来。
刚才从我俩爬起来的时候,他就没跟着我们,后来看到那些怪异的景象,直接就把他给忘了。
我急了,怕大周出事,忙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手机嘟嘟的响了好几声,才接通了,让我无语的事,电话那头传来大周懒洋洋的声音,跟刚睡醒似的,竟然还问我找他有什么事!
我骂了一声:“你他妈疯了吧,那屋里闹鬼了!你竟然睡着了。”
他声音这才清醒了一些,我听到他在电话那头吼,估计是现在才想起自己睡在什么地方,这才发现我和陈乐都不见了。
我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又睡着了,估计就是趴在地上那段时间里,心里真的很无语,只能让他赶快从屋里出来,我和陈乐在石桥前面等他。
他满口答应着,为了壮胆还不挂电话。
我和陈乐站在原地等他,还得时刻提防着那老头会不会从某个地方突然窜出来。
等了一两分钟,才看到大周那胖乎乎的身影从村子里绕出来。
可定睛一瞧,忽然又有几分不对,他的身材,似乎比平时高了许多。
我努力眯着眼睛细看,等大周又近了几分,才发现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影子!
陈乐也看清楚了,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卧槽,死胖子把老头给背过来了!”
河中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一幕,惊讶的合不拢嘴。
大周朝我们一路小跑,而那老头好像贴在他的背上,比他高出一个头来。但大周仿佛一点知觉都没有,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
我生怕他出事,急急忙忙朝他大喊,起先似乎没听明白,他依旧继续我们这边看来,估计看到我和陈乐节节后退,不让他靠近我们,他这才驻足仔细听我俩叫喊的内容。
等他听清楚,身子顿时一僵,立马止住步子,伸手朝自己背上摸了过去,同时还回头去看。
但奇怪的是,我分明看到大周的脸和那老头贴得很近,只有十多公分的距离,但大周脸上没有一点惧怕的神情,手在背上乱摸一通,似乎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然后,他朝我们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觉得我们在逗他玩似的。
陈乐和我对视了一眼,我们忽然都明白了,大周看不到那老头!
我脑中立马划过这个念头,心底诡异的感觉越发强烈。这老头是冲着我和陈乐来的!
“拼了吧!”
陈乐突然朝前走了一步,嘴里恨恨的吐出三个字来。
我这时候也与他有着同样的念头,我俩虽然怕,但也明白,现在跑还有个屁用!
而且我觉得,这老头如果想要伤我们,那前提是他能碰到我们,反言之,我们也能碰到他!不会像某些故事里说的那样,两方接触的时候会透体而过。
我朝陈乐点了点头,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来,这是我们在镇上的时候买来的,方便携带,原本计划如果情况不妙的话,用来防身的东西。
我俩手里握着刀,一步一步朝大周那边走了过去。
我心里其实很紧张,握刀的时候也十分用力,即便这还在夜晚,但手掌也明显出了些汗水。
大周看我俩凶神恶煞的样子,一下就慌了,或许是意识到我们没有骗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但两手还是在背后乱挥,似乎想要把那老头从背后驱赶开来。
但让我们诧异的事,就在我们和大周相隔不到十步距离时,那老头露出来的脑袋忽然慢慢往下一缩,整个身影就被大周那壮硕的身体给遮挡了起来。
“他怕了!”我心底升起这个念头,虽说自己也不是十分肯定。可这样一个动作,却给了我不少信心。
我和陈乐现在已经站在了大周的面前,他看着我俩手里的刀子,脸色极苦。
陈乐扬了扬手,对他说:“你转过去!”
可大周说什么都不干,仿佛担心背对着我们的时候,我们这刀没捅到鬼,反而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但我和陈乐现在哪里还有心思顾忌这些,眼见他不动,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好像约好了似的,直接一步跨到大周的身后。
可刚刚还躲在他身后的老头,此刻却不见了踪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我不太放心,慢慢伸手,朝大周背上拍了一下。
我没遇上什么事,大周反而被我这举动下了一跳,两腿一软差点就站立不稳,估计以为我们真把刀子捅到他背上了。
陈乐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问我:“没事了?”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那鬼已经走了。
大周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回头对我们说:“得了,那鬼应该跑了,你们是看不到自己刚刚那副样子,那杀气够重啊,简直就是一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架势,我要不是认识你们,估计也早跑了!”
我对他这话到无所谓,陈乐却有几分高兴,跟我说:“你看吧余洛,这就是平时人们常说的,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咱们越硬气,这鬼就越怕我们。相反的,要是我们先被吓住了,那鬼就占了上风了。”
毕竟鬼都是人死了才变的,按理说是该比人低等一些,所以陈乐这话也没什么错。但是不是每个鬼都这样,我也不得而知,所以也没陈乐那股兴奋劲,听听也就过了。
大周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显示着凌晨四点多,于是他问我:“这鬼也闹完了,咱们仨现在难不成就在这里杵到天亮?”
我只说:“随便,你想要回那屋子继续睡觉也行。”
大周不高兴的摇了摇脑袋,冲我和陈乐抱怨起来,说:“早跟你们说,那屋子里死过人不干净你们不听,当时要听我的,去哪个村民家里借住一晚,现在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你们要是想回去,那就自己去,我可不想再去那个屋子了。”
我笑了笑,确实也能理解大周此刻的心情。
但事实上,未必就像他说的那么轻巧啊,没准我们换个地方住,那个老头同样会找上来,只不过相比起来,我们就看不到他死前杀人那一幕了。
不过说起那老头杀人的一幕来,我和陈乐都有些费解,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老头想要杀我,那直接来就是了,跟放电影似的折腾这么久弄得那么曲折,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既然想不通,我现在也学着不再去想。总有一天,等事情发展到一的程度,我自然能够找到因由。
我们三个在村口的路边上找了块还算平坦的空地,大周是打死也不会再去曹良华的家里了,他在路边找了棵大树,然后靠着打盹。
我和陈乐已经没有了睡意,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他说:“余洛你看到了吧,那老头最开始可是把绳子藏在他床底下的,可惜我们之前翻找的时候,已经没了。”
我叹了一口气,朝村外那石桥的方向看了看。这大山里,月光明亮,就算不用任何照明,我们都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石桥在月光下,倒有几分清幽雅致,不出声音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桥下的淅淅沥沥的水声。
我发了一会呆,然后回头对陈乐说:“我明天早上,等天亮以后,就下水去看看。”
陈乐没有反对,但有些担忧,问我说:“这下水也太危险了些,要是出事,我们虽然在旁边,但救援可能还是来不及。要不等天亮以后,去哪户村民家里找跟绳子,绑在你腰上你在下水,这样出了状况的话,我们就用绳子把你拉起来。”
我想了想,虽说这也是为我的安全考虑,但我们绑着绳子在河里闹腾,这里的村民看到以后,估计会觉得我们这几个人行动做派太过可疑,以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一方面,河道里的水并不算深,现在不是雨季,按我来的时候所看到的样子,估计我走下去,水最深处也就没到我的腰而已,所以危险并没有陈乐所想的那么大。
我反到更加担心找不到绳子的问题。
陈乐听我这么说,想了想,决定跟我一起下水,反正我们也就相当于站在水里在河里乱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清晨的时候,这山里起了淡淡的雾气,让人微微有些寒意,但阳光一出来,这感觉就过去了。
我们叫醒大周,又听他抱怨了一会,三人才朝河边走了过来。
我们站在桥边的土堤上,慢慢向下走到东河边上,三人都捧起河里的水,在脸上随便抹了几把,权当洗脸了。
然后按照我和陈乐说好的,我俩脱了外裤,交给大周看着,就朝河道中央走过去。
清晨的河水十分寒冷,冻得我瑟瑟发抖,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过来。
我和陈乐开始在河底摸索,用手翻开河底的石头和泥土,摸到任何感觉可疑的东西都会拿起来看看。
不过正如之前预料的那般,事情除了不顺以外还是不顺,慢慢消磨着我们的耐心。
我从边上找起,慢慢朝河中走去。腰部以下全部没进了水中,这个时候我也只能把头埋到水面以下,睁大眼睛努力看着,不时抬起头来换口气。
我心想,一条绳子,假设它还在水里,泡了这么多年,没烂的话,估计早被上游冲下的泥沙给埋住了。
所以我每找一个地方,都十分仔细,用力把脚下的沙土都扒开看看,弄得水十分浑浊。好在这条河也是活水,一会就被冲到下游去。
这一番动作,就是一个小时。
我和陈乐体能上都有些吃不消,他在不远处把头从水里探出来,招呼我休息一下在继续。
我嘴上应着他,正准备转身朝岸上走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脚踝上一紧,好像被人捏住了脚似的,竟然提不起来。
我心头大骇,准备朝陈乐喊一声,让他过来帮我。
可谁知道,那捏住我脚踝的东西,忽然猛的一用力,将我整个身子朝水里扯!
我还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人就被拽到了水里。
而且我明显的感觉到,四周的环境,就好像在曹良华屋子里的时候所看到的一样,明显的变了!
我依旧还在水里,但这水不再只是淹没我腰杆的深度,而是没过了我整个人,却依然碰不到底。
仿佛被这么一扯,我就直接掉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大湖之中。
尸体
我两手使劲在水里划着,双腿也用力的蹬,出乎我意料的是,脚踝上拉着我的那股力道,忽然就松开了。
我急急忙忙朝水面游去,呼的一下将脑袋从水面露了出来,用力呼吸了一大口气,这才运足目力来看周围的环境。
但让我惊讶的是,我竟然还是在东河里,抬头就能看到河上的石桥,可是天却已经黑了!
而且,我现在身处的河水,远比我之前看到的要深许多,水位几乎已经和周围的河床持平,不再是先前那个轻浅的河道。
水流看起来很急,但我的身子一浮一潜的漂在水中,却没有一丝寒冷的感觉,更没有被冲到下游去。
我诧异的望着眼前这一切的变化,叫着陈乐和大周的名字,脑子里也在飞快的思索着。
然后接下来,我听到河边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看去,见一个人影从村子的小路上走了过来。
这人不是陈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曹良华!
他又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走路微微有些踉跄,很短的一段距离,但他的脚步看起来十分沉重,花了很长时间才来到石桥旁边。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敢将视线移开,更不敢游上岸去,只担心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像上次那样变了脸。
他依旧是看不到我的样子,目光呆滞,慢慢吞吞的朝石桥上走,等到桥中央的时候,才停住了脚步。
他抬头望着天,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最后才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将手上拿着的绳子,慢慢绑在了石桥的护栏上。绳子的另外一端,套进了自己的脖子。
他要自杀了!
这就是我们那天晚上没看到的内容,如今,竟然又跟放电影似的,在我面前重新上演了。
曹良华慢慢爬上的石桥的护栏,站在那半尺厚的石头护栏上,低头看着东河里湍急的河水。
而此时此刻,我就在这水中,仰头看着站在桥上的他。
他把脚步慢慢朝前挪了一点,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有些惧怕,最后一咬牙,直接从护栏上跳了下来。
没有溅起任何水花,他的身子,甚至都没碰到下面湍急的河水,就被拉紧的绳子,吊在了石桥下悬空挂着。
他的身体晃动得十分厉害,好像个溜溜球似的,前后摇摆着,双腿虚空中使劲乱踹。这种状态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然后他再也不动了。
晃动的尸体慢慢垂了下来,然后停在我头顶两尺之上。
有那么好长一会,四周的景象没有在发生任何变化,如果不是周围的河水在不断拍打河岸,发出哗哗的声音,我甚至会以为是不是时间暂停了。
我在水里微微转动了一下身子,样子有些好笑,水冲在我身上,但没什么感觉,似乎我更像一个水里的幽魂。
我思考自己该做些什么,是不是该上岸去,把那根吊着他的绳子从护栏上解开,然后销毁?
但我自己还没有得出一个结论,眼前的场景忽然又变了。
天色由黑变白,又迎来的另一天的黎明。
唯一不变的,就是曹良华挂在桥洞中的尸体。但此刻他头顶的石桥上,却多了两个中年人。
其中一个,还是我们刚刚进村的时候,遇上的男人,样子要比之前年轻不少,白头发没那么多。
他抽着烟,低头附身看了一眼桥下的尸体,又嫌弃的把头收回去。他旁边的汉子也是满脸恶心的表情,皱眉问他:“你说这老曹好死不死的,自杀也不会选个别的地方。今早刚出村的时候就看他挂在着,可我老子吓得不轻。”
抽烟的男人点头赞同,道:“可不是,老子也还在睡觉,就听村里人吵吵嚷嚷的叫个没完,起来跟着那些小崽子跑去他家一看,哪想到就见他那孙子也死在床上,那眼睛瞪得怕人!”
他说完,抽了一口烟,又继续道:“结果还他妈说什么大家乡里乡亲的,让我跟你来把他尸体给埋了,你说他自己又不是没儿子,跑到外面不会来,现在让我们给他当儿子送终?”
“得了,别说了,这人都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再不埋就得臭了。”身边的汉子打断了他的话,把手伸了出去,拽住绳子,想要把曹良华的尸体从桥下拖上来。
不想刚刚才拉上去一巴掌距离,他拉着绳子的手就被抽烟的男人打了一下,说:“你也行了,别在我这装什么好人,你愿意背着他这尸体再到山里挖个坑啊?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那人也辩解起来:“这又不是坨金子,谁愿意背着他到处跑啊?但咱们不做,还能怎么着,难不成就让他吊在这里,等着身子烂咯?”
抽烟的男人鼻间呼出一口气,他眯起眼睛,看了看东河里湍急的水流,又想了想,说:“咱也别管了,直接把这绳子解开,尸体抛河里去,没一会功夫,就不知道冲哪去了。反正也没人看见,回去就说已经埋了。”
一旁的汉子面露难色,踟蹰着看了看河水:“这样不好吧?”
“你要觉得不好,那你自个儿背着他进山埋了!”
身边的汉子急了,不再说话,站在一旁没有动作。
而抽烟的男人把烟头朝河里一丢,也不在看他,伸手就开始解护栏上的绳子。
但这时候,我忽然看到曹良华的尸体上,那双原本已经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忽然动了!
眼珠子朝上一番,好像在瞪着桥上的两人。
但这一切时间非常短暂,因为下一秒,曹良华的尸体,直接从上面掉了下来。
我只听到“噗通”一声响,他的尸体一下掉在我面前,重重的摔在了水里。
我将脑袋闷在水里看,见尸体一点一点下沉,被涌来的河水推着,朝我这边翻滚过来。
他那发青的面孔,几乎快要贴到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把他推开,但这时候,他尸体忽然不再跟着河水朝前。
仔细一看,发现是他脖颈上的绳子,再尸体刚刚落入河底的时候,碰巧勾在了河底的杂物上。又加上河水的推力,缠住了一块很大的石头。
他的尸体横漂过来,仿佛一条死鱼,身上的衣服在水流中轻轻舞动着。
而桥上的两个男人,低头看着水里的景象,最后抽烟男拍了怕手掌,冲他旁边的汉子说:“走吧,没多久就冲下去了。”
那汉子有些犹豫,喉结上下翻动一会,吞了一口口水,这才跟上了前人的脚步。
两人下桥的时候,我恍惚间听到那汉子问:“你说,老曹平时人也挺和善的,就是孙子不孝顺,走了歪路。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动了这寻死的念头?”
抽烟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你还不知道吧,他孙子在外面杀人了,这两天不敢出去躲在家里呢。这被抓了,就得偿命。反正也就剩老曹一个人了,他现在不死,以后照样没人送终!何况平时也被他孙子打够了,估计早就不想活了。临了他也算做了件好事,把那混账小子一起带上路了。”
我听这话的意思,怎么觉得和我之前所打探到的消息有些不同。似乎这曹良华平时还是个不错的人。
不过看看那抽烟男人当着别人面一套,背地里又另外一幅嘴脸的模样,想想有些人似乎就是这样。
尤其是问到这种事的时候,他未必就能如实的告诉你发生过的事实。也许他只是听说了一些片段,可从嘴里说出来,就被添油加醋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我不想去猜测曹良华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这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重新把头埋进水中,想去拽那根在水中晃动的绳子。
可偏偏这时候,我忽然感觉手臂被人拉住,一下就把我从水中拽了出来!
我转头一看,发现陈乐站在我的身后,正拉住我的手,疑惑的问我:“怎么?这么浅的水你还能抽筋?”
我伸手在脸上擦了一把,这才发现四周的环境又变了,回到了我和陈乐在水里乱找这段时间,莫名的觉得自己都要精神分裂了。
我问陈乐我怎么了?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在猜测着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怪事,但话到口边,也只是说:“刚刚让你上岸去,你一下就浸到水里去了,怎么叫也不答应,我担心你出事,就过来看看。”
我顺着他的话,回想着之前的事情,然后去看我的脚踝,那里多了一个乌青的印子,像被人紧紧捏过一样。
我忽然有种焕然大悟的感觉,抬头看了看石桥,我现在站的位置,跟我刚才看曹良华身前那些事的时候差不多。
埋葬
我使劲在水下的泥沙里挖着,陈乐在一旁不明就里的望着我,估计以为我找不到绳子最后发疯了。
我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真如我所推测的那样,毕竟我不懂这些知识,人的尸体沉在河底之后,多久会腐化成为白骨,还有这些年里,白骨会不会又有什么变化,我都不知道。
我只能在沙土里一下一下刨着,水都被搅得极为浑浊。
只要摸到一点发硬的东西,都要拿上来看看。
陈乐看我拿起来的东西都硬得跟石头似的,和绳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由问我:“余洛,你到底在这里刨什么?”
我从水里抬起身子,喘着粗气,嘴里吐出“尸体”两个字来。
陈乐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问我:“你是说那老头的尸体在这水里?”
我使劲点了点头,看陈乐的表情十分怪异,想想也能理解,他在这水里折腾这么久,忽然知道里面还泡着一具尸体,估计也恶心得要死。
不过他没有走开,虽然摆出了一张嫌弃脸,但最后还是朝我身边迈了一步,学着我的样子,在水里摸索起来。
而且陈乐找的速度比我快得多,他搜寻了一会,忽然又抬头叫我,朝我举起一块颜色有些发黄发黑,上面粘着不少沙土的东西。
我接过来看了看,认不出来这究竟是不是死人的骨头,直接跑去递给岸上的大周。
大周估计以为我找到了什么宝贝,两手慌忙接过,可仔细一看他就傻了,急忙朝边上一丢,同时骂了起来,说:“让你找绳子,你给我送一块下颚骨过来做什么!妈的这河怎么跟印度的似的,连尸体都有?”
我干笑了一声,没跟他解释,只问他能否确定这是人的骨头而不是动物的。
他隔着眼镜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这才弓起身子,好好看了看被丢在一旁的骨头,然后对我点头说是。
我心里一喜,又继续跑回陈乐身边找,陆陆续续找了许多块出来,交给大周一一辨认。
这尸体基本都已经散架了,找到骨头数量也不少,但肯定也没办法拼出一个完好的骨架来。
我和陈乐又摸索了很久,直到最后这个范围内再也找不出来。
但尸骨都坏成了这个样子,绳子肯定也没戏了。
我眼见没指望,这才招呼陈乐上岸。出水的时候才发现我俩手脚上都有些细小的伤口,估计是在水中走动淘沙时弄破的,但当时也没什么感觉,现在却痛得要死。
大周拿着纸巾,把我们找上来的骨头一一大概拼凑一下,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
他扶了扶眼镜,抬头问我:“怎么着,这些骨头是你们说的那老头的?”
我点点头。
他似乎不太相信,又问我:“你怎么确定?”
我没解释,只说我就是知道。
大周摊了摊手,说:“好吧,那就当是那老头的,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用来熬汤?”
我蹲在这些骨头旁,沉思了一会,心情就低落起来。
这些骨头对我当然是没用的,当时想着找到尸体,没准就能发现大周所说的绳子。可眼见尸体都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绳子我就更不指望了。
我回忆了下自己当时被扯到水里时看到的画面,那老头吊在桥下,听到抽烟的男人说把尸体丢进河里冲走的时候,眼睛才动了一下。
或许就算是自杀的,但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入土为安吧。
我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冲大周说:“要不咱们把这些骨头给埋了吧?”
大周不想碰这些东西,转头不看我:“要埋你去埋!”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心想我埋就我埋,反正这一堆骨头,拿着也不费事,坑也不用挖得多大。跟最初的尸体一比,我还挣到了。
坐在河边休息了一会,我就起身找了一个相对偏僻一些的地方,将尸骨埋进了土里。
要是换做平常,我兴许还会对着这小小的坟茔磕上几个头表示恭敬,但想到这老头三番四次想要我的命,最后还是作罢。觉得自己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
这一切弄完,时间已经是正午,我们三个坐在河床上,吃了点压缩饼干补充体力。
大周原本准备在河里抓一两条鱼改善伙食的,但一想到这里的水泡过尸体,我们心里都有些抵触,所以只能算了。
但吃东西的期间,我发现昨天遇上的,那个抽烟的男人站在村口的位置,一直盯着我们。
我有意无意的回了三四次头,这人都没有离开。
我揣摩了一下他的心思,因为陈乐昨天骗他说,我们爷爷跟曹良华是关系匪浅的旧识,他或许一早就看到我们在河里摸索,不由就想到自己当初把曹良华的尸体丢到水中的事情了。
起先或许还不能确定,但等我们把骨头找上来,估计他也懵了,因此望着我们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此刻或许就在想,我们究竟是怎么得知曹良华尸体所在的?
虽说曹良华的死跟他并没有关系,但他的所作所为,一般人也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本来就算是一个埋在心里阴暗处的小秘密,如今被我们捅出来了,估计他心里也五味杂成。
但我并不打算理他,他要就这么远远看着,那我不介意,但要想上来套我们的话,那我就直接给他说曹良华托梦给我们说的,他爱信不信。
可这不长眼的最后还是走了过来,跟我们笑笑,似乎想要套近乎,对我和陈乐说:“你们年轻人身体好啊,也不怕冷。大早上就到这河里来游泳。”
我没说话,倒是大周和他客客气气的,两人一来一去的问着,都说些无关要紧的话。但只要一转向我,就有些话中有话的意味。
装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劝解我说:“这河不太平啊,经常有人被淹死,现在虽然没什么水,但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不好了。你们年纪还轻,得注意安全啊。”
我不屑的笑了笑,没再搭理他。
他或许也察觉到我的些许敌意,尴尬的敷衍几句,起身准备离开。谁知道他脚都迈出去了,忽然又回头问我们:“前久来了个找老曹的年轻人,不会也会你们亲戚吧?”
我和陈乐都没有答话,唯独大周转头看他,问:“我们就仨,没外人。不过这人都死多少年了,咋还有人来找他?”
抽烟男似笑非笑的道:“我咋知道啊,也不知道这老曹家是不是藏了金子,这人才走,你们又来了。”
大周又问:“这人找来,为了什么事?”
抽烟男又摇了摇头:“一个跟你们年纪差不多的大小伙子,心事重得很,也不跟我们说,只打听老曹埋在哪里。你说过了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啊……”
他话音落下便要离开,但这不明就里的话,让人心里起疑。
我也不管对这人的印象好坏,张口问他,说:“那人长什么样啊?或者有没有说他姓什么?”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就跟我刚才回避他的话题一样,似乎是有意隐瞒一般,叹了口气说:“哎,不记得了,年纪大了,记性也越来越不好了。”
我心里暗骂一声,觉得这人真算的上是个老狐狸,现在就跟我刚才一样,再刻意卖着关子。
他这话一说出来,我们心里就好像有只爪子在不断的抓挠,痒得难受。但这并不代表他说的就是事实,也许真的有人来找过。
但也可能,只是他故意在我们心里撒下一颗种子,好让我们心底起疑,继而胡猜,思绪绕进一个死胡同里。
他没在继续停留,淡笑着回了村里。
这时候陈乐问我:“你觉得他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看着那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村口的房屋后,无声的摇了摇头。
但大周闭着眼睛想了想,忽然说:“如果真有人来过了,那我觉得,他的可能性比较高?”
我忙问他是谁?
大周盯着我道:“还能有谁?夏俊凡啊!他不是失踪了吗?现在也没人见过他的尸体,你和他的状况应该差不多。除了他,谁还会找到这种地方来?”
我恍然大悟,如果这抽烟男说的是真事,那的确这个来找的人,最可能的就是夏俊凡。
但一说到他我就想不明白了,夏俊凡如果没出事,还好好活着,甚至能到这种地方来,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还有,他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里的,难不成也跟我们一样,上网发帖子,然后得到一个回复,按照里面的地址找了过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就更严重了,这说明,暗中确实有个人,安排好了这些事情,适时把这里的情况透露出来。
而这人,必然就是回复我帖子告诉我故事的人,可他是谁?真有这种本事推算到我们会走的每一步路?
我长长叹了口气,感觉现在让我想不明白的问题,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让人心里发慌。
我们休息够以后,就启程离开东河村。好在来的时候我对山里那些岔路口都做了标记,回去就不用那么麻烦。
这样一来,回程的时间至少缩短了三个小时,要不是大周走走停停的,我们还能更快些。
到了镇上,开了两个房间住了下来。陈乐和我一起,大周独自一间。
洗了澡,躺在床上,想起在东河村的那一夜,当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脑袋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可我还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平静的梦。
梦里我站在东河村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沿着河道走着,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
那人是曹良华。
他头发花白,穿着自己打满补丁的衣服,坐在树下,神态憨实,是一种非常恬淡的状态。
而那个地方,我还记得清楚,是我埋葬他尸骨的所在。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到了远处的我。意外的是,他忽然朝我笑了。
那种笑容,就跟一个普通平和的老人一样,淳朴而温暖。
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这会是他那张脸,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偶遇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一直在回忆这个梦。心里莫名的有种畅快感,就好像刚刚从困境里解脱出来一般。
陈乐看我坐在床上发笑,又嘟囔着骂我神经病。过后他忽然才说:“昨天下水的时候,我发现你背上的手印颜色淡了很多。好像快不见了。”
其实他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个东西。忍不住就把衣服掀起来,对着镜子看了看。
最开始的时候,这手印几乎是乌青的颜色,现在一瞧,这几天下来,确实淡了很多,感觉像是粘在身上没有洗干净的墨水似的。
这件事情,加上昨晚的梦境,不由让我心情大好。就连陈乐也说,似乎很长时间都没看我这么高兴过了。
这就好像整日阴霾的天空,终于露出了一缝阳光,虽然还没有彻底放晴,但足以让人看到希望。
我们梳洗完毕后,就到隔壁房间叫大周出门,准备去吃点当地的美食,然后就踏上回程的路。
大周早已经准备好,在屋里看着电视等着我俩。
吃喝一番之后,坐上去省会的火车。我们又在火车站告别。
大周不跟我们回去,他这次出来,只是趁着自己假期,想来看看我口中所谓的撞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今还得赶回家去,准备工作。
虽然他最后也一直没有看到鬼,不清楚他心里会不会觉得遗憾,但整个过程,他还是很满足的。
他买了去湖南的票,头也不回朝火车站内走,虽然大腹便便,但神色十分潇洒。
临去的时候,还跟我和陈乐说,下次等他有时间,他再过来看看我们的情况。
不过前提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绝对不能是山里,因为他走不动。另一个要求是绝对不能住鬼屋,如果休息不好的话他吃不下去饭。
陈乐没跟他贫嘴,他虽然觉得大周不怎么靠谱,但确实帮了我们很多忙。因此分别时,还跟大周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简而言之就是挺感激他的。
我和陈乐买到的火车票出发时间要等到晚上,然后第二天差不多的时候才能到家。
我俩送走了大周,看看时间,还有两三个小时。
这期间无所事事,我和陈乐准备去火车站周边的小店里呆一会,吃点东西,打发时间。
坐在那小店里,我隔着玻璃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为了各自的未来奔波游走。与我们也没多大差别,心里难免有几分感叹。
这时候陈乐问我:“余洛,那老头的事情,你真的觉得已经解决了?”
我木讷的看了看他,想点点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怎么说呢,这件事情解决与否,我确实没有证据来证实。可心里就是有一种感觉,仿佛那老头离我的生活已经很远很远,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但就算没解决我还能怎么办呢?
那老头生前居住的地方我们也都去过了,能了解以及能做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尝试了。如果这样还不行,那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的办法。
陈乐默默的吸了一口他面前的果汁,想了想我的话,多少觉得有理。
真如我感觉上那样不再发生半夜被勒住脖子的事情当然好,如果还没结束,那我们只能见招拆招。
我不再出声,又将目光转向窗外,静静的看着来往的人流。
不想这时候,我忽然看到一个人,他从我们对面的街上走过,穿着件蓝色的针织纱,背着个包,似乎也正准备朝火车站里去。
这人,长得很像夏俊凡!
我们中间隔着一条街,而且这人行色匆匆的,只能看到他的侧面,因此我看得并不真切。
但他的身形和大致的样貌,几乎跟夏俊凡没有差别。
我整个人几乎都快爬在玻璃上了,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从玻璃上穿过去,让我能够看得清楚。
陈乐见我这幅模样,以为我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也转过目光朝窗外的人群看,他看不出什么名堂,不由问我:“你在看什么东西。”
我想回答他,但来不及了。那个很像夏俊凡的人这时候转过了街角,直接朝火车站的方向去了。
不管这人和夏俊凡只是长的像而已,或者就是他本人,我都怕错过了他。
我急急忙忙站了起来,也不管陈乐如何,快步冲出这小店,直接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我心里焦急得很,那一分钟还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街道上车来人往,我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穿了过去,吓坏了不少司机,隐隐还能听到后面有咒骂声传来。
我只盯着前面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影子,一面朝他跑,一面大声喊着夏俊凡三个字。
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疑惑的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过头来,朝身后的人群张望了一会,似乎想要寻找这声音的源头。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孔,确实是夏俊凡无疑。
我心里不由一喜,又加大的嗓门,甚至挥舞着手臂,想让他看到我。
他顺着声音望了过来,微微歪了下脑袋,想透过我前面的行人看清楚我的样子。
但接下来,他的脸色就变了!
眼睛顿时睁得很大,露出惊慌的神色,好像看到了鬼一般,转头就跑了起来。
我不想他看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心中一阵错愕,但自己脚步也没有停下,只是加快步子,想要追上他问个清楚。
火车站这种人群聚集的地方,你是没办法全速冲刺的。
夏俊凡在前面慌不择路,好几次都差点撞在行人身上。最后竟然想往候车厅里跑,但直接被门前的安检给拦了下来。
这一耽搁,就被我给追上了。
我来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气喘吁吁的问他:“你他妈跑什么跑!”
他不说话,瞪着我看了两秒,然后忽然大力的甩动胳膊,想要从我手里挣脱出来。
但我怎么可能给他这种机会,这下也动全力了,跟打架似的跟他拉扯起来,引到不少人围观。
后来还是陈乐赶到了,他冲开围观的人群,一看我正在和一个男人扭打,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脚,夏俊凡被他踢得猝不及防,直接倒在地上,然后又被陈乐踩住了胸口。
我忙大叫说:“别伤他!”
陈乐本还想补上几拳,听到我的叫声,这才止住了手中的动作。但他的脚依旧没有从夏俊凡胸口上移开,始终死死的把他踩在地上。
夏俊凡看我们有两个人,估计觉得自己反抗无望,两手朝边上一摊,也不动了。
我眼看四周围观的人也太多了,甚至都有人在报警,想想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便上前去想要把夏俊凡扶起来,离开这里再说。
我朝他伸出手,他盯着我看了几秒,这才拉住了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我把他的背包背在背上,然后低声对他说:“咱们有什么事,换个地方说。”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被陈乐推着,跟我挤出人群,朝附近一家旅社走了过去。
我们开了个钟点房,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洗了一把脸。
夏俊凡默默无语的做完这一切,重新把自己打整得人模人样的,可这过程里,他始终没说一句话。
等他收拾好自己,我递给他一瓶水,这才问他:“你躲着我干嘛?咱俩不是说好了,有事的话就跟对方说一声吗?”
他正襟危坐,眼睛盯着地板,不看我,也不出声音。
陈乐本身和夏俊凡不认识,在得知这个跟我在火车站前扭打的男人就是夏俊凡的时候也十分惊讶。
他听我说了不少关于夏俊凡的事情,早前也跟我似的,以为夏俊凡出了意外,心里估计也挺同情他的。
可好死不死的,偏偏就被我们给遇上了,依旧穿得人五人六,跟没事人一样。
陈乐的心情和我差不多,就是觉得自己之前对夏俊凡的遭遇所抱有的那些同情,其实都是自作多情,或多或少,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因此陈乐这时候看夏俊凡很不顺眼,小暴脾气也上来了,见夏俊凡不答话,狠狠推了他一把:“你小子哑巴了?”
夏俊凡被这么一推,回头瞪了陈乐一眼。我也是知道陈乐的性格的,在这气头上,最忌讳的就是别人瞪他。
我怕他俩又打起了,忙挤到他们中间,先示意陈乐别急,然后才对夏俊凡说:“我们认识也有好些年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别跟我在这装什么闷葫芦。说清楚了,以后你要走阳光道还是独木桥都随便你。”
不想夏俊凡这时候开口了,他鼻间轻轻哼了一声,道:“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一听这样,刚刚心里还仅存的一点理智也没有了,就因为一个请鬼游戏,我都被坑到这个地步了,没想到他现在还是这幅嘴脸。
我气愤得不得了,立马就嚷嚷起来:“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妈的都一件一件说清楚了!”
他也怒了,站起来扯大嗓门,跟我吵起来,说:“余洛,你别当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家都不敢回去,你还跟着我追到这个地方,你要害我到什么地步!”
我听不懂他话,反问他:“我害你?我怎么害你了?”
他又不屑的哼了一声,看着我冷笑,说:“你还跟我装!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你杀了叶泠,还准备杀了我!”
我一怒:“谁跟你说我杀了叶泠的!”
他后退了一步,盯着我的眼睛,使劲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嚷道:“我告诉你!我看到了,那天夜里在天台上,我都看到了,叶泠说你杀了他,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想起那个梦,不由懵了,夏俊凡怎么也在我那个梦里?难不成,他也做了同一个梦?
窥探
我脱口问他:“你也梦到了叶泠?”
他依旧狠狠盯着我,带着些许敌意,说:“梦?什么梦?”
夏俊凡这一反问,不由让我疑惑了起来。如果不是梦,他是怎么知道那回事儿的?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我们所说的事情之间的差异,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我后退一步,坐了下来,想让我俩之间的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一些。然后才抬头对他说:“你先等等,我们各自说下当时的情况,然后再说叶泠死的问题,行不行?”
他望着我没有出声,也没有坐下。
我将自己从叶泠葬礼之后,到我做梦梦到站在叶泠家屋顶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夏俊凡的仔细听了,表情慢慢的变了,似乎觉得惊奇,但还有几分不信,他稍稍考虑一会,抬头对我说:“你吹牛!”
我朝陈乐扬了扬下巴,说:“他可以帮我作证,我那天好好的在家里睡着,之后也没去过叶泠家那边。”
他朝陈乐看了一眼,似乎在分析我话里的真实性。
我也不管他是不是相信我,只对他说:“我的经历都说完了,现在你可以先说说你是怎么看到叶泠在控诉我杀了他的吧?”
他迟疑了一会,然后才冲我点了点头。
其实事情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复杂。
叶泠的葬礼之后,我和夏俊凡分别回家,然后他在马路对面,看到了叶泠。这些都是我之前就知道的事情。
但不同的是,就在他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遇上的怪事之后,他回到家里,心里惴惴不安。
接下来这一两天,他也跟我一样,开始遇上怪事。
他呆在家里,忽然手机响了,看拿起来一看,发现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叶泠的名字。
若是平时,他或许以为是叶泠家里的人找他有事,然后用叶泠的电话给打了过来。
但一想到他之前看到叶泠的怪事,夏俊凡就犹豫了。他盯着手机犹豫了很长时间,然后才点了接听,将手机慢慢的送到耳边。
他“喂”了一声,但电话那头,并没有传来答复。
他仔细的听着,把手机紧紧贴在自己耳朵上。但那边,依旧死寂如初。
越是这样,夏俊凡心里就越慌张。他犹豫着,慢慢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点了通话结束,然后开始猜测这诡异电话的意图。
可不出一分钟时间,这手机又响了起来,拿起一看,竟然还是叶泠打来的。
他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接通大声问对方:“你是谁!你想干嘛!”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回应,但这次和之前比起来,稍微有一点点不同。
他听到了一些微弱细碎的声音,似乎这给他打电话的人,所处的地方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
再然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人,断断续续的声音。
这声音十分古怪,好像一个人被勒住了脖子,想要努力的呼喊,但却没有办法发出完整的声音。嘴巴里,只能传来些许痛苦无助的呻吟声。
他听得分明,全身鸡皮疙瘩都已经起来了。再也不敢继续下去,急忙挂了电话丢在一旁,缩在被子里。
可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丢在一旁的手机依旧不断的响起,不断的震动着。一个接着一个,仿佛他不接的话,就会永无休止的继续下去。
铃声响了十多遍,他实在受不了,这才颤颤巍巍的把手机重新拿了起来,隔着一段距离点了接听。
最开始,还是和之前一样,电话那头只有些细雨之声。
他以为那种让人难受的呻吟声很快就要响起了。可这一次,他错了。
那种断断续续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听筒中,传来一句叶泠歇斯底里的大喊:“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听他说出这句话来,心里越发觉得诡异,就好像我梦里的的事情,正有人拿着电话在给他直播一般。
先是我在叶泠的房间里,安静的没有声音。然后上了天台,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而那古怪的呻吟,或许就是从吊在楼外的叶泠口中传来的。
直到最后“你为什么要杀我”这句话从听筒中传来时,我已经和叶泠面对面了。
但我看夏俊凡的样子,他似乎还没有说完,因此我也没有开口打岔,就做一个有耐心的听众。
听到叶泠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夏俊凡被吓得不清,直接甩手就把电话给砸了出去。嘭的一下撞在墙壁上,碎成几块。
我起初以为这就是他不接我电话的原因,但算算时间,发现在他手机摔坏之前,我就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
我这时候才插了句嘴,问他说:“那之前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可他的回答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他皱着眉头,反说是我不接他的电话。
他说回家以后的第二天,他对这件事情一直放心不下,就给我打过很多次,可一直都无人接听。恰好跟我打给他的情况如出一辙。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仿佛我俩的手机同时出了问题似的。最后还是陈乐开口,说:“先别扯那些没有的,继续讲下去。”
夏俊凡看着地上的手机碎片,缩在床上,两手抱着头,深呼吸很长时间。
接着,他才去思考这电话里传来的讯息。就跟我之前一样,他不明白为什么叶泠要对他说这样的话。
思索良久,他想不出答案。于是他脑子了冒出了一个新的念头,他想再去叶泠家一次,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疏漏,弄明白叶泠为什么想要缠着他。
他第二天就出发了。
一个人坐着飞机,再度回到了叶泠家所在的城市。
为了不让自己这次来访显得太过突兀,他还特意买了点东西,到叶泠家的时候,佯装出他是来看望叶泠父母的样子。
接待他的是叶泠的母亲,那女人和前几天一样憔悴,显然还没有从儿子自杀这件事情中缓和过来。
但往往就是在这种时候,人是最容易被打动的。
叶泠的妈妈看到夏俊凡到来,心里十分感动,觉得自己儿子有这样一个朋友,能够在他死后还惦记着自己这一家老小,极为难得。
因此她对待夏俊凡很好,虽说还有几分客气,但相比之前葬礼的时候要亲和许多。
夏俊凡就在他家住了下来,他住在二楼的客房里,和叶泠的卧室间隔着一个房间。
当天晚上,他一直没有睡着,想趁着叶泠的家人睡熟以后,他能偷偷溜进叶泠的房间里,慢慢搜寻一番。
虽然他白天也来卧室里看过,但叶泠妈妈一直在旁边,让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那一夜他等了很久,一直在静静听着屋外的动静,再确定叶泠家人都已经熟睡之后,他慢慢将屋门打开了一缝,想要看看屋外的情形,然后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可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叶泠卧室的灯光竟然亮着,他吓了一跳,以为叶泠的父母起来了。
因此又缩回了自己的屋子里,从门缝中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可谁知道,接下来,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这人从叶泠的房间走出来,到门口之后,打量了一下屋外的情况,接着又绕回了屋子里。
而让他意外的是,他看到的这个人,竟然是我!
夏俊凡看得分明,心里错愕无比,他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深更半夜出现在叶泠的卧室里。
但他心里为我找着理由,觉得也许我也遇到了和他一样的情况,两个人的想法不约而同的契合了。
可他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更加不清楚我要到这个地方,为什么不事先打电话告诉他一声。
他心里有这么多的疑惑,因此也没有声张,想暗中看看我的目的是否和他一致。
然而接下来,他就听到了叶泠的声音,轻悠悠的从楼顶传来,一遍一遍叫着我的名字。
他心中更加惊讶,恍惚中甚至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觉得叶泠根本没死,甚至和我一起在对他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接着,他看到我从屋子里出来了,慢慢走进了黑暗的楼道里,朝着三楼而去。
夏俊凡抱着他的疑惑,轻手轻脚的跟了上来。
到了天台,外面下着清冷的雨。而他站在楼道的拐角,躲在墙后,静静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天台上只有我一个人,而我慢慢朝楼边走了过去,好像在扯着管道上的绳子。
那时候,夏俊凡看着我这番诡异的举动,起先他并不明白我究竟在做什么。但他很快就清楚了,同时也吓出了一声冷汗。
因为他看到,我把叶泠从楼下拉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