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高歌猛进
小宦官睁开了一直半闭着的眼，他眼中凝聚了一点光彩，伸出手，蹲下来在地上写了六个字：双头兽，六个人。
戟狼眼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他透过重重帘幕看向依然沉溺其中的神王。
神王笑：“没有，我没有相信的人，我只相信我自己，只有我自己，才不会背叛我自己。”
“其实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自己都已经背叛过自己的，想想你以前的自己吧，再想想现在的自己，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神王意味深长地眯起眼：“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你是一个骗子啊。”
狮子头无声地咧开了嘴，像是笑：“你当然不必相信我，那么，让我们再说回最开始的事情，你的儿子，为什么都在争先恐后地背叛你。你不相信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你。——同样的，你没有对我说谎，我自然不会说谎。”
神王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我死之后，你们会选择谁？年纪最大的一个，还是做的最好的一个。”
说谎的人眼睛转了转：“或许，谁都不选？”
神王冷笑了一声：“我是开玩笑的，还轮不到你们来选择。”
人头忽然动了动，一个沉稳的声音传出来，是辛苦的人。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在找你了。”
“马上就走，我们这位神王，肚子里有太多问题了，我实在是怕他寂寞，万一喝多了酒，不小心从露台上摔下去——粉身碎骨，这团肉，够喂很多狗了。”
说谎的人说完这句话，消失了。
神王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再看向辛苦的人，眼神变得宽和了很多：“最近很忙？”
“很忙。你有什么问题？”
“有是有，只是这次不用麻烦你帮我想了，都是一些小事情。如果你没什么要紧事，我们聊一聊吧。”
神王原本以为他会拒绝，但辛苦的人说道：“也好。”
神王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出了一会神，问道：“刚才，第六个人来过吗？”
“我不清楚，我太忙了，不过，我劝你不要打听他的事情，老的人会生气，天真的人大概会透露点什么，善良的人或许会劝你一句，说谎的人，大概会让你继续问。”
“那你呢？”
“我劝你不要再问，因为他可能会直接杀了你。”
神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原来是残忍的人。”
“你儿子的事情，我听说过了，你已经杀了四个儿子了，你应该对他们好一点，你杀的越多，他们只会越害怕。”
“是么？”神王有些吃惊，“我还以为我只杀过两个。”
“我们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却看不到方寸之地，可是有时候，你连方寸之地都看不到。”
小宦官的叫声在重重帘幕之后响起来，神王猛地抬头：“我差点忘了，戟狼来了。”
辛苦的人说：“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
辛苦的人离开之后，神王原本想扳动机关让双头兽离开，说谎的人却在一瞬间又回到了这里。
“最后，不如我再跟你讲一个故事。”
神王虽然有些不耐烦，却没有动，他不想让戟狼发现这里的秘密，但也不想错过这个故事——万一这个故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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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戣慢条斯理地挽起了袖子，对着上来的人冷冰冰地一笑。
乔戣这丫头，就算是临死之时，都能淡定从容，这也是一个本事。
乔重光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不断地试图询问，真的不用他上场吗？
宁天霄笑了笑，乔重光没见过乔戣殴打芬姐时干净利落的手段，再加上台上的顺章，不想赢都难。
宁天霄用溟魂的话说道：“我说你做事不要留下什么手脚。”
“你他娘来试......”顺章话没说完，气势已经弱了，他看到了白小鬼。
“我尽量吧。”
不等张庚喊开始，乔戣已经是一撸袖子直接冲了上去，对方是个用流星锤的狠人，乔戣冲过来的瞬间，流星锤甩将出去，企图卷住乔戣的腿。
但是乔戣的动作比他更快，眨眼之间，乔戣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短刀，刀光一闪，流星锤的链条已然被割断。
这把刀是把削铁如泥的利器，不是从齐王那顺来的，就是皇帝陛下给的。
流星锤甩向擂台之下，乌龟族人纷纷抱着头低头闪开，乔戣又是向前一跃，一刀插在对手脖子的旁边，擂台之上锃然一响。
乔戣拔出了刀，“啧”了一声：“真无聊。”
聂云抱臂站在一旁，则是十分欣赏乔戣：“她的动作很快，从帝都回来之后，又有不小进步。”
乔重光直接傻了眼，他没想到乔戣是这么厉害的，回想起在地宫里的时候，当时若不是宁天霄硬拦着，太上皇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乔戣嘴角一翘：“真是麻烦您承让了。”
她的对手脸色一阵青白，逃一样地跑到了擂台下面去。
八字胡脸色阴沉地仿佛要滴下水来，他又咬了一口瓜，冷冷地从人群的缝隙当中盯着吕霜。
乔戣刚刚跳下擂台，乔重光已是兴奋地站了起来：“我来我来！”
乔渔正想阻止，因为他这个侄子的身份实在是不太一般，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无论是谁，都有点承担不起。
宁天霄却点头道：“也好，聂前辈，麻烦你多注意一下重光，好给他指点一下。”
八字胡听到这句话，脸色更为阴沉，宁天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把他们所有人都当成了练手工具人？
乔重光的刀勇武有余，但速度太慢，他虽多次陷入险境，好在白小鬼暗中念了几次咒语，帮他避开了对方的刀锋。
乔重光上台之后，凌云宗的弟子争先恐后地跑上去，求聂云和乔渔帮自己指导。
宁天霄心知作弊也不能太明显，让他们也输了几次。
不过有的人，比如说老蟑螂原本的死士一零一，倒是真的强悍，要不是每个人只能上一场，宁天霄估计他一个人解决对面六七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凌云宗这边偶尔失意，大部分时间都是欢欣鼓舞。
八字胡的那边，则是一片死气沉沉。
宁天霄抖着腿晒着太阳，愉快地看着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试，吕霜肯定还要上场，这毕竟是他的事情，但宁天霄是不会让吕霜输的，因为这也是凌云宗的事情。
第三百一十六章 真正的试炼
八字胡的目光已经从在吕霜身上飘着居多，变成了在宁天霄的身上居多，在他看来，肯定是宁天霄搞了什么鬼，否则，他们也不会输成这样。
八字胡又看了吕霜一眼，吕霜明显没有受那咒语太大的影响，否则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怎么办？”有人偷偷凑到八字胡旁边。
“继续，参与家族试炼的是吕霜，宁天霄不可能让他一直躲着。还好我们带来的人够多。”
八字胡阴沉地看着宁天霄，好在乌龟族的人够多，而且这人一多，稍微扇点风，火苗就能蹭蹭往上窜。
乌龟族的人打了一会，眼见自己这边的战绩有点惨不忍睹，终于忍不住争辩道：“等会，先不急着再上场，我们是不是弄错了一件事。”
“就是啊，这是我们族人对于吕霜的试炼，难道就这么让吕霜一直躲在后面？那我看我们不如趁早回去，这么一个缩头乌龟当家主？！”
乌龟族人哄然大笑。
吕霜的表情还算是平静，他看着宁天霄，等待凌云宗宗主宁天霄的抉择。
“没问题，不如就这样吧，让你们当中最强的人出来，跟吕霜打，看看最后到底谁输谁赢。”
八字胡磨了磨牙，扫视了一眼其他人，站了出来：“我来。”
八字胡跳上了擂台，吕霜正待要动，宁天霄忽然一伸手笑盈盈阻拦道：“但是为了保证事情的公平公正，你，要先跟我打一架。”
八字胡当即面色不豫：“宁天霄，我敬你是凌云宗宗主，给你面子，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搞些什么有的没的。”
宁天霄依旧狐狸一样地眯着眼笑道：“您看看您这句话说的，我也正是敬您是前辈，才不好让您落人口舌啊，您想想，吕霜，只是一个小辈，您比他大了不知道几百岁，而且吕霜刚刚已经打过了一场，对吧？”
“再说，我也不过才二十，我跟您打一场，您也亏不了吧？要说吃亏，我觉得我们这边才算吃亏，你说呢？”
宁天霄拿年龄来说事，乌龟族的人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八字胡不耐烦道：“来！就你先上！我就让让你们！”
乔戣不失时机地说道：“真不要脸，谁让谁呢。”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十分有杀伤力，八字胡的脸阴沉如锅底。
宁天霄上了擂台，抽出剑来：“请了！”
八字胡一出手就是狠招，他抽出钢鞭，一跃便向宁天霄砸来。
宁天霄拧眉低首，避过两道劲风，剑势向上一挑，一直封存在剑匣当中的剑十八所赠小剑此时疯狂涌动着，想要出鞘长鸣。
还不到时候呢，宁天霄心想，怎么也要让八字胡挂点彩。
宁天霄欺身上前，剑则向后一撤，路数十分刁钻。
八字胡则是不耐烦地想要迅速结束这场战斗，每一招都大开大阖，万分凶狠！
顺章忽然开口大喊道：“宫止大人让你上前凑近点！”
宁天霄心中有疑，但还是按照顺章所说，险险避开一鞭，上前一步。
白小鬼在宁天霄的肩膀上趴着，在宁天霄接近八字胡的时候，忽然显形，只露出一颗头，对着八字胡咧嘴一笑。
八字胡一怔，白眼一翻倒在地上，他竟然当众吓晕了过去！
白小鬼从宁天霄肩膀上下来，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我早说了，此人，十分怕死。
白小鬼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顺章十分，不，万分崇拜地拍马屁道：“宫止大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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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从四十年前开始说起，一个小男孩......”
神王笑了：“我还以为你们的年纪都很大了，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说谎的人像是咬断了什么东西，“咔”地一声，神王心里一颤。
“你认识宫止，竟然还没有想清楚这件事？我们的四十年，不同于你们的四十年。正如宫止的四十年，不同于我们的四十年。”
神王眉头一皱：“原来如此。”
“那么，我就继续了，四十年前，有个小男孩刚刚出生，他的父亲，一个王到神庙当中去求他的命数，求来的结果是，他活着，此国必亡。王把小男孩埋进了沙子里，想要闷死他，他却被一个女人所救。”
“女人是神庙当中的神使，她不知这个小孩的命运，把他带到神庙当中抚养，神日日看着这个小男孩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慢慢长大，却沉默不言。”
“直到王后来到神庙当中，忽然看到一个跟自己面容十分相似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是神使。”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问题，这个国度的人奉神为尊，神使是神的代表，在百姓心中地位有如王，但是王若不杀他，这个国，就可能要被毁灭？请问，神王，如果是您这个王，您应该怎么办呢？”
神王用手指扣着椅子，发出嗒嗒的声响：“我只能找人杀了这个孩子，还有别的选择吗？”
“不，如果说，神使是神选定的人，受神的保护，您该怎么办？”
神王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我会假装，我没有认出他，从此以后，再也不去招惹神庙的麻烦，神既已经安排了一切，我如何做，又有什么用？所以，这个国的王究竟做了什么？他们都死了吗？”
“当然没有，他用了另外一种方法，让神对他也束手无策，他把自己也弄成了神，他成为神之后，挤走了原本的神，他的信徒，自然把他的儿子杀了。”说谎的人笑着说道，“真是个伤心的故事，真是一位，虚伪的神。”
“神为什么要做这些？”
“我也不清楚，我们，怎么会懂得他们的想法呢？”
神王问：“这是你的故事，你就是故事里的王？”
“哈哈，当然不是了，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我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我疯了的妻子和死了的儿子。”
“那是谁？”
说谎的人吸溜转动着眼珠：“你猜？”
“是老的人。”
单纯的人忽然跑出来：“不对哦！”
“那是......辛苦的人，他一定是个好王吧，那么，他现在是神了？真奇怪，你们那里，神的地位这么高，如果我能到你们那去该多好。”
单纯的人大叫道：“也不是！”
第三百一十七章 善人非人
神王盯着单纯的人：“是你吗？你是神、王、或是那个孩子？”
“也不是他，这个人，你大概永远也不会猜到。那我就告诉你好了，神，就是善良的人。”
神王忽然感觉到极为滑稽，他干笑了一声：“这怎么可能呢？她是个善良的人。”
“为什么不可能呢，她既不忍心让这个国家灭亡，又不忍心让一个孩子去死，这才是她会作出的决定。”
“她撒谎了？”
“哈哈，只有我喜欢撒谎。我该走了，下次再见吧，门外的人，似乎已经等不住了，这么大的雨啊。”
但单纯的人先离开了，那双蜥蜴一样的眼还在转动。
神王一直在看着他，企图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一些什么来。
这是一双类蛇的眼，古怪、冰冷且无情。
“你撒谎了吗？”
“我撒谎了。”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事？”
“我可怜你。”
神王终于走下了王座，走近了双头兽：“那为什么又不再多说一些？”
“哈哈，当然是怕你爱上我。”
说谎的人说完这句话，也离开了，狮子的双眼恢复如常，他低下头，咬起地上的肉，对着神王喷了一口腥臭的气。
神王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再动。
小宦官的话再次传进来，他才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躯，重新回到了神王座上，命小宦官传唤戟狼。
穹顶之上，星图流转变化，神王仰头看着，悠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认识这五个人吗？说谎的人真的是在说谎吗？善良的人，真的善良吗？第六个没有出现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拜宫止所赐，他认识了这些人。
但这么多年，他对这些人，也从一开始的崇敬悄悄地改变了。
到时候，是应该让人杀了他们吗？
还是说，一切都按照原定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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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之后，雨开始变大，神界帝都的灯火，也因为这场雨熄灭了一部分。
戟狼站在露台上俯视着这座城池，他听到了神、王和那个孩子的故事。
小宦官传唤之后，戟狼匆匆走进神王的宫殿中。
神王还躺在他那张透明的椅子上，神色疲惫，眼下乌青，像是即将不久于世。
戟狼看到，圆台子正在缓缓地下落，狮子的那颗头却抬起来，目光寒冷如潮。
这就是神王认识的人么？
神王对他幽暗地一笑，招了招手：“我的第六个儿子，跟波利联合了，我会让人给人界打声招呼，让你们方便动手清理，人界的愚民交给宁天霄，波利和我的儿子，就交给你了。”
“是，我会把六皇子押送回来。”
“哈哈，不用了，你把他带回来，我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囚禁他？还是处死他？我越来越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是。”
“......戟狼，我是一个好父亲吗？”
“您是一位好神王。”
神王没有说话，戟狼也始终低着头。
神王忽然动了一下，他揉搓了一下鼻子，说道：“你帮我一个忙，你偷偷地放了他，让他去人界或是妖界逃命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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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胡晕过去后，今日的擂台也就只能暂停了，乌龟族的人七手八脚地把人抬下去，跳着脚指桑骂槐的几句。
宁天霄微微一笑：“别担心，我不会坑你们的，我们明天继续。”
今天的比试，就这么荒诞地结束了。
张庚命人收拾了一下擂台，众人就各自散了。
八字胡在门外醒来之后，脸色阴沉至极，再加上乔戣在凌云宗内声音不大不小的讽刺，也不免受到了乌龟族人的嗤笑。
乔戣：“哟，就这么大点胆子，走出犽狼道的路上就被人吓昏不止一次了吧。”
王小年：“是呀。”
乔重光：“妹妹，背后不......”
乔戣捂住乔重光的嘴：“就这还来挑战呢？来日若是临阵，岂不是自己先跑了？”
王小年：“是呀。”
乔重光：“呜呜！”
八字胡身边的乌龟族人虽然气氛，但也忍不住偷偷地笑着。
有时候，身边多了墙头草，就这点不好，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些草会随风飘摇到哪一边去。
再加上今天凌云宗的人大展雄风，这些墙头草，又飘到了吕霜那边去。
宁天霄倒是没时间想这么多，八字胡刚被抬走不久，他就收到了戟狼的消息。
暮色四合，戟狼坐在昏暗的院子里，问道：“绿枝还在凌云宗吗？”
宁天霄有些窘迫地回答：“在。”
“那就好。”戟狼点头，“神王已经下令，命我带兵铲除平秦道魔神势力，但是根据三界的条约，我不能杀人，你不能杀神，因此，需要你提前准备一下。我们不能互相动手，但他们可不会顾及这么多。”
“明白了，大约什么时候？”
“大约是在十几天后，神王尚需要通知人界的帝王。”
“明白，谢谢戟狼前辈。”
“还有一件事，之前绿枝应该也告诉过你，神王要见你，你做好准备。”
戟狼的神色十分严肃，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事，让宁天霄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毕竟乔重光他爹很那个啥，哈。这神王会不会也？
宁天霄不言，戟狼又道：“神王是个很多疑的人，千万不要让他知道宫止还活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我会保护好她。”宁天霄说完这句话，戟狼又眉头紧锁地沉默起来，让宁天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戟狼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说道：“我这里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你既能看到溟魂，我想请问一下你，溟魂可以说话吗？”
宁天霄解释道：“溟魂有溟魂的语言，他们之间的交流需要声音，但这种声音，一般人是听不到的。”
戟狼眼中有重重疑虑，他向后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没说出来：“那好，多谢你。汉川暂时回不了江南道，最近麻烦你照顾绿枝了。”
宁天霄在戟狼即将消失之前，还是忍不住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暂时还没有办法确定，但我应该承认，是我小看他了。”戟狼匆匆说完，消失在传音镜的另一端。
宁天霄捧着传音镜，镜中的景象已经完全消失了，绿枝绕到他的身后来，一步跳到他的身边蹲下：“是我父亲吗？”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一战之力
第二天的擂台赛依旧是在午后开始，吕霜已经休息过一日，因为昨天八字胡的昏迷，宁天霄今天倒是没办法先揍一顿八字胡，给吕霜这个憨憨减轻压力了。
绿枝坐在擂台下，背着枪，饶有兴致地盯着台上的人。
就算宁天霄没说明绿枝的身份，很多乌龟族的人也察觉到了绿枝身上不同的气息，今天倒老实了很多。
八字胡今天的目光也开始游移不定地飘在吕霜、宁天霄和绿枝身上，他的目光在宁天霄和吕霜身上的时候是仇恨，而到了绿枝身上，则变成了惧怕。
且不说绿枝的身份，从她背后的那杆枪来看，就非常地能打。
八字胡扔了手里的西瓜皮，昨天被吓昏过去之后，他仔细地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从门外那颗脑袋，到昨天那颗脑袋。
八字胡紧紧皱着眉头，难道说，这是凌云宗的溟魂？
不可能？犽狼道整个妖族之间，能够凝魂的溟魂尚在少数，他凌云宗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
凌云宗果然古怪！
宁天霄几人倒是十分轻松，八字胡皱着眉头，这样看来，只能再用那个了。
吕霜已经上了场，八字胡吃完了最后一口瓜，也拍了拍手，上了场。
吕霜叫了声“叔叔”，八字胡却不说话，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在擂台上吹嘘什么亲情，实在是不靠谱，况且乌龟族的人这么多，吕霜有多少叔叔，缺他一个？他有多少侄子，缺吕霜一个？
八字胡忽然笑了。
吕霜则是向后退了一步，正正经经地一抱拳：“叔叔，动手吧！”
八字胡也一抱拳，舍弃了昨天用的刀，换成了枪。
表大伯眉头一皱，绿枝则是兴奋地站了起来，她这一站不要紧，乌龟族那边的人纷纷捂着胸口，心里七上八下地害怕。
吕霜沉稳地后退了一步，不再多言，长剑出鞘，向着八字胡刺去。
宁天霄一眼看去，就知道吕霜这一手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余地，这孩子傻是傻了点，但也不至于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
八字胡长枪一横，“当”的一声，挡开了吕霜的第一剑。
吕霜就地一踏，飞身而起，立即刺出第二剑，雪亮的光华在盛夏中一现，八字胡将暗色长枪抡圆了一扫，擦着吕霜的头皮过去。
吕霜惊险一低头，掉下了几根头发。
吕霜看着那几根头发，忽然握紧了剑，双手开始不停地颤抖，嘴唇也在哆嗦着。
八字胡皱起眉头，他明显感觉到，吕霜开始愤怒了！
乔戣“啧”了一声：“早知如此，拔掉他几根头发就行了。”
绿枝好奇地看着这一幕，问宁天霄：“头上，是他的死穴吗？”
宁天霄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之间失语了。
乔重光带着一张讨喜的团子脸说道：“绿枝姐姐，他很爱惜自己的头发，平时掉一根都怕得不得了，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绿枝若有所思地点头：“是这样啊，那就是逆鳞了，我还以为他也像是神族一样，有死穴呢。”
宁天霄听到这句话，心头突地一跳，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台上的吕霜再次扑了过去，宁天霄压低了声音，问道：“死穴，是什么意思？”
绿枝眨了眨眼，也低声说道：“神族的每一个人，都是有自己的死穴，有的人是在手上，有的人在眼睛里，只要攻击死穴，神族的人就会死。”
宁天霄琢磨了一下这句话：“那岂不是很危险。”
“我们都会把死穴藏起来，之前有一位神，研究出了一种方法，可以把自己的死穴完美得保护好，我父亲知道，不过听他说，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过这种方法了。”
宁天霄看了一眼白小鬼，那丫头还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吕霜。
她的舌头，就是死穴吗？是她自己藏起来的，还是被谁捏在手里，会是这样吗？
白小鬼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宁天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宫止真是一个可怜的家伙啊。
宁天霄正在暗自感慨宫止的遭遇时，白小鬼忽然站了起来，顺章赶紧驮着她往台上跑去。
宁天霄心中一惊，看向八字胡，只见八字胡嘴里正在念念有词。
八字胡单手使枪，左手伸进腰里，像是要拿出点什么来。
吕霜以为他要使什么手段，迅速向旁一避，却刚好被那杆枪重重地刺在肩上。
吕霜被枪钉住肩膀，大步向后退着，八字胡嘴里则是飞速念叨着什么。
八字胡迅速捏了一下鼻子，宁天霄几人看得清晰，他拔了一根鼻毛！
众人顿时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乔戣：“好恶心。”
王小年：“我，呕！”
乔重光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呆滞地瞪着双眼。
顺章当即就想凝魂一巴掌拍过去！
八字胡把鼻毛扔向吕霜，就想故技重施。
吕霜堪堪站在了擂台旁边，再多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吕霜晃了几下，强行向前一推，拔出自己肩膀上的枪，就地一滚回到擂台中间。
八字胡再次提枪而刺，吕霜身上很快又多了几处伤口，血花飞溅，吕霜的小未婚妻捂着嘴大哭着。
八字胡再动，吕霜低头一避，他已经把手里的那根鼻毛扔向了吕霜。
绿枝拿着枪站起来，想要阻止，被宁天霄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
吕霜大吼了一声，头顶忽然出现了异常的景象！天空像是水纹一样波动起来！八字胡身后的小貂因为恐惧而吱吱哇哇地大声叫着，想要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剑冢当中，獬豸等溟魂纷纷伸长了脖子。
让吕霜用剑，宁天霄从来就没想过他能赢。
吕霜真正的必杀技，就是他刚刚凝魂不久的溟魂啊。
天似乎都压低了很多，宁天霄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声。
玄武出现在吕霜的头顶、凌云宗的上空，玄武黑沉的龟甲上还带着水中青沼，坚硬而古朴，乌龟的眼神冰冷无情，它张开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牙，而细细的小蛇盘旋在乌龟的头顶，睥睨着八字胡。
第三百一十九章 死穴
八字胡这次倒是没被吓昏过去，只是脸色再次从略微转晴，变成了黑如锅底。
白小鬼摇了摇头，拍拍顺章的肩膀让他回去，她本来还以为要跟八字胡在咒法上斗智斗勇，谁能想到吕霜这么快就开始放大招了？
八字胡扔出去的毛发掉在了地上。
此时的乌龟族人，看到吕霜的溟魂，纷纷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少主的溟魂能够凝魂了！”
“是啊，少主的溟魂都能凝魂了！”
吕霜略有些诧异，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对于大部分乌龟族的人来说，他是个没什么用的，傻子。
“少主这么强，那还打什么打！快！快！恭迎少主回来！”
八字胡在这些恭维吕霜的声音当中攥紧了手里的枪，趁着吕霜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枪刺向了吕霜的心口！
玄武在吕霜动作之前，已经发出了警告的嘶鸣声，吕霜心有所感，转过头来，低头欲躲，却没想到在他躲避之前，八字胡直接被弹了出去！
乌龟族的人更是发出了一声声惊叹：“我的龟龟哟！凝魂的御魂这么强？！我们乌龟族振兴有望，振兴有望啊！”
八字胡摔在擂台上，他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他现在明白了一件事，吕霜既然都能够凝魂，那凌云宗当中能够凝魂的溟魂绝不只是一个！之前吓晕他的不是鬼，就是溟魂！
八字胡愤怒地看向宁天霄，起身便是一枪刺去，这一枪包含了无尽的怒意，包含着他这一辈子阴谋付之东流的愤怒！
宁天霄惊觉耳边杀风，起身正要强行接下这一招。
可惜，八字胡还没到宁天霄的面前，就被顺章一把提起来了。
顺章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把自己杀气腾腾的脸凑过来，阴森森地笑出一口白牙。
八字胡不出意外，再次被吓得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八字胡被顺章扔在地上，乌龟族的人又见到了一个可以凝魂的溟魂，这次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有很多人凑过来问：“宁宗主还收徒弟不，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我好学肯吃苦。”
“宁宗主......”
“宁宗主，我家里有个儿子，十分聪明......”
宁天霄随便应付了几句，逃也似地走了。
今天吕霜的表现还不错，他本来以为，就算吕霜放出溟魂，还需要让白小鬼帮一帮，不知是对手太弱，还是吕霜他，已经很强了。
走到无人之处，宁天霄放出了小红蛇：“去咬他一口，让他下半辈子都躺着吧。”
小红蛇像是一条红线一样飞速地游动了出去。
【完成任务：击败秃头军】
......
过了一会，宁天霄才听到了下一句。
【完成任务：破除吕霜身上的咒】
这么说，小红蛇给八字胡咬成瘫痪之后，这次吕霜身上的诅咒，算是彻底消失了。
宗门再次升级，宁天霄随手抽了个奖励，是炼药的卷轴，他准备交给乔渔，再给毕方誊抄一封送过去。
剩下的任务点，宁天霄想了想，还是暂时留了下来，到罗刹海之后，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不可不防患于未然。
小红蛇悠哉回到宁天霄身边。
宁天霄忽然想起绿枝说的死穴那件事，问道：“你听说过神族死穴这件事吗？”
小红蛇点头。
片刻之后，宁天霄带着小红蛇回到了书房当中，因为他估计自己如果直接去问宫止大人本人，小白未必会说。
小红蛇低头痛快地蘸了蘸墨汁，在纸上写道：杀死神族，除了砍掉他们的头之外，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找到他的死穴。我上一辈子的时候，死穴是一片鳞片。
宁天霄眉头一拧，难不成白小鬼能随随便便把头拿下来玩，也是罗刹海一战的后遗症？
小红蛇写道：我身上一共有十万零三百九十六片鳞片，我的死穴就在其中的一片鳞片之上，极为隐蔽，按理来说，不会被人发现，因此我也没有采用宫止的办法。
宁天霄来了兴致：“哦？这办法竟然是宫止发明的？”
是啊，我承认，宫止到来之后，极大程度上改变了神族生活的方法，他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
“什么办法？”
至于具体办法，就是找宫止，他可以用秘术帮你把你的死穴取下来，隐藏起来。
宁天霄脑中一懵，忽然想起那日白小鬼在剑冢所演示的宫止一族的生存法则，原来是这个意思！
小红蛇蘸了墨汁，继续写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他，因为这样一来，自己的死穴不就暴露了吗？但还是有一部分追随宫止的人，选择了这种办法，比如戟狼。你以为戟狼这么多年会没有被人暗杀过吗？他应该是藏起了自己的死穴，大大增加了自己活下来的机会。
宁天霄沉吟了一番，问道：这么说，唯有自己知道自己的死穴在哪里的神族，特别不容易死，那么，你当年，直接被人砍了头？
小红蛇盯着宁天霄沉默了，要不是他本身是条红色的蛇，现在脸已经红如猴屁股了。
他写道：我当年是因为醉酒之后不小心把自己的死穴说了出来，被有心人知道了。
宁天霄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笑，他干咳了两声，问道：“那其他的神族，也是因为不小心说出来了才死了？”
当然不是了，找到神族的死穴，还有一种办法，我举个例子，如果把你扔进一个全是蛇的池子里，你会干什么？
“跳出来。”
小红蛇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宁天霄。
宁天霄轻轻咳嗽了一声：“开个玩笑，当然是护住自己的死穴，不过，神族的人也不乏狡猾之辈吧？”
小红蛇写道：死穴攻之必死，比我们的头还重要。这也就是神王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宫止了。
“宫止知道他的死穴在哪？”
这件事，你问戟狼可能会更明白，我也不知道。宫止聪明是聪明，但他没有想过，他掌握着越多神族的死穴的秘密，就越是会让那位神王怀疑。神王怕他有一天，会控制着这些人登上神王的宝座，取代他。
第三百二十章 变身
宁天霄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小红蛇原本还想些什么，忽然窜进了宁天霄的袖子里。
宁天霄手忙脚乱把桌子上的纸一收拾，一回头，就看到了亲爱的宫止大人。
白小鬼眉头一皱：刘大川回来了。
先前那只狸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拾回了她的宠爱，被她搂在怀里。
宁天霄笑笑，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刚好，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知道你的舌头在哪里吗？如果有机会，我帮你取回来。”
宁天霄说完这句话，小红蛇直接疯了，它在宁天霄袖子里开始金蛇狂舞，这是人问的话？它刚刚就猜测宫止的死穴就是舌头，当着神族的面问出神族的死穴，那他娘的是要出大事的啊！
白小鬼把猫丢给跟在身后的刘大川：有点印象，等我觉得该拿回来的时候，我会拿回来的。
宁天霄看了一眼顺章，顺章呆了一会，会意了，挠着头走出去了，小红蛇也一溜烟跑了出去，它这辈子还柔弱，不想遭遇腥风血雨。
宁天霄低声问道：“那是你的死穴吗？”
白小鬼乖巧地一笑：你也被骗了，不是哦。舌头不是我的死穴，我只是骗他们的。
听到这句话，宁天霄反而松了一口气：“谁拿走的？”
白小鬼摇了摇头：我会取回来的。去见刘大川吧。
“他是你那位故人吗？”
啊，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不是能看到他的溟魂，我还真不敢相信，他就是刘大川。
宁天霄眼神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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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宗门外，被打得七零八落的乌龟族，一部分正忙着恭维吕霜，一部分还在照顾着一直口吐白沫的八字胡。
厄川站在门外，心里也是暗暗吃惊，怎么自己出了一趟门，吕霜他就能凝魂了，这是何等令人羡慕嫉妒！
厄川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想起当年厄川的形貌，对于他而言，实在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毕竟当时出了罗刹海之后，这个身份形象就被他抛弃不用了。
绿枝绕着厄川转了几圈，问道：“你就是厄川啊？听说你很强，宁天霄还在忙，要不要先跟我打一架？”
厄川讪笑了一声：“在下......真的不强。”
绿枝悻悻地背好了枪，又去发呆了，张庚站在门前，继续接待这位突然来访的客人。
厄川正色道：“最近有个叫刘大川的人前来找我，说凌云宗宗主宁天霄想见我一面，在下前来此地，是想请问一下，在下究竟是哪里得罪宁宗主了？”
宁天霄匆匆赶来，刚好听到最后这句话，眉头一跳。
这时候，宁天霄就不得不夸一夸刘大川的演技了，此时的厄川，跟之前把“俺”挂在嘴边的刘大川已经全然不同了，知书达理，儒雅随和。
而且面容也变了，看上去比之前贵气得多，只可惜......溟魂还是老样子，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宁天霄一边出门，一边抱拳道：“厄川兄弟，在下宁天霄！”
厄川一转身，向着宁天霄行礼，把话重复了一遍。
宁天霄眉头一皱：“嘶......你的意思是，刘大川跟你打起来了？”
“他下手极狠，在下迫不得已，只好把他打昏了。”
听到这句话的乔重光瞪圆了眼：“不可能！刘大川师兄那么强，怎么会被你打败！”
厄川听到这句话，有些牙疼，但他却只能表现得十分理所当然，而且十分厚脸皮地说道：“在下略比他强。”
乔重光是后来才来的人，他不知道他亲爱的刘大川师兄，到底有几副面孔。
乔重光听到这句话直接冲了出去，绕着厄川转了一圈：“你把我大川师兄藏哪了！？你快把他还给我们！？”
宁天霄在内心里斥责着刘大川，你看看，你这像是人干的事吗？
厄川的面容非常平静，他略一欠身：“这位小少侠不必担心，在下只是打晕了他，等我走后，他就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乔重光听到这句话却有些恼了，宁天霄第一次见他搬出自己的身份来压人。
乔重光略带愤怒地叫道：“最好是！要是大川师兄掉了一根头发，我去找我父皇把你给抓起来！”
厄川内心咆哮，却没有办法，他能怎么办？自己把自己给杀了？还是让乔重光打他自己给自己报仇？
厄川脸色和缓、面容平静：“不会的，在下可以保证，宁宗主的那位徒弟，不会掉一根毫毛。”
宁天霄始终拧着眉头，听他说出这句话，略带怀疑地点头道：“既然如此，可否请厄川先生来跟我认认一个人，此事涉及人、妖、神三族，我不得不谨慎，请厄川先生随我移步凌云宗内。”
乔戣平静地打量着厄川，把厄川看得心里发毛，背后有些冒冷汗。
乔戣问道：“等等，你凭什么证明刘大川没事，万一你拍拍屁股走了，我们来日只找到师弟的尸体怎么办？又或者，你怎么证明你是厄川，而不是老蟑螂的奸细？”
厄川吸了一口冷气，生无可恋地从袖子里掏出刘大川常穿的衣服上的一角。
乔重光看到这一片衣服，立即惊叫着大问道：“你到底把我大川师兄怎么了！？”
厄川继续生无可恋地说道：“我以我的人格保证，刘大川绝对......”
不等他说完，宁天霄歉意地一笑：“抱歉，我暂时无法相信你的人格。”
厄川：“？！”
“因为对我们来说，老蟑螂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敌人，我暂时没有办法判断，你是敌是友，因此......”
厄川脸色铁青地说道：“那好，在下就对天发誓，刘大川绝对不会有事，否则我必遭天打雷劈！”
乔戣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好吧，我就暂且相信你，不过，万一刘大川真出了什么事，你就算逃出人界三道去，我也对你，虽远必诛。”
乔重光郑重地点着头。
厄川一笑：“那是自然，我想，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因为宁宗主说的那位老蟑螂，在下实在是......没有印象，这也许本身就是什么误会吧。”
厄川略一欠身，走进凌云宗内，凌云宗内大部分人都对他投来怀疑的目光，这让他内心十分复杂。
再加上乔重光一路解释就是他打了刘大川，这些目光当中的敌意，就显得非常浓厚了。
厄川始终面带微笑，衣襟带风，步履平和：“看来刘大川在凌云宗内，是不少人的好师兄呢。”
“不不不，他只是重光的师兄，是其他所有人的师弟。”
宁天霄内心冷笑一声，行，你就分裂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 你就装吧
厄川步入地牢时，负责看守的人看到这张陌生的面孔，立即警觉地把刀抽出了一半。
宁天霄道：“这位就是厄川先生，刘大川特意请来。”
被关在地牢当中的太上皇听到这句话，急忙爬到牢门之前，急切地说道：“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
厄川温文儒雅地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这个人，他到底认不认识。
老蟑螂继续激动地大喊：“你忘了吗？我在罗刹海给了你一个馒头，你承诺将来要保我一命！”
宁天霄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他倒肯说实话了，所谓保他一命，根本跟三界条约没有任何关系。
厄川：“请问你是？”
乔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冷冷地看着老蟑螂：“事到如今，你还要挣扎吗？他根本都不认识你。”
乔戣向着乔重光一伸手，乔重光有些犹豫，但还是拿出了那卷圣旨。
老蟑螂余光瞥到了那卷圣旨，更是发疯一样地大叫道：“我是乔里昂啊！乔里昂！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当时是人界的淮北王！”
厄川这才恍然大悟一样，说道：“原来是你，我原本以为你离开罗刹海后，早应该寿终正寝了。”
宁天霄眉头一挑，这他娘的怎么回事？是人？这时候不应该说不认识？
厄川心道，老子被你们整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反击了，我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厄川心中狂笑着，表面继续温润款款地说道：“那么，我就保你一命好了。”
乔戣的笑容骤然凝固，乔重光递出圣旨的手呆在半空，宁天霄笑了一声，问道：“你真的没认错人？”
刘大川，你给爷好好想想？
厄川笑道：“真的没有，虽然往事无凭无据，也只是口头承诺，不过我这人一向有诺必达，口头的承诺也是承诺，抱歉了，宁宗主。”
宁天霄听到这里，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笑了一声，问道：“那么，请问你们的承诺当中，是否涉及三界条约的成分？”
厄川回答得也很痛快：“不曾。”
老蟑螂被揭穿后脸色一白，但有厄川承诺保他性命，他还是痛快地笑起来了：“快放我出去！哈哈哈哈！宁天霄，我跟你说！你完了！还有乔戣！等我出去，你们通通都要死！”
厄川听到这句话，略带歉意地一笑：“抱歉，我记得，我的承诺当中，也不包含这一部分。”
老蟑螂惊愕万分，他是万万没想到啊！
“我只保证，保你一命不死。”
宁天霄略带遗憾地说道：“你既然连刘大川也能赢过，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把门打开吧！”
乔戣迅速捏住门锁：“宗主叔叔！”
“把门打开吧，留他在这里，又不能杀他，又有什么用？”
乔戣紧紧地咬住嘴唇，犹豫片刻之后，不甘心地松开了手。
一零一奉命开了门，老蟑螂钻了出来，他正要说话，宁天霄忽然提剑便刺！捅向他的心口！
厄川反应神速，空手夺白刃，捏住了宁天霄的剑！厄川捏住宁天霄的剑，立即就发现，宁天霄剑上根本没用一点实在的力气，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老蟑螂得意地大笑道：“宁天霄啊宁天霄！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凭什么杀我！”
宁天霄收了剑，厄川拍了拍自己的衣襟：“那么，在下已经完成自己的承诺了，告辞。”
乔戣眉头一挑，惊讶地看着他。
老蟑螂脸色转瞬已经变得如纸一般苍白，他尖声大叫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厄川伸出两根手指，平静地说道：“这是你的第二条命了，不在我的负责范围之内。”
乔戣顿时笑靥如花。
宁天霄眯眼一笑，把人给踹回了地牢当中去：“太上皇，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就当最后为人界做一点贡献，去到罗刹海之后，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神族的那位神王，有什么打算。世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蟑螂瘫倒在地，竟是怕得动都动不了！
厄川看到这一幕，赶紧对宁天霄等人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在下还有要事处理，也不方便多逗留了。告辞。”
老蟑螂大喊道：“厄川，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厄川懒得理会，这就要急着出地牢，宁天霄却喊道：“厄川兄也别急着走，留下来吃饭啊！”
乔戣脸色也很快恢复如常，静静说道：“是啊，你这么急着走，万一是刘大川真的出了什么事？”
厄川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宁天霄背对着他说道：“今日就请厄川兄弟在凌云宗内休息一番，明日我跟兄弟出门带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回来。”
厄川脸色一冷：“因为你那徒弟，我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你放心，我离开之后，自然会放他回来。”
宁天霄淡定地说道：“不急。”
厄川：“刚刚你们不是还急着找他？”
乔戣：“宗主叔叔说不急，那就是不急。”
厄川：？你们真的担心刘大川？
宁天霄笑盈盈说道：“刘大川是有几分本事的，我不信你能杀了他，因此我不急，有关罗刹海一事，在下实在是......还有些疑问，不知厄川兄弟能不能耽误一天的时间？”
“罗刹海？你问罗刹海的事情干什么？”
宁天霄心想你就装吧：“实不相瞒，在下近日准备前往罗刹海。”
厄川冷笑一声：“真是自不量力。”
宁天霄微微一笑，并不反驳，大概在厄川这样的神面前，自己这个人做什么，都算是自不量力。
“有什么你就赶紧问吧，至于这个人是要杀要留，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厄川冷冷一笑，“不过，我也有条件。”
宁天霄摸了摸鼻尖：“兄弟请讲。”
“我需要......”
厄川说完这三个字，好好思索了一下，要什么？他其实想要一匹烈焰马，但是这时候提出烈焰马，不是代表自己对凌云宗了如指掌，会露馅吗？再说宁天霄万一真给了，难不成他乔装回刘大川的时候，还真能骑回来？
厄川陷入沉思，再次说道：“我需要......”
宁天霄笑道：“兄弟请讲，若我能帮得上忙，必定会帮。”
第三百二十二章 斗
厄川沉吟了片刻，要个傀儡？不行，拿个傀儡回去收藏吗？没点屁用！
宁天霄始终笑意盈盈等着，乔戣则显得有些不耐烦，两人心里都是不约而同地想到，我就看看你能要什么花？
厄川最终微微一笑：“就请宁宗主帮在下看看溟魂吧。”
糟了！现在是宁天霄犯了难，厄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本就能够想到，自己的溟魂跟刘大川的溟魂是一样的，难不成厄川这句话就是在表明自己的身份？
宁天霄背后冒了一丁点冷汗，不智，不智。
“宁宗主看不出来吗？”厄川略带疑惑地问道，“我听说，江南道的宁天霄，能看到溟魂，难不成这件事是假的？”
厄川脸上露出明显的怀疑和失望。
“不。”宁天霄强作镇定地笑了笑，“我只是在好奇，兄弟这么强，溟魂应该也能够凝魂了，兄弟为什么不自己看，偏要浪费这一次机会呢？”
然后他们就看到厄川脸红了！竟然脸红了！
宁天霄内心大感震惊，随即明白了，原来他的溟魂还不能凝魂！
宁天霄心情大大地变好了，他心头一松，一乐，小样，你等着吧。
“不然，我听说，宁宗主这里还有不少溟魂卷轴，不如给在下一个瞧瞧，让我看看我的溟魂究竟是什么？”
宁天霄略带遗憾地说道：“抱歉，溟魂卷轴已经不多了，我前段时间去了一次帝都，根本没时间做，兄弟既然想知道自己的溟魂，我就告诉兄弟吧。你的溟魂，是风。”
宁天霄皱眉道：“刚刚我略觉诧异，也是因为这样，因为兄弟你的溟魂，确实不太好看清楚，像你这样的溟魂，很少见。”
厄川点了点头：“那既然这样，宁宗主觉得，我的溟魂进阶方向为何呢？”
宁天霄笑了：“这得等刘大川回来，我才能告诉你。”
厄川心里嘀咕了一句，你放屁，你上次说我的溟魂像云像雾又像风，不对，他说了是像风啊！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厄川和刘大川两人已经是心知肚明，刘大川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厄川只是碍于凌云宗内的其他人，还想继续伪装下去。
“多谢宁宗主了，关于罗刹海的事情，宁宗主想问，就请问吧。”
宁天霄摸了摸鼻尖，看向老蟑螂，老蟑螂的心理素质还不错，到现在为止还没被吓晕过去，他要是认识吕霜的亲叔八字胡，估计会羡慕八字胡吧。
乔戣挑了挑脚尖，递上来乔重光从帝都带出来的圣旨。
宁天霄粗略翻了一眼圣旨，跟他所料不差，那位随随便便的老皇帝，在圣旨里强调，若是老蟑螂的生死无关三界协定，那就杀了他，永除后患。
等问完了老蟑螂，天已经黑透了，至于处决老蟑螂的事情，乔戣自告奋勇，宁天霄也就没留下。
他不担心那个丫头杀人的决心，也不害怕她会因此性格扭曲变态，她是一个很冷静的女孩子。
厄川跟宁天霄共同走出地牢，看到乔戣独自留下，他不禁问道：“她一个女孩，真的没什么问题？”
“你放心好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过比她心理更为强大的女孩，更何况她跟老蟑螂算是死敌，让她动手痛快一下也好。”
【完成任务：杀死太上皇】
厄川，也就是刘大川平复了一下心情，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宁天霄微笑着请他暂且去休息，顺便参加吕霜的庆功宴。
吕霜的庆功宴上，刘大川见到了比以前正常得多的吕霜，心里也是大感讶异，只是这无数个问题，他现在算是不方便问，只能等以后恢复了刘大川身份以后再来了。
但是，厄川想到，宁天霄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有必要继续跟宁天霄装下去吗？
想到这里，厄川看了宁天霄一眼。
吕霜正在给宁天霄敬酒，表大伯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宁天霄喝完吕霜的酒之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厄川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凑近了宁天霄，问出了一个问题。
“宁宗主，在下有个问题，一直想了很久，却没有答案。”
“厄川先生请问。”
“请问宁宗主，这天下有相同的溟魂吗？”
宁天霄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有。”
宁天霄笑了，原来他以为的心知肚明，只不过是他以为的，反正刘大川又看不到溟魂，这话他还不是随便说？
现在，轮到厄川重新陷入了纠结当中，此时此刻，他真的应该挑明身份吗？
“此话怎讲？”
宁天霄笑道：“这话好说也不好说，这世界上既然有同样的东西，厄川兄弟想想，为何就没有相同的溟魂呢？”
“......是，在理。”
厄川咽下了后面的话。
宁天霄看着远处的灯火，轻轻眯起眼来，问道：“我也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只是不太好说，现在我就借着酒劲大胆的问了。请问厄川兄弟，在罗刹海一战当中的立场是什么？”
厄川眉头一皱：“我只是个喜欢四处逛的闲人罢了。”
“这就好说，那，请问厄川兄弟，认识据说当时的邪神宫止吗？”
厄川笑道：“听说过此人的名声，见，是自然没有见过的，我虽然是神族，但一向在外游历，不涉世事。不过，他如果还活着，应该是个人物。”
他的演技完美无缺，宁天霄找不出任何瑕疵，这么说，他可能不是当年宫止的那位朋友了。
宁天霄沉默了。
“宁宗主还有其他问题吗？”
宁天霄说了声：“多谢。”
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但内心都不是很平静，直到乔重光有些焦急地跑过来，仰着头说道：“宗主叔叔，你快来看看乔戣妹妹。”
宁天霄和厄川两人同时说道：“怎么了？！”
乔重光紧张地说道：“她她她身上......”
宁天霄赶紧跟着乔重光跑了过去，只见乔戣坐在洗剑池边，她挽起袖子，手臂上多了一个火红色的花纹。
乔戣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皱眉说道：“看来这就是所谓的三界条约了吧？”
厄川神色复杂，这东西，怎么会到乔戣的身上？
第三百二十三章 狠人
月色之下，红色花纹如龙又如火，熠熠生辉。
乔戣把手举高，示意众人看着地上，只见地上出现一排影子，众人凝神一看，是一排文字，文字是以神、人、妖三族的语言分别写成。
宁天霄粗略地看完了协议的内容，这才略放宽心，协议当中没有提到任何关于继承协议者死，协议作废的事情。
厄川的表情，则始终不是很好看。
宁天霄看到厄川的表情，心头一紧，问道：“厄川兄，难道这协议还藏有什么秘密，会对乔戣不利。”
“不是......只是，你知道神族的协议持有者和妖族的协议持有者是谁吗？”
“难道是神王和......”
厄川点头：“这协议到了她的身上，恐怕......”
乔戣反倒是淡然地翻下了袖子：“其实我觉得还不错。”
厄川听到这句话，仔细琢磨了一下，顿感愕然！
但宁天霄和乔重光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此时厄川也不禁收起了自己震惊的脸色，在心里悄然嘀咕，他这个师姐原来是这么大胆的一个人？我这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没什么地方不舒服吧？”
“没有，只是感觉有些奇怪。”
“最近还是小心些，让一零一调几个人跟着你，我怕太子和三皇子的人......”
乔戣冷笑一声：“万一杀了我，这协议还是到不了他们身上，那才叫好笑呢。”
宁天霄很快嘱咐乔重光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宁天霄说着冷漠地看着厄川。
乔重光猛地点头，随即看向了厄川，乔戣也默默地看过来，厄川赫然觉得，对面三个人的目光都能把他给杀了。
厄川自觉说道：“呵呵，放心，我这些年都在游山玩水，对你们这些事根本不关心。”
宁天霄冷峻的脸瞬间融化了，他笑着揽住了厄川的肩膀：“多谢理解，多谢理解，厄川兄弟，咱们回去喝酒去。”
凌云宗的热闹一直持续到了下半夜，表大伯等几个乌龟族的人尤为闹腾。
厄川在午夜时分，以自己不胜酒力为理由早早地跑去睡了，过了几个时辰，他悄悄地从客房里出来，想赶紧溜下凌云宗去。
却没想到一出门，就碰到了宁天霄。
宁天霄手里头捏着个酒壶，一边打饱嗝一边喝着，看到厄川，笑眯眯跟他打了声招呼。
厄川一咬牙，一拳头把人给砸晕了过去，宁天霄一歪倒在了地上。
凌云宗的警报系统疯狂地响了起来，厄川大吃一惊，不管三七二十一，向着凌云宗外跑了出去。
山间的五月，野兔子野狐狸被人从草窝里踹出来，野鸟惊飞上天，厄川拿出了逃命的速度，才甩掉了身后的影卫。
宁天霄爬起来，面无表情地骂道：“妈的，真狠。”
凌云宗山下，山门草屋之外，换了一身的厄川，也就是刘大川匆匆跑了回来，看了一眼山上的情况，估计他们还在救宁天霄。
刘大川狠了狠心，给了自己一拳，直接晕倒在了草屋里。
第二天清晨，张庚接到一零一的消息，赶紧跑到了山下的草屋里去，乔戣乔重光吕霜三人也跟着跑了过去。
除此之外，吕霜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乌龟族的人，那场面十分拉风。
宁天霄心中暗笑，不知道刘大川看到这场面，会不会误以为自己要被人给群殴了。
吕霜跑到山下去，见到昏迷的刘大川，这时候倒没有抱着刘大川大喊“师弟你别死”，这让表大伯深感欣慰。
乔戣在刘大川脸上撒了点凉水，轻轻拍了拍刘大川的脸：“别睡了，起来吧。”
刘大川砸吧着嘴醒过来，看到乔戣，迷茫地问道：“师姐？俺这是在哪？俺怎么在这啊。”
几个人把他围住，张庚确认他无恙之后，笑了笑：“赶紧回去吧，宗主还在等你们。”
刘大川刚想爬起来，乔戣却没有动，乔戣用十分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把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
“师......师姐，咋了？”
乔戣：“你胖了。”
她伸出手捏了捏刘大川的脸：“真的胖了。”
刘大川：“......”
他想起自己在宁天霄面前打的那几个饱嗝，现在就是十分地后悔。
乔重光深表赞同：“嗯，还胖了不止一点。那位厄川大神，看起来对你还不错，这我就放心了，大川师兄你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们都不会放过他。”
乔戣：“对，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刘大川麻了，他现在的心情就是非常复杂。
乔戣扔给他一瓶药膏，嘱咐道：“脸上的伤好好养养，再丑一点就娶不上媳妇了。”
刘大川讪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昨天他给自己的那一拳，是真的狠，现在还有半个眼眶是青的。
刘大川刚站起来，乔重光忽然大叫了一声：“哎呦！你的袖子怎么裂开了！”
于是乎，几个人看着刘大川的目光，忽然都变得有些复杂。
刘大川装傻地笑了两声：“唉，俺被打晕了，啥都不知道。”
然后刘大川发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些眼神变得更为奇怪。
刘大川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你们他娘的能不能别误会，我搞我自己？
乔戣眉头皱了皱，安慰他道：“没事，我们理解，理解。”
乔重光“嘶”了一声：“对，理解理解。”
吕霜：“你们理解什么了？”
表大伯嘿笑一声，一巴掌打在吕霜头上：“回去！”
刘大川赶紧撒丫子往凌云宗跑，真的太可怕了，他就不应该没事乔装成厄川回来。
刘大川刚刚跑到凌云宗门前，就看到了宁天霄。
宁天霄跟刘大川面面相觑，同时笑了出来。
宁天霄眼眶发青，刘大川也是。
只不过，宁天霄是被刘大川打的，刘大川是被他自己打的，宁天霄心想，你可真狠，看在你连自己都打的份上，我就不整你了。
宁天霄：“看来过得还不错，胖了哈。”
刘大川干笑了两声：“是啊，哈哈。”
宁天霄：“过两天我准备去神族，你也来。”
“俺？”
“嗯，凌云宗里就你身手不错，再说你已经接触过了厄川，对神族也有一定的了解，想来想去，就你最合适。”
第三百二十四章 暴露？
去神族的路，绿枝依旧选择的是从湖上走，只是这次多带上了一个刘大川。
刘大川对着这片大湖又是感慨又是赞美，最后听说是宫止的原住地，不说话了。
宁天霄心想大概真的是当年那个人，只是他这么多年不断地转换身份，究竟是为什么？他不断地参与到这些大事当中来，又一次次抽身而去，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仅仅是觉得好玩？
宁天霄揉着眉头，想起自己任务当中的那个斡旋，这又是什么意思，是消除神王对宫止的恨吗？
绿枝坐近了一些：“你在想什么？”
宁天霄迟疑了一会，说道：“终日打雁，迟早有一天，被雁啄了眼睛。我在想宫止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在想，我这么参与到人、妖、神三族的事情当中来，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自身难保。”
刘大川听到这句，心跳猛地加快。
是的，宁天霄是在说自己，也在说刘大川，如果刘大川在以往的事情当中不断扮演者一个推动者的角色，却又不断地“自杀”，退出这些事情，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永远都能够抽身而退吗？
宁天霄这句话也是在警告刘大川，他不能够永远这样游戏人间，必要的时候，他要选择立场，就像是当年他似乎曾经选择了宫止。
至于宫止的下场，是不是他造成的，他已经不想去争论，但这样一个能影响半个神族的强大力量，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宁天霄心中念头过了千万遍，绿枝仰起头来，安静地说道：“我父亲以前常给我讲宫止的故事，宫止小时候听了鬼故事的时候会害怕，碰到了海啸、行军、沙暴也会想躲开，他不是一个强大到可以对抗这世间一切力量的人，但我父亲说，我们总有人，要像是宫止一样活着。”
她说的是神族的话，刘大川听懂了，他忽然觉得非常苦闷，想从这片湖上离开。
“我并不是觉得他这么做不值得，我只是不太明白，宫止他一生到底在对抗什么。”
绿枝说道：“我想我知道一部分，他在对抗虚假，他想成为百霜城的城主是，后来选择当风神也是。”
“他能成功吗？这原本就是一个必输的赌局。”
“是的，像我这样的人都知道他一定会输，何况是他。”
宁天霄沉默了。
刘大川背对着他们，剥着莲蓬也沉默着。
宁天霄已经不想问这样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呢？他可以对抗一时的虚假，却无法保证以后万世如此，但是又为什么一定要追求这件事的意义，因为这件事原本就是正确的，是吗？
宁天霄叹息了一声：“神族的人应该非常害怕他吧。”
可想而知，当年的宫止有多么孤独。
“俺觉得......说实话有什么错，说实话是没有错的。”刘大川忽然出了声。
宁天霄本应该因为刘大川这句话而觉得惊喜，因为对方似乎，准备倒向自己这边，但他却有些说不出的消沉。
宁天霄笑了笑：“算了，不说这些了......有时候需要必要的谎言。”
刘大川却继续说道：“俺觉得宫止应该不是说的这些小谎言，应该是另有所指吧。”
刘大川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又不能说得很明确。
绿枝忽然警惕地问道：“你是神族？”
她迅速抓起了自己的枪，枪尖抵住了刘大川的脖子。
刘大川心头大惊，头顶大汗淋漓，他娘的！他听得太入神，忘了刚才两个人说的是神族的话！干啊！！！
刘大川假装惊惧地往后一躲：“俺！俺承认！俺能听懂神族的话，俺娘就是神族的人，不过俺爹是个人。”
刘大川不好意思地一笑：“俺......俺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说实话，对不住了师父，俺娘临死前告诉俺，不能轻易说出自己的身份，要不然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宁天霄叹了口气道：“算了，绿枝，他是我的徒弟，应该不是什么有心人。”
刘大川面带愧疚地又去剥莲蓬去了，绿枝依旧满是怀疑地喊了他一声：“喂！你刚才说，另有所指是什么意思？不说实话把你捅下去啊！”
刘大川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内心挣扎片刻，还是撒谎道：“俺娘是宫止时代的旧人，她跟俺说过，当年宫止成为风神之前，神族的檐镜道曾经遭到过一次屠杀，神王宫中对此的解释是，檐镜道的人有意谋反，但是俺娘说，神王是想借檐镜道干什么。”
“不对啊，檐镜道这几百年都近乎荒废。”绿枝疑惑道。
“俺也不太清楚，俺娘也不知道太多事情，她只是个没用的小神，当年神族帝都大乱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大神的侍女，还有三百年的契约，宫止一把火烧了契约之后，她逃了出来。”
宁天霄问道：“神族帝都大乱又是什么事？”
“这个......”刘大川抓了抓头发，“俺想想，哦，是这样，俺娘说，是当年宫止孤身一人杀进神王殿的时候，帝都里有不少人想拦住他，他杀了一些，闯进神王殿里去了。”
绿枝眼中依旧是怀疑居多：“你还知道什么事情？一起说出来。”
“俺知道的不太多，俺只知道，俺娘非常崇拜宫止。”
这些事情，刘大川当然是编造的，宫止时代，刘大川早已经出生了几千年，所谓宫止杀进帝都、烧毁契约，和有人趁乱逃出帝都的事情，不过是他借着万千真实，重新捏造出来的一个故事。
他还不准备放弃自己的立场，因为他不想让自己身陷险境。
绿鸟停在了湖边，戟狼早已在此等待，面容严肃的老人背后换了一把枪，一丝不苟地站着。
戟狼看到绿鸟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当看到鸟背上是三个人时，他又略感诧异，但随即明白，来的人是谁。
宁天霄跳下鸟背，一抱拳，很快介绍道：“刘大川，我的徒弟，他......母亲是神，父亲是人。”
宁天霄想了想，还是加了最后一句。
戟狼脸色肃穆，分毫不变，他说道：“我是昕罗城城主，戟狼。神王要见你们，见过你们之后，我们一起出发去平秦道，杀了波利。不过，你们来的时间比我预期地要早，我想，我们或许还可以去檐镜道看看。”
宁天霄点头道：“人界的和平协议也已经解决了，是乔戣继承了神族的协议，有些麻烦，不过......正好顺应了那个丫头大逆不道的心思。”
戟狼脸色怪异地说道：“神族协议的持有者并不是神王。”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我这么多年，真的是太小看他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说谎的人
“又见面了，亲爱的神王。最近你召见我的次数太多，真让我受宠若惊。”
神王敲打着椅子：“收起你的表演吧，我们来说说话。”
“今天我们六个人好不容易都在，我们原本是准备好好聚一聚的。”
神王虚伪地笑了一声：“真是抱歉，不如我们下次再见面吧。”
“好啊。”
说谎的人说完这句话，却没有离开，神王继续敲打着椅子，发出笃笃声响。
“您今天看起来，又不是很开心，亲爱的神王，您又怎么了？”
“戟狼说，宁天霄快到了，我现在反而不是很想见到他了。”
“为什么？”
神王揉搓了一下肥厚的脸：“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可能他让我想起宫止，我怕我会忍不住派人杀了他，但我又不能，人族的皇帝虽然是个不中用的东西，但是我杀了宁天霄，他会生气吧？我最讨厌战争了。”
“啊，宁天霄也是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吧。”
神王冷笑了一声：“是啊，宫止知晓藏匿死穴的方法，还能......宁天霄竟然能看到溟魂，真是可怕。”
说谎的人眼珠吸溜吸溜转着：“神王，您往好处想想，万一当年宫止也能够看到溟魂，只是他不说呢？这么一想，这个年轻人既不会藏匿死穴，也不会那种可怕的咒语，您是不是觉得好了很多？”
神王忽然愤怒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抓住了狮头的脖子，狮子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说谎的人声音也短短虚虚：“哈......哈，真对不......起，忘了......这是您......的伤心......”
单纯的人忽然在人头的一侧出现：“你掐死它，我们都不会来了哦！”
神王松了手，颓然地后退，在他后退的时候，狮头忽然咬住了他的手臂，神王转瞬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叫声！
“真对不起，亲爱的神王，我控制不了它，它只是个畜生而已，你杀了它，我也不会死，您为什么生气呢？”
一旁的小宦官急忙用肉引开了狮头，神王捂着流血的手臂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大吼道：“我要见善良的人！我要见善良的人！”
单纯的人很快离开了，但说谎的人还没有走。
善良的人出现，语气还是发冷：“好久不见了，神王，你这是怎么了？被咬了？”
小宦官替神王撒上药粉，缠上绷带，神王耷拉着嘴角，没有说话。
说谎的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你竟然开始害怕宁天霄了？”善良的人惊讶道，“一个人族？你究竟是怎么了？神王？你年纪大了，就忘了你是神吗？”
说谎的人一直在嘿嘿地笑着，仿佛还在嘲弄他。
神王握着拳头重重一捶桌子：“是，我是害怕了，我害怕有什么错吗？难道神王就不应该害怕？多可笑啊，我是神王，可我首先是一个神啊！”
善良的人嗤嗤笑着：“神王，你有没有觉得，这句话很耳熟？”
神王猛地一惊，浑身满是冷汗！
“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有相当的觉悟，神王，你该放弃那些无谓的情绪了。”
“可是你作为神的时候，不是也——”
善良的人瞥了说谎的人一眼：“他说的？”
“是我说的。”
善良的人淡淡说道：“他在撒谎。”
神王从她的语调当中听出了冷漠的意味，他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
“当然了。”神王说道。
他想，说谎的人应该换个名字，是不是应该叫他——疯了的人？
说谎的人带着笑意长叹了一声：“真是没办法，我当初就不应该叫这么名字，现在所有人都不肯相信我了。”
善良的人冷漠地说道：“别开玩笑了，你该回去了。”
“不，我要在这里陪着我们可怜的神王，他太孤独了，他的属下、儿子一个个都离开了他，他多可怜啊。”
蜥蜴一样的双眼不断地转动着，神王感觉身上像是有条蛇在蜿蜒，让他浑身发冷。
“别忘了你们的三界和平条约，你想杀宁天霄，还要想想，人界和妖界的人同不同意，他能看到溟魂又如何？很快，这个溟魂的时代，也将过去了。”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难道还需要我把辛苦的人叫来跟你说清楚吗？神王？”
神王抿起了肥厚的嘴唇。
善良的人语气变得和缓了一些：“到那时候，再杀了他也不晚。人界和妖族，也会成为过去，不是吗？”
说谎的人笑着：“人族三道，妖族二道，神族的檐镜道被废了，你们凭什么只占据一道呢？你们可是最强的神啊。”
神王说道：“是啊，是啊。”
他这么说，心里却觉得恐惧，她不忍心杀死一个小男孩，难道会忍心杀死所有的人族和妖族人。
不对不对。
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王努力回想着他第一次见到他们六个，或者是五个人的时候。
宫止坐在一旁，是宫止骗了他这么多年吗？
不对，不可能，宫止已经死了。
但是这是宫止引荐了他们，宫止说这是一种规律，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
什么是正确的方法？
神王头上流下一滴冷汗。
说谎的人大笑道：“神王啊！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宫止说，不要被他们迷惑。
不对，他为什么要相信宫止的话。
说谎的人如果没有说谎，善良的人如果并不善良......但将来的事情，他也阻止不了。
他开始感觉害怕了。
他感觉自己的头快要裂开了。
风从露台之外吹进来，吹得他浑身发冷。
神王坐直了一些，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善良的人没有说话，说谎的人笑嘻嘻地说道：“说一直也太残忍了一点，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骗你啊。”
善良的人轻笑道：“他是个骗子。”
神王的头很疼，他忽然想，如果宫止还活着就好了，宫止足够聪明。
不，宫止还是死了比较好。
老的人忽然把说谎的人挤走了：“神王，你要明白，在一件事上，我们没有说假话，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在宫止让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们就明白了，不是吗？”
第三百二十六章 镜海（一）
神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盯着老的人：“但是我们当时说好，只把檐镜道给你们。”
老的人笑了一声：“你怎么变得跟宫止一样优柔寡断了？你当时让他去杀了百霜城的城主时，不是很痛快吗？”
神王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咬着牙：“你们这些——骗子。”
老的人说：“大部分时候，我们说的都是真话，她提议杀了人族和妖族的人，也是为了神族好。”
善良的人妩媚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寒冷：“根据宫止的算法，下一次，是神族力量衰退的日子，当神族的力量衰退，神王啊神王，你觉得妖族会先对你动手，还是人族先对你动手？”
神王浑身冰冷，他哆嗦着问道：“神族力量的衰退？”
老的人说：“是，你可以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神王却急切问道：“宫止什么时候把他的算法教给你们的？”
“第一次见面，你当时也在，你竟然都忘了，真是可惜，宫止当时为了神族的存亡大费心思，让你首先跟我们联手，你却始终怀疑他。”
说谎的人抢占了善良的人的位置：“你还杀了他！”
神王争辩道：“他死在了罗刹海，不是我。”
“可是他把你当朋友，你把他当什么？至少——是你害死了他！”
神王脸上抽搐着：“真正害死他的是他自己，不是我，也不是整个神族。大部分人都在好好活着，他凭什么要求我们为剩下的人改变？是啊，他看到了那些乞丐，但为什么不看看我们，难道我们活着就很轻松吗？”
善良的人问道：“你真的是在做一个神王吗？为什么你的一双眼只看得到你自己？你是一个自私、愚蠢、狭隘的神。这些年神族当中死了多少人我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难道你不明白吗？这就是在你脚下发生的事情啊。”
神王大叫道：“我没有理由为他们所有人的死负责！”
“可是昕罗城的人来上报疫情的时候，你为什么把他们赶走了，你还是在怀疑戟狼吧？”善良的人问，“西虔城出了匪徒，城里百余人被砍了头，你为何也置若罔闻？还有——檐镜道，我们说好让你把人清理走，却没有说，要你杀了他们啊？”
神王脸色涨得通红：“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善良的人沉默了一会：“我没有再质问你，我只是在告诉你，比起残忍，我们不分伯仲，既然无法做到宫止那样大仁大义，我们活得虚伪一些又如何？可是神王，你凭什么都想得到？”
说谎的人嘿嘿笑道：“而且，我们共同分享七道，有何不可？你不是恨那些人和妖吗？你多么虚伪，现在反而担心起他们的生死来了，神王啊神王，你凭什么都想得到？”
神王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他抓起身边的水晶杯子，砸向了双头兽。
杯子碎在了双头兽的面前，溅出一朵冰花。
善良的人离开了，说谎的人还在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神王殿之中，冰冷可怖。
那双眼又出现了，神王看到了那双寒冷如冬夜的眼，他很确定，这双眼当中藏着的就是恨，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一直在怨恨自己害死了宫止吗？
不对！根本不对，宫止不是他杀的，宫止死于自己愚蠢的理想！
神王瘫坐在椅子上，无比狼狈。
小宦官收拾了地上的杯子，轻轻走了出去，他摸出一张纸，在纸上飞速地记录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露台风急，吹得他脸上的红晕更为滑稽。
他写完这一切，把纸片藏在露台其中一根柱子上，这里已经有了很多纸片，从一百年前开始，直到现在。
他是宫止从檐镜道救下的人，百霜城城主死后，大部分人都成为了流民，神王秘密派遣杀手屠杀了其中一部分要替城主逃回公道的人，他是其中的一个。
宫止救了他，他历经千辛，藏在神王殿中，原本想找机会刺杀宫止，为城主报仇。
但是后来，他舍弃了初衷，来到了露台上，成为了一个宦官。
他愿意在这里当一个小丑，是因为他清楚，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檐镜道外，无数流民蜷缩在一起，身上还有被火烧伤的痕迹。
戟狼一路拿出钱来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前往昕罗城。
他知道这一切一定会被神王看到，但这件事，不至于会让神王杀了他。
宁天霄、绿枝、刘大川三人跟在戟狼身后，慢慢走向檐镜道，入目皆是一片雪白，百霜城城门大开，却无人进出，俨然已是一座死城。
他们最终停在了檐镜道的边缘。
檐镜道的天空是一面镜子，倒映着檐镜道的一切。
宁天霄走了上去，天上的镜子里，立即出现了一个宁天霄，宁天霄抬头看着自己，问道：“这是？”
“你可以试着说句话，说句谎话。”
宁天霄说道：“我很佩服我的徒弟刘大川。”
宁天霄头顶，镜子中的宁天霄脸色迅速变黑，如同一朵被烧焦了的花，枯萎成了一团灰，他从镜子里消失了。
刘大川：“......”
宁天霄皱了皱眉头。
“再说一句实话试试。”
镜子里有一团雾一荡，宁天霄又出现了，只是这次他的脸色发青，明显是说谎后遗症。
宁天霄抬起头，说道：“我是宁天霄。”
镜子里的宁天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这次倒没有其他异常。
宁天霄退了出来，说道：“在这里活着，压力还挺大的。”
宁天霄笑吟吟看着刘大川：“你要不试试？”
刘大川：“......俺害怕。”
宁天霄也不再勉强，绿枝跳进檐镜道里，仰头说了几句话，镜子里的绿枝面如春水，有几分不真实。
“戟狼前辈，这里以前就是这样吗？”
“至少我的长辈说，都是这样。”
宁天霄点头道：“我很肯定，这面镜子，是溟魂。”
“溟魂？！”
“是的，我说谎的时候，镜子上有溟魂说话，它用溟魂的语言说，‘你在撒谎’，而且，还有一点，溟魂在这面镜子里，是不存在的。”
“那么，也就是说？”
宁天霄点头。
第三百二十七章 镜海（二）
“如果罗刹海是第一个入口，那么这里，或许是另外一个。”宁天霄分析道，“而且这是一面已经能够凝魂的镜子，这么多年之间，一直都在这里，我怀疑......”
戟狼点头：“或许，交界处不止一个。”
宁天霄皱眉，他刚才其实想说的是，有可能溟魂那边的世界，还有活着的人，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毕竟如果过去看一眼之后再回来，就相当于消失了，他根本无法证实。
“我们离开吧。”
宁天霄略感诧异道：“我们不进去看一眼？”
戟狼看了一眼绿枝和刘大川：“也好，你们两人就在这里等吧，随时联系，我跟他进去。”
绿枝抱着枪，百无聊赖地，没有什么反应，刘大川也点了点头。
戟狼说完这句话，大步走向檐镜道之内，白小鬼也跟了上去。
檐镜道头顶被镜子溟魂遮蔽，镜子里的宁天霄，脸色依旧有些泛青，仿佛被恶鬼缠身，看上去十分难看。
宁天霄轻声说道：“神王为何两次肃清檐镜道？”
“我原本也不清楚，但我最近发现，他一直在秘密见某些人，我在露台的旧识告诉我，是六个人，而且他们是通过神王养的一只畜生联系，我正百思不得其解。”
“畜生样的传音镜？”
“不像是。”戟狼摇头，“我在神王殿之外听他们说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非常诡异，我说给你听。”
“有一个国王的儿子出生，神预言，此子不杀，必然会导致整个国家毁灭，王活埋了他的儿子，神使机缘巧合把这孩子给救了下来，孩子在神庙中长大，神却不发一言，甚至让他成为了神使。”
戟狼此时还琢磨不透这个故事：“后来国王又见到了这个孩子，认出了他，当时，另外一个人问神王，如果在这个国度中，神使如神，杀是不杀，如何杀？神王的回答是，杀。”
宁天霄问：“然后呢？然后就杀了吗？国王杀了神使，又被愤怒的百姓给杀了？”
“不，另外一个人说，当时的国王令自己成为了神，把原本的神挤走，然后，他杀了自己的儿子，保全了自己的国家。”
宁天霄听完这些，也陷入了迷惑。
“后来，另外一个人还对神王说，他们当中的‘善良的人’就是当时的那个神，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想明白这些。”
前往百霜城的路上，宁天霄始终眉头紧锁，在走到城门前时，他的脚步一顿，忽然问道：“会不会是下一个陷落的世界当中的人？”
戟狼闻言，顿感错愕，却觉得有几分道理。
宁天霄解释道：“白小鬼......宫止跟我说过其他两个世界里的法则，都跟这些不一样，这个故事很奇怪，但是可以分析出几点，第一，神的位置至高无上，这跟我们如今的世界是不同的，在我们这里，这只代表种族。第二，那个国王可以让自己成为神，还能把原本的神推落，人和神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转换。第三，那个世界当中，有一种强大的不可抗力，所谓命运，连神都不可避免。”
宁天霄说完这些，补充道：“如果讲故事的人没有说谎。”
戟狼说道：“我会请那位旧识收集更多信息，如果是第三个世界......”
戟狼长叹了一声：“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如果檐镜道是神王为他们准备的礼物......”
宁天霄说道：“他们首先需要确定自己能活着来到这里。”
白小鬼忽然现身。
戟狼一惊，随即苦笑一声：“原来你跟过来了。”
宁天霄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即使是溟魂凝形之后，镜子里也没有出现她的样子。
白小鬼开口“说”道：檐镜道是陷落之后留下的一个交叠区，他们选择从这里出现，会安全得多，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
宁天霄沉思了一番，说道：“他们不选择罗刹海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他们不选择宫止族人的旧居处？”
戟狼道：“可能是因为神王单纯得害怕吧，毕竟宫止是唯一一个曾经把刀差点捅进他脖子里的。再说，神王并不喜欢檐镜道这个地方，我听说，在他小的时候，非常不受宠，被老神王扔到了檐镜道。”
宁天霄诧异：“仅仅是这个原因，就要毁灭一个檐镜道？”
戟狼长叹道：“神王宫中，被他以各种原因处死的人不计其数，这算什么。”
宁天霄问道：“既然有可能是第三个世界，那，他们选择檐镜道，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白小鬼说道：根据宫止的推测，第一次，也就是溟魂世界的那一次陷落，来到这个世界的，那边的‘人’都算是死了，宫止一族那一次，恰好碰上神族力量的增强，因此也没有在神族掀起多大的风波。
“也就是说，他们想活着？但他们大费周章地准备了这么多年，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白小鬼又道：根据宫止的算法，下一次是神族力量衰弱、人族力量增强的时候。
戟狼心头一惊。
宁天霄还记得他们说过的这些，三族的平衡、力量的削弱和增强会导致三族的征战，下一次是神族力量的衰退。
“那神族岂不是很危险？”
白小鬼道；宫止就是知道这一点，才用了手段，让神王先跟他们成为“朋友”，以此来维护平衡。
读出了白小鬼的话，戟狼冷声一笑：“朋友？”
白小鬼点头：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成功。
戟狼摇了摇头：“岂止是不成功。”
“那么，你知道那个世界的法则吗？”
如果那个世界的法则可以带到这个世界当中，如果对方是敌人，那么，或许可以凭借这一点，来先发制人。
白小鬼摇头：宫止跟他们只见过几面，他们很狡猾，而且其中有一个人，始终没有出现过。
戟狼问道：“他们是不是六个人？”
是，但是一直只有五个人出现。
“神王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们是谁？”
戟狼摇头：“神王狡猾多疑，但比宫止还是差得太多，更何况，根据我当日在神王殿之外听到的......我反倒更倾向于，神王被他们影响得更多。”
宁天霄心中的疑虑越发沉重，如果神王被他们影响，会做出什么事？
不，檐镜道已经是其中之一了。
前方已是百霜城的城门，城中萧条荒凉，戟狼负手问道：“进去看看？”
第三百二十八章 镜海（三）
百霜城上的黑旗已经被风撕碎了，宁天霄三人走进城门内，城中风雪积深，似乎终年不化。
【新任务：找到第六个人】
宁天霄十分诧异，神王如果几百年都没找到第六个人，他能成功？看玩笑呢。
“檐镜道的地势比漆鹤道高。”戟狼说道，“在我还小的时候，经常听别人说百霜城才是最接近天和真理的地方。”
三人行走在没脚的雪中，城中的商铺、民居皆已破败。
“百霜城的最后一任城主死后，还有人偷偷住在这里，不过，这一次应该是再也没有人了。”
“神王为了讨好可能到来的人，杀了他的子民，真值得吗？”
戟狼摇头：“如果下一次真的是神族力量衰退的日子，就是值得的。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是神王会怎么做，也许我不会比他更好。”
戟狼轻笑了一声：“当然了，这不代表我觉得他不该死。因为答案不止一个，他选择了最不好的一个。”
屋顶上忽然窜过一只猫，喵喵叫了两声，黑猫已经瘦得皮包骨，它停下来看着他们。
戟狼把一块干粮扔到屋顶上，黑猫立即趴在屋顶上狼吞虎咽。
除此之外，只有风声了。
戟狼说道：“随便看看就离开吧，如果是三百年前，这里倒还有不少东西值得一看，现在都已经没有了。”
宁天霄点头，在他回头的瞬间，忽然听到一阵异常的风声，也迅速向后一退，一把窄刀擦着他的脸钉在了地上。
屋顶上多了一个男孩，男孩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把猫抱在自己怀里，他的头发很潦草，风吹来时露出双眼，那漆黑的双眼当中流露着决绝的恨意。
头顶的镜子里，男孩的倒影尤为清澈，在他背后的院子里，还有几个蜷缩在一起的孩子。
他用神族的话骂道：“杀人魔。”
戟狼看着他说道：“我是昕罗城的城主，你可以跟我去昕罗城。”
男孩吐了一口唾沫，从猫嘴里抢下了干粮，扔向戟狼的脸，他抱着猫跳了下去，一个女孩瑟瑟发抖地从他手里接过了猫。
戟狼沉默片刻，推了推这家的门，院子里没有动静，他隔着门说道：“你们留在这里，可能会在下一轮被杀，跟我离开吧。”
院子里没有回音，他们钻进了房子里。
戟狼耐心地重复道：“跟我离开这里，即使你不想走，也让我把其他孩子带走。”
男孩大吼了一声：“神王的走狗！”
“我不是神王的走狗。”戟狼负手道，“昕罗城里收留了很多从檐镜道逃出去的人，你或许可以见到你的家人。”
“他们早就死了！我才不相信你们这些漆鹤道的骗子！”
宁天霄心里叹了一声，说道：“不想留在漆鹤道，可以跟我去江南道，我是江南道的人。”
宁天霄说完这句话不久，门缝前悄无声息地挤出了几双眼，那一排眼睛看着他，问他：“你拿什么证明？”
宁天霄一愣，第一次碰上这样的难题，到底要怎么证明自己真的是个人？
没想到戟狼忽然说道：“他是绿枝的朋友。”
门缝里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眨了一下，很快，孩子们七手八脚地开了门。
一共五个小孩，看起来都很瘦小，除了第一次出现的男孩比较正常之外，一个女孩脸上有腮状的纹路，一个男孩瞎了一只眼，第二个女孩双眼是绿色，像是一只猫，第二个小男孩的耳朵有点奇怪，总之......看起来并不像正常的人。
他们就是所谓的“杂种”？
男孩用窄刀抵住门口，阻挡着身后的孩子一窝蜂涌出来：“绿枝在哪？”
“她在檐镜道边界。”
“我们要跟她去江南道！”
“没问题。”戟狼说道，“你们还有多少人？”
男孩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我要见绿枝。”
“我是她的父亲。”
“我要见绿枝。”
戟狼说了一声“好”，把绿枝叫了过来。
宁天霄则是试图跟这几个倔强的孩子套点近乎，他问道：“你们一直住在这里？”
“你是人？”
“我是人。”宁天霄说道，这句话说出来有点怪。
男孩回头跟其他几个孩子嘀咕了一声，回头说道：“我们在这住三年了，江南道怎么样？你们的皇帝会不会随便杀人？我们去江南道会不会被赶走？”
“不会，江南道的皇帝还不错，你们可以跟我去凌云宗，我的大徒弟是个妖族，其他徒弟都是人族，但是我想，再多你们几个也无妨。”
“你们也可以选择去昕罗城。”戟狼说道，“如果你们想报仇。”
宁天霄忽觉心惊。
男孩听到戟狼的话，眼神变了。
戟狼笔直地站着，微笑道：“我是宫止的追随者，按理说，我跟神王是仇人。”
男孩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戟狼，镜子里的戟狼没有被烧成灰。
“神王毁灭檐镜道是一件大事。”戟狼的话锋一转，“说实话，我手下缺人，我不在乎你们是人是妖还是神，昕罗城中自有你们容身的地方。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成功，因为神王的生死，还关乎着三界的平衡，我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慢慢筹划。”
戟狼笑道：“你的身手不错，应该有个好师父，我想你大概不会甘心。”
“我师父死了。”男孩说道。
戟狼遗憾地点了一下头：“当然，去江南道，你也可以去黑市，绿枝常在那，这三个地方，任由你们选，如果想去妖界，我想宁宗主也会有办法。”
宁天霄点头。
绿枝和刘大川出现在街头，向着这边跑来，宁天霄抬头看向天上，刘大川在镜子里，竟然还是原本的容貌。
男孩看见了绿枝，稍稍放下了戒备。
他问戟狼：“你们需要多少人？”
宁天霄皱眉道：“你们还有多少人？让你们所有人都离开檐镜道。檐镜道或许很快会出现一件大事，留在这里，有极大可能会死。”
男孩又看了一眼绿枝，从怀里拿出一个哨子，吹了一声短，又吹了三声长。
很快，有很多小孩像是藏匿的老鼠一样从各个地方钻了出来，聚集在了这条街上，他们大多数人都面黄肌瘦，手中都拿着武器，十分警惕。
神界，真是个神奇的的地方。
宁天霄看了这些孩子一眼：“所以，你们准备好去哪了吗？”
男孩站出来，说道：“我去昕罗城，其他人，愿意报仇的人跟我来，愿意去江南道的人去绿枝姐姐那边。”
宁天霄脸上有些挂不住，我凌云宗也是很强的好么？！
第三百二十九章 以眼还眼
男孩看着宁天霄：“这位，叔叔，我不想给你惹麻烦，我们就不去了。”
男孩仰头吼道：“愿意去昕罗城的人站到我这边，愿意去江南道的站在另外一边。”
只有极少数的孩子选择去江南道，大部分人，都选择站在男孩的这一边。
男孩最后问道：“我们真的能报仇吗？”
“我不能保证，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会尽力一试。”
“那我就相信你。”男孩说道，“我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男孩身后的孩子大吼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稚嫩的吼声像是海潮一样涌出去，身震数里，淹没了百霜城的街道，绿枝站在街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宁天霄的双手有些发颤。
他们原本都是有父母的孩子，却被迫像是老鼠一样躲在这里苟且偷生，他们原本已经藏在了阴暗的角落里，却仍然有人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戟狼的眼眶有些湿润，他背着手，轻声说道：“走吧，孩子们。”
刘大川看到这一幕，心情也是非常复杂，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了，有时候他也会想，暗中推动这一切的究竟是命运，还是人心。
绿枝联系上了汉川，要先秘密安排好这群孩子。
戟狼跟宁天霄走在前往神界帝都的路上，刘大川比来的路上更加沉默。
宁天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忍不住调侃了刘大川一句：“徒弟，怎么不说话了？”
刘大川道：“刚刚俺娘跟俺说话来着。”
“哦？令尊又说了什么。”
“她说神王确实可恶。”
“然后呢？”
刘大川挠了挠头：“然后就没有了，师父，俺有个问题，为什么俺要跟着你去见神王啊？”
宁天霄厚着脸皮说道：“因为我怕神王打我。”
“可是师父，俺打不过神王啊。”
“那我们联手，应该也差不多......吧？”
刘大川吃了一口憋，再次闭上了嘴。
戟狼大概也猜到了刘大川的身份，提醒了一句：“到了神王殿，说江南道的话，神王多疑，不要让他发现你们会神族的话，宁宗主，你这个徒弟，是神族的人？”
刘大川：“俺娘是神族的人，俺爹是个人，俺娘是当年宫止闹腾帝都的时候逃出去的。”
戟狼点头，不再多问。
戟狼的消息早已经到达神王殿中，戟狼多带回一个人，神王非常不满，他抽了几鞭子跳舞的舞姬，让她们滚了下去。
昨天他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他看到宫止和那五个人联手，他在梦中惊奇地发现，原来宫止就是第六个人，宫止手里拿着一根长钉子，要把钉子钉进他的心里。
他大汗淋漓地醒来，原本想让宦官记下这个梦，最后却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小时候是个多梦的人，但是没人在意他梦到了什么。
他在檐镜道的时候最常梦到他的母亲，她被老神王扔进井里喂老鼠，半夜从井里爬上来，啃咬老神王的腿，后来老神王快死的时候，他让人砍断了老神王的腿。
他还梦到自己投身到一轮太阳里，成了一缕光，后来他就成为了神王。
他成为神王之后，每一个梦，都被神族当成预言来看待，他梦到自己站在天之高处，于是开始修建露台，他梦到檐镜道里有人谋反，过了三年，终于抓住了人。他还曾经在梦中预见了降颛城的瘟疫，那个时候，他被当做神族最伟大的王。
神王气喘吁吁地喝了一口水，暗夜里，他身边空无一人，忽然，他感觉四周有些异样。
他在暗中摸到了自己的剑，不动声色地躺下了。
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神王屏住了呼吸，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了，神王猛地睁开了眼，看到了一双眼。
这双眼漆黑冰冷，闪烁着刻骨的恨意。
眼的主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把一根铁仟向着他捅了过来。
小宦官尖利的嘶吼声响起：“有刺客！”
露台上的警钟疯狂地响起，仿佛是暗夜中凄厉的丧钟，神王奋力抬起自己肥硕的脸，把剑捅了出去。
他早年也曾是个有名的剑客，有些习惯没有忘，但这个身躯拖累了他。
他刺出去的时候，心里想道，如果能换一具身躯就好了，他又开始嫉妒宫止，和宫止身边的那个人。
这样，他就不用像现在这么狼狈了。
铁仟插在他身边的床上，刺客奋力拔出来，这是一个年轻人，身手很好。神王这一团肥肉一样滚了出去，掉下了床，他努力地爬起来，把剑挡在自己的面前。
刺客再次用铁仟捅了过去，小宦官尖叫着跑进来，瑟瑟发抖地抱起一个瓷瓶，赶来救神王。
露台中有了稀疏的灯火，灯火当中，神王再次看到了刺客的眼，他熟悉那双眼，他张开嘴，但是叫不出面前这个人的名字。
实在是太久远了。
这是他在檐镜道的儿子，他也像是他的父王一样，把这个他最不喜欢的儿子安置在了西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根据地方上报来的消息，这个儿子已经失踪很久了，难道还活着吗？
“逆子！你为什么要来刺杀我！”神王大声叫道。
“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她能死，你就不能死？你的命比她的贵重多少？”
铁仟擦着神王的脸过去。
神王向旁边一滚，吃惊地问道：“我杀了谁？”
刺客大声笑道：“神王啊神王，你竟然都忘了，是啊，你杀了这么多，她一个又算是什么？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句话，可别人的一生都因此毁了。你好好想想，一百年前，檐镜道的‘贱民’来这里献舞的时候，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娶她？”
神王满身冷汗地大叫：“你为一个贱民自堕身份，何其愚蠢！檐镜道的人不怀好意，他们是带着兵器进来的，我不杀她，死的就是我！”
刺客上前踢在神王的肚子上，举起铁仟：“那你就去死吧。”
小宦官扑到了神王面前，张开双臂，像是一只护雏的老母鸡一样挡在神王的面前，他脸上的红晕闪动，嘴唇疯狂地无声翕动，他在说话。
刺客皱起了眉头：“真是可笑至极，到了现在，竟然还会有人愿意为了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