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随风潜入夜（一）
老蟑螂留下他们吃了一顿饭，其实，他们看完了那些奇奇怪怪又血腥暴力的收藏品，他们哪还能有什么胃口，每个人都只是塞了一点进嘴里。
看过老蟑螂囫囵吞心的局面，宁天霄一边吃，一边倒有些庆幸，幸亏老蟑螂没跟他们分享那麒麟干尸肉。
饭桌上一副天伦共乐的模样，其间，皇帝陛下还派人送了点淡酒和水果过来，聊表关心。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老蟑螂说自己乏了，众人赶紧告退，在宫女的带领下，离开了这片地宫。
地宫之外灿烂的阳光晃得人有些眼晕。
离开皇宫之后，依然有马车等在宫门外，要把他们送回去，宁天霄推脱了一声，说想自己逛逛，没有上马车，而齐王殿下也没有上马车，带着芬姐和小事子，好一番其乐融融的模样。
但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失神。
等到众人都走到客栈，齐王殿下让芬姐先上去，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宁宗主为何不动手？”
宁天霄道：“他说他身上有人、妖、神三族的和平协定，万一他死了，三界之战爆发，齐王殿下来承担后果吗？”
齐王的怒气瞬间消了大半，他愣怔了半晌，问道：“那......”
“他已经知道了你想杀他的事情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齐王殿下久久都难以回过神来，齐王张大了嘴，呆了半晌，问道：“他还说过什么没有？”
宁天霄摇了摇头：“很多，我不方便再说了，齐王殿下，他对你并没有杀心，而是让我毁掉你的溟魂，你且稍安勿躁。”
齐王颓然坐在椅子上，苦笑道：“既然如此，你就毁掉我的溟魂吧。”
宁天霄摇了摇头：“我没有答应他。”
“你这又是何苦，毁掉吧，毁了也好，我一个富贵王爷，要这溟魂又有何用？”齐王伸出手，搓着自己的胡须，眼神茫然地穿过街道上的阳光，仿佛在一瞬间已经变得无比苍老。
宁天霄道：“我有我的考量，此事需从长计议，这段时间，齐王殿下还是谨慎些吧。”
宁天霄说完这些，回到了楼上，留下了齐王一人还在等着。
白小鬼把红盒子压在下巴上，趴在桌子上静静睡着了，宁天霄揉了揉她的脑袋，真难想象，这小丫头在几百年前是名倾一时的美男子宫止。
乔戣轻声问道：“宗主叔叔，事情是否有变？是否要向宫内传递消息？”
“不用了，容我好好想想，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见到绿枝啊。”
乔戣笑道：“宗主叔叔这个时候还在想着绿枝哦。”
宁天霄抓了抓头：“你不懂，我需要更准确的消息，否则，我真的不敢杀了那名老祖宗，我怕他身上真有三界协定。”
宁天霄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乔戣稍稍撇了撇嘴：“宗主叔叔，你真笨。”
宁天霄：“啊？”
“不杀他，可以囚禁他，这又有什么难的？只要保证他不会死不就可以了？到时候再去毕方爷爷那里求药，详陈其中利弊，想必毕方爷爷也会帮我们的。”
“而且......”乔戣笑道，“宗主叔叔不是说，他想要用人族的力量统一三界？如此一来，结果与他死并无不同。”
宁天霄点头道：“还是有些不同的，一个是可能必然会发生，另外一个纯粹还是他个人的狂想。我还是想谨慎一些，早知道绿枝走的时候，应该给她留下传音镜，如此一来，事情会方便得多。”
帝都的夜在微风中缓缓到来，宁天霄用传音镜呼唤了一下张庚，让他去鬼市帮忙联系汉川去了，这件事情，必定要万无一失。
能够直接杀了是最好的，他并不想像是个赶尸人一样供奉这老蟑螂一辈子，这不好玩。
宁天霄摸了摸鼻子，风越来越大，天上浓云滚滚，将要有一番好雨了。
窗台上啪嗒啪嗒砸下几滴雨水，宁天霄伸出手接了些雨水，坐在窗边沉思着。
“乔戣，吕霜和刘大川在哪？”
“应该在弄什么傀儡吧，今天老蟑螂送给他们几张图纸，我真害怕吕霜会因此叛变。”
宁天霄关上了半片窗户，走到了吕霜的房间中，吕霜和刘大川正在狂热地研究傀儡术，两个人讨论得唾沫横飞。
虽然宁天霄不知道刘大川是不是在演戏，但是，他确定的是，刘大川暂时是一个可以用的力量。
“你们，今晚跟我进宫。”
刘大川抬起头道：“啊？咋还去啊？师父，你不是会想在宫里定居吧，俺觉得凌云宗好啊。”
宁天霄欣慰地拍着刘大川的肩膀：“大川，你已经学到了乔戣三成的功夫了，等回头我让她好好教教你。”
刘大川头皮一麻：“俺觉得不用，俺还是更喜欢傀儡！”
“今晚我们三个人去，吕霜你小心一些，千万别犯愣，知道不？”
吕霜弱弱说道：“师父，那你别带我了呗......”
宁天霄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跟你有关。”
“啥啊师父，你说清楚点，我害怕。”
“那位太上皇有意于重启三界战火，你，吕霜，你是妖族的人，我是人族的人，我们有义务来阻止这件事情。”
“那俺也是人族的人，俺就不用去了吧。”
宁天霄看了他一眼：“你是我们的打手。”
“俺也害怕，俺也害怕啊！俺觉得太上皇长得也太丑了。”
宁天霄鄙夷地看了刘大川一眼：“你怕个锤子，这里就你武功高强，你最好给我发挥应有的作用。”
“那师父，我们去咔嚓了他？”
“不不不，在我得到汉川神族的准确回音之前，我们要囚禁他。”
宁天霄说起这些，刘大川心头也是悚然一惊，那个老蟑螂想要重启三界战火？不行！他虽然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但对于这天下的和平，还是怀有一分的责任感的，此事既然被他知道，他一定要阻止！
“师父，就......我们三个？”
“对，就我们三个，他手段很多，我们一定要万分小心，有可能一步错，就会死在那里，到那时，整个凌云宗也会被以逆贼的罪名铲除。”
“可是师父......为什么你要来做这件事......天下那么多人。”
宁天霄摇了摇头：“因为这件事恰好被我知道了，所以我要做。”
“那师父，俺不明白，为啥一定要囚禁他，不是杀他？”
第二百五十六章 随风潜入夜（二）
宁天霄就等着刘大川这一问，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试探刘大川的，如果刘大川可以让他确认，杀了老蟑螂不会让那份协约失效，那他可能会往杀人这方面，多偏斜一些心思。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刘大川为了神族的利益，会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但刘大川也不知道那份协议的内容。
而刘大川此时所想的是，宁天霄说出这些事，究竟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是想借自己的手，为人族谋求利益，还是说，他真心是为了三界的和平着想的？
两人的目光轻轻碰上，又很快错开了，两人各自揣摩着对方的心思。
宁天霄微微欠身：“我就明说了，我实在是无意于承担开启三界战火的罪名，更无意于在三界斗争中掺和一脚，吕霜，你觉得呢？”
“师父......妖族一向最弱了，我们当然同意啊。”
“那就还剩神族那方面的意见了，如果能够直接见到那位城主就好了。”宁天霄揉了揉眉心。
刘大川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师父，只杀一个太上皇就行吗？他背后会不会有更大的势力。”
“有可能，所以，我们先要做到，把太上皇给囚禁了。”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窗台边多了几点水渍，隐隐的雷光在天地间浮现。
宁天霄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这可真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但是除了这种方法，我暂时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出发吧，在太上皇先来找我们的麻烦之前。”
宁天霄的话音刚落，一股锐利的声响忽然响起，这响声让刘大川有些不太好的回忆。
刘大川的脸色微变，随即一俯身，躲开了一支锐利的钢钉。
这是那夜在竹林之中，太上皇死士的手段，那一天，刘大川经历了腿麻、腿颤，以至于回来之后的一天，他坐在凳子上，腿都在打哆嗦。
“师父，人来了。”
宁天霄嘴角一勾，笑道：“来了刚好，那就让我们一步步杀进宫里去。”
“不过师父，你上次不是跟俺说，你要拯救这群失足少年吗？”
宁天霄一拍脑袋：“我差点都给忘了，刘大川，给我打晕他们！”
刘大川像是一条飞鱼一般弹入了雨幕当中，随着身影的挪动，暗处的黑衣人被一股猛烈的力量敲击着后颈，倒在了地上。
宁天霄也加入了战局当中，但是很显然，他打晕人的动作并不太成熟，对方在被他打晕之前，常常还有那么点机会，给他来上几刀几剑，这让宁天霄显得有些狼狈。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宁天霄正在跟对方一个不过才十三四岁，但面相凶狠的孩子缠斗，刘大川飘飘然出现在这孩子身后，一巴掌把人给拍晕了。
宁天霄竖了个大拇指，向着早已出现，但是在远处静观占据的齐王喊道：“把这些人看好，不能杀了他们。”
齐王在暗处轻轻点了点头，芬姐坐立不安地抓着齐王的手臂：“殿下，就由着他们这么胡闹，我们若是现在给太上皇送信......”
“收起你愚蠢的想法，回去睡你的觉。”
芬姐委屈地声音都变了调：“可是殿下......”
芬姐忽然整个人都一怔，神色发僵地看向自己的背后，她的背后，乔戣正用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抵在她的后心上。
“别说无聊的废话，今晚的事，不是你能够参与的。”
芬姐被一个半大的小女孩教育了，瞬间怒上心头，她正要再次发威。
齐王的声音淡淡飘来：“小戣，我不得不承认，让你成为齐王，会比麟儿做齐王是个更好的选择。”
芬姐听到这句话，顿时心乱如麻！什么？！齐王竟然有意把齐王之位交给乔戣！？万万不可！
乔戣冷笑了一声：“齐王殿下，我现在可是太上皇亲定的公主了，你那一片封地，我还有些看不上呢。”
齐王没有说话。
乔戣自言自语：“如果不是怕给他们添麻烦，我也会去。”
暗夜中，宁天霄师徒三人已经走远了，齐王的手下把被打昏的太上皇死士拖回来绑好，丢进了柴房当中。
刘大川的强悍，宁天霄今夜才真正见识到，而且宁天霄十分确定，刘大川如果想把他杀了，那将不费吹灰之力，直到此时，宁天霄才确定，对方真的是想要在自己身上押注。
那么，导演这一场赌局的人，究竟是谁，又是为什么要把自己视为一颗棋子。
是那些在罗刹海一战当中活下来的老家伙吗？
雨点不断砸落，却没有落到刘大川的身上，刘大川埋头苦走的身影，在吕霜的眼中变得高大起来。
“师弟，你回来的时候，教我打架行不行？”
“师兄，没问题！俺把自己会的都交给你。”
宁天霄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说不定对方玩这一手，真心只是为了戏弄自己，为自己平静无波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宁天霄摸了摸鼻子，穿过阴暗的小巷，小巷当中偶尔传来一两丝狗吠。
刘大川忽然停住了脚步。
宁天霄打起精神，问道：“影卫？”
暗夜中，影子中忽然冒出一双眼：“我是奉命协助宁宗主行事的。”
“可真是下了血本啊。”宁天霄笑了笑，“走吧，记住，不要杀人，太上皇的死士，也不过是一群可怜的孩子而已。”
暗夜当中的影子甚至根本没有质疑，立即答应道：“是！”
说话的人再次遁入黑影当中，在走近皇宫的期间，宁天霄能感觉到身边有人的气息，却只能看到无数影子，窸窸窣窣地挪动着。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皇宫门前，正当宁天霄想要使用隐身的咒诀，忽然发现皇宫门前有一个矮小的身影，那个身影撑着伞，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七皇子！
宁天霄心里忽然有如擂鼓。
之前一直是自己看走了眼？他以为七皇子不过是一个喜欢笑的小孩子而已，最多不过像是皇帝老儿说的一样，是个傻大胆的人。
七皇子身上背着一把刀，这刀跟他的比起来，显得尤为硕大。
“宗主叔叔，你们来了，我带你们进来，快跟我走！”
难道是皇帝派他这个小儿子来做他们的引路人？
宫门旁还站着一个太监，这太监脸色苍白无比，对着七皇子露出讨好的微笑。
第二百五十七章 随风潜入夜（三）
宁天霄猛地刹住了脚步，举伞背刀的七皇子回过头，露出一张天真无比的脸蛋，问道：“宗主叔叔，怎么了？快来呀！”
下一瞬间，宁天霄举剑就劈！剑势在半空荡漾出半个圆满的弧度！
七皇子瞪大了双眼，似乎还在震惊，为何宁天霄会突然地来这么一出。
吕霜震惊地大喊道：“师父！你疯了啊！”
然而很快，局势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原本满脸震惊的七皇子刹那间拔出了背后的刀，迎上了宁天霄的剑。
一刀一剑砰然一撞，暗夜中溅出几滴火花，以七皇子一个小孩的力量，在宁天霄的全力一击之下，竟然一步不退！
就连吕霜，也看出一些不对劲来。
“人偶做得再好，也跟活着的人不一样，七皇子呢？”
“七皇子”问道：“宗主叔叔，你怎么了？”
宁天霄一拳头砸在这名所谓的七皇子头上，“七皇子”的一只耳朵掉了下来。
站在皇宫门前的老太监看到这一幕，吓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宁天霄紧接着又是一拳，这一次，“七皇子”的头发全都被掀翻在地，但这名“七皇子”手中的刀还稳稳地举着。
他没有痛觉，仅仅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
宁天霄手下忽然一松，“七皇子”竟然放掉了刀，任由宁天霄的剑砍在了他的身上，利剑入木，“七皇子”半个腰已经被砍断了，他倒在了地上。
宁天霄烦躁地准备一剑解决这个东西，七皇子忽然在地上抽搐了一下，猛地一弹而起，一双手直插宁天霄的眼。
“宗主叔叔，我需要你的眼。”
刘大川从旁一拳砸来，“七皇子”直接被当场击成了一团齑粉，刘大川甩了甩手，茫然地问道：“师父，怎么办？”
“走，万事小心。”
其实，宁天霄能够分清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七皇子的最主要方法，靠的是溟魂，而并非是什么人偶的特质。
七皇子的溟魂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宁天霄平时被这小鸟烦地厉害，今日他原本心中紧张，眼中不见，差点倏忽，只是少了一些声音，才让他察觉到了异样。
太上皇制造七皇子的傀儡，如果用来对付常人，或许是个极好的选择，但是用来对付宁天霄，不智。
或许太上皇也在紧张之中，把溟魂这件事给忘了吧。
“七皇子”剩下的部件在雨中崩裂了，吕霜赶紧把零件而拾了拾，兜在了怀里。
刚才还有一点，让宁天霄觉得很满意，那就是皇帝的诚意，刚才宁天霄对着“七皇子”出手的时候，影卫完全有可能因为自己这个举动而杀出来保护七皇子，但他们没有。
因此，他很满意。
宁天霄没有再念起隐身的咒诀，在对方知道自己已经来了的情况下，再做出这一番举动，就显得有些无聊了，更何况，晚一些用，这隐身咒还可能成为自己保命的手段。
宁天霄光明正大地走在了皇宫的道路上，一些原本应该有侍卫巡逻的地方，此时空无一人，就连皇宫中的灯笼都少了很多，使得这皇宫四处，都显得有些阴暗。
宁天霄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地宫身边，竟然都没有再见到一个人。
四处都有一股诡异的寂静，原本这宫中应该有的寻欢作乐声，也在今夜静悄悄地消失了。
他也不禁有些纳闷，这个皇宫如今是被皇帝陛下，还是这位太上皇给控制了？
一行人刚刚走到地宫面前。
“宁宗主，太上皇已经等您很久了。”一个宫女从地宫中走了出来，她手中同样举着一把伞。
这是一个傀儡。
宫女又对黑暗当中的影卫说道：“太上皇命你们退下，不要白费心思了。”
宫女说罢转身走进了地宫当中，还是冗长的石道，依旧是潮湿而阴冷的这片地下巢穴。
刘大川走在最后，吕霜走在中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面前的这具傀儡。
吕霜：“师弟，做得真好。”
“俺也这么觉得，俺们什么时候能作出这么好的傀儡啊。”
那名宫女在前方一丝不苟地走着，宁天霄眯了眯眼。
他听到了几丝乐声，乐声像是丝绸一样顺滑，只是这乐声偶尔会在一些地方，变得有些古怪，就像是一个熟手，忽然因为一个很严重失误忽然断了一拍，立即变得有些不堪听了。
那些声音越来越大，宁天霄吹了一声口哨，打趣道：“太上皇他老人家，是准备在这里接待我们吗？”
“宁宗主，太上皇已经等您很久了。”
宁天霄揉了揉眉心，原来只会说几句同样的话。
终于，三人又来到了那日的议事厅，此时的议事厅中，竟然比白天还热闹很多。
十几个穿着暴露的宫女正坐在最中间弹琴奏乐，只是手法还不太熟悉，宁天霄细细一看，发现她们竟然也全是傀儡。
不过，跟这些傀儡相比，宁天霄觉得最意外的是这“宴会”上的另外几个人。
太上皇坐在高位的龙椅上：“宁宗主可还满意？”
宁天霄略一欠身：“满意，十分满意，太上皇您消息的灵通程度，让宁某人非常佩服。”
宴会上坐着的人，是皇帝、太子、三皇子、七皇子、还有几个宁天霄不认识的皇子。
有的皇子脸上带着惶惑的神色，有的，比如说是七皇子，脸上仍然保持着甜甜的微笑。
皇帝的脸色并不好看，看来在宁天霄来到之前，他就已经跟太上皇撕破了脸皮。
宁天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白小鬼偷偷溜了下去。
“我虽然对自己有着足够的信心，但我毕竟也已经老了，怕赢不了你这个狡猾的年轻人。”
宁天霄笑道：“过奖过奖。”
“另外，我的死士已经在你们所住的客栈外了，宁宗主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结局，宁宗主可要好好思考啊。”
宁天霄知道对方所说的死士，跟他来之前打晕了的那一批，并非是同样一批。
宁天霄捏得拳头咔咔作响，随即一拳打断了傀儡宫女的脑袋，踢给背后的吕霜：“反正都已经撕破了脸皮，扛回去研究去！”
“好嘞，师父！”
第二百五十八章 随风潜入夜（四）
老蟑螂看着宁天霄这嚣张的举动，脸上极为缓慢地露出一个微笑，这微笑当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随后，老蟑螂向着背后挥了挥手，有两个动作极为机械和不自然的宫女从老蟑螂身后走出来，当着吕霜的面搬走了被宁天霄打烂的傀儡。
老蟑螂笑道：“我的东西，岂有被他人掌握的道理？”
吕霜的表情极为失望。
宁天霄笑吟吟摸了摸鼻子，余光则是扫向坐在老蟑螂身边的皇室子孙们。
皇帝老儿手里端着一盘像是水果一样的东西细嚼慢咽着，看都不看宁天霄一眼。
太子和三皇子正凑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但他们脸上的表情，显然说的话跟宁天霄没丁点儿关系。
只有七皇子眼神中偶尔流露出一丝担忧，这才让宁天霄明白，这宴会上的种种，都是假象。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你宁天霄一样，太子和老三也一样，他们爹还没死呢，这争宠就先争上来了，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
太子和三皇子哆嗦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并排着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很快，地上溅起两团漂亮的血花。
老蟑螂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这一幕，嘴角保持这一抹慈祥的弧度。
“皇帝啊，你怎么看？”
老皇帝笑了笑，这笑容里有些老好人的意味在。
看到皇帝这笑容的瞬间，宁天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他娘的一切都是皇帝老儿的布局，自己被他娘的耍了？
“行了，你们两人也别丢人现眼了，快去一边坐着去吧，明天一大早上朝的时候，万一朝臣问起你们来，你们怎么说？怎么？夜里两个人喝酒，碰到了对方的头？怎么就这么巧？”
宁天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老蟑螂要把面前这番父慈子孝的戏，演到什么时候。
只有皇帝轻忽地笑了一声，这笑声在这片气氛当中，十分不着调。
宁天霄再次摸了摸鼻子，弹了弹手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看来是我不应该掺和你们乔家的家事，草民这就告退，您几位先聊，慢聊。”
宁天霄说罢转身就要走。
老蟑螂忽然伸出手，在宁天霄背后做了个挽留的姿势：“慢着——”
宁天霄勾了勾嘴角，耸了耸肩膀，没有说一个字，这场戏是时候该结束了，看腻了。
“留下你的双眼，我可以答应你，给凌云宗一个敞亮的未来。”
宁天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眼，看着老蟑螂，老蟑螂赤褐色的浑浊眼球中，毫不意外地闪动着灼然的神采。
他需要权力、财力，现在还需要的是能力，能够看到溟魂的能力，然后就是站在天下巅峰的力量，他将开创属于他的时代！
“很可惜，不行，尽管你是人人都惧怕的太上皇。在来到帝都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难对付的角色，但见到你之后，我觉得我以前听到的一句话很对，你只是一具腐而不死的尸体，而我们都可以成为赶尸人。”
老蟑螂的脸怒而变成了绛紫色，他死死地抓住椅子柄，疯狂地大叫道：“让客栈的人动手！”
淅沥的夏屿淋洒在街道上，暗夜中的街道闪动着鱼鳞般的光彩，齐王和乔戣并肩站在窗边，聂云带着一片肃杀之气，护持在他们一步之外。
芬姐带着小事子急急忙忙地赶来，一句话还没问出，乔戣冷酷地说道：“想活命就闭嘴，敢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们娘俩都丢下去喂老蟑螂！”
芬姐瞪大了双眼看着齐王，齐王背对着她，身影依旧伟岸，只是没有说话，似乎也不准备维护她。
芬姐瞪了一会眼，最后捂住了小事子的嘴，老老实实站在一边，蔫了。
“东边大约有四十人。”聂云在乔戣身后报道，“西边窄巷人来得不多，对方也许有弓箭手，刘大川不在，我没有把握。”
“谢谢聂叔叔。”乔戣把手伸进袖子里，这里是宁天霄临走之前留给她的东西。
“百晓生爷爷，让西边的影卫在近处动手，不要急，但务求一击必中。”
宁天霄之前找到七皇子，跟皇帝再次谈过一次条件，那一回，皇帝沉思了很久，而宁天霄也等得有些后背发冷。
因为那个时候，他提出了一个相当大逆不道的要求，不过还好，皇帝他答应了。
那就是把影卫的调配权，暂时交给他。
所以今夜的影卫，暂且属于宁天霄，也可以说，暂且属于乔戣。
隐藏在黑暗当中的身影一动不动，静静地潜伏着，百晓生紧张地发出了第一道指令。
齐王真气暗运，随时准备提防黑暗中敌人的袭击。
“为什么这么信任宁天霄？”
乔戣残酷地说道：“不是我相信他，而是我们。而且，我是心甘情愿地相信，你却别无选择，你的太子殿下，此时会来救你吗？”
齐王知道，经过今夜一变，明天太子是否活着还是未知数，他想要杀老祖宗的事情已经被老祖宗知道，老祖宗也许会派人杀了他！
什么毁掉溟魂既往不咎？齐王紧紧攥着拳头，老祖宗如果这么仁慈，哪能活到这个年纪？
齐王没有说话，乔戣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鼻尖，说道：“让东边的人都动手，务求一击必杀，绝不拖泥带水。”
“呃......”百晓生说道，“宁宗主的嘱咐说是，留下他们的命啊。”
乔戣沉默了一会，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留下他们的命，所耗费的精力远远要比直接杀了他们要多得多。
齐王说道：“宁天霄在这些事上太过仁慈，直接杀了他们，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否则，牺牲的更多可能会是影卫。”
乔戣嘴角微微翘起，很久之后，下了最终决定：“打晕他们，宗主叔叔留下这些人，一定会有他自己的道理。”
齐王背在背后的拳头重重捏了起来，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个父亲，在乔戣心里，已经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影卫在黑夜中影影绰绰的出现了。
老蟑螂的死士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他们都以为，唯一的一支影卫已经跟宁天霄进宫去了。
情势一片大好。
忽然，一声高昂的琵琶响在雨中炸起，原本并不大的雨点落在地上水坑中，砸出一股惊心动魄的气势。
第二百五十九章 随风潜入夜（五）
听到老蟑螂说的话，宁天霄配合地皱起了眉头。
“条件？”
“你的双眼。”
“如果不呢？”
“他们死，凌云亡，你，当然也会死。”
宁天霄摇头：“不，今天是我，来杀你。”
“你不能杀我，你忘了，我的命牵系着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死。”
“我并不认为，这份协议是在你活着的前提之下才成立的。”
老蟑螂低着头，却抬起眼：“你敢确定吗？”
“我不确定，”宁天霄的眼笑得眯起来，“但我不介意试一试。”
“堵上整个人族未来的命运？”
“放在你手里也是赌，我的手里也是赌，我为何不能够亲自动手？让结局早早出现，岂不是更痛快一些，而且，你又如何断定，在其他人的带领下，这次的三界之争，我们人会输呢？”
老蟑螂终于用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宁天霄，你很好。”
“我当然好，所以更显得你不够好，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作威作福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好好珍惜你的每一句话。”
老蟑螂忽然轻轻扣了一下木椅扶手，原本在宴中奏乐的侍女忽然站了起来，太子被宫女的举动一惊，立即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而皇帝老子也下意识地把七皇子抱在了怀里。
老蟑螂搓了搓枯木一样的手：“你们怕什么？我要是想用他们威胁你，还会等到现在？”
宁天霄摇头：“用他们威胁不了我，死了一个皇帝还会有下一个，死了一个皇孙也会有下一个，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宗室血脉，你尽管杀，说不定杀到最后，再一合计，我还跟皇室沾点关系，这位子就是我的了。”
老蟑螂喑哑地一笑：“是啊，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想用他们来做事情，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从未亏待过他们，他们却都想要杀我？是不是？重岷？重凌？”
太子和三皇子脸色苍白至极，他们低着头，头也不敢抬。
宁天霄心中暗惊，原来这两个皇子也参与了！
老蟑螂又笑眯眯地看着七皇子：“重光？你呢？在你父亲的计划里，你可是最卖力的一个。”
乔重光抬起小脸看着老蟑螂，认真地说道：“因为你该死。”
大逆不道，又很真实。
老皇帝听到这个答案，脸上焕发着光彩。
因为你该死。
“是你父皇对你这么说的？”
乔重光摇着头：“不，我知道很多人都是你杀的，我也知道你做了很多很恶心的事情，我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所以我看不起你！”
老蟑螂哈哈大笑道：“重光啊重光，你年龄还太小，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堂堂正正的人，一个都没有，所有人都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总是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看着那些直言谏臣上奏折的时候说得多么义正言辞，说得多么好，他们家的地窖里，埋的银票都快烂了，你看看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夫子，在看到美人的时候，还不是用那些虚有其表的言辞浪语去挑拨？”
乔重光眨了眨眼。
老蟑螂丢给乔重光一把匕首：“重光，如果你在这里所有人随便当中挑出一个人来杀了，我就答应你，在你登基之后，给你七年的时间，让你有机会把这个天下，变成一个堂堂正正的天下，如何？”
乔重光看着地上的匕首，陷入了沉思。
宁天霄默默想着。不，当然有，毕方前辈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乔重光捡起了地上的匕首，他把匕首抽出一半，露出了锋利雪亮的刀芒。
七皇子严肃地看着宁天霄，宁天霄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乔重光的目光移动到吕霜时，吕霜心虚地往宁天霄背后躲了躲。
刘大川更是装模作样地喊起了“俺娘保佑”。
七皇子的目光又一一落在太子和三皇子身上，目光在太子身上停留的时间不长，太子却已经抱起了一个盘子，浑身紧绷着。
头上还流着血的三皇子已经把一只手放在了桌下，指尖发颤地握住了自己的剑。
七皇子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时，皇帝悠哉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葡萄：“选我也不错，宫里不会出现第二个太上皇，我总归是要死的。”
最后，七皇子的目光落在了老蟑螂的身上，老蟑螂微微一笑：“重光，选好了？”
乔重光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转身，向着太上皇冲刺了过去！
太上皇的脸瞬间发绿，众人都是一愕，谁他娘的能想到乔重光最后选的会是太上皇？
宁天霄心里感慨道，这孩子还真是傻大胆啊。
众人的心情忽地都换了，死亡的阴影浅淡了，又开始担心起乔重光这傻小子的安全来。
宁天霄身形一闪，拦住了乔重光。
乔重光举着匕首大骂道：“宗主叔叔，你一边去！今天我要跟他拼了！我们来决斗！来决一死战啊！”
刘大川脑仁有点疼，这孩子冲上去的一瞬间，他心里还想着，乔重光和乔戣这一对兄妹是能好好培养一下哈。谁知道这孩子可真就应了“傻大胆”这三个字，又傻胆子又大？
老蟑螂脸色阴沉地用拳头重重一捶桌子，傀儡宫女抱着乐器向着身边的人砸起来。
老蟑螂声音高了八个度，活像是传旨太监：“都给我杀了！都杀了！没用的东西！！！”
宁天霄一把抓过乔重光扔回背后。
宫女疯狂地向着身边的人劈砸，一向性格温厚不善武力的太子被砸得惨不忍睹，三皇子躲得快，要稍微好些。
而皇帝陛下在一开始就直接钻到了桌子下面，对着乔重光勾了勾手指：“快过来躲着，你是不是傻啊？你就算先假装过来砍我，最后一下子砍过去不是更好？”
乔重光钻到了桌子下，跟他爹合计道：“我是个正直的人啊！”
皇帝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又有些感动地搂住乔重光的头：“这世界上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你要好好活着。”
乔重光被捂得喘不过气来，闷声闷气说道：“那是。”
桌子下忽然钻进一个傀儡的脑袋，皇帝陛下正待发威，脚下忽然有一道漆黑的影波纹一样晃动起来，随即，那个伸过来的傀儡脑袋啪地掉在了地上。
影卫从屋子的暗影处鬼魅般地浮现了。
第二百六十章 皇宫内外
影卫出现的瞬间，老蟑螂也是愣住了，从內室冲出的三个助手，忠心耿耿地护持在老蟑螂的身边。
七皇子竖起了大拇指：“哇哦，父皇，你可真是老谋深算啊。”
皇帝愣了愣，一脚踢开了一个傀儡，说道：“这可不是朕安排的。”
皇帝盯着正在跟老蟑螂斗勇的宁天霄和他的徒弟们，对这个年轻人，又生出一股好感来，同时，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
太子仁则仁矣，太胆小了，老三还是有些勇气的，但在老蟑螂的目光之下，显然还有些不够格，重光倒是勇也猛，却有点傻。
皇帝摇了摇头。
宁天霄的小剑在室内颤鸣着，刘大川的拳头大开大阖，吕霜则是凭借着自己坚硬的皮囊，在傀儡丛中闯荡着，他凭着自己对傀儡的了解，能够比较轻松地找到傀儡的脆弱处，然后击垮它们。
宁天霄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太上皇面前，太上皇这边虽然即将要崩了，这位已经一百五十几岁的老人却还维持着相当的从容和镇定。
“有什么本事，不如现在使出来吧。”
“宁天霄，你今日杀我，就不怕三界战火由此而起！？”
“我已经问过了某个人，他告诉我，这份契约会随着血脉继承下去，让我尽管放心动手。”
老蟑螂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管他是谁，是他骗了你，否则我也不会活到这个年纪。”
“无所谓。”宁天霄轻笑着一歪头。
他表面上看起来轻松，内心却并不一定轻松，他并不能完全相信那个黑色的溟魂，也无法确定这件事情的真伪，换言之，他的确不能杀了老蟑螂，这句话只是恐吓。
老蟑螂脸上一怒，凌空一抓，竟然抓出一把刀来，他原本坐在轮椅上的病体在刹那间竟然变得异样灵活。
老蟑螂腿上一弹，竟在空中直接一个转身，弹到了极高的屋顶上，然后像是一只惯常在墙上爬行的虫子一样紧紧地抓住了屋顶。
宁天霄眼角抽搐了一下，好身手，果然蟑螂。
老蟑螂冷笑一声，开始在屋顶上迅速爬行，忽然，他猛地使出一个千斤坠，直接坠落到了那张黑檀木桌子上，黑檀木桌子应声而碎，皇帝急忙抱着七皇子滚了出来。
老蟑螂手指一勾，再次使出罗刹海秘术，原本应该被皇帝捞出来的乔重光被一只凌空出现的枯瘦手掌抓住了脖子，留在了原地。
随后，老蟑螂迅速靠近了乔重光，正在老蟑螂的刀尖逼到乔重光的脖子上时，凌空又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手，捏住了老蟑螂的手。
宁天霄晃了晃手，看到自己的手真正地穿越了折叠起来的空间，他还是感觉到有一丝怪诞的，同时对于那两条龙也有些佩服。
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更何况它们当时是直接调来了罗刹海的海水，千万里外，牛逼。
乔重光着急忙慌地脱离了老蟑螂的控制，他刚刚站直了身体跑了两步，忽然又觉得有些亏了面子，他扭头冲着老蟑螂那只握着刀的手就是一脚跺了下去！
老蟑螂的哀嚎在地宫当中响起。
太子和三皇子惊愕地白了脸，同时，他们心里想道，这真是猛地大逆不道。
客栈外的刀光依旧在冷酷地闪动着，乔戣的脸上时不时溅上一些雨点，她用手默默地擦着，脸上的表情始终漠然。
芬姐听着客栈外胆战心惊的声音，心想今天不知有多少人将死在自己的身边和眼前，内心就抑制不住地一阵阵恐惧。
再想到她以往对乔戣的所作所为，内心更是惊慌无比。
她环着乔麟，在他耳边低声嘱咐道：“以后千万不要惹你姐姐，知道吗？”
乔麟正要争辩，芬姐狠狠地捏了他一把，又捂住了乔麟即将脱口而出的惨叫，对着并没有回头的乔戣讨好地一笑。
【完成任务：芬姐】
宁天霄听到老头的声音有些错愕，他本来以为这任务还要等芬姐再次嚣张跋扈起来才有机会。
乔戣又对芬姐做什么了？不会是直接咔嚓了吧？
老头给的那份任务列表里，“避风波”已经消失了。
宁天霄摇了摇头，不管芬姐有没有死，他希望就算是乔戣真的杀了芬姐，也要保持足够的理智，不要再杀了齐王。
齐王殿下和齐王妃殿下双双殒命，可不是一件好处理的事情，到时候万一自己这边也没收住，皇室一门三丧，有点糟。
聂云开口：“南方有异动。”
乔戣皱眉：“怎么还有人？难道那只老蟑螂培养了不止一支死士？”
东西两条相对的巷子里已经是一片倒地的人影，影卫们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宁天霄在这场雨之前，已经在客栈之外布了阵，攻击速度减慢，对于擅长暗杀的老蟑螂死士来说影响很大。
虽然影卫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对于完成只伤不杀这个任务，则是一个十分有利的条件。
很快东西两条巷子已经被清理了出来。
乔戣的心头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就在这时候，那一响而绝的琵琶声再次像是惊雷一样跳了起来！
乔戣的头皮一炸。
聂云一手扶上窗台，一手已经抓住了背后沉重的刀，他想出去看看，但他担心乔戣的安危。
百晓生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要轻举妄动。”
齐王开口高声问道：“是何方高人在雨夜中前来？”
忽然有一道强烈的气劲穿透层层雨幕，向着齐王的喉头击来，齐王迅速一斜肩膀，避开了对方的攻击。
齐王咽了口唾沫，有些后怕。
南方缓缓走来一个女子，女子的身后跟着一群漆黑的马，马皆着甲，马上的骑士也是一身黑甲，在雨夜中反射着黯淡漆黑的光。
女子头顶的雨一触即弹，她身上清清爽爽，眼中也含着清淡的笑意。
“小女景年，奉三皇子令，请宁宗主一叙。”
百晓生惊呼道：“她是三皇子的谋士！”
乔戣冷冷说道：“既然这样，你应该去皇宫找他，而不是来这里。”
景年抱着琵琶顾盼生姿，似乎有些遗憾：“竟然这么不凑巧，那就请乔戣殿下过来一叙如何？”
齐王扶着窗台，眯眼看着窗下的女子：“老祖宗要支持三皇子？”
“如果，你们死了。”
齐王嘴角扭曲起来，轻骂了一声：“蠢货。”
第二百六十一章 保命
乔重光搀扶着皇帝站在宁天霄的身后，还时不时偷偷地摸一摸宁天霄的小剑，十分好奇，十分大胆。
“我都差点忘了你也会这种东西。”老蟑螂晃着自己吃痛的手，“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他们会让你来顶罪，你是个聪明人。”
宁天霄厚颜无耻地承认了：“我当然聪明，而且我根本不准备杀你，有人提出了一个更好的意见，而且我觉得你的生死，应该是人、神、妖三族共同决定的事情，你就算死，也不会死得这么轻松。”
宁天霄一低头躲开了头顶的倏然的冷箭。
老蟑螂暴怒地大叫道：“你想得美！”
宁天霄回头对着老皇帝赞道：“陛下您这只虫子养得真不错，都这个年纪了还活力四射。”
老皇帝满头冷汗，听到这句话，心想你以为我想养。
老蟑螂的三个助手扔出一团类似于烟雾的东西，随即带着老蟑螂向着另外的通道扑过去。
宁天霄转头叫吕霜刘大川和皇帝父子几个：“跟紧我，先抓住人再说。”
太子和三皇子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随手拔出了点什么充当武器，跟着宁天霄跑了。
老蟑螂领着三个助手在构造复杂的地宫之内奔逃，宁天霄几人紧紧地黏在他们身后，老蟑螂偶尔会利用自己的时空之术丢出来点什么东西。
但这恰好让宁天霄也能趁着他打开空间通道的时候趁机孝敬他点什么，比如趁机扔进点毒粉毒针进去，老蟑螂苦不堪言。
老蟑螂一路奔逃，宁天霄几人则是披荆斩棘，破开对方的傀儡，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很快来到了盘龙柱面前，盘龙柱上的黑色溟魂眼见老蟑螂被宁天霄几人追地落荒而逃，兴奋地在盘龙柱上手舞足蹈。
白小鬼看了他一眼，黑色溟魂老实了下来，蹲坐在盘龙柱上面，笑道：“大人，您吩咐。”
白小鬼一顿比划，叽里呱啦，黑色溟魂愣是没看懂，挠着头不知所措。
白小鬼叹了一口气，鼓着腮帮子跳下了盘龙柱，黑色溟魂也跟着跳了下来，奈何直接被挂在了半道上。
盘龙柱上响着黑色溟魂的哀嚎：“宫止大人，你等等我啊！！！”
老蟑螂又想故技重施，将小瓷瓶扔向盘龙柱，白小鬼在从盘龙柱上坠落的时候直接抓住了小瓷瓶，把瓶子放在了宁天霄的手里。
宁天霄手里颠着小瓶子，笑眯眯问道：“太上皇，请您束手就擒，这样我们也好做事。”
老蟑螂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妈的！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太子殿下此时才有些惊魂未定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父皇，这到底是为什么？”
皇帝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刚才跑了一路，他的气还没有喘匀。
三皇子此时则是镇定得多，他向着太上皇行了一礼，随即掏出一把匕首，就在众人以为三皇子要效仿七皇子大义灭亲时，而宁天霄正要阻止的时候。
三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匕首插在了宁天霄的心腹处。
宁天霄皱起了看着三皇子手里的刀，皱起了眉头。
老蟑螂哈哈大笑道：“他娘的，宁天霄，我赢了！”
盘龙柱忽然开始隆隆作响，随即整个地面向着下方陷了下去，漆黑的砖头立在四周，像是凌空溅起一个巨大的地牢一样，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包裹起来。
老蟑螂大叫道：“给我挖出宁天霄的眼！我需要他的眼！”
“三皇子哥哥啊，他的影卫还在我的手上，自相残杀么？”
“陛下现在正在地宫当中谈事情，影卫自然由娘娘来负责。”景年掏出一块令牌，“替别人家做了这么多事情，该回来了。”
乔戣表面上镇定之极，但后心却冒出了一阵冷汗。
但是，影卫没有动。
景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乔戣的表亲一松，撑着脸，笑道：“可惜皇帝叔叔说，今晚的影卫归我管，任何人都不能从我手中调动。”
景年厉喝：“你们要违抗皇后娘娘的命令吗？！”
漆黑的影卫藏匿在漆黑的暗影中，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但对于景年来说，这就是悄无声息地告诉她，是的，今晚他们都是乔戣的打手。
“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不要过度自信。”乔戣翘起了嘴角，“不如我们等等看吧，何必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争个你死我活吗、等一下，对我们都有好处。”
景年冷哼了一声，却抱紧了怀里的琵琶。
百晓生背后冷汗一阵比一阵大，这女人是个琵琶圣手，她弹琵琶，可是能要人命的。
百晓生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乔渔那老东西在，能不能赢得了她。”
“说实话，拼上我这条老命或许能试试。”
百晓生被这声音惊得魂飞魄散，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乔渔的老脸出现了。
齐王的脸色有些复杂，但还是叫了声：“表哥。”
乔渔挥了挥手，没有理会齐王，他低声说道：“剩下的人都埋伏在了巷子里，等乔戣命令。”
齐王知道，这是宁天霄信不过他和他的人，让乔戣带着他当时赠予的三十勇士赶过来了。
齐王暗中捏了捏拳头，太早在宁天霄面前撕下脸皮，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窗户内外对峙着，抱着琵琶的女人静静地垂着眼帘，似乎还在思考。
也许是应该等一等，万一宁天霄真的杀了太上皇，那这边动了乔戣，就是另外一件大事了。
否则，宁天霄既然今天敢去动太上皇，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趁着某一次酒后余兴，再次跑进皇宫里去，把坐在皇位上的皇帝、如今的三皇子给拖下来？
景年微微一笑：“殿下，是我鲁莽了。”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乔戣被封为公主的事情，她的消息，有些灵通得过分。
乔戣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她也在焦急地等待着宫中的消息。
雨夜似乎格外地漫长，飘散的雨丝已经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乔渔靠在墙上打了个盹，恍惚地问道：“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有消息，要不用传音镜问问宗主吧？”
就在此时，巷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闪电般的身影，那是信使。
双方的心忽然都悬了起来，望着信使的方向。
齐王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乔戣一咬牙，低声说道：“动手！”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变数，变数
齐王骤然听到这句话，大惊失色，一抬手道：“乔戣，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而早已等待多时的乔渔，则是松了松自己的筋骨，睁开了双眼。
百晓生顾不上考虑什么利害关系，在乔戣开口的瞬间，已经向着影卫下了最后的命令。
景年蓦然睁大了眼，随即又像是狐狸一样地眯起来，盯着乔戣。
行动诡谲的影卫从暗处浮动了出来，像是水中的浮萍倒影，最开始出现的时候，让所有人都觉得不那么真实。
齐王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乔戣显然不是来开玩笑的。
乔戣已经像是先前一样，变得从容且镇定：“他们是叛贼，皇帝叔叔还在呢，三皇兄想的这算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何不能动手？！给我动手！”
景年抱着琵琶，悠悠转动着脚步，眼神却警觉地盯着四周：“我们仅仅是收到太上皇的命令，来此清缴一部分的逆贼，小妹妹，三思啊。”
“巧了，我们拿到这支影卫，是奉皇帝的命令，在此等待叛贼的活动，没想到今日竟然是一箭双雕啊。”
景年冷哼了一声：“消息都不想等，怕是她宫中的那位师父已经输了，给我动手！”
景年背后的士兵哗啦一下动了起来，黑马之上，银白色的刀光瞬间闪烁。
送信的使者还在巷子当中飞奔，客栈外已经是无声开始的战斗，血花肉片在雨中舞蹈，景年拨动着琵琶弦，仿佛是按在每个人脑子里的神经上，让人头疼不已。
乔戣注视着使者的身影，聂云则是盯着楼下弹琵琶的女人，防止她对乔戣不利。
齐王回头对聂云说道：“照顾好小戣的安全，不用担心我，我尚有自保之力。”
聂云尴尬地一笑，其实宁天霄离开之前特意嘱咐过，齐王殿下能保则保，保不了就算了，死一个齐王对他们来说，无所谓。
聂云想，宁天霄这句话真的是......贼。
血已经流了一地，白衣使者终于穿过层层的街道和雨幕来到客栈之前，大声喊道：“皇后娘娘有命！”
“止战！”
景年喘息着高声喊道：“住手！”
她死死盯着一个老头，乔渔，这个老头的身手了得，她佩服。
白衣的信使看了一眼双方的人手，继续传话道：“娘娘责令三皇子殿下闭门思过。”
白衣使者看了一眼景年，景年抱着琵琶，不甘心地跪在了地上，始终干净的衣裙终于在此时沾染了血污。
忽然，跟在她身后的黑马长刀一拧，漂亮地切下了使者的头：“妇人之仁。”
景年愣怔片刻，神色复杂地站了起来，为首的黑马已经把使者手中的信踩在了马蹄之下，践踏成了黑泥。
齐王勃然大怒道：“你们这是抗旨不遵！”
骑士冷笑一声：“抗旨还要看抗谁的旨，太上皇的、皇上的、皇后的、还是齐王殿下您的。”
景年拉扯着怀中的琵琶，琵琶弦紧紧地蹦起来，再用力一点，就要拉断了。
他娘的。
宁天霄捂着肚子，皱眉看着三皇子，三皇子干净利落地抽出了插在宁天霄身上的刀，抖了抖血花，他一手抓住宁天霄，一手想把宁天霄抢到太上皇身边。
忽然有只手抓住了三皇子的胳膊，刘大川毫不犹豫地掰断了他的胳膊，就像是掰断一双筷子一样简单。
“咔”地一声。
吕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刘大川愤怒地把宁天霄往后一推，推到吕霜的怀里：“师兄，你别哭，你看俺怎么收拾这种小人！”
七皇子急忙趴在地上开始照料宁天霄身上的伤口，皇帝已经撕下了自己的龙袍，亲手替宁天霄缠上了。
刘大川一个饿虎扑食般扑过去，一脚把三皇子踩在了脚底下，一脚直接踢飞了太上皇面前的一个助手。
漆黑的高墙还在不断升起，宁天霄看着周围的高墙皱起了眉头，心想这机关可真是了不得。
而七皇子看到宁天霄的表情，以为他已经快背过气去了，急忙死命地掐着他的人中，差点真把他给掐得背过气去。
宁天霄一脚把吕霜给踢开：“你师父还没死呢！”
吕霜又是“哇”地一嗓子，宁天霄捂着肚子，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受，自己的儿子养了这么多年没养出来个屁，敌人招招手，儿子立即就投诚到对面去了。
皇帝憋了半天：“不是朕安排的。”
宁天霄叹了一口气，强撑着站了起来，装得十分病弱不堪，实际上在血脉复生的天赋下，现在就已经不疼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口有些发痒，这是伤口已经开始痊愈的征兆。
以往没受过这样的伤，他还感觉不到这天赋的好处，如今这好处都到了眼前来，宁天霄既觉得欣喜，又觉得好笑。
只是看着刘大川那么勇猛地把对方追得鸡飞狗跳，宁天霄一时不好说出真相，他甚至还想再躺在地上装一会。
要不等刘大川把这些事情都解决完了再爬起来吧？
白小鬼趴在宁天霄的后背上，摸了摸他的伤口。
没事了？
宁天霄摸了摸鼻子，看了看身后担心的众人，笑笑道：“已经没事了，三皇子估计鸡都没杀过，这一刀没什么准头，我已经没事了。”
宁天霄解下缠在自己腰间的皇帝的衣袍，恭恭敬敬地递了回去：“谢陛下关心。”
皇帝看着宁天霄手中的黄色布料，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布料上的血是真的，他刚刚甚至已经亲眼看到了那个血洞！
就这么没事了？！
刘大川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在百忙的追杀当中一回头，拼命向着宁天霄冲来：“师父啊！！！你可吓死俺了！！！你没事吧！！！”
刘大川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抱住了宁天霄，直接暴力地撕开了宁天霄伤口处的衣服，亲眼看到他的伤口都快痊愈了，当下呆住了。
七皇子也好奇地摸了摸宁天霄的伤口，羡慕地说道：“父皇，我将来能不能也去凌云宗学习几天，我想学宗主叔叔的神功。”
宁天霄苦笑道，你这傻孩子在想什么呢？你可是个皇子，乔戣她当时来凌云宗，可是因为没人要她啊。
皇帝陛下摸着下巴，说道：“朕看行。”
宁天霄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变态，变态
宁天霄推开刘大川：“干什么呢光天化日郎朗乾坤，为师的清誉！”
吕霜抹着眼泪乐道：“师父你哪有点什么清誉呀。”
宁天霄眉头一突，看向了对面，选择站在老蟑螂身边的三皇子见此情景，脸上已经是惨无人色。
刚才的一刀，他有信心的，他根本不像是宁天霄所说的什么鸡都没杀过的善良皇子，他手里可是沾着几条人命的！
三皇子站在中间，整个人就像暴风雨中的小花朵一样摇摇欲坠，不知该去往何方。
老蟑螂怒而大叫道：“老子不仅要他的眼，还要吃他的肉！”
黑砖石铸就的牢笼很快已经将他们密不透风地包裹了起来，盘龙柱上的溟魂都有些不安。
老蟑螂靠近了溟魂柱，扑向了柱子的中间，他用手扳动了一个机关，然后把自己嵌入了柱子的中间。
宁天霄站在远处，能够勉强看出柱子上是一个人形的孔，这个孔比老蟑螂稍大一些。
就在此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盘龙柱上的锁链开始哗哗滑动，原本摔在柱子上的锁链开始变长，无数的溟魂自由地跑出盘龙柱的一步之外。
老蟑螂疯狂地大叫道：“杀了他们，吃了他们的溟魂，我的好孩儿们！”
那些溟魂跑向宁天霄身边，为首的黑色溟魂状似疯癫，拖着锁链提里当啷地，兴奋不已。
然后，百余条粗细不一的锁链停在宁天霄的身边，锁链上的溟魂在宁天霄身边跪下来了。
呃，其实跪的是白小鬼。
白小鬼挥了挥手，这些被拉长的锁链慢慢地闪开了一条路。
脸色发白的太子看到这一幕，问道：“这是？”
宁天霄一皱眉头，他不准备对太多人说起白小鬼的事情：“是，我能够暂时控制溟魂，但我控制不了多久，我们得速战速决了，刘大川，你去解决那个老蟑螂，没问题吧？”
“俺觉得行！”
“别打死了，我还要问他点罗刹海的事情。”
刘大川摩拳擦掌，“嗷”地一嗓子冲了上去。
宁天霄问道：“这算是解开了？”
黑色的溟魂说道：“不，应该还有一把钥匙。”
老蟑螂看着那些一动不动的锁链，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他攀住墙壁，企图爬出去，刘大川直接一脚踩到他的肩膀上，老蟑螂滚落了下来。
老蟑螂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惊惧不已地大喊道：“宁天霄，你敢杀我？！你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他可是神族的厄川！”
刘大川心想，你放什么屁呢，你这说的是人话？
宁天霄上前去缠住了老蟑螂的双手，叹了口气道：“巧了，没听过，不认识，不过这是我们人族内部的矛盾，跟他有什么关系？”
三皇子尚且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看着向他走近的皇帝，握着自己的断臂，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蟑螂犹不死心：“宁天霄，你不要自作聪明，厄川可是掌握着半个神族的力量。”
宁天霄听到这句话，眼角抽搐了一下，他忍住自己看向刘大川的强烈冲动，摸了摸鼻子：“行了，老爷子，你一刻钟之前还掌握着整个人族的力量呢，别闹了，束手就擒，对谁都好，你看给你这几个皇子吓得。”
皇帝怒而甩了三皇子一巴掌，忽然又叹了一口气。
刘大川脸色十分不好看，大声嚷嚷道：“师父，下一步怎么办？”
宁天霄看向皇帝：“陛下不介意我问太上皇几件事吧？”
“宁宗主请便。”
虽然皇上说了这句话，宁天霄还是笑笑解释道：“过个一两月，我准备去罗刹海，听说太上皇知道不少罗刹海的事情。”
“那宁宗主觉得，朕应该杀还是不杀？”
“我需要更确切的消息。”宁天霄答道。
宁天霄低头问太上皇：“钥匙在哪？”
“什么钥匙？”
黑色的溟魂蓦地显形，啪地给了老蟑螂一巴掌，老蟑螂被打倒在地，看着自己的溟魂，忽然有点想不明白。
“宁天霄，你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汤？”
宁天霄摇了摇头：“老爷子，他们之前不打你，是因为被绑在盘龙柱上打不到你而已，至于迷魂汤，当然就是放他们离开这里了。”
白小鬼，小白，宫止，有点生气地掐着腰瞪着黑色溟魂，黑色的溟魂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七皇子惊讶地大叫道：“父皇，那是太爷爷的溟魂！”
皇上神色复杂地答应道：“嗯。”
“他他他刚才......！”七皇子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
皇帝：“......嗯。”
景年绷紧的琵琶弦蓦地摊开，随着琵琶弦的崩裂，景年忽然翻身上马，瞬间来到了黑马骑士的身后，琵琶弦被她牵扯在手里，猛地一拉，滋出一片漂亮的血花。
她用琵琶弦直接勒死了马上的骑手。
景年拿出手中令牌，把黑马上的将首踢下马，高高举起令牌，大叫道：“遵皇后旨意！”
没有人附和她，却也没有人敢动她。
乔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马上的女人。
景年皱着眉头，同时注意着自己身后那些甲士的动作，她再次高声喊道：“遵皇后旨意！”
四处还是死一样的寂静，景年眯着眼，扫视着周围的人，她喊到第三遍时，终于，黑马当中有一个人附和道：“遵皇后旨意！”
然后，所有雪亮的刀片被妥帖地收了起来，细雨还在飘洒。
齐王看着这一幕，也有些愕然。
景年翻身下马，走进了客栈当中，客栈的掌柜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她苦笑了一声扔过去一块沉甸甸的银子。
她来到了二楼，走到了乔戣所在的房间外，然后把自己残碎的琵琶放在了门外，敲了敲门。
聂云打开了门，景年走了进来，她在乔戣面前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愿为公主殿下效命。”
乔戣撅了撅嘴，笑道：“进宫。”
【完成任务：支援】
宁天霄一拍脑袋，问皇帝陛下：“陛下在宫外是否还有安排？”
“我安排了皇后的人传旨。”
“请问陛下是什么旨意？”
“止战。”
“止战？”
只有这两个字，但似乎，又能代表无数的可能。
宁天霄叹了口气，看来宫外那边做得应该也不错，支援都已经来了，不过，乔戣可别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进来做点更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他有些担心了。
黑色的溟魂有普通人的两个高，在蜷缩着的老蟑螂面前，更像是个惊天的大巨人。
七皇子羡慕地摸了摸黑色溟魂的肌肉：“哥们，以前耍大刀的吧？”
黑色的溟魂看了七皇子一眼，冲着老蟑螂吼道：“给老子把钥匙交出来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问一答
黑色的溟魂看了一眼七皇子，虽然有点不爽这个小矮子，但碍于白小鬼和宁天霄的面子，没有给他一拳头。
七皇子乔重光还要夸夸面前这个大汉，被皇帝给一把掳走了。
宁天霄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他虽然也很想给太上皇一拳头，让他赶紧说出来，但人这孙子和重孙子还在，怎么也得给他点面子不是？
“所以，请问您，钥匙放哪了？”
“你想找到钥匙释放这些溟魂，除非你杀了我，这是我毕生的心血，我......”
黑色的溟魂又一个大嘴巴子贴过来：“谁他娘的是你毕生的心血，我还是我娘的心血呢，你这么说，你想过我老娘的心情吗？”
老蟑螂被这一巴掌打得有点懵，宁天霄略带歉意地给他翻译了一遍，老蟑螂顿时面如死灰。
他痛心疾首大声问道：“你既然能听懂溟魂的话？”
宁天霄愉快地一笑：“是啊老爷子，你想听听他们是怎么骂你的吗？我可以给您翻译一下。”
老蟑螂捏紧了拳头，嘴角哆嗦着，最终说道：“好，宁天霄，你很好，你他娘的就是造物的奇才！人间的奇葩！”
“谢谢您啊。所以，钥匙在哪？”
“钥匙是......乔戣。”老蟑螂嘴角挂着诡谲的微笑。
“那第二个问题，你说的你背后的神，厄川是谁？”宁天霄偷偷在老蟑螂身上放下一根雷线。
“他是一个伟大的神，当年罗刹海一战当中的幸存者，也是促成三界和平协定的主导人之一。”
老蟑螂没有撒谎。
“你不能杀我，如果你杀了我，厄川一定会杀了你的。”
老蟑螂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被一阵银色的雷光笼罩了。
宁天霄笑眯眯看着他：“你知道你被炸了，这代表什么么？这代表你死了，厄川并不会杀了我，他不在乎你的生死。”
宁天霄瞄了一眼刘大川，刘大川站得笔直而平静，没有任何反应。
老蟑螂面如死灰，撒谎时脸上的从容和坦荡缓缓地消失了，他再次说道：“宁天霄，你很好。”
“那，下一个问题，钥匙是乔戣，是什么意思。”
“就像我一样，当年我把钥匙造成了乔戣的形状，只是不知道这些年她长高之后，会不会根本打不开这些锁链了，呵呵呵。”
宁天霄略一皱眉头：“那，所谓杀了你，三界和平条约即告失效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蟑螂盯着夏恒川的脸，脸上带着浓烈的恨意，但很快，他就被雷线给炸了。
“即使你选择不说话，还是会被炸的，再问你一次，杀了你，三界和平条约即告失效，是真还是假？”
老蟑螂再次硬生生地扛了一遍雷线，其实从他的这个举动来看，在场的人也差不多知道，杀了他并不会影响这个条约，但是没有一个肯定的答复，又没有人真的能够下定决心动刀子。
老蟑螂硬是扛了五次雷线的轰炸，直到宁天霄对他竖起大拇指：“老爷子强。”
老蟑螂冷哼了一声：“我在罗刹海闯荡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
宁天霄笑眯眯地摸了摸鼻子：“好吧，那下一个问题，请问太上皇，签订和平条约的另外两族的人是谁？”
跟老蟑螂的谈话并不愉快，老蟑螂更多的时候，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选择的是硬抗雷线。
雷线早已把他头上为数不多的毛发给炸得焦了，最后，老蟑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往后宁天霄再问，他都一言不发。
宁天霄心里赞叹，您真是个汉子。
宁天霄转向皇帝，说道：“我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他囚禁起来，我需要问问神族的两个朋友，才能确定最终是杀还是不杀。”
皇帝思考了片刻，赶紧问道：“若是神族有意开战，故意给了一个错误的答案呢？”
“也是，吕霜，联系表大伯。”
天已经微微发凉了，只是在这四处环堵的高墙当中，依然昏暗。
宁天霄问脑子里的老头：“如何获得太上皇的罗刹海秘术？”
【把手放在他的头上】
宁天霄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这一举动，着实有点大逆不道的意味，但是宁天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老蟑螂感受到宁天霄的动作，开始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宁天霄勾起了嘴角。
皇帝急忙问道：“宁宗主这是干什么？！”
宁天霄厚颜无耻地说道：“取回一样属于我的东西。”
黑色的溟魂撇了撇嘴，嫌弃地问白小鬼：“宫止大人，您怎么跟了个这么不要脸的人？”
白小鬼一脚就是踢了过去，黑色溟魂滑稽地捂着脚脖子倒在了地上，大喊着“疼疼疼疼疼”。
宁天霄手掌上流窜过一阵热流，老蟑螂由愤怒变得萎靡不振，他指着宁天霄，哆嗦着说道：“宁天霄，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厄川大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完成任务：愤怒】
吕霜悄悄拽了拽刘大川，小声说道：“师弟啊，我看为了以防万一，要不咱们找个机会，把那个叫厄川的神给杀了吧？你这么强，肯定没问题的！”
刘大川脖颈一凉，咧开嘴嘿嘿一笑：“咱们都不知道厄川是谁啊。”
吕霜坚定地点着头：“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的！”
刘大川没有说话。
吕霜一拳头捶在刘大川的身上：“你说是吧？”
刘大川：“......是，吧？”
【完成任务：夺取时空扭曲天赋】
老蟑螂脸色灰白，扶着自己的膝盖喘息了一阵，恶狠狠地看着宁天霄：“你很好。”
“谢谢，我知道。”
宁天霄看向皇帝，道：“陛下，最终的结果，还需要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麻烦您派人看守太上皇了。”
皇帝有些愕然地看着宁天霄：“宁宗主不把他带回凌云宗去？”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有些傻了，宁天霄心想，你怎么这么无耻，你怎么这么随便，这个人可是你爷爷啊！
皇帝则是想，别把他留在这里，带他离开，越远越好，朕，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他了！
七皇子倒是乐得蹦了起来：“我护送，我可以护送！”
宁天霄听到乔重光的叫喊，吃了一记憋，琢磨了一阵，说道：“放到凌云宗，也行，只是，这......凌云宗里也不是很安全，我......”
“朕把影卫送你！”
“影卫毕竟是......”
“宁宗主如果能把太上皇的那些死士收服就更好了！”
“我......”宁天霄闭了嘴，“行。”
都到了这一地步，反正也推脱不了了，不要白不要。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冷酷
虽然皇帝陛下这是卖给他面子，宁天霄也不敢继续蹬鼻子上脸，陛下明显是怕这老蟑螂怕到了一定份上了，想推给自己当垃圾处理。
至于到底会不会发生三界大战，宁天霄估计如果真到了那个份上，皇帝陛下会带着他可爱的七皇子，无耻而随意地跑上凌云宗来，问他，宁宗主当年不是说不会出事吗？宁宗主可要救救人界三道啊，嘤嘤嘤！
宁天霄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
宁天霄摸了摸鼻尖，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先离开这个地方吧，出去说话，天都快亮了，陛下您也应该回去上朝了吧。”
皇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应该怎么离开这里？”
七皇子抬着头，张大嘴看着巨高无比的墙，宁天霄正准备转头问老蟑螂，刘大川已经一拳头把墙给砸出了个窟窿。
刘大川：“走？”
老蟑螂气得鼻子都险些歪了，他修了三年的墙啊！
七皇子一溜烟跑到了刘大川身边去：“兄弟，这么强，以前练刀的吧？”
刘大川：“俺娘说了，这是俺的个人隐私，俺不能告诉其他人！”
皇帝看了一眼折了手臂的老三，老三灰溜溜地跟在最后，太子和三皇子都知道，在今晚这战场上，自己是妥妥输给了这个傻大胆的老七了。
“哎呀你就偷偷告诉我一声！”七皇子在刘大川身边蹦跶。
刘大川义正言辞拒绝道：“俺娘不让！俺娘真的不让！”
“说不定现在让了！”
刘大川白眼一翻，又翻回来：“俺刚刚问过了，俺娘说不让！”
宁天霄看到这一幕，心里轻松了一些，等离开了这里，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号称天下（除了神族二道之外）最富庶的地方！
富个屁！危险像是蚂蚁一样多，他娘的！
宁天霄翻检了一下自己的任务列表，“保护乔戣”这个任务已经消失了，虽说他大概知道宫外头发生了啥，但看样子不是他保护了乔戣，而是乔戣保护了自己。
“愤怒”这个任务完成了。
这太上皇眼见就要背过气去了，完成得可是妥，可是妙。
只是“杀死太上皇”这一项，也许就要遥遥无期咯。
宁天霄等人循着远路走了回去，地宫的出口乍现一片光明。
刘大川为了躲避七皇子这个粘人精，率先跳出了地宫，然后愣住了，七皇子赶紧跟了出来，也愣住了。
宁天霄愣了一下，随即让开了出口，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皇帝陛下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幕，面容冷酷的乔戣一手举着伞，从容地指挥着剩下的影卫把整个地宫的出口包围了起来，他那位曾经耀眼无比的哥哥齐王，也只能屈居在这个小女孩身后。
七皇子热情地迎了上去，不顾礼节地抱住了乔戣，狠狠地拥抱了她一下：“你终于来了，表妹！”
太子和三皇子看到乔戣，对于这个妹妹，他们的印象还是很深的，只是他们今日才真真正正了解乔戣的为人，比乔重光更为叛逆，比太上皇更为冷酷，也比他们自己更加聪明。
太子和三皇子突然有些害怕，如今乔戣手里掌握着影卫，乔戣若是要联合宁天霄做点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太子心想刚刚在地宫里已经输给老七一大截，赶紧靠近了皇帝，大叫了一声：“护驾！”
这“护驾”刚叫完，皇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胆多大？苍蝇屎？”
太子心里咯噔一声，一句话噎在了嗓子里。
七皇子松开了乔戣，甜甜地一笑：“你没事可太好了。”
乔戣抖了抖伞上的雨点，对着皇帝和宁天霄说道：“我来帮你们了。”
景年巧笑嫣然地站在乔戣身后，三皇子看到她的身影，脸色骤然苍白无比。
宁天霄也看到了景年，诧异地问道：“这位是？”
“我是乔戣郡主的麾下之人。”景年行了个礼，“我叫景年。”
宁天霄现在心里有一股畅快的笑意，但是又不好意思就这么哈哈大笑出来，他用余光扫了一眼三皇子，让你捅我？小样！傻了吧？
皇帝玩味地看了三皇子和景年一眼，不给面子地直接说道：“朕记得你曾是老三的手下。”
景年恭敬地低着头：“士为知己者死，乔戣郡主，实乃知己者。”
乔戣冷笑了一声，没有当面揭破，什么知己不知己，你是识时务者，俊杰。
皇帝一挥手道：“算了算了，朕也懒得管你们这些，朕要回去上朝了，宁天霄！你跟乔戣把剩下的事情料理妥了。”
“臣明白！”
乔戣让开一条路，皇帝陛下不知道是纯粹地神经大，还是留有后手，面对乔戣的包围圈，怡然不惧，带着太子等人大步离开了。
七皇子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一会跑到聂云身边去摸摸刀，一会跑到黑色溟魂面前感慨一番，然后再去对着刘大川死缠烂打，好不快活！
太子在皇帝身后急切地问道：“老七独自留在那里，父皇您......”
“我不担心。”老皇帝揣着手，“比起他，我更担心你们几个。”
“但乔戣她......”
老皇帝扫了三皇子一眼：“若今夜宁天霄不来，那把刀，是该插在朕身上吧？！”
三皇子猛地跪在地上：“儿臣知罪！”
皇帝摇了摇头，不再管这个儿子，匆匆而行。
三皇子在飘散的晨雨当中摇摇欲坠，他回头看向宁天霄的方向。
宁天霄自然不会拿他怎么样，但老七呢？乔戣呢？
老蟑螂被刘大川和吕霜看着，宁天霄再次带着乔戣来到地宫当中。
乔戣对这个巨大的盘龙柱并不陌生，她看了一眼柱子，揉了揉太阳穴：“我也记得老蟑螂用我做过一个什么模型，不过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还以为他已经换人了。”
宁天霄在盘龙柱四周转动着，寻找着隐藏在暗处的机关，白小鬼趴在他的身上，笑眯眯跟周围的溟魂打着招呼。
终于，宁天霄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摸到一个凸起，他把凸起往上一抬，弹起一个人形的锁匙孔。
乔戣问道：“宗主叔叔确定放了它们？”
宁天霄点了点头。
乔戣仰头看了看盘龙柱：“宗主叔叔还有另外的选择，比如......吞噬他们，凌云宗需要一个强大的溟魂。”
盘龙柱上的溟魂顿时毛骨悚然！
宁天霄眯起了眼，看着盘龙柱上的溟魂，所有的溟魂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来到这里之前，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可他们是小白的朋友。”
乔戣的表情瞬间变了，她灿烂地一笑：“宗主叔叔应该早说。”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绝顶
乔戣这翻脸跟翻书一样的速度，着实震惊到了其余的人。
黑色溟魂嘀咕了一句：“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宁天霄心想，得亏她听不到你说话，要不然她怼你也跟翻书一样迅速。
乔戣痛痛快快地跑到了钥匙的锁孔里，但就在乔戣跑进去之后，机关忽然又一动，把乔戣整个人关在里面。
锁链哗啦转动起来，所有溟魂身上的锁链都掉落了下来，溟魂们彻底自由了！
但所有的溟魂却都盯着机关愣住了，白小鬼紧张地拍打着盘龙柱，宁天霄迅速尝试着扳动机关，机关再打开，是一个小盒子的模样，盒子里有无数个重叠的木条。
与此同时，机关内部传来乔戣沉闷的声音，她说：“有刀。”
有刀。
宁天霄冷静下来，吩咐道：“刘大川，把老蟑螂带过来，吕霜，你过来看看！”
刘大川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吕霜赶紧跑到盘龙柱旁，尝试拆毁机关。
刘大川提着老蟑螂的衣领，老蟑螂的大小声回荡在空旷的盘龙柱四周：“你们以为自己是些什么东西，还能斗得过我？！”
黑色溟魂一巴掌扇在老蟑螂的脸上，老蟑螂被打得吐了口血：“好啊，你就让她等死吧，到时候她化为一团血水，我看看你们有多么悲痛欲绝！真是愉快啊！”
乔戣的声音在机关内响起：“我死又怎么样？我死也不会死得像你这么窝囊，这么恶心！”
老蟑螂破口大骂：“当年知道你的溟魂是那两个东西的时候我就应该杀了你！”
乔戣沉默了一阵没有说话，老蟑螂继续得意地说道：“从小你的眼神就跟别人不一样，真可惜，你是个女孩，你......”
老蟑螂整个人忽然颤抖了一下，仰天嘶嚎了一声！
宁天霄一惊，看向刘大川，只见刘大川已经掰断了老蟑螂的一根手指，这根手指在老蟑螂的手指上吊着，显得十分可怖。
刘大川阴狠地说道：“快说，再不说俺就继续掰断你的手指！掰完手指掰脚趾，就看看你有多大的耐心跟俺在这里耗！”
“你来啊！”老蟑螂咆哮，“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杀了我，我的背后可是神族的那位......”
刘大川毫不犹豫地掰断了他的无名指！
老蟑螂自从出生以来，除了在罗刹海遭遇了无数风波，此后一声都是安顺稳妥，试问天下谁敢像刘大川这样对他？！
刘大川阴狠地盯着老蟑螂：“俺敢啊，俺为什么不敢，你敢杀俺的师姐，俺就敢杀了你！”
宁天霄摸了摸鼻尖，真不知道刘大川什么时候跟乔戣的感情这么好的，这他娘的。
乔戣在机关里低声笑了笑：“我死了就死了，我希望你生不如死。”
吕霜试图找出机关的破解方法，在外面忙得满头是汗。
刘大川握住了老蟑螂的中指，老蟑螂疼得满头是汗，刘大川忽然嘿嘿一笑，直接拔掉了老蟑螂中指的指甲！
老蟑螂再次发出一声惨嚎，等在外面的七皇子乔重光跑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犹豫着不敢跑进，他瞪大了双眼，问道：“这是怎么了啊宗主叔叔？”
“乔戣被关在机关里了。”
宁天霄尝试用刀破开机关，但没用，盘龙柱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外表坚硬无比，根本不是简单的刀剑就能割断的。
乔戣忽然沉顿地说道：“吕霜，有刀。”
“啊啊啊啊！”吕霜赶紧收了手，不知所措地在裤子上抹了一把，然后求救一样地看着宁天霄。
乔戣说道：“你刚才碰另外一个地方的时候，刀缩回去了一点，你再动前面的那个地方试一下。”
吕霜垂着手一动不敢动。
乔戣冷静地说道：“不用害怕，死了算我的。”
吕霜尝试着动了一下之前触碰的位置。
乔戣说道：“刀缩回去了。”
吕霜小心翼翼地把木条抽出来，乔戣在机关里松了口气，说道：“还有十余把刀。”
刘大川接连拔掉了老蟑螂十个手指的指尖，掰断了他右手的全部手指，但老蟑螂在害死乔戣这件事上异样地顽强，无论刘大川再如何逼问，他除了血淋淋地笑，就是不肯再说一句话。
吕霜破除机关的时间也是同样漫长，直到皇帝再次来到地宫时，太阳已经半斜了。
有时候，机关内传来乔戣咬牙忍耐的疼痛叫喊。
机关内流出了不少血，吕霜看到这些血，变得越发紧张，越发畏手畏脚，不敢再动。
“还有三把刀了，吕霜，你别害怕，我说过，死了算我的。”
吕霜抹了一把眼泪，绝望地看着宁天霄。
剩下的木条越发错综复杂，他往往只是轻轻一碰，就能触动其他的木条，然后伤害到乔戣。
“师父，我害怕。”
宁天霄叹了口气：“没关系，别害怕。”
“我万一害死乔戣怎么办啊？我真的害怕。”吕霜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看到自己手上已经沾上了血。
刘大川垂着手坐在一边：“师兄，你上吧，你不整，师姐等会流血都能流干了。”
七皇子乔重光在外面踱着步：“妹妹你可千万坚持住啊，等你好了，我带你到最好的酒楼上去吃点心，今年的压岁钱，哥给你双份的。”
乔重光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蹲在老蟑螂面前：“太太太太爷爷，你就可怜可怜我，告诉我怎么解开这机关吧。”
老蟑螂喷出一口血沫，哈哈大笑道：“你妄想！”
乔重光悻悻地走到宁天霄身边去，宁天霄拍了拍他的背，勉强算是安慰。
吕霜终于重新鼓起勇气，抓住一根木条，木条缓缓地抽动着，乔戣咬着牙忍耐着，因为她发现，无论这把刀怎么动，都必然要划开她的肚子。
乔戣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吕霜在外面惊喜地问道：“成功了？”
乔戣倒吸着凉气，勉强镇定地说道：“成功了，还剩两把刀，吕霜，快点。”
当吕霜取出最后两把刀的时候，机关终于打开了。
刘大川和乔重光惊喜地扑上去，准备迎接乔戣，但跑出来的乔戣，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吕霜吃惊地看着乔戣，哇地一嗓子哭了出来。
乔戣用最后的意识说道：“吕霜，不怪你，这几把刀无论怎么动都必然要割伤我，活着出来总比闷死在里面好。”
吕霜哭得更大声了。
乔戣说道：“吕霜，你真的是聪明而不谢顶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归程（一）
乔戣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昏了过去。
皇帝听到消息匆匆赶来，愕然看着这一切。
刘大川赶紧背起乔戣跑了出去，乔重光回头大喊着：“父皇我叫御医去！”
吕霜还坐在盘龙柱边伤心地抹着眼泪，宁天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吕霜抽了抽鼻子，十分伤心，他站起来走到老蟑螂身边，宁天霄本以为吕霜是佩服老蟑螂的这机关的设计，想要再讨教一番，没想到吕霜咔咔把老蟑螂剩下的手指给掰断了。
老蟑螂痛嚎着，嗓子已经变得嘶哑无比！
宁天霄看了一眼皇帝：“不是吕霜你......”
吕霜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是有御医吗？”
行......幸亏你没嗷嗷大喊着把人给咔嚓了，然后再问，不是有皇陵吗？
老蟑螂十根手指耷拉着，显得十分可怖，跟在皇帝身后的太子看着这位昔日权势滔天的太爷爷，咽了口唾沫。
宁天霄向着皇帝行了一礼：“我先去看看乔戣，和平协议的事情，等神族和妖族的人回复之后，我会给陛下一个答复的。”
皇帝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让宁天霄离开了。
宁天霄抱起白小鬼背在背上，向外跑去，还没跑多远，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声叫喊。
“宫止大人！”
“宫止大人！”
宁天霄一回头，看到盘龙柱上的溟魂竟然全都追了上来。
宁天霄脚步一顿，说道：“既然各位都自由了，你们都可以散了。”
黑色的溟魂大骂道：“你他娘的掺和什么，老子给宫止大人效力，又不是给你效力！”
宁天霄被骂得摸不着头脑。
白小鬼当即跳下来踹了他一脚，黑色的溟魂立即倒在地上，滑稽地捂着脚脖子：“宫止大人，对不起！”
黑色溟魂顿时换了一副面孔，看着宁天霄嘻嘻笑着：“大哥对不起，但我们是真心追随宫止大人的，宁天霄，宁宗主，你大人有大量，我们又不吃你一口饭，不花你一分钱，你就让我们跟着呗。”
宁天霄琢磨了一阵，寻思你他娘的竟然把老子说得跟个恶人一样。
“行啊，跟我回凌云宗没问题，第一不能惹事，第二要给我凌云宗干活。”
“没问题！”黑色溟魂拍着胸膛，勾搭上宁天霄的脖子，“咱俩谁......”
看到白小鬼的眼神，他松开了手，讪讪说道：“你是宗主，你说了算。”
没有听到老头的声音，宁天霄觉得有些可惜，否则自己身后这一大嘟噜的溟魂，该是多么丰厚的一笔任务点啊。
乔戣第三天的时候悠悠转醒。
景年坐在她的身边，看到乔戣醒来，端来了温好的药。
乔戣睁了睁眼，说道：“竟然是你。”
“自然是我，殿下难道希望坐在这里的是芬姐吗？”
乔戣听到“芬姐”这个称呼，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已经融入了。”
“芬姐带着小世子来看过您一次。”景年勾着嘴角笑道，“殿下好胆色，当是若是我被关在机关里，也无法做到那样冷静。”
乔戣喝着药，脸色苍白无比：“那机关你进不去的。”
“吕霜和刘大川都在等您醒的消息，要不要见见他们？”
“嗯。”
景年正要退出去，乔戣轻声问道：“三哥哥怎么样了？你跟他这么久，就这么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了？你让我......不太敢信。”
“三皇子被皇后娘娘勒令在宫内禁足三年。”
“三年？幸亏不是乔重光。”乔戣笑了笑。
景年皱着细细的眉毛，道：“至于我......殿下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只是殿下需要一个自己的谋士，这个人，百晓生不行，宁天霄也不行，我认为此时，殿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而太子看不上我，三皇子看得上我，却对我没有足够的信心，他其实是一个很怯懦的人，他的手下，您也看到了，更算不上是聪明。至于七皇子......我无意于替他管那些玩虫子的小院子。”
乔戣伸了个懒腰，牵动了伤口：“谢谢你。”
景年柔柔一笑，走出去叫刘大川和吕霜。
齐王带着齐王妃和小事子走在街头，内心是一阵阵的感慨，原本以为这一行少不了有很多腥风血雨，原本以为会被乔戣连累。
却没想到，一切都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齐王回到客栈里，路过一间紧紧闭着门的房间，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咒骂声，他顿了顿，让芬姐和小事子先走了，犹豫了片刻，推开了房门。
黑色溟魂显形之后蹲在老蟑螂身边，满面凶狠。
齐王向着黑色的溟魂行了个礼，黑色溟魂咧嘴一笑，露出尖利森白的牙齿。
“爷爷，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老蟑螂的十个手指全都被包了起来，御医虽然每天都来看，但是说他这个年纪了，要想完全复原几乎是不可能的。
齐王拿出一块糕饼放在老蟑螂的嘴边，老蟑螂张开嘴，一下咬在了齐王的手上。
齐王被咬得哆嗦了一下，脸色苍白，却又不敢抽出手。
老蟑螂嘿嘿一笑：“帮我去找厄川，乖孙儿，帮我去找厄川。”
刘大川抱臂站在外面，听到这句话，抽了抽鼻子，低声骂了一句：“找你娘的。”
吕霜：“啊？啊？你骂乔戣？”
刘大川赶紧：“不敢不敢不敢，俺没有骂师姐！”
宁天霄在门外敲了敲门，齐王收回了手，遮掩了一下手上的血印子。
宁天霄摸了摸鼻子，笑眯眯看着齐王，问老蟑螂：“老爷子，你天天叫着厄川厄川的，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又凭什么敢肯定他一定会帮你。”
齐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把吃的放在了地上。
黑色的溟魂抓了抓头发，伸长了腿说道：“厄川啊，当年我见过他，是个不错的神族，当年这老东西在罗刹海的时候，厄川向他要了一个馒头，老东西给了，后来，是厄川引他签订的三界条约。”
宁天霄勾着嘴角轻轻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刘大川就是厄川吗？
宁天霄摇了摇头：“不管这么多了，对方既然是个喜欢隐居的神族，说不定根本就不屑管他的事情，别妄想了老爷子。”
老蟑螂怪笑了一声，愤怒地用脚踢开了地上的糕饼。
第二百六十八章 归程（二）
乔戣咳嗽了一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到地上愤怒而无可奈何的老蟑螂，她缓缓勾起了嘴角：“哟。”
刘大川和吕霜顿了顿，看了对方一眼，也跟着发出了一声嘲讽一样的“哟”。
老蟑螂的双眼顿时瞪得有原来的两个大。
“我还活着，我运气不错，您也活着，您运气也不错。”
乔戣笑着转着圈打量着老蟑螂，两个人这两样的运气不错，但是结果可差得太多了。
乔戣温温柔柔地笑了一声，景年在一旁搀扶着他：“太爷爷，将来下江南的时候，我们还要作伴呢，你可千万不要在路上就气死了，否则皇帝叔叔怪罪下来，我可是要有大麻烦的。”
乔戣明知道老蟑螂舍不得死，也不敢死，偏要用这样的话来激他。
老蟑螂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怒吼！
宁天霄摸了摸鼻尖，苦笑了一声：“都散了吧，让老人家好好休息休息，谁知道这回到江南道的路，会不会太平？”
景年扶着乔戣的手轻轻动了动，乔戣会意，跟着她离开了。
齐王也离开了老蟑螂住的屋子，只是在离开之后不久，仍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宁天霄身后。
宁天霄有所察觉地回头，齐王问道：“宁宗主就任由乔戣胡闹吗？”
“齐王殿下才是她的父亲。”
齐王冷笑了一声，收在衣袖之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宁宗主觉得，乔戣认我这个父亲？”
宁天霄眯眼缓缓笑了笑：“这不是我的问题，或许也不是乔戣的问题，而是齐王殿下您的问题。”
齐王的脚步变得有些乱了，但他还是强力维持着镇定说道：“无论如何，本王希望宁宗主能够好好看住她！”
宁天霄微微一欠身，笑得老奸巨猾：“齐王殿下放心，鄙人一定不会让乔戣把太上皇给不小心杀了的。”
“宁天霄！”
宁天霄掏了掏耳朵：“小声说，能听到。”
宁天霄心里暗骂道，你这算是怎么回事，你自己的闺女你他娘的自己管不住又不要了，扔外边去了，现在还想让别人给你管得妥妥的，怎么，等将来小事子靠不住的时候，你还指望乔戣给你养老？
她不给你推山沟里去！就是给你天大的恩惠！
齐王的一张老脸皱得跟窝瓜一样苦楚，宁天霄根本懒得去看他，你苦且苦自己——跟爷又有什么干系？
反正乔戣在自己面前乖得很乖得很，别来给爷找不痛快。
齐王殿下怒气冲冲而又憋屈，面对着云淡风轻的宁天霄，最终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齐王殿下离开之后，宁天霄站在窗边吹着热风，眼见天气越来越热，估计回凌云宗待不了多久，就要去罗刹海了。
这几天，张庚每天必然给他汇报凌云宗的学习情况，乔渔偷偷来了帝都之后，那边乱了几天，又很快恢复了正常，有几个徒弟在炼药和做傀儡方面已经是初有所成了。
回去之后，可以再研究一下从老蟑螂那顺过来的傀儡图谱，到时候做点傀儡，带去罗刹海也不错。
楼梯上忽然冒出一个讨喜的小脸，宁天霄被吓了一跳，一看七皇子乔重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乔重光穿得依旧是花团锦簇，趁着一张笑脸，十分可爱。
“宗主叔叔好，听说乔戣妹妹醒了，我过来看看她。”
乔重光手里颠着一卷黄澄澄的东西，看上去很刺眼。
看到宁天霄的眼神，乔重光笑道：“父皇让我顺便过来送个圣旨，给乔戣妹妹。”
宁天霄笑笑让开了道路，应该是给乔戣封公主的圣旨，这么一来，齐王殿下必然是更为郁闷，乔戣当郡主的时候他这个当爹的就管不住她。
乔戣一旦成了公主，那不就跟脱了缰的野马，直接能踹翻了齐王府的门？
宁天霄不怀好意地一笑。
乔重光继续笑眯眯说道：“父皇还说了，请你有空再去一趟宫里，他有事要交代。”
宁天霄跟乔重光肩并肩走着：“七皇子给透露一下？”
乔重光神神秘秘一笑：“这不太好说，不过宗主叔叔肯定会高兴的，乔戣！妹妹！你在哪呢！哥来看你了！”
乔戣接了被封公主的圣旨，看上去没有那么高兴，反倒是齐王的眉头不住地跳。
百晓生在一边小声嘀咕着：“你看你看，齐王的左眼又跳了，左眼跳灾，哎哎哎，右眼跳了，右眼跳灾，跳......”
乔渔把馒头塞百晓生嘴里：“少说两句吧，祸从口出，别到时候你再被抓起来了，还等我们去捞你。”
百晓生讪讪住了嘴，过了一会，又问道：“那汉川和绿枝那边，还没啥消息啊？”
“漆鹤道有多远？”
百晓生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比江南道远，不过他们可是神啊......宁宗主，你不会被放鸽子了吧？”
宁天霄心头一突，心虚地大笑一声：“不会吧？这可是红蛇神的......爷爷的消息。”
小红蛇从宁天霄的袖子里钻出来，严肃地点了点头。
七皇子乔重光离开的时候，顺手捞了宁天霄去宫里坐坐，有了前几次见面的经历，宁天霄对这一对父子，是好奇大于畏惧。
两人到了西门，坐在晃悠悠的小轿子里，比起第一次挤成一锅轿子的情形，已经舒爽多了。
“宗主叔叔，如果他的死，不影响三界的合约，你们会杀了他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身上有可能还藏有很多秘密，还有那个叫厄川的神，如果那个神族真的是他的保护伞......”
乔重光挠了挠头，用一根草叶拨弄着盅子里的蛐蛐，抬起头来问道：“那你们会杀了那个叫厄川的神吗？”
宁天霄被这个问题给噎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七皇子的脑回路跟吕霜在这里有点像。
不如就咔嚓了？
宁天霄想到刘大川那张绿脸，刘大川他到底是不是厄川呢？万一他要真是厄川呢？万一他要真的是老蟑螂的保护伞呢？
轿子颠簸了一下。
乔重光说道：“父皇说，如果他的死不会影响太多事情，希望宗主叔叔能够杀了他。”
天气已经很热，宁天霄因为这句话，背后忽然冒出一阵冷汗来。
这句话从拥有这样干净单纯的小脸的七皇子嘴里说出来，宁天霄觉得......有些可怕。
第二百六十九章 归程（三）
轿子还在轻轻颠簸着，宁天霄已经有了睡意。
七皇子还在专心致志地玩弄他那只蛐蛐，他的小脸依旧鲜明而快活，像是根本没有染上深宫当中的一点杂质。
啊......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宁天霄闭上了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帝陛下和七皇子乔重光都是任性妄为的玩虫人，是莽夫，但是对方的莽，放在他们的身份地位上，可能就叫潇洒快意、落拓不羁、不拘小节......
但是其他人的莽，那可能就是单纯有点蠢？
而且这位七皇子对聂云等人的好感，明显要大于对自己的好感，为了说服他，是不是应该先让他爱上......哦不，崇拜自己？
那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去练刀？
宁天霄的思绪像是被冬风吹乱的雪花一样飞卷向四周，有点乱。
“宗主叔叔，到了。”七皇子恋恋不舍地收起了小盅子，率先跳下了轿子。
宁天霄再次下了轿子，又来到了第一次跟皇帝见面的时候的那片花园。
皇帝依然袒胸露腹地歪在藤椅上，非常快活，哪有点上个月中风的样？
在皇帝的旁边，歪着的是整个人有些发僵的三皇子，可以看出，三皇子这姿势某种程度上是被胁迫的。
三皇子的手臂还在脖子上吊着，在三皇子的旁边，就是正襟危坐着的太子，太子的旁边又歪着了几个皇子。
这样一幅父慈子孝天伦共乐的场面，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宁天霄摸不着头脑，是真的摸不着头脑。
太子手里端着一碗茶，细细地抿着，看着宁天霄过来，急忙起身过来迎接。
皇帝陛下抬头看了宁天霄一眼，问道：“小戣怎么没来啊？”
“父皇你又没说让她来，早知道我就带上妹妹了。她今天刚醒啊，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七皇子乔重光不见外地歪倒在藤椅上，抓了串葡萄往嘴里塞。
宁天霄看着这群懒洋洋，或者是被迫懒洋洋的父子，想到上辈子在凌云宗养的那一群小猫小狗晒太阳的景象。
其乐融融，只是撸不得。
宁天霄捡了个藤椅坐下，也抓了串葡萄咬着，同时默默观察着。
除了三皇子和太子之外，其他皇子都极为地悠哉，由此可见，皇宫里这位还真是个随便之人。
只是当着这么多皇子的面，这位随便之人，到底要交代自己什么呢？
宁天霄嘴里的葡萄，顿时都不香了。
“行了，你们都散了吧。”
皇帝说完这句话，三皇子顿时如蒙大赦一样，差点就从藤椅上跳起来。
皇帝看了三皇子一眼：“你慢点，急什么急？怎么，跟你爹吃个饭听个曲能要了你的命？”
太子偷偷乐了一手。
三皇子急忙托着自己的断臂，也不敢争辩，行了一礼，匆匆跟着其他皇子离开了。
七皇子乔重光慢吞吞走在最后，时不时低头拍拍自己的靴子，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
皇帝看了他一眼：“乔重光啊，别装了，过来吧！”
乔重光赶紧跑了回来：“哎呀父皇，什么事儿啊？”
宁天霄嘴角抽搐了一下。
“宁宗主，朕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朕有话就直接跟你说了，这次让你带着太上皇回凌云宗，确实是让你委屈了。”
宁天霄心想，你还知道，谢谢哈！
“再说老三那边，他在太上皇那边捅了你一刀，让朕甚为伤心！”
宁天霄心道，我只看见三皇子他忐忑了，倒是没看到你伤心，老子毕竟不是你儿子，就算直接被他捅死了，你能怎么样？你能为了我把你儿子砍了？
“不过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也不能真把他给杀了。”
果然，天下最虚伪的人就是皇帝。
“这件事，朕得给你说句对不住，朕也不知什么时候，朕这个儿子已经这么叛逆了。”
宁天霄表面上笑着，心里已经骂了十几个他娘的！你这几个儿子哪个不叛逆？！格老子的！
“为了补偿宁宗主，朕决定把他们母子手中的影卫交给你，就由你带着这些影卫去江南道。”
宁天霄苦笑了一声：“多谢陛下。”
宁天霄摸了摸鼻尖，他才不信皇帝真的有这么慷慨，这位陛下怕是畏惧皇后手中有这么一支影卫的力量，怕自己将来一蹬腿的时候，皇后靠着自己的影卫，扶持着儿子上位了。
“不过这影卫......”
“你放心，他们会对你绝对服从，忠心无二！”
宁天霄急忙装模作样地说道：“臣不敢！”
那当然是得对您忠心无二了！
宁天霄装了半天，皇帝都没再理他，宁天霄正抬头一看，见皇帝盯着七皇子乔重光，正在沉思。
他心里苦哈哈笑了一声，该不会让自己扶持乔重光吧？
皇帝皱眉沉思了片刻，对着宁天霄说道：“宁宗主，朕还有一事相托。”
宁天霄心想，你可别，别托。
“臣万死不辞！”
“不用你死，老七跟朕提过几回，他想跟你去凌云宗，他说你身边有个名镇江南道的刀客，聂云？”
宁天霄：“啊？”
“还有个拳脚功夫极好的刘大川？”
嗯？？？
“我觉得让他去历练一下也不错，否则天天就知道躲在帝都里玩虫子，将来能成什么出息？而且乔戣也在，两个孩子作伴，也不错。”
“宁宗主怎么想？”
宁天霄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原本以为这父子俩是开玩笑的，乔重光眼里满是星星，都快把他给闪瞎了。
“臣觉得......”
“朕觉得还不错，重光来日学得一身武艺，万一将来三界之乱真的再起，也好保家卫国！”
乔重光放下端在怀里的小盅子，跪在地上，热切地答应道：“父皇说的是！”
不对劲，难道皇帝不想让乔重光当皇帝？
难道皇帝还想扶持三皇子？
乔重光看起来对这个安排倒是十分满意。
“但七皇子这么小......”
“他比乔戣还大个两岁。”
“凌云宗没有好的教书先生，我怕在......”
“百晓生不是在？你别告诉朕他连点之乎者也都教不了，朕也不指望重光能成为什么翰林学士，将来别大字不识一个，朕就满意了！”
宁天霄心里是一万个震惊，不过，皇帝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宁天霄也不好再说什么。
再推辞？再推辞把你给推出去砍了！
宁天霄摸了摸脖子，还挺结实，行，领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