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痛下杀手
阎晟伤时感事、忧国忧民,一言一行皆以百姓为先,家国利益次之,最后才是自己的性命,因此收服了许多民心。
他博施济众,从不滥杀无辜。
哪怕炮火连天,他也不会顾惜自己,必定拼尽全力保下一方百姓。
对待敌国百姓,亦是如此仁爱。
大炎众民皆以此为傲,外国臣民更是眼红羡慕。
两年,他经历了大大小小许多战事。
平定边乱,功不可没,仅仅四岁,他便被皇上封为车骑大将军,掌大炎十万大军,自此开始了带兵生涯。
五岁时,皇上赐号“带兵奇才”、大封他为阎族世子,赏赐丰厚。
登上世子之位完全是因为他的功绩,并非出自安南侯的意愿,他自然容不下阎晟,必欲除之而后快。
想至此处,慕容一可问道:“他凯旋而归,不幸半路遇刺,难道也是安南侯所为?”
“啊?”千夜昀微有几分心虚,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目光更有几分回避。
慕容一可一眼看穿了他,继续问道:“是你?”
千夜昀身子一震,似是没想到会被她看穿,假咳了几声,略有几分尴尬:“一可,你听我解释……”
慕容一可一下没了耐心:“我不准你再伤害晟晟!”
“好好好。”千夜昀连连应声,抓着妹妹的手臂,一脸的愧疚,“你不知道阎晟这个阴险小人……”
话音未落,便被慕容一可气恼地打断:“他不是阴险小人!”
“好,行,他不是。”千夜昀应了一声,继续说道,“最后一战,我只差一一步便可大获全胜。
万万没想到他使了一计假道伐虢,不仅平定了边乱,还把我的凌摄大军击退于百里之外。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所以我就……”
“我就……”他不敢继续往下说,越说越是没了底气,“我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情有可原?”慕容一可质疑道。
她原还奇怪,以阎晟的足智多谋,怎么可能把战事拖到三年才结束?
敢情是他面对千夜昀时处处留情的缘故。
他若想取胜,一计足矣,何需与他纠缠三年之久?
或许一开始,阎晟只是想替她调查兄长之事,所以拖着没有平定战事。
而后得知真相,考虑到千夜昀的真实身份,他只能处处退让。
他退让有度,必定不会伤及任何一个无辜百姓。
三年时光,已经给了千夜昀足够的面子。
战事再拖实在不利于百姓的安居乐业,于是他随意一计,便轻松平定了边乱。
并非千夜昀愚钝。
只是对上阎晟,难免败下阵来。
千夜昀做为多年武将,出类拔萃之处便是勇猛威武、武艺高强。
而阎晟不同,他胜于智谋、巧于变通,即便武力方面有所不及,也能用睿智轻易化解。
“他当机立断、逢战必胜,试问天下武将,谁能令他退让三年之久?但他让了你三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怎能对他痛下杀手?”慕容一可满是愤怒地质问道。
“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何来痛下杀手一说?”千夜昀说完了话,立即心虚地低下了头,“我错了还不行吗?”
第257章 宫宴
“知道错了,便要立即改正。”慕容一可严厉要求道。
“一定改正。”千夜昀允诺似地回道。
见他服软,慕容一可也不好多说了什么,于是转而说道:“我要接着梳妆打扮了,你也去准备准备吧,别耽误了进宫的时辰。”
“好吧……”千夜昀失落地应了一声,乖乖地离开了湘竹苑。
宫宴准时举行。
阎晟应着阎仙的嘱咐,坐于慕容一可身边,贴身保护于她。
千夜昀做为外国使臣,自然坐在凌摄专属的座位上,离慕容一可比较远。
慕容奕与慕容一可身份相当,本来可以坐在一起,但因为阎仙有所忌惮,所以他被安排隔了几个座位。
阎语檬虽是阎族旁系之女,但因为嫁给了月鎏芒,所以可以坐在嫡系一列。
不知是何原因,月鎏芒并没有出席宫宴。
慕容璃自然坐于庶系席间。
元景玄、东方粤等人都是隐瞒身份低调而来,没有参加宫宴的资格。
阎语檬早早准备了一支舞,既庆贺洛徽祯五十八岁的寿辰,也做为寿宴的开场。
以往每一次宫宴,她都会献舞一曲。
十年苦练,她舞姿优美,同辈之中早已无人可及。
只见她一身彩衣立于高台之上,婆娑起舞,舞态生风。
正如白居易诗言: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台下一众男女表现各异,有的称赞不已,有的羡慕嫉妒。
突然,她脚下一个不稳,直接从高台上摔了下来。
台下一片惊呼。
“檬檬小心!”慕容一可猛地一惊,第一时间轻功而去,及时接住了她。
怎么回事?
她舞艺纯熟,上台表演时从未出过状况,今日怎么?
“可可……”阎语檬的声音有些虚弱,面色被胭脂水粉遮盖,乍一看还以为她红光满面,近前一看,才瞧出她胭脂水粉之下,是一张极其苍白的脸。
慕容一可第一时间替她把脉,同时关心地询问:“檬檬,你怎么了?”
不知何时,席间宾客的目光已经全部聚集在她们身上。
“臣女圣前失仪,请皇上降罪……”阎语檬一向知书达礼,即便撑不住虚弱的身子,也要勉强自己下跪认罪。
“你别动,我正诊脉呢。”慕容一可无奈地提醒了一句,扶着阎语檬,慢慢地坐到台阶之上。
这傻姑娘,身子不舒服还要守着礼数。
身子与礼数哪一个重要都分不清。
都怪洛姝敏,从小教导礼仪,逼着她必须在人前呈现出一副有教养的样子。
如此一来,她便能得到别人的夸赞:这姑娘教养真好,芩公主可谓教导有方。
殊不知洛姝敏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又怎会关心女儿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即使是这样的生母,阎语檬也愿意言听计从,何必呢?
洛徽祯自龙座上站了起来,非但没有责骂怪罪,反而一脸担忧地问道:“不必拘泥于礼数,可丫头,檬儿的身子不要紧吧?”
问罢,他立即吩咐道:“周瑾言,传太医,让他们把太医院最好的药材都拿来。”
“是。”周瑾言应了一声,转而向太医院的方向而去。
慕容一可及时叫住了他:“周公公留步。”
第258章 有喜了
“是,郡主有何吩咐?”周瑾言听话地止步,转而向慕容一可恭敬一礼。
慕容一可没有马上回答,搭着阎语檬脉搏的手,反复确认了几遍,才展颜一笑:“请周公公去太医院要一些安胎药,药性越温和越好。”
“安胎?”周瑾言微微一怔。
其他人亦是神色各异地一惊。
阎语檬眨眨眼,像是没有听清慕容一可说的话。
周瑾言的反应最快,收起怔色,换了一脸谄媚的笑容,双膝而跪行了一个大礼:“奴才叩贺曦郡主大喜!”
洛徽祯几乎与他同时反应过来,龙颜一喜,满意地点了点头:“正逢皇寿之日,这孩子来得真是大吉大利,必须重赏。”
“臣女圣前失仪,德行有失,愧不敢蒙受皇恩,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女就此叩谢圣恩。”阎语檬谦虚地拒绝道。
她的话出自真心,并非驳了皇上的面子,反而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不必真的赏赐什么,却能博一个仁爱宽下的美名。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做的。
美名都让别人得去了,到头来,她自己却一点赏赐都拿不到。
慕容一可暗暗一叹,不做评价。
该劝的、不该劝的,她以前都说过了,即便把口水说尽了、嘴巴说烂了,也无法改变这个傻姑娘的傻善良。
不说也罢。
或许等她稍稍长大一些,自己就会明白了。
“大吉大利,朕不得不赏。”洛徽祯坚持说道。
阎语檬撑着虚弱的身子,勉强回应着:“那就请皇上把臣女的赏赐,尽数捐给贫苦的百姓。臣女一介妇孺,凡事不得太过出头,请皇上以圣意之名,不必提起臣女分毫,阎族之后唯愿默默忠君足矣。”
明明这么虚弱,说话还这么有条理。
慕容一可一边听着,一边无奈,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差不多得了,我扶你去歇息吧。”
洛徽祯龙颜大悦,瞧着阎语檬的龙眸更满意了几分:“檬儿懂事,朕心甚慰。等孩子出生,朕便御笔赐名,不叫你们母子于炎京繁荣之下黯然失色。”
“多谢皇上。”阎语檬谢恩道。
宫宴举行的地点名叫重华宫。
皇帝寿宴自然在正殿举行。
得了洛徽祯的允许,慕容一可扶着阎语檬,来到偏殿一处无人居住的卧房。
太医及时送来了安胎药,有药丸,也有需要煎服的中药。
慕容一可根据阎语檬的体质,挑选合适的药,亲自喂于她服下。
大约十五分钟,阎语檬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几分,也有了一些气力。
“可可。”阎语檬唤了一声,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抓着慕容一可的手,激动地问道,“我真的有了身孕?”
“对呀,千真万确。”慕容一可跟着她激动一笑,“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我自然信得过你。”阎语檬给予肯定的回答,然后开始怀疑自己,“但是我之前跟阮瑟琅努力了三年,都没能怀上,他时常说我不能生,我也总是觉得自己天生不孕……”
慕容一可无奈一笑,解释道:“我早已诊过他的脉,三年没能怀上孩子并非你的问题,是他天生不孕,你难道没发现他经常服用补肾补阳的药物么?”
第259章 来之不易
“我知道……”阎语檬点点头,“但是他说,那药并非补阳所用,只是为了更加强壮,男子皆是如此。”
“切。”慕容一可发出一阵不屑,“他也就诓诓你这种小姑娘,若是碰上我这种老油条,不废我也能给他治废了!”
阮瑟琅必定是知晓自己身子有损的。
越是自卑的人,便越要掩饰自己的缺陷,所以他逼着阎语檬服用避孕的汤药。
还故意打压于她,试图从道德上控制她。
这种渣男,慕容一可不屑一顾。
若非他欺负阎语檬,欺负得太没有天理了,她也不想痛下狠手。
毕竟谁都是娘生爹养的,人不犯我,我实不必主动犯他。
也或许是他自信过了头,总想着意外怀孕的事,所以让阎语檬服下避孕的汤药,确保他不必为她负责。
总而言之,他都是人渣。
废了他,就算是为天下苍生造福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拥有自己的孩子……”阎语檬的情绪更激动了几分,“可可,这是我盼了三年,才盼来的孩子,于我而言多么来之不易,你可知吗?”
“我懂。”慕容一可点点头。
她怎能不懂她的心?
为着阮瑟琅一句谎言,她傻傻地努力了三年。
原以为自己不孕,此生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没想到今日诊断,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她喜不自胜,左右一顾,确定无人,才大声喊了出来。
“啊!”
她拖长了尾音,喊了好一会儿才停。
算是一种情感抒发吧。
这些年,她过得实在太压抑了。
“可可,正殿那边能听见吗?”阎语檬心里没底地问道。
喊完了才开始担心这事,是不是太晚了?
慕容一可表示无奈:“放心吧,正殿距离远,正奏乐,你喊得再大声,也传不到那儿去。”
“那就好。”阎语檬舒了一口气,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
她正笑着,慕容一可忽觉一分不对劲,这才问道:“对了,月鎏芒呢?”
“他一向都不参加宫宴的。”阎语檬回答道。
慕容一可板起脸来,立时不悦:“以往孤身一人,不参加便罢。如今有了你,他身为夫君,怎能不相陪?”
“你忘了?你给他开了治愈狂症的药,他一直吃着。十日来,每日他都要昏睡至少十个时辰才能醒,估摸着现在还睡着呢。”阎语檬提醒道。
慕容一可更是蹙眉严肃:“那药方并无嗜睡的副作用呀,你确定他吃的是我开的药吗?”
阎语檬愣住了,没有言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慕容一可一眼看穿:“他又骗你了。”
阎语檬一怔,连连摇头:“不是的,他没有骗我。”
“那他为何嗜睡?”慕容一可发出一阵灵魂拷问,紧接着自问自答道,“他没有吃我开的药,依旧服用之前的药方,所以每日都要昏睡十个时辰。”
言罢,她笑了笑,笑出了几分冷意:“本郡主好心给他开药方,他倒好,不信我!”
阎语檬听得慌了,立即解释道:“不是的,可可,你一定是误会了。”
慕容一可知道,这傻姑娘又想替渣男辩解、掩饰。
以前跟阮瑟琅在一起时,她也是这样。
这股傻劲真是一点都没变。
第260章 彬彬君子
“他近来忙于写书,累着了,所以睡得久了一些。”阎语檬硬着头皮解释道。
闺蜜十八年,慕容一可看得出她在撒谎,根本没有仔细听她的分辩之语,只一心说道:“写书、狂症都不能成为他不陪你的借口!”
“况且你怀了身孕,这么大的喜事,他身为孩子的父亲,怎能不到场?”慕容一可严肃地质问道。
不等阎语檬回应,慕容一可便吩咐道:“宁裳,你去一趟月府,不管用什么办法,本郡主要立刻见到月鎏芒!”
“是。”宁裳应了一声,轻功而去。
阎语檬更是慌了:“可可,你别去叫他,他睡得很深的,根本叫不醒。”
“我知道。”慕容一可含着几分怒意回道,“他日日吃着副作用那么大的药,自然睡得很深,没把命睡丢了,他便已经是走大运了!”
靠……
她好心给他开药,反复斟酌药量,试图治愈他的精神病。
甚至还想着这是一个漫长的治疗过程,她需要多一点耐心,帮病人慢慢度过。
月鎏芒倒好。
明明学过医,知晓那药方的用心程度,居然还是选择不信她?
好心当作驴肝肺。
医生最讨厌的人就是不信医、还妄想着治病的患者!
真的想骂脏话,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礼貌”地问候一遍。
也不知谁给他的自信,竟这么理所当然地拒绝她的好心。
其实治不治愈他,慕容一可并不关心,她只是想着阎语檬能收获幸福。
他倒好。
就算好心当作驴肝肺,也应该考虑一下阎语檬的感受吧?
万一他狂躁症发作,而致暴打妻子,令她遭受家暴的痛苦,该怎么办?
他究竟爱不爱阎语檬,难道不会心有愧疚吗?
慕容一可抱怨了很久。
阎语檬只是听着,附和着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慕容一可心里明白,一边是闺蜜,一边是夫君,阎语檬也是很难做的。
正抱怨着,便听说月鎏芒来了。
“君凤郡主。”月鎏芒微微一笑,向她一礼。
他低头之际,慕容一可瞧见了他的眼神。
那是一种令她很不舒服的眼神。
人如其名,流氓一个。
怎么男人都这样?
明明已经拥有了阎语檬,却还惦记着她的闺蜜。
“月公子进门,不先关心刚刚有孕的妻子,却周身打量于本郡主,是何居心?”慕容一可毫不客气地揭穿道。
月鎏芒面色一变,只一瞬便恢复了笑容:“郡主多思了,在下绝无此意。”
他谦称“在下”,彬彬君子的样子装得倒是很像。
话罢,月鎏芒几步上前,行至阎语檬身旁,宝贝地执起她的手,关心道:“得知你有孕,我满心欢喜。我已经差人去宫宴上告知父王、母妃和济达了,马车也已备好,特意过来接你回家,今晚我们全家一起为你庆贺有孕之喜!”
若非元景玄告知,慕容一可恐怕难以瞧出月鎏芒的道貌岸然。
因为他装得实在太认真了,一举一动皆端得满满的。
听着这些话,慕容一可依旧不放心,于是有意无意地警告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阮世子已经做不了真正的男人了,本郡主唯愿这个悲剧,永远都不要发生在月公子身上,烦劳公子谨记。”
“那是自然,郡主教诲的是。”月鎏芒依旧十分谦虚,说罢,转而妻子,温柔一笑,“我扶着你,慢慢走,不着急。”
阎语檬就这么被月鎏芒接走了。
第261章 恶语相向
一路从皇宫回到月府,月鎏芒都没有说话。
阎语檬心里很慌。
不知是否有孕的缘故,她突然想得很多,也比平时更加多愁善感了几分。
可可一定生气了吧,所以才会说那么多气话。
鎏芒一定也生气了吧,不然不会沉默不语。
她能理解慕容一可生气的原因,却无法理解月鎏芒。
妻子怀了身孕,他不是应该喜出望外吗?
为何他一脸不悦,就好像……这个孩子于他而言,只是一名不速之客。
他是孩子的父亲,怎能将孩子当作不速之客?
一路十分漫长,阎语檬总觉得等了很久很久,马车才终于停在他们的院子门口。
月鎏芒不再扶她,任由她自己下了马车,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穿过前院、进入正厅。
阎语檬的心情有些低落。
原来他在皇宫里的关心,都只是装给慕容一可看的。
都是假的……
阎语檬自嘲一笑,她竟这么傻,一分假意也瞧不出来。
“你真的有了身孕?”月鎏芒止步于椅子,坐了下来,趾高气扬地询问道。
阎语檬点点头,努力挤出几分笑容:“对,可可已经诊过脉了,千真万确。”
提起慕容一可,月鎏芒便是一脸的瞧不起:“她诊过脉,就千真万确了?月族医术举世无双,她算个什么东西?”
阎语檬怔了一下,才提醒道:“皇上御笔亲赐,称可可为神医妙手,足以可见她的医术高明。”
月鎏芒冷冷一哼:“皇上学过医吗?凭什么他御笔亲赐,便足以可见她医术高明?”
阎语檬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天子脚下,承蒙君恩,你怎能随意评说圣上?”
月鎏芒不以为然,转而继续谩骂慕容一可:“不得不说,你那闺中好友真不是个东西,我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竟将男儿之身废与不废直接挂在嘴上,谁若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好友被骂,阎语檬自然不悦:“可可只是关心我罢了,你何必出言不逊?”
“可可?”月鎏芒嘲弄一笑,“这名字我听着就想吐!她不过倚仗家中权势,离了家,她还能做什么?我平生最瞧不起这种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之人!”
阎语檬立即分辩道:“可可并非游手好闲,更没有倚仗家中权势。她内功高深、文采出众,医术更是得到了皇上的赞誉。
即便离了家,她也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至于好吃懒做,以体态身材作论,似乎你比她更加好吃懒做一些吧?”
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但是她真的很生气。
可可已经对他很包容了,她也为他隐瞒了许多恶行。
他怎能这般凉薄无情,不识好人心?
就算可可说错了什么,他不必这般恶语相向吧?
若对她有什么意见,尽可当面提出来,为何当面要装作彬彬君子的模样,非要躲在暗地里中伤别人?
做人就不能光明磊落一些吗?
可可又非小肚鸡肠之人,他当面提出来,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果然,月鎏芒听了这些话,更是气得跳脚:“评论我的体态,你也配?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呢,怀个孕罢了,也值得特意把我叫醒吗?”
阎语檬怔住了。
什么叫做怀个孕罢了?
难道真的如她所想,孩子是个不速之客?
“你可知宁裳是如何叫醒我的?”月鎏芒继续问道。
“他不经同意,闯入我的卧房,直接把我的被子掀了!”月鎏芒自问自答,情绪极其激动。
只是把被子掀开而已……
怎么被他一说,就好像宁裳要了他的命?
有孕之喜他都不以为然,竟会在意掀被子这种小事?
第262章 出尔反尔
“太过分了!”月鎏芒评论了宁裳的行为。
“这些都是拜你所赐!”月鎏芒指着阎语檬的鼻子说道。
屈辱至极,阎语檬很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为何他婚后会变成这样?
是因为狂症的缘故吗?
还是因为洛姝敏的算计?
阎语檬想不通。
狂症,她会慢慢地陪着他克服。
洛姝敏,她实在改变不了。
她能做的,只有改变自己。
或许是她做得不够好吧。
只有她做得足够好了,他才能恢复到婚前的样子。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这些都不与你计较了。”月鎏芒舒了一口气,令自己尽量平静,才问道,“你有孕多长时间了?”
“可可说,已有二十八日的身孕了。”阎语檬如实回答。
“二十八日。”月鎏芒漫念出声,语气之间尽是不屑,“寻常医者诊断喜脉,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瞧出喜脉之症,她可真是妙手回春,竟能瞧出一个月前的喜脉。不仅如此,还能准确判断出有孕二十八日!”
他的话还没说完,阎语檬便急于解释:“不是的。你也学过医,你应该懂的。”
“我不懂!”月鎏芒矢口否认。
“可可问了我上一次来月事的日子,她说诊出喜脉之后,想要推算日子,便要从上一次月事的第一日算起,一直算到今日。我在心里细细算了好几遍,才算出了二十八日。”阎语檬说道。
这些都是慕容一可教她的。
以前她完全不懂,还以为有孕的日子要从圆房当日算起。
可可明明说了这是医学常识,他怎会不懂呢?
“我们成亲才不过十一日,你何来二十八日的身孕?”月鎏芒似乎没有听懂,以此反驳道。
阎语檬有些吃惊。
说得这么明白,他怎么还听不懂?
“二十八日,是从上一次月事的第一日算起的,并非从圆房之日算起。”阎语檬解释道。
“除了那日圆房的四次,之后我从未与你行过夫妻之礼,你怎会有孕?”月鎏芒继续反驳道。
圆房之后,他狂症发作得厉害,因此服用了许多药物。
从那以后,他每日都要睡上至少十个时辰。
醒了也无心夫妻之礼。
所以自那之后,他们没再亲近过。
“那日你我都没有行任何避孕之事,我为何不能有孕?”阎语檬也反驳道。
“我推算过,圆房那日,你有孕的可能极小。且你每一次都会将污浊之物排出体外,怎会有孕?”月鎏芒坚持说道。
阎语檬彻底无奈:“可可说,万事没有绝对,总有意外之时,即便你推算过时日,也不能确保无事。只要没有做避孕之事,就有可能怀孕。况且你不是说,愿意与我一起孕育孩子,怎能出尔反尔呢?”
“我没有出尔反尔。”月鎏芒依旧矢口否认。
阎语檬更是想不明白了:“那你究竟何意?”
“没事,怀了就怀了吧。”月鎏芒显然不太高兴。
阎语檬满心失望。
她曾想象过许多次,也在自己的书里写过多次。
男主闻听女主有孕,笑容满面,喜悦之情难以掩饰,开心地抱着女主旋转一圈,同时又害怕伤着孩子、伤着女主。
为何现实与她的想象差距这么大?
或许这就是长大的感觉吧,伴随着失望、伴随着悲伤。
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既然选择了月鎏芒,她就不会轻易言弃。
她知道他一定还是爱她的。
狂病之症,常人难以忍受,她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弃他。
就算再难,也要咬牙坚持下来。
比起阮瑟琅,其实月鎏芒已经很优秀了。
第263章 惊喜
寿宴还在继续,慕容一可也不能离开太久。
目送阎语檬离开,她便回到了重华宫正殿。
阎语檬的风波已经过去,寿宴又恢复了方才的平和,宾客满座,一同欣赏舞娘的舞姿,仿佛都忘却了阎语檬的有孕之喜。
慕容一可还在为闺蜜而开心,坐于阎晟一旁,笑着说道:“檬檬的孩子很健康,也很活泼,似乎比寻常怀孕两个月的宝宝还要活泼一些。怀孕才二十八天,我就能诊出喜脉了。”
“只是苦了檬檬,孩子这么皮,怀着它必定不容易。”慕容一可继续说道。
“不过她怀了孕,也算是为家里立了功,婆家人应该会好好对待她吧?”慕容一可心里没底地问道。
“会的。”阎晟回答得很简单。
每次谈起阎语檬的事,他都有意避嫌。
慕容一可明白,他这是刻意与她的闺蜜保持距离。
但是回答得这么简单,她也难免怄火:“你也不必这么避嫌吧,我吃谁的醋,也不会吃檬檬的醋呀。”
他每次都这样。
上一次阮瑟琅骚扰阎语檬,要不是她提前知会了好几遍,让他留点神保护檬檬,他根本不会管那闲事。
只要不是危及百姓生命的大事,他都不会去管。
他的心怀天下就是如此,只顾大义,不顾私情。
其实他是对的。
前世她也都是这么要求他的。
前世的他并没有做到。
这一世虽然失忆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完成了她的心愿。
经她一提,他才打起精神回道:“听说景玄贤弟昨日去瞧过穆王和穆王妃。”
“如何?”慕容一可迫不及待地问道。
阎晟摇了摇头,如实回答:“不怎么样,一个比一个虚伪。我估计他们不会好好对待曦郡主,就算有了身孕,也是一样的。”
慕容一可不由得担心:“那怎么办?”
“和离。”阎晟给出了他的想法。
慕容一可表示同意:“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檬檬那傻姑娘,总觉得月鎏芒起码比阮瑟琅好一些,便责任感爆棚,怎么也不愿意和离。
还有景玄兄,他明明喜欢檬檬,却也不劝着和离,还让我帮助檬檬改变月鎏芒。老渣男一个,怎么可能改变呢?”
“我明白景玄兄的意思,他真心对待檬檬,所以不能拆散她的家庭,但是这样的家庭……值得他们这般守护吗?”慕容一可不满地说着。
阎晟无奈一笑,劝说道:“放心吧,有景玄贤弟在,曦郡主不会有事的。”
慕容一可却不以为然:“寿宴一结束就要回国了,远在凌摄,他如何保护檬檬?”
“他手眼通天,远在凌摄也是游刃有余的。”阎晟回答道。
手眼通天?
这是好词吗?
慕容一可在心里想了一下,并没有宣之于口:“那好吧,反正我不希望檬檬有事,你也关注着点,别叫月鎏芒欺负了她。”
“好。”阎晟点点头。
说完了阎语檬的事,慕容一可才想起今日的正事,转而神秘一笑,附在他耳边说道:“今日我准备了一个惊喜。”
“嗯?”阎晟表示疑惑。
第264章 请旨赐婚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慕容一可卖起了关子。
她准备在寿宴上请旨赐婚。
为了这个,她准备了很久。
原以为已经不紧张了,没想到关键时刻,难免还是会心跳加速。
她舒了一口气,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每一位姑娘婚前都是紧张的吧。
阎晟待她真心,四十二年,她绝对不能再辜负他了。
正想着,便听高台之上歌舞一停,盈贵妃几乎同时起身而跪:“臣妾有一事禀告,请皇上恩准。”
“何事?”洛徽祯龙眸微动,睨了她一眼。
“荣胤侯与君凤郡主两情相悦,已有十八年之久。臣妾身为姨母,为了可儿的终身大事,借着今日之喜,跪求皇上恩准,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盈贵妃回答道。
她是慕容倩的姨母,勉强也能算是慕容一可的姨母,只是毫无血缘关系。
恢复了大部分记忆,慕容一可也记起了盈贵妃的本名,薛璐。
话落,薛璐嘴角一挑,挑起一抹危险的笑意。
啊?
慕容一可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跟她想象中的剧本不一样呢?
薛璐一向与她为敌,怎会愿意成全他们的婚事?
“哦?”洛徽祯龙唇形成一个小圆,同时发出一阵质疑,转而席间,望向阎晟,沉声问道,“荣胤侯,盈贵妃此话当真?”
听着皇上的语气,似乎并不满意阎晟,不愿意把慕容一可嫁给他。
慕容一可暗暗疑惑,随着洛徽祯的目光,转眸于阎晟。
只见阎晟神色自若,于席间不急不缓地起身,向龙座微微一礼,才用平和的语气回答道:“莫须有之事,盈贵妃必定是误会了。”
慕容一可在心里惊呆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潜意识告诉她,这个时候必须掩藏惊色,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为何要否认他们的感情?
难道他们的定情都是假的吗?
不可能,阎晟绝不会负她!
那是怎么回事?
皇上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吗?
为何?
是忌惮家族嫡系之间的联姻,会影响皇权?
怪不得十八年来,他们的感情一直没有公之于众。
原以为是因为古代人比较害羞内敛,原来是皇帝的缘故。
这可怎么办?
他们总不能等着皇帝驾崩再成亲吧?
正想着,便听薛璐继续说道:“臣妾愚钝,略微掌握了一些证据,足以证明二人生情。”
听这语气,不像是成全没事,倒像是在揭发一桩罪行。
慕容一可在心里不痛快着,两情相悦原是好事,怎么放在他们身上反倒成了罪过呢?
还有天理吗?
宗室世族之事果然很麻烦。
“嗯。”洛徽祯应了一声。
阎良淳坐于贵妃侧座之上,作势就要起身,似乎想要为慕容一可说话。
洛徽祯一个眼神将她逼退。
阎良淳没了办法,只好假作调整坐姿的样子,乖乖坐了回去。
慕容一可观察着这些动作,没有任何言语。
此时此刻,没有洛徽祯的允许,谁也不能说话。
“说。”洛徽祯吩咐薛璐道。
“是。”薛璐得意一笑。
第265章 杠上了
薛璐将证据娓娓道来:“晋王妃临盆之日,荣胤侯随慕容太妃等候于产房之外,一同等待君凤郡主的降生。
可见荣胤侯早已盯紧了慕容族嫡系唯一的嫡女,夫婿之位势在必得。
十八年来,荣胤侯与君凤郡主早已私自定情,也曾多次私下约见。君凤郡主所习阎族心法,便是荣胤侯亲自传授的。同样的,荣胤侯所习慕容族心法,亦来自于君凤郡主的悉心教授。
不然荣胤侯三年征战、得胜归来,怎会不求任何恩典,只为君凤郡主求了一份御笔亲赐呢?”
洛徽祯转眸阎晟,冷冷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阎晟正要开口,便被慕容一可截断:“皇上,臣女有话要说!”
阎晟闻言色变,给了她一个担忧的目光。
慕容一可冲他微微一阵挑眉,示意他不必担忧。
席间宾客一片寂静,根本无人敢说话。
这是他们两人的事,她不能让阎晟独自面对。
前世严熙之死,便是他独自面对,她不允许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你说吧。”洛徽祯点头答应。
“是。”慕容一可应了一声,继续说道,“正如荣胤侯所言,盈贵妃娘娘着实误会了。母妃临盆之日,荣胤侯只是陪同臣女祖母,并非为了等待臣女降生。
荣胤侯与祖母同为阎族之后,祖母又十分疼爱他。当日,祖母坚持陪产于产房之外,日夜不休,他自然跟随于旁,方便照顾,一切只为尽一份简单的孝心。”
“此事绝非臣女胡诌,都是听祖母说的。”慕容一可补了一句解释,转而望向阎仙。
阎仙点了点头,应该是在示意洛徽祯。
慕容一可继续说道:“至于私自定情,更是子虚乌有之事,臣女与荣胤侯之间清清白白、绝无私情!”
说完这句话,她在心里感慨着。
她真是跟这句话杠上了。
自回府起,这是她第三次说这种话吧?
幸好这次是为了救阎晟,而非故意否定他们的感情……
慕容一可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臣女的阎族心法皆是祖母教授,至于荣胤侯的慕容族心法是何人所教,臣女就不得而知了。”
“启禀皇上,慕容族心法亦是太妃所授。”阎晟附和道。
慕容一可依言点头:“祖母自小便是经商奇才,立足于阎族,得以修习阎族全部心法。至于慕容族心法,则是祖父所授。
为了传承心法,祖母将毕生所学教授于臣女、荣胤侯二人,此事不足为奇。至于盈贵妃口中所言,互授心法,实不过无稽之谈罢了。”
“三年征战,得胜而归,荣胤侯为何只求了一道恩典,想必当时便已将原因如实告知于圣上了。”话至此处,慕容一可转眸,给了薛璐一个凌厉的目光。
“皇上明察秋毫,凡事过目不忘,无需臣女多言。只是在座宾客,包括盈贵妃娘娘,或许不知那日的情况,臣女愚见,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炎京郊外清心寺附近,荣胤侯不幸遇刺,慌乱之间,藏身于清心寺中,一身重伤皆被臣女治愈。荣胤侯心存感激,认臣女为救命恩人,所以才求了这份恩典。”
慕容一可话罢,又补充解释道:“此事臣女也是听莫寒偶然提起的。”
第266章 人证
洛徽祯转眸,望向席间的莫寒。
突然被点名,莫寒自然起身应答:“微臣确实提起过此事。”
洛徽祯龙唇一抿,终于展露一分笑容:“如此说来,此事确实只是一个误会。”
听了这话,慕容一可暗暗松了一口气。
薛璐也不过如此嘛。
什么都没准备,就想陷害她,玩儿呢?
慕容一可回到席间,正想落座,便听薛璐胸有成竹地说道:“臣妾分别握有一名人证、一份物证,请皇上圣裁明断!”
慕容一可暗暗无奈,她还有幺蛾子?
“嗯,说。”洛徽祯准许道。
薛璐得了允许,起身回话,一个眼神示意,便有两名宫人携着一位囚犯,一同进入重华宫正殿。
远远的,慕容一可便看清了囚犯的脸。
这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近在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直到囚犯行至正殿中央,双膝而跪,慕容一可才惊然记起。
这不就是薛琳派出的杀手么?
那夜,鹤问湖边,十名杀手只留了一个活口,后来被莫寒带去审问了。
再后为了定罪于薛琳,杀手被押送大理寺,一番堂审之后,最终判了他监禁于大理寺大牢,一辈子不得出狱。
怎么被薛璐找来了?
“罪民叶新,叩见皇上!”叶新行了叩拜大礼,十分恭敬。
薛璐及时介绍道:“启禀皇上,此人正是臣妾家妹派出的杀手,意欲行刺君凤郡主。家妹已经因此获罪,此人也得到了相应的罪罚。”
介绍罢,她吩咐叶新道:“把当夜在鹤问湖边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皇上,若有一句虚言,本宫定不轻饶!”
“是,罪民获罪,已改过自新,不敢有一分欺骗。”叶新故作证人,义正言辞地说着证言,一字一句、头头是道,“当夜,罪民接到命令,于慕容府之外行刺于君凤郡主。
一路寻到鹤问湖边,不料正好撞见君凤郡主与荣胤侯大行男女之礼。二人躺于桃树之下,缠绵缱绻,画面极为和谐。”
“此话当真?”薛璐问道。
“母庸质疑。”叶新回答道。
“如此说来,君凤郡主的贞洁,已经全部给了荣胤侯?”薛璐继续问道。
“颠鸾倒凤,只差最后一步,罪民便出手行刺了,君凤郡主应该还是处子之身。”叶新答道。
慕容一可给了一个白眼,她是不是处子之身,用他多嘴吗?
原来这杀手是为了报复,所以愿意与薛璐合作,意图陷害于他们。
他们不敢胡说他们颠鸾倒凤已经事成,不然万一让老姑子一验,慕容一可还是处子之身,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筹谋得还挺周全。
薛璐依着计划,继续问道:“你所言之事,有何证据,为何当日堂审时,没有及时将此事告知于大理寺卿?”
叶新恭敬之余,回话时气定神闲,训练有素得没有一丝紧张之色:“回贵妃娘娘的话,当日堂审,薛大人只问及晋王侧妃薛氏意图刺杀君凤郡主一事,并未问及其他。
再者,此事毕竟事关君凤郡主的名节。罪民刺杀郡主已是罪过,怎能一错再错、供出此事,毁了郡主的清誉?
郡主于罪民而言是恩人,指引着罪民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罪民对郡主唯有崇敬之心。”
第267章 物证
不经他说起,慕容一可差点忘了,如今的大理寺卿正是薛族之人。
那夜介绍四大家族时,阎晟提及过,薛族之中官位最高者便是大理寺卿。
此人便是薛族族长,也是薛璐和薛琳的生父,薛远。
大理寺辅佐于阮族之下,阮族、薛族都与慕容一可有过节,自然是蛇鼠一窝。
慕容一可暗暗嗤之以鼻。
叶新这家伙演技在线,说得倒真是有模有样的。
换了不知情的外人,说不定就被他蒙过去了。
原先真是小看了这位杀手。
没想到他除了会做职业杀手,还能做演员。
薛璐配合着问道:“既是恩人,你又何故揭发此事,毁坏郡主名节?”
叶新闻言一惊,连忙解释道:“罪民说出此事,并无毁坏郡主名节之意。昨日从贵妃娘娘口中得知,郡主与侯爷两情相悦,只是羞于表达,几次错过良缘。罪民此举,只为了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以此报恩,绝无任何歹心!”
这逻辑、这语言魅力……慕容一可在心里感慨着。
真是谢谢他了,身在大牢,还不忘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可有证据?”薛璐继续问道。
叶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时行刺郡主的杀手一共十名,除了罪民,其余九人皆死于荣胤侯的阎族心法掌下,侯爷掌法独特,于九人身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所有人皆可验证。”
薛璐闻言一笑,总结道:“夜半时分,荣胤侯不好好待在荣胤侯府,何故会出现在君凤郡主身旁?深夜相约、欣赏湖景、英雄救美,荣胤侯好快活啊!”
话落,薛璐转言说道:“只是英雄救美,还不足以证明二人颠鸾倒凤,大行周公之礼。”
“埋伏于暗处时,罪民偶然瞧见郡主腰间一处圆形胎记,颜色极浅。荣胤侯胸膛之上还有多处新伤,应是刀伤箭伤所致,若罪民没有数错,一共是十三道长短不一的伤痕。”叶新说道。
慕容一可彻底无奈。
他还能不能再扯一点?
埋伏于暗处,不是为了行刺吗?
为什么要数伤痕?
真是无语了。
也不知他从何得知她腰间的胎记。
那一晚,她与阎晟清清白白,肯定是没有脱衣裳的。
有人偷看她洗澡了?
还是偷看她换衣服了?
叶新被关在大牢里,偷看之人肯定不是他。
那是谁?
是府里的人吧?
他知道阎晟的伤,倒是不足为奇。
阎晟得胜而归,于炎京郊外遭遇千夜昀的行刺。
毕竟是公共场合,难免有人瞧见。
薛璐只要稍稍调查一下,就能知晓阎晟身上的新伤。
想要搞清楚究竟几道新伤,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偷看她洗澡、换衣服,属实是不地道了……
人证证实完毕,薛璐又开始证实物证:“众所周知,祥云遮月是阎族独有的图案,象征着武官一族无上的荣誉。
荣胤侯得胜而归,祥云遮月的白玉玉佩便传承于他,如今这玉佩已被荣胤侯赠于君凤郡主。
皇上圣明,祥云遮月既是阎族世子的身份象征,亦是嫡系一脉世子与世子妃的定情之物。荣胤侯将此物赠予郡主,郡主又欣然接受,足以证明二人情深似海,已然私定终身!”
第268章 后院起火
她怎么知道赠予玉佩的事?
慕容一可暗暗一惊,右手抚上怀间的荷包。
隔着衣裳和荷包的布料,她摸到了里头祥云遮月的玉佩,雕刻之技可谓巧夺天工,却在此时显得那般扎手。
人证物证俱全,这下麻烦了。
不知何时,洛徽祯脸上的笑意已经退去,剩下的唯有严肃,龙眉一蹙,不怒自威:“可丫头,祥云遮月的玉佩果真在你身上?”
话落,便听薛璐有意无意地威胁道:“可儿,若是在你身上,尽管拿出来,本宫请旨成全你们,也是一番美意呀。”
美意?
慕容一可呵呵一笑:“贵妃娘娘这份美意,臣女唯恐难以承受。”
说话间,她伸手入怀取出荷包,将荷包之中的玉佩示于众人:“这是臣女意外捡到的,不知是不是祥云遮月的玉佩,请皇上过目。”
洛徽祯瞧了一眼,点头道:“确实是阎族的家传玉佩。”
“荣胤侯,你何时遗失了玉佩?”洛徽祯转眸阎晟问道。
阎晟微微垂眸,以示恭敬:“回禀圣上,正是臣凯旋归京那一日,于炎京郊外遭遇行刺,自那以后,玉佩便不知所踪了。”
慕容一可附和说道:“臣女正是在清心寺捡到的玉佩。皇上是知道的,臣女失了记忆,当时还未回府,哪里认得什么祥云遮月的玉佩?
臣女只瞧得出这玉佩很珍贵,所以随身带着,回府之后一直在寻找失主,怎料失主近在眼前。”
说罢,慕容一可转身于阎晟,双手把玉佩递了过去:“完璧归赵。”
阎晟微微一怔,只一瞬,便掩去了怔色,浅浅一笑,收下了玉佩:“多谢君凤郡主。”
他收下玉佩的一刻,慕容一可捏着玉佩的手,下意识紧了一分。
那一刻,心里的感觉五味杂陈。
原以为老天爷安排他们前后穿越到古代,是为了成全他们的爱情。
没想到还是困难重重。
门当户对、近在咫尺,却得不到……
直到阎晟将祥云遮月的玉佩放入怀中,慕容一可才收回视线,恢复了一脸镇定。
正想继续分辩,便听薛璐说道:“就算可儿失忆了,回府之前不认得祥云遮月的图案,回府之后见到荣胤侯,也该认得了吧?回府已有两个月,怎会迟迟不归还玉佩?”
慕容一可不以为然地笑笑:“凭什么见了荣胤侯,臣女就该认得祥云遮月的图案?”
“因为荣胤侯的衣裳上,绣着祥云遮月的图案。”薛璐说得理所当然。
慕容一可依旧不以为然:“臣女与荣胤侯不熟,怎会盯着他的衣裳细看?难道贵妃娘娘见了陌生不熟的男子,会盯着他衣裳上的图案,丝毫不顾男女之别吗?”
说罢,她转眸洛徽祯,反将一军道:“臣女愚钝,不知后院起火,算不算辱没天颜的大罪?”
洛徽祯面色更是一沉。
薛璐跟着一慌,连忙辩解道:“皇上圣明,臣妾绝无此举!”
慕容一可笑笑:“上梁不正下梁歪,姨母贞洁自重,臣女身为外甥女,自然也是重视名节的。”
薛璐一脸踩屎的表情,动动嘴笑了笑:“郡主这下倒是论起姨母外甥的关系了?”
第269章 不曾约见
“亲戚关系,臣女从不曾否认,贵妃娘娘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一直是臣女心中的榜样。”慕容一可故作客气地回应着。
薛璐不死心地继续说道:“就算回府初见,你不曾瞧见祥云遮月的绣样,自那以后,你们几乎日日约见,你怎么可能认不得祥云遮月的图案?祥云遮月便是阎族,此事天下尽知。”
慕容一可辩驳道:“贵妃娘娘此言,臣女就不懂了。臣女从未说过日日约见这种话,祖母教诲,女子要自爱自重,臣女铭记于心,深不敢忘。
禁锢十五年,皇上更是知晓的。天下尽知之事,臣女不一定知道,日日禁锢于慕容府中,一个外人都见不着。
至于失踪的三年,臣女惨遭血魄之刑、闭关养伤,更不曾接触外界,如何得知这些事呢?”
洛徽祯点点头:“可丫头言之有理。”
薛璐一脸震惊,似乎在感叹慕容一可把黑硬说成白的能力:“就算如此,那夜杀手行刺,九名杀手皆死于荣胤侯掌下,他们夜半相约已是不争的事实。自爱自重之人怎会夜半相约,共赏湖景,大行酣畅淋漓之事?”
洛徽祯听罢,吩咐道:“荣胤侯,你解释一下。”
阎晟应了一声,解释道:“夜半时分,湖景甚好,臣独自欣赏,陶冶情操,不曾约见君凤郡主。”
成年男子,独自一人欣赏美景,这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慕容一可这么想着,转眸瞧了薛璐一眼。
她果然无话可说。
“荣胤侯确实不曾约见臣女。”慕容一可附和道,“那晚,薛氏意图刺杀臣女,引臣女深夜离府,一路追杀,将臣女逼到鹤问湖旁……臣女原以为只是巧合,如今想来,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薛璐第一时间察觉,一个眼神瞥了过来,像是要杀人:“你这是何意?”
慕容一可回了一个白眼,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杀手都是薛氏手底下的人,薛氏又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妹,杀手们自然也听命于娘娘吧?”
薛璐眸色一暗,更是要吃人的样子:“你的意思是,本宫早有预谋,只为今日之事做铺垫,意欲陷害于你们?”
“臣女可没有这么说。”慕容一可矢口否认,然后深深一笑,“再者说了,贵妃娘娘不是一番美意吗,何来陷害一说呢?既是美意,又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我……”薛璐一时语塞。
见她没了话,慕容一可收回视线,转而叶新:“本郡主从未与荣胤侯做过见不得之人,你却说瞧见了本郡主腰间的胎记。究竟如何瞧见的,本郡主满心怀疑……”
局势扭转之间,叶新终于慌了:“罪民……罪民……”
“你偷看本郡主沐浴了?”慕容一可大胆地问道。
“罪民不敢!”叶新猛地一阵叩拜,“入狱之前,罪民并不认得郡主。入狱之后,罪民更是一步不曾踏出过牢房,怎么可能行偷窥之事?”
“不是你,那是谁呢?”慕容一可有意无意地睨了薛璐几眼,满是挑衅之色。
薛璐神色一乱,迫不及待地命令道:“罪犯叶新口出狂言,欺骗于本宫,来人,把他押回廷尉寺大牢!”
第270章 绝顶聪明
“慢着。”慕容一可阻止道,“叶新,只要你把幕后指使一五一十地供出来,本郡主可以替你求情,让你离开廷尉寺大牢。”
说着,她恭敬地询问了一声洛徽祯。
洛徽祯没有反对,点头默许。
“罪民……”叶新欲言又止。
慕容一可注意到薛璐袖中右手,偷偷做了一个动作。
动作的意义,她看得不太明白,但是能猜得一二。
看来薛璐已经控制了杀手的亲人。
就算没有控制亲人,起码也是抓着杀手的把柄。
如此一来,叶新肯定是不能招供了。
“罪民无话可说。”叶新回应道。
果然……
小喽啰一个,慕容一可也懒得对付他,不说就不说吧。
“杀。”洛徽祯沉声,给了一个字的判决。
叶新眸色一震,心里肯定害怕到了极点,却也不敢言语,任由侍卫拉了下去。
没有求饶声,也没有反抗,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生命。
慕容一可有些不忍,别过头去,没有多看一眼。
洛徽祯龙眸一黯,似有深意地凝眸于薛璐。
薛璐一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明察,臣妾绝无恶意,都是叶新那个罪民害的。他失手被捕,怀恨在心,身在狱中还是不安分,迷惑于臣妾,这才闹出这些事情。”
“嗯。”洛徽祯应了一声,“以盈贵妃的才智,不足以协理后宫之事。从今以后,盈贵妃禁锢凰翊宫西殿,撤去协理之权,抄写《女则》千遍,非诏不得外出。”
“皇上,臣妾冤枉……”薛璐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带走。”洛徽祯一脸嫌弃地吩咐道。
“是。”周瑾言应了一声,以手势将命令下达给底下的人。
“皇上圣明,请念在盈贵妃娘娘多年贤德、老臣鞠躬尽瘁的份上,让娘娘留下,起码陪着皇上过完了寿辰,再行惩戒吧?”薛远出席求情道。
薛琳薛璐姐妹皆是愚不可及,慕容一可一直疑惑,今日的计谋如此周密,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直到听到薛远的声音,她才在心里猜测着。
薛远既然可以官至大理寺卿,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今日之事或许是他计划的。
只是……他从何得知胎记之事?
又从何得知玉佩赠予之事?
想至此处,余光不经意间扫了庶系宾客一眼,慕容一可猛地一惊。
慕容璃!
差点忘了她还有个四妹妹。
从前被慕容倩的光芒遮盖,她倒是没瞧出这位四妹妹,竟也是个绝顶聪明之人。
今日计划若是慕容璃想出来的,那么多处疑点都说得通了。
慕容璃身在慕容府,想要偷看到慕容一可的胎记并非难事。
至于玉佩。
只要偷偷翻找慕容一可换洗下来的衣裳,就可以猜到赠予玉佩的事了。
唯有一点很奇怪。
慕容璃没有修习过慕容族心法,只学过她母妃娘家的心法,内功甚微,她是如何躲过宁裳的双眼,潜入湘竹苑,偷偷调查这些事的?
薛远精通薛族心法,老一辈人内功必定高深,是他帮了慕容璃吧?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薛璐与慕容璃有着共同的敌人,便是慕容一可。
唉,早该猜到她们会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