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他是真的活不了了
她转身上了车，很快，车子便开了出去。
霍云翎快步追着车走。
车子速度很快，他追赶的越来越快，开始大步的跑，这一瞬他甚至想追上她，不顾一切的把她留下来。
可他不能那么自私，他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两个月的自由。
车越走越远，霍云翎疯狂的追着，很快车子转到桥下向桥的来路走，他转了弯往桥后跑，霍云翎拼了命的往回跑，身上的衣服跑掉了。
“苒苒！我爱你！我爱你！”
他大声喊着，眼里的水光挡住了视线，他用力甩掉：“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
霍云翎哭着拼命的跑，他想在看她一眼，在看一眼。
哪怕只是车子的影子。
他也想看一眼。
一众记者还在，都被这一场景震得的惊呆住，然后一片哗然，那个风光无限的霍先生，好像疯了。
车子混入车流，霍云翎从桥的另一头上了另一道长桥，他站在高处追着车影子拼命的跑着。
终于看不清晰了。
她走了。
从他的生命里彻底的拔出了。
他再也抱不到她，吻不到她。
永远的失去她了。
霍云翎缓缓跪在地上，双手无力的撑在地上，头抵在地面，眼泪在地面洇出一滩水痕。
然后，口袋里的扳指滚落出来，转了一个圈停下。
紧接着，那枚扳指轰然间就碎裂了。
霍云翎跪在地上绝望的睁大眼睛，身体的颤抖也停止了，他只是跪在那里，怔怔的，却想不明白，茫然而悲哀。
然后，他颤抖的伸出手去拢着那枚扳指，想要把它们拼凑好。
那是唯一沾染过苒苒的东西，是她留给他的念想。
怎么就碎了。
怎么就碎了呢？
可无论他怎么拼，怎么凑，碎裂就是碎裂。
再也回不去了。
霍云翎眼泪都没有了，哭不出来了。
他怔了好一会儿。
把碎片拢在掌心里，然后吞入口中。
硬生生的从食道吞进去，有血涌了上来，他用力咽下。
瞧，它与他融为一体了，谁也拿不走它了。
他爬起身，恍惚的向家里走去，封池追了过来，他让人把记者赶走，捡起霍先生的衣服，跑过来道：“霍先生，您，您没事吧？”
霍云翎恍若未闻，行尸走肉的往前走。
天上终于下起了雨，伴随着雷声，像是有人在嚎啕大哭。
他仰起头，雨砸落在他脸上，他带着血腥说了一句：“是你替我哭了么？”
无人回应他。
封池要送他去医院，霍云翎执拗的要回家，封池只好把他送回了家。
回了家，他坐在客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冷清的让人害怕。
他试图想去寻找苒苒留下的痕迹。
然而，她并没有留下什么。
连衣柜里的裙子都没有了。
头发。
对，头发。
霍云翎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寻找，像当初那样，可这回，浴室，卧房，客厅都找遍了。
没有。
连一根头发都没有。
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
霍云翎在他们的房间里蜷缩了一会儿。
然后，他走到柜子旁，拿出那件婚纱。
之前他缝了一半，另一半还没来得及缝，他拿着针线一针一线的把最后一半缝好。
他轻轻抚摸着洁白的婚纱，想象着她穿着婚纱的样子。
应该很美。
他轻轻笑了笑。
然后，在黎明来到的时候，霍云翎在浴室自杀。
他选择了割腕。
他说过，离了她，他就活不了了。
他是真的活不了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她不疯怎么爱上他？
霍云翎是被娱乐星芒的记者偷偷进屋找八卦发现的。
他看见霍云翎躺在浴缸里，血流了一地，急忙打了救护车。
霍云翎因此并没有死成。
是盛川给他做的急救，抢救了一天一夜，从他胃里拿出五颗扳指碎片，他才侥幸脱离危险。
“霍云翎，你特么就是个疯子。”
盛川觉得他太可怕了，这个偏执的变态，这种人动情起来是真的可怕：“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在晚十分钟，你身体的血就流尽了。”
霍云翎侧躺着，整张脸上没有血色，透着死灰，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因为喉咙划伤而嘶哑：“你不该救我。”
盛川坐在他身旁，脸上起了怒气：“是你选择的放手，你现在弄出要死要活的样子，白苒若是你知道你死了，你要她……”让她怎么活下去？
剩下的话盛川咽下去，不忍说。
霍云翎闭着眼：“那样她就会知道我给过她爱情，她到最后也只是想要个答案，我连她这点执念都不能成全……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不能说出口的话，我可以用行动让她明了。”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用命来给她答案？”
盛川觉得他就是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是，也不是。”
霍云翎闭着眼，眼睑轻轻发颤，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另一手握紧胸口上的玉佩，整个人透着一股悲恸，他道：“我想着，我先走，去等她，这一生她等了我十几年，这次也该轮到我等她了，今生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有来生，我先去来生过几年，把所有悲欢痛苦扛下，然后余生宠她。”
盛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扯开领口，惊愕道：“疯子！疯子！你是疯子！白苒也是！她不疯，怎么会爱上你！”
霍云翎笑了笑，是啊，她不疯，怎么会爱上他……
盛川在窗前抽了一支烟，许久才道：“你若是说不出口，我可以替你去说，至少让她知道，你是爱她的。”
“不用了。”
霍云翎闭着眼，喃喃道：“不重要了……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
盛川看着他，这一瞬，他觉得霍云翎真的很可怜，当初那么一个风云人物，如今被爱情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他道：“封池最近不是有霍词的消息了么，他一直在紧盯着他，他现在已经是笼中困兽，只要找到芯片解除代码，你就可以去找她，和她解释了，解释曾经你是忘记对她的爱……”
“没必要了。”
霍云翎侧过头，眼泪从眼里淌下来，他伸手擦掉，手腕仍旧搭在眼睛上，道：“她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伤害就是伤害，她不会原谅我，又何必惹她难过，我只会让她难过，跟着蒋归慕也好，至少，他们之间感情是干净的。”
“你……”
盛川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其实他说的对，最后两个月，他不去打扰白苒，才是真正的成全。
可霍云翎能忍受的了心爱的女人带着遗憾死在异乡么？
这种滋味……他该有多绝望？
霍云翎不在说话，他想死，没有人能拦的住她。
盛川想起什么道：“对了，那个娱乐记者被封池控制住了，他保证写不出去什么，对了，还从他身上还发现了一张照片。”
盛川把照片递给了他，霍云翎怔了一下。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接过那张照片。
是桥上他向她求婚的抓拍。
漫天绚烂，桥上男女，他双膝跪地，正给她带上戒指，她眼角湿润，却满脸幸福。
霍云翎一颗心被撕碎的七零八落，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黑浓的眼睫忽然便湿了，沿了他闭紧的双眸，晶莹的水滴不断滑落。
他们少年夫妻，最终没有共白头，明明他们就那么相爱，却一直错过。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她的眉眼，放在唇边亲吻着。
他知道，苒苒是愿意嫁给他的。
因为她爱他。
第四百三十九章我已婚
霍云翎的手机被打爆了，都是霍氏股东打来的，经过长桥一事，他追妻无果，一心求死的事漫天传播，影响到了公司股票。
霍云翎直接把手机卡拔出去，这才安静下来。
他抱着白苒的照片怔怔的发呆。
封池没多久就来了医院。
他看见霍云翎的样子，仿佛能切身感受到他的悲伤，他心有不忍：“霍先生，您……霍氏股东都很关心您。”
霍云翎瞥了他一眼，只觉得厌烦：“我已经立好遗嘱了，爷爷去了国外，有堂支照顾，股权转让书也已经写好了，百分之十给莫赤，百分之二十五给娅娅，剩下百分之五就给你了，有什么事等我死了再说。”
封池一听走到霍云翎面前，急道：“霍先生！您不能轻言生死！白小姐还没有离开京市！”
霍云翎猛的抬头，眼中亮了起来：“她没走？是因为……”我么？
话没说完，他眼里的光就破灭了，不会的，苒苒已经不要他了。
封池不忍心道：“昨天下雨，飞机延期了，白小姐她……身体不舒服，所以蒋归慕在酒店滞留一天，飞机票是明天的。”
“她又不舒服了么？”
霍云翎想到她吐的血，心就揪起来疼：“医生看过么？药有没有按时吃？”
封池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霍云翎颓然的倚在床头，自嘲一笑：“蒋归慕会照顾好她的。”
封池犹豫着，道：“霍先生，我发现了霍词的踪迹，您还要芯片……”
“解决了吧。”
霍云翎闭上眼了道：“都没必要了。”
封池点头道：“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封池走后，霍云翎贪恋着看着照片上的白苒，然后将那张照片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起身下了床，一步一步奔着楼顶去。
路过护士站，他不经意听见护士们议论道：“对了，你听植物专家说了么，今年的栀子花八月有二度花期，真是少见，听说城西有个富商为老婆种的栀子花林，到时候我们去看看。”
霍云翎脚步忽然停滞，目光颤动。
二度花期。
他忽然想在看看八月里的栀子花。
还有两个月了，不知道他的苒苒还能不能看见。
霍云翎烟瘾发作了，欲罢不能，难受的很。
护士出来看见就看见倚在墙边的霍云翎，眼睛都直了：“哇，好帅的男人。”
霍云翎难得的没恼火，而是轻轻笑了笑：“我已婚。”
护士看见他手上的婚戒，吐了吐舌头，霍云翎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去替他买了几包烟。
小护士满脸通红的答应了。
霍云翎瞥了一眼电梯，还是回了房间。
他站在落地窗前，撕开烟盒包装，侧着头点燃，他吐了一口烟雾，慢慢的吸了一支，又一支。
久违的味道让他一时头有些晕。
一盒吸完，他又拿出一盒，撕开包装，继续点燃。
他想，花期要尽快来，他想替苒苒最后再看一眼，他势必要走在她前面，提前去下一世准备。
他要她一睁开眼，从头到尾，受尽宠爱。
他摩挲着胸口的玉佩，他相信来生他会找到她的，他们是受到佛祖的保佑的。
第四百四十章玉佩……碎了
霍云翎身上的麻药还没过，加上烟吸入过量，昏昏沉沉的，他躺回床上，揉了揉眉心，头渐渐侧过去。
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有睡着，像是在梦里，又像是在现实。
然后，他看见白苒缓缓走过来，穿着那件白裙子，眉眼温柔。
她回来了！
霍云翎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狠狠地抱住了她的腰。
他嗓音艰涩还带着委屈：“苒苒，你回来了，苒苒，太好了，你回来了。”
白苒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头发：“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
霍云翎哭的无声，泪水横七竖八的爬了满脸，他闷声道：“那就别走了，我想你，想的受不了，家里太冷清，我一个人实在太难熬了。”
白苒抱着他，安静的没有说话。
霍云翎知道她在生气，她离开时，他没有给她一个答案，他抬头看着她，二人视线胶着着，他握紧她的手贴在他脸庞：“苒苒，那个问题我重新回答你。”
“我爱你，从少年时候我就爱你，这么多年，我没有变过，是因为霍词催眠，在我脑子里注入了恨，所以我才变了，苒苒，我爱你，我们是相爱的。”
白苒一直安静的听他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他的解释，她并没有在意，最后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云翎哥，我这次来是像你告别的，我要走了，我撑不住了。”
霍云翎眼睛通红，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侧过头在她手背上吻了吻，道：“好，我们来世见。”
白苒摇了摇头：“没有来生了，云翎哥，你怎么会相信这个，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来生的。”
“有的，有的！”
霍云翎将脖子上的玉佩拿给她看，像是撰着一抹希冀，道：“你看，当初你在佛前求的，希望我们来生也可以做夫妻，佛祖已经答应了，怎么会没有来生？”
白苒看着那块玉佩，手指轻轻的在上面描绘了一下，她望着他道：“云翎哥，我这次来就是要取走它的，我们来生就不要再见了。”
霍云翎怔住，然后他瞬间就绝望了。
他忽然跪在她面前，双手作揖，不停的求着她：“苒苒，不要，不要这么对我！今生我不求了！不求了！我答应你，我不会去烦你，我离你远远的，我听话，我听话！我只要一个来生，苒苒，求你，别这样对我！”
白苒看着他哭了起来：“云翎哥，我疼，太疼了……”
一个疼字就要了霍云翎的命，他也疼的哭出来，他发了疯似的打自己，他绝望的嚎啕大哭：“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是畜生！我不是人！你不能这样惩罚我！苒苒！你不能这样惩罚我！我什么都不求了，我只要一个来生，你给我一个来生，好不好！”
白苒握着他打自己的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脸，轻声道：“云翎哥，别这样，我们没有缘分，别强求了。”
“云翎哥，爱你一场，嫁你一回，我不曾后悔过，只是，今生我们就这样了，我只能陪你到这儿，至于来生……我就不去了。”
“不！！苒苒，你不能这样对我！”
霍云翎崩溃的大哭，他不停的求她，不停的磕头，不停的作揖，他把这一世的卑微都用尽了：“苒苒，我求你，我给你磕头，求你给我一个来生！我只要一个来生！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求你了！我求你了！苒苒！”
白苒悲伤的看着他，身影渐渐往后退去，霍云翎大哭着站起身追着她跑……
“苒苒！”
霍云翎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苒苒。
而他早已泪流满面。
他急忙低头看着脖子上的玉佩。
那一瞬，他怔住了。
玉佩……碎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生死不得
霍云翎愣愣的看着手心里碎裂的玉佩，表情空白，他张着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有眼泪滴滴坠落。
接着他笑了起来，仰头一阵发狂的笑，他笑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痛到极致是笑。
原来生不如死是这种滋味。
“哈哈哈！哈哈哈！”
藏在衣服里的照片悄然滑落，落在他膝盖上，白苒含泪的眉眼就在她眼前。
他们的缘分就止在这儿，今生无果，没有来世，生生世世再无相遇的可能。
霍云翎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疯癫，整个人几乎是前仰后合，他笑的眼泪像蜘蛛网一样爬了满脸。
“哈哈哈哈哈……报应啊！报应！霍云翎！这是报应！这是报应啊！！”
他大笑的声音嘶哑得似要马上断裂，笑的浑身都疼，疼的他全身都弓了起来，额头青筋一齐突突地在跳跃着。
“哈哈哈！哈哈！”
肝肠寸断！
刻心蚀骨！
爱而不得！
生死不得！
霍云翎疼的整个人都抽搐起来，忽然弯下腰去，“噗”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遗憾么？
他们这一生，一次两情相悦的爱情都没有过。
没有过啊……
错过，错过，一生都在错过！
她从未得到过爱情，他又何尝得到过！
霍云翎哭了起来，他仰头大哭，泪如泉水一样涌下，又歇斯底里像疯了一样笑，疯了一样哭。
他疯了……
“霍云翎！你活该！活该永生永世孤独终老！报应！苒苒不要你了！哈哈哈！你的苒苒不要你了！今生得不到，来生也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盛川赶过来，看到这一幕惊恐的道：“霍云翎，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忽然闯进来的人，霍云翎像抓住一根稻草一样，他哭着抓着他的手，一下子跪在他床上，满脸绝望的祈求道：“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
盛川一个大男人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哽咽：“霍云翎，你看开吧……”
霍云翎像个乞丐一样跪在床上，无助的祈求，却不知道该求谁。
谁来救救他！
救救他和苒苒！
盛川给他打了镇定剂，霍云翎浑身麻痹，无力的倒了下去。
却像是被抽走灵魂一样，怔怔的看着一处。
盛川看着他这个样子，精神恍惚生不如死，若白苒真的离开，他不敢想象他能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
他犹豫着道：“霍云翎，你……也知道催眠，我可以给你洗掉有关她的记忆，你……”
霍云翎没有说话，盛川说完也后悔了，他现在剩下的，也只有和她的回忆了。
若是连这个也拿走。
就真的太残忍了。
霍云翎安静了几天。
后来，他一个人离开了医院。
他买了酒，在京市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穿着一身病服，满身狼狈，拿着酒瓶大口大口的喝着。
胃被刺的似乎要出血，他已经感觉不到疼。
兜兜转转，他没有一处可以去，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死了他就会忘了她，他们连来生都没有，只有这一点记忆了。
可活着，他心疼，疼的受不了。
他最后去了他们离别的那座长桥。
他一个人走在长桥上，感受着她最后留下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吸入肺腑。
飞机在头顶略过，他抬起头呆呆的看着。
苒苒就是坐的这架飞机走的吧，还是其他的？
早知道下一世再也见不到，那天，他在多抱她一会儿就好了。
他仰头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整个人迷迷醉醉，眼前似乎出现了白苒的样子。
她对着他笑，笑着叫他云翎哥。
眼前到处都是她，而她心里眼里也都是他。
真好。
他躺在地上，像一个痴傻的人一样笑着，喃喃的道：“看见你，真好。”
怪不得人都喜欢喝酒买醉，原来，酒才是这世上止疼的良药。
盛川和封池找到他的时候，他躺在地上，已经醉的几乎不省人事。
盛川上前用力晃着他：“霍云翎，你看看你自己，已经不成人样了！”
霍云翎醉醺醺的用力推开他，整个人蜷缩起来，他躺的地方是白苒曾经站过的地方。
有她的味道。
他整个人佝偻成一个虾米的样子，满脸胡茬，眼睛血红，一身酒气，连人的样子都没有了。
“霍先生，我们回去吧。”
封池上前去拉扯他，霍云翎却像一头被激怒的狼，掐着封池的喉咙狠狠的摔向一旁。
“滚开，谁敢拦我，我杀谁！”
第四百四十二章狗急跳墙
霍云翎疯了。
没有人能靠近的了他。
他不吃东西，只喝酒抽烟，蜷缩在长桥下，路过的车辆都不敢靠近他。
有人报警，还是封池却解决的。
没有人能劝的动他。
盛川站在桥边上，看着霍云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一旁的封池道：“霍词抓住了么，找到芯片，让他去见白苒，这样下去，白苒没死，他先死了！”
封池抿唇：“本来已经抓住了，但是他那个人太狡猾，又被他逃跑了，不过他现在一只眼睛看不见，就是个过街老鼠，迟早是会抓到的。”
盛川闻言皱眉：“要尽快抓到，否则保不齐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他们父子都是疯子。”
封池点头：“我知道，我会尽快。”
一阵风吹来，几片残花落在霍云翎的身上，他眼睛动了动，像是看到什么一样，将那两片花抓在手心里。
盛川摇头道：“霍云翎画地为牢，恐怕这辈子也走不出了，多叫上几个人，先把他弄回去。”
霍云翎最后被封池和二十几个保镖死死的按住，盛川打了针才把他扛回去。
盛川以为他醒来以后会再次发疯，没想到他很安静，没有在去长桥，也没有寻死，一个人回了城西，再也没有出来过。
头上的白头发又长出来了，他蜷缩在他们睡过的床上，整个人看起来沧桑又狼狈。
直到打来了一个电话。
霍云翎静静的听着手机响动，手机再次插上卡，他把所有能吵他的人都拉黑了。
只留了白苒，他心里有一点侥幸，苒苒也许会给他打个电话。
手机震动了好半天，他才接起来，是封池用其他号码打过来的，他急声道：“霍先生，不好了！我们找到霍词的位置，在东城，可能他被逼的狗急跳墙，他从东城公路逃进了穿云山。”
霍云翎闭着眼，好半天才道：“那又如何，进了山他也是死路一条。”
封池急的嗓音都哑了：“穿云山下正在修建景区，那里离东城医院的公路特别近，白小姐这几天病发没有离开京市，一直在东城的肿瘤医院治疗，今天蒋归慕要载着她去机场去m国，一定会经过那条路，我是怕……”
封池的话还没说完，霍云翎就已经窜起来，拿起床头的车钥匙向外面跑去。
可他许久未进食，体力不支，刚跑出一步，就踉跄的险些摔倒，他低声咒骂，抬起头就看见茶几上盛川留下的吊瓶。
输液被他拒绝，那吊瓶还茶几上，他上前一步抓起吊瓶，用水果刀切掉瓶口，直接往嘴里灌。
一路上他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像风一样在路上疾驰。
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甚至不敢往下想，霍词，我不亲手杀你，是看在那一点血脉，你如果敢碰苒苒，就休怪我狠。
白苒这几天浑浑噩噩的，醒着的时间很少，闭上眼就总梦见他，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有时一睡能睡一天，吃不下东西，流血的次数越来越多，疼痛的频率也越来越频。
她知道，她真的挺不了多久了。
从上了车开始，她就依偎在莫赤的肩头，眼皮很沉。
莫赤抱着她，带着哭腔道：“姐，你看看外面，这山上的花儿可真好看，你睁开眼看看。”
白苒闭着眼好半天才嗯了一声，努力的睁开眼，朝着车窗外面看了一眼，山上的草木茂盛，野花儿的颜色缤纷，的确很美，她动了动嘴，声音很轻：“很美……”
一旁的夏樱桃早就抱着娅娅捂着嘴，无声的哭出来。
前面开车的蒋归慕同样眼眶通红，双手死死的握紧方向盘，这几天苒苒的病情忽然急转直下，每天清醒的次数都是有限的。
他联系了m国的专家，只要回去就可以做专家会诊，再次手术来延长她的寿命，可是他也知道，苒苒挺不了多久了。
他甚至都在想，他是不是真的要带她离开。
离开这个她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然后，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客死异乡。
他忽然踩下刹车。
白苒身体颤了颤，然后努力的睁开眼睛。
蒋归慕回头看着她，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疼的犹如千刀万剐，他闭了闭眼，温柔问道：“苒苒，你若是喜欢这里，我们就不走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云翎哥
白苒抬眼看着他，轻轻的笑了笑：“归慕，这里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人了，你们都在我身边，我在哪儿都一样。”
蒋归慕嘴唇紧抿，似乎是犹豫，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道：“霍云翎，他确实是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若舍不得他，我可以带你回去找他……”
白苒微微侧过头，一滴泪滑下来：“我和他……缘分尽了，不见面是最好的……”
蒋归慕顿了顿，微欠身，伸出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道：“好，我带你走。”
白苒点了点头。
车子继续启动，往山上跑去。
穿云山公路是在山体里开的路，过了这个上坡，下了公路不远处就是东郊机场。
车子轻松上了坡，可就在下坡的时候，蒋归慕忽然睁大眼睛，紧急踩刹车！
所有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
可这是很下坡路，有人在路面上洒了油，就算紧急刹车停下，车子还是不受控制下滑。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一辆巨型的大型铲车正朝着他们驶过来！
夏樱桃抱紧娅娅，脸上表情惊恐：“是霍词！是他！他要杀我们！”
莫赤见状身子前倾把白苒抱在怀里，用瘦小的身体去挡住她：“姐，别怕！”
蒋归慕急忙向右打方向盘，试图把车子向一旁驶去，可下坡路两旁有个深洼，一旦撞下去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霍词是专门挑这个路段下的手！
蒋归慕骂了一声，这个疯子他要干什么，他要杀苒苒么！
眼看车子就要相撞，蒋归慕握紧方向盘试图避开，就在这时，后面响起一阵刺耳的引擎声，只见一辆黑色的宾利像疯了一样车后一侧冲过来，直直的撞向那个巨型铲车！
铲车竟被那宾利的力道撞的连连后退！
蒋归慕躲开了被撞的危机，可他的车车底太滑，刹车失了灵，整辆车翻了过去，顺着坡度下滑，好在最后在深洼边缘停下。
蒋归慕的头撞出了血，眼前黑了黑，他顾不上疼，急忙问道：“苒苒，你们没事么！”
莫赤身上被破裂的玻璃扎破，座椅倒塌，几个人蜷缩在狭小空间倒吊起来。
白苒在莫赤怀里护着，脸色苍白，整个人都虚弱的很，一句话也说不出，一旁的夏樱桃护着娅娅，身上也被玻璃扎破。
莫赤咬了咬牙道：“我们没事。”
蒋归慕这才松了一口气，努力的伸手把安全带解开，可安全带勒的太紧，他只好握住破碎的玻璃去割。
而那头莫赤也在拼命的踢开车门，蒋归慕率先从驾驶座上爬下来，他走到车后用力把两旁的车门都拽开，把他们都从车里拉了出来。
白苒在中间位置，是最后一个被拽出车，可她的腿被座椅死死卡住。
她没有一点力气去挣扎，莫赤和蒋归慕拼命的去拉扯她的腿。
而她的耳畔好像很安静，整个世界和她隔绝开了，眼前惊心动魄的场景似乎离她很遥远。
她麻木的任由蒋归慕和莫赤在拉扯她的腿。
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她转头去搜寻那辆黑色的宾利，蒋归慕抱着她喊道：“别怕，我来救你！”
那辆宾利车被铲车的巨大铲子拍了出去，车头撞破在公路边缘的铁栏，砰的一下，风挡全部破裂！
霍词像疯子一样狰狞大笑，搬转方向盘驱使着铲车正朝着白苒的方向冲撞过来！
他的目标是白苒！
霍词眼里冒出凶光：“死吧！死吧！白苒！你死在霍云翎前面吧！”
蒋归慕用力向外拉着白苒被压住的腿。
可铲车的速度很快，而且车型庞大，直直的朝着白苒撞了上来！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他们根本就避不开！
千钧一发时，撞在护栏的那辆黑色宾利骤然后退，在路上一个漂移，和铲车面对面，车子马力加到最大，疯了似的撞向铲车！
莫赤和蒋归慕拼命把白苒往外拽，而白苒的眼睛一直看着那辆车，她嘴唇动了动：“云翎哥……”
第四百四十四章我们都是疯子
霍云翎将油门一踩到底，发动机尖锐的嘶鸣声撕裂空气，他几乎是不要命的撞过去，两辆车剧烈的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宾利带来的巨大的冲击将铲车撞的侧翻，而霍云翎的车子同样也被铲车高高举起的铲子砸扁。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
也是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哑然了。
“云翎哥！！”
白苒撕心裂肺的叫喊出声，近乎疯狂的嘶喊，她知道那个不要命的人是霍云翎！
她挣扎的想要向他爬过去，可她的腿还卡在座椅上，她怎么也挣不脱。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将这条腿砍掉！
蒋归慕身子钻进车里，用力抬起座椅，让莫赤往外拉扯白苒。
忽然，耳畔响起滴滴滴的声音。
夏樱桃听见了，她紧张的转过视线，随后她惊恐的睁大眼睛，她见他们的车子油箱竟然漏油了！
她抱起一旁吓哭的娅娅，尖叫起来：“快！蒋先生！快把苒苒救出来，车子漏油了！”
蒋归慕已经闻到气味，他更加用力托起座椅，咬牙道：“别怕，我们都会没事的。”
座椅在车侧翻的时候受到挤压变形和压扁的车窗贴在一起，白苒的小腿全部被绞进去，加上拉拽已经让她的腿见了血。
白苒感觉不到疼，她半个身子趴在地面上，呆愣愣的看着不远处那辆已经被砸的面目全非的车。
整个世界死一般安静。
莫赤和夏樱桃在一旁的哭喊声，呼吸声，风声，风吹落叶的簌簌声，都在离她远去。
云翎哥。
那是她的云翎哥啊……
蒋归慕用力掰着座椅，只听嘎嘣一声铁板裂开的声音，白苒的腿终于得到解放。
“出来了！”
莫赤一喜，更加用力向外拉扯白苒。
夏樱桃安抚了一旁哭闹的娅娅，也起抱着白苒的手臂往外扯她。
可就在这时，那侧翻的铲车车门竟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霍词捂着流血的额头，从车里爬了出来，跌在地上又缓缓爬起来。
莫赤最先发现的，他看见霍词的样子，一时被吓的呆若木鸡。
夏樱桃也发现了，她看见走过来的男人，她吓的整个人瘫软在地。
霍词满脸狰狞的伤疤，整张脸已经毁容，一只眼睛没有了，只是一个黑黢黢的一个洞，加上额头上流下的血……
他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他，他还是霍词么？
霍词身体晃着，迈着僵硬的步子向他们走过来，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扫视着众人，然后仰头大笑，尖细的嗓音好像被割断脖子的鸡：“真是好久不见了，我的好儿媳，还有……”
他的视线落在夏樱桃身上，勾唇道：“我的樱桃。”
“霍词，你，你，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夏樱桃吓的在地上连连后退，她一手捂着心口疼痛着，她很难接受她曾经爱过的男人竟然变成这个恐怖样子！
霍词一只手里拿着枪指着他们，对着他们桀桀的笑着：“疯子，你说我？还是我的好儿子？不错，我们都是疯子！”
第四百四十五章云翎哥！不要！？
忽然，霍词停住了脚。
一个奶娃娃挡住了他的去路。
霍词低下头，用一只眼睛瞅了她一眼，娅娅并不害怕他，甚至朝着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道：“抱，抱！”
夏樱桃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不要过去！娅娅回来！不要碰他！”
可惜已经晚了。
霍词揪起娅娅的衣服将她提了起来，枪口对准了她的头，娅娅被眼前人的凶狠吓的哇哇大哭。
夏樱桃砰的一下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道：“不要啊！霍词！那是……那是你的孩子啊！！虎毒不食子啊！你不能伤害她！！！我求你！！我求求你！放过她！”
霍词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樱桃：“不听话的女人该死！生下的孽种更该死！”
说罢，他抬手就把娅娅扔到了山洼里，莫赤眼疾手快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娅娅，可二人还是滚落山洼。
夏樱桃崩溃的捂着头尖叫着向山洼冲去，她跑了几步，回头恶狠狠的看着霍词，眼里再无半点爱意，全是蚀骨的恨，她冷声咒骂道：“霍词！你会不得好死的！”
霍词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而车这头的蒋归慕已经顾不上其他了，油箱里的汽油还在流淌，随时都会爆炸，他必须要把白苒救出来！
他快速的把她的鞋子脱下，抱着她的腰往外拖。
终于要把她从车里拉了出来。
忽然，脑后有冰冷的东西抵着他。
蒋归慕知道，那是枪。
霍词握着手枪对准蒋归慕的后脑，尖酸道：“蒋先生，你还真是个痴情人啊，这样都不肯抛弃她，可惜，她又不爱你，到死心里都装着别人，你说你连个替身都不算，值得么？”
蒋归慕缓缓直起身，脸上没有表情：“值不值得，那是我的事。”
他低眉看着趴在他脚旁虚弱的白苒，眼里泛出温柔，轻轻勾了勾唇，讥讽道：“爱，呵，爱是什么像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会明白么，你一个连亲生孩子，都舍得下手的人，懂什么是爱么？”
霍词仰头大笑，嗓音尖细的让人头皮发麻：“我当然知道爱了，我的爱人她一直活在我心里，这世上我只爱她，只要我杀了白苒，那个让我痛苦一生女人的儿子也痛苦一生，我就为她报了仇，这辈子活着的目的就达到了。”
蒋归慕咒骂道：“疯子！你特么就是个疯子！”
霍词哼了一声，侧目瞥着地上的白苒，用力踢了一脚道：“放心，你男人还没死，不过，你要死了！”
说罢，他举枪就要打在白苒的身上！
蒋归慕立刻回身眼疾手快的抓住霍词的手臂，将他的手用力砸在车身上，那一枪打歪，子弹擦着白苒的身侧打进车身。
砰的一声巨响，车身上被子弹溅起一道火花。
而地上都是汽油，车子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蒋归慕一手握着霍词的手腕，试图夺枪，二人拼命地互相扭打起来，抢夺中霍词狠狠扣动扳机，子弹打在地上，车上，刺出阵阵火花。
白苒半个身子还在车里，她躺在地上，无力的闭着眼，虚弱的抬不起眼皮。
忽然，宾利车引擎轰然一响，那辆已经变形的车竟然冲下那辆大铲的重量，调转车头，像火箭一样冲了过来，径直撞向霍词。
霍词听见声音脸色一变，下意识的连连向后退去，可手中的枪还是对准白苒！
宾利车速度奇快，油门被一踩到底！
车子狠狠的撞过来，霍词被撞的身子像那麻袋一样向一侧飞出去！
霍云翎并不打算放过他，再次踩着油门撞去，霍词也豁出去命来，整个人跳下了公路，爬在深洼里，抬手对准白苒扣动扳机，那一枪眼看就要打出来！
蒋归慕最后再看了一眼白苒，义无反顾的跳下去，抓住霍词的手腕朝着一旁举着，抱着他用力向后推，朝着山洼下滚下去。
可霍词那一枪还是打了出来，子弹打在白苒旁边的地面上，窜起一簇火花。
瞬间，地上的火全都窜了起来。
“归慕……”
白苒无力的趴在地上，轻轻唤着蒋归慕的名字。
无人回答她。
她感觉火在炙烤着她，热浪腾腾，她努力的抬起头，一抬眼就看见霍云翎的车就停在她不远处。
她惊恐的看到那辆宾利整个车头在满地碎玻璃片中，被撞得凹陷了进去，车体塌陷，气囊弹出，云翎哥满脸鲜血，左手被死死的卡一堆烂铁当中。
“云翎哥！！”
白苒悲绝的睁大眼睛，火烧一般疼痛的喉咙发出一声无法辨别的叫喊，然后，她卯足全身所有的力气，手指抠着地面，朝着那辆车爬过去。
地上的火遇到汽油蹭的全部燃烧，很快就把蒋归慕的车子点燃，瞬间就烧起大火！
下一瞬车子就要爆炸。
霍云翎撑着一口气，眼睛里被血蒙住，他透过猩红的鲜血看见地上向他爬过来的白苒，心中悲惨至极。
忽然，他又疯狂的仰头笑起来。
看啊，他的苒苒也在奔赴他。
虽然不原谅他，来世也不要他，可她爱他。
这一点就够了。
霍云翎，这一世，你拥有她炙热的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该知足了啊。
他从扶手箱里拿出救生斧，紧紧的握住，仰天用力嘶吼一嗓子，然后没有丝毫迟疑，用力切砸自己被撞的卡的已经变形的左臂！
一下一下，手臂上的骨，头，断，裂声刺刺的响起！
白苒趴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霍云翎手臂上鲜血崩裂，一阵剧痛袭来，他喷出满口血。
他没有停顿，还在没命的砸，救生斧刃口尖锐，几下之后，血肉碎骨，发出令人头皮发炸的断裂声响。
他的半边身子已经麻木没了知觉，他的手颤抖着，满嘴的鲜血，看了一眼地上的白苒，心头顿时涌出巨大的无形力量，他卯足了全身力气朝着自己的手臂切砸，手上力量一下比一下狠！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救苒苒！
她得活着！
不能死在这儿！
他霍云翎心爱的女人绝不可以死在这儿！
“云翎哥！不要！！！”
第四百四十五章他终于明白，爱是什么
白苒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她眼睁睁地看着霍云翎拿着斧头在自己身上劈砍，一刀，一刀、又一刀，直到满身鲜血，手肘断裂。
她疯狂尖叫，坠入极大的恐惧和疯狂中。
霍云翎最后用力一砸，左手手臂从手肘处齐齐断掉！
他没有在看一眼，扔了救生斧，一脚踢开车门，从车子里冲了出来。
他不顾一切的朝着白苒奔赴而来。
白苒呆愣愣的看着他，只有热泪滚滚从眼里流下，然后，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指用力抠着地面，咬牙向他爬去。
火焰燃烧的声音越来越响，四周都是火。
二人在火中相互奔赴。
霍云翎箭步冲过来，蹲在地上一只手把他的女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苒苒，不怕。”
“云翎哥！！云翎哥！！你的手！你的手！！”
白苒颤抖的去握他的断臂，可怎么也堵不住血，她绝望的大哭。
“苒苒，闭上眼，云翎哥一只手也能带你走。”
他一口气撑着，再也不能用双手抱起她，他用全部的意志力将她扛在了肩头，向前大步跑去。
火蔓延了整个车子，只听砰的一声车子轰然炸响，碎铁，烟雾，粉尘，四散扑来，强烈的气浪把霍云翎震倒。
他爬起来，再次把她扛在肩上，咽下一口血，继续往前跑！
大火蔓延烧到了霍云翎的那辆宾利，很快，那辆车也炸了起来！
霍云翎一口气在嗓子里死死的吊着，他拼命的往前跑，舌尖抵着她的名字，用尽力气嚼着它，想要凭借这两个字撑下去。
他要给他的女人撑起一条路。
他用力向前跑着，又像个疯子一样大笑着。
看，他又重新把她抱在怀里了。
这一世，他们的缘分哪会那么轻易断开。
白苒在他肩上拼命大哭，她想去摸他的手，可满眼的鲜血刺痛着她不敢碰。
她哭着喊道：“云翎哥！那是你的手啊！那是你的手啊！”
霍云翎声音很轻：“别看，云翎哥没事儿，苒苒，别看。”
耳畔响起警笛声，霍云翎停下脚步，一口气卸下，整个人倒下了下去。
白苒倒在他身旁，汹涌的心疼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她咬牙朝着他爬过去。
霍云翎力量用尽，瘫躺在地上，快要涣散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他看着她抱过来的体温，她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唇，眼角大颗大颗的眼泪，还有她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唤着他的名字。
那一刻，他想吻她。
可忽然，右手手腕上的手环心率越跳越快。
该死，他吓到他的苒苒了，他让她心疼了。
霍云翎咬牙欠起身，用一只手紧紧抱她入怀，二人相互用体温互相暖着。
“苒苒，苒苒别怕……云翎哥死不了。”
白苒窝在他怀里崩溃绝望的大哭着，整个人陷入无尽的痛苦和疼痛中，哭声里她的心越跳越快。
最后心跳达到一百三，而一百四就是自爆的指数。
“苒苒，你要逼疯我么！！”
霍云翎根本控制不住她，他没有办法，只能抬手把她打昏，看着软软倒在他怀里的女人，一滴泪从眼里滑落。
苒苒，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要被你逼疯了。
“霍先生！”
封池带着人赶了过来，当他看着霍云翎断掉的手，整个人仿佛被锤子重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半天，他回过来神对着身后的医护人员大喊道：“愣着干什么！快啊！救人！”
二人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救护车，医生把白苒分别送到两个救护车，可霍云翎的手握的紧紧的，医生根本扯不开。
最后两个人一起抬到救护车，在里面放了两个床位，医生给霍云翎打针止血，挂上氧气罩。
霍云翎还有一口气吊着，眼皮沉的像是粘住了，他挣脱开氧气罩，推开按着他的医生，艰难的爬起来，爬到白苒的病床跟前，做了他这几天一直想做的事，
低头吻了她。
二人在漫天疼痛中接吻。
这一生，他腥风血雨的走过，却到现在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
他曾用极端的方式驯服她，哪怕现在还要用手段留住她，甚至自私的不想承受送走她的那股疼，先她一步离开。
可到了生命危险时，他却想，他不能死在她前面。
他死了，她要怎么办。
这一生，她那样孤苦，他对她好的又那样少，他口口声声的说爱她，却没有好好爱她一次。
真正的爱是让她顺着自己的心意得到的好，才是成全。
可惜，他终于明白时，已经晚了。
……
霍云翎被推进了手术室，白苒也同样推进手术室。
二人的情况都不好。
经过几天几夜的抢救，又都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霍云翎的命是保住了。
可白苒挺不了多久了。
她的心率一直在上升，最后就在135左右徘徊，甚至又一次升到了139。
盛川知道，她亲眼看见霍云翎砍断自己的手，那样一幕，她如何不惊慌，如何不心疼。
可在这样下去，白苒已经等不到霍云翎清醒了。
盛川犹豫了一会儿，白苒就吐了血。
然后她的身体开始不断流血，盛川打了五针止血都止不住。
白苒像一朵枯萎的花，他就算拼尽一身医术，也留不住她了。
盛川从医多年，从未在手术台上哭过，他此刻在白苒床边哭着道：“白苒，你至少看看霍云翎，他为你断了一条手，你不能就这样死去，至少让他见你最后一面！他值得你爱他！”
从前他认为霍云翎的爱自私，贪婪，可此刻，盛川知道，就算霍云翎这个人如何不堪，他的爱是真诚的，没有半点虚假。
白苒艰难的睁了睁眼睛。
努力的撑开眼皮。
她听见了！
盛川忍不住跪在她床边泣不成声。
他知道，她想活着，从前她一心求死，这一刻她拼命的，想活下去。
她放不下他。
可她的心跳还在不停的加速跳动，再这样继续下去，她随时可能会死。
盛川忽然想到了催眠，只有抹去这一段记忆，才能留住她的命。
对，催眠。
只要她还有意识，就能催眠。
他立刻让封池找来国内的催眠大师，用构建记忆房间的催眠方法，去抹掉她的记忆。
不能等，白苒真的等不了。
封池办事利落，催眠师很快就来了，他简单了解观察后，开始为白苒构造了几个温暖的记忆房间。
利用曾经她得到的爱，来抹去她那段记忆。
可催眠并不顺利。
霍云翎断手的记忆对她的冲击力太强，他对她来说太重要，催眠师搭建了几个房间都不能控制她，最后只能不断的增加记忆房间。
给她虚拟的爱引诱她沉溺。
她也真的沉溺了。
最后，记忆房间的门层层关上。
白苒被深深的锁在里面。
心跳是降了下来，可她也没有从房间里挣脱出来。
她虽然醒着，却没有了五感意识。
催眠师无力的摇头，说自己尽力了。
盛川只觉得自己全身一软，无声无息的跌坐在地上。
第一次觉得被上天捉弄，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第四百四十六章她活着就好。
蒋归慕抱着霍词滚下山洼，随着无数碎石草叶坠滑下去。
霍词的头撞在一块石头上，顿时鲜血如注，整个石头都被染红了。
蒋归慕瘫倒在地，身体被埋进野草当中。
好半天，他才爬起来，急忙转头看向霍词，发现他被霍云翎撞断了腿，脑袋后也有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不救医，怕是活不了。
蒋归慕看到霍词这个样子，只觉得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人做恶，自有老天在收。
他不再搭理他，转头看着山洼之上的云，怔怔的看了很久，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
这时候，霍云翎应该带着白苒走了吧。
也好。
白苒爱他。
死在他怀里也好。
地上的霍词咳嗽了一声，吐了一口血，他挣扎的想要坐起来，可受伤太重，已经无力支撑，眼神也开始涣散，嘴里却还不饶人：“蒋归慕……你甘心么？”
蒋归慕没看他，安静的坐在草地里，吸了一口烟，道：“没什么甘不甘心，我比你懂得爱。”
霍词躺在地上，虚弱的笑了一声：“笑话……别和我说你心里就没有恨……我可不信。”
蒋归慕吸烟的动作顿了顿，瞥了他一眼道：“那又如何，霍云翎毁了我蒋家，我恨他不应该么，至少我恨的光明磊落，没有暗地里算计他。”
“是么？”
霍词眼睛盯着某一处，许久也不眨一下，声音虚弱的好像随时都会咽气：“在医院那天……你真的是跟着盛川找到的白苒么？那你……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白苒看见一切才出现？”
蒋归慕脸色猛的一变。
霍词躺在地上，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却还是在低笑：“或者说……肖安妮真的能从盛川去了白苒病房，就发现白苒是和他在一起……这个消息又是谁告诉他们的？”
“闭嘴！”
蒋归慕握紧拳头回头就给了他一拳：“你不必来诛心，霍词，你活不了，我不会救你。”
霍词头被打的侧过去，口吐鲜血，却又哈哈大笑：“蒋归慕，承认吧，你明……知道霍云翎爱她，你还是要把她带走，你心里就没有报复的念头么？”
“那又怎么样！”
蒋归慕猛的将烟在地上按灭，从地上站起身：“我就不应该报复他么！霍云翎他该死！他那个人心狠手辣，做事绝情，你看看京都有多少人因为他破产流离，又有多少人因为他家破人亡！”
霍词转动眼皮，涣散的目光对上他：“蒋归慕，你以为……霍云翎察觉不出来么？”
蒋归慕闻言脸色猛的变白，很快他又恢复正常，淡声道：“不可能，以他的手段，那天在地下停车场，他就不会让我活着离开。”
“爱屋及乌。”
霍词像个魔鬼一样桀桀的笑着：“你不了解我儿子……他动情起来，是个疯子，我们父子就是这样，都是用情至深的疯子……哈哈哈……不过他比我更疯，连情敌都护着……哈哈哈哈哈，霍云翎，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蒋归慕握紧拳头，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怒火攻的移了个位，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原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霍云翎手心拿捏着，甚至在暗地里冷眼旁观，他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蒋归慕无法忍受，他无法忍受这个。
“他以为自己对白苒的爱有多伟大？他以为这样就把我当成掌心里的跳梁小丑么！呵，笑话，霍云翎凭什么觉得这样做，就是他爱白苒的方式！他若是真的爱白苒怎么会一直在强求！他不懂爱，他就不该有好下场，他这个人不会有好下场！”
“哈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他的确不该有好下场！”
人心总是有红有黑，霍词几句话挑破蒋归慕的私心，他终于达到目的，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刀，从手臂的刺青上割出一道口子，他从肉里拿出一个芯片扔给了他：“霍云翎一直想得到这个密码……现在给你了。”
蒋归慕低头看着脚下草地上血淋淋的东西，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霍词无力的闭上眼：“霍云翎因为……这个东西，才不能和白苒说爱，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一直错过，想来，有了这个东西，你就可以控制他，让他自杀都行。”
蒋归慕盯着那个东西，一瞬间，算是明白他和白苒之间的爱恨曲折。
他冷哼了一声：“霍词，我没你那么变态，也没你那么恶毒，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霍云翎不值得说爱，他配不上白苒，只会侮辱了白苒对他的爱。”
他附身捡起那枚芯片，起身走了。
霍词安静的躺在地上，风吹来，好像女人在抚摸着他的脸。
脑后的鲜血顺着草地洇开，他艰难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干枯起皱，变得丑陋可怕，粗糙不堪。
他的双眼渐渐失去光泽，他喃喃道：“娇娇，我现在配不上你……我要去找你了……别不要我。”
霍词喃喃的说了这句话，眼皮缓缓垂下，头一歪，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个疯子，悲催又肮脏的一生，就此结束。
……
霍云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阳光刺眼，他的睫毛动了动。
意识恢复，他强撑着还要起身时，一动间，左手手肘像是撕扯般的剧痛，让他呻，吟一声，差点昏厥过去。
他想起来了。
他的左手从肘下就没有了。
“苒苒……苒苒！”
霍云翎根本顾不上手，挣扎的坐起身，拔掉氧气面罩，起身就下了病床。
“霍先生，您还没有脱离危险……”
护士立刻挡在他身前，试图拦住他。
“走开！”
霍云翎撑着力气去，不耐的推开她，双腿发软，他踉跄的出了病房，迎面就看见了盛川。
霍云翎一把抓住她，问道：“苒苒呢？”
盛川看着他的断手，抿唇没有说话。
霍云翎在这一瞬间心沉到地狱里，双腿发软，悲恸道：“她……她……”
“没有。”
盛川摇头，随后又叹了一口气：“不过……她也就这几天了，她在等你。”
霍云翎心一阵撕裂的疼，他痛苦的闭上眼：“她想我了，我去看她。”
盛川抓住他的手臂，犹豫着道：“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要有心里准备。”
霍云翎心又因为这句话向深渊里坠下，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现在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
盛川叹了一口气，道：“她现在……没有行为意识了。”
霍云翎惊恐的皱眉：“你……什么意思？”
盛川怜悯的看着他：“她亲眼看见你断手，强大的刺激让心跳加速，已经濒临芯片爆的边缘，为了控制她的心率，我只能利用催眠来抹掉她的记忆，只是……可能催眠师为她构造的那个催眠房间太过美好，她不愿走出来，现在是陷入自闭当中。”
霍云翎整个人像是重重的挨了一下，踉踉跄跄倒退了好几步，面上一片茫然。
自闭……
霍云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好半天，他才从痛苦中抽身出来，喃喃的又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去看看她。”
第四百四十七章爱她一场，十几天也够
霍云翎扶着墙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白苒的病房门口，他的手落在把手上微微停顿，然后缓缓推开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霍云翎向屋内走了一步，贪恋的看着床上的女人，有一瞬，他不敢靠近她，怕这是一场梦。
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空气中四下飞舞的灰尘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刺目的光告诉他这不是梦。
白苒身上插满了管子，闭着眼深深的睡着。
他走过去爬上床，床不大，他侧着身子蜷缩着，熟稔的搂着她的腰。
霍云翎缓缓地闭着眼，安静的躺着。
这几日一直纠缠他的所有痛苦，折磨，疼痛，害怕在她这都没有了。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心安。
身上的疼痛开始席卷着他，霍云翎昏昏沉沉的想睡，眼睛很沉，他疲惫的眨着眼，自言自语的喃喃着：“八月的栀子花又要开了，上次你没有看见……”
“栀子花林我用了很多心思才栽种的，你应该去看看的。”
“苒苒，多活几天……”
“我陪你去看看花。”
……
白苒的状态很不好。
催眠师经过几日的修补，还是不能把白苒从记忆房间里唤出来。
她睡醒之后，虽然是睁着眼，却没有意识，也没有感官，像一个提线木偶，更像活死人。
盛川向霍云翎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霍云翎看着白苒安静的样子，却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不需要记得什么，感受什么，她太疼了，忘了也好。
只要她活着，承受他的爱就好。
他们本来已经走到绝路了，老天如今肯施舍他，让他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总要有条件的。
一条手臂，还有苒苒的五感。
值得的。
最后，他只是问了一句：“她还能有几天？”
盛川顿了顿，知道他现在渴望一个数字，是希望也是绝望。
他叹息道：“她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可她是有求生意志的，我给她用药吊着……我想，十几天应该能熬下去。”
霍云翎闭了闭眼：“十几天……”
他捂着心口用力按了按，疼的他低喘了一口气，慢慢的睁开眼，回头看着床上的女人，轻轻笑了笑：“够了。”
爱她一场，十几天也够。
霍云翎要带着白苒回家，盛川不同意，他现在的身体也是强弩之末，必须留院观察，而且白苒也离不开医院。
霍云翎没有执拗，只是道：“只要她活着，我就不会倒下去。”
下午六点半，已经是黄昏的最后一刻，斜斜映进来一抹夕阳，金澄色的，透明而发光的，
霍云翎抱着白苒坐在医院的落地窗前看晚霞。
没有人能打扰他们，也没有人要带走她。
她安静的窝在他怀里，眼睛睁着，眼底却空荡荡的，始终倒影不了他的影子。
霍云翎低头吻她，唇从她耳旁，滑过她苍白的面颊，落在了她的唇角，轻轻一吻，慢慢覆上她柔软的唇瓣，温柔的亲了亲，问道：“苒苒，你的梦里有什么，是不是有我，你才不愿意出来，嗯？”
白苒像尊琉璃美人一样安静。
霍云翎一手抱起她的腰，在自己腿上换了一个位置，让她坐的更舒服一点，然后，宠溺的轻轻笑起来：“从今以后，你不想说的，我不问，你不愿意做的，我们就不做，你就做你自己就好。”
第四百四十八章你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白苒此刻很依赖他，喜欢闻着他的气息，赖在他怀里的一刻也离不得他。
霍云翎心头温软，侧脸摩挲着她的额头，此刻，他竟觉得是从未有过的幸福。
一只手缓缓握住她的手，看见她手指上的戒指，他鼻子微酸，道：“苒苒，你愿意嫁给我，可我却没能给你一场婚礼。”
屋子里很安静，白苒没有回答他。
霍云翎又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了很多话。
有曾经，有现在，有未来。
每一个都有她。
直到夕阳快要散去了，他才单手抱起她放在床上，捏了捏她的鼻子：“该换药了。”
白苒很听话，任由他给她喂了药，换了纸血裤，替她擦洗干净，擦了药，穿上睡裤，扔了脏东西。
霍云翎又把她抱起来，坐在床边，去了洗手间接了热水，一只手以后他做事很不方便，他在慢慢习惯。
端着热水盆走出洗手间，他半跪在地，给她洗脚，把她的脚按在水里，觉得水凉，加水却不能试温度，他苦着脸道：“没了手，真是麻烦。”
他慢慢的调整好温度，轻轻握着她的脚踝，给她洗着。
然后他坏心的挠了挠她的脚心，看见她的肌肉反应脚丫颤了颤，他笑弯了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像个少年干了一件坏事，欺负了她，心里却有一些小小的得意，他欠起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真听话。”
霍云翎没有过健全的家庭，小时候的记忆全是霍词给他的抽打，他时常跑到墙边的大树上一个人偷偷的躲着，不过，有一幕他却始终清清楚楚的记着。
他忽然笑道：“以前被霍词打，我就一个人躲在树上，有时候从白天坐到天黑了，从天黑坐到天亮，总能看见邻居的夫妻，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傍晚，丈夫给妻子洗脚，我当时从树上看过去，阳光在二人身后流淌着，金灿灿的，很美。”
“那个男人一边给女人加水一边试着温度一边问：老婆热不热，那女人不愿意说话，却总是笑眯眯的，她用手摸那男人的头，二人就那样相视而笑，还有一个小不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当时我只觉得那个男人活的窝囊，以前不懂，现在明白了。”
霍云翎现在总算明白，那是爱情。
他抬眼看她，笑容灿烂：“苒苒啊，给个面子，也摸一摸我呗？”
白苒眼睛无神的落在一旁，没有回答他。
霍云翎把手上的水在身上蹭了蹭，握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头顶。
夕阳的余晖洒在二人身上，晚霞的彤光染在他高大的背影上熠熠生辉。
真是暖极了。
霍云翎仰头看她，笑眯眯道：“嗯，还差个小不点。”
霍云翎轻轻的替她擦着脚，半天，他收了笑意道：“以前我没有家，自己在哪儿哪儿是家，苒苒，我现在忽然有了家的感觉，就像……那一对夫妻。”
“我想，这大概就是你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霍云翎握着她的脚丫，慢慢的抬起眼，眼中渴望又深情：“苒苒，给我一个家吧。”
“我们……结婚吧。”
第四百四十九章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霍氏总裁为爱断臂惊天新闻在京市如同惊天之雷，占据了各个报道的头版头条，此事余温未退，紧接着霍云翎七天之后大婚的事又开始传的沸沸扬扬。
震惊了各界。
封池在盛川的休息室里抽着烟，他站在窗前，一脸深沉。
盛川从门外推门进来，摘了口罩，走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道：“夏樱桃的女儿已经没什么大碍，都是轻伤，但是莫赤手臂受了伤，以后怕是再也拿不了笔了，好在他们的人生霍云翎都安排好了。”
封池没有接话。
盛川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看你好像有心事。”
封池看着窗外默默的吸烟，一支燃尽又抽出一支来。
盛川看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皱眉道：“霍词已经死了，肖家已经没落，肖安妮也疯了，现在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你只要把七天后的婚礼安排好就可以，怎么还心事重重的？”
封池将烟放在烟灰缸里按灭，道：“白怜怜还没找到，还有……我在山洼下找到霍词尸体时，发现了他手臂上有芯片植入的痕迹，但是，芯片已经不见了，被人用刀割掉的。”
盛川眼睛骤然睁大：“你是说那个芯片是解除白苒芯片的解除代码？”
封池点头道：“当时只有蒋归慕和他近距离接触，我怀疑，霍词临死前把那个东西给了他。”
盛川思忖片刻，道：“这事儿你和霍云翎说了么？”
封池微怔，随后摇了摇头：“没有，白小姐现在这个样子……霍先生此刻……也不需要了。”
盛川眼睛微虚，想起昨天他去查房看见霍云翎给白苒洗脚，眉眼温柔，他道：“也许，此刻的霍云翎才彻底变成了白苒心里爱的那个云翎哥，只可惜，白苒看不到，到死也不知道霍云翎的爱，很遗憾。”
封池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其实让霍先生亲眼见证白小姐的死亡，才是对霍先生最大的残忍，白小姐当初义无反顾的和蒋归慕走，她心里是不是也不想让霍先生看到她死在他眼前呢？”
……
霍云翎给白苒洗了脸，给她涂面霜，轻轻的画眉，第一次画，手还有些抖，他轻轻笑了笑，眼角微微带起一道细纹：“苒苒，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白苒的眼睛无神的盯着他，眼底空洞，霍云翎看进她的眼，他看见她眼里的他白头发长出来，黑白相间的头发有些显老，霍云翎道：“不像我，都老了。”
医院门外一阵吵嚷，忽然有人踢开门闯了进来，保镖根本拦不住。
霍云翎侧过头慢慢的看了一眼，摆手让保镖退下。
莫赤大步的闯过来，看着他的断手眼底复杂了一瞬，又看着在床上安静的像个木偶一样白苒，问道：“你冤枉我姐坐了五年牢，让她失去了耳朵，出了狱还你不断的折磨她，我姐曾经给你怀过一个孩子，又被你折磨掉了，最后逼的她跳崖，霍云翎，这些你都承认吧。”
第四百五十章她活的每一秒都很痛苦
霍云翎放下手中的眉笔，平静道：“是。”
莫赤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他一拳狠狠打到霍云翎的脸上，直打的侧过头去，接着莫赤又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又是一拳砸过去。
霍云翎没躲。
下一秒，莫赤一脚把霍云翎蹬翻在地上，冲上去照着他的腹部一阵狠踢。
“你为了别的女人那样欺负她，虐待她，你甚至还打过她，是不是觉得没有人帮她出过头，你就越来越肆无忌惮！”
霍云翎自始自终都没有还手，任由他打着。
莫赤虽然只有十五岁，可自小在草原上养了一身腱子肉，打起人来又狠又疼。
几下他的嘴角都是血。
莫赤俯下身，忽然掐住他的脖子：“你把我姐折磨的快死了，都是你给她的，我姐活着就像个活死人……”
莫赤忽然住了手，因为他发现白苒在哭。
她没有意识，只有眼泪顺着眼往下流，他不可置信的道：“姐……”
霍云翎推开他走到白苒身边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小心诱哄着：“不怕，不怕……”
白苒闭上眼，在他怀里睡去。
莫赤眼睛通红，他知道，姐姐心里的人不是蒋先生，而是眼前那个男人。
可姐姐也恨他。
霍云翎和白苒紧紧的坐在一起，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道：“打轻了，是我罪有应得。”
他转头看向莫赤道：“你姐这一生没得到过亲情友情，所以那几年她依赖我，我也依赖她，我们组成一个家，只是命运弄人，家散了，我也忘了对她的感情。”
“莫赤，你信我，曾经的我不懂感情，可我现在懂了，你放心，你姐若是真的走了，我给她殉情……”
那是在一个黄昏，霍云翎轻轻的说了这一段话，阳光的金芒散漫整个病房，他们紧靠的身体在洁白的床单上落下一个阴影。
莫赤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人就是一体的，也许就是一体的。
他只问了几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会忘了我姐？你和她解释过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霍云翎动了动嘴，没有说话。
……
霍云翎当天晚上带着白苒回了家，两个人在家里安安静静的过了两天。
距离婚礼还有两天。
他请了摄影师在家里准备拍结婚照，二人不能领证，他也不在乎名分。
霍云翎只是想补偿她一个婚礼，也想和她有一张婚纱照。
可惜，白苒从早上就没有睁开眼睛，一直沉沉的睡着，无论他怎么呼唤，都不肯睁开眼。
霍云翎跪在她面前，颤抖的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
她还有脉搏。
他松了一口气，把摄影师打发走，然后，他搂着她偷偷哭了一场：“苒苒，你还是不能原谅我，还是怪我，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
“苒苒，别这样对我，还有最后两天了，在挺挺。”
盛川来给她打了针，药效催的她抽搐，呕吐，霍云翎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哭。
他不让自己歇下，熬粥，做汤，做糕……
盛川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哭完。
盛川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最后只说了一句道：“让她走吧，这样用药吊着她，她活的每一秒都很痛苦。”
霍云翎垂着头，好半天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