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我留她，是因为我爱她
蒋归慕看着那把手枪，猛的拿起来，上了膛对准霍云翎的头，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霍云翎看着他，眼里所有情绪沉淀为冰冷，手握紧枪口对准自己的额头，一字一句道：“蒋归慕，记着这句话，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放手。”
蒋归慕目中燃起熊熊烈焰，心口一阵怒火快把他焚毁，胸腔里充满了难以忍受的杀意：“你早就该死了，霍云翎，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你一直在强求，你看看苒苒满身伤痕，全都是你给的，你就算死一百次也还不完！”
霍云翎顿了顿，忽然仰头笑了，他一只手捂着眼睛，笑的肩膀颤抖：“是啊，我死一百次也还不了我的苒苒，但是蒋归慕，我告诉你，我留她，从来不是占有欲，是因为我爱她。”
蒋归慕也笑了起来，似乎这话是听见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他笑的嘲讽：“我没听错吧，你说爱她？这种话你也说出的口！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爱是这么折磨一个人，你自己想想你以前都做过什么，难道虐待，侮辱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爱！”
蒋归慕的话一字一句从霍云翎心上寸寸敲过，尖锐的挫着他每一寸肌肤。
他无言以辩。
额头上的头发被蒋归慕的枪挑起，露出一道枪痕，他静默着，脸色平静。
然后，他抬腿走向他，枪顶在脑门，一步一步的逼着蒋归慕，口气也咄咄逼人：“我不屑与你解释，蒋归慕，你不是不信我爱她，而是你打从心里想要报复我。”
“当年，你爷爷气死于家中，你身中枪伤差点瘸腿，蒋氏自此覆灭，你从心里想要报复我，所以你才接近苒苒，在她面前扭曲我的爱，你想要用丈夫的名义留住她，你明知道她根本就不爱你，你还要一次又一次的带她走，你何尝不是强求！”
“我不是！”
蒋归慕被他逼的后退了几步，脸上竟有些仓皇，很快，他在心里告诉肯定自己，对霍云翎越来越愤怒：“我是恨你，但是我没有你那么龌龊，我想报复你也只会在商场上报复，虽然现在我公司实力还不允许，但是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我会把仇恨加倍的还给你。”
“但是，我娶苒苒，是因为我爱她，我想给她幸福，你给不了的，我来给。”
他将手中的枪扔在地上，砰的一声在安静的地下停车场格外突兀。
他冷冷的道：“霍云翎，你不必诛心，我和你不一样，我比你懂爱，我比你干净。”
说罢，他转身就往外走。
霍云翎后背一僵，被他最后那句话诛了心，心口收紧，再收紧。
他比他干净。
蒋归慕是比他干净，干净的相遇，干净的感情，而他……
那两年的恨，是苒苒心里永远过不去的砍。
霍云翎手插进口袋里，握着那枚扳指，缓缓拿出来，看着上面的裂痕，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缺口边缘先前锋利，抚摸时间长了，也圆润了。
他缓缓放在口中。
似乎只有这样，吮着她的味道，他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陈孑上前道：“霍先生用不用我做掉他？”
霍云翎闭了闭眼：“放他走，他死了，苒苒会伤心。”
第四百一十七章从十四岁那年她就驯服我了
天亮了，亿万道金光从天边喷射而出，映红了蓝天，整个世界一下子明亮起来。
盛川出了急救室，头还有些晕沉，他在走廊吸了一支烟，心里悲哀，他空有一身医术，却救不了一个人。
听见有脚步声，他抬头看去，见霍云翎走过来。
不过一日不见，他就颓靡了很多，背脊仍旧笔直挺拔，却瘦的不像样子，下巴上有着暗青色的胡须阴影。
盛川顿了顿，递给他一支烟，霍云翎伸手接下，拿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两个男人默默不语。
半响，一支烟快吸完，盛川才道：“对不起，你之前嘱咐我不要打开地下室的铁门，如果不是我去了医院，苒苒不会有危险。”
霍云翎将烟蒂放在手背上按灭，感受火烧带来的疼痛。
他抬头看向盛川，眼里也起了疼痛：“为什么你也要带她走，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给她幸福？”
面对他的质问，盛川顿了顿，扔了手中的烟蒂，吐了最后一口烟雾，从烟盒里又拿出一支点燃。
他这烟瘾还是因为白苒才染上的，从前他无能为力，现在他还是无能为力。
然后，他看着霍云翎，认真的回答道：“霍云翎，你不懂爱，你所谓的爱都是从你的角度出发，从来没有问过她想不想，要不要，我原先以为这世上只你才能给她爱情，可我错了，有些东西不是重新来过就能恢复到从前的，人生没有回头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霍云翎面色痛楚，夹杂着不知多少的不安，不甘，和苦涩，眼里疼痛更深：“破镜也能重圆，我是不懂爱，可我会学，我会好好对她，就算你们所有人都不看好我，我也不会放手，我会拿出我所有的好都给她，总有一天，她会感受的到。”
盛川动了动嘴欲言又止，最后咬紧牙关，死死的抿紧嘴唇。
他其实很想告诉他，她没有时间了。
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霍云翎迟早会知道的。
也许明天，后天。
但总归是要知道的。
霍云翎起身就走，盛川又道：“霍云翎，其实你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尽快抓住霍词，找到芯片代码，把真相告诉她，就足够了。”
霍云翎猛的看向他，眼里起了怒火：“如果不是你打乱我的计划，现在已经抓住他了。”
盛川一时哑口无言，心里的愧疚更弄，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道：“我看见沈大夫来了医院，他是试管怀孕的权威，你还是要她生孩子么？”
霍云翎收回视线，手握在门把手，紧了又紧，道：“有了孩子，她才没有理由在抛下我。”
他推开楼梯间的门，走了出去，走了一步，脚步顿了顿，他道：“你们都不相信我，都觉得我不能给她幸福，可我也是有心的，从十四岁那年，她就驯服我了。”
……
白苒清醒后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很安静。
还是那间病房，她没能逃的开。
她腿上的石膏拿了下去，没有东西能困住她的腿，她仍旧迈不出去。
困住她的是何止一个牢笼。
她来了月经，有大夫来问了她一些问题，最后要抽她的血检查。
白苒看着外头冉冉升起的太阳，一天又在手中溜走了，她还能握住几天？
她没有犹豫，答应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不能错过了，不然要等到明年
霍云翎去染黑了头发，清理了胡子，之后回到城西的家。
六月，栀子花开的正盛。
霍云翎想，等白苒出院了，就接她回家，她从七年前入狱时，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花开。
这会儿花开的正盛，她不能再错过了。
错过了，就要等到明年。
他推开门，屋子里和十几年前一样，一间客厅，两间相邻的房间，所有陈设他都按照记忆恢复了。
和从前一样，很破旧，却很温馨。
男女主人长时间不回家，家里冷情的很，小院里的秋千落了一层灰。
霍云翎拿起抹布轻轻擦拭着，把家里的打扫的干干净净，将二人床上的被单换掉，换成红色。
新婚的颜色。
又将旧的被单放在洗衣机里洗干净。
他去了厨房，系上围裙，洗手做饭，油烟机已经换掉了，声音不大。
他和了面，放在盒子里醒着，打开后窗，窗下的栀子花开进了窗口，他笑了笑，摘了些栀子花，准备给白苒做栀子花糕。
砂锅里炖的排骨汤，他放了人参，她太瘦了，得给她补补身体。
锅里是清炒西芹，他拿着锅铲翻炒着。
都是她喜欢吃的。
封池来了，拎了三个精致包裹，两个小的，一个大的，他并不敢进屋，霍先生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家，他在门口喊道：“霍先生，东西拿过来了。”
霍云翎听见嗯了一声，正好菜也炒好，他关了火，把围裙脱下来放在架子上，洗了手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包裹接过来，随口道：“霍词受了伤，所有药店，私人诊所，逐一排查。”
封池立刻回道：“已经在办了，肖氏最近被连连打压，今天彻底断了林天佑现在资金链，现在已经逼入绝境了。”
霍云翎在茶几上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好像并没有听见他的话。
封池犹豫着又道：“白怜怜失踪了，应该是和霍词一起失踪的，对不起霍先生，昨晚情况混乱，林天佑一直拖着我，陈孑一行人都在抓霍词，还有的人去找白小姐，一时大意……”
霍云翎拆开两个小的，是女人的裙子，都是白色的，他用衣挂挂好，一件一件的放在客厅的柜子里，道：“找到他们，白怜怜直接杀了，霍词要活捉。”
封池道：“是，霍先生。”
霍云翎将裙子都挂好后，打开那个大的包裹，里面是一件婚纱，由YDL设计师设计的。
只是没有缝制。
霍云翎轻轻抚摸着那件白色婚纱，他打算亲手缝制，听说心爱的女人穿着亲手缝制婚纱结婚，会幸福一生。
他捧着白色的真丝雪纺，似乎想象出白苒穿上的样子，满眼希望。
中午，霍云翎来到医院，轻轻的推开门，白苒正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瘦瘦的，小小的。
他的心疼了一瞬，打开床桌，将饭菜一样一样的摆在床桌上。
霍云翎挽着袖子忙乎着，胳膊上有被烫伤的痕迹，可他似乎很开心：“苒苒，还有六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有生日礼物送给你。”
第四百一十九章霍云翎啊，你拗不过天
白苒低垂着眼睫，没有回答他。
霍云翎不在意她的冷淡，又继续道：“等你的身体好了，我们就回家，家里我买好了一些裙子，都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每个季节的都有，等我们回家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白苒没有吃，霍云翎也没着急，坐在她旁边，将栀子花糕拿出来晾凉，拿着筷子一点一点的喂她吃。
看着她张嘴咀嚼，霍云翎的鼻子一阵发酸，一直酸涩到心头，回过神来，他捏紧筷子，又夹了一块排骨，剃掉骨头喂进她嘴里。
许是太烫了，排骨入口没有咬住，掉在餐桌上。
霍云翎自然而然的捡起来放在口中吃了，重新夹了一块，吹了吹又喂给她。
白苒看着他，没有张嘴，霍云翎问：“怎么了，不喜欢吃？”
白苒静默的望着他，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幽幽静静的没有波澜。
她悠悠的开口，声音很轻：“你又是何必呢？好好的霍家掌权人你不去做，跑到这里受憋屈。”
霍云翎的脸在白衬衫的映衬下格外发白，声音也仿佛是覆盖着一块布，闷闷的沉沉的又带着苦涩，他说：“想走来着，但舍不得。”
白苒看着他，眸中不起纹丝波澜。
霍云翎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石头，闷的几乎令他难以呼吸，他吐了一口气：“虽然我们之前有些不愉快，可是苒苒，我们不提从前，只看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
白苒垂下眼睫，再也没有说话。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只是白苒吃的很少，栀子花糕只吃了一口。
霍云翎收拾完东西后，护士敲门进来，有些怯懦的道：“霍先生，沈医生让我告诉您，下午一点抽血化验单就要出来，他问您，是给您送来，还是您去取？”
霍云翎闻言看向白苒，她依旧垂着头，神色淡淡的，他收回视线道：“我去取，让他在办公室等我。”
护士点头走了。
霍云翎抱着白苒去了卫生间，给她洗了手，又喂了些水果，然后，他轻轻的，试探性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白苒看着他的背影，一如当年，当年她遇见他时爱意汹涌，所以，她看这世界万物都觉得浪漫心动。
可惜啊，白苒满眼遗憾，忽然开口道：“其实……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你，也没有后悔爱上你。”
霍云翎浑身一震，猛的转身看她，撑大的眼里有光华流动，激动到手都抖起来，白苒抬头看着他，声音很轻：“我喜欢月亮，喜欢栀子花，喜欢白色，因为那是你给我的。”
“霍云翎，我爱你，爱到骨子里。”
就在此刻，霍云翎的一颗心被她抓在手心里。
心尖颤动。
他眼睛酸涩的厉害，几步跑过去，紧紧的抱着她，像是激动，像是疼痛又像是无尽的悔恨，他的呼吸忽然轻薄了起来，脊背起伏着，似乎是极力地隐忍着如火山般喷薄而出所有情绪：“苒苒，全世界那么多人，我只心甘情愿被你驯服，我求你，别在我最依恋你时，丢弃我。”
白苒双眼温暖，眼底温柔，可看着他，就如同看着所有陌生人一样。
“霍云翎啊，我们回不去从前了，你拗不过天。”
第四百二十章他们的爱情没有结果
拗不过天是什么意思？
霍云翎出了病房门心就一直慌，巨大的恐惧和不安充斥着他的神经。
忽然，他听见病房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在瞬间回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心猛的疼起来，疼的他弓起腰，他用手紧紧的抓着胸口。
啊，好疼！
苒苒！
霍云翎仓皇的推开门跑进去，病房里空荡荡的，床上没有人，地上到处是血，一直蔓延到卫生间。
他低头一看，踩了一脚的血。
霍云翎发了疯似的跑到卫生间门口去推门，发现门被锁上，他疯狂的拍打着：“苒苒，苒苒！开门，苒苒开门！别吓我！苒苒！”
白苒没有回应，他用力去踢，门很快被踢开，霍云翎闯进去的瞬间，他看见了他这辈子最恐怖的景象。
卫生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白苒跪在马桶附近，白纸一样的脸，汗水细细密密的布满她的整张脸，额头前的头发全湿了，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
而她身下流着大片大片的血，像无止尽似的，整个人像是朵栀子花一样，仿佛下一瞬就要凋零。
而她也在看他。
然后像是解脱一般的笑了，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苒苒！”
霍云翎冲了过去抱她，他的视线在瞬间变得模糊，他抱起她往外跑，巨大的心痛，冲击着他的声音都哆嗦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啊？”
此时的白苒眼睛已经快要闭合，她感受的到他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她望着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虚弱的，无奈的，更多是遗憾的。
她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医生！快去找医生！”
霍云翎像疯了一样抱着她往外窜，护士已经推来病床车，霍云翎把她放上去，他身上全是她的血。
白苒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刚才还能感觉到她在他脖颈处的呼吸，似乎也越来越似有似无。
霍云翎的声音仿佛掐在喉嗓间般尖细颤抖着，他晃着她的胳膊，像个无助的孩子祈求道：“苒苒，你别睡着了，我们等会再睡，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求你了，苒苒，我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病床车往前推，霍云翎大步往前跑，步步绝望，他哽咽的哭出来：“苒苒，我不要孩子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你醒醒，别吓我，苒苒，别吓我！”
白苒还有一丝意识，她知道，自己这回是不行了。
她身体里的血一直没有停止流过，失血带走了她的生命力，疼痛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可她听见了霍云翎的哭声，他哭的很悲伤，也很绝望。
白苒有一瞬的难受。
再进去急救室的那一瞬，她用最后的一点点力气，抓住了他的手。
“我在，我在，云翎哥在。”
霍云翎紧紧的回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用力亲吻，看见她嘴唇动了动，他俯身把耳朵放在她唇边。
她闭着眼说了一句：“栀子花……过不了冬天……”
霍云翎呆愣住。
她的手渐渐从手心里滑落，护士将白苒推进急救室，大门砰的一声关合。
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霍云翎一直保持那个姿势。
好半天，他浑身一软，无力的跌坐在地。
栀子花过不了冬天……
他们的爱情也没有结果。
第四百二十一章原来世间真的有报应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他们明明就是相爱的。
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们一个好结果。
很快，盛川穿着白大褂跑了过来，路过霍云翎时，他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她若能下的了手术台，你就放手吧。”
霍云翎表情空白，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有种感觉……
感觉到他的苒苒在接近死亡。
死亡……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害怕的两个字。
他一直以为只要给他一个机会，时间总能淡忘一切，她会忘掉曾经的伤疤，她会原谅他。
他们会结婚生子，好好的过一辈子。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死。
不会的，不会的。
她不会那么狠心抛弃她的云翎哥。
老天不会那样残忍对他们的。
不会。
霍云翎在心里这样告诉着自己。
人在高度紧张恐惧的时刻其实无法表现出太多表情，他只能紧紧的盯着急救室的门。
他害怕医生走出来说一些让他恐惧的话，又希望医生出来告诉他，他的苒苒只是，只是生了一场病。
她会像以前一样，好起来的。
急救室门忽然打开，还是有医生走了出来。
霍云翎心一下子就收紧，他紧张的浑身发抖，颤着声想开口问，大夫却先道：“霍先生，病人现在很危险，需要签病危通知书，您能联系上她的家属么。”
霍云翎的心猛一咯噔，脑袋轰地一声，一股子恐惧不可遏制地从心底里涌了上来。
病危通知书……
医生见他没回答，又问了一遍：“霍先生？”
“我，我来签，我是她……”
霍云翎硬生生的收了口，他是她的谁……他捂着心口，声音干哑艰涩：“我是，是她的朋友……”
医生摇头道：“霍先生，朋友不允许签的，必须是家属才可以，请霍先生尽快找到她的家人，患者等不了。”
他不是她的家属，他没资格签。
“你……等会儿。”
霍云翎嗓子紧的话都艰难的吐出来，颤抖的手拿出手机打给封池，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扎心：“去把蒋归慕找来，快点找到他！”
他挂了电话，一手撑着墙壁，垂着头，死死的抓着胸口，疼痛快把他撕扯的死掉了。
报应啊，真是报应……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报应。
他缓缓抬头看着医生，表情紧绷着，像是不敢，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她怎么了？她……会死么？”
那一瞬间，医生沉默了，片刻，他安抚的道：“霍先生，盛大夫正在极力抢救，患者她癌症复发，目前随时有生命危险。”
霍云翎大脑空白了一瞬，眼前骤然闪过一阵白光足以击垮他，呆愣了整整一分钟。
忽然，他愤怒的抓着医生，抬手就是一拳，手掐着他的脖子恨不得杀了他，嘶吼道：“你胡说什么！谁允许你咒她！她好好的怎么会是癌症！她怎么会得了癌症！”
医生快被他掐死了，艰难开口：“是真的，患者已经是晚期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你没资格站在前面
晚期……
这两个字像两面鼓一样狠狠的砸进耳膜里。
霍云翎收了手，踉踉跄跄倒退了好几步，脊背撞到了墙上，晃了晃，面上一片茫然。
他不信，不信。
苒苒明明是好好的，他刚才还抱了她，亲了她，她还好好的啊。
他们还有以后，他们还有下半生，等她好了，他还要带她回家。
回他们的家。
家里擦干净了，油烟机换了，栀子花开了……
他还准备了礼物给她。
他不信，一个字也不信。
蒋归慕这时从走廊里跑过，身后还有夏樱桃和莫赤，二人已经哭的不能自控。
蒋归慕紧紧的抓着医生的手，颤抖的问道：“她，她怎么样了？”
医生捂着脖子，喘息道：“病人现在很危险，您是他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
医生看了一眼霍云翎，见他听见这句话身子明显的僵了僵，医生收回视线，将病危通知书递给蒋归慕，道：“请您签字。”
蒋归慕手抖的抓两次才拿起笔签了字，医生走了进去。
急救室的门又关上，蒋归慕转头看向一旁倚着墙的霍云翎，怒火撞了上来，他冲上去就是一拳，愤怒道：“如果不是你，苒苒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你满意了！霍云翎，你满意了！”
霍云翎被蒋归慕打的侧过头，嘴角出了血，还是双眼怔怔的，竟然枯涩的连一滴泪水都没有了。
莫赤握紧拳头狠狠的瞪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霍云翎，一想到姐姐满身伤痕，她曾经遭受过的，现在承受的，他几步冲上去挥起拳头打他，哭着喊道：“都是因为你！我姐姐这辈子被你毁了！她因为你做不了妈妈，因为你连命都没有了！”
霍云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任由他们打着，他的头被打的偏，巴掌声很响，他垂着肩膀，像块木头一样，眼睛很空，带了一副迷惘的，不知所措的神情。
夏樱桃急忙拉开莫赤，生怕霍云翎狠起来会要了莫赤的命，她道：“莫赤，不要和这种人生气，我们等着大夫出来，你姐姐病危几次都挺过来了，这回也不会有事。”
病危几次。
霍云翎终于有了知觉，眼里汹涌出眼泪，她病危过几次，他竟一次都不知道。
封池也赶了过来，他叫了霍云翎几遍，他都没有回答，眼睛直直的盯着急救室的大门。
好久，好久。
走廊里死一片安静。
直到门忽然发开，盛川终于走了出来，霍云翎疾步上前却被蒋归慕，夏樱桃和莫赤一起推开：“你没资格站在前面！”
霍云翎被撞的踉跄，整个人颓然的可怜，没有一点往日霸气的样子，封池看不过去伸手将他们推开，怒道：“如果没有霍先生，你们几个早就死几个来回了！”
三个人微微变了变脸，蒋归慕动了动嘴，没有搭理他，抓着盛川，问道：“苒苒她怎么样？”
盛川看了一眼霍云翎，道：“不好，她没有丝毫求生意志，深度昏迷，能不能醒……说不好。”
第四百二十三章你们为什么不能成全我
霍云翎耳畔再一次安静，他听见肉体破了的声音，听见利器割开他心脏的声音，他干涩的从喉咙里问出一句，可话怎么也说不出：“她……她……”
盛川沉默了，他明白他想问她癌症的事，半响，他回道：“是。”
霍云翎晃了晃，封池在身后急忙扶住他。
他痛苦的闭上眼，一瞬间，他已经经历了这世间所有的大悲大痛大苦，痛得他只想永坠黑暗，立即死去。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他们还没有冰释前嫌，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爱她，他们明明有那么好的初遇，却给了这样的结局。
他睁开眼，上前了一步，颤抖着唇又问：“苒苒，她的病……是……是因为我么？”
盛川犹豫了。
他从来不否定霍云翎对白苒的爱，就算以前他恨她时，他也是爱她的，只是他不懂的如何去爱一个人。
可有些话说出来，能要了他的命。
霍云翎眼睛蒙着一层雾，目光动荡着看着他。
他在等着他的答案。
盛川闭上眼，点头道：“她的身体消耗太大，人总有承受不了的极限，当初……你但凡对她有一次不忍心，她都不会是今天这样下场。”
一瞬间，霍云翎只觉得眼前一片黑白。
他双腿一软，几乎站不住，封池扶着他，就看见霍先生一向挺拔的腰，弯了下去，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砸落在地，无声无息。
却没有任何哭声。
他疼的蜷缩在一起，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呻吟着，身体颤抖不停，眼泪不停的往下砸。
封池一时有些哽咽：“霍先生……”
好半天，霍云翎才抬眼看向盛川道问道：“我想……见她一面。”
“不行。”
蒋归慕挡在门口，冷声道：“我是她丈夫，我不允许你见她，霍云翎，你要是有心，你就放过她吧。”
盛川也看着他，也说了一句：“霍云翎，你放过她吧，让她自由吧。”
霍云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也……”
莫赤忽然跪在他脚下，抱着他的腿，哭着苦苦哀求：“霍先生，我求您放过我姐吧，求求你，您放过她吧！她活不了多久了，您就让她自由的死吧。”
夏樱桃起来拉莫赤，怎么也拉不起来，她索性也跪在地上对着霍云翎哭道：“你放过她吧！霍先生求你放过她吧！苒苒活不了多久了，你在恨她，现在也还够了！你还想怎么折磨她，她已经经不起了！”
所有人都在开口：“你放过她吧。”
“你放过她吧！”
“你放过她吧！”
霍云翎哭了。
他绝望哭出了声。
他高傲了半辈子，终于遇到了他左右不了的事，他无力的半跪在地，在所有人面前无措的大哭起来。
近乎嚎啕。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么！我只想爱她，你们为什么都来逼我！”
他捂着心口，身子蜷缩着，眼泪流了一张脸，他崩溃的哭着道：“我爱她！我爱她！我的爱是真诚的，我爱了她十几年，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
第四百二十四章我会证明我爱她
夏樱桃被他的眼泪怔住，她从来没想过像霍云翎那么心狠手辣的人，竟然也会哭。
蒋归慕却上前呵斥他：“霍云翎，不准你说爱她，你不配！”
霍云翎忽然停止哭泣，眼神变了，变得狠戾，他起身推开众人，像疯了一样就要往里冲：“我要见她，今天谁敢挡我我杀了谁！”
“霍云翎！我不准你去看我的妻子……”
蒋归慕挡在他身前，还没来得及把狠话说完，头猛然遭到一拳重击，整个人像块包袱一样，被打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霍云翎墨沉的眼里射出杀意，一字一句咬牙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蒋归慕我想要你死，你早就死的连个渣滓都不剩了！”
“我不准你伤害我姐夫！”
莫赤尖叫的跑过来抱着他的腰，不停把他的往后推，霍云翎抓着他的衣领提起来，一拳朝着脸猛的挥起，看着和白苒很像的脸，又硬生生忍下，把他甩出去。
莫赤爬上来再次冲过去，夏樱桃回过神来，也朝着他扑了上来，她真是荒唐，刚才那一瞬，她竟然以为霍云翎是真的爱苒苒！
霍云翎浑身力量暴涨，肌肉上道道青筋突起，眼珠血丝密布，看上去像是疯了，他愤怒的将他们都甩了出去！
蒋归慕再次冲上来，封池眼疾手快的挡住他。
眼看霍云翎就要冲进急救室，蒋归慕大喊道：“你想逼死她么！霍云翎，她都这样了！她都要死了！！你到现在你还在用强！”
霍云翎怔住，一句话戳中他心窝，整个人再也动不了。
“你说你爱她，你问问他们信不信！你问问你自己信不信！别告诉我强求强留那是爱，你可不可笑！说到底，你就是想利用她给你生孩子！你口口声声的说你爱她，你给过她自由么！”
莫赤也爬起来整个人挡在门口，他知道姐姐爱过这个男人，被他伤尽了心，遭受过他非人的虐待，他愤恨道：“你这个负心汉！你休想见到我姐！别说你要硬闯，就算你去外面跪个三天三夜来忏悔，我也不会……”
霍云翎忽然抬头看着她，认真的问道：“我若是跪三天三夜，你会让我见她么？”
莫赤怔愣：“……你说什么？”
霍云翎连连点头：“好，好，我会证明我爱她。”
他踉跄的跑出去，封池在身后跟着，不停的唤着他：“霍先生，霍先生！”
封池一路跟着他跑，看着他跑出医院，他想追上，然后，他整个人顿住。
他惊恐的看见那个向来傲气的霍先生，竟真的在医院大门，人来人往的地方，缓缓折下腰，膝盖砸在地上，跪在了那，高傲的头颅深深的低了下去。
路过的人都驻足，所有人都在看他，甚至已经有人认出他，捂着嘴不可置信的指点着。
封池大声呵斥那群人：“滚开，你们看什么看！”
人群轰然散开。
封池跑过来拉扯他，声音竟带了哭腔：“霍先生，您这是做什么，您起来，我们硬闯，他们挡不住。”
霍云翎挣脱开他，迎面的风吹来，刮在脸上很柔软，却生生的疼。
他闭上眼，任由眼泪滚落。
从前他不懂爱，从来没有珍惜过她。
现在，他真的只想好好爱她一回。
他不强求了，不要孩子了，他什么都不要了。
他就是……想看看她。
再看看她。
“我心甘情愿的跪，我想见她一面，封池，我只想见她一面。”
第四百二十五章难道他们是相爱的？
夏樱桃站在落地窗前，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霍云翎。
她真的是被震撼到了。
霍云翎是谁？
他是商界的修罗，最善算计，商场里任何人提起他来无一不谈之色变，而他竟然真的肯舍下面子，舍下尊严，卑微的跪在地上，就只为了见苒苒一面？
“他就是假惺惺。”
莫赤在一旁愤恨道：“他这一跪能改变得了什么，能换我姐的健康么？”
夏樱桃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他从前有多狠，他若想用强，我们三个人又算的了什么，而现在他肯为苒苒折腰，也许……他是真的爱苒苒。”
蒋归慕也站在窗前，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他看到医院外有许多媒体在争相报道，好多人都围着议论，封池在忙着阻拦媒体。
可霍云翎不顾所有人的眼光，仍旧跪的卑微，把自己低到尘埃。
蒋归慕的心无法遏制的震荡起来。
想起地下停车场里霍云翎曾说过的话，他说他爱白苒，他死都不会放手。
他以为霍云翎是占有欲，是霸道，是强求，是为了一个孩子……
可一个人的私心会卑微到这个地步么？
难道，霍云翎是真的爱苒苒？
蒋归慕脸色一变，后退了一步，莫赤上前扶住他问道：“姐夫，你怎么了？”
……姐夫？
蒋归慕觉得这一声刺耳的疼，苒苒爱的人是霍云翎，可霍云翎若是也爱她……
那他们才是相爱的？
那他手里的那张结婚证，又是什么呢！
白苒在重症监护室里，一天一夜过去，她还没有任何清醒迹象，心脏监视器不规则的跳动着。
她现在只有一口气吊着。
盛川站在她身旁，见她的脸色苍白，呼吸薄弱，就连血管都细的看不见。
他知道，白苒已经走到陌路了。
就如同凋零的玫瑰，终究是要走向枯萎的结局。
她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就算她醒过来，也熬不了多久。
他可怜她，也可怜霍云翎。
二人的情路他看在眼里，是缘也是劫。
他的心很难受：“苒苒，霍云翎很爱你，他为了你不惜在人前下跪，他这一跪，是为了你。”
他的话音落下，屋子里还是极度安静，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冰冷的机器工作的声音，还有他无奈的叹息声。
跪在医院门口的霍云翎将扳指拿了出来，含在口中。
这是他跪的第二天。
封池打电话叫来人将媒体赶走，动又用了公关将这事压下，可手机头条仍旧弹出推送霍氏掌权人医院门口卑微下跪，只为追回曾经弃之如履的妻子。
惹的很多人都在偷看，他干脆站在霍云翎身前替他挡着。
霍云翎沉的像一尊雕像，几乎要与医院大门黑白融为一体。
他很安静。
“你不用挡着，我跪我的爱人，不丢人。”
他跪的到底，虔诚念佛，此刻他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人在绝望之中只能把希望寄托神明，他只求上天，将一切报应降到他身上。
孽是他种下的，该由他来还，不该这么惩罚他的苒苒，一切错都是他。
都是他。
他心里不停的祷告着：求佛祖降罪于我，放过苒苒，我愿用命去换。
求佛祖降罪于我，放过苒苒，我愿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剥皮挫骨，受尽一切苦楚。
下雨了，晴天竟然下起了雨。
霍云翎抬起头，雨滴像眼泪滴掉下来，软绵绵的，似乎能数得清，落在他的眼睫上，和他的泪混在一起。
太阳还在，雨也下着。
苒苒，是你哭了么？
是不是云翎哥让你疼了啊。
“苒苒……”
霍云翎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可喊过之后，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如果当初他没有离开贫民窟，没有被霍词催眠，没有忘了对她的爱，没有那样伤害过她……
他们会不会是另外的结局？
苒苒这一生就不会过的痛苦，不会生病。
他们此刻是不是已经结了婚……还会有儿女绕膝，围着他们叫爸爸，妈妈。
他幻想了无数遍的场景是不是就已经实现了。
霍云翎忽然觉得自己可怜，这一生失败透顶，他护不住他的小姑娘，甚至没能说一句：我爱你。
第四百二十六章他凭借她的爱，威胁到她
下半夜，雨停了，白苒的心跳开始出现骤停。
盛川用除颤器她给她做心脏复苏，几番刺激心电图上白苒的心跳还是直线。
重症监护室的门外莫赤和夏樱桃已经哭成一片，蒋归慕死死的捏着拳头，无力的抵在玻璃窗口，眼睛通红。
盛川不放弃，他一边做心脏复苏，一边哽咽喊道：“白苒！你不能死，霍云翎还在外面跪着！他还在外面跪着！你还没有听见他说他爱你！”
“白苒！”
“白苒！他是爱你的，他是爱你的！你的爱情一直都在！苒苒！苒苒！在坚持一回，在坚持一回！”
此刻重症监护室的门被医护人员打开，医生让家属进来呼唤，希望亲人来唤醒她的求生意志。
莫赤和蒋归慕趴在床边不停的唤着她，哭声凄怆悲恸。
白苒毫无反应，身体像松软的布偶，单薄的身子被高高地吸起，然后，重重无力地跌回去，心电图监护器“嘀……“地尖叫，一条直线，没有任何心跳的一条直线……
其他医生已经打算放弃，拿出白布要盖住她。
“她没死！”
盛川愤怒的一把掀开，拿出手机给封池打电话，他捏紧手机哭着喊道：“封池，让霍云翎来，白苒不行了……”
“不准让他来！”
莫赤一把抢夺手机：“我姐最不想见的就是他！”
盛川不肯撒手，他带着祈求道：“你姐心里爱的人是霍云翎！不管恨也好，爱也好，都到这个时候了，就让他试试吧！”
莫赤死活都不同意：“我姐不想见他！他给我姐的全是伤害！他是个魔鬼！姐夫，你快和他说！”
蒋归慕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夏樱桃却道：“蒋先生，就让他试试吧。”
蒋归慕闭上了眼：“他想来，我们谁又能挡住他。”
霍云翎从外面踉踉跄跄的跑进来，那么高的个子狼狈的晃着，他看见病床上的白苒，看见监视器上那一条直线。
一瞬间，他跌进了地狱，血肉都离开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莫赤想去拉扯他，封池却拿出手枪，咆哮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霍云翎不知道是怎么走过去的，他跪在地上想去抱她，去亲她。
他身上凉，染了雨。
他脱了外套，脱了衬衫，用双手把自己搓热，怕寒气冷到她。
他没哭，也没说话，默默的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她身上更凉，他不停的搓着自己的手心，想用体温温暖她。
医护人员还在用除颤器试图复苏着她的心跳。
他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也感觉不到她的心跳，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他那么近。
她走了，他就什么都没了。
霍云翎根本忍受不了这个，一刻也忍不了，他直接拿出手枪上了膛，枪口抵在了太阳穴，他没有丝毫犹豫扣动了扳机。
一旁的盛川和封池见状急忙去拉扯他的手：“霍云翎，你要干什么！！”
“霍先生，你不要！”
砰的一声巨响，子弹打偏，穿进天花板里，霍云翎脸上没有表情，很平静。
他想死，他们两个根本就挡不住他。
他道：“她活多久，我活多久。”
盛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可就在这时，心脏监视仪忽然有了起伏。
绿色的线竟然有了波动，心率被走针声越来越快。
盛川眼睛睁大，不可置信的喊道：“快，白苒有反应了！快，除颤器继续！快！”
霍云翎被医护人员推到一旁，他手里握着枪，跪在病床边上，怔怔的看着那条直线。
你看，他凭借着她对他的爱。
在她昏迷中，依然能威胁到她。
第四百二十七章挺过来了
霍云翎一直守在白苒身旁，医护人员走后，他看向一旁的盛川，墨沉的眸子夹杂着慌恐又带着希冀：“她，她……”
盛川点了点头：“挺过来了。”
霍云翎一口气松下，握着枪的手抵在额头上，眼泪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他没有哭出声，很快，他垂下手，再次看向盛川，小心翼翼的问道：“她……还能活多久……”
盛川犹豫了。
看着霍云翎那双悲恸的眼睛，他觉得他就像个给白苒定死亡期限的判官，当着霍云翎的面说出来太过残忍。
沉重的吐了一口气，盛川不得不说了一个期限：“两个月。”
两个月……
霍云翎手中的枪掉落在地，双膝止不住地发软，他跪在地上手死死的捂着心口，这种痛犹如极刑：“只有两个月了……”
床上的女人安静的睡着，对周遭一无所知。
霍云翎抬眼看她，小心翼翼的爬上床边躺在她身旁，病床不大，他侧着身子蜷缩着贴着她。
他轻轻的握着她的手，二人像情人一样，交颈而卧，呼吸交错。
盛川不忍心在看，转身走出去。
门外莫赤还在闹，夏樱桃在一旁安抚着他，莫赤却去拉扯蒋归慕，愤怒道：“姐夫，为什么不把那个男人拉出来，你才是我姐的丈夫，他让我姐受了那么多苦，为什么还要他去惹我姐难过！”
蒋归慕面对着墙壁，闭着眼，整个人有些颓然，半响，他道：“让他待一会儿吧。”
病床里的霍云翎闭着眼睛，像寻求温暖的孩子，紧紧的贴在白苒身旁，贪婪她的呼吸和心跳。
慢慢的，他睡了过去，睡的沉沉稳稳，一呼一吸之间的气息悠长平稳。
他所有的疼痛，缺失，遗憾，不安只有在白苒这里才能得到圆满。
时间仿佛静止了，画面定格，二人能一直这样，直到永恒。
……
白苒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面前一片昏暗，一时之间脑子一片迷茫，身上很疼，怔愣了片刻，她感觉到身旁有个人。
目光略过去，看见肩窝那埋了一个黑黑的脑袋。
她没动。
那个人是霍云翎。
白苒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就是很难过，很难过。
对他，恨的分明，同样也爱的浓烈。
多奇妙的缘分啊，让一个男人承载了她所有的爱恨。
很久以后，她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的拨弄他的头发，额头上的枪伤映入眼帘。
这个枪伤她看见过，她没问过是怎么来的。
她的手指轻轻的在他额头上的伤疤碰了碰，一只大手伸出来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
他侧过头，将脸都埋进她手掌里，亲吻着她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去用嘴唇抚摸。
然后，白苒感觉掌心里一阵湿意。
她的心难受起来，难受的要命：“怎么……又哭了？”
她的声音暗哑虚弱，又很温柔。
霍云翎抬起头看着她。
白苒也看着他。
二人近如此距离的对视，她清晰的看见他眼里的泪从眼角滚落，一颗接着一颗。
第四百二十八章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了
“我做梦了。”
霍云翎说。
白苒伸手替他擦掉眼泪，像从前那样摸了摸他的脸，二人从记忆里就很少有这样岁月静好的对话。
她问：“梦见什么了？”
霍云翎侧脸在她掌心里摩挲着：“梦见了回到了少年时候，你笑吟吟的问我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你？”
白苒对他笑了笑，似乎是想到那个幸福的画面，双眼忍不住弯了弯，一只呆滞的眼珠也泛起柔和：“你是怎么回答的？”
霍云翎眼睛通红，却也笑了，笑出越来越多的眼泪，他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没回答……我问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白苒抿了抿嘴角，始终笑的轻轻的：“我注定是要离开的。”
霍云翎顿了顿，伸手抱紧她，将脸埋进她颈窝里，闷声道：“以后别这样，你让我……怎么活。”
白苒插着管子的手搂着他，另一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下巴贴着他的额头，没说话。
霍云翎问她：“我能不能……陪你走完最后一段路？”
白苒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霍云翎，我们还是算了吧。”
算了吧。
这三个字瞬间让霍云翎无法自持，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肩膀也止不住地颤抖着，哽咽声在喉咙间不停的滚着。
白苒闭上眼，眼泪也顺着眼角流，她道：“我生不了孩子了。”
好半天，霍云翎才闷闷的嗯了一声：“我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了。”
白苒睁开眼，认真的道：“会的，你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霍云翎从她颈窝里抬起眼，看着她，二人对视着，谁也没开口继续接话。
霍云翎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话。
闭了闭眼，他隐忍着心疼，问道：
“你还流血么？”
白苒摇了摇头：“不流了，没事。”
霍云翎侧过头擦了一把眼泪，低吸了一口气，然后故作轻松的道：“我亲亲，亲亲它就不疼了。”
太阳升起来，阳光刺了眼睛，照射着雪白的墙壁班驳着，仿佛有金色的雾气在身周缭绕着，美好的不真实。
白苒昏昏沉沉的，感受着霍云翎给她的吻。
她恍惚着，恍惚二人是相爱的恋人，好像能一起走到白头。
她累了，想要睡去，她努力的抬头看了一眼霍云翎。
他对她笑：“睡吧，我的小姑娘。”
白苒嗯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手朝着他伸去，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霍云翎，我们今生，止步于此了。
她累了，爱不动，也恨不动了。
白苒太累了，又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候，已经是下午，霍云翎不在身旁。
身边是蒋归慕。
她扫视了一圈，莫赤，夏樱桃都在，她对他们笑了笑。
“醒了？”
蒋归慕端来了一碗甜粥喂她，白苒坐起身嗯了一声，张开嘴乖乖的吃下。
他问：“会不会太甜？”
白苒的味觉已经退了，吃什么都没味道，她笑了笑：“不会，正好。”
蒋归慕也含笑道：“那就多吃点，我订好机票了，下周一，我们就回m国。”
第四百二十就章妈，你帮我留住她
“好。”
白苒没犹豫就答应了。
一旁的夏樱桃动了动嘴，有些话就卡在嗓子里，她看了一眼蒋归慕，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她叹了一口气，不管霍云翎爱不爱她，他们之间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最后两个月了，就让苒苒自由吧。
白苒忽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道：“下周一是几月几号？”
蒋归慕道：“六月五号。”
“……六月五号。”
白苒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垂下眼睫，手指紧了紧，片刻，她问道：“能不能改签到七号？”
蒋归慕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抬手替她擦了擦嘴角：“好，都听你的。”
白苒笑了笑：“谢谢。”
霍云翎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去了墓地。
他买了一束花去看了他妈。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来看她。
他心里恨她的，恨她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又抛弃了他。
此刻霍云翎跪在她的墓碑面前，像绝望的孩子奔赴母亲，他无助的哭着，眼里是脆弱的无力和哀求，他哽咽的哭着：“妈……”
“妈，你帮帮我，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我求你，求你帮帮我，我只要苒苒，你帮我留住她，我留不住她了，妈，我留不住她了。”
霍云翎眼里的泪聚的太多，眼睛看不清了，眼前都是模糊的。
“妈，我的心好疼，所有人都要我放她走，连我自己都觉得应该放她走，她留在我身边不会幸福。”
这句话就像是压倒霍云翎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崩溃又歇斯里地地大哭起来，哭到整个人都在发抖：“可是留下她和放下她，我一个也做不到！”
“妈，我好后悔，好后悔，这辈子我竟没有对她好过一次，没能好好爱过她一回，可她却爱了我一辈子。”
“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她就不会有这痛苦的一生，她所有的疼痛都是我给的……”
“她快死了，快死了啊，我不能自私的在强留她，放她走，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霍云翎跪在地上哭到浑身抽搐，他违背不了内心的不舍，他放不了手，他拿出一把刀在自己身上割了一刀，疼痛让他清醒。
可清醒的让他绝望。
“霍云翎，你个懦夫，你个畜生，别在强求了，你给不了她幸福，你只会让她更痛苦！你放她走！”
霍云翎一手撑在地上，抽噎的哭，近乎痉挛，他抬手狠狠的割着自己，手臂，胸口，一刀又一刀：“霍云翎，放手吧，放她自由！放她自由！你放手啊！”
最后一刀扎进手掌里，整个手都刺穿。
“霍云翎……你放手吧。”
原来，爱而不得，竟是如此滋味。
霍云翎跪在地上哭的昏沉过去。
风吹来，拂动他的头发，他半昏半醒间看见妈的墓地旁有个蒲公英。
他半睁着眼睛看了很久，缓缓地，他伸出修长的指尖去触碰，想要留住它，可指尖一碰，蒲公英破碎，随着风飞走。
悲哀啊。
他什么也留不住。
恍惚间，好像有什么贴着他的脸，有些冰凉。
他伸手摸了摸，原来是苒苒送给她的玉佩。
他眼睛睁了睁，是了，她在佛前求来的，来生之约。
今生他留不住她，他还有来生。
苒苒，已经许给他一个来生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你能放的下手么？
霍云翎被封池绑到医院里，他浑身是血，已经不成样子了。
盛川给他包扎好，看着他生不如死的样子，无奈的叹息：“你就是把自己折腾死了，又有什么用？”
霍云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痛苦，这世上的疼痛他都已经经历过了，木然的睁着双眼，满眼破碎。
他割了自己二十三刀，刀刀见血，却仍旧放不下她。
他侧身躺在病床上，把手放在眼睛上，许久，他道：“我放不下她，我爱了她十几年了。”
盛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两个明明相爱，竟被命运这么捉弄着，爱而不得。
他摸出递给他一支烟道：“抽一支吧。”
霍云翎缓缓从床上坐起身，一条腿屈起，把头抵在墙上，闭上了眼：“戒了。”
盛川吃惊：“你怎么说戒就戒？”
霍云翎声音很淡：“她不喜欢闻烟味。”
盛川拿着烟的手顿了顿，将烟扔进垃圾桶里，从他的角度正好看见楼下蒋归慕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白苒出来晒太阳，他摘了一朵花给了她。
白苒拿着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轻轻笑了起来。
盛川道：“他们三天后就要走了，你放的了手么？”
霍云翎也看见了，他侧过头，眼角淌过一行泪，没说话。
夜里，下了一场雨，一声闷雷后，大雨倾盆而下，仿佛一片巨大的瀑布从天上砸下。
白苒被雷声惊醒，喘了一口气才安静下来，有一只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腰，轻轻的安抚：“不怕，有云翎哥在……”
白苒这才感觉到，霍云翎在她身后蜷缩着，她闭上眼，眉间的伤痛蹙愁如峰，心一阵一阵的抽搐疼痛。
“霍云翎，我累了，没力气了。”
她话中的疲惫和痛楚，刹那击中到霍云翎心底最深处，他顿了顿，伸出胳膊探到她的脑袋下，将她搂进怀里，哄着道：“我搂着你，睡吧。”
白苒沉着声音道：“我已经答应和蒋归慕走了，我们不该在见面了。”
霍云翎紧紧的抱着她，抱得这样紧，仿佛谁也不可能把她夺走，一想到他的小姑娘要永远离开他，就心疼得直颤，他开口，声音小得只有她一人能听见：“把我也带走吧。”
白苒没有回答，心却被一阵难熬的酸楚扯得七零八落，很难过，他的呼吸喷在她的侧脸上，一下一下的。
只不过烟草味淡了。
“你还想要对我用什么样的手段？”白苒低声问了一句。
霍云翎下巴抵在她额头，哑着嗓子低声说：“我想，我不敢。”
白苒睫毛动了动，平静道：“我不能生孩子，也活不了多久，你我这样子分别是最好的。”
分别，这一别就是永远。
霍云翎怎么舍得。
夺走她，无异于剜心割肉。
他贪婪的亲着她的额头，鼻尖，嘴唇，最后贴在她唇边不动，感觉她的绵绵的呼吸，他鼻子一酸，带着哭腔祈求的问道：“你能不能不走，别丢下我，我会很听话的，我求求你，求求你，别丢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