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失去挚爱的滋味，好受么？
霍云翎在地下室里不吃不喝七天了。
佣人都不敢靠前，最后还是封池拿来食物给他，道：“霍先生，我查到崖下距水面三十米处一棵柏树断裂，上面有您的袖箍，想来白小姐福大命大，被柏树枝干勾住，阻了下坠的力道，加上柏树浮水性能好，她在水里活下去的可能性非常大。”
霍云翎呼吸一滞，麻木的眼睛终于动了动，他抓着封池的手，不敢置信的开口：“真的？”
封池看见他这个样子，根本想不到一向心狠手辣的霍先生会为情所困到如此地步，叹息道：“真的，霍先生，您要振作，否则，白小姐若是回来了，您在倒下去，您该如何爱她啊，她已经等了您太久了。”
她还在等着他。
对。
霍云翎急急的点头，对，他还要好好爱她，好好爱她，他还不能死。
霍云翎胡乱的抓起食物往嘴里塞着，似乎要把它们都塞进胃里。
这条命。
这口气。
他只给她。
封池见他吃东西松了一口气，犹豫许久，他又道：“霍先生，霍词要见您。”
霍云翎咀嚼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眼皮，身周的空气立马像是凝固了一般，纵使是春日暖阳，也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他扔了食物，闭了闭眼：“有些账也该算算了。”
阴暗的地下室里，不时的有不雅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女人的痛苦的叫声。
一墙之隔，有一个男人被绑在角落的椅子上，脸上略显岁月的痕迹，看着对面电视上传来的实时录像，脸色狰狞。
那女人是白怜怜。
可她脸上竟然戴着娇娇的照片，竟然让他的娇娇受这等侮辱，霍云翎，他果然够狠！
周围环境滴滴答答很是潮湿，无数小蛇从一旁的袋子里游出来，冰凉可怕的触感，慢慢盘踞上霍词的身体，撕咬着他。
霍词疼得痛苦哀嚎，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视屏幕，嘴里啊啊的愤吼着，他声音里有刻骨的绝望，眼里燃起熊熊怒焰，可他挣不脱，死不了。
门忽然被打开。
霍词看清来人，挣扎的想要站起来，可身上的绳子越发收紧，他只能不停怒骂：“好儿子，你果然够狠，够毒！”
墙体不隔音，白怜怜也听见动静，她用力对着霍云翎疯狂地尖叫起来：“啊！云翎，云翎！我爱你啊，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霍云翎没理会白怜怜的悲惨叫声，径直走到霍词面前，封池给他搬了椅子，他坐下后，看着一地的蛇带着他的血。
他勾了勾唇，犹如恶鬼，声音阴狠：“无助么？啧啧，当年我也是这样的。”
他如观赏美景一般，低低笑了起来。
霍词双眼死死的盯着他，发狂一般喊道：“好儿子，看看你现在满头白发，应该是想起过去的事了，怎么样，现在想想你曾经对白苒所做一切，你把她生生的逼死，呵，失去挚爱，肝肠寸断的滋味，好受么？”
第257章 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霍云翎闭了闭眼，不敢回想以前，冷冷的道：“她没死，悬崖上柏树有我的袖箍，河里没有她的尸体，霍词，你的计划实现不了，我会找到她，我们的日子还长，我们还会有孩子……”
霍词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好啊，她没死，算她命大，不过，她就算活着，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这辈子你永远也得不到她！”
霍云翎猛地上前，手死死的掐着他的咽喉，满意的看着他脸色涨红：“你知道，我要你死，很多种办法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如果不是你这身血脉，我早就让你化成一滩烂肉了！”
霍词笑了：“我知道你从来没把我当成父亲，不过，好儿子，爸说过有礼物给你的，你忘了。”
霍云翎收紧手指，那力道真是要掐死他，霍词脸色由红转青，很快就只剩下眼白，他艰难道：“还记得那个……芯片起搏器么，其实我从m国找来专家把它改良了，做了一些数据放进去……只要……只要感应到她的热烈情绪……比如爱……它就会爆炸……”
他的话还没说完，霍云翎脸猛地一变，一把掏出手枪抵在他的脑门上：“霍词，你找死！！”
霍词连连咳嗽着，他根本不在意顶在脑门的枪口，像个疯子一样笑着道：“你知道么，那个芯片植入了根本拿不下来，只要有外力介入，它也会砰的一声炸开，必须有命令才能清空芯片的数据……就算她死不了，以后你们见面，她若是知道你爱她，你说她会不会感动的痛哭流涕，然后砰的一下，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阴阳两隔，才是最好的结局。”
“你杀了我啊，解除命令只有我才知道，你杀了我就永远也得不到她。”
“霍词，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霍云翎手指紧紧的握着手枪，砰的一枪打在霍词的腿上，许多蛇闻到血腥味都涌了过来。
霍词痛苦的尖叫，脸都扭曲起来：“好儿子，这个机会不是你给我的么！别忘了，是你亲手把她送给我做实验的！是你亲手毁了你们的所有退路！哈哈哈！”
“霍云翎，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这是报应！报应！”
“不，不！”
霍云翎捂着耳朵，他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他爱她，爱她！
他可以解释的！
他可以跪着求她的原谅！
老天不可以这样对他！
不可以！
霍云翎挣扎的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一墙之隔的白怜怜忽然窜了过来，没想到她曾经想要白苒经历过的，竟然都发生在她身上！
她趴在门上用力的拍打着，哭着道：“云翎，我不信，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相信比不过白苒！你当初你也是真心爱过我的！”
“你亲过我，抱过我！你明明说过的我比白苒那个贱货高贵，你说她是婊子！我才是你的宝贝！你说过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混混们又嬉笑的将她提了起来，食髓知味搂住她的腰肢往地下室里面拖。
又开始无休止的惩罚，整个屋子都是她痛苦的叫喊声。
霍云翎听着白怜怜的话，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他心炸开的疼，逃也似的离开。
他骂过她是婊子，让她给她下跪，把扳指放进去，就连他们的最后一面，无论她怎么哀求拒绝，那个扳指他还是狠心放了进去。
他以为他们还会见面的，他像以前那样亲一亲就好了。
真的会有报应么？
霍云翎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走的浑浑噩噩，他麻木的告诉封池无论什么办法，也要从霍词口中知道那个芯片的解除代码。
封池点头答应。
霍云翎回到地下室，打开了花洒的冷水，忽然疯了一样清洗着自己的手和嘴。
狠狠地搓着，仿佛他的手和嘴沾上了永远擦不掉肮脏的东西。
他只属于她。
他必须是干净的！
苒苒。
别嫌弃我，我会很干净的等你回来。
霍云翎的唇被洗的发白，他跪坐在花洒下，任由凉水冲洗着，他紧紧的握着有她痕迹的扳指，然后，将它含在口里。
另一手抓着胸口上她为他求来的玉佩。
霍云翎闭上眼，他不信，不信这世上真的有报应。
也不信，他和苒苒会情薄如此。
他会找到她。
他求的她的原谅，会给她戴上戒指，穿上婚纱，他们会永远的在一起，还会生儿育女。
没有任何人能把他们分开。
没有。
第258章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两年后。
XZ林芝。
林芝一直被号称为西域江南，是桃花节开幕的地方。
每年四月份的时候都会聚集很多人慕名而来。
在市中心的东北部，与云南接壤的地方，一栋红砖墨瓦的小院安安静静的坐落在那，时不时有歇脚的游客在这住宿。
有女人正在招呼着客人。
而小院后的拐角处延伸还有一处小院，是江南的那种青石板地面，围绕着整个屋前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正是初夏的季节。
两米宽的回廊上，一张软垫横铺在那里，上面躺卧着一人，人的脚边趴伏着一只小小的博美犬，一阵徐徐的微风吹来，吹开熟睡之人脸侧的碎发。
这个熟睡的女人正是白苒。
一个奶娃娃颤颤巍巍的从软垫一侧爬过来，趴在她身上咿咿呀呀的叫着，白苒被他的小手揉醒，睁开眼看见她肉乎乎的小脸，坐起身，笑着去抱她，道：“饿了么，你是要吃奶奶么？”
小孩子呀呀的叫着，小手时不时伸向她，让她去抱抱，白苒笑眯眯的将她拥进怀里，一旁的狗子也醒了过来，不满好梦被吵醒，咬着白苒的裤腿叫了一声汪。
白苒感觉裤脚被揪紧，低头摸了摸它的头，轻笑道：“kalb，乖，别淘气。”
kalb不满主人的偏心，一个劲的用头拱她的裤腿，鼻子哼哧哼哧的。
白苒抱起女孩起身去客厅冲奶粉，走路时，她的左腿微微有些踮脚，当初藏獒咬坏了她的骨头，被水泡了许久，落了后遗症。
她走到客厅的红木桌旁，将女孩放在凳子上，右手去拿热壶，左手手指扭曲无法弯下来，只能用手背抵着奶瓶。
白苒偏头对小女孩笑了笑，一阵风吹来，她侧脸的头发拂过眼前，视线有些模糊不清，让她微微有些恍惚。
只觉得眼前的恬静美好都好像一场梦。
两年前她被悬崖下的树枝阻力救下一命，掉落水面的时候，才没有被水的巨大冲击窒息而死，她迷迷糊糊的浮了上来，怀里还抱着被折断的树枝，顺流而下。
白苒也不知道飘到哪儿了，直到被春捕的渔船救下，送到离京都不远的小县城医院里。
她本无救生意志，一心求死，她想念妈妈的怀抱，想离开这个痛苦的人世。
可她这条命实在太贱了。
怎么折腾也死不了。
醒来后，她几次寻死，都被人拦下。
后来她也不死了，浑浑噩噩的混沌度日，也不知道想什么，去哪儿，更不知道她为什么活着。
直到，她发现白宴给她的银行卡上有一排字。
XZ林芝。
白苒浑身一震，眼中才渐渐的有了一点光亮。
这是她父亲的地址。
白苒如同醍醐灌顶，也许这是妈妈的指引，让她落叶归根，生前她没有一个家，像浮萍飘絮，死后连骨灰都是寂寞的，妈是想让她有个归处。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照顾白苒的护士表哥是个自驾游爱好者，正好一个月后要自驾去XZ。
第259章 即便手术成功，她也只能活三年
白苒的身体好了一些，就跟着他的车到了XZ。
她坦然的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把死亡当做为她最后一条退路，以后，不管她遇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她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
她循着银行卡下留着的地址，在林芝这里她遇见了她的家人。
只可惜，命运弄人，爸在两年前已经病故，只留下一个十三岁的弟弟莫赤。
白苒有些失落，终究，她还是晚了一步。
她悲切的叹了一口气，还好，还有一个弟弟，白苒想找到他，见一见，也算寻找父亲的影子。
几番打听之下，白苒找到了弟弟，此时他已经当了两年孤儿，浑身黝黑的正在山上放羊。
白苒看着这个眼前这个被晒的黑黝黝的孩子，大眼睛里是对生活的渴望，即便困境之中，依然热爱生活，无依无靠却又无比坚强的活着。
和她以前很像。
她摸了摸他的头道：“你认识我么？”
莫赤仔细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爸的遗物里有你的照片，是大妈寄过来的，爸活着的时候经常看，我知道，你是姐姐。”
白苒愣了愣，眼睛微微酸涩，她没想到，远在天南海北的一处，她还有亲人在默默的关心着她。
而姐姐这一个词，让白苒心里涌起一股温暖的热意，原来，这世上她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有爸，还有弟弟。
白苒留了下来。
这里很适合她，同生活节奏很快的大城市不同，她不会格格不入，不会被逼的越来越惶恐，越来越绝望。
这里日子缓慢，没有人群的喧嚣，没有仇恨，没有恶意，没有人看低她，只有草原的风，宁静，祥和。
还有莫赤。
她用妈留下的那一百万，在林芝贴近云南的郊区，盘下一个民宿客栈。
和莫赤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这半年是她过的最幸福的半年，姐姐这个词像是一个责任，又像一个温暖的代号，不同于在京市里那些人口中恶言恶语，让人刺痛的婊子，贱人一类的话。
这个词很温暖。
莫赤的出现弥补了她空落和缺失的亲情，她将他送上了学校，姐弟二人，两颗同样漂泊许久的心，组成了一个家。
直到那个冬夜她的癌症复发。
她熬不过去了。
莫赤抱着她哭的昏天暗地，他拉着她的手说：“姐，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好不容易才有个家，姐……”
白苒也不忍心丢下他，她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做了手术。
手术前，医生给她检查过身体，便很明确的告诉她，她的身体消耗太大，手术成功率也只有五成。
而且，即便手术成功，复发率也很高。
白苒没有害怕，很安静，只是问他，她接受手术后，还能活多久。
大夫说：“正常人是可以活十年或者更久，只是你的身体太过亏空，消耗的太大，就算手术成功，也只有三年。”
白苒算了算，莫赤今年十三岁，三年，他也快成年了。
够了。
三年够了。
第260章 对于霍云翎，她不爱也不恨，放下了
这是从老天爷手里偷来的时光，白苒觉得已经很幸运了。
她接受了手术，而且很成功。
只是她没想到，老天还给了她一个惊喜。
差不多她做完手术后，夏樱桃找到了她，彼时，夏樱桃已经是身怀六甲。
她出现时，让白苒很意外。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她的，看着夏樱桃的笑脸，白苒忽然很怕，连夏樱桃都能找到她，那霍云翎呢？
他会不会也找到她？
会不会还不肯放过她？
夏樱桃急忙说是在紫薇山她听见白宴的遗言，知道白苒的生父在XZ。
霍词失踪了，霍云翎不屑对付她，她一个人无处可走，她不想和霍词有任何纠缠，这世上她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就想来XZ试试，想碰碰运气。
在这里找了半年，才找到她。
娅娅撕扯白苒的衣服打断了白苒的回忆，她回过神来，急忙将奶粉充好，一手抱起娅娅，将奶粉递到她手里，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脸。
白苒的眼睛笑弯成一道月牙儿：“好啦，我们娅娅不哭，姨姨给你奶奶喝。”
娅娅有了奶粉，小腿在凳子上蹬着，安静的吃着，也不哭不闹了。
白苒心里柔软，抱着她回到软垫上坐好，看着头顶的蓝天，阳光不太耀眼，云朵看上去软软的。
白苒觉得这两年她的过的很充实，也很开心。
亲情，友情，曾经她遭到背叛的东西，老天爷都在她临死前又重新填补给了她。
让她胸腔里那颗已经枯萎死亡的心，在他们几个人的陪伴下，重新有了跳动，而且越来越鲜活。
她不枉此生了，真的够了，她很满足。
至于霍云翎……这两年她很少能想起他。
对于这个她倾尽半生精力去爱去恨的男人……她也放下了。
不恨，也不爱，想起他，心里也没波澜。
也许，她这一生就是太过执拗，才会有如此下场，当初贫民窟那五年，她一个人沉下污泥里，看见了奔赴而来的云翎哥，就以为他是光，她那样紧紧的抓了十多年。
后来，他在她心口上插的一刀刀，将她伤的体无完肤，磨灭了她心里的爱，也让她明白了，他不是光，是更黯的深渊。
霍云翎和白怜怜的爱情终得圆满，是他二人的造化，也是他们的结局。
而她的结局，在这最后一年的日子，不在有他，她要好好享受人世间美好的东西。
为自己活着。
白苒感受着暖风，唇角的笑容微微扬起。
客厅的手机忽然响起，她自从两年前就不戴耳蜗了，自然也听不见。
还是kalb跑过去，将沙发上的手机衔在嘴里叼过来。
白苒低头看了一眼，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皱了皱眉，还是伸手接起：“喂，你好。”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白苒听不见，顿了顿口，她道：“您要是定宿的话，请向前台夏小姐打电话，我这边不方便接听，谢谢。”
电话那头也顿了顿，然后挂断。
白苒并没有在意，转头看着娅娅笑的开心，很快手机振动，一条短信就发了过来。
第261章 她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白苒低头看着手机，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她打开后，上面只有一行字。
民宿全包，半年，价钱好谈。
白苒皱了皱眉，包半年的客栈？
这两年她治病加上莫赤的入学，已经花光了积蓄，基本上也没什么存款，她快死了，她想存着些钱给弟弟，如果可能的话想将他的户口迁到京都。
莫赤自小最喜欢画画，和她一样，只不过莫赤最喜欢刑侦的画像师，这点让白苒很意外。
京市有一家特别有名气的教绘画的学校看中他，向他抛出橄榄枝，可莫赤在京市没有户口，如果去了京市，初中，高中就没办法上，如果去那种私立的，价钱又很贵。
白苒叹了一口气，她希望莫赤可以实现他的梦想，也算是替她实现，她早夭的梦想。
白苒犹豫片刻给那人发了一条短信，将夏樱桃的号码编辑好，发了过去。
很快，电话又传来振动，内容只有一个好字。
白苒放下手机，很快就恢复安静，她看了一眼喝着奶睡去的娅娅，为她盖好被子，感受着蓝天白云，微微笑了笑。
直到夕阳西下，莫赤出去写生回来，他披着夕阳的颜色一路跑过来，娅娅已经迈着短腿奔向他。
他放下画架，俯身抱着娅娅逗弄着，对着白苒关切道：“姐，你今天身体怎么样？”
白苒一脸温馨的看着他们，只觉得眼前一切美好的像一场梦，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道：“姐挺好的，你今天去哪儿写生了？”
“去桃花节了。”
莫赤这两年白净许多，十五岁的少年脸上都是朝气，只不过自小的遭遇让他这两年成熟的很快，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他亲了亲娅娅的脸蛋，忽然想到什么，走到白苒身旁坐下，脸上带着小兴奋，道：“姐，我有礼物送给你。”
白苒揉了揉他的头，拿出纸巾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吟吟道：“什么礼物，姐的生日还有两个月，你送的太早了。”
白苒的生日是六月初六，现在才五月初，的确有点早。
莫赤笑着道：“提前送给你嘛。”
白苒被他的笑容感染，将夏娅娅接过来，莫赤从画板里拿出一张画捧在心口，犹豫了一会儿，他开口道：
“姐，我听夏姐姐说过……你的曾经，我知道你喜欢栀子花，也喜欢孩子，也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你喜欢娅娅，有时候看着她的脸出神，其实……你是想你以前失去的那个孩子了。”
白苒的心颤了颤，没想到莫赤竟然心这么细。
她垂下眼睫，很快睫毛上有些湿润，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莫赤，姐命不好，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了。”
有一点，霍云翎说得对，她是个命贱的。
是很贱，所以不配有自己的孩子。
这两年，她连城西栀子花都很少梦见了，自然也梦不到甜甜。
上天也觉得以前的她太过执拗，太过执着，所以，在惩罚她。
第262章 夏樱桃在搞什么
莫赤摇了摇头，少年脸上有些不符年纪的成熟，他郑重道：“姐，我知道你一直有一个梦，人活着总有点执念的，用来缅怀也好，就像爸，我把他画下来，想他了我就看看，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我一样，姐，这幅画……送给你，当做纪念。”
说罢，将画递给了白苒，她看着画浑身一震。
是大片大片的栀子花林，整幅画都是染白的，只有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小女孩在林子里扑蝴蝶，一个女人坐在栀子花下的竹椅上，正满脸笑容的看着她。
白苒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似的无声滚落，她只觉得心瞬间抽紧了，泛出酸的，涩的。
是甜甜。
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和她曾经梦里的景象很像。
她将画按在心口窝里。
她知道莫赤想告诉她，她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个妈妈，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没想到，她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到她女儿一面，也许上天会可怜她，她还能在梦一梦她。
“莫赤，谢谢你。”
莫赤摇了摇头：“姐，我希望你这一生不要再有遗憾，无论是亲情还是其他的，姐，你试着去接受一段感情吧。”
顿了顿，他调皮一笑：“给我找个姐夫。”
白苒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累了，真的很累，爱情那么磨人的东西，她不想要了。
“对了，京市绘画学校的事……”
白苒忽然想起来，想让他去京市学画画的事，刚想说话就被莫赤打断：“姐，别说了，我哪儿不都去。”
说罢，抱着娅娅就进了屋。
白苒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她知道，莫赤懂事，京市的学校学费很贵，他不想给她添负担。
傍晚的时候，天下了一场雨，夏樱桃从前院跑过来的时候，身上浇的湿漉漉的，可她还是兴高采烈道：“苒苒，方才谈了一笔大生意，这个人包了半年，你猜猜多少钱？”
白苒看着夏樱桃眼睛冒光，轻轻笑了笑，这两年她也从霍词的失意中走出来，做了一个特别坚强的单亲妈妈。
白苒给了她一个毛巾，随口道：“多少钱啊。”
夏樱桃接过毛巾随手擦了擦，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百万！”
白苒也惊了一下，半年的民宿，最多也就二三十万，这个数她还的确没有想到。
夏樱桃看着她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又道：“桃花节正烂漫，反正就一个客人不那么忙，难得有时间，我打算带着娅娅去市里住几天，顺便看看桃花，啊，那个莫赤也跟着我去，我路痴，他不是要写生么，明天这个客人你就招呼吧。”
夏樱桃从来没偷懒过，白苒这两年身体不好，民宿里的大事小事，全都是夏樱桃在张罗，白苒觉得夏樱桃如此反常，一定有猫腻。
正想问几句，夏樱桃却摆了摆手，拉着莫赤，抱起娅娅去收拾行李了。
白苒看着他们三个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kalb咬着她的裤腿，告诉她还有它陪着。
白苒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第二天，雨还在下，白苒以为夏樱桃不会走，可清晨起来她去屋子里找了一圈，除了kalb在家，一行人早早的都走了。
白苒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夏樱桃在搞什么？
第263章 这事交给我来办
白苒坡着一只腿去客厅茶几上去吃药，吞了十几片抗癌药，喝了些水，想起今天的客人，她戴上了耳蜗。
忽然电话响起，白苒看了一眼，是京市清明画校的招生老师。
她急忙伸手接下，电话那头老师说入校名额只有一位了，莫赤的天赋极好，希望家长能够面谈。
白苒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可是客人还没到，白苒将钥匙挂在门口，又写了一封抱歉的信，便撑着伞走了。
招生办在制药厂对面的吉成酒店，这里的景色优美，周围绿树葱葱，是个高档酒店。
白苒穿着普通的牛仔裤，简单的t恤衫，跛着脚进了酒店门口，发现大厅里这里很热闹。
都是一些精英人士，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在这里举办活动。
白苒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面，她和霍云翎纠缠那半年是她的噩梦，她在人前总觉得低人一等，总感觉所有人都瞧不起她。
即便换了环境，她依旧不敢和人接触。
她尽量缩小自己，从一侧上了电梯，去了十楼。
招生老师已经在等着她，看见她就拉着她的手，连连惋惜道：“莫赤姐姐，莫赤真的很有天分，你知道画像师是做什么呢么，那可是了不起的工作，莫赤，哎呀，这孩子太有天赋了，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学费虽然贵了一点，能培养一个孩子，也值得……”
白苒习惯了不打扰别人的话，安静的听她说了一些，见她不说了，她才道：“抱歉，我们现在没有条件给莫赤去办京市的户口，贵校的学费我还可以勉强支撑，只是，他的学业……户口转不过去，只能在林芝上学，我不能让他辍学，老师，您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老师又道：“我们学校有初中和高中，如果没有户口，只要拿钱的话，也可以来的，就是学费可能会贵，一年的话需要二百万……”
白苒有些难为情的紧了紧手指，二百万对于她来说也有些困难。
老师看了她一眼，又道：“莫赤姐姐，我们太喜欢莫赤这个孩子，所以稍微打听了一下，你不是京市的户口么，不如把你弟弟的户口迁到你的户口下，这事不就解决了。”
白苒紧张起来，脸一阵发白。
她的户口一直在白宴那里，后来和霍云翎结婚的时候迁了出去，分到霍云翎那。
虽然结婚证是假的，但是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把她的户口迁到他那。
白苒抿了抿唇，她不想和霍云翎有任何牵扯。
老师见她不说话，叹息道：“可惜了，那么有天分的孩子，离我们夏季开学还有一个月，你看你一个月内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白苒忽然抓着老师的手，有些恳求道：“老师，您能不能宽限半年，这个名额给莫赤留着，等我凑够了钱，我在送他去……”
“半年……”
老师为难的摇了摇头：“这已经是破例了，我们学校是和m国齐名的，这次入藏，也是要开展布达拉宫的写生才来的，而且初中这几年和高中，最好还是有户口能省很多钱……”
白苒正有些焦急，忽然一道男声传了过来：“这样吧，先让他去寄读半年，户口的问题我来办。”
第264章 苒苒，你说我们会不会很有缘分（加更）
白苒听见男人的声音浑身紧绷，猛地回头看去，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正对着她温柔浅笑。
白苒呼吸一滞，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捂着嘴不可置信道：“归慕……”
蒋归慕含笑的走过来，拍了拍白苒的肩算是安慰她，拿出一张支票给了老师，道：“这是他半年的学费，我先提前支付，下学期的话，我会把他的户口转过来。”
老师狐疑的看着忽然出现的人，问道：“您是……”
蒋归慕看了一眼一旁还未从震惊走过来的白苒，温柔一笑：“我是莫赤的姐夫。”
老师也松了一口气，看见他方才的亲昵，还真以为是夫妻，接过支票道：“莫赤真的很有才华，你们作为家长，不能被埋没了。”
蒋归慕点头应着，转身对白苒温柔的笑开，拉着她的手腕走到一旁的凳子旁让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苒苒，在这儿等着我，这件事交给我去处理。”
然后，他跟着老师去报名办理一些手续。
白苒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到蒋归慕办完手续，领着她下了楼，她跛着脚跟着他身侧走，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回过神来，她想起方才他对老师的话，垂下眼睫，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蒋归慕率先开口：“抱歉，苒苒，方才情急之下才那么说的，你介意么？如果介意我可以向老师解释的。”
白苒后知后觉的摇了摇头，刚想问他是怎么找到她，可还没开口，酒店里的精英看着蒋归慕出来，都一股脑的朝着他涌了过来。
蒋归慕皱了皱眉，侧身将白苒护在身后，手臂伸展到白苒腰后，呈保护状态。
其中一人诧异的看着蒋归慕的动作，又看了一眼白苒，很快了然，便微笑道：“蒋先生，您这次和我们制药厂合作，一些设备还需要您来掌眼，这样吧，我请您和您太太去吃个饭……”
蒋归慕的助理上来替他挡住这群人，蒋归慕却莫名的被他的话取悦，转头对白苒温柔的笑了笑，轻声问道：“你想去么？”
白苒紧张的啊了一声，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围观过了，上次还是霍云翎在活动区里侮辱她，被许多人看着。
她莫名的恐惧这种场面，吞了吞口水，艰涩的语无伦次：“我不……那个……不去……太太……我不是……”
蒋归慕看着她发白的脸，连嘴唇都没有血色，他搂紧她的腰肢，忽然就有些心疼，回头对那人道：“她说不去，那就改天吧。”
说罢，拥着白苒大步出了门，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门口。
蒋归慕打开雨伞替她遮住雨丝，白苒被凉风吹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放松下紧绷的身体，吐了一口气道：“归慕，你怎么在这儿，你的……”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来，看了一眼他的腿，步履矫健，没有任何后遗症。
蒋归慕伸手替她擦掉脸颊被风吹来的雨滴，微笑道：“我正巧要在这里投资一个制药厂。”
顿了顿口，两年没见，他有许多话想说，可喉咙一阵发涩，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是道：“苒苒，这两年我一直没有忘记和你的约定，治好腿后，一年时间我就在m国东山再起，之后我曾经让人在京市找过你，可是……。”
白苒脸色变了变，以前的事，她真的不想提起了。
蒋归慕一想到他刚听见那个消息时，那股心疼的感觉实在太撕心裂肺，直到现在提起，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这一年我不停在国内投资，就是想有些名气，我想你可以找到我。”
白苒动了动嘴，不知说什么，终究是她欠蒋归慕的，她亏欠他太多了，今生注定无法偿还。
“不提以前了。”
蒋归慕拍了拍她的头，手里忽然多了一串钥匙。
白苒眼睛微睁，这是她家民宿的钥匙，怎么在他这儿，难道他就是那个客人？
蒋归慕含笑道：“这次入藏本来是要投资的，没想到会阴差阳错的提前和夏樱桃联系上，我之前打过电话给你，却没能和你说上话，不过，你说我们冥冥之中能够遇上，是不是很有缘分？”
第265章 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他
司机开车回到民宿，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迎面而来的空气很新鲜。
蒋归慕让司机卸下行李就让他走了，他拿着钥匙打开木门，拉着行李和白苒并肩向里走。
刚走一步，白苒的电话就响起，她看了一眼，是京市绘画的老师。
她伸手接下，听见老师在那头道：“莫赤姐姐，既然莫赤姐夫愿意把他的户口迁过去，那他刚才交的二百万，我就顺移到他下一年的学费里了。”
白苒握着电话震惊不已，错愕的看向蒋归慕，他却顺手接过手机，道：“好的老师，这件事我会派人去处理的，莫赤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好的，再见。”
白苒站在原地看他，身上骤然压下的沉重她几乎无法喘息：“归慕，我要怎么偿还你……”
蒋归慕看着她的脸庞，眼神里透着满满的温柔，他含笑道：“你不要有负担，我是搪塞老师才说我们是夫妻，你放心，我是京市户口，把莫赤迁到我那，上学的事就解决了，虽然没有结婚证办起来困难，但是也不是不能办，下学期一定能让莫赤正常上学。”
他不由分说的带着白苒往前走，白苒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这辈子，她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她要如何还他？
蒋归慕路过前院，还没等白苒说应该怎么去后院，他就熟稔的把行李拉倒后院的拐角，顺着青石板上了回廊。
这让白苒很诧异。
“是夏樱桃昨天告诉我的。”
蒋归慕微微笑着，仿佛就像一缕风，要吹散她心上的阴霾一般，他道：“昨天晚上这条路在我心里走了好多遍。”
白苒脸上神色顿了顿，她知道蒋归慕的心意，动了动嘴，不知该怎么拒绝他。
她活不了太久，她已经欠他太多，真的不想再欠他的情债。
这世上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他。
白苒拉起他的行李箱道：“我去给你放行李，收拾房间。”
蒋归慕看着她匆匆而走的背影，知道白苒的顾虑，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不能逼她太紧。
民宿不供应吃食，所以以往旅客都是出去吃或者叫外卖，而白苒不想蒋归慕每天都出去吃，所以便说可以给他做饭。
天已经接近傍晚，白苒煮了饭，二人吃过以后，蒋归慕主动要求刷碗。
白苒有些不好意思，倚在厨房门口有些局促，蒋归慕笑弯了眼睛，将她推到厅堂里坐下，又给她倒了温水，看着桌子上的抗癌药。
他的手指顿了顿。
然后拿起上面一堆的瓶子，将药丸一颗不差的倒出放在她手心，拍了拍她的头发，温柔道：“在这等我，我刷完碗再来陪你。”
白苒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药，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夏樱桃把她的病情都告诉了他，他这一趟入藏，是专门为她来的。
白苒仰头吃了药，水在口中冲刷了苦涩，又自心尖生起，一层一层地晕染开去，整个人都苦透了。
她承不起任何人的情。
第266章 她没有见过爱情最美的样子
傍晚，蒋归慕主动下厨做了甜汤给白苒喝，又喂饱了kalb。
那狗子是个有奶就是娘的主，吃到了甜头，就不停的向蒋归慕裤腿上蹭，他蹲下去摸了摸它的头，kalb不停的冲他哼唧。
白苒定定的看着他，有话想和他说，几次开口，蒋归慕都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直到最后，白苒拉住了蒋归慕的衣袖，捏的指尖泛白，她看着他，抿唇道：“归慕，我有话想和你说。”
蒋归慕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等他。
然后，他去了房间，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张遗相回来。
白苒认得，那是蒋归慕的爷爷。
蒋归慕坐在她旁边，偏头对白苒笑，擦了擦爷爷的遗像，道：“苒苒，其实我来这里的初衷，是为了弥补爷爷的遗憾。”
白苒不解。
蒋归慕目光微微发虚，回忆道：“我爷爷年轻时候曾和一个女人一见钟情，只不过，爱情没开始，就因为家族和误会而分开，我爷爷一气之下出国留学，而那位该称奶奶的女人却为情所伤，郁郁寡欢，在我爷爷离开没多久就去世了。”
白苒忍不住惋惜，这世上最薄情的话不过是无缘无份，可最终也抵不过这句话。
蒋归慕又道：“后来误会解除了，我爷爷知道自己错怪了她，后悔了一生，临终前留下遗言，三年不下葬，所有人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明白。”
顿了顿，蒋归慕起身走出厅堂，将他爷爷的遗像放在回廊的花盆中间，回身对她招手。
白苒起身走过去，二人坐在回廊的青石板上，晚风轻轻地拂送着花叶的幽香，树上的知了嘶嘶地叫着。
一切都那么安静，祥和。
蒋归慕的嗓音低低的，带着清润的音质，磁性动听，继续讲着他爷爷的遗憾：“我爷爷之后是很后悔的，你也知道他们那一辈人车马慢，那位奶奶只遇见爷爷一个男人，就去世了，而爷爷最终却没让她见到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却让她遗憾而终。”
白苒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看着回廊上的花，又看着花中那位安详的老人，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她和那位遗憾去世的奶奶一样，不知道爱情的美好是什么样子。
她刻骨铭心的爱了霍云翎一场，能给的不能给的，她都给了他。
可他却没有回给她爱情，而是满身伤痕。
……
后院一共是两层，楼下是厅堂，厨房，楼上一共有四间，主卧比较大她留给莫赤作画，她和夏樱桃都睡在侧卧，现在只有她隔壁那件卧室还空着。
白苒下午整理好了床铺，只是被子有些潮湿，就暂时将莫赤的被子让蒋归慕盖着。
“归慕，明天我去买一床新被子，今夜你就将就一下……”
白苒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着，她抱着被子用腿蹭开门，蒋归慕彼时正脱了t恤，赤着胸口打算换睡衣，她话没说完急忙转过身，脸红了红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第267章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蒋归慕含笑的穿上睡衣，将被子接过来，拉着白苒的手腕向屋内走，道：“没关系的，苒苒，你坐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他让白苒坐在沙发上，自己将被子铺好，然后走过来，坐在白苒的对面，正了神色道：“苒苒，我知道你有话对我说，我也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
白苒捏紧了手指，心里不落忍，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她总归是要伤害他的。
蒋归慕从茶几的糖碟里拿出一颗糖，拨开糖皮喂到她的口中，道：“苒苒，你先听我说。”
白苒口中的苦涩被一颗糖冲淡，可糖终究有化尽的时候，苦涩依然还在。
一颗糖改变不了什么，反而浪费了那么美好的糖。
“归慕，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月亮静静地从窗外照着，悲伤走了过来，即便灯火通明，可依旧笼着整个屋子都灰暗起来。
蒋归慕心头狠狠一痛，眼睛里满是浓烈的悲痛，闭了闭眼，他将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紧了紧，才压下想流泪的冲动。
“苒苒，别急着拒绝我，你先听我说。”
他起身走到白苒身旁坐下，吐了一口气，勉强对她笑了笑：“苒苒，你知道么，当初你把用命换来的卡给了我时，我心里有多大的震撼么？”
白苒愧疚的摇头：“不，归慕，当初是我连累了你……”
蒋归慕伸出手指放在她唇边，堵住她未说完的话。
他顿了顿，目光微虚，似乎回忆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幕，眼底有着很浓的悸动：“当我看着你离开时瘦弱的背影，就像一棵稻草一样摇摇欲坠，却又无比坚忍，我当时就在想，蒋归慕，从前你争名夺利是为了自己，为了家族，可如今，你争名夺利只想让那个女人过的更好。”
白苒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抓着蒋归慕的袖子，哑着嗓子哭道：“我不值得！归慕，我只会给你带来不幸！你离开这里，去国外过自己的生活！”
蒋归慕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又替她擦掉眼睫的水汽：“苒苒，我知道你心里的顾及，你真心的把我当成朋友，你承不了我的情，对我内疚，怕我再次因为你受到连累，又怕我在你……在你走后，很长时间走不出来，苒苒，我能明白你的顾虑，而这些我都想过，我都想过的。”
“苒苒，我现在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在乎，今时今日我也不怕任何人，我爱你是我的事，我不需要你来回应，你不必有负担，就让我陪你走完……这最后一段路，让我带你去见见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好么？”
白苒整个人震惊住，心也狠狠地颤动，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蒋归慕是个好男人，是个非常非常好的男人。
可她不配，她不配啊，她的心已经死了！
蒋归慕笑了，眸心漆黑，直直地看着她，头顶的灯光将他的眉眼虚化，延伸开一片柔缱绻：“苒苒，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第268章 让我带你去见见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顿了顿口，蒋归慕忽然问道：“苒苒，你还恨他么？”
白苒怔了怔，她当然知道蒋归慕说的是谁。
霍云翎三个字已经很久没有从她口中说出过了，这两年，无论是她还是夏樱桃，都刻意避开他。
恨他么？
她是恨的。
被人那样对待，那样毒打，那样抛弃又抛弃，甚至被当做试验品，她怎么能不恨。
特别是刚开始那半年，她从骨血里恨他，怨他，甚至恶毒的想让老天狠狠地惩罚他和白怜怜，让她们也尝尝爱而不得，痛不欲生的滋味。
可自从那年冬天她从鬼门关上走一回，反而看开了，人生在世，不过白驹过隙，美好的东西有很多，她何必去纠结一个过去里的人。
以前是因为有爱才有恨。
现在她不爱他，也不恨他。
霍云翎不过是她回忆里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白苒对蒋归慕笑了笑，两年多来第一次说他的名字：“不恨了，霍云翎于我，已经是过去了。”
蒋归慕揉了揉她的头：“你连霍云翎都放过了，为什么不放过自己。”
蒋归慕这句话像电流穿过心头，白苒错愕的看着他，喉头凝涩，她喃喃的又不可置信道：“……放过自己？”
蒋归慕笑了：“苒苒，也许，我也是老天给你的弥补，你这一生得到的太少太少，夏樱桃和莫赤弥补了曾经背叛过的友情和亲情，而我，是老天爷想让你看看，这世上美好的爱情。”
……
封池在大悲寺院前的停车场地上停好车后，一回头发现霍先生已经不见了，他没有去找，安静的站在车旁，从口袋里摸出烟。
霍先生这次谈生意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公司，而是驱车来了这里。
封池知道，霍先生是专门来的，这两年霍先生开始信了佛，戒酒茹素，不食医药。
封池从心里可怜他。
霍先生薄情冷眼惯了，一身冷寂淬毒的皮，冰霜加雪般的骨，这两年，被他自己硬生生的砸碎了。
他一生不懂情爱，二十九岁那年懂了，可今年不过三十一岁，却已满头白发。
他真的很爱很爱白小姐。
失去白小姐后，他过得很不好。
记得两年前，查到白小姐在监狱里受虐打的事是阮恋做的时候，霍先生在半夜一个人跑去紫薇山悬崖边的一棵树下，坐了整整三天。
封池很怕他会跳下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霍先生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说是一场刀山火海并不夸张。
如果不是为了再看一眼白小姐，他两年前就自尽了。
封池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时手机振动，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封池拿出看了一眼是盛川，他接起来，还没开口盛川便道：“他还没死呢？”
封池吐出一口烟雾，盛川对霍先生的敌意很大，这两年虽然也帮着霍先生做芯片的研究，可他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白小姐。
封池道：“怎么样，霍词那个实验芯片，你们找到解除办法了？”
第269章 他抽掉自己一根肋骨
“没有。”
盛川说的斩钉截铁：“我打电话是为了告诉你，昨天我和专家又做了实验，依旧无法消除霍词在芯片里潜藏的程序，那个消除代码是特定的，目前来看，只要白苒的心率达到140，那芯片就会自毁，还有，那程序里可能收集了霍先生的声音，若是出现爱这类字眼，也会自毁。”
封池忍不住咒骂：“这些霍先生都知道，是让你实验能不能把它从白小姐身体拿出来！”
“不能。”
电话那头的盛川冷哼一声：“现在后悔了，当初把她送去当试验品的时候想什么了！”
封池哑口无言。
这也是霍先生这一生最后悔的事。
盛川不想和他废话：“霍云翎从霍词那拿到的那个图纸我看过，若强行拆除还是会自毁，除非拿到解除代码。”
封池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初霍词被霍先生折磨的几乎快死了，就算打了吐真剂，他还是不肯说。
霍词和霍先生是很像的两个人，同样如此偏执。
霍先生想让他死，可顾及霍老爷子，他不能亲手杀他。
半年前霍先生把他扔了进牢，将一位同牢的gay整成了娇娇的模样，日日诛心。
想来，这会儿他已经被折磨死了。
“对了。”
盛川又道：“他前天找我做了个手术，没打麻药。”
封池皱眉，前天他被霍先生强制放了两天假，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今天看见霍先生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问：“霍先生哪儿不舒服么？”
手术两天就出院了？
盛川走到实验室的窗下，看着外面被风吹的摇头晃脑的花儿，他眼睛虚了虚：“他抽掉自己一根肋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肋骨？
挂了电话，封池扔了烟蒂，又拿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烟。
霍先生大抵是又在折磨自己了，这两年，他自己把自己折磨的快不成人形了。
现在就连老天也故意如此折磨霍先生。
难道……真的是报应么？
不管霍先生对白小姐解释当年的事，还是说他爱她，求的她的原谅，白小姐只要情绪很激烈，她就会死。
甚至，霍先生连一句我爱你他都不能说。
那他们岂不是要一直这样错过？
……
盛川挂了电话，闭着眼，感受着从窗户外面射过来的阳光，有些犹豫。
其实，他知道白苒在哪儿。
这世上只有他才知道白苒得癌症的事，他隐瞒的很好。
所以两年前他通过医疗数据库知道白苒接受了手术，而且他还在第一时间，将她的所有就诊记录全部抹除。
霍云翎到现在也不知道白苒得了癌症，更不知道，她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盛川是想白苒可以自由自在的活过剩下的日子。
可看着霍云翎此刻生不如死的活着，每日在痛苦和悔恨中煎熬。
他有时候也在想，难道真的要他们一直这样错过么？
白苒这一生得到的感情太少，若是在临死前还不知道当年她爱的少年也是爱她的，而且爱的疯狂。
该是多深的遗憾。
第270章 石阶三千级，他一路跪行
大悲寺是一座古老的山寺，入了山下寺门，到大雄宝殿门前，台阶有三千级。
金刚怒目，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慈悲六道。
听说许愿很是灵验。
一个男人一手抱着三岁左右的孩子，另一手拥着一个孕妇走了上去。
孩子吃着棒棒糖小嘴儿叽叽喳喳的，男人看着老婆孩子一脸幸福的笑意，道：“老婆，菩萨真是灵验，你看囡囡多健康，我们这一胎也一定平安。”
那个孕妇为孩子擦掉口水，轻轻笑道：“心诚则灵，菩萨会感受到我们的诚心的。”
小孩子忽然不闹腾了，睁圆了眼睛看着一处道：“怪叔叔……真好看……”
夫妻二人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男人。
黑灰色西装外套下是笔挺的白衬衫，搭了一条黑色长裤，他的面容清冷，狭长的眼睛，无波无澜，挺拔伟俊的身子沉淀了难言的清冷。
是个好看的男人。
只是那一头白发，像是突如其来的落寞，显得整个身影如此孤寂。
霍云翎墨沉的眼看着远去的一家三口，心中悲恸，闭了闭眼，心像是撕裂一般疼。
这样的幸福，他曾经也拥有过的，后来被他亲手遗失了，打碎了。
霍云翎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耳畔是清脆的敲钟声，诵经的梵唱袅袅入耳，他像是一个流浪的乞人，他祈求佛祖的怜悯，祈求他的爱人可以回来，祈求这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会是他的妄想么？
那他这两年坚持为了什么？
心诚则灵……
霍云翎忽然想起那对夫妻说的话，眼睛动了动，脸上起了一层浓烈的渴求。
对，对，心诚则灵。
当初苒苒为了求那道符，在佛前跪了两天三夜。
他也可以。
霍云翎高大的身子缓缓跪下，膝头点地，对着石阶而上的大雄宝殿虔诚的磕了一个头。
然后，向前跪行，顺着石阶，用一双膝盖一点一点爬跪而上。
第一阶。
苒苒，我爱你。
第二阶。
苒苒，相信我，你的云翎哥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第三阶。
苒苒……你爱的少年被我亲手打碎了，我会一点一点的把他找回来。
第四阶。
佛祖在上，求您保佑苒苒平安。
第五阶。
求佛祖怜悯，我愿念佛一万遍，舍下所有功名利禄，只要她平安。
……
大雄宝殿门口台阶三千级，蜿蜒而上，霍云翎跪行的已经爬了一半。
当初苒苒如何心情爬的上去，如今，他算是明白了。
曾经，他以为他最怕的，是手中权利、钱财都散尽还有死亡，而如今，他最怕的，是他还活着，什么都有，可这世上，却找不到她。
霍云翎一路跪行，如此惊人的举动惹的很多人侧目，都来围观。
寺院外等待的封池远远的看见人群涌动，他很快也走了上去。
破开人群，他震惊的看见霍云翎在台阶上跪行，膝盖砸在青石砖上，能听见骨头和石头相碰的声音，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霍云翎仰头看着台阶上的大雄宝殿，眼前似乎幻出白苒的样子，她穿着结婚那天穿的白裙子，好像再说：云翎哥，你快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