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降神物
“于妈妈,这些东西你可不能带走。”
看着往怀里揣馒头的于妈妈,两位深色布衣,年纪相仿大约在二十多岁的妇人为了过来。其中一位面容颇为强势的妇人一把抢过于妈妈手中的馒头丢在一旁的水槽里。出声的妇人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挡,反而责备的看着于妈妈教训道“四姑娘犯了错老爷责罚她这是整个唐家府上都知道的事,于妈妈可不能做出毁坏老爷威信的事,要知道违抗老爷的意思是要被牙婆带出去的。”
被称为于妈妈的妇人也不过二十光景,看着围过来的三人,她们都是夫人姨娘身边的贴身婢女。而她,不过是一位庶女身边的婢女,她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面色一白低下头揪着衣服下摆默不出声。
三位妇人见她这副懦弱的样子顿时觉得无趣,四姑娘不过也一个庶女,还是老爷最不喜欢的女儿,她们是夫人姨娘最看重的下人,自然狗仗人势。落井下石的手段她们玩的炉火纯青,谁让这样的大院,无聊事太多,她们总要寻些乐子。无疑,四姑娘房里的人就是最好的乐子,懦弱可欺。若不是占了四姑娘的名分,谁会把她当成唐家深院的姑娘来看,还不如一个下等的丫头。
“大家都散了吧!杵在这干什么,手上的活儿都做好了,夫人小姐们都伺候好了?”
不悦的声音传来,围着于妈妈的三位妇人面上一喜,同时转头看着说话的人笑脸相迎“钱妈妈来了,快到这边坐。”说着一人利索的收拾桌子,一人从蒸笼屉子里取出几盘菜以及一碗白花花蒸的香气四溢的米饭放在桌上,说话的人已经从筒子里取出一双牙箸,在身上擦了擦递给被叫做钱妈妈的人。
原本看戏的下人婆子已经散开,看见大夫人身边的红人,谁敢怠慢工时,只愿这位叫钱妈妈的人没看见她们才好。
这里是后院厨房,为夫人姑娘们烧菜做饭的地方,前面是厨房,后面一个简单的院子是夫人姨娘以及姑娘们身边一等侍女休息吃饭的地方,除了打扫的粗使丫头以及在厨房做事的人以外,这个地方也不是其他的人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地方。
钱妈妈是大夫人王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环,早年前指给了唐管家的大儿子做媳妇儿。前院有管家公公帮衬着,后院得到一家之妇的大夫人看重,在唐家的地位不用说,除了老爷夫人,以及少爷,小姐,还没谁敢对她大声说话,巴结奉承还来不及谁敢给她脸色看。
几位妈妈都是人精,更何况如今大夫人顺利产下少爷,在唐家的地位更是无法动摇,连老爷最得宠的七姨娘烟姨娘都懂得收敛,她们怎么不会见风使舵。
钱妈妈笑看着她们献殷勤,嘴上推辞着,心里却一阵得意与冷笑,她们会这样对她,还不是因为沾了大夫人的光,三姨娘,四姨娘,六姨娘最是墙头草,她们身边的人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单看看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于妈妈她就知道了,远远的,她就听见了嘲讽的笑声,还有那些婆子们低语的话。
看惯了大院的人情世故,落井下石,她并在意,余光瞟了一眼衣着老旧的于妈妈,要说,这个于妈妈与她年纪相仿,看起来却比她老了许多,单是那脸色就知道她的日子可没她们过得舒畅多了,谁让她跟错了主子,跟了那个短命的五夫人,除了长得一脸狐媚相脸,其余的没一点用处。倒是心狠手辣的狠,如果不是她,她们大夫人一房早就有了少爷,也不会七年之后才盼来少爷公子。
想着钱妈妈就怨恨起来,挑眉看了一眼于妈妈咦了一身,后知后觉的问道“于妈妈怎么在这里?”
“钱妈妈这就不知道了,于妈妈还想着她家四姑娘饿着肚子呢?”最先说话的布衣妇人笑着解释,眼里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闻言,于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低下头掩盖住眼里的痛苦,四姑娘说过,就算是很伤心也不能让别人看着高兴。想着那个可怜的孩子,若不是小姐去的早,四姑娘也不会连一个下人的孩子也不如,说是姑娘,却遭受白眼,下人的无礼对待。
收回目光的时候看了一眼钱妈妈面前的那碗白米饭,原本,那应该是四姑娘的,就算再得宠的下人,也不可能吃得上白米饭。府里的姨娘小姐都用过膳了剩下的这碗不是小姐的又是谁的。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女人举动起来可就不止两台戏了,不用说,一场热闹后院戏码就要上演了,躲在水槽下的一个灰溜溜的小东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这一幕,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却又无可奈何,同情的看了一眼被孤立的于妈妈,趁人不备悄悄的掀开蒸笼屉子不顾烫叼了一个黑面馒头就滑下蒸笼屉子溜走了,灶台上留下几个脚印,托着长长的尾巴,灶台下烧着火,很快就把台面上的水印给蒸干了。
“朱朱,朱朱…喂…朱朱…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支着耳朵听了听门外的响动,小东西溜了过来,勾着它那细长的尾巴挠小巧的鼻子。
“不要吵,我要吃鸡腿,猪蹄,肉,五花肉…”嘀哩咕噜在梦里说了一大堆,最后大大的咽了咽口水,正要开吃,鼻子痒痒的想要打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连打了三个喷嚏,趴在地上睡着流了一地口水的人才醒过来,坐起身子揉揉鼻子,小手上一片濡湿,伸手一看全是口水。不由苦笑,竟然又做梦了,梦里,她的面前全都是好吃的,就连梦,也不让她吃道嘴,每次都是这样,她有多久没吃肉了,边想边就着袖子擦嘴角下巴的口水,擦拭了一下才发现袖子上也被印湿了,大概把袖子当成肉咬了吧!这件衣服算是她最好的了,也被弄得脏兮兮的了。
“找我有什么事?”通常她生气的时候是正眼不瞧人的,无疑,那个讨厌的声音打扰了他的美梦,最可恶的事,现在的情况下她能睡着是多么的不容易,爹还不知道要把她关多久,能够最小限度的消耗身体的能量对她来说睡着是最好的办法。可这个最好的办法也被打破了。
从怀里摸了摸,唯一的手绢让坏事者带给了于妈妈,脸上脏兮兮的,若是被下人看见了,不知道要如何说她,撩起衣服擦了擦嘴角,下巴的口水。闻着一股香味,肚子配合的咕噜噜响起来。
而被嫌弃的小东西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抖了抖身上被某人一个连一个的喷嚏喷湿的毛发,全数还了回去。咧开嘴高举着手里黑乎乎的东西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就怕她看不见,还出声引起她的注意“怎么样,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我说,小老鼠,你就不能偷点好的,就这个黑面馒头也是好东西。”嘴上嫌弃,手上却没有,一把抓过来咬了一口,一个馒头去了大半,一手细细的撕碎一些拿在手里等着入口。说是这么说,到了嘴里她就觉得可比山珍海味还要美味。
“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小老鼠,我是神物,有仙名的,本仙…”这样的话听了不下百次,每次都让人哭笑不得,而这一次,朱朱却差点被馒头噎死,捶着胸脯,脸涨的通红,小老鼠翘着细长粉色的尾巴甩来甩去,趴在地上幸灾乐祸的看着被噎得说不出话的人。
“好了好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是神物,你叫…”朱朱被卡住了,想了好一会硬是没想起来它的仙名叫什么来着,卡在那里边吃馒头边苦思冥想。
小东西彻底被激怒了,像是炸了毛的猫,虽然它是极讨厌猫的。不过这样更加贴切的形容它内心的愤怒,跳起来伸出一双爪子从朱朱手里抢过剩下一小口的馒头想要藏在身后,无奈四肢短小,根本到不来身后,只能捂在毛茸茸的肚子上以表示自己的决心,它要惩罚眼前这个没心没肺没记性的小丫头。
嘴上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全世界的人是多少人它不知道,可它知道面前这个找打的人根本没记那是铁证如山的事实。
“哎!干什么呢!我还没吃饱。”朱朱不满的埋怨,看着气得瞪着圆溜溜的双眼的小老鼠想要去抢,没想到它越来越机灵,越来越有骨气了,愣是护着宝一样护着最后一口馒头不给她。
“给你,可以。”小东西咧开嘴看着她点着两只后腿走了过来“你说,本仙的仙名尊称什么?”还显摆的晃了晃一只爪子就能抓住的黑面馒头。
朱朱看着他的样子,捂着嘴偷笑,现在就算送给她她也不会吃了,不知道带了多少细菌,这些不说,单是看着馒头上的那些毛茸茸的碎毛,全都是它身上的毛吃下去不生病才怪。尽管有了想法,看着那神气活现的样子就想逗逗它,轻咳了一下弯腰看着小东西低姿态的询问“那么,请问神物先生,尊仙大名?”
“既然这样,本仙就告诉你,本仙是天上地下世上绝无仅有聪明伶俐仙法高超英俊潇洒的…”
“小老鼠是吧!”朱朱适时出声链接后面的原话。
“猪…”展现自我的舞台彻底被击碎,幼小的心灵彻底被无视,小东西噎住,直直的看着朱朱天真无害的笑脸仰倒下去,四肢朝天的抖了抖,手中的黑面馒头在地上滚了几圈重新回到它身侧。在内心哀叹,它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主人!
看着它一副被打败的沮丧神色,朱朱大发慈悲“杰瑞是吧!我记起来了,你叫杰瑞!”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笑着眯弯了眼。
“杰瑞是谁?本仙不认识!”弱弱得吐出几个字,继续做挺尸状!
“杰瑞啊!是一只聪明可爱的小老鼠!”朱朱感叹!胡须抖了抖,躺在地上的某物暗暗发誓,它一定要打败那个叫杰瑞的老鼠,竟然能够让她记住它的名字,还一脸崇拜得让人抓狂,能不让人它气愤吗?这一刻,它忘记了强调它是神物,而不是老鼠了。
“猪…”虽然它觉得自己的仙名被侮辱了,可它还是有办法反击的,想到了什么,一个挺身两只爪子站起双手叉腰得意的看着笑着无害的人,幸灾乐祸道“要是不想看着那个叫于妈妈的女人被三个,哦,不,是这么多个。”说着伸出四个小爪子(第五个完全可以忽略,在朱朱看来,它只有四个手指)对着朱朱得意的笑“不想被她们欺负的话,你知道的。”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是说,于妈妈有危险?”闻言,朱朱不理会它的威胁,直接就以行动威胁它,揪着它的尾巴在空中荡秋千“这样的事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
“放手,放手,竟敢对本仙不敬,等我恢复了法力,看我不…”说道法器,小东西连忙捂着嘴,唤着眼看着一脸奸笑的人顿时冒冷汗。
“你不说倒忘了,你的法器还在我这,神物是吧!没了法器看你如何回去。不说我没告诉你我,要是被我一个不小心。”勾了勾手指,看着倒挂在空中的人笑容可掬“被我一个不小心,啪的一声给摔碎了你说应该怎么办好了,没了法器貌似你回不去天上。无家可归的孩子最是可怜!”后面一句话,是唱出来的,怪声怪气的,却让人寒毛竖立。这次它不是炸毛。
“朱朱,你就是一头可恶的猪!”仰地长叹一声,朱朱假装没听见它的骂声,生气了发泄一下没什么不好,反正她不是猪就行了。晃得眼冒金星的某位在威逼之下最后只得利诱了“要本仙怎么做说来听听。”不就是对付三四个呱呱乱叫的女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可悲它一个堂堂的上天神物,竟然沦为救兵,大材小用也不是这样一个用法。怪只怪仙云太背,落了凡间小恶魔手中,怨天怨地不如怨自己太过善良,人类是狡猾的,师父说得果然没错!
得到答案,朱朱大发慈悲的松了手,小东西软趴趴的趴在地上觉得依然天旋地转,万物颠倒。耳边是那可怕的声音,告诉它应该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如何如何,如此如此…..
听完,它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千万不要落在她手里,等回到天上,它一定要告诫天上的师弟们,千万不要相信女人,特别是看起来特别可爱,特别无辜,笑得特别灿烂的女孩,就像面前这个。它可以预见的,这一家以后定会乱得天翻地覆,因为有了一个叫朱朱的女人,尽管现在还是一个八岁大的小丫头,就让它应付不来,甚至被狠狠的欺负,天可怜见的,神物做到它这份上,不能用悲催来形容了!
第二章 家鼠作乱
“老爷交代了,若是四姑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谁都不能接近黑屋子,难道于妈妈想违抗老爷的意思。”此话一出,其余几个人含笑看着于妈妈越发得意起来,很明显,她们不会同情那位关在黑屋子里的人的,更不要说其他。
于妈妈只是沉默的低下头,掩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咬着唇不敢吱声,她害怕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让四姑娘为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姑娘说过的让她忍忍,她是明白的,不知为何,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模样就让她没由来的选择相信,尽管她还是个孩子,给她的感觉却是一个孩子不具有的成熟。
见于妈妈不吭声,钱妈妈皱了皱眉,想着大夫人房里还那么多事要她去吩咐便不再纠缠,看了一眼桌上丰盛的菜,顿时觉得饿了,看了站在身侧的穿深色布衣的妇人一眼,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钱妈妈不想多做纠缠她们都看在眼里,连忙围了上去,给她布菜,另一个妇人看了看门外从灶炉后面拿出一小罐东西出来,其余的人一看,都笑了起来,完全不理会站在旁边的人,仿佛没有这个人。
“是采买的刘大送进来的,说是孝敬钱妈妈,让我给带进来。”说着从碗柜里取出一个小碗在身上擦了擦就要倒酒被钱妈妈拦住。
“这些东西就不用了,让他好好为夫人办事就好。”钱妈妈的话未落音,赔笑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看着含笑的钱妈妈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现在大夫人得势了,她的架子自然更高了,区区一罐烧酒就能收买,那也太小家子气了。又或者,大夫人又有什么动静了,她们都是察颜观色的好手,一句话,一个眼色都能引起她们的注意,揣摩她的意思。
静默了一会,正要倒酒的人,尴尬的笑了笑,正不知道如何收场,钱妈妈笑着站起来,其余的人都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钱妈妈从碗柜里取出四个小碗与最先的那个碗放在一起,笑着招呼于妈妈过来“于妈妈也过来吃一点酒暖暖身子。我们都是伺候主子的人,自然要尽心尽力。刘大孝敬的东西,应该见者有份的是吧!”说着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扫了一下。
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不过她们都知道,钱妈妈这是给她们找台阶下,同时也告诫她们,收敛一点,上面有主子在看着,不是她们能够胡作非为的,更不要把她拉下水。
“钱妈妈说的对,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天一会就冷下来。喝点酒暖暖身子也是为主子们着想,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病了不要紧,传给了主子们就不好了。”两个人招呼上去拉着被当成隐形人的于妈妈按坐在凳子上。
于妈妈明白她们的意思,抗拒着,拉扯间,脚下被凳脚绊了一下,身体往旁边倒去,站在身旁的人见她倒了过来连忙松了手退开几步,眼睁睁的看着失了扶持的人倒在地上,慌乱间带倒了凳子发出咚,啪的声音。
于妈妈哎呦一声趴在地上,手心火辣辣的疼,可她并未在意,而是捂着怀里的东西,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难怪四姑娘会受罚,摔了老爷最喜欢的花瓶,主子是那样,身边的人也是这样。存心坏府里的喜气。”
尖酸刻薄的声音在头上传来,于妈妈闭了闭眼,忍住心里的酸楚,咬着唇爬起来不去看她们的脸“扫了大家的性,真是我的罪过,你们慢慢聊,没事的话我先退下去了。”
“于…”钱妈妈拦住想要唤住于妈妈的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凳子,谁都能够踩一脚的人,留在府里自生自灭好了,根本不用她出手。
“好了!毕竟是府里的人,不要让下面的人逾越了。”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钱妈妈笑了笑,招呼着她们坐下来。
她都这样说了,她们也不好说什么,连忙移开话题,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谁也不敢再把话题移到四姑娘身上。
躲在门栏后面的小东西听着她们说说笑笑的声音一脸鄙夷,暗道这些女人太厉害了,它突然觉得小丫头还是很善良的,虽然嘴巴厉害了点,心眼还是好的,只是吓唬吓唬它就完了很少付出行动,这些人就不一样,不仅说了还做了,做得更彻底。
眼珠子转了一圈,它决定好好教训她们,摇了摇尾巴,躲在草丛里的四个灰溜溜毛茸茸的小东西围了过来“轮到我们上场了吗?”
“计划有变。”小东西一副大家风范,郑重的摇摇手指看了里面几个吃得高兴的人笑得诡异“认识她们吗?”瞪着绿豆大的眼睛看了一眼齐齐点头,如此就好办多了“过来,本仙告诉你们如何做…”
“…听明白了吗?”四个灰溜溜的脑袋点了点,对看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见跃跃欲试的感觉,更有一雪前耻的意思。
挥了挥手,围在面前的四个小东西溜进干枯的草丛里,草丛晃了晃便安静下来,坐在最外面的一个妇人似乎感觉到吱吱的声音看了过来,小东西连忙趴在地上,翘着的尾巴也收了回来。
虽然这样做有损仙威,可答应了小丫头的事不能反悔,况且它也不喜欢这些长舌妇,狠心肠的妇人。想着出去的那个叫于妈妈的人,它都看不下去了。
摇了摇尾巴,得到号令的家鼠们全都冒了出来,桌下,灶下,房檐,碗柜,能够藏下的地方都有它们的身影。吃得正香的人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眼里只剩下吃的。
尾巴一落下,首先房檐上的家鼠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一盘鸡肉上,而这时,一双牙箸落了下来正好夹着踏放进嘴里,进口之前察觉到不对,四目相对,钱妈妈眨了眨眼,身边的人随着她的目光愣住,被夹住的家鼠也眨了眨绿豆大的眼珠对视一秒,不知道谁失声惊呼“耗子…”
随着这一声“耗子”愣住的人清醒过来,被夹住的家鼠也清醒过来,吱了一身左右摇摆从牙箸间窜了出来掉在碗里啪了一声沾了一身的酒味。
而惊住的钱妈妈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碗里的小东西,吓得后退,一个不小心带动了凳子整个人翻到在地,丰腴的身体压断了凳子,其余的人也被吓住了,顿时乱成一团,而这个时候,守着的家鼠们也窜了出来跳到她们头上,衣服上,手上,甚至有一只跳到一位妇人的鼻子上,巴着鼻子,触须动了动,还没吱吱叫,倒是把人给吓的晕了过去。
剩下的三个人都反应过来,摸到什么就打了过来,桌上一片狼藉,白花花的米饭散落了一地,刚吃了几口的饭菜也被溅的四处都是,家鼠们四处乱窜,她们举着板凳,或者脱下鞋子追着大,笨拙的身体出了毁坏东西,根本没伤它们分毫,直到房里的东西都坏得差不多了,趴在门栏上的小东西听见跑过来的脚步声,吱了一声示意它们撤退。
听见口令,玩心大起的家鼠们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房间,钻进洞里溜走了。
赶过来的人看着三个追着打的人傻眼,碗柜,桌子,灶台,凳子,每一件是在原位的,桌子被掀倒过来,碗柜打开,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凳子坏了一个地上还躺着一个人,眼尖的,来人看出来是丽姨娘身边的尤妈妈。
这是怎么回事?谁都不知道,也不敢问,散开了去找东西过来清理。钱妈妈丢下凳子,头发凌乱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久久反应不过来,刚刚是不是魔怔了。直到看见地上黑黑的爪印才确信,刚刚,她们确实遭到了耗子们的攻击…
于妈妈出了厨房并未回院子,左顾右看了几眼,确定无人才选了一条偏静的路,手捂在怀里,幸好藏在怀里的馒头没被发现。
避开人,偷偷摸摸的到了一处小屋前,这个时候守着的人都去吃饭了,她观察了两天才确定想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
看了看落了锁的门,推开一条缝低头看着里面“四姑娘,四姑娘,于妈妈来看你了。”
“于妈妈!”靠着墙壁的人听见声音,直起身子看向打开一条缝的门,连忙爬了过去“你怎么来了,被发现了是要受苦的。”朱朱握住伸进来的手,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喜悦。有人来看她,有人关心她,她并不是一个人。
“四姑娘饿了吧!于妈妈给你带了吃的。”于妈妈并未接她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了进来放在她的手里,摸着冰凉的小手顿时觉得难过,暗恼自己应该带件衣服过来的,这么冷的天,四姑娘怎么受得住。
握着温热的馒头,朱朱点点头把馒头揣进怀里,握着她的手道“我没事,你先回去,没看见了就不好了,这段时间你那都不要去求人,她们不会帮我的。”
“嗯!于妈妈知道了。”四姑娘说的不错,她们巴不得四姑娘被惩罚,求谁都没用,就算她在大夫人院门前跪死大夫人也不会理她,是她太笨,连四姑娘都保护不好,小姐在天上一定会怪她的。
“也不要去找哥哥。”哥哥好不容易能够得到爹的好感,不能因为她受了牵连,这次她受的罪不会白受,等哥哥出息了,她们五房的人也跟着直起腰杆来,怪只怪,她还太小,根本做不了什么。多想一夜长大,这样,就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了。而不会被欺负,被嘲笑着。
“姑娘要向老爷认错吗?”花瓶不是四姑娘打碎的,她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如今的情况是她不认错根本不会获得原谅,认了错就承认了花瓶是她打碎的,天知道她离那个花瓶十万八千里,又怎能够打碎得了,就凭她着瘦弱的身子,连石头都搬不动,更不要说打破一个比她高很多很对的香榭花瓶。纯粹是脑残的人才会相信那花瓶是她打碎的,而他的脑残爹爹不过是给大夫人一个台阶下,牺牲不受宠的庶女保住他的嫡子。
府里这么热闹,连她在偏僻的角落里都听见了声音,那个女人,生下了嫡子了吧!如此一来,哥哥的地位就要让出去。她们这一房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还不知道大夫人会用什么方法对付她们。
见于妈妈脸色一白,朱朱连忙安慰她“只要我认错就能出去了,于妈妈不高兴吗?”
“可是…可是姑娘。”认了错就等于在身上背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不孝这样的枷锁万万不能背在身上。
“没有可是。于妈妈,这事我自有计较,你只要好好的留意身边的人不要让她们出乱子就行了。”现在,她们要万分小心才行,不能再落一点把柄在别人手里,这次的黑锅她背了,不代表她会背一辈子,她知道于妈妈担心什么?外面的名声好不好,她已经估计不到了,只要能够保住哥哥长子的地位。就算牺牲那些外在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于妈妈苍白的脸,小手挤进她的手心“我们没有退路了,于妈妈,不要为我担心,难道你忘了姨娘的心愿。”
“小姐…”于妈妈看着朱朱,泪水无声流下“若是小姐没有离开,一定不会让你们受苦的。四姑娘,是奴婢没用,什么都帮不上。”
“不!于妈妈,你能来看我,已经是最好的帮助了,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守在身边,被她们欺负也是一声不吭独自承受。
“四姑娘。”哽噎着,于妈妈看了看天空吸了口气“四姑娘,于妈妈不能看着你的名声就这么被她们毁了,以后你还要找一个好姑爷,怎么能?”
“你以为你去他们就会相信吗?于妈妈你太天真了。”朱朱抓住她的手不放,厉声呵斥“你是不是想看着我再次被她们推进井里才甘心。”
“奴婢…”于妈妈被震住,记忆回到一年前躺在井边奄奄一息的小人儿痛哭失声。四姑娘说的不错,就算她去禀告老爷说花瓶是她打破的,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害得四姑娘落了一个教唆下人,不守本分的名声,别说是找一个好婆家,能不能平安长大还不知道。大夫人更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想通这一点,于妈妈吓得一身冷汗,正要说什么,远远的听见说话声,双腿软在地上动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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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夫人王氏
“有人来了!”朱朱也听见了声音,松开手示意于妈妈赶紧离开,见于妈妈不动,面色苍白的跪坐在地上,皱了皱眉“不用担心,等下他们看见你就把这个给他们。”说着从脖子里取出一块玉佩放在她手里。
于妈妈一看玉佩脸色更加难看,连连摇头,泪水落下“这是小姐留给姑娘唯一的东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脚上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一路上都太紧张,现在听见说话声又被吓了一下,只觉得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她不能连累四姑娘,若是被当值的人看见并不是一块玉佩能够了事的,那是四姑娘最贵重的东西怎么能够送人。
眼见着说话声越来越近,朱朱看着挣扎着的人,心里也着急起来,她也知道这是他们最贵重的东西,哥哥让她带在身上好好保管算是对死去的娘一个念想,在外人面前他们是不能称呼娘的,只能是姨娘。
“四姑娘…奴婢…奴婢…”于妈妈哭着看着朱朱,恨自己的胆小。
“于妈妈,听我说,现在我们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根本没有人过来,也没有关着我。”朱朱决定试试心理战术,她就是太紧张了才会不受控住的腿软“我的头发乱了,爹爹看见了会不高兴的,于妈妈帮我梳一个好看的发辩,爹爹一定会喜欢的,好不好?”朱朱放柔的声音,期盼的看着于妈妈。
听了她的声音,于妈妈止住了哭声,看着门缝后面的脸,脸上全是灰尘,跟小花猫似的,不由叮嘱道“于妈妈让人去打些水过来,洗洗脸,再梳头发好不好?”看着恢复正常的于妈妈,朱朱点头望着站起来的人,松了口气,耳边听着怪叫声,知道是谁在那里拖住了他们,。
于妈妈走了几步蓦然意识到什么,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从门缝后面伸出来的黑糊糊的小手,心里动了动,擦掉眼角的泪水连忙走进了一条小路。
见于妈妈离开,朱朱关上门缩在角落里接着一点点光线取出馒头对着光线看了看,白馒头上一块血迹,难怪她握着于妈妈的手的时候她会皱眉,原来受伤了。
“朱朱,看什么了?”冷不丁的,小东西跳到她的膝盖上看着她,再看看手里的馒头皱眉。
“谢谢你!灵兽!”站在膝盖上的小东西听她这样一说,脚下一滑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一时反应不过来,最主要的是她竟然记得它的仙名,还感谢它,能不让它吃惊吗?那感动的神情,它做梦都没想过会在她脸上看见。
“喂,朱朱,你没事吧!”重新爬上她的膝盖,小东西睁着绿豆大的小眼睛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朱朱吸了口气,把馒头掰开两半,一半凑到它面前笑着说道“这是给你的奖赏!”
“听说了吗?后面乱成一团了,厨房里出现老鼠,几位妈妈把东西都打坏了,正被管家惩罚呢?”
“什么老鼠作乱,不过是几个女人间的手段,借口而已,若是老鼠,打坏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就没看见一只老鼠,她们啊!不过是想为自家的主子出气而已,管家也不敢对她们如何,自有主子好好管束。”
“原来是这样!要是我们早点过去就能看见一群婆娘打架,这可是府里的一件丑事啊!不知道传出去…”
“嘘!你想找死是吧!敢传出去,你也别想在唐府做事了,这些不说,你的命大夫人会不会放过还不清楚。听说钱妈妈也在里面。”
“钱妈妈?你是说…”
后面的声音渐渐小了,朱朱看着膝盖上的小东西赞赏的摸了摸它的头,低声道“看来办得不错,有没有受伤?”
说着上上下下的看着它,连尾巴都没放过。小东西被看得不好意思,跳了下来落在地上三下两下爬到鼠洞边钻了进去露出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吱吱道“其实我不是什么灵兽,就是一只小老鼠,他们都叫我好吃鬼!”说完溜了进去。
朱朱看看手里的馒头,又看看黑漆漆的洞口喃喃道“我早就知道了!”
如果真有神仙,也不会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她早就过了相信神话的年纪。要想好好的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寄希望于他人只能悲哀的生活在最底层,尝尽世间百味。这个道理,她懂,她也知道,这一世,她不会心怀天真,想要冲破庶女的命运,她的路还很长,很长。
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如何从这个黑屋子里走出去,这次她背了黑锅,下次就没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了,到了这个地步,唯一的选择就是妥协。她明白她承认花瓶是她打碎的后果,白眼又不是没有受过,嘲讽又不是没听过,姨娘们的冷眼,姐妹们的嘲笑她又不是没经历过。只要忍一忍,忍一忍就会过去。她不会是永远的可怜虫,也不会永远的弱者。
咬了一口馒头,很硬,很干,可她却需要,只有活着,一切才是可能,死了什么都没了,她的爹爹不是已经遗忘她了吗?一年前就已经遗忘了。现在再一次遗忘也不意外,可不允许,她要强大起来,她要成为唐家的骄傲,而不是污点。
一口一口,连同那块血迹染红的馒头也被她吃进肚子里,她才不会死在这里。慢吞吞,一点一点咽下去。
黑暗的屋子里,一双眼睛出奇的明亮。
“钱妈妈…”看着进来的人,守在门外的青衣丫头迎了上来,钱妈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一眼,任她拉着走开几步。
“夫人找我了吗?”
青衣丫头摇了摇头,看了看身边,见没人留意她们才低声说道“刚刚周妈妈过来了,说是要见见夫人,被我挡在门外,说是夫人吩咐了,不让任何人打扰。想来是想告诉夫人今天后院发生的事。”
“周妈妈?”钱妈妈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拍了拍“钱妈妈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会记着的。”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爬上她的头上,幸好她打点的好,不然今天的事还真是压不下来,不过,夫人那里是瞒不住的,她也没打算瞒住。她会亲自去说,比起周妈妈的热心,她可受不起。
“钱妈妈哪里的话,初青能够在大夫人身边当差要不是钱妈妈帮忙,怎么能够落得这么好的差事,是初青报恩的时候。”听见钱妈妈的应承,初青笑得有些羞涩,她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
钱妈妈看着面前的人笑了笑,之所以会把她提上来也是看中了她会做人,知道什么样的人该好好对待,知道该忠于谁,不然,她也不会把一个烧火丫头慢慢的提为二等丫头,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恩赐,对钱妈妈来说,不过是收拢了一个信得过,忠于自己的人。像这次,若不是有初青,大夫人哪里,她就不好交代了,丢了夫人的面子,不是一顿棍棒能够了事的。
至于周妈妈,同样是从王家出来的人,当年能够从那么多丫头中脱颖而出也不是能够小瞧的,这些年来,她们暗地里没少较量,若不是自小就跟在夫人身边,她的为人夫人也清楚,还不知道被那个小贱人落了多少套子。
“好孩子,钱妈妈知道你的心意,快回去吧,不要让人看见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香囊塞在她手里。初青哪里敢收,推迟间又回到了钱妈妈的手里,钱妈妈看着离去的身影笑了笑。
过了一会,钱妈妈想好了说辞才推开门,一进去就关上门,房里很暖,很暗,有点闷闷的感觉,熏着香炉,让人窒息,仔细一闻还能闻着一股血腥的气息,两天前,夫人在这间屋子里生下了嫡子,外人不知道,夫人这次是从鬼门关回来的。大夫说夫人身子虚,点上这种熏香能够让她入睡。
房内摆放着齐全的油漆大件摆件,这些都是夫人过门之时,老爷置的,也只有夫人的房内有,就连最得宠的七姨娘也不过是几件小件的摆件,她不过是一个姨娘而已,她的夫人才是正房的唐夫人。
想着今日的事,钱妈妈收回收回思绪,敛了敛神低声询问当值的人道“夫人醒了吗?”
“回钱妈妈的话,夫人还在睡。”绿衣丫头如实回答,钱妈妈点了点头,正要掀帘进去看看,就听见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
“是钱妈妈吗?进来吧!”钱妈妈应了一声,躬了躬身掀帘进去,透过帷幔看着床上的人连忙上前挂着帷幔扶着她坐起来,顺便在背后垫了几个软枕。
王氏也不过二十六七的样子,面容姣好,因为刚生产得缘故,脸色苍白,就这样动了一下就疼得轻轻皱眉,躺得太久了让她想要靠一靠。
“明日洗三的事老爷已经吩咐给管家了,后院这些事夫人不用担心,奴婢一定会好好打理,夫人现在最主要的是养好身子。”钱妈妈轻轻的说着,把睡掉的头巾重新绑在她头上。
王氏闭了闭眼,呼了口气“若真是能够静下心来养身子也不会到了七年之后才盼得这个嫡子,巧儿,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巧儿是钱妈妈的本名,叫钱巧儿,现在嫁给了唐管家的大儿子厨房的管事的,在外面别人称为唐大管事家的,在后院,她才是别人口中的钱妈妈。只有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王氏才会唤她的名。
“巧儿都明白!夫人,如今有了大少爷,您就是有了靠山,现在只管养好身子,把大少爷抚养长大,总有一天,老爷会知道夫人的好,能够助他的只有夫人。”拉过被子把人裹起来,观察着房内有无漏风的地方,月子期间最是重要,不得吹一点风。这些她已经反复的交待下去,只是还不放心,夫人才是她的依靠,没有夫人也就没有如今的钱妈妈。
“是啊!我有了嫡子,我的儿子。”想着,夫人忘记了生产的痛,嘴角勾着一抹笑看着钱妈妈,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一顿,皱了皱眉“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闻言,钱妈妈想要收回去,对上王氏的目光不敢动。
“奴婢请求夫人责罚!”说着跪在地上发出咚的声音,王氏看了她好一会,见她低着头知道她有话要说也不出声“今日在厨房,突然冒出了不少老鼠,奴婢与三房的何妈妈,四房的陆妈妈,六房的尤妈妈都被吓住了,见她们在厨房里乱窜,而当时身边的人都在当值,奴婢们就…”
“这事唐管家知晓吗?”王氏皱了皱眉,尽是弄些幺蛾子让她费神,今日周妈妈来过,她并未睡熟,模模糊糊听见说话声,看来就是为了这事。她们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之所以会留下她们,也不会是想让她们好好为自己办事,不要误了事才好,却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明日府里办洗三,若是哪个嘴不严的碎嘴说了出去,外人会以为她治下不严,这不是给她抹黑吗?
“回夫人的话,唐管家已经知道了,吩咐下去,谁若是说出去,一定不会轻饶。”钱妈妈也不敢再提其他,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事可大可小,在府里是小事,传了出去就是大事,况且唐府虽是一介商人大户,却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加上唐家出了一个大官,就更加惹人注意了,就怕这事传了出去,掉了唐家的面子不说,影响了那位的仕途,她们就是十条命也不够赎罪的。
“既然这样这事就不要再提,你留意着,谁敢多嘴老办法处理,不让他们看看以为我们这一边只是一个摆设。至于你,自己找一个理由去柴房领板子。”掷地有声,根本不像是方才虚弱得说一句话都难受的人,钱妈妈磕了磕头应下来,唐管家罚了她们三个月的月钱,已经是轻饶了。
“老爷那边知道吗?”
“还不知道,唐管家说这事看夫人的主意。”
“他倒是越来越精明了。”王氏笑了笑,看着钱妈妈道“这事不要告诉老爷,你让人留意着有谁去老爷身边,回来告诉我。”她这边不说,也许有不怕死的人告诉老爷,以前她不敢大声说话是因为只有一个女儿,现在不一样了,她生下了嫡子,谁又能动摇得了她,借着这样事她应该看看谁对她的夫人之位有剀觑之心,她要让她有心想,没心做。
钱妈妈当然知道她说的精明是何事。唐管家这是在对王氏示好,并不是以前对她不好,而是以前做什么都中规中矩,那边都不偏袒,如今,因为嫡子的关系,他也知道里后院的局势,自然要好好谋划一下。
“奴婢过来的时候听说四姑娘身边的人守在书房外。”钱妈妈说着观察着王氏的神色,见她皱眉连忙住了嘴。
“说下去!”王氏看了她一眼,出声道。
“听说四姑娘承认那个花瓶是她打破的。”
想来也是这样,王氏笑了笑“让人看着,可不能疏忽了,五房那边没了主心骨,就怕被别人利用了。”那个小丫头能做出什么事来,不过是别人借着她说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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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灵兽绿豆
“老爷,管家在外面候着,说是有事要禀告!”一位蓝衣装扮小厮站在门外传话。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站着唐管家,唐管家大约四十岁左右,身体硬朗,中等身材,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袍,头上戴着深褐色的帽子,当当一眼看去面容和善,若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透着精明。
一个商人的管家,没有精明的头脑,又怎么能够管家做事,这也是唐老爷为什么会把他留在府里的原因。
唐老爷算是这个城里传奇,本是读书之人,饱读诗书自然不会做哪些低下的事,可他却做了,而且做的有声有色,二十年前,他放弃乡试由一个掌柜发展成为柳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不仅是他的不拘小节,更是那非凡的魄力以及不被世俗偏见所束缚的观念才能够成为柳城的富商,年轻时自然春风得意,如今更是一帆风顺。
且看明日的洗三宴就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成为唐家的座上宾。
当年唐荣华能够凭借着一颗头脑积累如今的柳城首富的财富自然少不了别人的帮助,而帮助他的便是当年柳城的大户,柳家。
谁都知道柳家的破败,八年前,柳家一家一夜之间被大火烧毁,除了许给唐荣华为五夫人的柳姨娘无一幸免,八年前,柳姨娘产下一女便病倒了,三年后也没了。柳家剩下的就只是一子一女,而柳家幸存的财富自然也落入唐荣华的手里,唐荣华接受了柳家的家产,并且许诺要把那些家产留给他们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唐继明,这事整个柳城的人都知道。对于唐荣华的做法,大家都看好,并且认为唐荣华明德仁厚,一时名声乍起。很多人都听说过他的事迹,不单单是由书生成为商人以金钱为利。
拥戴的同时,他也受到了书生的驳骂,以至于长子继明到了开蒙的时候却无人肯传授知识。不得已,唐荣华便亲自开蒙,而唐继明小小年纪就以一首诗震惊了唐荣华,让他决定不管出多少银子也要给他找一个德高望重的先生,虽然他知道,那些德高望重的先生视金钱如粪土,却也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让他进来吧!”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唐管家的思绪,收敛心神,看着小厮躬了躬身,推开门退在一旁。唐管家看了他一眼走了进去,待他进去,门就被关上。唐管家一进去就看见坐在书桌前的唐荣华,看见他进来并未抬头而是看着手里的书卷似乎有什么吸引着他。
“老爷,四姑娘房里的人来禀告,说四姑娘要见老爷。”
“这事你去看看就行了,不用来禀告,自然她知道错了就罚她半年月俸,唐家的女儿,绝对不能做出丢唐家颜面的事。”语气淡漠的不像一个父亲说的话,唐管家只是听着,并不做他想。
过了好一会,余光瞟见还未退下的唐管家,挑了挑眉,移开视线看着他皱眉道“还有什么事吗?”
唐管家低了低头,似乎在迟疑着要不要说,过了一会抬头时眼里没了迟疑“小的今日出门听见外面传闻,朝廷要征收赋税。”
“听说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上面的意思还不明确,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引起百姓的恐慌,这事唐家的人不要乱传,该干什么干什么,你也吩咐下去,不要让那些愚蠢的人惹祸上身。”唐荣华敲了敲桌子吩咐道。
唐管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账本放在桌上道“这事明日宴请客人的单子,夫人已经过目,说是可行。下面已经安排好了。”唐荣华看了一遍点点头算是通过。唐管家见状,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这是二爷派人送过来的礼单,礼物已经入库。”
听见二爷,唐荣华看了他一眼,眼里闪着复杂的神色,见唐管家点头才拿起来,信封并未开封,火漆未动。唐荣华知道是什么,拆开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过了一会确定没看错,执笔写了回信,唐管家早已磨好墨在等着。对于磨墨这样的事,唐管家并不陌生,当年他就是唐荣华身边的书童。如今,就是他的管家。可想而知唐荣华对他的信任。
一口气写好,吹干墨迹装进信封里,唐管家取了火漆,唐荣华盖在封口处并未在信封上署名就交给唐管家“让人把信送出去,顺便去账房去些银子。”说着伸出手比了比,唐管家会意,小心的把信揣进怀里退了出去。
唐荣华把信再看了一遍,起身点燃一旁的蜡烛对着火燃烧,最后的灰烬丢进了一旁一人高的花瓶中。
看着花瓶,想着被关在黑屋子里的人,她打破的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花瓶,唯一值钱的不过是花瓶中的秘密。本来他是不会留着的,现在看来,这个女儿小小年纪能够撑到第三天才妥协也颇有几分唐家的傲骨。他以为可以更长一点的,终究那些方士的话不能全信。
只是那位真正的人,他倒是想看看是谁,凭着一个八岁的孩子,还没花瓶高又怎么能够打破。这个唐府里,在他不在的时候,潜入了不知名的力量也说不定,怪只怪那个孩子太可怜。作为唐家的女儿,就要有为家族牺牲的准备。
柳儿,若是你知道了,是不是会伤心,还是会恨我的绝情!那孩子,能否大富大贵就看她的造化。看着跳跃的烛光,袖子一甩,覆盖住最后的火星。
“朱朱,你真的决定了?”小东西揪着肥硕圆润的耳朵苦恼的走来走去。
“嗯!”朱朱漫不经心的伏在膝盖上应了一声,除了这样,她还能有退路吗?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当初就背下这个黑窝?”小东西不解的翘着尾巴不满的抗议。
“若是一开始承认,你以为只是关禁闭这么简单吗?喂,好吃鬼,你的脑海是不是秀逗了才会这样问我?”
朱朱一副不想搭理它的样子让它气愤,那是什么神情,像是它很烦一样。不过…“秀豆是什么豆,很好吃吗?”看着一副馋嘴的样子,朱朱无力的翻了一个白眼,他们之间的代沟不是一重,而是无数重,一个是聪明的人,一个是眼睛里只看得到吃的的动物,他们之间能够对上话,不过是上天的一个玩笑!
“不知道,没吃过,下次好吃鬼可以去试试。”丢下这样一句话朱朱闭上眼,很明显,她不准备理它了。
“说了本仙尊号灵兽,不是好吃鬼,好吃鬼…”小东西伸出爪子抓住他的裤腿不放,似乎她不改过来就不罢休。
朱朱被吵得烦了,撵着它的尾巴倒挂起来,笑着道“若是再吱声我就把你的法器敲碎了。”果然,此话一出,小东西连忙捂着嘴不敢声张。等着绿豆大的眼睛望着朱朱,显得极其无辜。看着它这样,朱朱叹了口气“是你说自己是好吃鬼的!”被指出事实,小东西悔不当初,有种钻进鼠洞的冲动,不应该一时硬气竟然说出了这个概括了他一身优点的名字。只是,已经晚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呐,朱朱,我们商量个事还不好?”小东西蹭了蹭,用尾巴挠朱朱的手。
“不好!”觉得被打击了,一点情面也不给,他都没说什么就被否决了,可是他是谁,他可是神兽耶,怎么会如此不禁用,继续再接再厉“朱朱,商量一下,你觉得什么样的名字才最适合我的英俊潇洒?”
“英俊?潇洒?”朱朱一副受惊的看着站在手心上的小东西,看来看去都没找到与那四个字相符合的特性,耳朵圆圆的薄薄的,灰色的皮毛与一般的家鼠一样,除了尾巴比别的家鼠长一点,爪子比别的家鼠尖利一点,眼睛比别的家鼠大一点,有神一点,胡须长一点,身形肥一点,她根本就看不出英俊潇洒四个字能够形容在一只老鼠身上。这个世界,处处都是玩笑。
“嗯嗯!”小东西点了点头,摆了一个自认为吧、酷毙的姿势,瞪着绿豆大的眼珠看着朱朱抖了抖胡须“怎么样?是不是英俊潇洒?”
“嗯!应该是瞬间秒杀才对,你这个…”朱朱站起来,到嘴边的话被卡住,好一会才想起一个词形容“绿豆,好吃鬼再好吃一点就成了圆滚滚的绿豆了。就叫你绿豆好了!”双手合掌,名字就这样被敲定了。
小东西不满,不是秀豆就是绿豆,难听死了,正要抗议,听见脚步声连忙溜到朱朱脚下拉了拉她的裤腿,朱朱低头“有人来了,是那位大管家,你小心一点,我不管你咯。”说完就钻进鼠洞里,速度之快,朱朱只看见一条尾巴如蛇一样滑了进去。
大管家,那个唐管家?想起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朱朱皱了皱眉,她就知道,她的爹是不会来这里。
朱朱站了一会抱膝靠坐在角落里,看着房顶唯一的光亮被一根细长的东西移着瓦片遮住,黑屋子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黑屋子。其实想想,它除了唠叨一点,话多一点,自大一点,还蛮可爱的。而且,绿豆这个名字可比好吃鬼好听多了,她决定了,就叫它绿豆。
绿豆,绿豆,可爱的绿豆…嘴里念叨的好几遍才听见脚步声,闭上眼靠在墙边,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她背了黑锅是一回事,他们最后的决定是一回事,能不能安全出去答案就在门外。
“唐管家。”当值的人看着走来的唐管家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唐管家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房顶上杂草丛生,因为临近冬天,一片萧条之色,房子周围长着参差不齐的灌木,风一吹便哗哗作响,这样的地方,她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够带安静的呆着,当值的人来报说,从被关进去就不哭不闹,什么话都不说,送进去的东西一口未动的端出来。小小年纪有这份,倔强,傲气与沉稳,倒是他这么多年不曾见过的。
老爷的意思大概能够明白一点,这个孩子能够留下来也是她自己的造化了。会有这一遭也是她自己的劫数,花瓶一事从今天开始也就告一段落,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够得到老爷的看重,她现在只是一个唐家四姑娘。
思至此,眸光黯了黯“把门打开,把四姑娘送回柳园。”闻言,当值的以为小厮点了点头接过唐管家手里的钥匙打开门,闻着一股霉味皱了皱眉,适应了一会光线才看见缩在角落里的人,背对着他们。唐管家看着角落里的人,抬了抬手,阻止小厮上前“去请柳园的人过来,让她们带些衣物过来。”说完以后走了出去示意他们把门重新合上。
无论如何,她都是唐家的四姑娘,名节身份都不能有半点差错,这也是她缩在角落里的原因,他的落魄决不能让下人看见。她的傲气,唐管家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如此心智,完全不似一个孩子,还是,他想得太多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朱朱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眯了眯,这样看来,她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场劫数。三天的沉静换得了生存下去的权利,已经够了。
想着那个害她背黑锅的人,眸光一闪,只要活着,她就有机会把那个人揪出来,就在唐府,就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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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灵兽治病
“四姑娘!”一件袄子把朱朱裹了起来,整个人被抱在怀里,紧紧的,仿佛证实她的存在。朱朱睁开眼,看着外面的阳光,就算冰冷刺骨,只要想着温暖总会来临,想着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就不会意志消沉,在这个黑屋子的三天,她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凭借着意志与信念,才能撑到现在。
“于妈妈,我没骗你吧!会没事的!”拍着她的背,感觉她的颤抖,她没说谎,她才不会就这样死在这个黑屋子里。
“四姑娘,等一等。”于妈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着松开她独自出去的人,浮虚的脚步,坚定的背影。小小的身影隐在眼中,并不懦弱,似乎有光芒恍然,于妈妈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变得清晰的人,心里松了口气,她以为,看见了诡异的事。不多想就追了出去。
扶着门栏,朱朱站在阳光下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闭上眼,任身上的袄子掉落在地,这里,只剩下于妈妈和她,用不着伪装,用不着故作可怜。
沐浴着阳光,听着身后停下的脚步声,朱朱睁开眼扭头看着身后犹带泪痕的于妈妈露出一抹虚弱的笑“于妈妈,你相信这世上有神吗?”如果有神,请看看,看看她如何改变庶女的命运,今日的污点,不会成为永远的污点。
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朱朱看着摇晃着跑过来的于妈妈,她的憔悴因谁而生。
“四姑娘,四姑娘…”于妈妈接住倒下的人低低呼唤,生怕她的声音惊动了别人,看着怀里含笑的人,泪水一颗一颗低下,俯下身压抑着哭泣“四姑娘,只要相信,就会有神。你看,你不是平安无事了,求神大发慈悲,不要带走我家四姑娘,不要带走她!”低低的抽泣声,在萧条的后院里,想的凄婉。
仿佛置身于冰与火之中,忽冷忽热,难受得让她呻吟出声,张开嘴,苦涩难闻的东西从嘴里灌了进去,微热的感觉从嘴角流向脖子直到与身体的温度融化。朱朱想要睁开眼,眼皮似有千斤重,耳边的声音模模糊糊,意识恍惚。强撑着想要醒来,最后还是抵不过黑暗席卷而来,沉沉的昏睡过去。
看着痛苦皱眉的人,于妈妈心里一紧,盖好被子放下床幔,把碗放在桌上对着门外虔诚的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信女于晴在这里恳求观世音菩萨大发慈悲保佑我家四姑娘平平安安,信女于晴愿意用十年的寿命交换,只求观世音菩萨能够救救我家四姑娘,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求观世音菩萨怜悯,求观世音菩萨开恩…”一声一声,磕在崎岖不平的地板上,额头撞在凸出的石头上,擦破了皮渗出鲜血仿若未见,面色不变的磕头祈求。
靛蓝色麻布床幔后面,小小的人儿泛着不健康得红晕如同煮熟了的虾子,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固执的抿着唇似乎在压抑着心里的痛苦,干裂的嘴唇渗着丝丝血迹。
“于妈妈在吗?”
一个女声传来,磕头的人愣了一下,她听出来来人是谁,连忙爬起来,脸上一暖,伸手摸了摸手上一片血迹吓得她冷汗直冒,看了看床上的人,连忙取出手绢擦拭,目光落在手绢上弯弯的月牙,怔了一下,很快清醒过来撩起衣服下摆翻转过来擦拭脸上的血迹。
“在!”忙应了一句“是初青吗?有什么事吗?”靠在门边假装咳嗽了几声,门外的人听见咳嗽声皱了皱眉止住了脚步。
“是!于妈妈,出了什么事吗?”取出袖子捂着鼻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脚步却再也每往前抬一步。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咳嗽。咳咳…”说着捏着鼻子咳了几声,把拴着门的木栓拿下来,加重了力道撞在门上,发出声响“是钱妈妈让你过来的吧!东西已经做好了,让人送了过去。还有什么事吗?”把手绢抱在头上,说着打开门,听见声音,叫初青的蓝衣丫头看了一眼捂着嘴的人皱眉。
“于妈妈身子不爽吗?”于妈妈点了点头,伏在门栏上咳嗽起来。
“麻烦初青跟钱妈妈说说,厨房的事恐怕…”话还没说完就被初青不悦的语气打断。
“我说于妈妈也是唐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还这么大意,你身子不爽就应该早点报备,万一过给了主子们你担待得起吗?厨房的事自然有人去做,你还是好好养好身子不要乱走。明天是府里大喜的日子,被大夫人知道了,你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初青说了一顿,脸上的怒意并未消除,甩着手帕似乎在赶着邪气似的,吩咐道“这些日子都不要出门,派人去给管事的说说,否则这个月的月钱…”想着于妈妈这半年的月钱都被扣了,根本就没有钱还怎么能够有银子扣了。住了嘴看了她一眼,甩着手绢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见她离开,于妈妈关上门叹了口气,前几天钱妈妈过来说大夫人那边缺人手把柳园剩下的一个老婆子和一个粗使的丫环带走了,说是等下次牙婆送了人过来,让四姑娘挑几个机灵的。四姑娘笑着说她也没什么事让她把人带走了。
过了没一天,钱妈妈又说厨房很忙,牙婆送来的人还没到,让她去帮把手,四姑娘笑着说没事,让她去厨房帮忙,没一天功夫,四姑娘就被关进黑屋子。现在,四姑娘病着,禀告管事的去请大夫,管事的并不理会,也不上报管家,更不要说通报老爷,说是养养就好了。
她无计可施,只得偷偷摸摸把小姐留下的银子给了采买的刘大,让他弄点请一位大夫进来,那银子,是她们唯一的家当,她收着给四姑娘傍身,如今四姑娘生病,她无法只得拿出银子,刘大喜好贪财这是下人们都知道,仗着是唐管家的表亲,没少搜刮下人的银子,唐管家知不知道他们做下人的不清楚,只要能够办成事就行,府里的姨娘们也会私下的拖他买些东西。也是因为这样,只要银子能够办事的事就是有办法。
只是没想到黑心的刘大,不仅没有请来大夫,连药草也没抓进来,她去质问,刘大嚷嚷的说他冤枉,说她胡说八道,他刘大干干净净,规规矩矩,怎么会去收银子,况且老爷有话,不得下人之间私下交易。说着拉着她要去找唐管家讨个说法,唐管家是他的舅舅,唐府的人都知道,她一个没钱没势的下人,怎么敢去讨说法,还没见到四姑娘就被打死了,他的四姑娘现在正躺在床上只剩下一口气。她不敢有事,她的四姑娘还在等着她去照顾,等着她救命。
于妈妈气得眼眶发红,在没有引起别人注意之前,看着刘大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院子。银子之事,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却不甘心呐!就算请不来大夫,弄点药材也好!只要一点药材能够救她的四姑娘也好!却没有,飞了母鸡,倒了粟米。
偷偷的回到柳园,看着躲躲藏藏在门外的林婆子,林婆子在她随小姐过来的时候就在唐府里,虽然也是一个鬼见鬼笑,见神拜神的人。看见她,连忙别开脸擦拭眼角的泪水,敛了敛神,就怕被看出端倪来。
谁知林婆子左顾右看,见没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的东西揣到她手里压低声音道“听说四姑娘病了,婆子没本事弄不了药来,听老人们说锅底灰能够治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于妈妈若是没办法就试试,柳姨娘对老婆子不薄,这也是老婆子得一点心意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吊钱和布包一起放在她手里,看了看周围,麻利的走开了。
于妈妈看着她紧张的神色不敢大声叫住她,她有这份心,就已经够了,想着小姐,再想想躺在床上的四姑娘,泪水无声的流下。
听见呻吟声,于妈妈连忙扑了上去,看着躺在床上,脸红成火烧一样的人,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四姑娘,四姑娘你一定要撑着,神会保佑你的,四姑娘,观世音菩萨会开恩的,你一定要撑住。四姑娘,四姑娘…”
床上的人似乎听见了,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于妈妈见了,握着她的手不住的搓来搓去,想起什么,盖好被子站起来看着布包里的东西,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她不能看着四姑娘就这么没了。拿起桌上的破碗开门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安静的房间里传来吱吱的声音,一个小东西咻的一下从廊柱上滑了下来,一溜烟就跑到床边,跳着抓住床幔三下两下爬着溜进了床里,等着绿豆大的眼睛看着床上发烫的人瞪直了眼睛,一会不见居然可以病成这样,人类真的弱小,小东西摇了摇头,跳下床爬上桌子看着布包着的东西胡须抖了抖,就是一个大活人吃了这个也会没命,更不要说是一个生病的孩子,真是愚昧的人类。
想着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两颗大牙对着布包里黑乎乎的粉末状得锅底灰吹了一口气,风从牙缝中吹过去,吹走了表面一层粉末,其余的丝毫未动,而且在别人看来,看不出一点被吹过的痕迹。
小东西不甘心的试了几次还是一样,不由跳了起来,想要一脚把它踢下去,东西没被踢下去自己倒是被绊住了,侧倒在地上看着被线勾住的爪子气得无话可说,没想到踏堂堂一个灵兽,竟然被一个死物绊住,混乱的在桌上滚了几下,布包连同自己掉落在地上,咚的一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出奇的响亮。
“该死得东西!”小东西呸了一下,咬断挂着爪子的线站起来踮着脚尖看着高高的桌子,身上全是锅底灰,地上也散落了一地。心里有怨气,趴在地上四肢爪子并用的把锅底灰踩在地上,并且打滚,本来灰溜溜的毛发成了墨染的乌鸦,只余下两颗门齿白森森的露在外面,看起来格外诡异。
该发泄的也发泄了,黑咕隆咚的爬到床上,在床幔上,被子上留下黑色的爪印以及黑乎乎的尾巴拖着细长的黑印,不明情况的人看了估计会以为…
“记得呀,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要不是遇到我,你这个小丫头啊,早就被牛头马面给带走了,好起来以后一定要知恩图报啊!不要叫本仙好吃鬼,不要叫本仙绿豆,本仙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豆,豆,豆的了,你啊…”叽里咕噜,唧唧歪歪,唠唠叨叨一大堆,如若不是躺着的人听不见,不然早就烦了撵着甩出去,还能让它一副损失很大的样子。
说了一堆,躺着的人丝毫不觉,小东西大概觉得无趣,而且远远的似乎听见脚步声连忙住了嘴,看了看着眼前火烧过一样的人,绿豆大的眼睛堆在一起,拼命的看着她,看着看着,渐渐的,柔柔的光芒从眼里洒了出来,盖在身上的被子缓缓漂浮起来,随之漂浮起来的还有黑乎乎的小东西,瞪着眼看着床上的人,当光芒把她整个笼罩起来的时候,漂浮的被子落了下去。
小东西趴在被子上喘息,听着脚步声走近,挣扎着溜下床藏进床底。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于妈妈提着一桶水进来,一手端着一个碗,一进来就关上了门,放下东西走到床边查看床上的人,手搭在额上感觉烫手,眼里的担忧重了一层,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在心里祈祷,希望天上看着的神仙能够大发慈悲,不要这么快把她的四姑娘带走。她还没享福,她还没看见这个世间美丽的事物。
看着看着,眼里隐隐有泪光,于妈妈连忙别开脸,目光落在床幔上黑乎乎的东西上,拿在手里看了看摸了摸,看着手指上黑乎乎的一片,又看看光光的除了一个托盘,几个杯子,放在上面的布包不见了,视线往下,落在地上,惊了一下站起来,看着落在地上的蓝色布包,以及像是被人而已踩过的痕迹。
是谁进来了吗?顺着痕迹看去,地上印出了动物的脚印,拖得长长的又是什么,于妈妈害怕不已,看着蔓延到床上的黑色印记浑身发抖。莫不是有…鬼怪…寒意从脚底直往四肢百骸而去,于妈妈惊恐的走近,小心翼翼的挑开床幔,看着留在被子上黑色的印记以及清晰的爪子印子,惊恐的捂着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难受得皱眉的四姑娘,目光定了定,颤抖着手拽住被子的一角,吸了口气掀开,与此同时闭上眼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过了一会才敢睁开眼,看着躺在床上细胳膊细腿的应为冷而下意识抱着手臂的人儿,松了口气,连忙把被子盖在她身上,掖好被角,做好这一切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好一会目光落在黑色印记上,越看越觉得不对,蓦然想起打水的时候路上听见的谈话,听说钱妈妈她们在厨房后面休息的地方看到了不少耗子,还毁坏了不少东西被唐管家责罚,而钱妈妈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说是应为打坏了夫人房里的东西,自己去柴房请罚。以身作则,告诫下面的人做事认真守本分。
原来是这样,看把她吓得不轻。原来是耗子,以为那包东西是吃的,才会溜出来。只是虚惊一场,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站起来,看了看床上的人,见她眉目舒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连忙拧了巾子擦拭。嘴里念叨着,观世音菩萨,佛祖保佑之内的话。
听着床上的声音,躲在下面的小东西嘘了口气,呲牙咧嘴舒缓了僵硬的身体,它以为会被发现,幸好幸好它机灵藏了起来。
第六章 酸的甜
钱妈妈走在中间,一前一后两位婢女提着油纸灯笼,手里提着盒子跟着,穿过回廊庭院,走过假山院墙。守门的人看见她朝里回报了一句,钱妈妈来了!
不一会门被打开,初青走了出来看着钱妈妈,钱妈妈会意,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婢女吹灭油纸灯笼里的烛光,把手里的食盒交给站在初青身边的初晓,初晓接过食盒朝钱妈妈看了一眼,钱妈妈示意她进去伺候着。
其余的人站着未动,钱妈妈走下台阶,身后跟着初青,走到转角的屋檐下钱妈妈停住脚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四姑娘生病了,于妈妈也生病了,听说跟管家禀告让她请大夫,管家不理会。于妈妈就找了刘大,刘大把她的银子给吞了,今日过去的时候,看着她脸色苍白,跟夜叉似的。”想着苍白着一张脸在那隐忍着咳嗽就觉得后怕,她们这些下人是没有生病了怎么能够看大夫,只有撑着,看自己的造化,不然…
“看到四姑娘了吗?”那么一个小丫头,能够在潮湿阴寒的黑屋子里呆三天都还能活着出来不能不说命贱,竟然能够让阎王爷都害怕。
闻言,初青心虚的低下头不语,钱妈妈一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忿忿的点了点她的头“以后这样的事,没有亲眼所见就不要上报,看夫人不收拾你。”
“钱妈妈,初青记住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帕子揣到她手里,钱妈妈摸着帕子上的花纹针脚脸色缓了缓,初青除了机灵还有一手好绝活,就是绣花绣得好,大公子的衣服针脚都是她一手置办的,连挑剔细致的夫人都赞不绝口,可想而知。钱妈妈收好帕子又叮嘱几句,初青一一记下连连感谢。
想着初晓已经布好菜了,钱妈妈怕引起王氏的猜疑,推门进去,房间内铺着软软的地毯,烧着炭火,整个房间暖暖的,月门处悬着厚重的帘子,钱妈妈站在炉火边烤火,月子里不能有半点疏忽。
直到身上的寒意消去,钱妈妈才掀开帘子就看见初晓端着一碗鸡汤过去,看见钱妈妈,初晓笑着将碗递给她退在一旁。“夫人,唐管家送了食材的单子过来,从外庄接过来的人已经安排在院子里住下了。”说着递上单子,王氏接过来扫了一眼点点头,钱妈妈在她身边多年,处事谨慎,对她的心意了如指掌,自然会按着她的想法办事。
伺候王氏吃完东西,钱妈妈将碗递给身旁的初青,又端了水让王氏漱口。王氏吃的不多,只喝了半碗鸡汤几块鸡肉。钱妈妈担忧,劝说着让她多吃些王氏说吃不下,听着钱妈妈说着大公子的事,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她的儿子是唐家的嫡子,也是大公子,至于那位过在她名下的唐继明如今已是二公子。
“夫人,明日的点心要变一下,于妈妈生病告假了,说是不能为夫人效力。”钱妈妈见王氏心情转好,适时开口。
闻言,王氏皱了皱眉看着钱妈妈想了想并未出声,见她这样,钱妈妈继续道“恐怕是被四姑娘传过去的,听下面的人说,唐管家去带人的时候就缩在角落里,唐管家没让下人进去,叫了于妈妈带着衣服过去,回去就生病了,黑屋子潮湿阴寒,邪风入体,她一个姑娘身体怎么撑得住。”
“准了她的假吧!以后院内的事最好不要让五房那边的人插手,免得落人话柄欺负五房没有主事的人。”一个八岁大的小丫头就算再精明,也只是一个黄毛丫头。根本上不了台面,现在她有了嫡子,自然要给他立威信,招揽下人。其余几房的人也不是安分的人,这些年来,因为膝下无子,她们可没少兜着剩下儿子的心思。
“老爷那边知道了吗?”
“于妈妈连唐管家的面都未见着。私下拖刘大出去请大夫,被人拦住了。”至于拦住他的人,知道的人也不会多,恰好,她是一个。
“看来那边也开始动心思了,语气养虎为患,还不如宠着一个病秧子。”眼眸一转,钱妈妈凑了过去“你让人去请大夫给四姑娘看看。需要什么药尽管用,银子嘛就从我的月钱里出,她们的老本应该已经没了。”五房贵重的东西这几年没少拿出去打点,否则也不会找到刘大。
弱女贱婢的,没了主事的人就是地上的蚂蚁任人踩杀。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要为她的继德考虑。府里还有七八双眼睛盯着唐家的家业,她的继德还小,其余的三位最小的都到了上学的年纪,老爷这次出门请了一位先生回来,打听的人说德高望重,在当地很受尊重。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好好的为自己打算,只要参与唐家的家业,就算是庶子也能为自己谋取一份家业。
王氏分析通透才会如此说的,五房这边她自然要拉拢过来,更不要说唐继明在她的名下,只要把他培养成听话的好儿子,继德的好哥哥就不怕其余两房的惦记。从唐继明下手最好,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他的妹妹,四姑娘月珑,听下人说他们的感情很好,又是一母同胞的妹妹,血缘之情他不会忘记。而现在也是最好的机会。
钱妈妈会意,点点头,只要她一句话,钱妈妈就能融会贯通把一切连接起来。觉得王氏不愧是王家调教出来的主子,而她也不笨,否则也不会跟在王氏身边,想着以后的康庄大道,钱妈妈心里一暖点点头。明天就是大公子洗三的日子,隆重热闹自不用说,老爷今日让人过来传话,说是已经给大公子取好名字,继德公子,只要明日祭拜祖先以后唐家的族谱上就有了继德公子的名字,就连那位二公子继明公子依然只是一个无名的庶子而已。
又交代了一些细节,王氏让钱妈妈退下去守着大公子,对于其他的人她不放心,那样小小的人儿,包含了她以后的希望,自然要多加小心,让信得过的人照看着。
钱妈妈一一记下,出去的时候又交代了守夜的初青几句便离开了。
于妈妈担心朱朱,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经过下午的惊吓之后,打扫了房间,又偷偷去了厨房弄了点锅底灰回来,她已经束手无策,只得试一试,兑了水喂着喝下去,朱朱挣扎着不愿意张口,于妈妈费了好大劲才喂下去,如今看着脸色明显好起来,于妈妈又是一阵谢天谢地,想着以后一定要把林老妈子弄回来,就为了她这份心。后来朱朱精神了,说起这场大病,每每于妈妈都会欷歔一番,并且小声的告诉她,锅底灰简直就是太上老君葫芦里的灵丹妙药。而朱朱只是淡淡的笑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心里却庆幸她钢铁铸造的身体,连二氧化碳都能转化成仙丹救命。
半夜的时候,朱朱醒来一次,喊着要喝水,趴在身边的于妈妈惊醒,连忙倒水给她喝下去,晚上的水凉,于妈妈虽然担心却也没办法,她们没有小厨房,没有炭火,隆冬腊月的,重要适应着。不然,那么多个冬天,她们怎么过来的。
冰凉的水使得朱朱一个激灵,朱朱抖了一下,清醒了不少,眼皮还是重重的,靠在于妈妈怀里仰头,生病的人总是脆弱的,能够得到一点点温暖都让她感动不已,于妈妈关切得到眼神让她一顿,心里涌出莫名的情绪,泪水涟涟,带着委屈,撒娇,滴进碗里,和着水喝下去。
于妈妈见状,眼眶一红,哽着嗓子哄着,唱着摇篮曲哄她入睡。朱朱很快就在温柔的歌声中沉睡,就像坠入了棉花丛里,被暖暖的,软软的舒适感包围,梦里,她笑得惬意,甜蜜,指腹抚摩着勾起的唇角,于妈妈松了口气,她的四姑娘活过来了,探手覆在小小的额头上感觉温度正常,抱着人在怀里暖起来,拉上被子盖在身上拥在怀里睡去。
尽管她知道这样是要受到惩罚的,一个下人是万万不能睡在主子的床上,可她的四姑娘,现在不能有半点疏忽,被子太薄,根本压不住清晨的寒意。
朱朱是被炮仗声惊醒的,揉着眼睛费力的爬起来,整个人软软的,全身的力气被人抽干了似的,看着紧闭的门发呆,耳边是噼里啪啦热闹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朱被推门的声音惊醒,偏头看过去,于妈妈端着一碗粥进来,看见坐在床上的人高兴的快步走过来“四姑娘醒了,好一点了吗?”边走边想林老妈子的帮助。朱朱看着她,点了点头,正要下床被她一把按住“四姑娘身子还虚着,在床上躺躺。”朱朱闻声点头,半靠在床栏上,于妈妈为她掖了掖被子,目光落在脏兮兮的被套上皱了皱眉,于妈妈察觉到了,解释道“这几日天气不好,等找个好日子再拿出去晒晒。天冷了并没有多余的被子,四姑娘担待着,这些等下奴婢用水洗洗就好了。”
她们穷得只剩下一床被子了吗?看着自己的现状,朱朱在心里叹气,面上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朱朱害怕于妈妈难过,不敢露出心思。
于妈妈试了试温度,一路吹过来,粥都快凉了,她去了好一会,厨房里忙慌了天,才不容易腾出一个空位给她熬粥,还没熬好就催促得不行,前院来了不少客人,其他房内的人都在自己的小厨房里做吃的,而她们根本没有小厨房,吃喝只能等厨房忙完了才能做点。而她们这一房向来不受人尊重,她们都不理会她,若不是认识一个厨娘帮衬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到吃的。
等朱朱把小半碗米粥喝完,肚子里熨帖了不少,以前朱朱怎么也不会想到,现在喝着白粥,竟然也会香甜无比,糯糯的味道,甜甜的香味差点让她把舌头都给吞下去了。她是饿坏了,还是真的病了?
把碗放在桌上,于妈妈看了看门外,把门关上,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放在朱朱眼前晃了晃,眼里带着欣喜。朱朱纳闷,定睛一看,不过是一个橘子“是厨娘藏起来的,听说四姑娘生病了,让奴婢带给你。听说吃点这些东西对身体好。”确实如此,水果能够补充维生素。以前她看着就腻了,现在,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于妈妈见她一副眼馋的样子,心里一酸,若是小姐还在,她们也不沦为靠别人接济。
朱朱没有亲自剥橘子所以不知道橘子是好是坏,现在看着软软的,蔫蔫得皮被剥下来,肉瓣也是软软的,一看就是坏的。于妈妈剥得很仔细,似乎雕刻着一件工艺品,小心细致得害怕有一点损伤。见她这样,眼眶一热,朱朱仰了仰头不让泪水夺眶而出,为了一个坏掉的橘子,于妈妈竟然能够高兴成那样,她竟然能够眼馋成一辈子没吃过一样,实在是可怜到不行。
她,朱朱,什么时候从高傲的公主成了人下的可怜虫,让她如何接受,一年的蛰伏,她觉得已经够了,只是一年,早已没了她高傲的身影,只有被生活所迫的苟延残喘寄人篱下,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只要她长大,她不会总是一个八岁任人欺负的小丫头,她会成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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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黄鼠狼上门
把皮剥掉只剩下肉瓣放在手心,于妈妈把剥好去了白皮的放在朱朱嘴边,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并未说破笑着哄到“尝尝,很甜!”
朱朱摇摇头,是很甜,甜得她觉得心里微酸“于妈妈骗人,橘子是酸的!”
朱朱抿着嘴别开脸不理她,于妈妈看了看朱朱,又看看橘子轻轻咬了一点浅尝而止的笑起来“你看,不酸,你知道于妈妈最不喜欢吃酸的了!”朱朱看着她咬了一点,于妈妈吃不吃酸她不知道,不过就算是坏的,这样也能勾起人的胃口。见她看着自己,朱朱无奈,拿了一块放在嘴里,酸酸的怪味,坏了的橘子能够甜吗?
吃了几瓣,还是能感觉到一些甜意,橘子并未全都坏掉,还有一半是好的,朱朱拿了一瓣看起来很好的肉瓣并未去掉白纤维的东西,不知道在哪看到,橘子中最有营养的东西就是那些白丝状的组织。笑着伸到于妈妈嘴边,于妈妈愣了一下看着朱朱微仰的脸庞摇摇头“朱四姑娘吃吧!在厨房的时候已经吃了一个了。这个是给四姑娘留的,四姑娘不要怪于妈妈才好。”看着朱朱笑笑,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掩饰着什么。
朱朱不傻,反而观察细微,这一年相处下来,于妈妈一些小心思她都看在眼里,比如说于妈妈高兴的时候嘴角抿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伤心得到时候,眉头会微微的蹙着,说谎的时候不敢与人对视太长时间,尽管表现的镇定,心里的心虚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出来,也真是因为这样,朱朱的心里更加不好受,于妈妈对她的好是无私的,甚至有些“愚蠢”没了那个世界的自私,没有唯利是图,只是愚昧的把自己的主人当成神来供奉着不敢有半点怠慢。
“于妈妈,你说的橘子对身体好,你吃一半我吃一半,月珑还要于妈妈照顾,于妈妈不要生病了才好。”固执的把橘子送到她嘴边,伸长手臂有些艰难的举着,看着她固执的眼神,于妈妈心里一暖,抱着她在怀里摇着,她这是在关心她,她的四姑娘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于妈妈张开嘴含住,剥了一个给她,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一个小小的,坏了一半的橘子被她们分着吃了,或许是因为橘子太酸,两个人都眼眶红红的。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朱朱趴在床上梗着脖子问正在打扫的于妈妈。
于妈妈放下鸡毛掸子看了看门外,走了过来把露在外面的手臂放进被子里,边放边说道“大公子洗三,不少人来道贺。应该是这件事吧!”
“大公子?”朱朱皱眉,他哥哥洗三,不是吧!他哥哥都十四岁了,怎么会…蓦然想起什么,见于妈妈欲言又止滑了下去闭上眼,于妈妈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不好出声,这样大宅子里的事不是没有,只有正房夫人生的孩子才是大公子。当初是应为王氏一直没儿子,继明公子是长子,加上五姨娘没了,无人照顾才会过给王氏,那时他的名字也没如族谱,如今有了嫡子,继明公子的名字怎么说也入不了族谱了。
没入族谱就不是家族里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庶子而已,也不可能拥有唐家的掌家之权,这就是嫡子与庶子的区别,不要说嫡女与庶女了天差地别的区别了,以后这些事,朱朱会一一知晓,那时,她早已不是天真单纯的女孩了。
闻着被子里发霉的气息,泪水从眼角溢出,朱朱不敢大声哭泣,害怕被于妈妈看见心里不好受。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觉醒来居然变成这样,如今,她早已放弃了挣扎,学会接受现状,只是现状太残酷,让她不能不心灰意冷,他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唯一的哥哥身上,如今,连最后的出路都没刚冒出来的孩子抢走了,她该如何。
这一天,除了大中午得一碗粥,朱朱在没吃什么,于妈妈是一点没吃,整个厨房人仰马翻的忙不过来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们这个小角落里的人吃没吃。下午的时候于妈妈端了一碗水过来,朱朱看着她从怀里掏出黑乎乎的东西放进去疑惑不解,最后看着她示意她喝下去,朱朱顿时愣住,那一碗如墨漆黑的东西能喝吗?不会死人吗?
连连疑问,朱朱断然拒绝,于妈妈好言相劝说是偏方,她会好起来多亏了这些锅底灰。朱朱抓住要点,差点没一头撞死,她会好起来绝对不是归功于锅底灰的功劳,死了才是它的原因。
她会安然无恙完全是她自身求生意志,加上上天保佑。所以才让她能够再次活过来,在没有任何药物的作用下,甚至是被灌了锅底灰,难怪她觉得嘴里沙沙的有东西磨牙,原来是这样,愚昧的常识真是害死人不偿命。
朱朱坚决不肯,还说了锅底灰不会治好她只会害死她,怎么都不肯喝,于妈妈见她中气十足的大吼,也不再坚持,认为只是四姑娘害怕的原因,何尝,她不是害怕着,四姑娘能够好起来她已经很高兴了,以后只要她好生照顾着就行了。
半夜,朱朱睡得并不安慰,好几次被冷醒,缩在于妈妈怀里瑟瑟发抖,这样冷的天,她们只盖了一床夏天才盖的薄被子,不能就快了,就算把衣服全都堆在身上,还是冷的不行,以前没觉得,今夜却突然冷了下来,肚子里也空空的,没有食物补充能量又怎么能够抵御得了寒冷。
于妈妈似乎醒了,摸索着怀里小小的人儿,手覆在她额上,感觉凉凉的,连忙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用被子裹起来露出大半个后背,朱朱小声的叫着于妈妈。见她复有睡着,手环上她的背,一片冰凉,心里隐隐抽痛,这样的夜还有多少,从来没尝过饥饿寒冷的朱朱彻底被击溃了,现在还想那么多,她连最基本得温饱都得不到,还说其他的有什么用,她不会就这样被掩盖的。
唐府里说得上话的人除了唐老爷就是夫人王氏,能够解救她的人也只剩下两个人,可如今看来,她受罚了,生病了,早已被遗忘了,她的爹爹,从来没意识到,若不是命大,他可能就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她不会在乎的吧!朱朱苦笑,他怎么会在乎,女儿对他来说只是货物而已,更何况是这个门第悬殊,身份等级森严的时代,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烂草席一裹就可以掩埋了。
咬着牙,颤颤发抖,在于妈妈怀里动了动,把被子轻轻的盖在于妈妈背上,若是她倒下了,她就真的孤苦无依了。
第二天,朱朱等着于妈妈去厨房拿吃的,于妈妈没回来,倒是等来了钱妈妈。朱朱听见外面的声音应了一句,挣扎着就要起来,钱妈妈已经推门进来了,连忙制止住“四姑娘身子不爽,躺着就好,不要折杀了奴婢。”说着为她掖好被子,目光在房内扫了一遍,落在桌子下一层黑色的泥土上。地上因为没有修理,石头裂开,冒出不少泥土,并不像其他姨娘房内,至少铺着木板防潮防寒。
钱妈妈暗暗记下,回头看着露出一张苍白小脸的朱朱,同样是唐家的姑娘,四姑娘可比其他的人要虚弱多了,这可不是一场病就能让人瘦弱得皮包骨的啊!蜡黄的小脸,她扶着他的双肩得到时候只觉得磕手,除了骨头还是骨头。一张小脸而酷似没了的柳姨娘,尽管虚弱,却还是比其他房内的姑娘们出色不少,以前的柳姨娘就是一个美人,在柳城那可是出了名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否则也不会成为唐老爷后院的一位姨娘,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在风雨中飘摇不定。就算是小姐,没落成了奴婢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的。
“钱妈妈怎么过来了?”朱朱见她看着自己出神,出声提醒。
“哎呦,瞧奴婢这破脑子,快快躺下,夫人听说四姑娘病了,让奴婢去请了大夫过来瞧瞧。”说着放下床幔往外叫了一声。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低头进来,透过床幔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是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背着一个药箱子,标记性的东西,电视里看多了,也不奇怪。
钱妈妈跟大夫说了几句,从他手里接过线团拿在手里过来让朱朱伸出手,朱朱听话的伸出手让她系在手上。线的那一端在大夫手里,朱朱皱眉,真的能够看出什么来,比现代医疗还厉害不用抽血化验,照片什么的就能知道病因?
对于大夫的医术,朱朱心生怀疑,可不要看出什么不治之病,那她就一根红绳了解自己好了。胡思乱想的时候等她回过神来,大夫已经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朱朱愣了愣,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正要开口,钱妈妈走了过来,边掀起床幔边说道“四姑娘没事夫人也就放心了,昨天府里忙,实在走不开,又听说四姑娘好些了夫人才松了口气,大半夜的说是晚上冷了下来,想着四姑娘这边缺什么少什么想要过来看看,是奴婢好说歹说才把夫人劝住了,四姑娘要是责怪,就怪奴婢好了。”说着一副忏悔的神色,朱朱瞥了她一眼,见她观察着自己的神色,小嘴一撇,哭了起来。
“夫人能够惦记着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又怎么敢怪罪起来,多亏了钱妈妈,否则夫人邪风入体就是做女儿的不是了。呜呜呜…夫人真是好心呐,还惦记着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嘤嘤的哭泣起来,泪水涟涟,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任谁看了也不忍心。钱妈妈看朱朱被几句好听的话就骗的团团转,一点小心意就被感动得如此,不禁在心里得意,假模假样的扶着她的肩安慰。
“四姑娘明白夫人的心就好,夫人这些日子不能露面,你们的晨昏定省也免了,等夫人身子爽快了你要常去夫人房内坐坐。”说着站起来,并未发现朱朱眼里恍然大悟的神色,目光扫了一遍,总觉得这个屋子里有一股怪味儿,不似夫人那边,用上好的熏香熏着“虽然大夫说没事了,四姑娘也要好好躺着,等下奴婢就去禀告夫人,等下会有人过来打扫一下,过几日牙婆回来一趟,四姑娘去看看,挑几个丫环过来照顾着,这都是夫人吩咐下来的。四姑娘要好好感谢夫人的心意。”
“夫人大恩,一定会上报菩萨,保佑夫人福寿安康。”朱朱爬起来跪在地上拜谢,钱妈妈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模样,皱了皱眉,探究的看了好几眼,见她只是傻傻的笑着,心下怀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出柳园的时候遇到回来的于妈妈,又叮嘱了几句看了看她手里的馒头才离开。
见她离开,于妈妈松了口气,把藏在怀里的鸡脖子拿出来,幸好她想看见了并且藏好了,不然被钱妈妈看见了又不得了了,这是厨娘偷偷给她的,说是昨日剩下不少,她留了一点。让于妈妈拿给四姑娘。于妈妈推辞着不敢拿,转念一想,收下了没想到遇到钱妈妈。不过她从柳园出来是因为何事,想着柳园只剩下四姑娘一个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朱朱把钱妈妈过来说的事跟于妈妈说了一遍,于妈妈听后皱眉,觉得事有蹊跷,突然示好,怎么能不让她怀疑,夫人的意思她不知道,朱朱却能猜到一点,想来是为了今日入了族谱的儿子打算的。听于妈妈说叫继德是吧!
如今她哥哥受到唐老爷的喜欢,她害怕哥哥势力壮大,想要在他未成气候之前拉拢过来,最好的入手点就是她,她与哥哥的感情要好唐府里的人都知道,厨娘会帮着她也不过是看在她娘的份上,也看着哥哥的份上,厨娘的儿子桐子在哥哥身边当书童。也是这个原因才会暗地帮助朱朱,这点,朱朱明白。
对于王氏的打算,不得不说深远啊!居然动到她们头上来了,爹爹不亲,姨娘不在,她就是一个风都可以吹断的小草,如今她竟然示好,不是单纯的拉拢,或许也在试探什么?想着,朱朱暗暗吃惊。又庆幸自己机灵,露出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现在,钱妈妈应该已经告诉王氏了吧!看她是不是好掌握的人,这样一来的话,她的小命还是捏在别人手里,不过,这也是可行之路若是得不到唐老爷的宠爱,能够依附着王氏也不错,韬光养晦何尝不是上上之策。
思虑再三,朱朱摸着一些头脑,不禁抿着嘴笑起来。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该好好的利用这次机会,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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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添油加醋
朱朱猜对了,钱妈妈一回去就去见了王氏,把在柳园见到的,听到的,适当的添油加醋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遍。
闻言,王氏放下茶盅,人参的气味让她闻着不舒服,这么好的东西,她竟然不喜欢,有些人穷其一生见都没见过。钱妈妈察颜观色,不再多说,接过茶盅放在一旁的婢女手里,取出。王氏拭去嘴角的痕迹看了一眼钱妈妈,钱妈妈会意,让房内的下人退下去。
“这事,你先观察一下,她姨娘笨的可以,这个丫头还小,有什么心意容易看出来,好好的调教也好,明珠长大以后总要有一个人帮衬着,那个丫头的皮相是最好的。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守本分的人,知道自己身份的人才是主子信赖的。”王氏淡笑了一下,似想起什么,问道“明珠那里怎么样了?”这些日子她不能出门,这个房间血气大,没出门的姑娘进来不吉利,也是因为这样,有什么是都是钱妈妈出面吩咐办理,只要回报她一声,拿主意的事也是她出。
“大小姐好几次说是要来拜见夫人,被奴婢劝住了。大小姐是真心关心夫人的。”钱妈妈赔笑说着。王氏点点头,她一手带大的女儿,不亲近她亲近谁,尽管她对明珠严厉,也是为了让她成为大家闺秀,找一个好夫家,这一生,也有享福了。
见王氏点头,钱妈妈又道“大小姐听说夫人睡得不安宁,特地绣了一个香囊送过i,说是在睡前闻闻有安神的奇效,绣花夫人喜欢的海棠。”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枚香囊,绣工还说得过去,被钱妈妈一说,就不是说得过去的样子了,大有织女巧手自称“瞧瞧这针脚,这压针,每一根线都梳理的极好,看的出不来,大小姐是用了心了。”
王氏接过来在鼻间闻了闻,闻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又看看针脚,神色淡淡“初青的绣活不错,你让初青过去伺候明珠,至于那个请来的李绣娘,你让她去柳园,就算银子不变。”
脸上的笑变了变,钱妈妈很快反应过来“恐怕李绣娘不会同意,四姑娘只是一个庶女,而且还没姨娘撑腰。”
“钱妈妈难道忘了,当初请李绣娘过来,出的银子可是整个柳城最高的她才会答应,而且,能够在唐府做事,她不觉得面上有光就不错了,她清高不了,只怕会教坏了明珠。”王氏想到什么,瞪了钱妈妈一眼。
钱妈妈心虚,被她一瞪下的跪在地上求饶“夫人大恩。都是奴婢识人不清,奴婢会好好安排,绝不会再出乱子。”想着那个李绣娘,她可没少吃苦头,若不是因为他的绣活是柳城最好的她也不会上报王氏,王氏让她去查查家室可清白。她去了,没想到竟被那个李绣娘糊弄过去了。其实那事她不知道也不奇怪,偏偏还未王氏知道了,她却不知道。
原来这位李绣娘曾经给勾栏院的姑娘教过三天,这事她也隐瞒得仔细,不知怎么的被王氏知道了,那时已经晚了,李绣娘已经进了唐府,王氏只得命令她谁都不要说,也派人警告那位姑娘不得说漏半个字。这事才这么被压下来,而钱妈妈也受到了教训,做事更加仔细,若是传出去,不是败坏了她家大小姐的名声,想着那个李绣娘她是又气又恼,当初就不应该贪恋那一副绣花香囊,现在早就压箱底了,若是王氏知道她收了短处,还不把她剥皮不可。
现在想想,钱妈妈都胆怯,幸好当时大小姐给她求了情,不然现在也不会站在王氏身边,王氏身边早就换了外屋的周妈妈了。
王氏看了她一眼,并未让她起来,这事,只是一个教训,这些天,她没出去,外面的事都是她进来禀告的,不过还好,她说的都是实话,并未耍心机,借着这次生产的机会,她也在考验钱妈妈。好的是她并未让她失望,这一双儿女,就是她的一切,唐府里除了她这个正房,除去没了的五姨娘,还有六位姨娘在虎视眈眈的,等着她这边出乱子,好钻空子,她怎么会让她们得逞,她的继德才是唐家的继承人,才能掌管唐家的家业。
又说了几句,王氏才扶着钱妈妈的肩让她起来,亲近的握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脚踏边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等过些日子,府里安定下来,就让你好好休息。这个你拿着。”从头上取出一支翠珠发簪放在钱妈妈手里。
钱妈妈受宠若惊,推辞着万万不敢接,嘴里不住的说道“夫人这是说什么,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夫人如此,不是折煞奴才吗?能够为夫人办事,能够待在夫人身边,奴婢做牛做马,结草环都不能报答夫人的大恩。”
“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王氏看着钱妈妈,口气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钱妈妈怔了一下,接了过来,又是一顿吉祥道福的话,见王氏神色困倦,扶着她躺下,放下床幔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在门外交代几句,让周妈妈去把柳园那边缺的用的给送点应急的过去。
周妈妈见到她手里的珠钗,目光顿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妒忌却又不好明示,应了一声招呼着两个粗使丫头下去准备。钱妈妈看着她离去,才把珠钗收起来,她就是让周妈妈看见的,这样,她也知道,在夫人心里,她的位置,不是那么轻易动摇的。想要爬上他的头,除非她半身进了泥土,或许这样她也没机会了,夫人身边可不留着老的不能做事的没用之人。
想到这,抿着嘴笑了起来,招呼了初青过来,让其他守房的人好好看着,拉着初青去一旁说话。
跟了大小姐可别在她这边有出息,若是大小姐有了一个好夫家,到时候初青跟过去,也是一个掌事的人,别的不说,还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裙带关系还是有的。否则对不起她冒那么大的风险让夫人看大小姐的绣品。
事实上她也没怎么用心,不过是指出大小姐绣活不纯熟的地方。如此一来,李绣娘被换走了,用上了她的人,钱妈妈觉得,她也应该为自己考虑,狡兔三窟,夫人对她不错,否则也不会一罚一赏,让她心惊肉跳又高兴不已。主子们的心思不是她一个下人能够揣摩的,她不过是多找一个说话的人而已,万一真有什么,也不会把小命搭进去。
如此一想,钱妈妈暗自庆幸,压低声音交代初青几句,让她去收拾收拾东西跟她与明珠园。她可算是飞上枝头了。
初青自然是惊喜不已的,能够去伺候大小姐,月钱多不说,她可就不是一个二等丫环了,地位身高了,可以颐指气使。这些,她知道不会平白无故的落在她身上,对着钱妈妈千恩万谢了好一会才回去收拾东西。
朱朱睡了一天,躺着身子骨都僵了,爬起来坐在屋檐下晒着午后的抬眼,于妈妈坐在她身边缝补着衣服,朱朱看着,有些心酸,她从来没穿过打补丁的衣服,到了这里,能够御寒就已经不错了。想着两天没见着那个绿豆小东西,朱朱有些担心,又不敢把它叫出来生怕吓着于妈妈。
她知道那只绿豆来过,被子上的爪子印记就是它留下的,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就算他是灰姑娘也不用真的用锅底灰来装扮吧!等她抓住了小东西,看不把它的毛扒光光,让它这个冬天躲进土灶里。
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朱朱只想舒服的哼卿几句,她是那么想的,也那么做了,哼了一段曲调,于妈妈停下手中的活儿,侧目看着朱朱,脸上带着惊愕与欣喜,好一会才拉了拉朱朱的袖子“四姑娘,这些曲儿以后可别再哼了。”
“怎么了,不好听吗?”朱朱茫然,在他们那里,轻音乐很受欢迎的,特别是理查德克莱德曼和班得瑞的,她就很喜欢,听着让人思绪清明,心境宁静。
“不是。”于妈妈看了看周围,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曲儿不是大家小姐能够哼的不合礼仪知道吗?以后不要再哼了,会惹祸上身的。”
见她小心翼翼害怕的神色,朱朱皱了皱眉,怎么像是禁忌一样,难道唱曲犯法了吗?朱朱心里不高兴,却不想让于妈妈多心,嗯了一声,于妈妈才满意,爱怜的摸摸她的头道“若是小姐还在,四姑娘这么大了,一定会传授四姑娘琴棋书法的,小姐可是当时有名的才女,只可惜…”只可惜红颜薄命,若不是柳家败落,她家小姐也不会受人欺负,也不会成为唐府的姨娘。于妈妈摇了摇头,低头缝补起来。眼里的哀伤,遗憾,朱朱看得分明。
于妈妈说的小姐是她那死去的娘亲,在这里亲娘不能叫娘亲,只能叫姨娘,正房夫人王氏才是她们的娘亲,却不是她们的亲娘。朱朱又是很讨厌她的爹爹,不孝也好,三妻四妾不算,光是姨娘就有七位,她的姨娘去了,现在只剩下六位。用左拥右抱来形容已经是少算了。更不要说那些到现在还未见面的姐姐妹妹们。
至于不能哼曲,朱朱好一会才恍然大悟,明白于妈妈的意思,哼曲是青楼妓院里那些妓女们谋生的手段,在这个风俗紧严的时代,大家小姐是不能做那些伤风败俗,有辱没家族脸面,给家族抹黑的事。浸猪笼或是被火烧死。难怪于妈妈如此大惊小怪,是她疏忽了,这里是观念落后的时代,封建社会压制下的人,他们的思想能够多开放朱朱现在知道了,连歌都不能唱。
这一年,出柳园的机会并不多,王氏怀孕期间,说是不让她去晨昏定省。原因就是王氏出去上香,遇到一位高人,给了他几个批语,说是不怀子期间不要接近有丧之人。朱朱郁闷了,这谱也不是这么没谱儿的,压得姨娘都去了好几年,不过是找一个借口而已,那时朱朱正在养病,那次她大病了一场,若不是于妈妈把她从井里捞出来,现在已经没朱朱这个人了,也没有唐月珑这个小丫头。
唐月珑是朱朱在这里的名字,在唐家庶出姑娘中排行老四,下人们都成四姑娘,小姐这两个字只有嫡出的唐明珠唐大小姐才配使用。她的姐妹不少,前面四位,后面两位,唐明珠比她早一年出生,如今已经九岁了,听说请了不少师傅来调教,以后可是唐家的大家小姐,要出去见人的,像她们这些庶出的姑娘,只是大包带走的货物,全凭唐老爷,王氏夫人一句话而已。
老实说,朱朱比较憎恨那位高人的,只是他一句话就把不相干的人禁锢在园内,她怨不怨。这一年来,除了柳园,除了后院最西方的那个黑屋子,还有被陷害的那个书房,她可是再没去过其他的地方。对外面更是一无所知,除了知道这里是柳城,其余的一概不知,不要说为什么不问,也要有人知道才行。于妈妈是典型的实心眼的人,朱朱怕被唠叨不敢问,以前这个园里有两个人,她倒是可以问,可她们都不知道,井底之王只知寸土之地。
于妈妈起身去端水,朱朱趁着这个机会,取出脖子上一小节笛子口哨一样的东西含在嘴里吹了一下,绿豆说的神乎其神,说那声音只有它能听见。朱朱有些怀疑却也无从考证。不过,她能够听懂动物的语言却是真的。看着石块下忙碌的蚂蚁队伍不由好奇道“你们在干什么?搬家啊!”
朱朱看着依然我行我素的蚂蚁们,突然想起了什么。它们以为她在自言自语吧!笑了一下捉了一只放在手心重复了一遍。手中打转转的小东西听见声音,用触角碰了碰,仰着头望着朱朱,惊叫“妖怪啊!”
“你才是妖怪,你们全家都是妖怪。”朱朱毫不客气的回击,口水溅在手上,把小蚂蚁给湮灭了。
“下雨了,下雨了,大家快跑啊!”朱朱看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直直打转,驮着一个小米粒大小的东西不由笑了出来。
“喂,没下雨,天好着呢?”好心的把它解救出来,小东西像是现在才发现朱朱再跟它说话,仰着头。它太小了朱朱根本就看不到它的眼睛,只知道它应该感应到了自己。
“你说什么?”好半响,小蚂蚁才战战兢兢的说道“不是妖怪?”
朱朱要崩溃了,翻了一个白眼“是人,不是妖怪,你见过这么可爱的妖怪吗?朱朱有时脸皮挺厚的,一点也不自惭形秽。
小蚂蚁自动跳过朱朱的话,问道“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听不懂难道你以为我在自言自语吗?”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大眼睛黑白分明,小蚂蚁像是被吓住了,哆哆嗦嗦后退几步,手里的米粒也丢掉了,还说不是妖怪,这分明是妖怪“你们在干什么?”瞥了一眼长长的退伍,朱朱不耐其烦的问道。
“要下雨了,刚才下了好大的雨你没感觉到了。”它说的是朱朱的口水,朱朱也觉得挺脏的,没办法,谁让她现在是换牙的时候,中午的时候刚换了一颗门牙被于妈妈收起来了。谁让她是小盆友,小盆友换牙很正常的。
“女王说要快点办到高地去,会下很大很大的雨,那我们的家淹了。我们在搬家呢?”说着小心翼翼的移到米粒旁,像是害怕朱朱抢它的似的,一把抱起来就要逃跑,在朱朱手上转了几圈找不到同伴们的气息,它知道,它迷路了。委屈的哭道“啊呜…我迷路了,女王不要我了,不要我了,我会被水淹死的…”
哭哭啼啼的,朱朱皱了皱眉,迷路?看着身旁长长的队伍,它们不是在那吗?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好心道“我送你回去吧!”小蚂蚁听了半信半疑,朱朱已经把它捏在手里放在地上。
触角动了动,感觉到同伴的气息,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加入了队伍,还不忘仰头感谢面前的庞然大物。它不知道,其实她就是让它迷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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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智斗绣娘
“四姑娘怎么能够坐在地上,快点起来。”于妈妈见朱朱坐在地上,连忙放下水杯拉着朱朱站起来,余光瞟了一眼地上见是一群小虫子,小孩儿玩心大,四姑娘也不例外。
朱朱喝了口水,把杯子交给于妈妈自己坐在凳子上眼睛盯着那群蚂蚁并未发现于妈妈笑着摇头走开,朱朱还在找那只蚂蚁,看了一遍,还是看出来,丢进去,一群蚂蚁都是一个样,怎么认出来。不过,绿豆跑哪去了,还不出来,这个破东西顶不顶用啊。
想着又吹了一下,见于妈妈出来急忙藏进脖子里,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神态。眼睛却瞟着草丛之中。
“起风了,四姑娘身子弱,进去吧!”于妈妈抱着朱朱进去,朱朱看了一眼变了天的外面,小蚂蚁说得不错,真的要下大雨了。
“于妈妈,是不是要下雨了?”朱朱好奇的问道,于妈妈停下脚步看了看天空,阳光明媚怎么会下雨。笑了笑,没作声,抱着朱朱进去。进去没一会就听见外面传来声音。
“这鬼天气,一会就能把人淹死。”
于妈妈皱了皱眉,帮朱朱盖上被子让她带着走了出来,看着急急跑进来的三个人愣了一下,连忙道“周妈妈怎么有空过来了。”目光在身后抱着大包小包东西的粗使丫环手上,猜到了什么,把人迎进去。
“给四姑娘送东西过来了,夫人说了,变天了,给每个园子里置办了些御寒的衣物被子什么的,这不,给四姑娘送过来。”说着在凳子上坐下,拿出手绢擦拭脸上落上的雨滴,于妈妈这才看了一眼门外,方才还晴空万里,一转眼就下起了大雨,还真是世事难料。就比如柳园突然热闹起来。
“夫人有心了,还让周妈妈跑一趟。”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歉意道“周妈妈不嫌吃一杯水解解渴。”周妈妈瞟了一眼,并未喝,目光在房里扫了一遍,落在垂着布帘的门廊上,于妈妈适时道“四姑娘刚睡下,需要叫醒吗?”
“不要了。四姑娘身子刚好,不要打扰她休息,于妈妈也坐下来说说话。”周妈妈站起来拉着于妈妈坐下“夫人这次对四姑娘用心了,于妈妈是柳园的人又是五姨娘身边的人,夫人大恩,对四姑娘的照顾你也看到了,这些都是好东西,以后啊!只要守着本分,夫人不会亏待四姑娘的,毕竟四姑娘也是夫人的孩子不是吗?”周妈妈边说边观察于妈妈的脸色,见她又是惊又是喜心下有数,收回视线扫了一眼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比厨房的厨娘差不多。与她们根本无法比。
周妈妈又说了好些话,无外乎劝诫于妈妈把朱朱调教的唯王氏惟命是从。于妈妈也是一一应承下来,表示自己知道了。
送走周妈妈,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掀开帘子进去,朱朱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于妈妈走进去,二话不说,抱着她抚摸着她的背悲伤道“四姑娘,四姑娘,四姑娘…”一句一句呼唤,已经说明了她心里的苦处。
朱朱都知道,她在里面都已经听见了,周妈妈嗓门不少,估计再远都能听见,不能不排除她是故意为之。
“于妈妈,这样不好吗?这个冬天我们不用再受寒受饿了,只要活下去,才有更好的明天。于妈妈,朱朱很开心,不要哭了。”稚嫩的声音,成熟的语气,于妈妈已经分不清是她在安慰还是被安慰。
朱朱坐在床上发呆,于妈妈忙前忙后的收拾周妈妈送过来的东西,朱朱更加肯定,王氏的用途,她想拉笼自己成为他的力量,府里除了哥哥,还有三公子,四公子,而她的儿子还没半个月,相差那么多年,等他长大的时候其余的公子的翅膀已经硬实了。所以她才会选中他们这一房。哥哥过给她不说,五姨娘没了,朱朱就算是夫人名下的孩子,现在对她这么好,一定是能够在她身上得到好处才会有所付出。
不然,不会这么着急的就要把她拉入自己的营帐,从这两天接触她身边的两位妈妈来看,这位王氏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计算精明,目光长远,难怪在没有儿子做靠山的情况下还能稳稳的抓住唐府实权,主理唐家事物。她可不能小看了,从她身上谋取利益,朱朱还真是有些担心,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心惊胆颤,就怕一个不小心露了马脚,于妈妈太过老实,她一定受不住这些尔虞我诈。
捂着头,朱朱觉得烦闷,其他的姨娘还未见识过,不过能够让王氏夫人这么担忧的,看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否则他也不会觉得棘手,也不会盯上自己。
倒在床上,听见东西落地的响声,伸长脖子看着掉在地上的珠子,朱朱摸了摸头发,原来是她头上的东西,趴着就要去够,她懒,不想下床,费力的够了好一会才抓在手里,一得意,整个人不稳的往前扑了下来,幸好床不高,只是在手背上破了点皮,连血都未流。朱朱呀了一声,外面在下雨,淅沥沥的,她的声音被掩盖了。
坐起来看着手里的东西,目光落在被撩起一角的床下皱眉,看了一会,才惊起来伸手把东西拿在手里“绿豆,绿豆,你怎么了?”软软的趴在手里,灰溜溜的毛发上还有锅底灰的痕迹,沾在她手上。连唤了几声都不见动静,不会是…死了吧!
念头一闪立刻被朱朱否决了,还有温度就是没死。好像是睡着了,难怪她吹了那么久没反应,原来是这样。哼!懒鬼。朱朱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的一只鞋把绿豆放进鞋了里重新把它放在床底,地下那么冷它会生病的。
其实朱朱还是很善良的,她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点,以后慢慢会知道。
雨下了一夜,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下雨后的冬天特别冷,幸好昨日送来了棉被,尽管这样,朱朱一觉起来还是发现于妈妈的双手生了冻疮,她心疼,于妈妈却安慰说每年都会长,朱朱也知道,去年就生了冻疮,时时接触冷水,身上的衣服又薄,不生病已经是好的了,比起去年,今年她们幸福多了,她不知道以前她们是怎么过去的,不过,朱朱真的很怕冬天,如今,他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王氏还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换取一些物资。
趁于妈妈出去倒水,朱朱凑到去、床边叫了几声,绿豆,见它还是一副沉睡的模样,不禁奇怪,难道老鼠也冬眠,她怎么不知道?
拿在手里感觉它的温度,以及弱弱得心跳声,朱朱才松了口气,把它小心翼翼的放回去,弄好一切于妈妈掀帘看了一她一眼说是去厨房端早餐。朱朱点头,,等她出去之后把床单掀起来蹲在地上盯着躺在小鞋上的绿豆出神。
“于妈妈…四姑娘…”听见声音,朱朱站起来应了一声,想着这下可热闹了,居然又有人上门。掀开帘子看着钱妈妈,脸上带着笑。
“原来是钱妈妈,快坐坐。”啊、看了看她身后的妇人,也是二十六七的样子,梳着妇人发髻,见朱朱看她笑着俯身。
“奴婢见过四姑娘。”妇人道。
“四姑娘好福气了,这位是柳城有名的绣娘李绣娘,夫人说四姑娘也是时候学学女红了,这不,把大小姐身边的人调了过来让李绣娘传授四姑娘女红。”钱妈妈看了一眼李绣娘,笑着对朱朱道。
“真的吗?”朱朱有些担心道“李绣娘是姐姐的师傅,月珑太笨了,一定学不好,钱妈妈…”
总算是知道自己笨了!钱妈妈笑了笑,打断朱朱的话“四姑娘莫害怕,只要好好用心一定会学会的,夫人的心意,四姑娘莫要推辞。”看着放着破罐子接水的房内皱了皱眉“等天气好了,让刘大找几个人过来翻修一下,四姑娘先委屈一两天了。”
“不委屈,不委屈。”朱朱受宠若惊的说道“钱妈妈真是大好人,难怪夫人那么看重钱妈妈,以后月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钱妈妈一定要看着月珑,月珑太笨了总是闯祸。惹爹爹不高兴。”说着委屈的低下头。
“四姑娘说哪里的话,钱妈妈只是一个下人,四姑娘好好休息!钱妈妈还有事,就去忙了!”她被夫人看重可不是心地善良。钱妈妈看了看笨的可怜的朱朱在心里冷笑,又叮嘱了李绣娘几句,拿着放在门边的油纸伞出了柳园。一回头,还能看见站在门口巴巴望着她的人,钱妈妈向她摆摆手,才看见她听话的进去。
钱妈妈心里高兴,这次她是不会看走眼了,这个四姑娘,还真是空有样貌。任谁都能拿捏住,夫人交代的事她也算是完成了,这么一个傻姑娘,随便对她好一点就能收服了。不过…她能收服,别的人也能收服,看来她以后得多来坐坐,让她知道谁才是她应该跟从的一边,别让其余的几位姨娘利用了。
打定主意,钱妈妈心里得意想着去邀功,脚下飞快,一不留神滑了一跤,摔得四脚朝天,手里的伞在空中扑腾了一下翻转倒在面门上,只听见她哎哟一声,杀猪般嚎叫。
朱朱回到房里看着站在一旁的李绣娘,好奇的问道“李绣娘是来传授我绣活的吗?来之前,钱妈妈就已经交代了,让她好好看着这位四姑娘,她是怎么也不愿意来这个庶出小姐园子里来的,无奈钱妈妈手里捏着她的把柄,再加上她也不能没有银子,除了看上不变的月钱,她还真是没看上这里,还没她一个下人住的地方好,早就听说有个四姑娘,现在一看,还真看不出她是一个姑娘小姐,在外面遇见她一定以为是蓬门落户的丫头。
见朱朱看她,李绣娘笑着福了福身“是!奴婢是李绣娘,奴婢会好好传授四姑娘绣活女红的。”
才送了东西过来,第二天就送一个人过来,王氏还真是谨慎,朱朱以为会无拘无束,现在看来是处处管制,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女红也不错,总不能做一个草包小姐。看了看李绣娘,没有钱妈妈的精明外露,也没有周妈妈的笑面虎,一眼看过去倒是很会收敛自己的锋芒,因为是同类人,朱朱从她身上闻到了同样的气息。她也在装傻充愣,她也是。
李绣娘被朱朱看得一惊,似乎不敢置信眼前的人还是刚才那位傻乎乎的四姑娘。正出神,朱朱叫了她一声“李绣娘,你不愿意来我这对吧!”
“四姑娘?”李绣娘一惊,看着身边的人不知所措,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很奇怪?”朱朱笑了笑,眼里没了方才傻傻的气息,一片清明的望着面前怔住的人“不用奇怪,就像你一样,我也在自保而已!”朱朱说的坦然,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
“四姑娘?”李绣娘唤了一身,整个人心虚的软了下去,朱朱扶着她,拍了拍她的手似在安抚。
“我在逗你玩的!”朱朱笑了一声,拍着手转了一个圈憨憨的看着面色苍白,冷汗直冒的李绣娘,她猜的不错,她果然是王氏派来的,不过…余光瞟见发颤的双腿,会害怕就还有救。
“四姑娘,奴婢经不起惊吓,还请四姑娘饶命。”这个四姑娘可不像钱妈妈说的以及她刚才看见的那样,瞬间锐利的双目让她无处可逃,有一种被剥光了衣服的感觉,浑身打颤。
“李绣娘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呵呵…”朱朱笑得明媚,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比了比道“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的,水还是有的。”
李绣娘看着一碗清水,像是下了毒药一样惊怕起来,见朱朱笑着连连摇头,朱朱看着她,目光不变,一眨也不眨,李绣娘哪禁得住她这样锐利的目光,在她的目光下软了下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边磕头便求饶道“四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奴婢,奴婢在所不辞,求四姑娘犯奴婢一条生路,求四姑娘了。”
朱朱看把她吓得够呛了,大发慈悲的扶着她进了里面,李绣娘软着身子站起来,不敢让她搀扶,朱朱也没强求,先一步进去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跟进来的人,李绣娘知道她想知道什么,思量着是不是能够混过去,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儿,转念一想她在钱妈妈跟前的演技,不是把精明的钱妈妈给骗过去了,她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温顺的绵羊有一天会变成大灰狼。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长出锋利的牙齿。
来之前,钱妈妈已经说好了,看紧这一边,最好是把她教的听话懂事,现在看来钱妈妈看低了眼前的四姑娘,那双眼睛,怎么可能是一个八岁女孩该有的干练睿智,眼眸清澈,却深不见底。
“李绣娘还没想清楚吗?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本本分分的,那边要怎样的答案你说就是了,柳园不会拦着你,说什么你就要掂量一下,我朱…唐月珑虽是庶女,却也知道宅内的斗争,有些事,不是一日能够促成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见她怔愣着,朱朱觉得这剂猛药已经下得差不多了了,效果吗?过几天就能验收了,要说,这个李绣娘也是一个聪明之人,否则也不会在钱妈妈面前装小,本来他是巴着大小姐的,没想到竟然换到她这来,心有不甘是一定的。朱朱不急,她还有的是时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发慈悲的摆摆手让她退下。
李绣娘如蒙大赫的福了福身掀帘走了出去,正好看见进来的于妈妈,一泼未平一波又起,接二连三的惊吓她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直接白眼一翻倒在帘子下。于妈妈也被吓住了,幸好她反应快,接住了倒下的人。
听见动静,朱朱跑了过来,看着已经晕倒的人好笑,于妈妈皱眉,问朱朱道“她不是大小姐园子里的李绣娘吗?”原来很多人认识她,朱朱觉得这个险冒得值,说不定能够手下一个得力助手。
吆喝着把人抬到床上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她恐吓这一段是自动省略的,她害怕又晕了一个,她一副瘦弱的小身板根本扶不起来,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引起于妈妈的怀疑,毕竟她是最亲近的人,唐月珑发什么变化她一会就能看出来。不过,她能安然应付过来,不得不说她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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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收服绣娘
柳园这边动静这么大,王氏身边先后两位妈妈出入柳园,怎么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不要说还有人看见钱妈妈三番四次的上门。
大户人家后院事多,说的一点都不错,李绣娘干进入柳园,消息就传到了各位姨娘的耳朵里。
二夫人房内,贴身的侍女陈妈妈看了掀开珠帘进来,看着坐在榻上绣花的二姨娘,凑了过去“二夫人,灵芝回来说看见钱妈妈带着大小姐身边的李绣娘进了柳园。李绣娘带着包袱,只有钱妈妈出来了,听说钱妈妈还摔了一跤,摔得还不轻呢?”最后一句,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二夫人看起来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夫人,面容姣好,身穿一身深紫色对襟绣花夹袄,下面是浅色绣花长裙。靠坐在榻上边听边绣花,见她说完头也每抬“幸灾乐祸是会得到报应的,钱妈妈不是这样吗?”陈妈妈听懂了她的意思,连忙止了笑,她害怕自己得到报应像钱妈妈一样结结实实的摔一跤,下半辈子就得在床上躺着了,还不如一根腰带了解了好。
“王氏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二夫人冷哼一声,把绣布当成王氏,狠狠的扎下去“五房那边的两个小东西能不能成气候还不知道,她以为就能把他们拿刀使吗?才刚身下儿子就不安分了,想来也是这几年受够了窝囊气,有了儿子撑腰以为就能把这些人压下去。”前几年,因为久滑胎,小产,倒是平安生出了一位小小姐,没几天就夭折了,好不容易几年后怀了一个孩子,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让她身下男孩,现在还不能吹风,就出来招风点火了,还真是沉不住气,那么多年都忍了,现在这样,做给谁看。
二夫人从来就跟王氏不对盘,这些,唐府的人都知道的,当初二夫人上门让她把继瑞收在名下,二夫人也是想让她的儿子成为唐家的嫡子,却没想到,她竟然不领情,选了五房没娘的继明。想要完全的掌握,别以为她不知道,五房的死,跟她可脱不了干系,当初老爷最宠的也是五房,现在五房没了,连孩子都不要了,老爷的心呐,不是绝情那么简单,这么些年,一个一个的往府里纳妾,她也算是看透了,寄希望在唐老爷身上才是最愚蠢的选择,她要为自己的继瑞,月婉打算,眼看着月婉已经十三岁了,到了定亲的年纪,而唐老爷那边,还未有动静,让她能不着急。
“先不要管那边,我们不出面总是有人出面的。”还有几位夫人呢,她们能够眼看着王氏光明正大的耍手段,唐府后院可没几个愚蠢的,除了死去的那位,她以为老爷的宠爱能够一世,简直是妄想,听说老爷又迷上了一位青楼小倌,被赎出来养在外院,王氏不清楚,她可是明明白白,男人的猫腻,她现在也看透了。一年纳一个进来,如今已经唐府已经住了六位了,不知道还要进多少。
男子薄情寡义,二夫人从唐老爷身上已经看得明明白白了。她现在只想为继瑞争取一份家业,否则等王氏得势了,就一点也分不到,她不就是害怕家业被人分光了她的继德还在摇篮里等着人照顾才会如此着急的拉拢已经被她丢弃的棋子了吗,现在又捡起来,用意明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让你打听的消息怎么样了?”问道正事上,陈妈妈收敛神色,看了看周围,让她们退下去之后才凑到二夫人耳边嘀咕一阵,二夫人听了喜上眉梢“消息可靠?”
“二夫人放心,可靠得很,杨夫人身边的陈妈妈妈妈是奴婢的的同乡,上次二夫人上门拜访的时候她还给二夫人道过万福。”
杨家也算得上是柳城的大户,比起唐府来说是寒酸额些,可是一个庶女若是能够成为正房夫人,二夫人还是很中意的,毕竟她就吃着妾室的苦楚,就算门楣低一点,只要不用被正房夫人压着,她还是看中了杨家的,杨家这位大公子也不过是行了及冠里,身边有一两个通房侍女,妾室倒是尚未纳入,想着也是等着给他找一个大家闺秀。
再说,那位杨大公子人品不错,又有能力,杨老爷虽是杨家的庶女,却也有一份家业,杨家主宅在京城,杨老爷的家业全都在柳城,没到年关之时才会回一趟京城参加大家族的守岁。这也是二夫人看中杨家的庇荫的原因,而且她和杨夫人交好,只要她透透气,相信杨夫人会好好考虑成为姻亲,如此,月婉也算是有了好归宿了。这也是二夫人现在不去招惹王氏的原因。若是她从中打岔,她娘家的侄女不是也过了定亲的年纪,被月婉年长一岁,如今三位定亲,不知道王家看中了谁家的公子。说不定就看中了同一家,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样的事还真是有。
这也是二夫人担心的原因,才会让人出去打探。那位王家小姐可是嫡出的,身份上月婉就矮了一截。留意的其他几位,都不如这位杨公子中意,二夫人为了这事没少操心,也没少掏钱打点。
“过些日子你多与你同乡走动走动,联络一下感情。”二夫人想了想说道“还是不用了,过些日子,家里那位满月,想来王氏也会大办酒席,到时再找机会见见。”洗三酒就办得那么轰动,王氏的嫁妆动了不少吧!满月的时候她也不会落后,她就是想让整个柳城的人知晓,她生下了唐家嫡子。
二夫人取出怀里的钥匙交给陈妈妈道“去库房里看看还有没有一串珊瑚珠的,明天派人送去给太守夫人,就算是我一点心意,寿辰的时候总是要上一点礼物的。”陈妈妈接着钥匙顿了一下,惊道“那可是二夫人最喜欢的首饰,一直没舍得戴在身上。”二夫人自然知道那是她的压箱底,也是最值钱的稀罕物,为了月婉的幸福,一串珠子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身外之物,月婉却是她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的肉,相比之下,月婉就要重要多了。况且,她也想让继瑞跟着太守的孙子上学堂,能够考试做官也算是一种出路,当初唐老爷不正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知什么原因才弃书经商,具体什么原因她也不清楚,唐老爷并未说,众人猜测却没有一种肯定的说法,这也是唐老爷令人费解的地方。
有了这样的想法,二夫人自然要上下打点打点的。太守夫人的寿辰就是一个好机会,而那串珊瑚珠可是经过高人开光的,太守夫人痴迷佛堂,她这也是投其所好。
陈妈妈猜到了什么,将钥匙收在怀里,在二夫人身边陪着说了几句,才退下去安排二夫人交代的。想着恐怕唐府的好事将近了,若是姑娘有了好归宿,她的女儿不是也跟着高升了,陈妈妈是二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许配给前院的车手,如今的大女儿就在姑娘房里做二等丫头,二夫人一直没把她的小瑶提上去也是因为她的原因,二夫人害怕她变心会被人收买,事实上,她是忠心的,并未想过要出卖主子,只要二夫人相信了,她的女儿就有机会成为姑娘身边的人,她并不着急,她的女儿也不是傻子,虽然只是一个十岁丫头,可机灵着,这点她有信心。
李绣娘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回想起晕倒前的一幕,惊了一下做起来,这是一个打扫得干净的房间,虽然看起来破旧却也是一个安身之处,至少没有漏水什么的,不像主房里,突然想到什么,恍然过来,急着下床才发现盖在身上的被子透着一股香味,被褥都是新的,难道是昨日周妈妈送过来的?
带着疑问,李绣娘穿好衣服出门,外面还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不断,地上已经积了不少雨水,幸好有廊檐,不至于弄湿鞋子。见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走了出来去主房去看看,刚到门口正要进去,扭头看着坐在拐角的小小身影顿了一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朱朱察觉到目光,看了过来,朝她浅浅笑了一下扭回头伸手接住落下的屋檐水,打在手心,清晰的触感让她怔住。
李绣娘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取出手中的手绢拉着朱朱的手边擦拭边柔声道“四姑娘身子刚好,可不要着凉了。”
朱朱听话的点头,伸出另一只手让她擦拭水迹,李绣娘怔了一下,有些意外他的乖巧“于妈妈去端吃的了,下了雨,没有油纸伞,不知道于妈妈淋湿了没有?”
“四姑娘不用担心,于妈妈不会被淋湿的,会有人借扇给她的。”李绣娘笑着安慰,朱朱看了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水灵灵的,都说柳小姐是出名的美人,她是没机会看见,现在看着他的女儿,她也承认了,柳小姐不愧是当年柳城的美人。看眼前小小的人儿就知道了,尽管消瘦,却难掩秀丽之姿,清婉之态,只要稍加调教,说不定是柳城的又一位美人也说不定。
李绣娘出神的时候,朱朱观察着她,从她手里取出手绢看了看,不愧是柳城出名的绣娘,这绣活,不是十字绣能够比的。还真是勾起了他的兴趣,也好找点事打发时间,于妈妈已经把她知道的事说给她听了,于妈妈知道的不多,就知道她是柳城有名的绣娘,其余的都不重要。
“好漂亮的花儿。”朱朱衷心的赞美。
声音惊醒了李绣娘,看着朱朱手里的手绢,被赞美也是让人高兴的事,谦虚道“姑娘莫要取笑了,只要姑娘好好学,一定绣得背着漂亮。”手绢上的木槿花是她最喜欢的。
“原来李绣娘喜欢木槿,我比较喜欢玫瑰。”她是庸俗的人,就喜欢玫瑰。
闻言,里绣娘又是一怔,对她的观察入微以及心思缜密吃惊不小,不过上午的时候她已经领教过了“是。姑娘喜欢梅…”
“就是月季花。”朱朱适时纠正,这里应该没有玫瑰的吧!
“月季花,奴婢记住了。”李绣娘点点头,看着变得亲近的朱朱,又是纳闷。
“明天李绣娘没事的话,可以教我吗?”朱朱满含期待望着李绣娘,这样的目光,任谁都不会拒绝,心里的防备渐渐松开,俯身点头。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听见脚步声,于妈妈撑着一把破伞回来,身上并未淋湿多少,两人相视一眼,笑了一下。朱朱迎了上去,李绣娘在身后看着毫无小姐架子的四姑娘,心里的疑惑越发增多。
于妈妈打开食盒,几个馒头一碗米饭,还有一小碟咸菜,已经算是丰盛的了,以前她只能吃馒头,这一两天,因为王氏的关系,有了米饭,有了咸菜,朱朱已经有些小满足了。招呼着她们坐下,于妈妈不动,李绣娘也不动,朱朱笑了笑,端着米饭吃起来,没有大家闺秀的细吞慢咽,数米粒,她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于妈妈不意外。
李绣娘看着好笑,完全没有大户小姐的风度。目光在地上扫了一遍,又看看房檐,除了一个漏洞,其余的瓦罐都是装着水,她猜得没错,果然都是假的。
一顿饭吃饭,一小碟咸菜还剩下大半,朱朱站起来让于妈妈收拾自己进了里间,于妈妈收拾好,放进食盒里,交给李绣娘去房里吃,她等下过去,说着就进去了,掀开的帘子一角,从她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床上破旧薄薄的被褥,果然是新的。心情复杂起来,提着食盒回到房间。
不知道过了过久,于妈妈推门进来,见李绣娘未动诧异道“你怎么不吃?”说着拿出馒头递了一个给李绣娘,李绣娘站起来接住,于妈妈没说什么,就着一小碟咸菜吃起来,吃得香甜。李绣娘却是食不知味。
夜晚,李绣娘辗转反侧,睁着眼睛到半夜三更才睡着。早上醒来时收拾好自己就去朱朱的房门外守着。于妈妈开门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热门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问答“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说着去摸她的手,一片冰凉,拉着她进屋低声道“有什么事吗?”
“四姑娘起来了没有?”余光卡呢一眼垂下的帘子。
“还没,昨晚可能受凉了,这会正躺着。”听着于妈妈的话,李绣娘心虚了,新被子在她身上,这么冷的天,能不受凉吗?就算有于妈妈护着,她也只是一个孩子,着凉不得。
里绣娘福了福身退了出去,于妈妈看着她的神色,嘴角一抿,笑着掀帘进去。
回到房内,李绣娘越想越觉得不对,四姑娘心地善良又聪明,虽是庶女,可说不定会大富大贵,她听说了一些流言,就是关于这位四姑娘的,否则王氏夫人也不会不让她在这一年里,晨昏定省都免了。想着,李绣娘下定决定。从床头柜子里取出包袱打开,找了一件她最喜欢的香囊拿在手里闻了闻,香囊上的木槿娇艳欲滴正是她最喜欢的。
听见那边的动静,把香囊收回怀里打开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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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拯救小命
雨一直下了三天才停下,随着雨停止而来大的是严寒冰冻,听于妈妈说,这可是几十年未见的想象,在她的记忆力从来没有这么寒冷的冬天,满天冰封,树枝上,地面上积的水,屋檐上挂着冰凌。
这样寒冷的冬天,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朱朱也不敢往外跑,整天窝在房内昏昏欲睡,太冷了她们这个园子里没有炭火,根本无法御寒,三个人哆哆嗦嗦的坐在一起。李绣娘闲不住,说是动动才好,在旁边绣花,线走针飞,看得让人惊叹她的绣艺纯熟。
朱朱托着下巴窝在于妈妈怀里,身上穿着老旧的衣服,露出的一双小手红肿着,早上起来就发现不对劲,朱朱万分感慨的告诉于妈妈,像是在报告战利品说,她也光荣的长冻疮了。
谁知于妈妈握着她的手在手心搓了搓,泪水巴巴的落下来,吓得朱朱不轻,连连后悔,于妈妈这是心疼她一个唐家小姐,还不如下人来得舒坦。其实朱朱在想,除了吃不饱,穿不暖之外,至少她不用和下人一样这么冷的天还要工作。
想到这,朱朱觉得她已经很幸福了,跳出于妈妈的怀抱进了里屋,每天她都要看好几次床下的绿豆,感觉它的温度,朱朱才放下心来,她越来越肯定绿豆是在冬眠,难道它真的不是老鼠?
正胡思乱想,听见敲门的声音,朱朱听那声音就知道是谁,嗓门那么大,足以把她们这个破屋顶给掀了,除了周妈妈还有谁,不过这个时候,朱朱很希望她过来的。
笑着掀帘出去,于妈妈已经打开门,周妈妈手里提着一个包袱看了朱朱一眼,朱朱对着她傻傻的笑,快步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袖子软声软气道“周妈妈好久没来了。”
“多谢四姑娘惦记着,这不过来给四姑娘送东西来了,这个鬼天气,差点把人的耳朵冻掉。”把包袱交给于妈妈,目光在房内扫了一遍落在站在一旁的李绣娘身上,手摸着朱朱的小脸惊讶道“四姑娘这么冷,可不要吹了邪风才好。”招呼着外面的热把东西拿进来放好,三四个人一一退了出去关上门周妈妈才道“夫人惦记,听奴婢无意间说了一句外面冰天雪地的,夫人就想起了四姑娘这边是不是还缺什么,让奴婢去库房取了过来。”
目光扫过被褥,衣服夹袄,炭炉炭火,三三两两的堆在一起。朱朱看的心里愉悦,有了这些,这个冬天也不会受寒了,拉着周妈妈的手紧了紧,知道她想听什么,感谢王氏夫人的话说了一箩筐,还把她夸得天上绝无仅有的好,周妈妈喜滋滋的离开了。
朱朱她们穷得只剩下几片破瓦了,也没什么东西收买周妈妈的,想来周妈妈也看不上,况且,朱朱的表现已经让她很满意了,去了王氏身边也会有个好脸色,这就够了。
见她们离开,于妈妈和李绣娘开始整理东西,朱朱人小,于妈妈也不会让她插手,她就前前后后围着转着,看着那些东西心里既高兴又不甘,这一切,都是她装疯卖傻得来的,她的身体里也流着唐家的血,却身份悬殊到这个地步。朱朱是不甘的,唐月珑怎么想她不清楚,朱朱却是不甘落得成为可怜虫的境地。她说过,她要强大起来,就会做到。
这个冬天,朱朱她们并不难过,至少没有冷出病来。朱朱很卖力的讨好王氏身边的人,也终于在继德满月的那日吃到了真正的猪肉,钱妈妈说是王氏让她们送过来的,送来的还有一颗红鸡蛋。说是喜庆日子。朱朱感恩戴德的接受,看着钱妈妈都哭了。钱妈妈笑着哄了哄她说是有事离开了,朱朱把肉和鸡蛋分开,三个人一起吃,觉得那时世上最美味的佳肴,尽管见识颇多的朱朱,尝遍了不少名吃,还是觉得那天的肉与鸡蛋是她吃过最好的。
以至于后来他的面前摆着山珍海味,吃在嘴里却没有那日的美味。
临近年关的时候,府里都忙了起来,柳园却清闲得很,钱妈妈说是送几个丫环过来,因为遇到几十年不遇的天灾,牙婆手里的人还不够院子里姨娘夫人使用,到了朱朱这里就只剩下一个病恹恹的瘦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的小丫头,年纪比朱朱大,牙婆说是已经十二岁了,朱朱根本没看出来,身板比她还单薄已经十二岁了?
于妈妈问朱朱要不要,钱妈妈的意思是,不要的话就还给牙婆。朱朱向于妈妈打听退回去会怎样,于妈妈起先不肯说,后来拗不过朱朱眼巴巴的哀求,告诉朱朱,像这样得,主人不肯接受牙婆也就亏点钱,她也不会出钱请大夫瞧瞧的,丢在那个矮坡上自生自灭。
朱朱听了,浑身冰凉。揪着李姨娘的袖子紧了紧,她想救她,看着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人,如果不知道她可以安安心心毫无顾忌,可现在她知道了,难怪于妈妈不肯说。这就是人命吗?低贱的如同草屑,想着她那个时代,朱朱觉得自己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抱怨不够民主,不够人性化。现在,朱朱彻底被震撼了。
咬了咬唇,抬头看着于妈妈“于妈妈,给我找给伴吧!”身旁的丫头是钱妈妈指派来的,听见朱朱的哀求,飞快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
李姨娘也注意到了,她并未出声,像是没事人一样默不作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于妈妈看了看朱朱,又看看地上的人,迟疑了,朱朱偷偷的扯了扯她的衣服示意她答应下。朱朱的想法是,能救一个是一个,没有试过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被丢出去自生自灭,况且,现在虽不是她说话的时候,既然钱妈妈让人带了过来,其中的一些事她也猜到了,不能怪她多心,现在她必须步步为营,事事小心。王氏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朱朱才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对视了几秒,于妈妈无奈的点点头。朱朱观察着一旁的丫环,感觉她有松了口气的神情,嘴角一抿,果然还是试探。若是她不答应,就与平常傻乎乎的人不同,傻的人往往会做傻事,而朱朱收留下这个要死不活的丫头,王氏她们可不会理解会善良,只能说明朱朱真的傻得愚蠢,那么一个人,谁看了也知道活不过今晚。朱朱接下了,不是自找霉运吗?
她们的想法朱朱不敢苟同,她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就算是霉运,她也要尝试一下,或许有时候朱朱是固执的。
小丫头朝朱朱福了福,说是小丫头的卖身契已经在夫人手里,过些天会送过来。听她这话,于妈妈蓦然恍惚过来。原来王氏已经买下来了,不管她们要或不要,王氏都会丢给她们。若是她们不要的话,说不定王氏会出什么手段对付。四姑娘在她面前装傻的事也会被识破,好险的人,对着这么一个孩子,心机不断,于妈妈庆幸她的四姑娘心思缜密,聪明过人,又是惊又是喜。惊的是,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喜的是,这样一来,她放心了。四姑娘的聪明能够让她在这个后院生活下去。
见她们离开,朱朱率先跑过去关上门,回头招呼于妈妈去小厨房烧水,给她暖身体。拖了李绣娘的福,柳园的小厨房再关门五年之后终于再次打开,虽然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柴火,烧一锅水也足够了。
看着她们忙着把人往床上搬,于妈妈想说什么顿住了,叹了口气,希望这孩子造化好,不要辜负了四姑娘的心意。急急开了门出去烧水,朱朱和李姨娘把人裹在被子里,不断地搓着她的四肢,四肢冰凉,冻疮破裂,朱朱不敢用力,也不敢不用力,不用力根本达不到活血的作用,两人搓了一阵,头上满头大汗,手下的人才呻吟出声。
朱朱吐了口气,看着李绣娘,会心一笑。而这时,于妈妈进来了,招呼着李绣娘把人抱着去厨房,那里烧了火,暖一些。李姨娘会意,让朱朱在房内呆着,这事她们去忙。朱朱想去,见李绣娘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让她们快点去做事。
朱朱在房内坐立不安,暗暗祈祷那个小丫头没事,把天上的菩萨都问候了一遍,连上帝耶稣都问候了。朱朱不是迷信的人,可无助的时候只能寄托上苍,况且,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又如何解释。
她们这边争分夺秒的抢救人,王氏那边,听着钱妈妈的回报,头也没抬的逗弄着怀里的小人儿,她刚把继德哄着睡着,钱妈妈不敢大声说话,低声低语的把发生在柳园的事说了一遍。
“这事已经在预料之中,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还真是不好说了,是吧钱妈妈?”把孩子交给一旁的奶娘,让她抱下去。奶娘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福了福身退下了。
“夫人说的是,四姑娘还真是如看到的一样,傻得可怜!”钱妈妈赔笑,想着丫头来报说找个伴儿,又让死人找伴的吗?
“好了!这世上根本没有可怜之人,钱妈妈不要忘了,这些都是命里带来的,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庶出的小姐也是庶出的小姐,上不了台面也是常有的事。”钱妈妈闻言低下头连连赔不是。王氏满意的看了她一样,端起参茶喝了一口“你说二房那边最近与太守夫人的二儿媳走的近,瞧出了什么没有?”
问到这事上,钱妈妈不用高兴起来,她还真是知道一点,看着王氏道“听说二夫人几月前送了一串珊瑚佛珠给太守夫人,太守夫人很喜欢,让二夫人多上门走动走动,二夫人去了,与太守夫人最喜欢的二儿媳走得近。两人常在待在房内说笑,二夫人回来的时候,心情似乎不错。”
王氏想了想,似自言自语道“月婉那丫头也有十三了吧!”
“过了年二月里就十四了。”钱妈妈补充。
这就难怪了,唐老爷不关心后院的事,这一年来她也事多,看来是耽误了二房那边,动静倒是不小。王氏笑了笑“看来是该给府里办办喜事了,唐家都好些年没办大喜事了。”笑看了钱妈妈一眼,钱妈妈点点头“钱妈妈去留意一下,柳城有哪些大户人家未娶亲的公子少爷的。把他们的人品什么的拟一份过来。”
要说他们这样的大户,虽然是商人,不少达官贵人根本瞧不上,可还是有人惦记着。那些贵人们他们高攀不上,蓬门荜户的有瞧不上,难怪二夫人会这么着急着讨好太守夫人。没想到还让她费了心了,听说太守家的二老爷的大公子娶了亲了,两三年只生下一个女儿,太守夫人也是着急的吧!
娘家的哥哥不是正好有一位可以定亲的侄女吗?若是把这份亲事办下来,就算是妾室,那也是官宦之家,太守家的人,总比他们这些末端的商人之家地位要高多了。想到这,王氏问道“可知二房那边中意谁家的公子?”
“这个…”钱妈妈顿了顿,低头实话实说“这个奴婢不清楚,二房那边的人口风紧,二夫人有要事的时候总会把人屏退下去。”
“嗯!”确实是二夫人小心谨慎的手法,王氏也不怪钱妈妈,反而缓和道“那边你让人去打听一下,最好是知道,她已经中意了的,还要把那位公子少爷的底细查清楚,让人也留意一下二夫人与太守家的事。”没准,二夫人还能帮上忙。月婉也算是她的女儿,她也是应该关心关心了。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妾室所生的女儿,婚嫁都是由正房夫人做主的。二夫人不想王氏给许给不中意的人,只能让外人上门提亲,这样,王氏便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拒绝提亲之人的请求,这也是二夫人费力讨好太守夫人,做小做软的奉承只是为了让她搭个线,让别人过去通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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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失踪的绣花鞋
于妈妈给小丫头换上朱朱的衣服,让她躺在李绣娘的床上,用被子紧紧裹起来,还是哆哆嗦嗦的在被子里颤抖,于妈妈让李绣娘看着,她去弄点吃的,朱朱守在旁边。
柳园并不小,可她们的用品并不多,今晚就只能让她和李绣娘挤一个床铺,朱朱端了水喂给她喝,洗干净的小丫头面色干净不少,双唇泛着白李绣娘继续给她搓着四肢,朱朱喂她喝了不少水,希望能够让她挺过去。
于妈妈熬了米粥过来,扶着人靠在身上,让李绣娘为她吃下去,朱朱在一旁看着,觉得李绣娘有些古怪。留意了一会见她眼眶红红的,而且看朱朱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似乎带着感激。
回到房间,朱朱问于妈妈,于妈妈说她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李绣娘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小时候家里穷,又遇上洪灾,父母都被淹死了,就只剩下她和一个妹妹,妹妹得了重病,她们被牙婆带进一个大院,大院的夫人只买下她,不管她如何哀求,重病的妹妹还是被松了出去,她也想跟着出府,被牙婆打晕了。
也算是她机灵,手巧,血的一手好绣活,得到夫人的看重,后来她去询问牙婆他的妹妹在哪,谁知道牙婆说早死了,出府的第二天就病死了。其实是牙婆说谎,不是病死的,是她舍不得出银子请大夫,出府又去了几家府上都不收留牙婆都是狠心的,找了一个坡丢在那让她自生自灭,李绣娘知道了气得大病一场,没多久就被夫人许了一个管事的,没几年,管事的也病死了,没给她留下一男半女的。不知什么原因,她自己赎身出来,开始了教习大户人家的小姐女红挣钱。
她大概是怨恨那户人家吧!否则也不会赎身,要知道,一个婢女自己赎身出去,会受到多少人指指点点,而且其余的人家也不敢收留,没想到王氏竟然把她请了回来,现在又给了她。难怪,李绣娘会那样看她,一定是触及到了心里的悲伤,想着,若是当年她的妹妹遇到像朱朱一样善良的主子,也不会被丢了,最后连个尸骨都找不到。
朱朱叹了口气,欷歔这个时代的残忍与黑暗。于妈妈见她不说话以为被吓住了,紧紧的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安慰。朱朱想到她受到的那张手绢,绣着娇艳欲滴的木槿花,同时也表明了李绣娘的心意,她能够相信自己,朱朱很开心,李绣娘是不可多得好手,加上今天这事,她知道,李绣娘对她是心存感激的。若是那个小丫头能够活过来,或许李绣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这几个月来,每隔一段时间李绣娘就会出去一趟,去钱妈妈那,她说什么朱朱并不过问,钱妈妈叮嘱的话她会一字不漏的回来告诉她。并且,还能带回意想不到的消息。
朱朱知道,府里越来越不安宁了。特别是年关临近,出去行商的唐老爷要回来了。朱朱也高兴,因为她的哥哥继明也要回来了,朱朱喜欢继明的原因是继明真的把她当成宝在呵护,不像其他人勾心斗角的衡量她的利用价值。
模模糊糊中听见说话的声音,朱朱睁开眼偏头看着外面,于妈妈和谁在说话“于妈妈,怎么了?”
听见朱朱慵懒无力的声音,知道她也醒了,示意李绣娘在外面站着关上门掀帘进来,边走边说道“好消息,昨天的那个丫头活过来了,不愧李绣娘担忧照顾了一晚,整个人都憔悴了。”
“真的?”朱朱的瞌睡虫一扫而光爬坐起来,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望着于妈妈“快快,帮我穿衣服。我要去看看。”朱朱催促着,于妈妈瞪了她一眼把她按在被子里不让她动弹,朱朱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人是活过来了,可还在生病呢!李绣娘怕传给四姑娘,说是不让四姑娘过去,有什么事她会照看着的。我也这么想的,天色还早,四姑娘再睡一会。”给朱朱盖好被子,看她闭上眼,于妈妈才放下床幔开门出去,她要去给她们做早饭。
等于妈妈关门出去,朱朱才睁开眼,看着床幔出神,突然想起什么,朱朱趴在床上撩起床帘,探出一个脑袋,伸手把床下的东西捞起来“绿豆啊!你怎么还没睡饱,小心我不要你了,把你丢给三夫人李姨娘,昨天我又听见猫叫了,看它不把你叼走,到时你就是别人家的晚餐了。”有次听见猫叫声,朱朱吓坏你,她床下还藏着一个小东西呢,正好又是那只肥猫的最爱,能不让她担心吗?火急火燎的跑回房间,撩开一看,幸好还在,她又不敢让于妈妈她们看见,忙把它藏在衣柜里。后来问于妈妈才知道,三夫人李姨娘就养了一只猫,估计就是它了。
朱朱说了一大溜,怀里的小东西依然沉睡着,要不是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朱朱早就让它入土为安了。还放在身边提心吊胆的让她担心,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听见脚步声,朱朱连忙把放在鞋子里的小东西藏在床下,整理好被褥躺在床上装睡。
于妈妈推门进来,见朱朱还睡着便轻轻的退了出去关上门。
“…你说你吃到了好东西?”房梁上,咚咚的传来声响,睁开眼,循声望去,看了好一会才看见躲在房梁上对话的两只灰溜溜的家鼠,吱吱的说着。
另一个似乎不服气,急吼吼道“有什么了不起,昨晚我咬破了一个箱子,里面放着的才是好东西了,他们保护得那么好,还不是让我咬碎了。”说着喳喳嘴不屑道“人类真是的,树根也能当成宝,你看,被我偷出来了。”或许是动静太大了,掉了一些下来,朱朱无声的看着,余光瞟着落在地上的东西皱眉。
“吹牛,你说的那个柜子我也去过,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还不是咬了一口,难吃死了,她们居然看成命根子似的。”朱朱皱眉,听得一头雾水,觉得它们在这里吵吵闹闹扰人清梦,正要出声赶鼠,就听见道“听说叫什么人参来着,人参是什么东西?”
人参?目光一亮,朱朱顿坐起来,动作太大太突然,房梁上的小东西惊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下面的人,眨了眨眼睛,却见朱朱掀开帘子指着他们道“你们说的人参可是好东西!”
“啊!”
“啊!”
吱吱,吱吱,惊叫一声,四处窜逃,其中一只撞在房梁上晕了一下掉了下来,朱朱伸手接住它,看着手心里直挺挺的东西,睁开一只眼睛看了朱朱一眼,闭上,装死“你们应该知道三夫人房里有一只很大很大,一口就能吞下你们的大白猫吧!”朱朱恐吓,手里的小老鼠哆哆嗦嗦,细长的尾巴就像响尾蛇一样抖啊抖。
躲在房梁后面的另一只小老鼠看见朱朱,又看看朱朱手里倒霉的同伴,直溜一声溜走了。
“喂,你的同伴走了哦,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把你丢给那只大白猫。喵~~~”朱朱学着猫叫了一声,吓得手里的小东西毛发都直起来。
手里的小东西睁开眼,怯怯的看着朱朱“你就是那个能够听得懂我们说话的妖怪?”最后两个字一出来,朱朱毫不犹豫的劈头盖脸的打了一下。
“你才是妖怪,你们都是大妖怪。”怒瞪,吓得它想要逃跑,被朱朱捏着尾巴,逃也逃不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朱朱一本正经。
“啊呜~~~谁来救救我~~~爹~~~娘~~~”朱朱朝它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理会它的鬼哭狼嚎,现在就是天皇老子也没用,让它在空中扑腾,张牙舞爪。
捡起掉在地上树根一样的东西在鼻子下闻了闻,果然是人参,就这样被它们这些小东西糟蹋了,若是给隔壁的人吃下去,说不定会好的快一些,打定主意,朱朱笑眯眯的看着它轻声细语道“你想平安离开也可以。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我一定让你离开,也不把你丢给那只大白猫。”说着又喵了声,扑腾的小东西抖了抖,收住声势,狐疑的望着朱朱,觉得这样还不算是妖怪,嘴巴都能长到头上了还不是妖怪是什么?
“怎么样,答不答应?”提着它的头扳正过来,小东西这次阿看清,原来不是妖怪,转念一想,她能听懂它们说话不是妖怪是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朱朱点头,觉得有门路了,也不枉她欺负弱小“你要我做什么?你真的听得懂我们说话?”朱朱点头,好脾气的笑笑,不然你以为我在对牛弹琴。
“好了,打住你的好奇心,先给我办好事再说。”眼珠子转转,朱朱哼了一声,威胁道“不要以为你就能逃跑,不给我办事,小心我让人去掀你们的老窝,你们是不是在厨房后面的柱子下挖洞啊,我可是知道的,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把你们抓了烤着吃,也不找大白猫了。”看着连连颤抖的小东西,朱朱满意了“怎么样?”
“大仙饶命,饶命,我做我做你要我做什么都做。”她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老窝在那,要是他不听话,连累了家人,现在大冬天的,他们存了不少粮食,没了食物,他们可怎么活,烤着吃都不算最可怕的了。
“好!”朱朱笑了,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这个是你掉的吧!”眨了眨眼,吱了一声“那好,你去多偷一点过来,记住不要被发现了,被抓住了我可不会去救你的。”说着摸摸它尖尖的小脑袋叮嘱道“小心一点哦!”把它放在地上,小东西似乎吓坏了,软软的趴在地上好一会才活过来,扭头盯着朱朱看了一会儿才爬着离开,溜进墙下的洞口的时候,朱朱叫住了它“你叫什么?”
“十三!”吱吱的回答,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看着笑得奸诈的朱朱,直撞墙。
“十三,记住了,不要想着骗我喔,去吧,小心点呐!”朱朱摆了摆手示意它快去。等它离开后,朱朱才松了口气,希望它不会这么笨,被她一骗就露馅了,她哪知道它们的老窝在哪,胡说的,想着它们那么喜欢偷吃,肯定会呆在食物最多的地方,厨房不就是吗?没想到让她碰到了笨笨的耗子。
朱朱把手里的一小节人参根放在床下,凑在绿豆嘴角它就是不张嘴,气得不行,根本没注意到已经掀帘进来的于妈妈“四姑娘,你在找什么?”见她趴在床底下,以为朱朱掉了东西。
朱朱被吓住,很快反应过来,手里的人参丢在床下,正好丢进小鞋里。站起来笑了笑,急中生智从怀里掏出手绢,在于妈妈眼前晃了晃,用脚把床单踢下来遮住床下的东西“找到了。于妈妈忙完了?”
“四姑娘。”于妈妈的声音变得严肃,朱朱吓了一跳,难道被发现了,退了一步挡住,谁知于妈妈把她抱起来,用手包着她冰冷的脚埋怨“四姑娘怎么不躺在床上,这脚凉的,要是寒气入身可怎么办才好。”把朱朱放在床上用被子盖着,双手不停的搓着朱朱的脚,手上有茧,很粗糙,又点疼,朱朱没吭声,低着头一副反悔的神色。
好一会,觉得她的双脚热了于妈妈才放开她,起身走到柜子边,原来是虚惊一场,朱朱偷偷的嘘了口气无声的笑了起来,嘴巴还未咧开,就听见于妈妈纳闷道“怎么还有一只鞋子去哪了?”
心一惊,朱朱越发沉默了,假装没听见没出声,耳朵却支着,听着于妈妈自言自语“明明放在一起的,怎么就少了一只,应该没丢啊!难道被耗子叼跑了。”想着几月前,钱妈妈与其他几位妈妈被耗子作怪,于妈妈越找越觉得有可能心里恨死了耗子,那可是四姑娘唯一一双新鞋了,说是等着年关老爷回来的时候穿的。
把柜子翻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于妈妈忧愁了。
朱朱这才出声“丢了什么吗?”
“四姑娘的鞋子丢了一只。”于妈妈拿着剩下的一只绣花鞋过来看着朱朱心事沉重。
“丢了就丢了。于妈妈不要放在心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是这样不错,可那是四姑娘最好的鞋子。现在做也来不及了,也没布料。”于妈妈皱眉“府里的耗子是越来越多了,就应该找人抓些走。”于妈妈说着去整理东西,没看见朱朱抽搐的唇角,这事还真是冤枉了,那些可怜的小老鼠们,鞋是她拿走的。
不过,朱朱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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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仆人心思
周妈妈以为第二天会听见柳园传出那个刚买下的的丫环没了的消息,左等右等,一个上午过去,还未等到消息在,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过来,在打扫地上积雪的于妈妈,笑着走了过来。
“怎么是于妈妈亲自在打扫,牙婆送过来的那个丫头呢?”说着眼睛往里面瞧。
于妈妈当然知道她的来意,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扫帚,领着她进屋,边走边道“哪里说的,四姑娘一定要留下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有什么办法,幸好昨晚睡了一觉今天醒来精神了不少,身子还虚着,也不敢让她起来,生怕折腾了,四姑娘会不高兴。”于妈妈说得既无奈又无语。
周妈妈观察着她的神色,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还真是命贱,都那样了还能活过来,主子奴才一个样,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副高兴的神色“真是菩萨保佑了。也是那个丫头的福气。”于妈妈连连点头称是。
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周妈妈也不多做,还未进屋就说有事要回去了,问了一句四姑娘在哪?于妈妈指了指,站在雪地里玩着雪球的人,看着看着就见她摔倒了,笨拙的样子趴在地上不懂了,似乎等着人来扶她。周妈妈听见于妈妈叹了口气,丢下扫帚就跑了过去。见被扶起来还在傻笑的人,摇了摇头,以前也没觉得这么笨,还是以前她根本就没注意到。
周妈妈走到朱朱身边说了几句就离开,想着她是不是应该找钱妈妈谈谈,那次听说钱妈妈摔着了,到现在腿脚还不是很利索,跑腿了是都让她做,想想周妈妈就心里不舒服,把她当下人使唤,她们可是平级,真应该把腿摔断了才好,她就可以成为夫人身边得力的下手了,没想到只是崴脚,休养几月就好了。
朱朱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冲于妈妈笑笑“没摔疼,我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看见自己笨拙的样子,这样,才不会引起她们的怀疑,这几个月下来,她们也不会再试探了吧!
“四姑娘,这样真的好吗?若是被发现了,夫人可不会放过这一房的人的。”于妈妈还是很担心,她觉得朱朱这样做太冒险了,若是被发现了,会不会像是有些大户人家,把她买了,这样的是,不是没有,只不过外面的人不知晓而已,深宅大院的,出了什么事也不足为奇。
“于妈妈放心,我自有计较。不这样,我们还在挨饿受冻了,她现在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她们的怜悯。”等她计划好了,她才不会装傻充愣,变成小丑费力的表演,这只是一个过渡。
于妈妈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若不是四姑娘聪明,她们现在还是在挨饿受冻。四姑娘也不会如现在,脸上红润起来。想着,她也觉得值了,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妈妈把那个小丫头的事说了一遍,钱妈妈坐了起来。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看于妈妈的神色也不敢骗人,也没那个胆子。”眼里露出得意神色,钱妈妈笑了笑不语,周妈妈问“这事要不要告诉夫人?”
看着钱妈妈,等着她开口,钱妈妈想了想“一点小事,不要去劳烦夫人了。”
你不能走动,还不兴许别人殷勤。周妈妈掀帘出来,撇了撇嘴。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出了钱妈妈的房间径直往王氏院子走去。
钱妈妈看着垂下的帘子,冷笑了一下,取出放在匣子里的珠钗抚摸着,呆在夫人身边这么些年,还是那么性急,去了就知道后悔当初了。
周妈妈把柳园的事说了一遍,王氏神色不变,轻轻的瞥了她一眼,才沉声道“周妈妈,这些日子钱妈妈身体不好,让你费心了。”
“夫人哪里的话,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事。”周妈妈惶恐起来,王氏说得这样见外,让她不知所措,忐忑不安。
王氏看了她一眼,靠在炕上不再言语,周妈妈顿时尴尬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一会才福了福身无声的退了出去。刚走出去,就听见房内传来的摔茶盅的声音,周妈妈惊了一下,额上冒汗。
走出院子,寒风吹来,下意识裹紧衣服,她知道,她触犯了王氏,那杯子,就是在警告,让她不要打小主意,自作聪明。难怪钱妈妈没拦着,她早就知道了,就等着看她出丑。哼!走着瞧,总有一天她会落在她手里的,别以为她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把李绣娘换走了,让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跟在大小姐身边,两位主子都想巴着,也不怕撑死。
周妈妈忿忿不已,还未走几步,就看见负责王氏饮食厨娘匆匆跑过来,看见周妈妈面上一喜,迎了上来“周妈妈在这就好了,大事不好了…”
“胡说什么?”周妈妈皱眉大声呵斥“有什么事急冲冲的,火烧屁股了吗?”厨娘被呵斥得住了声,脸上却是一副天塌下来的神情。
“周妈妈,这可不得了了。”说着看了看周围,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有这样的事?”周妈妈讶异,拧着眉。厨娘连连点头,从袖子里取出盒子给周妈妈看看。周妈妈看了一眼,锦盒被咬了一个洞,里面的人参除了一点胡须,就没其他的了“这是哪个吃了豹胆的人干的?”
“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周妈妈要明察啊。奴婢一向遵守本分周妈妈是知道的,这十几年来,奴婢一直为夫人烧饭,可从来都未出错。周妈妈,救救奴婢吧!”
周妈妈被她摇得不耐烦了,甩开手厨娘没站稳,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顾不得屁股疼,连忙拉着周妈妈的袖子不放,哀求着。周妈妈看了看锦盒,明显是被东西咬出来的,这个院子里,除了那群神出鬼没惹人烦的耗子,还会是什么?上次让人逮了一次,就没逮着几只。
这次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么大的一只人参,就这样没了,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发火了。若是她现在进去…想了想摇头,这是办好了吧也就那样,办坏了,指不定惹怒了夫人,刚才她已经领教了,再不敢轻易惹事端,况且,被耗子叼走了的,就算掘地三尺指不定也找不到。
思虑再三,合上盒子,周妈妈笑着拉着厨娘起来,和气道“这事你去找钱妈妈商量,我是负责外院的,库房的钥匙还在钱妈妈身上呢!你找我也帮不上忙。”推了推她“好了,把事情钱妈妈说说,她会有办法的。”
“可是...”厨娘迟疑了,这几个月钱妈妈行动不便,跑腿的是不是周妈妈在做,现在让她去找钱妈妈不是找骂吗“钱妈妈不是在养伤吗?”这事,整个后院的人都知道。
“让你去就去,难道你想一个人兜着,还是去买一支人参回来。就算是做牛做马十辈子你也买不了一颗人参回来。”想把这个烂摊子推给她?她才不会犯傻。瞪了厨娘一眼把盒子就在她身上,厨娘害怕摔了,连忙接住,眼中隐隐有泪光。
“周妈妈,以往有什么吩咐奴婢都好好的做,这次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见她离去,厨娘抱着周妈妈的手不放。
闻言,周妈妈脸色一变,冷声道“你这话说的,可别冤枉了我,让别人听了以为我拿了你什么好处,你做的那些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周妈妈莫怪,奴婢这不是急糊涂了吗?这嘴,该打,该打。”话一出口,厨娘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连道歉,假模假样的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周妈妈看着她这样,冷哼了一声拔腿走了。厨娘坐在雪地上呸了一口“有好处的时候就知道来找她了,在厨房可没给她添菜,狼心狗肺的东西,难怪一直受制于钱妈妈。”
想到钱妈妈,心又沉了下来,这些死东西,见一个踩一个,老天,这可是如何是好。坐在雪地里感觉到了冷才爬起来,往钱妈妈的院子走去,周妈妈说对了一句话,她就是做牛做马十辈子,也抵不过这一根老人参,这可是老爷从京城让人送回来的,那白花花的银子,能够把她的眼睛看花了。
朱朱还在睡着,就听见于妈妈的惊呼声,起先没在意,直听见两个字才精神起来,一骨碌坐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四姑娘,你看这是什么?于妈妈拿着一个东西过来”是不是看花眼了。“朱朱瞥了一眼,在心里笑了,没想到办事还挺效率的,一天不到就把东西送来了。
“于妈妈,这树根怎么这样啊!”朱朱假装不懂好奇的问道。
“树根?”于妈妈笑了笑,点了点朱朱的额头“这可不是树根,这可是个好东西,怎么会在这?”回头看了一眼,走近没发现,站远了才发现,竟然有一个小洞,莫不是被耗子叼过来的。
朱朱好奇的拿过来左看看,又瞄瞄“什么好东西,就是一树根。”
“这可是人参!”她也多年未见了,难怪四姑娘不知道,从小姐去了之后,这些东西,她们这里是沾不上边了。
“人参是什么?”朱朱越问越来兴致了,打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
“怎么会在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于妈妈自言自语,完全忽略朱朱的问题,被知道了,以为是她们偷的,想着,手抖了一下,朱朱伸手接住,就要往嘴里咬,于妈妈见了,连忙抢了过来“这可不能乱吃,小祖宗耶!”
“于妈妈…”眨巴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于妈妈,于妈妈轻抚的抚摸着她的头,把人参的功效说得能够起死回生,简直就是神药,朱朱在心里好笑,不过是大补的东西,不过她是不会这样说的“这样的话,就给那个丫头吃吧!反正我们吃了也没用,于妈妈不是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妈妈,救救她吧!”不用说,朱朱撒娇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可是…”这么大一只人参,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丢了,若是被发现了,受罚不说,对四姑娘的名声也不好,这可是万万不能做的。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了?”朱朱看得出于妈妈的担心,给她打气“而且,看这样子,像是被耗子叼过来的,肯定没人知晓在我们这,于妈妈,这事根本就不用担心。”
在朱朱的怂恿下,于妈妈的阵地被击溃了,点点头,与朱朱约定,半个字都不能泄露,把人参藏在被子里去告知李绣娘一声,她那么精明一看就会知道,而且人参的那股味儿也骗不了人,朱朱这会庆幸这个园子里人少。
听见吱吱的声音,朱朱蹲在洞口往里看“十三干得漂亮,谢谢你了!”
黑乎乎的洞口探出一个小脑袋,被赞扬的小东西得意起来,胡须翘着“你答应的可别忘了,不然我去告密。”朱朱吃吃的笑了起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听得懂动物语言的,说不定一露面就被踩死。
话说,王氏丢了这么大颗人参,肯定不会轻饶了相关的人,而这凶手也会好好惩治一番“不会忘的,你放心,我朱朱最守诺言了,绝不会出尔反尔。”眼珠子一转,勾了勾手指“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这些天放在显眼的馒头啊包子啊什么的你们最好不要贪吃,小心丢了小命,那可是犯了砒霜的,毒死你们。”
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掰开“我就这么多,你弄回去先吃着,记住我的话,不要吃那些东西,丢了小命我可不管的。”
听着朱朱的话,小东西躲了进去,它想,最应该防备的应该是眼前的这个。朱朱看着消失没影的小东西苦笑,她可是一片赤诚之心呐!竟然不领情,把馒头丢进去,管它了,饿了自然知道她可是好心的,算是头偷人参的报仇,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藏起来的。
凄凄惨惨戚戚,雨郁如此努力,亲们,给点鼓励吧!
第十四章 人参引发的鼻血
夫人王氏丢了人参一事在大夫人的院子迅速得到传播开来,原因很简单,钱妈妈把厨娘大骂了一顿,拖着受伤的腿,抱着人参盒子去了王氏的房内,能让一向稳重的钱妈妈惊慌的事,谁不好奇。
不一会就听见王氏大骂的声音以及钱妈妈请求责罚的声音,过了没一会,王氏站在门前,钱妈妈院子里的人不管大小,有无事情,都到跟前来站着训话。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吓坏了,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上一次这样紧急训话,可是卖掉了不少人,虽说都是下人,像唐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比不上达官贵人门富贵,对她们来说也是最好的差事了。被卖出去的话,可找不到这样好的差事,还指不定要说多少苦。所以都战战兢兢的低头站着,不敢出声,生怕灾难落在自己身上。
“今天把大家叫过了,也没什么大事,唐家不是婶,大户人家,却也是干干净净,今天的事,有的人心知肚明,也就不明说了,拿了人参的自个儿交给钱妈妈,若是一个时辰没人认错,就别说没告诉你们,在唐家,你们知道这里的规矩,别给脸不要脸了。”一口气说完,目光扫了一遍,哼了一声掀开帘子进去了。
等王氏进去,她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暗暗咒骂手脚不干净的东西,连累着她们受罪。钱妈妈见她们低头窃窃私语咳了一声,前面的抬了抬眼,目光落在钱妈妈红肿的脸上,五个手指印清清楚楚,连钱妈妈都受罚了,这事儿,可不小。见钱妈妈看过来,连忙缩着脖子低下头。
“夫人的话都好好的记着,你们这些贱蹄子,就是不让我安生几天,是不是对你们太宽容了,嗯?”说话的弧度太大,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直吸气,她是知道那只人参的价值的,说不上千年人参,却也快成人型了,这得多贵重,整个昭国也没几棵。
这些不说,害得她受罚,就已经是最大的错误了,她一向小心谨慎,没想到竟然栽在一棵人参上,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这段时间在养伤,大事小事都交由周妈妈去处理,没想到,出了事,就推在她身上,让她白白挨了这一巴掌。
“这事若是解决不了,你们休想过安生日子,若是知情者上报,这事就不追究了,你们都下去好好反省别给脸不要脸,架着受罚才知道后悔。”钱妈妈摆摆手,让她们退下,人参啊人参,若是找不回来,所有的事都得她担着。
众人人做鸟兽状退了下去,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人,人心惶惶起来。钱妈妈守着院子,过了一个时辰陆续有人上报,钱妈妈让周妈妈记下名字,一个时辰之后依然不见人送人参过来。
冷笑的带着周妈妈,厨娘一同进去下人住的房间,把记下来的几个人的东西翻得底朝天没找到,钱妈妈笑了笑看了被翻了东西的人一眼让她们去搜查别人的东西,把整个院子都翻了一遍,依然没找到,钱妈妈拉不下来,却又怕引起愤怒,让人去她的房间找了一遍,也去了周妈妈的房内,依然找不到。
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破灭,钱妈妈担忧起来,找不到人参,她也别想呆在夫人身边,余光瞟见身旁的周妈妈,笑得得意,目光暗了暗。若是她被拉下去,唯一得势的人就是周妈妈,难怪让厨娘来找她,钱妈妈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动声色的让她们退下,让周妈妈去看着,示意厨娘同她一起去见夫人。
她是最后见过人参的人,也是她负责保管人参,每日在夫人的鸡汤里放一小点人参助夫人恢复元气。最后人参没了,她自然是最大嫌疑。况且,谁相信耗子会那么识货,把人参叼走了,简直是无稽之谈,那些把戏怎么能够骗得了人。
厨娘胆颤的跟在钱妈妈身后,见她要去的地方不是夫人的房间,既疑惑又庆幸。走了没几步,就被钱妈妈拉进假山后面,衣服被揪住,突然的状况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你真的没看见是谁偷拿了人参?”
“钱妈妈,若是看见了,又怎么会瞒着。”钥匙还在她手里,柜子的锁好好的,若不是发现人参不见了,若不是发现柜子后面被咬出了一个洞,她也不敢说是耗子叼走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敢说谎。
“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夫人生气了,看见没,脸上的印子可不是自己扇上去的。”钱妈妈偏过脸来让厨娘看清脸上依然可见的印子“这事解决不了到最后所有的罪名都落在你的身上,大不了我就被指派去大厨房洗碗,可你就不一样,交给官府查办不说,你也知道,进了官府的人就没有出来的可能了,你可要想清楚,看见谁进去过。”钱妈妈压低声音,说得恐怖,感觉她明显抖了一下,心里笑了起来,只要是人,就会贪生怕死,她也不例外。
“钱妈妈的意思是…”厨娘怯怯的看着钱妈妈一眼,见她别有深意的扭开脸,想了想,她是无辜的,这事根本就跟她无关,若说找一个顶罪的人,精光一闪,凑到钱妈妈耳边低语“钱妈妈提醒得对,奴婢记起来了,倒是有人进去过,而且…”
闻言,钱妈妈笑了起来“这事我会禀告夫人,到时候你看着办,是不是冤枉等夫人明察。”
周妈妈看着收拾的人,颐指气使,不停的呼喝,摆高了姿态,脸上带着笑意,人参没找到,不论如何,钱妈妈这次是逃不过了,看着她脸上的印记,别提有多高兴了,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以后,这里就是她的主管了。
等钱妈妈滚了下来,唯一能够得到重用的就是她了,怎么能不让她高兴,真高兴着,袖子被拉了一下,周妈妈回头,见是王氏房里的初晓,猜到了什么,笑着道“初晓来了?”
“周妈妈,夫人让你过去一趟。”初晓看了她一眼,扭头走了。
周妈妈不悦,她这是什么神色,等她主事的时候看不把她丢到后院去劈柴,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可是被钱妈妈收买了,莫不是钱妈妈出事了心里不高兴。啊咧咧,要是这样的话,她不是“好好地收拾,等下再来教训你们这群偷懒的蹄子。”骂了一句,还要这身摆出去。
一路上,周妈妈想从初晓口中得知什么,初晓都是冷冷的不回答,周妈妈不由骂了起来,说她没大没少,眼珠子长在头顶上去了,把她得罪了,看以后谁给她撑腰。初晓只是冷冷一笑,想说什么最后忍住了。
“夫人在等着,周妈妈快进去吧!”面无表情的掀开帘子,周妈妈察觉到不对劲,看了她一眼,也没在意,她现在想知道的就是钱妈妈怎么样了?朝她撇了撇嘴低头进去。
“夫人,奴婢进来了。”说着掀开珠帘进去,余光瞟见背对着她跪在地上的钱妈妈和厨娘,心里一喜,这样看来,真如她想的那样。周妈妈在钱妈妈身旁站着等着王氏出声。
王氏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目光落在周妈妈脸上笑着问道“周妈妈在我身边多久了?”
“回夫人的话,已经是有十四年了。”十四年,从夫人出嫁,她就跟着过来了虽比不少钱妈妈的时间长,十四年已经是别人的大半辈子了。听着王氏这样一问,周妈妈喜不自禁,越想越觉得与自己想的一样。
“十四年,这么多年了,到了唐家也十四年了,一直好好的掌管着后院的事不敢有半点怠慢,身边的人也是宽容对待。没想到一眨眼就这么久了。”王氏欷歔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咚的一声,显得特别响亮。
“夫人的用心,老爷都看在眼里,才会派人送来那么贵重的东西,老爷心里记挂着夫人啊!”周妈妈点头附和,把矛头引向人参头上。也引到钱妈妈身上。
“若是老爷知道人参丢了,还不知道如何生气。周妈妈,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的吗?”
周妈妈皱了皱眉,不明白王氏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偷偷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正看着自己,又看看跪在地上的人,两双眼睛都盯着她,周妈妈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想着初晓不冷不淡的神情,连忙跪在地上“夫人明鉴,奴婢万万不敢对人参动心思,人参在厨娘手里,奴婢怎么可能偷拿,奴婢冤枉啊!夫人一定要给奴婢做主。”
周妈妈的声音还未落下,这边又鬼哭起来“夫人明察,奴婢说的都是真的,那天,周妈妈说有要事要跟奴婢说,奴婢吃了一口周妈妈端过来的水就晕乎乎的睡着了,醒来也没觉得不妥,周妈妈说可能太累了,还说让奴婢好生伺候夫人的食物。没想到今天打开柜子一看人参就不见了,盒子和柜子后面都有耗子大小的洞,奴婢以为是耗子…”
“好生厉害的耗子,竟然动心思到我的头上来了。”王氏睨了厨娘一眼站起来道“周妈妈没什么话要说吗?”
“冤枉啊夫人,奴婢是冤枉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她们联合起来栽赃陷害,夫人一定要明察秋毫,奴婢受夫人大恩,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夫人不信可以去奴婢房内检查,奴婢是清白的。”周妈妈大喊冤屈,她也看清了,她们是联合起来陷害她,没想到钱妈妈这么狠,竟然把罪名推在她头上“夫人,一定是她们偷了人参,现在栽赃奴婢。”
“是不是冤枉,本夫人自有论断。”王氏甩了一下袖子,初晓连忙上前扶着她出去。
“周妈妈,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了,就不要垂死挣扎,我若是你,早点承认总比事情摆在眼前好。”
“贱人,我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没想到你们竟然陷害我。你们等着,等夫人看清之后,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呸了一声,气冲冲的掀帘出去。
“我们也去看看热闹,看周妈妈如何说得清楚。”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初晓当着大家的面,把周妈妈房内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一个遍,就是没见着人参的影子,王氏皱了皱眉,在房间内扫了一遍,指着房梁道“上去找找。”初晓领命,搬着凳子爬上去看了看,从房梁的尽头摸着一点东西下来拿到王氏面前,王氏一看,脸色变了变,拿起来砸向周妈妈“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周妈妈,这可是你提出的要查看你的房间,现在,你说说看。这些年来,我亏待你了吗,尽做出一些丢王家脸面的事。”
“钱妈妈,这样手脚不干净,不忠于主子的人贱婢还留着干什么,拖出去杖毙了。”
周妈妈被手里的一小节人参片子懵住,她的房内怎么会有人参,去没去,她最清楚,她就是在胆大包天,也不敢打它的主意,还没恍惚过来双肩就被人绊住了,周妈妈大惊“夫人,奴婢是冤枉的,收拾钱妈妈一手陷害的,她们陷害奴婢啊夫人,奴婢对夫人绝无二心,夫人饶命啊,奴婢是冤枉的,冤…”钱妈妈瘸着脚取出汗巾子捂着她的嘴,让几位粗使的婢女拖了出去。
这边闹出了人命,柳园那边也是胆战心惊。
朱朱守在门口看着人,于妈妈在厨房内小火小火的熬着米粥,把人参剁成碎末放在粥里细细的熬得稠稠的。吸了吸鼻子并未闻着人参的气味,提着的心才松下来,做了亏心事总是会心虚的,朱朱也不列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就怕闯进一个人来吓着了。
就在朱朱快冻成冰棍的时候,于妈妈出来解脱了她“四姑娘,进来吧!”
“弄好了?”朱朱僵着身子走了几步,探出脑袋在门外左顾右看了一番才关上门小跑着进去。
“李绣娘已经让她喝下去了,给四姑娘留了一碗,四姑娘趁热喝了吧!”关上门,于妈妈从食盒里端出一碗来,闻着香味,朱朱咽了咽口水,于妈妈已经舀了一勺凑在她嘴边,朱朱张嘴吃下去。觉得有一股怪味儿,大概是她不习惯人参的味道吧!
“你们留了吗?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朱朱又吃了一口,勉强咽了下去。见于妈妈没吭声,知道就是这一碗,皱了皱眉别开眼“已经够了,剩下的于妈妈和李绣娘吃了吧!”
“四姑娘,这是特地给你留的,四姑娘真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应该…四姑娘,你怎么了?”于妈妈连忙放下碗,惊恐的看着朱朱,用袖子擦了擦朱朱的鼻子,被她这样一插,朱朱也觉得鼻子有些不舒服,感觉像是流鼻涕一样,用手一抹,看着手背上红红的血迹,暗叫糟糕,仰起脖子。
“没事,流鼻血了而已。”朱朱倒是镇定,不慌不忙的说着,可把于妈妈吓坏了,急得抱着朱朱不撒手,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于妈妈不用担心,只是吃了人参而已。”看来这个身体是受不了这些好东西了,让她吃也是糟蹋了。
“什么?难道人参有毒,四姑娘,都是于妈妈害了你…”朱朱翻了一个白眼,取出手绢堵着鼻孔不让它溜出来,仰着脖子都酸了,于妈妈哭得嗓子也哑了,把朱朱放在床上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应该去请大夫,还没走出一步就被朱朱拉住了。一嘴的血迹看起来有些恐怖“于妈妈,我还没死了,不用找大夫,大夫来一瞧,估计就要死了。”大夫肯定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流鼻血,人参大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得了的,现在朱朱知道,她是受不了了。
“那怎么办啊?”于妈妈彻底慌了手脚,没了主见。
“只要不吃就好了。”取下手绢,吸了口气,鼻子已经通了,也不流血了。于妈妈见状,才松了口气,一把抱着朱朱直说吓死她了。朱朱在想,她也被吓死了,居然会有这么乌龙的事。不过那个丫头的身体倒是好,喝了一碗就安然无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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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远方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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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院里的事情被朱朱知道已经是两天以后,还是于妈妈回来告诉她的,于妈妈苍白着脸领着食材回来,朱朱察觉她脸色不对,正要上前就见于妈妈关上门,从藏着衣服的柜子里取出抱着人参的手绢出去。
直觉发生了什么事,朱朱跟着跑出去。于妈妈进了小厨房不由分说的吧东西丢进火灶里,朱朱要去扒被于妈妈拦住。语气担忧道“四姑娘,出大事了,这东西不能再收着了。”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听见了什么风声?”不然于妈妈不会被吓成这样,朱朱早料到会有捅出来的一天,所以也做好了准备。
“周妈妈死了,被夫人下令打死了,说是偷了夫人的东西。”具体偷了什么于妈妈再清楚不过,只是,周妈妈是无辜的,因为人参就在她手上。周妈妈是冤枉的,是冤死的。
“死了?”朱朱喃喃一句,怎么会是周妈妈,要说,看着那些洞洞什么的,朱朱以为她们会相信是老鼠偷了,没想到竟然追究到了周妈妈头上,难道周妈妈犯了什么事,被逮住了。
“四姑娘,这东西不能留。”说着就要点火,朱朱反应过来,推开于妈妈,把人参扒出来护在怀里“四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那个丫头已经好了,能够走动旅客,根本就用不着了,这东西,已经沾上人血了。”于妈妈是个胆小鬼,朱朱没有看错,懦弱得有些愚蠢,她以为烧毁了就没事了吗,既然周妈妈已经死了,这事就这么平静下去了。看来周妈妈也是着了别人的道了,否则也不会怪到她头上。
“于妈妈怎么就那肯定是因为人参,况且人参是我们捡的谁也不知道,只要于妈妈不说,我不说,李绣娘不说,暖雪不说,就不会有事。”醒来的丫头叫暖雪,是朱朱给她起的名字,她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朱朱就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反正她是冬天下着雪的时候来到身边的,是她们给了她温暖救了她。
“是这样没错。可是…”朱朱握着她的大手,直直的看着于妈妈“可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说着就要去抢朱朱怀里的东西,被朱朱避开了“四姑娘还是把它烧了吧!这样才不会生事端。”
“于妈妈糊涂了,把它烧了,万一生个病什么的,我们没钱请大夫不是躺着等死,只要好好地藏起来就不会被发现。”朱朱试着说服于妈妈。
“这东西还是让奴婢收起来吧!”于妈妈沉吟良久,四姑娘说的不错,她们现在除了林婆子给的几吊钱,根本没有钱,而且这几个月的月钱都被老爷收走了,以后的两三个月都没有,若是邪风入体,她们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办,这人参的效果,她是看得明白,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吃了两天这不就能下地了,虽然笨了一点。
其实暖雪不是笨,是她忘记了一切,当然什么都不会,就像一张白纸,需要人教导指引。
朱朱见于妈妈揣着人参四处查看,非得找一个万无遗漏的地方藏起来不可的样子,松了口气。那么贵重的东西,她可不敢就这样毁了,不管怎么说,周妈妈的死跟她不能说毫无关系,但也是应为她罪有应得得罪了小人才会被人落井下石。
“十三,十三,十三…出来一下。”朱朱压低声音对着洞口喊了几声,瞪了一会就看见贼眉鼠目的十三探出一个脑袋看着朱朱“门禁解除了,你们可以出去觅食了,不过还是奉劝一句不要得意忘形,特别是不要去三夫人的院子,那里可是有大白猫的。喵~~~”朱朱学着猫叫了一声故意吓它,十三早就习惯了,每次都来这招,它才不笨,那个院子有猫它们早就知道,才不会送上门,叼着朱朱掰碎的馒头溜了回去。
朱朱笑了笑,这几天,她偷偷留着馒头给它们,于妈妈看着朱朱食量那么大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吃得多身体才会好,担忧的是,管家分给她们的食物根本就不够吃。朱朱当然也知道她的担心,只是总不能看着那群老鼠饿死过几天就会恢复原状的,现在就已经恢复原状了。
掀开床单,朱朱拿出鞋子,看着依然冬眠的绿豆,皱了皱眉“懒虫,懒虫,好吃鬼,嗜睡鬼…”嘟哝了几句正要放下,手背上凉凉的触感滑过,心下一喜,看着缓缓睁开眼的小东西,朱朱喜不自禁“阿呀,骂你你就听见了,还真是怪胎。”
“我说朱朱,你骂我的次数还少吗?每天每个五六次也有个三四次吧!”绿豆揉了揉绿豆大的鼠目,没好气的哼哼。
朱朱心里高兴,不想跟它一般见识,把她从鞋子里拿出来,放在地上,拍了拍鞋子,放在显眼的地方便于于妈妈看见“我在想啊,你要是还不醒就把你丢到三姨娘那里去,让你在大白猫的肚子里舒舒服服的睡你的懒觉。”
“哼!你把本大仙当成那些愚蠢的家鼠了吗?想吓我,朱朱,能不能说点别的。”绿豆抖了抖身上的毛发,翘着尾巴建议道“比如说,把我的法器给砸了,或者丢了?”
朱朱被它气得一窒,居然学着她说话,以前,她就喜欢用这两句来威胁它。气呼呼良久,朱朱说气话道“早知道就不应该救你的让你…自生自灭,被白猫叼走吃了,不救你…”说着朝它做了一个鬼脸。
“朱朱啊!这你就不知道了,要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站着跟我说话呢?你以为真是那些黑乎乎的锅底灰救了你啊!要不是我用法力,你还能活蹦乱跳的威胁。哼,真不是乖孩子?”要不是这样,它也不会躺了那么久恢复不过来,若不是它吸收了人参的气息,不到一年,它是醒不过来的,却还要每天听着唠唠叨叨不断的话,想想它就觉得委屈。
“你是说是你救了我?”朱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疑惑,见它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朱朱偏了偏头,所以说嘛,她就觉得奇怪,这么会好的那么利索,而且吃了不少锅底灰连肚子都健健康康的没让她上吐下泻,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是她不知道的,认真的看了绿豆一眼,这会儿怎么觉得仔细看看其实它也挺可爱的“谢谢你了!”朱朱笑着说道。
“没诚意!”绿豆哼了哼鼻子,不接受感谢。
“那…谢谢你!”朱朱很认真的说了一遍,既然它救了自己,也不能知道感谢,耍耍面子,她还是能够理解的。
“没感情!”
“那请问,怎样才算是有感情?”朱朱虚心谦问,轻声轻语“像这样吗?谢谢你!!!”稚嫩的声音学着嗲嗲的语气,朱朱自己听着就觉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更不用说绿豆被吓得咻咻的爬上了房梁,看怪物一样看着朱朱咋舌,那个速度,简直就是光速啊!
早知道这样能够节约那么多口舌,她早应该用了。看了它一样,得意的昂着头走了出去。
周妈妈的事,没几天,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几位姨娘暗暗看好戏,对于王氏到底丢了什么都很好奇,各使手段的打听内幕。觉得王氏太小题大做,为了一根人参就把身边的一等奴婢,还是自己陪嫁过来的人给杖毙了,不能不说下手可真狠。
同时,她们也在想,王氏这是拿身边的人立威。周妈妈可是狡猾的人,最后也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她们这些妾室,若是有不安分的,她也不会轻饶,老爷不在府里,她就是一家之主,完全有权利处理她们,就像是抑郁而终的五房柳氏,当年的事,她们也是知道一点的,老爷起先不知道,后来不知道王氏说了什么,也就没再追究。如今又打起了她女儿的主意,还真是一个都不放过。
王氏自然知道她们的心思,周妈妈知道的是太多,又不懂得收敛,不像钱妈妈,她的忠心,王氏是放得下心的,而周妈妈,一心想成为府里的管事,现在竟然大胆的动心思动到她身上了,她怎么能够容忍,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收了二夫人的好处,初晓翻东西的时候从她的柜子里翻出一个手镯,她们以为她认识,要说,那镯子还是从她手里流出去的,是她在二夫人进门时为了拉拢她送的,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没想到竟然还能一眼就认出来。
当年乖巧的二夫人,一举得男之后就不安分,锋芒毕露处处在老爷面前挤兑她,这些年来她受的气并不少,不代表她就能容忍身边的人的背叛。像周妈妈这样有二心的奴婢,早就应该铲除了,这次不过是借着这次机会而已,一棵人参根本用不着大动肝火。如果是因为二夫人,那就有必要了。
她就是想让那些妾室门知道,她王氏,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现在,她已经没了短处,也不用害怕被老爷休掉,她现在只要好好的管理这个唐府后院,让她们知道,她才是这里的主宰。这些东西以后都是继德的。不是她们能够惦记得了的。
唐继德的百天在腊月二十,唐老爷传信回来,说是过几日回柳城,接到信的王氏喜不自禁,里腊月二十只有几日,她要在唐老爷回来之前把府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喜气洋洋。
便让初晓去明珠园,明珠园住着唐家大小姐唐明珠,是王氏嫡亲的女儿,面容端庄,行事大有王氏之风,被教导得一颦一笑,都透着大家的风范,比起其他的庶女,王氏对这个女儿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否则也不会请来李绣娘,以及其他的教习先生,琴棋书法,都有涉猎。
唐明珠也聪明,学什么都认认真真的,只是对于女红,却是王氏的心头病,所以才会让身边的初青过去,李绣娘绣艺自是无话可说,可是背后的事就让她害怕,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不能拿着女儿的一生做赌注。这才想着把初青放在唐明珠身边,初青年纪不大,却是懂事的孩子,做事极有分寸,而且事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品相什么的她都清楚,明珠已经九岁了,是应该让她身边有几个可信的人。
正好今日牙婆送进一批人,说是机灵的人,家室都清清白白,她想看看自己女儿识人的本事。
唐明珠不过九岁光景,一言一行被教导着少年老成,根本没人把她当成九岁的女娃看待,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身穿淡粉色对襟夹袄,袖子和衣领脖子处簇拥着毛茸茸的兽毛,同色的绣花长裙,脚踩一双紫色绣花镶底长靴,到脚裸以上,镶嵌着兽毛,让人看了就觉得暖和。梳着女儿发髻,眉心处点着一粒红豆大少的红点,一双眼睛沉淀如水,丝毫看不出少女该有的活泼开朗。
王氏看着女儿进来举止有礼,神色沉稳,满意的点点头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唐明珠听话的走了过去,福了福身才在她身边坐下,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庄大方。王氏看着喜上眉梢。
“娘找女儿来有什么事吗?”糯糯的声音,王氏握着她的手在手里捏了捏,觉得手有点冷,初青见了端了一个手炉过来,手炉是唐老爷从京城让人送回来的,一共十个,她自己两个,给了唐明珠一个,六个给了几位姨娘,五房的那一个收在库房内没动。手炉在柳城并不常见,听说是京城里的稀罕物,达官贵人,皇城里的娘娘们都很喜欢,所以有钱也不一定能够卖得到,她也是去年在太守府的府上,远远的无意间看了一眼,起了一个心,问了太守府里的人才知道,跟唐老爷说了一次,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王氏当然知道他是向着谁,六房那边老爷在家时最喜欢去的院子,听说她向唐老爷抱怨今年的冬天太冷。想来能够放在心上的也是这位。这几天听六房里的人说不舒服,也不知道是真不舒服,还是别的什么,其中的苗头她也知道,刚有继德的时候她也是小心翼翼的瞒着,知道害喜了还让大夫进来瞧瞧确定下来。
恐怕六房是想着等老爷回来再说出这个好消息,她才有了继德没多久,这边也不甘寂寞了。
唐明珠并未让王氏失望,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一遍,回头问“可以选几个?”
“你先挑四个回去。”王氏笑了笑,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知道她已经挑中了。
唐明珠走了下去,在挑中的人身旁看了一眼,看着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儿,知道她会是自己的主子,越发恭敬起来。低头的时候,唐明珠看出来,双眼干净一眼到底,这样的人,才好教导成为自己的人,心下有了计较,看了她一眼,会意的走到初青身边,观察细致,谨慎懂事,知道初青是她的侍女,是她的管事。唐明珠满意了。一连挑了四个,王氏都默默的看着,前三个都很满意,第四个的时候王氏皱了皱眉,她毕竟还少,经历的太少,第四个丫头,一眼就看出了她有些小聪明。
王氏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过来,遇到王氏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做乖巧状。王氏笑了笑,并未点破,她想,日久见人心,若是明珠没发现,她也会为她铲除这些不安分的东西。现在不说,只是想给她一个试探,她想知道,她的女儿,是不是如表现的一样,聪明睿智得让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