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三）
有些时候，话不能说得太满，事情也不能想的太简单。朱朱刚回到房间就听见敲门声，以及主子略带欣喜的声音。朱朱愣住，是应该把财神迎进来，还是应该送出去，迎进来的话于妈妈再熬参汤气味传过来会引起怀疑，若是送走，最后那两百文钱找谁要去，话说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要是没草吃了，饿极了管他窝边草墙头草只要能温饱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朱朱在那纠结的时候人已经走到门边，手已经搭上门栓了，等她反应过来，叹息一声，或许他们今天可能鼻塞又或者，空气不流通气味过不来。总之，带着侥幸的心理，朱朱屈服在两百文钱之下，笑眯眯的打开门。
门一打开，还没看清人，唐继明就跨门而入，见眼前挡着一个人，笑得跟园里梅花似的灿烂，顿时一愣。柱子在一旁笑得有点古怪，朱朱并不让开身子，而是笑容可掬的说道“新年新气象，珑儿祝哥哥学习进步，金榜题名，万事如意！”然后笑眯眯的摊开手。
朱朱的话刚落音，柱子背过身去，哧了一声，双肩轻微的颤抖。
唐继明呆若木鸡的看了朱朱一会，眉梢渐渐洒下清辉，从袖子里掏出红包，看见红包，朱朱明白为什么柱子会有那样的神情“珑儿安好，哥哥就心满意足了！”唐继明爱怜的揉了揉朱朱的额发，笑得心满意足。见朱朱愣愣的不接，拉过她的手，把红包放在朱朱手里“珑儿高兴就好！”
“哥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暖，贴近心的感觉，他的声音也好听，变声期的沙哑听起来能够穿透人心，朱朱就是这样觉得，手里握着他给的红包，轻飘飘的，仿佛能够把她飘起来，眼中隐隐有泪光，朱朱唤了一声，突然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她的心声，张开双臂，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抱上的时候才觉得他的瘦弱，双手就能环住。
突然的拥抱让唐继明猝不及防的后退几步才站稳，幸好后面是平地，若是台阶，估计两个人都摔倒了。手不知怎么绊了一下，唐继明站稳了，却听见身边传来重物倒地的咚的声音以及一声惊呼。
“哥哥真好！”朱朱叹息一声，埋头于他的胸前深深吸了口气，似乎能够闻着淡淡的墨香以及书卷的气息，不知为何，并不觉得难闻。
面上一红，唐继明低下头下巴抵在头顶，闭上眼，神色温柔“傻丫头！”只是一个称呼，便代表了全部。
柱子从地上爬起来，雪地里留下深深的印记，一个蛤蟆一样的印记，眉毛，鼻子上带着积雪，看着眼前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脸刷的一下红了，呛了一口，还未融化的积雪连同雪水咕噜一声咽了下去。边咳嗽边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见这一幕。一个人影也没有才松了口气，轻轻的拍着胸脯觉得肚子里一片冰凉。
“四姑娘…”闻声出来的于妈妈看着这一幕。脸色一变，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
轻轻的拍了拍朱朱的背，扶着她的双肩看了一眼。于妈妈从最初的震惊中醒悟过来，连忙朝唐继明福了福身“少爷大安！”目光落在朱朱身上，想着等会要跟四姑娘好好说说，可不能与男子如此，就是亲哥哥也不能，被人看见了有辱闺誉。
唐继明点点头，于妈妈走了过来拉着朱朱的手说道“四姑娘可不能哭鼻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要高高兴兴的。”扳着她的脸看了看，见没哭才松了口气。朱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松开拉着衣袍的手，红包已经被她收进怀里了。
“珑儿开心哥哥才会开心。”揉了揉她的头发，笑拉着她的手就要进去。
于妈妈见状，心下一沉，连忙阻止“少爷…”喊了一句一时找不到说辞，急急的看了朱朱一眼吞吞吐吐的低下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唐继明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正要出声，伸出去的手被一只小手拉住，然后往外走，边走边说“听说梅园的梅花很漂亮，珑儿要梅花，要梅花。”蹦蹦跳跳的好不欢快。偏头看着她的笑，如同初开的梅花，灿烂无比，破雪融冰而来，宠溺一笑，点点头任她拉着离开，亦步亦趋的跟着。
柱子拍了拍身上的雪，吸了一口冷气，回头看了一眼于妈妈躬了躬身，小跑着跟上。
看着离去的背影，于妈妈松了口气。她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把少爷请出去，幸好四姑娘机灵。不过，四姑娘机灵是机灵，却不懂的人情世故以及处世之道，怎么能够抱着男子，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想想就连连叹气，手一拢，抹布不见了，低头，松了口气，拾起来拍了拍，不放心的关上门，想着灶上还熬着东西，急急跑向厨房。
“李绣娘生病了，于妈妈不想让哥哥沾染上病气，才会那样的。”走了几步，朱朱沉了脸回头望着唐继明，她觉得还是解释一下，虽然避重言轻，却没有说谎。
“珑儿很担心？”停驻，把她的小手拢在手心，目光专注的看着。朱朱点头，自然是担心的，还愧疚。怎么说与她有些关系。头上一重，柔柔的触感让朱朱闭上眼“李绣娘一定会没事的。珑儿不用担心！”
睁开眼，朱朱点点头，唐继明还想说什么，朱朱展颜一笑，朝他勾了勾手指，唐继明愣了一下，笑着凑了过来“珑儿身边的人都是有福之人，因为珑儿就是有福之人。哥哥也会心想事成！”低声说着，甜甜的声音带着魔力，唐继明深信，他们都会好好的。就像那个小丫头，听说已经活不成了，现在却活蹦乱跳的。怎么能不让人相信她的话。
唐继明笑了笑，点点头，对看一眼，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傻傻的笑。
柱子看着他们好奇得很，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那么开心，难道因为它狼狈的样子，想着懊恼的低下头脸上染上尴尬之色，挠挠头不好意思起来。转念一想又觉得满足起来，少爷也就只有在四姑娘面前才会如此，而四姑娘，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偷偷看了一眼马上移开。四姑娘真的很可爱，就像年画上的人儿。
撩起袍子，上了假山，看着在下面眼巴巴担忧望着他的人，深深一笑。探手摘下她看中的一株梅花。只要是珑儿要的，他都给。外面风雪再大，只要想着府里的妹妹，只要想着她的笑，便不畏严寒。并不是因为答应姨娘而信守承诺，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保护着着灿烂人心的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的妹妹，不应该只是庶女的身份，他这个做哥哥的，希望能够为她撑起一片天。
啪的一身，梅花在手，看着下面欢喜跳脱的人，嘴角弯起，眉梢眼尾都是笑意。
接过梅花，朱朱笑得跟吃了蜜一样，甜甜的望着眼前的人“有哥哥真好！”并不是花言巧语，唐继明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依赖，血缘的关系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
“有珑儿也好！”伸手摘下一朵盛开的梅花簪在右边的发丝上，退了一步，笑着点头“珑儿是哥哥见过最漂亮的！”
“那是！”他的赞美让朱朱心花怒放，眉梢一扬，毫不忌讳的应了一句，自信满满的神色，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啊…”唐继明突然不知道如何说她，被她自信的神色逗笑，摇摇头无话可说。
柱子瞪大眼睛，偷偷看了朱朱一眼，随即含笑低下头，觉得府里那些人就知道乱绞舌根，说四姑娘的坏话，让他以为四姑娘真的被关傻了，现在看来，谣言真的不可信。
“府里的事，珑儿不要插手，好好照顾自己就好！”示意柱子不要跟来，带着朱朱走了几步，唐继明才说道。
“哥哥就要去京城了吗？”朱朱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问道，似乎没料到，诧异的看了朱朱一眼点点头“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珑儿明白！”闻言，唐继明又是一愣。朱朱才发现自己失言，连忙笑道“珑儿突然想到的，是不是说错了！”神色哀哀的低下头。
“珑儿。”语气激动，扶着她的双肩，感叹道“若珑儿是男子，哥哥都自愧不如。”这样的精辟的话，就算是先生，也不可能作得出来。
“哥哥又说傻话了。珑儿是你的妹妹呀！”嗬！吓了她一跳，以为被怀疑了，幸好幸好。见唐继明神色激动的望着她，朱朱连忙岔开话题“哥哥什么时候去？”
敛了敛神色“五日后。”并不是马上去京城，还要去一趟族里。到时候唐老爷也会去，然后径直去京城。
“提前祝哥哥一路顺风！”心里有些失落，脸上去笑着，他终究会离开，伤感也是一定的。
看着朱朱，唐继明淡淡一笑，眉宇间有着掩饰不住的不舍“哥哥不在府里的时候，珑儿不要任性，也不要惹娘生气。”
朱朱点头“珑儿明白！哥哥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说京城那边比柳城跟冷，哥哥要多带一点御寒衣服，有什么事吩咐柱子去做，有…”
“哥哥知道。”唐继明笑了一下，沉下眼帘“珑儿要相信哥哥，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苦，也不会让你再忍气吞声的受气。哥哥知道你的苦！在哥哥心里，珑儿的笑才是最真实的。”手指拂过眼角，停留在耳边“珑儿对哥哥的信任哥哥也知道。”
“你知道？”震惊过后，朱朱望着他。唐继明点点头，他也是今天才明白。朱朱笑了一下由衷的说道“哥哥真聪明！不愧是珑儿最喜欢的哥哥！”他知道，他知道她所作的一切，也知道她的目的却一言不发，在心里难受的看着，却还要装着若无其事。他的无奈，她的痛苦，如今都已经明白。
“珑儿受苦了！”看着她，眼中隐隐有泪光，鼻尖红红的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什么。展臂，怀中充盈的感觉让他觉得踏实，在这里大宅院里，没有自保的能力根本不能生存下去。他们的亲娘就是最好额例子，她太善良，才会死的不明不白。这样的事情，他不希望发生在珑儿身上，知道她被关在黑屋子里，他后怕不已，那时，他并不知道。他是时候从柱子口中得知的，而柱子则是从送银子以及送信的小厮口中得知，他们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幸好是好消息，她没事，还好好的。后来又从小厮口中得知王氏的举动，又听说珑儿与以往不一样了。怎么个不一样法谁都不知道。
他回到唐府就让柱子去打听，才知道，那次黑屋子之后，珑儿真的变了，变傻了，成了府里上下的笑柄，就连今天早上的事也成笑柄。在这之前，他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是，从于妈妈身上传过来得气味改变了他的想法。看着她不自觉露出的笑容，眸光流转间的聪慧，只要细心观察就会明白，把一切都想明白，他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还是自责。她的妹妹，在装疯卖傻保全自己。
会答应教导她习字事后他也想过很多，也懊恼过，现在，他觉得是正确的，他的妹妹，怎么能够被世俗所束缚。她应该是不一样的，从她的言行中，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这个妹妹有着让他无条件相信的能力。而他也知道，珑儿并未欺骗他什么。
“珑儿不觉得苦。觉得这样很好，远离姨娘们的斗争。避开她们的锋芒，珑儿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不想成为谁的棋子。珑儿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一口气说完，以为会得到唐继明的耳光，吸了口气坚定的望着他，视线在空中相撞，谁都没移开眼。
见唐继明抬手，朱朱已经做好了准备，预料的巴掌并未落下，却停在头上，朱朱一愣，看着眉目舒缓下来的人，展颜一笑“珑儿说的，哥哥都相信，哥哥也相信珑儿能做到。”顿了顿，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要想实现它遇到的困难，阻碍并不少，珑儿能做到吗？”深吸了口气，带着淡淡的墨香，点点头，她能做到的。
“那好！哥哥一定会支持你！”如果只是庶子庶女，他们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在这个重视门第世家的时代，要想成为被尊重的对象，必须有所牺牲。而他，愿意成为珑儿的后盾，不让她走上娘的路，成为深院中一个妾室。
他知道，以珑儿不受重视，又不是嫡女的身份，只能成为小妾或者陪房，他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一幕，只有他强大了，才能成为她的后盾，所以，三年后，他一定要站在明堂上。那时，才是他们出头的日子，他不只是庶子，而她，不只是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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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暮春而来（一）
三年，三年后会如何？摇着手里的拨浪鼓，咚咚的，声声入耳。离开梅园时，哥哥在耳边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珑儿，如果相信哥哥就等哥哥三年。”
“就像现在的珑儿，平淡无奇的三年？”点点头，朱朱低头，沉吟半响抬眸望着他，伸出无名指，目光坚定“珑儿等着哥哥三年之后骏马跟前，轿帘之后。”见他不解，主动勾上他的手指“约定了，拨浪鼓为证。”他顿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手刚抬起，朱朱主动低下头，事实上，她喜欢这样的亲近，不用言语，只是一个动作就表达了一切。
咚咚咚…
李绣娘停下手中的活往里面看了一眼低声问暖雪“四姑娘这是怎么呢？”暖雪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反正就觉得四姑娘这些天乖乖的，若说因为二公子，要说二公子昨日才离开，四姑娘摇着拨浪鼓可不只是昨天，大年初一之后，在柳园里时常能够听见咚咚咚的拨浪鼓声音，特别是昨天早上，四姑娘一大早就坐在梅园的假山上不知疲倦的摇着拨浪鼓。
积雪融化的时候最是寒冷，一大早东方就出了太阳，地下湿漉漉一片，连她都冷得鼻子要掉了，缩头缩脑的。四姑娘却仿佛没事人一样，摇着拨浪鼓。担心四姑娘着凉，吹了好几次让她下来回园子，四姑娘只是笑笑，目光放在远方。有着不舍以及她看不懂的神色。后来暖雪才知道，坐在假山上，如果忽视那层层叠叠的院墙房屋，一路到底便是唐府的大门，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咚咚的波浪鼓声，似乎飘远而去。
那时的她，害怕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害怕惊动了夫人们，胆战心惊的着急。午饭后才知道，老爷与二公子离府了，元宵未过，他们就离府了。一切缘由都得到了解释，暖雪想，那看不懂的神色应该是期盼。
“兴许是担心二公子吧！”沉默了一会，李绣娘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暖雪笑着点点头，针穿过绣帕。李绣娘见她不出声有些诧异，觉得今天的她特别安静，余光瞟着她手中的绣帕惊讶赞美道“暖雪的手可真巧。”伸手拿过来看着。
“李绣娘就知道取笑暖雪！”暖雪笑着就去抢，李绣娘把手拿远了让她够不到。暖雪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就去抢，李绣娘又换了一只手拿着，暖雪又跟了过来，如此一来二去，两个人笑闹在一起。不知怎么，李绣娘脖子痛了一下，手下一顿，被暖雪抢着了机会，一把抢了归来，见她皱眉连忙问道“怎么呢？”
“没事！”李绣娘捶了一下肩膀摇摇头“老毛病了，过一会就会好的！”常年低着头，肩膀怎么会不酸疼，李绣娘并不在意，她们这些奴才柔弱不起来。在四姑娘这边还好没那么多绣活给她做所以并不经常犯疼，以前在明珠园的时候，大夫人知道她的手艺好，大小姐衣服上的绣花什么的都是出自她的手，还要教导大小姐，活计很重。因此才会加重了毛病。如今好了不少，刚刚一定是杵着了。
话音刚落，肩上便多了一双手，力道有些把握不住，轻缓不一，一下一下却犹似捶在她心尖上。察觉到双肩抖动，暖雪一顿，绕到她面前“李绣娘怎么哭了。”取出手帕擦拭眼泪，手还未触及脸庞，李绣娘抓住她的手摇头“是不是暖雪做得不好？全怪暖雪不知轻重，下手太重弄疼了李绣娘，暖雪…”
“不怪你！”抓住她的手拍了拍“暖雪做我的妹妹可好？”眼睛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闻言，暖雪一愣，李绣娘跟着一沉，就在李绣娘开口的时候暖雪反手握紧她的手喜极而涕“姐姐…”
这一声姐姐让李绣娘欣喜不已，握着她的手连连点头“乖，暖雪妹妹！”对视着，伸手拂去对方脸上的泪珠，眉眼含笑。
房内，拨浪鼓依然咚咚的响着。
“朱朱，你身边的人结党营私了的！”绿豆看着互相抹泪的两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上下两下爬上窗台与朱朱对视。大有看好戏的神情。
“嗯！好消息！”朱朱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目光望着不远处破土而出的青草，白雪覆盖，隐藏锋芒，霜雪消融，生机勃勃，不怕雨打风吹，小草的精神一直被赞美着，坚强，无畏，忍耐，韧性。或许，她是一株无名的小草，隐藏光芒，等待春天的来临。
确实是好消息，暖雪让李绣娘想起了死去的妹妹有了怜惜之情，把对妹妹的愧疚转移到暖雪身上何尝不可，最主要的是，暖雪是她信任的人，看得出来，暖雪对自己死心塌地，就算叫她去死，也会毫不迟疑的去做。在她的心里，她的命就是自己的，现在她对她亲如姐妹，更是让她感激涕零。暖雪不会背叛她她知道。
至于李绣娘朱朱就不能百分百的肯定，她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当初把她拉拢过来不是威逼利诱是什么。如今有了暖雪在其中，她就不用担心了，顾忌着暖雪，也就是顾忌着她，朱朱认为，她俩“结党营私”绝对是好消息。
“朱朱，你生病了？”睁着眼睛看了一遍，兴奋的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放了不少好东西，就是那次你让我去拿的那个，好多的，要不拿点来给你吃，病就会好了。”它一直在强调，是去拿，而不是偷。
“小心点，不要被抓住了，不会给你收尸的。”如果第一句是关心，那么中间那一句就是警告，最后那一句就是诅咒。
闻言，眼珠子都圆了。刚觉得她还有点人性，被她后面的话气得浑身颤抖，胡须一抖一抖的，怒目相对“猪猪，你这只没良心的猪！”呲牙相向。
淡淡的瞥了它一眼，换了一只手托着下巴，摇着拨浪鼓，仿佛没听见它的骂腔“我是好心提醒，爱理不理。”余光瞟着房梁上的小家伙没好气道“十三，你怎么还改不了这贼眉鼠目的德行，偷听是不道德的！”十三吱了一声溜走了。朱朱有些纳闷，她应该没那个本事让它见了就跑。
袖子里突然多了一个毛绒绒得东西，正要去掏，袖沿被紧紧的抓住，露出一根细长粉嫩的尾巴，尾巴上似乎有着伤痕，一条一条，像是被抓伤的一样，正要把他甩出来就听见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袖子里传来“让我躲躲。”
“为…”朱朱刚想质问为什么呀。眼前就看见一只花猫踱着步子过来，幽蓝色的眸子望着这边，朱朱确定它是望着自己。好像三姨娘那边养的是只白色的肥猫吧！眼前这只，不是白猫不说，也不是肥猫，灰白相间得如同浓缩型斑马，身形矫健，倒像是个猎手，没有一点加菲猫的气息，怎么看都不像那只肥猫，cosplay也不是这样啊！好歹也要去雪地里滚一滚，才像啊！
“喵~~~~”极有气势的一声猫叫，惊了一下，朱朱从无厘头的幻想中醒悟过来，看着眼前如同被她看成懒猫的小豹子抖了抖眉毛。她总算明白了十三为什么会跑得那么快，而袖子里的家伙，在猫叫之后就抱着她的手腕颤抖不止，原来不是她的功劳而是眼前这位矫健的小豹子野猫。
唐府只有一只懒猫，就是三姨娘的宠物宝贝，听说每天好鱼好肉供奉着又怎么会瞧得上这些脏兮兮打地洞的家伙，显而易见的这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是因为这些家伙不知收敛招惹的货，否则怎么会知道那些人参藏在哪？它是存心的，明知道她消受不了人参还在那勾引人。真是坏家伙。
不过…眼珠子一转，朱朱知道如何惩罚它，看它还敢不敢对主人不敬，没大没小，没分寸。
“这好像是一只野猫，很饥饿的样子，怎么办。我又没鱼…”举起手，绿豆死死的巴着手不放，手臂上一凉，细长的尾巴滑进袖子里，带来了它的温度。语气一转“不如把你送给它好不好，你看它多可怜！”
“我更可怜！”绿豆在袖子里无比幽怨的吼了一句，冰凉的鼻尖触着温热的肌肤，恨得它牙痒痒恨不得咬一口。只是，咬下去的后果是她掉了一块肉，而它丢了一条仙命，几千年的修行就毁于这么个黄毛小丫头手中，悔不当初啊！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救她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它，忍了。
朱朱边掀袖子边说“既然你哪么可怜，不如用你那可怜的心救救不可怜的猫好了，它会感激你的。”憋着笑，感觉着颤抖不已绿豆心情顿时愉悦，离别的愁绪突然烟消云散，其实，吓吓它也是一件有趣的事，谁让深闺生活太过单调，让她提不起精神。
“如果你不把我丢出去我也会感谢你的。有什么要求说吧！朱朱，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说着哼了一声，妥协是可以，可是心里不舒坦啊！总觉得憋了一口闷气，它就这样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中，让它颜面何存？
花猫在朱朱眼前转悠了两圈，停在窗台下蹲着伺机出手。
“谁打主意…”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调，眸光一转，摇了摇拨浪鼓，它不说说她还忘了，眼前这么好用的东西竟然空置着，真是浪费资源。虽说哥哥那边的事不用她操心，可这后院，以及以后的事是未知的，三年后他们婶什么样的情况她根本不清楚。它不是自诩大仙吗？那么…“我就打你的注意了。”朱朱坦然承认。
“有什么要求快说。”隔着这么远，它都能闻着那危险的气息，它知道那只猫在等着。可恶，昨晚差点被它抓住，若不是失了仙法，它怎么会那么狼狈要十三来营救，简直是它的奇耻大辱。而最终造成它奇耻大辱的人还趁机打劫，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怎么就让它遇到了这么一个腹黑的黄毛小丫头？
“很简单，告诉我三年后，我，和哥哥的命运。”小时候就希望能够预知未来，看看自己长大后是什么样子，只是没想到，刚长大，她就到了这里，花一样的年纪啊！现在又得重新开始，不再是爸妈手中的心肝宝贝，成了唐府后院的一根弃草，连柴火都不是。
闻言，绿豆松了爪子，怒吼“我甘愿被那只野猫吃了。”
“那你出来给我吃了！”绿豆的话刚说完，一直蹲着打瞌睡的花猫抬起头眯了袖子里鼓着的一团，无比雀跃的答道。
它的声音一出，朱朱愣了，瞪大眼睛盯着花猫，眼珠子不动。
绿豆也愣了，身体不再颤抖，脑海里幻想着被五马分尸的场景，冰化了。
“快出来啊！是你自己说的。”喵喵的叫了几声，打破沉默。
这次，朱朱确定她没听错，猫也会说人话，这世界，乱套了。
绿豆回魂了，抱着朱朱的手臂哀嚎“朱朱啊！看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的份上，千万不要答应它。”朱朱没作声，看着舔着爪子的花猫，脑海里出现了加菲猫说话的神情，猫会说话，并不是奇怪，杰瑞也会说话啊！此时，朱朱忘了，她看得是动画，是虚幻的，经过加工的，眼前这个才是活生生的现实。况且，怪异的不是它们，而是她。它们说的是自己的语言，而她怪异的能够听懂而已。
“朱朱，难道你真的要答应，它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忘恩负义！”绿豆急得就要抓狂了，用爪子在她手臂上挠了一下。
朱朱吃痛皱眉捂着袖子生气道“你再吼就把你丢出去。”看了花猫一眼“死耗子也吃吗？”
花猫很有原则的回了一句“我们喜欢沉浸在玩耍的乐趣中，要让它快乐的进入我们的肚子里。”意思是说，它们喜欢慢慢的折磨至死，是在它们的爪子下。绿豆抖了抖，沿着手臂躲进朱朱怀里，从她的领子爬出来抗议。
“朱朱，我有话跟你说。”尾巴勾了勾朱朱的脸凑在她耳边低语。
“说什么？“朱朱看了它一眼，见它神神秘秘偏了偏头让它靠近一点。花猫在窗台下抗议。扬言要公平，不能暗地交易。
过了一会，朱朱点头，看着花猫，绿豆神气十足的站在朱朱肩上，挑衅的翘着尾巴也看着花猫。朱朱说“这次饶了它。”见花猫猫着腰，连忙道“当然，不会亏待你的，送你一条美味的鱼作为交换如何。鱼和熊掌…不，是鱼和耗子，你选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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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暮春而来（二）
团扇亲长评加更一章节！“夫人，四姑娘来了。”初晓站在门帘子后面报了一声，朱朱站在她身后神色平静，低垂着头等着王氏的传唤。
“这个四姑娘好大的架子，总是最后一个来给娘请安。”唐明珠是故意的，里间与外间只是隔着一个珠帘，就算压低声音也能听见窃窃私语的声音，而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就怕朱朱听不见。朱朱只是听着，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王氏微笑了一下看了一眼低头在珠帘后的人，并不是没有同感的“月珑的园子离主院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是吧！”
闻声，朱朱惶恐道“月珑知错了。”顿了顿“月珑以后一定第一个过来给娘请安。”
“四妹妹不觉得这样不好吗？听说四妹妹起床很困难呐！”谁说的，看我不撕了她的嘴巴，就知道嚼舌根，也不怕下辈子变成哑巴！朱朱在心里暗咒，面上却是一副再也不敢了神情，初晓看着她，记在心里。
见她态度良好，目的也已经达到，王氏让朱朱进去行了礼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让朱朱回去了，唐明珠自然是要留在王氏的院子里，母女俩说些体己话的。
走在路上，脚步奇快，把暖雪甩得远远的。从怀里掏出东西放在手里就在它肚子上搓扁揉圆“看你幸灾乐祸，我被说教了你很开心！嗯？”
“原来你害怕的人是她，那个叫什么来着？”偏着头，绿豆故作沉思，别的不说，被她这样折腾一下还挺舒服的，嘴里却讨饶的哎哎呦呦，朱朱不知道它在享受，听着它话，下手更重了，它却叫得更欢“哦…想起来了，王氏，夫人王氏。朱朱啊，要不我去给你报仇好了。”
“去，就知道出鬼主意。除了偷吃人参，你还会其他的吗？斜睨一眼，一脸的鄙夷“我说，你怎么那么喜欢吃人参，不怕消化不了？”
绿豆哼了一声，呲牙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肉眼凡胎。人参自是好东西，用来提高法力，本仙是天上的…”神仙。
“成精了的耗子，俗称老鼠，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不说，还贼眉鼠眼，鼠目寸光…”提高法力，虽然鄙夷，该听的朱朱一字都未落“难道你现在就只是一只普通的老鼠？”上下打量几个轮回，确实没觉得与家鼠有什么区别，她就说嘛，怎么可能有神仙，就知道瞎掰，瞎掰也要找对对象，居然找到大，毫不留情的在它头上蹬了一下“敢骗我，把你丢给野猫。”
“死猪。激怒本大仙没你的好处。”抚摸着头上被打出来的头孢，绿豆一脸怒容的瞪着朱朱，朱朱假装没看见，不想跟满嘴跑火车的人多说一个字，手下却是没有停顿的，吱吱歪歪一声就在头上蹬一下，看它还刚出来招摇撞骗，不好好教训，怎么对得起那些受伤害的人，看它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估计她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住手住手，我没说谎，我真的是天上的神仙，我真的是…痛，痛，痛…”
“知道痛还不会改，是不是不想要你的鼠脑袋了，野猫昨天来说它很无聊，要不你去陪它玩玩。”下意识抖了一下，绿豆忘记了呼痛，瞪着朱朱不敢再出声。朱朱满意的点点头，状似安抚的揉了揉明显被打出头孢的脑袋“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好好的孝敬主人，有我的馒头就有你的碎屑，你懂得的。”顿了顿，语气一变，威胁道“最好不要打哪一支老山参的主意，你知道下场的，绝对是你想不到的。”
话音刚落，绿豆什么都不说，从朱朱手中溜了出来，钻进旁边的灌木里，朱朱还没反应过来它就钻进地洞溜走了，看了看空空的手，再看看随处可见的老鼠洞，愣了一会才气急败坏低吼“我告诉你，今晚就让野猫来陪你玩。看你还作乱，偷东西，非得把你的鼠牙都拔了。”
话音刚落，洞口出现一个灰不溜秋的小脑袋，朱朱以为是绿豆，抓起一个石头就要砸去，十三连忙喊停“大王说，野猫被你哄出府里，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让你省省精神去哄那些没脑子的老鼠，比如说我。”十三还得意洋洋的指着粉嫩的小鼻尖像是得到了荣誉奖一样“大王说，我就是没脑子的老鼠。大王夸我了。哈哈…”
确实没脑子！朱朱无语望天，一石头砸去，十三吓得躲了进去，再也不敢出来，朱朱却分明听见那比掉进蜜罐子还兴奋的声音，不由叹气，还第一次听见被骂还能如此开心的，不是没脑子是什么。
“四姑娘，四姑娘…等等奴婢…”暖雪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看着哑然失笑的人不明所以“四姑娘，你不会…”
“我有脑子，不会被一句话气得神志不清的。”朱朱连忙撇清，她是头脑聪明之人，不会像十三一样。暖雪只觉得头上一片乌鸦飞过，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朱朱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暖雪啊！回去跟于妈妈说说，今晚我想喝参汤。”就是不知道还有木有。看神情，估计是被它吃了，恢复法力，它是神仙，鬼才相信。说她是神仙还有点像，看她携带异能，精通兽语，不是神仙是什么。
在暖雪既担心又害怕的神情下，朱朱心情大好。四姑娘不是不能喝吗？
朱朱坐在炭火边请教李绣娘如何绣花，于妈妈匆匆进门，跟在身后的暖雪生怕别人不知道关上门。朱朱瞥了她们一眼，猜想得到证实，不仅被惦记上了，还被消灭了。绿豆啊绿豆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不仅吃了还不敢面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朱朱问道“出了什么事？”那语气，真的是一点也不知情。
于妈妈苦着脸，差点哭了出来“四姑娘，不好了…”她知道，人参被偷了“那东西被偷了。”
“哦！”朱朱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李绣娘惊得站起来，看着于妈妈用眼神询问，真被偷了！
于妈妈点头，真被偷了！摊开手绢，几个破洞历历在目！
朱朱瞥了一眼，笑了起来，还真像是那两个颗闲不住的牙齿咬的。见她们疑惑的看过来，低下头收敛笑意，换上一种痛心的神情，大气禀然道“我去三姨娘那把那只猫接过来。”
说着就要夺门而出，躲在洞口的十三闻言，一跐溜告密去了。
于妈妈连忙拉住朱朱，其实朱朱也在等着她拉自己“四姑娘莫犯傻，三夫人的那只白猫不被耗子叼走就算了，还怎么能指望它捉耗子，老鼠的影子都看不到，其他的更不要说了。”于妈妈，被那么看不起那一白猫，至少在这个屋子里还是有好多害怕它来着，中看也中用，说的就是那只大肥猫“况且四姑娘去了要怎么说，就柳园有什么好让耗子老鼠惦记的。”最主要的是，人参的事，是万万不能说的。
李绣娘赞同的点点头，却是没什么好惦记着。便看了看暖雪，暖雪会意，拉着朱朱的袖子说好话“这样，四姑娘也不用提心吊胆了。”朱朱能怎么办，眉头松动了一下，只是叹了口气，坐在凳子上继续绣花。
于妈妈也跟着叹了口气，嘴里碎碎的念叨“其实留着还是有用的，就白白便宜了它们。这些家伙，真可恶！”绿豆真可恶！朱朱在心里加了一句。不再出声。
走到门边，于妈妈似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中午给四姑娘煮个鸡蛋。”人参没了，鸡蛋也好，幸好四姑娘说要喝参汤，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被偷吃了。
“鸡蛋？”眼睛一亮，口水泛滥“是蒸，煎，炒，炸，还是怎地？”朱朱沉醉在百变鸡蛋中，根本没发现周围的变化
此话一出，六只眼睛看过来，像是见了外星人一样看着朱朱，最后叹息一声，齐声道“四姑娘，是煮！”
“你们才是猪！”朱朱反唇相讥，见她们愣神，意识到此煮非彼猪，顿时尴尬的摆摆手“那就煮四个，蒸四个，煎四个，炒四个，炸四个虎皮鸡蛋。好好吃啊！”朱朱只剩下吃的本能了。不过这本能还是有点良心的，至少没吃独食。
于妈妈看着美好愿望的朱朱，叹了口气，回厨房煮鸡蛋，李绣娘坐在凳子上绣着花，暖雪在回忆朱朱教给他的东西。谁都没有去想现在的窘迫之态，想着只会增加心理沉重而已。
过了一会，朱朱从美食的幻想中回过神来，握着拳头道“鸡蛋会有的，鸡腿会有的！”暖雪很给面子的点点头，李绣娘笑了笑没说什么。
此后的日子，朱朱果然是第一个给王氏请安的人，王氏对她的表现似乎很满意，说是元宵那天让她跟着一起出府去山上还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心花怒放能够形容的。唐明珠看着笑得还傻乎乎的人嘲笑了一句土包子。回到府里的时候亲自动手翻箱倒柜找漂亮衣服，漂亮首饰的时候就不会说自己是土包子了。
朱朱因为高兴，把她的话当成放屁，自是不会在意，一天都飘在空中，对王氏交代的话又是言听计从，就差抱着她的大腿滔滔不绝的赞美了。王氏看着她一点小心思全都表现在脸上，不由笑了笑，语气和蔼的让她去准备准备。
等她们一离开，王氏转身就沉了脸，招手让钱妈妈过来“确信那位高人在寺里？”
钱妈妈点点头，拍着胸脯大包票“唐大亲眼看见的，夫人还不相信吗？”唐大是钱妈妈的丈夫，唐管家的儿子，自是有些手腕的。柳城不认识他的人不多。
“那就好！事情就这么定了，让唐大盯着点，别出了什么乱子，柳园那边，也让人看着点，看她会不会造谣出去。”
“事情办成了少不了唐大的好处。”钱妈妈一一应着，惶恐的说为夫人办事怎么敢邀功，一定会竭尽全力。王氏只是笑了笑。钱妈妈记在心里，捋顺了才出去交代唐大，让他盯着点。
唐大看见钱妈妈，呵呵的笑着朝钱妈妈伸手，钱妈妈看他的样子碎了一口“又去赌了？”唐大嘿嘿干笑两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这个挨千刀的。”脸色一变，揪着唐大的耳朵咬牙切齿道“就知道赌，输光了自己的钱不算，还来找我，你还让不让让我们母子活了。要你有什么用啊！”
“松手，松手，被人看见了看你怎么办。”伸长脖子，唐大不敢反抗，只能干叫着。压低了声音，不敢被人听见，笑话了，要是被外人看见了，他的面子往哪放，当初以为娶了一个柔顺又体面的婆娘，却没想到是只母老虎，管这管那的，还管着他出去逍遥，男人不出去赌两把，还算是男人吗？况且他是唐大，能不赌吗？爹爹是唐家的管家，娶了一个婆娘又是后院的厉害角色。他怎么不风光。
钱妈妈也怕诶恩说闲话传到贪官家耳朵里不好收场，揪着他的耳朵躲进假山后面瞪了他“这次欠了多少银子？”这些年，不知道从她这里拿走了多少银子。她手里留着的银子差不多被他拿光了，只能偷偷的挪用库房的银子，放出银子去得到高额的利息。否则，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会空的。
“不多不多。等那笔银子收回来就可以还上了，夫人不是让你去添香油钱，扣点出来不就好了。钱儿，他们都拿着家伙，说是今日不给，就去找爹，要是被爹知道了，我这双手恐怕是保不住了。以后谁给你捶腿揉肩。”说着诞着坏笑凑近钱妈妈，手不老实的在她胸前摸了一把，钱妈妈打开他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唐大嘻嘻的笑着“晚上亲自给你捶腿好不好？”
钱妈妈只是看着他，皱着眉不松口，不动手。眼珠子一转，唐大嘻皮笑脸的抱着钱妈妈不松手从衣服下摆溜进去“今晚不是你休息吗？今晚为夫就辛苦一点，一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钱妈妈哼了一声，抓住他的手掐了一把，唐大假装很痛的哎呦一声，钱妈妈早就知道他那点心思，狠狠的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老实点，否则看不把你踢出去。”
“想要银子就把夫人吩咐的事做好了，夫人说了重重有赏，还想着手就好好的记着。办好事。”顿了顿，张望了一阵才凑近低声道“那笔银子尽快要回来，昨晚夫人提起，吓得不轻，你去吹吹，被夫人发现了，不只是你我了，若是爹也被牵连进来，我们就要被赶出府了。”
闻言，唐大脸色一变，点点头，随即又笑了起来“我爹是唐家的老人了，还没谁敢动他的，你以为爹不知道我们的事，他清楚着，只要我们小心点别被人抓了话柄就没事。”钱妈妈想了想还是觉得后怕，昨晚吓得出了一身汗，今天心虚了一天，幸好夫人没再问，否则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就怕夫人起疑心。
钱妈妈又嘱咐了几声，催促着他快点把那笔银子要回来，否则她不安心。
唐大没要到银子拉着她不让走，在钱妈妈面前一副无赖样，死皮赖脸的不肯离开，钱妈妈没办法，取出几文钱放在唐大手里，唐大嫌少，又是一阵闹腾。钱妈妈怒了，就要抢回来，唐大手快的收回怀里，听说是四姑娘的，暗暗呸了一声，难怪那么少，原来是五房的。又说钱妈妈不老实，五房都那样的还克扣银子。
钱妈妈对他又是一阵好打，说不克扣她的，这几文钱都没有，其他房里的她感动吗？那些姨娘可不是吃素的。当然是要捡软的捏，五房就是最软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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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暮春而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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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好几天的绿豆突然冒出来，站在朱朱肩上手舞足蹈献宝似的告诉朱朱它所知道的事。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见朱朱没反应不经好奇，正要询问听见脚步声一溜烟的钻进了袖子里藏着，朱朱把露在外面的尾巴塞了进袖子，故作认真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不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几颗青草，萧条的树干。一眼就到头了，她总的不引起注意吧！暖雪掀帘进来，看见临窗而坐的人微微皱了皱眉“风大，四姑娘还是去炭火边坐着吧！”说着关上窗户，朱朱拉住她的手摇头，暖雪无奈，松开手，用木棒把窗户支得矮矮的，基本上只留下一条缝了。朱朱并未阻止，让她去了。
暖雪拿了东西出去，见朱朱撑开窗户，也没再多说，总比四姑娘一路笑着回来，那笑容，比桃花灿烂，吓的于妈妈拉着她连连问发生了什么事。听她说是出门一趟，夫人让四姑娘一齐去寺里还愿才会如此。
于妈妈也是又惊又喜又担忧，最后还是高兴的。连忙准备出门的东西，连李绣娘都被拉了出去。而四姑娘从回来就没停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多了也是让人发慌的。不过，她希望能够陪着四姑娘出门，想着于妈妈，心里有些失落。
朱朱自然不知道暖雪心里的想法，她在想，王氏带她出去要见得到人是谁，为什么大费周折的让她出去，安排得神神秘秘，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并且与她息息相关。想到这，出门的热情被未知的事情萦绕，朱朱怎么也笑不出来。
能够让王氏上心的，不会是简单的事。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头绪。肩上一沉，把绿豆放在手心与自己对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清楚？”
细长的胡须抖了一下，朱朱挑眉，捏着它的脖子做咬牙切齿状，一手揉着的肚子威胁道“说是不说？”
绿豆吱吱两声，瞪着绿豆大的眼睛笑眯眯的样子看得让人很不爽，偏偏还一副很享受的神情，朱朱皱了皱眉，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就要咔嚓咔嚓两声，总算是让它知道害怕了“别啊！我说还不行吗？”
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朱朱哼哧一声，瞪着它的下文“其实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呢？”说完想要钻进袖子里被朱朱一把抓出来，连连叫着“我也是一番好心，谁让她们打哑语的，谁让你做了什么错事得罪了人，谁让你…”咻的一声，在空中划下一个弧度，拍拍手关上窗户，扭头就出去了。
既然不知道还在那装深沉，不给点惩罚她是不知道她的手段了。反正她不是自诩神仙吗？当然不会受伤怎么的，受伤了反而闹得一个清静。呀了一声，突然想起来还没跟它算人参的事就被丢出去了，这样一闹还不知道几天才敢露面，是她疏忽了。
小小遗憾了一会，就被寺庙里那个神秘的人给整得思绪不宁了，她就说王氏没那么好心带她出府，没想到是没有用心的。想了想，还是决定那天装病好了，只是这一“病”，出府的机会就没了，她已经来到这里这么些年，还没出过唐府，比起未知的事，已知的她要出去就要有诱惑力得多，她已经可以预见的，外面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不出去，一定会后悔死的。
左挣扎，右挣扎，朱朱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朱朱，唐家四姑娘可不是贪生怕死，胆小之人，不就是一个神秘人，她就不信能够玩出什么花招来。
有了这种视死如归的心境，朱朱放心了，笑呵呵的加入于妈妈的忙活中，要拿这个，要拿那个，俨然一副搬家的架势，其实不过是出去两天一夜而已，用得着那么兴师动众吗？
当朱朱带着不可抑制的好心情出了唐府大门的时候，她就连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完全被排在眼前的马车怔住了，一辆，两辆，三辆。装得满满的三大马车东西，如果不是是想知道只是去还愿，她会以为，她们这是举家迁出去。
再看看于妈妈手里的一个小包袱，暖雪手里的小包袱，说她搬家，还真是有些过了。
看看她们的架势就知道，逃难也不过如此。
朱朱出来的早，王氏还未出门，倒是看见唐明珠在那位书琴的搀扶下出门，扳着一张脸，似乎不大高兴，一身粉红，像个淑女，很有唐明珠的风格。目光看过来，朱朱乐呵呵朝她笑了笑，招手“姐姐早！”
“确实是早。”唐明珠踩着小碎步过来，一举一动，大家风范如影随形，朱朱看着有些别扭。在心里希望不要跟她坐一辆马车，否则她怎么看外面的风景，以她那矜持的举动，知道一定死守男女大防，名门之秀的礼仪。
“四妹妹最近乖巧多了。”唐明珠笑着夸赞，可朱朱没听出夸赞的意思，反而听出了嘲讽，对于这样不能热，惹不起额人，朱朱选择闭口默然，只是呵呵的笑了笑不再接话。
“大小姐好！”一个声音过来打破了尴尬，朱朱看了看上前点头哈腰打招呼的人，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微微佝偻着背，望着唐明珠脸上尽是讨好，给她请了安之后，目光在朱朱身上扫都未扫一下，朱朱被无视了自然留意到了。也不想掺和在其中，退开几步悄声问身后的于妈妈那是谁。
于妈妈看了看唐大，告诉朱朱是唐管家的儿子，钱妈妈的相公，负责外院的管事，人称唐大，也是一个黑心子的人。
闻言，朱朱不由好奇的多看了他一眼，一脸谄媚，眼冒精光，却是不是什么好人，仗势欺人，拿架子，刚刚不是在她面前上演过了，好说她也是唐家的小姐，竟然被一个下人再次无视，心里虽有气，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她是不受宠的庶女，爹不亲，娘不再，后娘，姨娘各怀鬼胎，她一个黄毛小丫头，谁会放在眼里，要是对她一副谄媚样那就出鬼了。
瞧着朱朱看过来，正在说话的唐大看了朱朱一眼，躬了躬身。朱朱点了点头，不留痕迹的移开视线，若是她没看错。唐大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屑。朱朱冷哼了两声表示不满，于妈妈自然知道因为什么，唐大早就目中无人惯了，不说唐管家，就单单是钱妈妈这么一个人也能够让他得意一阵了。于妈妈拍了拍朱朱的肩示意她不要动气。
朱朱点点头，已经晚了，她已经动气了。真希望现在就摔一跤，磕掉他的门牙。朱朱在心里诅咒着，扭头看着府外宽大的街道，街上人不多，就两三个人来往行走，马车周围是上下搬动安置东西的婢女仆人。
人影穿梭，倒是一副繁忙的神色，过了一会，听见钱妈妈的声音，像是在训斥谁没做好事情，比起周妈妈大嗓门，她也不逊色，老远的就听见了，朱朱站直了身子，准备迎接王氏。唐明珠笑了一下，翘首以盼。唐大机灵的退开一步，假模假样的吆喝着，跨下台阶，就在朱朱眼前，脚下一滑，身体向前扑去，朱朱跟着弯了腰看去，目光追随着，似乎害怕错过一个细节，在他扑在地上的时候，闭上眼一副不忍心的模样，脸上却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唐明珠听见哀嚎声，下意识回头，看着趴在地上的人，瞪大眼睛，恍惚过来之后用手绢捂着嘴不知道是笑还是唏嘘同情。反正朱朱是毫不避讳的，只是没有成功，被于妈妈拿在身后挡着。朱朱在她身后吃吃的笑，与暖雪对视一眼，笑得更加欢畅。
听见笑声，唐大顿时脸红，恼羞成怒的捂着嘴爬站起来，见眼前掩嘴抖动双肩的唐明珠，不敢放肆，抬脚就踢在身旁不远的仆人身上，怒道“是不是你你搞的鬼，想害死老子不成。”滋滋的吸气，拿开手，手心一片血红，还粘着一个东西，仔细一看，顿时沉了心，难怪觉得那么痛，原来摔断了一颗牙齿。捂着嘴哎呦哎呦的嗷嗷叫。被踢的仆人看见跨门而出的人，连忙低下头不敢出声。
钱妈妈走在前面，看着大门口嗷叫的人，目光落在一手是血的人身上，皱了皱眉，连忙遮住王氏“夫人，先不要出去。”
王氏皱了皱眉，想要看个究竟，钱妈妈连忙关上门“晦气。夫人还是避一避的好。”王氏看着拧眉的钱妈妈点点头，回头看了初晓一眼退了回去。钱妈妈关上门出去，看着一脸狼狈的唐大恨恨的皱眉“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夫人出门了吗？还在这丢人现眼。”一语惊醒怒中人。唐大才想起了要事，夫人怎么能够见血腥。也顾不得教训钱妈妈，在众人面前好歹给他留点面子，用袖子遮住嘴溜走了。
钱妈妈呵斥了几声，让下人打扫干净之后才让王氏出来，幸好时间还早，并未耽误时间。钱妈妈建议让大小姐与朱朱一起，免得把晦气传给大少爷。王氏想了想，目光在唐明珠以及朱朱脸上流连了一圈点点头，上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
朱朱看着没跟上去的唐明珠，知道今天一定撞了邪了，担心什么来什么，不过唐大那惨样，还真是解气，没想到真的摔了一跤，貌似还真的掉了一口牙齿，唐大走的时候，朱朱探出脑袋，分明看见他手里握着东西。
想着不由傻笑起来，没在意，钱妈妈走了过来“什么事让四姑娘这么高兴？”一出来就见她笑着，别怪她多心，总觉得她的笑不怀好意，像是在笑唐大。
正要上马车的唐明珠听见钱妈妈的声音停止了动作看了过来，离开也就五六步的距离，很容易就能看清朱朱脸上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笑。下一刻，就见朱朱笑嘻嘻的回看了唐明珠一样，似乎期盼了很久的样子“能够和姐姐坐一辆马车，月珑很开心。”话音未落，便从钱妈妈身边过去，笑眯眯的望着唐明珠“姐姐，我们两人坐一起哦。”很自来熟的抱着唐明珠的手臂，唐明珠被朱朱热情的架上马车后，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钱妈妈见笑了。四姑娘就是这般直性子。”于妈妈在身后陪着笑。钱妈妈也跟着笑了笑，没说什么，对着赶车的车夫叮嘱了几句，又查看了身后马车上的物品才上了最前面的马车，暖雪与于妈妈跟着上了朱朱她们的马车，唐明珠带了初青，书琴两个婢女。
马车上铺着软软的垫子，比朱朱的床还要舒服，上去之后，朱朱又是一阵感触，她是不努力不行了。否则用最差的，吃最差的，受人白眼不说，连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这样如蝼蚁的生活，她忍受不了。觉得不公平，她是有抱负的人，不会屈居人下。
“四妹妹真的很喜欢和姐姐在一起。”唐明珠笑眯眯的看着四处打量着的人，有一种诱拐小孩的嫌疑，朱朱点点头，给了她满意的答案。唐明珠笑了起来，拉着朱朱的手一副好姐妹长话聊天的架势“听说寺院的后山有一片竹林，若是能够挖出竹笋，就能得到好运。”说着语气遗憾“听说后山有些远，还有野兽，敢去的人不多，所以是不是真的也没人知道。”
“是吗？”语气惊喜，朱朱站起来握着唐明珠的手拍着胸脯道“姐姐不要丧气，若是喜欢，竹笋挖不到，竹子也会带一点回来，让姐姐获得好运气。”朱朱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正中唐明珠下怀，笑着连连点头。
“四妹妹真是好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喜欢什么，尽管对姐姐开口，我们是姐妹，就应该相亲相爱才是。”唐明珠的迷魂汤很有用，朱朱一脸动容，双眼放光的望着她头上的珍珠发箍。同样是包包头，朱朱是用紫色的丝带扎着，唐明珠却是用串了珍珠的金线，一闪一闪的格外显眼，而且还好看。
顺着她的目光，手摸到几颗珍珠，顿时觉得尴尬。没想到刚说完，就开始打她的注意了，就像她现在带着的珠子手链，还不是从她手上弄走的。现在又看上了她的头饰，唐明珠求救的看了看身旁的书琴，书琴会意，眼珠子一转“四姑娘喜欢这朵头花吗？喜欢就拿去吧！今早特地在梅园摘得，说是出远门用来护身的。”珍珠发箍下是一朵绽放的梅花，娇艳欲滴的仿佛能够看见水珠。
朱朱摇了摇手，并未去接书琴递过来的梅花，笑话，不是说是她喜欢的都可以跟她要嘛！现在，她还就喜欢那珍珠了“姐姐的发箍真漂亮，妹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妹妹很喜欢呀，姐姐不是说喜欢就跟你说嘛？难道姐姐是骗妹妹的。”说着皱起眉头，低下头，一副受骗的神情。委委屈屈道“可是妹妹是真的想去挖竹子的。”
被她这样一说，唐明珠那个发箍还能受得住吗？她是唐家大小姐，怎么能出尔反尔。朱朱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的珍珠发箍笑得合不拢嘴，反观唐明珠是一脸郁闷，靠在初青身上，神色戚戚。书琴鼓着腮帮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子不知道想什么。于妈妈假装没看见这一幕，低头。暖雪忍着笑，与朱朱悄悄使眼色，见朱朱笑得古灵精怪的，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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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智斗（一）
惹得唐明珠一阵不悦之后朱朱却是喜滋滋的数着头花上的珍珠。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一眼。她们上路已经有一会了。车子摇摇晃晃的让人觉得头晕，朱朱还好，以前挤公车的时候已经练就了一身好本领，马车内没有难闻的气味，只是有些颠簸她还是受得住的。
反观众人面如菜色，闭着眼以求平衡的神色，朱朱便放心了。偷偷掀开帘子的一角，因为她们要去的地方有些远，而且现在天色尚早，路上根本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除了低矮的房屋，以及石头与黄土汇合的道路，路旁光秃的树木，地上冒着青绿的草芽，其余的真的没什么可看的。
可就是因为这没什么可看的，居然让朱朱有一种飞出牢笼的感觉，含着笑仿若新生，带着激动的心情，贪婪的目光望着外面的一切，丘陵，树木，茅草房，泥泞的官道。
不知道看了多久，知道袖子被人拉了一下，朱朱回头，看着暖雪，暖雪面色苍白的对她使了一个眼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唐明珠软软的看了她一眼复有闭上眼，面上是痛苦的神情。
没一会，大概是改道了。马车一阵颠簸，朱朱也有些受不住了，靠在于妈妈伸过来的臂弯里闭上了眼，如果她没记错，到达目的地应该要两个时辰。很远，高铁都一个来回了。
朦朦中被人推了一把，睁开眼看着于妈妈，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周围，还在马车里，不过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唐明珠已经在整理被弄皱的衣服。初青见衣服不能理顺，让书琴下车拿一件过来。
朱朱听着她的吩咐，在心里骂了一句“德行。”对着暖雪，让她用力的扯一扯，褶皱的地方就好了许多。唐明珠看着她，哼了一声，那意思像是在说没教养！朱朱假装没看见，站在车辕上，于妈妈抱她下了马车。正好书琴抱着一堆衣服过来，毫无疑问，粉色系一件不少。朱朱努了努嘴移开目光看着眼前的寺庙。
她以为她们来的很早，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潮之后，才知道，她们已经来晚了。似乎有庙会，灯笼早早的挂着了，小摊贩的声音淹没在人潮中，来往的人好奇的打量朱朱他们，诧异这一行人是那户人家，竟然出动了三辆马车。
朱朱坦然的让他们打量，余光瞟着焕然一新出现的唐明珠，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唐明珠蒙着一面面纱出现，目光在朱朱脸上扫了一下移开视线，转身去了王氏的马车。于妈妈低声催促，让朱朱也过去。
朱朱点点头，尾随其后，好奇的人见她们离开，不由争先打听，身后的小厮被拉住，神气的说了一句“唐家夫人，大小姐…”后面的朱朱就听不清了，她很有自知之名，知道不会有“唐家的四姑娘”这样的字眼出现在小厮口中，那些人显而易见的会把她联想到唐家的丫头居然也有这么俊俏的。
如果朱朱知道他们的对话一定会改行当预言家，小厮被抓住之后，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指着朱朱的背影低低的问“那位小丫头是你们夫人身边的？”顺着他手指的地方，小厮不耐烦的点点头，佯装生气的呵斥了几句，迈着步子离开。身后，那人似在自言自语“好一个俊俏小丫头，长大了，不得便宜那些公子哥儿…”说着啧啧几声目光再次寻找那道身影，却再没发现。
朱朱在王氏面前露了一个脸便跟在身后进了一家开在寺庙旁的客栈，时不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热闹的场面，顿时觉得心情轻松。
钱妈妈在前面似乎与掌柜模样的人说着什么，说了几句，那人连忙迎了上来，在王氏面前点头哈腰半天。王氏自始至终都未出声，全由钱妈妈这个王熙凤一样手腕强势的女人出面，没一会便安排下去。掌柜的连连点头亲自在前面带路。看着他的神色，朱朱猜测，这个客栈是唐家的产业。
果不其然，她们并未上楼，而是穿过柜台的布帘子而过，走过一条木质长廊，长廊下大概是因为应景，挂着竹子风铃，风一吹，浑浊的声音咚咚发出。朱朱好奇的不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他们也知道风铃，伸手摸了摸风铃，余光瞟见王氏投过来的目光，呵呵一笑讪讪的收回手。走廊是回形的，朱朱又走在最后，王氏走在前面，很容易就能看见。
神色未变，就像是没看见一般，淡淡的移开目光。朱朱也不敢再做出惹人注目的事，收敛心神，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走廊包围中是一个庭院的院子，假山，园林，荷塘，一样不少。穿过一个月门，看着眼前的景物，竟然别有洞天。种着四季常青的植物，梅花零星的开在墙角，因为春天已经来临，梅花开始凋谢。东边是一个厢房一样的建筑，一栋双层房屋，随身的婆子们把带着的东西放进了打开门的一楼，钱妈妈让初青，于妈妈领着唐明珠，朱朱上二楼。
她们领命走在前面，朱朱看着暖雪手里多出来的东西，知道是王氏准备的。楼上有五六个房间，唐明珠选了中间一间。朱朱图方便，选了靠近楼梯的房间，目送唐明珠进了房间之后，于妈妈打开门，把东西放在椅子上。暖雪跟着进来，打开窗户透气。
房间应该有人定时打扫，并不脏。惬意的哼了一声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她没洁癖，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带在身边，闻了闻被褥并没有异味也就不用介怀什么。于妈妈扫了一下桌面，落了一层轻微的灰尘。长期无人居住自然没人气，没有蜘蛛网已经是最好的了。于妈妈吩咐暖雪出去打水，把家具都擦一遍，毕竟要在这里住一晚。
过了一会，暖雪还没回来，倒是一个老婆子样的人送了一个食盒过来，说是厨房做好的。于妈妈接过食盒，来人说吃完了就放着，她过会过来。于妈妈点头，从袖子里掏出几文钱塞在她手里，老婆子含笑千恩万谢的推了出去。朱朱看着，并未出声，从床上坐起来，暖雪打了水进来，于妈妈伺候朱朱洗了脸，暖雪已经布好了菜。
菜色很清淡，大概是因为寺庙的缘故，都是素菜。不过已经很诱惑人了，出门的时候只喝了一碗粥，如今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朱朱也不推辞，接过暖雪手中的筷子就吃了起来，喝了一碗清粥，吃了一个馒头，把盘子里的素菜吃了一小半三碟素菜，装得并不多。不过朱朱食量向来不少，觉得不够，暖雪又给她添了一小碗，肚子里才踏实下来。接过于妈妈手里的手绢擦了擦嘴下桌。
坐在窗户旁看着窗外的风景，于妈妈和暖雪吃朱朱剩下的食物，剩下了两个馒头，一小罐清粥。
二楼的视线不错，看得很远，庙宇高檐，檐牙高啄，青山翠竹，香烟袅袅，难怪说是求神拜佛最灵验的地方，就朱朱这个白盲都能感觉到一股澄净的感觉，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慕名而来。也难怪王氏连唐继德这个不满周岁的婴孩都抱了出来。不惜舟车劳顿一路奔波而来。
暖雪她们很快就吃好了，于妈妈示意暖雪陪在朱朱身边，她们年纪相仿，好说话，况且暖雪也乖巧机灵，有她看着，于妈妈也放心，收拾好食盒就看见方才的老婆子上来收拾东西，于妈妈把食盒拿到门口让她离开，老婆子点头弯腰行了行礼便退了下来，朱朱有些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没想明白哪不对劲。
老婆子走了一会，就看见王氏身边的婆子过来，对朱朱说王氏在下面等着，说是等会去庙里，厢房已经订好。朱朱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晓。婆子便去了唐明珠的房间。
路上一直没上茅房，吃了饭喝了水，朱朱想着去一趟，暖雪知道茅房在哪，于妈妈便让她陪着过去，完事了就去王氏房间，朱朱点头下头，走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提着食盒的灰衣婆子下了楼，除了月门小跑几步出去了，似乎有人等着。
朱朱本不是多事之人，只是她们不知道收敛，还未走远就开始议论起是非来。听着说话的声音于吃饭前那毕恭毕敬带着讨好的语气相反，反而变得尖酸刻薄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又得了钱？”朱朱听得出来，是给她们送食盒的人。
“这位大小姐出手可大方了，你看…”听见钱的声音，磕碰磕碰响，没一二十个响不起来。接着便响起一个羡慕嫉妒的惊叹声，那人笑了笑“就说让你去求一支签谁让你不去。刘大仙多不容易来一趟，昨天大仙说会有钱财而来，你看，今天就灵验了，二十文钱没白掏。”说着又摇了摇手里的统治，就怕她不眼红似的。
老婆子似乎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忿忿道“同样是小姐，这个四姑娘就太小家子气了，才五文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呵呵，你的牙缝可真大，五文钱已经不少了。”那人带着嘲讽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同样是小姐，却又嫡庶之分，看那通身的气派。唐大小姐好命，落了一个嫡女，那位豆芽似的四姑娘，听说不受宠，若不是唐夫人好心，还不知如何了，能够拿出五文钱就已经算好了。你啊！还是去请大仙卜一卦，看明天能不能好运气的派到唐夫人那里，听说赏钱更多。便宜了那个贪心的婆子。”似乎不满意手里的二十文钱。人心啊！总是难以满足的，一山还望一山高。
“刘大仙好是好，可是他对谁都是那么几句，上次花了二十文求了一支签，他说以后会遇到贵人，谁知道竟然遇到一个癞子，还赔了好些钱。累死累活的，眨眼就没了。”顿了顿，酸溜溜道“你要是相信啊！以后多去去，唐大小姐说不定会常来。那位豆芽菜四姑娘，我还是去伺候伺候，毕竟人家也是小姐。命苦而已！”
暖雪想要上前，被朱朱拦住了，跟下人一般见识显得多没素质，就当做没听见好了，心里的疙瘩，也就让自由生长，这样，也能鞭策着她，让她不敢有一丝松懈，时时提醒着，她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没钱，没权，没地位，连下人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区区一个厨房的老婆子都能轻看，朱朱想，她真的很没用。
“四姑娘，她们就知道乱嚼舌根，看奴婢不好好教训她们。”撸着袖子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
朱朱摇摇头，拉着她的手臂反问“怎么教训？骂街，打架，肉搏。暖雪啊！想要为你家姑娘出气，先把身子养结实了再说，就你这副豆芽菜的的模样，人家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打趴在地，你还是省省吧！”
暖雪被朱朱这样一说顿时悻悻的低下头，不服气的看了一眼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的人，豆芽菜，居然说四姑娘是豆芽菜，她们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豆芽菜吗？暖雪忿忿，却知道自己的势力，垂头丧气的跟在朱朱身后，过了一会拉了拉朱朱的袖子“四姑娘，不教训她们暖雪觉得憋气！”
看着暖雪气鼓鼓的样子，朱朱瞪了瞪眼“不要连累我啊！于妈妈知道了我可不会替你求情的。”她也不爽，不过，她是谁，怎么能做那么小儿科的报复，有些事，让别人去做就好了。
闻言，暖雪连忙举双手保证“暖雪会小心的，四姑娘什么都不知道，暖雪也不知道。”
朱朱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道“这才乖！”
暖雪傻呵呵的笑了一会，指了指不远处的茅房，便溜走了，实施她的“报复”计划。朱朱知道不过是一些恶作剧，小惩一番而已。放纵暖雪还有另一个目的，让她学会动脑，学会有仇必报，还要能忍则忍。看来，暖雪的有仇必报已经学会了，能忍则忍还需提高。
到了王氏门前的时候唐明珠她们还未下来，于妈妈已经在等着了，问及暖雪去哪了，朱朱随便编了一个慌盖了过去，于妈妈见她神色不变并未怀疑，站在朱朱身旁等着王氏。婴孩的哭啼声一直未断，王氏心痛的声音也为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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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智斗（二）
唐明珠下楼就听见哇哇的哭泣声，连忙进了房间，朱朱看了看于妈妈，于妈妈看了看朱朱不动声色。朱朱只好站在门外，任她们手忙脚乱的哄着爱哭鬼小继德。
朱朱站在门外两耳不闻房内事，想着如何偿还唐明珠的头花，珍珠在手竹笋的话应该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朱朱不可能拿出竹笋来，如何打发这个表里不一，暗地使坏的唐明珠还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既不能做得太明显，又不能做的太傻。真是让人头痛。
突然被推了一下，朱朱抬头收到暖雪投来的目光，抬头悄悄扫了一眼，见王氏没看着自己便送了口气。原来在她愣神的时候那位小继德已经吃饱睡着了。王氏留下初晓在身边照看着，带着钱妈妈，领着唐明珠出来，随意的看了朱朱一眼便走在前面。
察觉到唐明珠投来的目光，朱朱愣了愣，笑眯眯，茫然不解的望着她，唐明珠秀眉一皱，用眼神示意朱朱上前，朱朱听话的走到她身边，凑上耳朵“在车上的话还记得吗？等会娘会去礼佛一个时辰。到时候你就可以去后山看看，记得一定要带回竹笋啊！娘知道你的孝心会很开心的！”什么时候竹笋又扯上王氏了，欺负她记忆不好吗？
乐呵呵的笑着点点头，转念想了想，问道“说是有野兽，姐姐也一起去好不好？妹妹害怕，孝心的话，姐姐去了的话娘会更高兴的。”
闻言，唐明珠连连摆手“我走不开，要陪在娘身边，有你一个人就够了，野兽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唐明珠忙推辞，笑话，要是她去了，还怎么看好戏，自己就成了笑话了。大冷天的，哪有竹笋，她不过是听初青以前说起家里的事，胡编乱造的，就是想诓她去后山吓唬吓唬她，这个傻子，拿了她的东西怎么能不付出点，她唐明珠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可是…”朱朱迟疑着，有些害怕，拉着唐明珠的手臂不松，唐明珠对她挤眉瞪眼，暗暗扒开她的手，朱朱又挨了山去，还可怜兮兮的。心里却乐开了花，她不喜欢，她偏不“姐姐…”
“再叫就告诉娘！”话音一落，手臂上的手自动收回，眉梢挑了挑，就知道这招最管用了。她最害怕的还是娘。唐明珠得意起来，俯身在朱朱耳边道“记住了，可别忘了。后山可好玩了，你去了就知道，我在寺里等着你啊！”回头看着愁眉苦脸，一脸胆怯的人，笑着追上王氏。
朱朱笑了笑，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神情。就怎么会让她得逞。后山，就是在楼上看着那片青葱的竹林吧！
“四姑娘！那儿不能去！”于妈妈悄悄凑过来拉着朱朱的袖子担忧道“后山人多眼杂，四姑娘是大家小姐，怎么能如此不懂规矩。”什么时候后山又人多眼杂了？朱朱茫然的望着于妈妈不解。于妈妈似乎看出了朱朱的心思，道“后山的僧侣清修的地方，岂是外人能够进去的。”
顿时恍然大悟，后山没有什么野兽，只要她进去就成了真正的野兽。唐明珠，这个玩笑可开大了。让她名声尽毁，到底是哪得罪了她，让她如此怀恨在心？苦笑了一下，对上于妈妈担忧的目光摇摇头“放心，我不会去的。”说着摘下一片竹叶藏在袖子里“她不是要竹笋吗？竹笋长大了不久成了竹子，竹叶。这还不容易。”举着袖子在她们眼前晃了晃，于妈妈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朱朱诧异的皱眉。暖雪却明白，与朱朱对视一眼，两人吃吃的低头掩饰脸上的笑意，以免被她们发现。
到了寺庙，抬头就可以看见烫金的四个大字，大雄宝殿。金光闪闪的仿佛透着一丝庄重，朱色的底色，从匾额上蔓延开了，朱色的窗棂，朱色的廊柱房檐。无一不是庄重肃穆。让人不由收敛心神，屏息以待。
“施主可是唐夫人。”单手与面前，微微躬身做了行了一个佛礼，敢上前就有小沙弥过来迎接。王氏点点头，福了福身“厢房已经备好，主持大师在讲经，施主先请在厢房休息一番，主持大师会讲完经就会过来。”
“有劳了！”王氏低头，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看了一眼钱妈妈，钱妈妈会意，上前一步，便有另外一个小沙弥上前，钱妈妈朝王氏福了福身便跟着小沙弥离开，去大堂添香油钱。唐明珠扶着王氏，尾随小沙弥而去。朱朱跟在身后，看着钱妈妈离去的方向有古怪。却也不动声色。
到了厢房前，小沙弥打开门行了礼就退了出去。唐明珠扶着王氏进门，两位婆子把东西拿了进去，朱朱站在一旁等着唐明珠开口。
唐明珠跪在踏脚板上给王氏揉腿，厢房里烧着檀香，不知什么原因，朱朱有些受不了这个味，觉得晕乎乎的。心里焦急，唐明珠怎么还不开口，再磨叽一下都天黑了。她还出去看个屁啊！
就在朱朱觉得有一个世纪长的时候，门被敲响“施主。”婆子看了看王氏，王氏并不出声，睁开眼，婆子会意，打开门，小沙弥就、跨门进来“厨房里做了一些糕点，泡了一些清茶。”说着把食盒交给婆子便退了出去。
唐明珠洗了手，亲自给王氏奉上茶，乖巧的模样，连王氏都诧异不已“珠儿今天怎么如此乖巧，又是捶腿又是奉茶的。”
“娘…”唐明珠扭了扭身子，面上一红，低头，余光瞟着朱朱，笑着凑到王氏身边捶着她的肩膀，王氏心知她有所求，不动声色的喝着茶，并不着急，舔了舔唇唐明珠道“女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先出去转转，可以吗？”
王氏看了她一眼，沉了声“不可。今天你要陪在娘身边。”说着看了看朱朱“于妈妈带四姑娘下去休息吧！厢房就在隔壁，不要乱跑。知道吗？”朱朱点头，福了福身走了出去。临出门之际看着唐明珠，傻傻的笑了一下。
婆子关上门也退了出去。王氏看着唐明珠含笑的神情问道“又出了什么鬼主意。欺负可以，可不能丢了唐家的名声。就算是一个庶女，她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而是整个唐家，以及你以后的名声。珠儿，娘说过，不可任性。”
被王氏这样一说，唐明珠悻悻的低下头“女儿知道了。”看她胆小的样子，应该不会闯祸，大不了就是被一群和尚看一眼，她又是小孩子，有什么好害怕的。这样也是给她一个教训，傻都可以傻得让她总是吃亏。
“知道就好！”王氏看了她一眼，见认错态度良好也不再多说，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她手中“这里的点心不错，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好让厨房准备些明天路上吃。”唐明珠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点点头。王氏看着她一举一动透着良好家教，不由喜悦，这个女儿，是她精心栽培的。她不会让她有半点差错，想着那个叫书琴的丫头，几次想开口，又忍了回去，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最主要的还是缺少磨练，现在就是磨练的时候。她的女儿，是应该学会承担了。
这边其乐融融，朱朱回到房间后暖雪就关上了门，于妈妈看着她们的举动不解“四姑娘要出去？”
朱朱看了暖雪一眼点头，于妈妈正要劝阻，朱朱连忙保证“我不会去后山，不回去人多的地方，只是想一个人呆一会，与妈妈说娘信佛…”说着哽咽了一下，于妈妈知道她口中的娘是谁，眼眶一红上前抱着朱朱不放，朱朱有些愧疚“于妈妈，我去去就回来。”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于妈妈松开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朱朱看，朱朱被她专注的眼神看得一阵发毛“四姑娘真的长大了，若是小姐知道，一定会高兴的！”说着眼眶又是一红，声音哽咽起来。朱朱倒是觉得更加愧疚了，估计她们母女已经见面了。
求救的看着暖雪，暖雪连忙扶起于妈妈，安慰道“夫人会安心的。于妈妈，时辰不早了，让四姑娘出去吧！”于妈妈这才恍惚过来，晚上有灯会，到时候人多眼杂了，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况且等下夫人又得召唤，便急急交代几句让暖雪跟着出门。
关上门，于妈妈望着抬头，双手合一放在身前，嘴里碎碎的念着。
“四姑娘，我们去哪？”看着朱朱的身影，暖雪上前问道。这里不是正门吗？
“求签啊！”朱朱回了一句，看着眼前跪着满满一地摇着竹签的各色人愣了一下，从他们身边走过，亲手拿起佛堂上签筒跪在最旁边的蒲团上，低头，虔诚的摇着。哗哗的碰撞声，没一会摇出一直签，捡起来一看，傻了。
就算是下下签也比一片空白，连个字影都没有的好。作假也不是这样啊！
暖雪见朱朱愣神，一副被勾着魂魄的模样吓了一跳，低头看着她手里的竹签，也顿住，好半响才惊恐道“四姑娘…”
朱朱已经回过神来，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引起别人的注意，对这些，她是不信的。她不信不代表别人不相信，看着周围这些虔诚的人，朱朱知道，还是不要声张的好，要理论也要找对人。
不由分说的拉着暖雪出去，刚出门就被一个小沙弥拦住，语气无害“小施主不必惊慌！贫僧可以为您解惑，贫僧的师傅是高人。请移步。”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朱朱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看着手里的的竹签，想要藏好已经来不及了，便笑了笑，拉着还在惊慌的暖雪跟了过去。
出了正大门没几步下了台阶就是看见一个笑眯眯貌似和蔼的老头子一副道风仙骨的模样朝朱朱点头示意，捋着胡须的手并未停歇。
朱朱皱了皱眉，怎么都不能把眼前衣服道人打扮的人与引路的小沙弥联系起来，目光在周围寻找小沙弥的师傅，不由从那人身边走过，正要下另一个台阶，被小沙弥叫住“施主，到了！”
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的小沙弥，小沙弥已经站在那个笑眯眯神秘的道人身旁，目光炯炯的望着她。朱朱笑了笑，眼神四处飘荡，这是神马怪组合？
暖雪看看笑容可亲的道人，再看看引路的小沙弥，最后落在左顾右盼不得其解的朱朱身上，走近一步悄悄拉着朱朱的袖子“四姑娘。”朱朱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这时道人甩了甩拂尘站起来“小施主就是抽到白签的人？”这不是明知顾问吗？难道她手里拿着的是黑签。朱朱点点头看了他一眼算是恭敬。谁知道他下一句话更吓人“原来是有缘人！”估计任谁拿了那个签筒也会是有缘人。离开的时候，朱朱好奇的瞟了一眼其他的竹签，全都是白签。有没有缘还不是他的一句话。朱朱只是没想到，古代这地方诈骗竟敢如此光明真大，仿佛世人都一样愚钝。
可怜的她就是愚钝过来的，不过现在学聪明了，学费也交了不少的。不过，至少没白交，她学到了东西，多留了一个心眼。
朱朱笑了笑，激动的走了过去。就差抱着他的大腿了“大仙，救救我吧！”朱朱的表现不错，拉着道人的长袖抹眼泪，袖子里的小东西不安分的拱了拱。
“小施主切莫惊慌！”道人慈祥的安慰，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愣，袖子被拉住才惊醒过来。说着就要抽回袖子。朱朱松开手，点点头。见她这样，道人镇定下来捋了捋胡须“小施主请坐，且听贫道细细道来。”说着伸出手，朱朱把竹签放在他手上，道人面色不改，淡淡的笑着，眼神却是别有深意。
暖雪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熟悉，就像是李绣娘形容的一样，只是换了一个人。
朱朱不解的看了看道人又看看小沙弥，委屈道“只求了一支签。”
“非也非也！”道人摇摇头，高深莫测道“请神须得引路，施主得引路！”
“何为引路？”睁着茫然大眼，望着道人，天真无邪。道人什么时候变神棍了，变脸也没这么快。
“小施主问得好！引路就是用钱财引开道上小鬼，使得神仙不受阻扰，来到小施主面前。”小沙弥适时出声，笑容无害。
“哦…”朱朱拉长声音点点头一副我已明白，勿需再说的神情。从怀里掏出一文钱放在道人手中，含笑的眸子在看见手里一个铜板的时候也绷不住了，笑容僵了僵，小沙弥正要开口，朱朱道“小鬼已经引开了。大师快些吧！我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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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智斗（三）
“急？”道人睁大眼上下打量了一眼朱朱笑了起来“施主请放心只要有贫道在，施主便可安然无恙！”朱朱巴巴的望着他，脸上稍霁。见状，道人伸出手，这次，朱朱乖乖的的掏钱一枚铜板，不多不少。眉梢抖了抖，道人并未说什么，只是闭着眼打坐。
朱朱也极有耐心的坐着，目光好奇的把眼前的道人打量了一个便，花白胡须，脸容老态，身上的道袍已经有些年龄了，拂尘却是新的，眉毛浓密。神情神秘，微微皱着眉头。
顿时，陷入了安静，耳边是其他人发出的声响，嘈杂却与他们无关，朱朱的双眼并未离开道人的脸上，像是在细数他的眉毛有多少根，在这样的目光下，本来以为她会是最先撑不住的，却不曾想，自己倒是偷偷睁开眼，眯了一条缝就看见笑眯眯望着他的脸的人，目光一顿，正要闭上眼，朱朱疑惑道“大师是和尚还是道长？”
如此直白的问话，道人面色一僵，伸手拦住上前的小沙弥，如果朱朱没看错，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缕凶光。道人笑了笑捋着胡须“佛道在老夫眼中本是同家。没有和尚道人之分。这位姑娘不用执着于此，倒是姑娘若不化解此凶兆，恐怕…”后面的话顿住，让人遐想，而且是怎么坏怎么想。朱朱变了脸色，拉着他的手殷切的望着他不语。
“小施主不用担心，有老夫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小妖小鬼，速速离去。”拂尘一甩，从朱朱头顶而过。朱朱只觉得好笑，一会是小姑娘，一会是小施主，他的角色还真是丰富多彩。
若不是绿豆告诉她，她也知道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骗子，想骗她，看她不整死他。笑了笑，趴在桌上道“大师，一定要救救信女，唐家一定能够出得起银子的。娘一定会救我的。”听见唐家二字，道人眼睛一亮。细细的打量朱朱，然后瞪了身旁的小沙弥一眼。似在责怪，怎么不告诉他是唐家的人，若是知道，他可以说得跟邪乎一点。
小沙弥委屈的低头，他以为只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小姐，谁会想到是柳城的大户，唐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眼前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唐家那样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小姐，虽说唐家今日回来他是知道的，他也一直留意着那个厢房，倒是没看见那位大小姐出门，莫不是，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庶女。想通这一点，凑到道人耳边低语。道人点点头，看着朱朱，依然是和蔼的笑容。
“原来是四姑娘。”道人捋了捋胡须，望着朱朱。
朱朱愣道“你怎么会知道，太厉害了！”掩饰不住的崇拜让道人顿时眉开眼笑“大师既然知道唐家，就知道我不会骗人，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不管多少银子都会给你。”在怀里掏啊掏。道人与小沙弥看着她的动作，眼睛都不眨一下。掏了一会，费力的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只要能救我，这些金子就让大师用来引开那些妖魔鬼怪吧！”拦住上前的暖雪，瞪了她一眼，暖雪愣了一下，退了回去。低下头，目光落在桌上的钱袋上，钱袋上绣着的花儿也是绣得。里面的钱也是她装的，是四姑娘的命根子啊，就这么慷慨的拿出来。
看着双眼放光的两人，暖雪觉得不对劲，悄悄的拉朱朱的衣服，朱朱拍了拍她的手，拍了三下，并未回头，暖雪却不再动了，安静的站在她身后低垂着头。
“好说！”小沙弥收回钱袋，在手里掂了掂，给了道人一个眼色，拿起朱朱手里的白签看了看，叽里咕噜的念了几句，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在烛台上燃烧起来，晃了几下丢在地上，又是叽里咕噜别人不懂，他也不懂的几句话之后，甩了甩拂尘，闭上眼。
朱朱看着他装神弄鬼的神色，顿时觉得好笑，特别是他甩拂尘得到那一瞬间，挑着眉，半睁眼观察她的神色那副神态，让人忍俊不禁。
等他睁开眼时，朱朱站起来，俯身道“莫不是大师就是刘大仙？”
被这样一问，道人直起腰板，神气之色一览无余，捋了捋胡须“不过是别人的一句称呼而已，四姑娘不必在意！”摆摆手，脸上却是得意之色，受用的很。
“真的是刘大仙？”朱朱眨巴眨巴着双眼。
“确实是老夫，没想到四姑娘也知晓。实在是惭愧啊！老夫姓刘，大仙一称不过是别人给的，实在担当不起。”
“原来真的是你。真是有缘啊！”朱朱笑了笑，站起来“暖雪，你下去一下。”说着看了看小沙弥“这位小师傅，我与大师有要事相谈，还请回避一下。”
小沙弥看了看朱朱又看了看道人，这一组合，怎么奇怪怎么说。一个道人，一个和尚，朱朱想想就觉得滑稽。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还有要事要做。
“退下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过来。”说着在他怀里瞄了一眼，小沙弥会意，从怀里掏出钱袋放在桌上，与暖雪一同退了下去。
“四姑娘有何指教。”道人见他们见他们离开，道。
“指教不敢，倒是有点事要和大师商量商量。”笑了笑，沉下脸，看着他收回钱袋，踩在椅子上，跨上桌子，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道“好你个大骗子，想糊弄我，你还嫩了点。”凶恶的口气，猝不及防的动作，是道人怎么也想不到的，方才还一副软硬可欺的人，一下就变成了凶恶的小狼，怎么能不让人惊愕。
手里的钱袋掉在地上，口子松开，白花花的一两银子滚了出来，还有几块铜板“金子？”道人醒悟过来“不是金子？”目光呆呆的望着一块碎银子以及几个铜板出神。
“谁说是金子了。”朱朱笑了笑，极有气势的揪着他的领子往上抬，勒得他不能喘息，脸涨得通红。朱朱不过是八岁的女娃，桌子却不矮，站上去比坐在凳上的道人高了一个头，所以轻易的就制服了他，比力量朱朱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她会动脑子，用巧力，抓住他的要害不就乖乖就范了。
“跟你一样骗人而已！”道人目光一顿，凶光毕露，不等朱朱反应过来，反手箍着朱朱的脖子，朱朱毕竟是一个孩子，又怎么制服得了他。挣扎着“放手，不然我叫人了！”
“叫啊！他们可不会听你的。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小姐而已！”恶狠狠的伸手进朱朱怀里，刚触及衣服，手指被狠狠的咬住，接着耳朵，头发，鼻子，手臂，脚，背上。都被咬了一下。手吃痛松开，朱朱站在桌子上勉强站稳，大口大口的吸气。
道人回头，看着咬着手臂上的灰色东西，连连双手，惊恐的叫着“小畜生，松手。”绿豆怎么会听他的，咬得死死的，其余的老鼠也不松口，四肢爪子狠狠的抓着，道人这才惊恐起来，看着身上挂着的东西，手忙脚乱的打他们，最后打到的都是自己，他的手落下他们就松了口。
“你们？”看着站在地上指指的东西，惊恐的看着朱朱“你？”
“我什么？谁让你惊动了鼠大仙的。”敬畏的捧着绿豆，放在肩上与他对视“怎么，还不知错，把你的罪行一一说出来，否则……”拍了拍手，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鼠群黑压压的溜了过来，无缝不漏的插进去，见到这一幕，道人吓得面色苍白软坐在地上，目光惊恐的望着朱朱，最后落在绿豆身上，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干得不错，好好奖励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递给肩上的绿豆。
“那是！”绿豆得意的翘了翘尾巴，接过糕点咬了一口不无得意道“谁让我是鼠大仙！”
“鼠大仙…”
“鼠大仙…”
“鼠大仙……”连绵不断的吱吱声，朱朱害怕惊动了外面的人，要知道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临时搭建的一个简易桌子，下边就是来往的人，只不过选了一个巧妙的地方，后面是假山，两边是石像，正好能够挡住视线。站在朱朱的位置还能看见被暖雪捂着嘴的小沙弥，小沙弥不过六七岁，根本不是暖雪的对手，大概是听见了声响想要过来，被暖雪制服了。赞赏的看了一眼暖雪，笑着回头，抬手以示安静。
绿豆百忙之中抬头，嘴上挂着糕点碎屑在朱朱耳边低语“等会还要再吃一块。”朱朱点头，笑了笑，绿豆吱吱了一声“都安静下来。”话音未落，都安静了。
道人惊恐的望着朱朱，再看看周身虎视眈眈的老鼠，吓得心惊胆战，趴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鼠大仙饶命，小人也是迫于生计才会如此，还请鼠大仙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一定会改过自新。”绿豆哼哧哼哧吃着糕点，根本没时间理睬。道人机灵的求着朱朱“四姑娘大慈大悲，替小人说几句好话，小人保证，保证再也不敢了。”说着捡起地上的钱袋，手指动了动，手指上被咬过的地方生疼，血已经凝固，留下四个深深的牙印。抖了一下，慌忙从怀里掏出从朱朱手里拿走的两文钱，以及身上所有自己的十两银子，当着朱朱的面放在钱袋里，双手奉上“四姑娘就看在小的还算老实的份上，给小的求求情。”
“大师这是做什么？”朱朱诧异的说了一句，明显不帮他说情，笑话，这样的人，是愿意救。
听见朱朱的声音，道人面色一变，扑过来抱着朱朱的腿不松“四姑娘菩萨心肠，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小的上有其实老母，下…”
“下有妻儿病女要养，全家都巴巴等着你过日子，你不能有事，你死了他们也不能活了。”朱朱接下后面的话，说的一本正经，倒是把道人吓得不轻。面色如纸，惊恐的望着朱朱点点磕头。眼前的鼠群已经够恐怖的了，现在还说出了他心里所想，就要说的说辞，难道会读心术不成。想到这，顿时冷汗直冒，比寒冬腊月更寒冷几倍。
“好了好了，别在那假惺惺了。”朱朱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人一喜，重重的磕了一下头，头上的道帽掉了下来，几锭银子滚了出来，朱朱看见了，他也看见了，连忙戴上帽子，抓起银子正要往怀里揣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万般不舍，一咬牙，放在桌上，一脸苦相的低下头。
朱朱看也未看桌上的银子，抬了抬眼“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并且以后再不招摇撞骗，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否则，你手上的牙印是最好的见证，只要有老鼠的地方，都会看着，然后…你懂的。”明显的感觉他抖了一下，朱朱笑了笑“怎么样？”
“小的愿意。”思量了一下，道人抬头，耳朵上留着几个牙印，道袍上也是牙印窟窿。看起来狼狈又好笑。
朱朱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看了看肩上的绿豆，道人有些害怕，朱朱会意，把它握在手里，绿豆也未挣扎，只是警告的瞪了道人一眼，吓得他一软，好不容易扶着桌子站起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朱朱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道人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事，小的一定会办好，四姑娘就放心吧！”
朱朱点头“确实，对你来说不过小菜一碟而已，记住了，除了这次，再干骗人的事…”目光扫了一眼，鼠群齐齐磨牙，吱吱的声响，任水听了也会胆战心惊，更何况是亲眼所见，朱朱与绿豆的对话，他不明白却知道朱朱身上一定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而折股力量就是她口中的鼠大仙，现在她是有贼心，没贼胆。想着她会读心术，连贼心都不敢有了。
连忙表明心迹“小的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敢了。”朱朱点头，拍了拍手，鼠群就在眼前悄无声息离开。道人看着这一幕，双腿颤抖不已。
“那就好！”朱朱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钱袋，打开，取出那锭十两的银子，放在那几两碎银子旁边。系好袋子走了出去。
暖雪看见朱朱出来，目光询问。朱朱笑了笑，暖雪松开手走到朱朱身边，小沙弥连忙从朱朱身边跑了过去。扶着软倒在地上的人“爹…”
朱朱皱眉，回头看着不远处的人，他没有说谎！难道真的是迫于生计。看了一会，收回视线时，压下心里的疑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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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智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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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难道就不怕他不认账吗？”暖雪惊恐的拉着朱朱的袖子不松手。
“不认账？他敢！”朱朱哼了一声，放柔了声音“反正银子还在就行了，谁让他骗人的。”朱朱满不在乎的拉着暖雪的手边走边说道“于妈妈该着急了。”这样一提醒，暖雪也不得刘大骗子的事，连忙拉着朱朱离开。
看着暖雪的面容，朱朱并不觉得心虚，说谎只是为她好，知道太多，她会有心理负担，有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骗暖雪说识破了那人的诡计，最后小沙弥那句爹暖雪也听见了，很容易的就相信了朱朱的说辞，那些惊恐的声音是她威胁的后果，并未对他如何。只要银子还在，就没什么损失。还说那人会改过自新，不敢再骗人。暖雪相信了，朱朱也相信了。
远远的就看见站在门口张望的于妈妈，小跑几步过来，正厢房的门紧闭着。朱朱松了口气，心想多亏了那位主持大师，再多讲一个小时的佛经她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于妈妈看见迎面跑来的朱朱皱了皱眉，从她肩上拂去糕点碎屑，不满道“四姑娘怎么才回来，担心死于妈妈了。”
“人很多！不过被还是没错过。”晃了晃手中的平安符，于妈妈拿过来，眼中隐隐有泪光。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拿过来藏进袖子里。朝房内努了努嘴。朱朱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苦笑了一下，她大概要失望了。她根本就没去后山，意外的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听见声音，书琴走了出来，看了朱朱一眼“四姑娘回来了，大小姐等你好一会了。”
朱朱看了她一眼，跨门而入。从袖子里取出进来时摘的竹叶拿在手里，脸上带着收获的笑容“姐姐，你看我挖到了。”举着竹叶进门。
唐明珠皱了皱眉，看着朱朱手里的竹叶，再看看一脸欣喜的人，目光一变“这是什么？”
“竹叶啊！”朱朱生怕她不知道，连忙解释道“妹妹问过了，他们说现在根本没有竹笋，不过竹笋长大了就是竹子，竹子长出叶子就是竹叶，所以竹叶就是竹笋，竹笋就是竹叶。姐姐，他们是这样说的，妹妹也觉得很对，是吧！”笑着转身嘴里嘀咕“月珑要给娘看看，这样才会有好运气。”
唐明珠有种想撞墙的冲动，叽哩咕咕一大堆她一句也没听懂倒是最后嘀咕那一句听懂了，连忙对书琴使了一个眼色，捂着头出门。
书琴拉住欲出门的朱朱，轻声道“四姑娘弄错了，竹笋不是竹叶。现在夫人有要事不便见四姑娘，这片竹叶让大小姐转交就行了，只要心意到了就可以了。”朱朱点点头。把竹叶递给书琴让她带着离开了
见她们离开，于妈妈松了口气，暖雪连忙送上一杯温水，朱朱一仰脖子喝下去。幸好被打发走了。现在就等着王氏的传唤了。于妈妈关上厢房的门，询问朱朱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在路上就已经与暖雪串好了口供。于妈妈询问完朱朱又把暖雪支出去了，然后自己就出去，朱朱并不害怕，暖雪说的与她说的一致，根本就没有什么漏洞，除了肩上的碎屑需要解释以外根本没什么要解释的。
回到大堂的时候朱朱又去求了一只平安符，就是于妈妈收起来的那个。至于后院的是，唐明珠已经被她忽悠走了估计不会有人再问。
没一会于妈妈与暖雪回来，朱朱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们一眼便低下头。
“…….有劳主持大师跑一趟了”说这话的认识王氏，很恭敬的语气。
“无妨！施主好好休息，老衲就不打扰了！阿弥陀佛！”是一个老沉的声音，然后就是远去的脚步声，没一会就听见关门声，朱朱提着心关注着隔壁的动静，开门关门再开门之后，房门却敲响。
于妈妈打开门见是钱妈妈连忙打开门请她进来“钱妈妈来了。快进来，外面起风了！”身后，朱朱听见是钱妈妈站了起来。
钱妈妈看了看朱朱摇摇头，道“夫人说请四姑娘过去一趟。”朱朱点点头，留下于妈妈与暖雪尾随其后离开。
两个厢房之间并不远，门口站在两位婆子，看见朱朱福了福身打开门，朱朱进去，钱妈妈关上门守在门外，屏退两位婆子亲自守在门口。
朱朱一进去就看见坐在桌子旁的王氏，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目光在房内扫了一下，落在一处柜子后面，露出的一小节衣摆朱朱再熟悉不过，在心里笑了笑，果然没猜错。走到王氏身边福了福身。
“起来吧。坐在娘身边！”王氏笑容可掬的招呼朱朱坐在身旁，正对着前方的柜子。王氏瞟了一眼，推了推桌上的糕点在朱朱面前“这里的糕点不错，你一定会喜欢的，尝尝！”
朱朱点头，怯怯的拿了一块放在嘴边小心的咬了一口。王氏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见朱朱只是胆怯，变移开目光，端着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而朱朱也只是小口小口的吃着，知道一块糕点被她硬是吃了一炷香的时间，王氏等她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摸了摸她的头问道“好吃吗？”
“好…好吃！”朱朱回答。
王氏笑了笑“那就让他们送些去你那！”朱朱连忙推迟，说是送过去的还没吃完，只是在娘身边觉得特别好吃。闻言，王氏愣了一下，看着笑得委屈的人，心里一动，咬了咬唇“乖孩子，以后多到娘身边走动。”
朱朱嗯了一声，站起来朝王氏福了福，打开门出去，从袖子里钻出一个东西，不仔细根本注意不到。
门被打开，钱妈妈笑了笑，朱朱走了出去，钱妈妈进门随手关上门。
王氏看了一眼柜子，道“委屈大师了，出来吧！”说着站起来，让出位置给里面的人。
一道黑影出来，仔细一看不是那个招摇撞骗的刘大师是谁。道人点了点头，甩着拂尘而来，端正的坐在凳子上，余光看了王氏一眼点点头“那个小女孩就是你说要见的人。”
“大仙可看出了什么？”王氏点点头，看了钱妈妈一样，钱妈妈会意，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钱袋，瘪瘪的，道人面上一喜，知道里面是银票。正要伸手，手臂一痛，伸出去的手一顿，王氏疑惑了看了他一眼，以为嫌少，复有看了钱妈妈一眼，取出两锭银子压在钱袋上。
双眼一脸，袖子里的绿豆也亮了一下，想起朱朱交代的，这次没出手，道人便收回怀里，捋了捋胡须故作深沉的神色不语。
王氏以为他会开口，等了一会，见他不语，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是不是不详之人？”
道人不点头也不抬头只是看了看王氏，闭上眼。
王氏心里直打鼓，对于眼前这个人，她本不信得，可他一语成真，钱妈妈也打听过了，说他是金口玉言，说什么就是什么，否则她怎么会那么肯定，这一胎就是儿子。最后果然灵验了，让她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多年的郁结解开了，让她一阵高兴。出来还愿是一回事，为的就是想再次见一见这位大师，听说他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这样的人可遇而不可求。
过了一会，就在王氏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道人动了动手，掐指一算，睁开眼道“非也。那孩子会是夫人的福星，切不可怠慢了。福兮祸兮，且在一念之间。”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去。
闻言，王氏愣了一下，道“大师的意思是…”意会不可言传，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道人点点头“所求者，不过是福祸之间，是福是祸，夫人好自为知。荣华富贵，皆如过眼云烟。”说完，甩了甩拂尘，大门出去。
半响，王氏从思绪中回神，看着钱妈妈道“钱妈妈听出了什么没？”钱妈妈一愣，摇摇头。
“大师的话犹如天意。岂是我等能够明白的！”王氏摆了摆手，示意钱妈妈下去，目光落在道人坐过的地方，蹲下去捡起一只签，牵上只写了一个字“福”
难道真是她的福星，还是珠儿的福星，小心收好竹签，王氏坐着出神。
出了厢房穿过大堂，出了后院，回头看身后有没有鬼鬼祟祟的人，见无人注意连忙松了口气，拉开袖子道“恭请鼠大仙。”
绿豆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慢悠悠的爬了出来，落在地上，仰着头“银子呢？”
道人一愣，想着怀里的银子，连忙掏了出来蹲在地上，双手奉上“都在这了，大仙笑纳！”
绿豆瞥了一眼，真不明白朱朱那个女人怎么会那么贪财，可是不办好她交代的，估计最后一块糕点就没它的份了。“装起来呀！”突然出声，吓得道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左右张望，绿豆叹了口气，尾巴一卷，那两锭银子放进钱袋里，一系，托着走了。道人以为是谁在说话，看来看去都没看见人，回头一看鼠大仙不见了，钱袋不见了，银子也不见了。地上只留下四个字“改过自新”
道人一下，吓得晕倒过去，他真的遇到了鼠大仙了。
回到客栈之后天已经快黑来下来，于妈妈点了油灯，朱朱坐在窗户旁看着外面的灯笼长龙，心思飞了出去，回来的时候王氏已经吩咐过了，谁都不能出门，自然也包括朱朱。
暖雪看了朱朱一眼，从没外拿出一盏灯笼进来，笑嘻嘻道“四姑娘看看喜不喜欢？”暖雪手里拿着的是一个荷花灯，寺庙下就有一条河，很多人会去那里放灯，朱朱从没去过，已经心动得不行了，又不敢违抗王氏的意思，心情郁闷。
看见暖雪手里的花灯，眼睛一亮，飞奔而去“哪来的？”拿在手里细细观察。
“婆子送过来的，说是夫人吩咐的。”脸上的笑意一顿，朱朱并未说什么，笑着拿在窗台边，插在窗棂上悬挂着，不一定要去放河灯还好看啊！这样也不错。
没一会婆子提着食盒进来。暖雪见是早上的那位婆子，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惊讶道“这是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
她的声音成功的吸引了朱朱的视线，房内的油灯并不明亮，却还是能够看得出婆子脸上的伤痕，鼻青脸肿，典型的猪头脸，朱朱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暖雪闻言，双肩抖了抖极力压住溢出的笑声。
倒是于妈妈皱了皱眉，看着神色古怪的两人。
婆子被暖雪一问，顿时尴尬的用袖子遮住脸，惨兮兮道“说来话长。”
“没事！反正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如说来听听，给四姑娘解解闷。”暖雪忍着笑，打趣。
婆子又是一阵尴尬，点了点头，有人听她说她也乐意“不知道是哪个瞎鬼，打翻了油罐子，正好被老婆子踩到了，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就成了这样，四姑娘可别被老婆子吓着了。权当听笑了。”
“哎呦喂，那不是很痛！”朱朱笑着出声“真是太倒霉了，下次注意一些。”幸灾乐祸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来。于妈妈怪异的看了朱朱一眼没说什么，婆子尴尬着脸，退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于妈妈看着笑瘫了的两人，问道。
朱朱看了暖雪一眼，道“老实交代，事情经过。”
“奴婢跟着婆子去了厨房，趁他们不注意，在她门槛上涂了一点油，谁知道她真的那么倒霉踩到了。”朱朱想想也是这样，两人对看一眼咯咯的笑了起来。
好一会，见于妈妈并未出声，暖雪收敛了笑，低下头。朱朱也不好意思在笑，移开视线看着外面。于妈妈拉了拉暖雪道“说说怎么回事，不会平白无故的。”
“奴婢，不…不能说。”偷偷地看了朱朱一下，低下头一副打死不出声的模样，让于妈妈又可气又无奈，只能求助与朱朱。
“是这样的…”朱朱叹了口气，把听见的说了一遍，站了起来，走到于妈妈面前伸出手“于妈妈要罚，就罚我吧！是我任性。”
暖雪一愣，连忙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跟踪的也是奴婢把油涂在地上的。于妈妈要罚就罚暖雪吧！”伸出手，盖在朱朱手上。目光坚定。
于妈妈看了看朱朱又看看暖雪，疑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只是想说，这样还轻饶了了她，竟敢在主子背后嚼舌根。”语气强硬道“这样的婆子就应该抽几个嘴巴，这样太便宜了！”
“啊！”
“啊！”
朱朱与暖雪对看一眼，一时愣住，过了一会之后，想着婆子那张猪头脸，三个呵呵的笑起来。笑声融入花灯中，明媚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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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谁是小偷（一）
婆子离开没多久就听见王氏身边的婆子过来敲门，于妈妈打开门，让她进来，婆子端着一碗汤圆，若不是看到这碗汤圆，朱朱都已经忘了今天是元宵，理应家人坐在一起吃汤圆话家常。现在她们来到了这里，自然没那么多规矩了。
“不知道四姑娘喜欢吃什么样的，夫人让奴婢一样盛了一点过来。以后四姑娘喜欢什么，跟婆子说说就好。”说着，把碗递给于妈妈，脸上带着笑。
“有劳了！”朱朱谢过之后坐下来，见婆子未动，不由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婆子也看着她，两两对望，一时都未说话。
倒是于妈妈开口了“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没有…”婆子连连摆手“奴婢只是觉得四姑娘好福气，连夫人都惦记着，这不，刚做好的汤圆自己还没吃就让奴婢送上来。可见夫人多看重四姑娘。”
朱朱笑了笑没有出声。
于妈妈道“夫人向来菩萨心肠，不论是对下人还是姑娘们，宅心仁厚，能够在夫人身边做事，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几世修来的福气。”婆子陪着笑，仿佛脸上增光，她就是在夫人身边做事的人。所以理应她是有福气的人。顿时觉得这个四姑娘也算是温顺的人。倒是比大小姐好伺候多了。
不过…大小姐有骄傲的本钱，她是府上嫡出的小姐，身份自然是其他的姑娘们不能比的，要说这位四姑娘，不过是巴着夫人才能有一口饭吃。若说荣华富贵，大小姐的出身无疑就是最大的荣耀。
“奴婢不打扰四姑娘休息了。”婆子站了站，决定还是去大小姐那露露脸，夫人不过是对她好一点，她也露了一个脸就行了。
见她告辞，朱朱松了口气。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汤圆，五味纷杂，顿时不知道什么滋味。
暖雪见朱朱盯着汤圆，端了过来。朱朱愣了一下，接过来吃了一个，甜糯感觉在舌尖散开，不得不说，汤圆也很好吃，暖雪又送了几个过来。朱朱一下吃了七八个，就被腻着了。剩下的让于妈妈和暖雪吃了，剩下了二十多个。于妈妈也没强求，夜了也不敢让她多吃，便招呼着暖雪过来。朱朱则巴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灯火辉煌，长龙一样的街道，想想就觉得无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连个过场都没有。
手背上一片冰凉，朱朱先是惊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低头一看，肩上一沉，绿豆跳到她身上，睁着绿豆大的眼珠“你在吃什么？”朱朱连忙抹嘴，只是已经晚了，绿豆已经发现了“有好吃的都不给我留着，哼，枉费我…”话音未落，朱朱塞了一个软软的汤圆进它的嘴巴，汤圆不大，却把它噎住了，咕噜咕噜老半天还是咽不下去，粘着牙齿。
同时朱朱接住从它身上掉下来沉甸甸的东西，难怪觉得今天的绿豆特别沉，原来是这样。
大概是被噎着了，上串下跳还是吃不进肚子里，绿豆怒了，哧溜一声溜走了。朱朱也没管他，反正让它做的事已经做好了。只是绿豆弄得声响太大，引起了于妈妈的询问“四姑娘怎么了？”
朱朱连忙藏起东西，扭头“没事，好像看见了一只老鼠。”见于妈妈站起来就要过来的样子，连忙道“已经跑远了。”于妈妈才又坐下来，偷偷嘘了口气，手在袖子里摸来摸去。
就知道王氏不会少给他银子，少说也有一二十两。似乎还有银票。朱朱笑了起来，背对着光，笑得肆无忌惮，嘴角咧到耳根子处。她又多了一笔小金库。反正是唐家的钱，她并没有欺负弱小，就算是替天行道好了。这样一想，朱朱就不觉得这笔钱是不义之财了，心安理得的收起来，放在袖子里沉甸甸的感觉让她觉得踏实。
而后，她又开始发愁，这笔银子该怎么对于妈妈解释了。若是解释就得编一个圆满的谎言，朱朱已经厌烦了说谎，现在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谎言。
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睡在床榻下的于妈妈已经开始徐徐的打着呼噜。辗转反侧了好一会，手伸到枕头下摸着硬是的银子，连连叹气，眼睛瞟着外面的月光，突生一计。
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下了床，为了不惊醒于妈妈连鞋都未穿，在床上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踩在冰凉的地上，因为是二楼，稍微有点声音，下来也会听见，楼房是木质的，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差，这点朱朱已经很有认识了，就像晚上，唐明珠呵斥人，隔着一个房间都能听得明明白。可怜的婆子，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后果是，被踢了一脚。
悄悄打开门，溜了出去，扶着墙壁穿好鞋，贴着门听了听动静，怀揣着银子蹑手蹑脚的下了楼。看见门口站着守门的人，心，顿时一片冰凉。
两位婆子守在门口，吓得朱朱连忙退了回去，捂着心口紧张得浑身发抖，想着还是退回去，半夜三更的，她也有些害怕。
正要退回去的时候看见人影动了一下，两个婆子打着哈欠边走边说“总算是轮到我们去休息了。去把她们叫醒过来守着。”
另一个人说了什么朱朱没在意听，等她们离开后，想了想尾随而去，凭借着脑中的记忆，隔一段路点着灯笼，所以不是很黑，却安静得吓人，能够听见风呼呼的吹，朱朱边走边想，若是知道会是这样，她宁愿说谎了。心里却是又刺激又紧张。
如果记得不错，她现在已经在庭院中了，手指摸到竹子，心下一喜，顿时又觉得犯难了，没有工具怎么埋银子。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银票不防水，会烂额，朱朱懊恼不已，摇晃着树出气“笨死了，笨死了，呜呜呜…”
“姑娘，再摇就要掉下去咯！”
“鬼…”冷不丁，周围传来一个声音，朱朱惊了一下，摸着竹子的手收回，恐怖的片段一一从脑海闪过，只是一瞬间，朱朱正要大叫，通常情况下受惊了都会下意识惊叫。所以当朱朱叫了一声之后就再也发不出声来，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绑着肩膀。
“鬼在哪？”好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朱朱能够说话，一定会回答就在身后，就捂着她的嘴，就抓住她，就是你。可是…她根本动不了，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惊叫声惊醒了院里的护院，来人看了看怀里的人皱了皱眉，绑着人腾空而起。
朱朱觉得自己没有晕倒已经是强悍的了，当她看着举着灯笼搜查而过的护院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脚下而过，踢着腿，无奈她特地把鞋子绑得紧，关键时刻，甩都甩不掉。心里只能惊恐有悲哀的叹息，完了完了，这次就是神仙也就不了她了。
护院搜了一遍庭院，以及隐蔽的可以藏人的地方，毫无收获才在掌柜的带领下站在竹林前，就在朱朱脚下，现在，她连唔唔的声音都发不出，捂着嘴的手往上，连鼻子也被捂住了，只留下一小点的指缝能够呼吸。胸口闷闷的发痛，脸涨得通红。
“掌柜的，没有发现可以的人。”领头的护院走了过来回报。
“后院也没有。”
“厨房也没有。”
“茅房也没有。”
…….
掌柜的皱了皱眉，明明听见了声音，怎么可能没有人，夫人住在这里，若是有什么差错，他也不好交代。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何大呢？”
在场的人看了看，确实少了一个人，正要去寻找，一个人提着灯笼跑了过来，手里停着东西，两个东西闪闪发光煞是诡异。让人看了心里发毛，等何大走近都松了口气“掌柜的，原来是一只野猫在作乱。”何大献宝一样晃了晃手里的野猫，野猫不耐烦的叫了一声，却是与那声音相似。
众人松了口气，见后院的房间亮起了灯光，掌柜的连连摆手“放掉吧！不吉利。”野猫喵了一声在何大手上抓了一下窜进竹林里跑走了。何大哎呦一声，捂着手背在灯笼下一看，留下了三道爪子印。
掌柜的吩咐一句让他回去用酒洗洗就让他们各司其职，而他，则要派个婆子过去说一声，想来夫人被吵醒了。
何大苦着脸连连说自己倒霉，众人哄笑，说他坏了猫子觅食的所以报复了。说着说着压低声音哄笑离开。
只要他们抬头就能看见一双求救的眸子，以及一张隐在暗影里辨不清面目的脸。
回来！救命啊！回来啊！朱朱在心里哀求着，手在衣服上搓来搓去，尽量弄出声响，却还是被风吹着竹叶唰唰的声音掩盖了。等到光芒消失在眼前，朱朱彻底绝望了，难道她就要这么不明不白的不是被窒息死就是心脏猝死。
“小小的人还不安分，若不是我救了你，你一定会被抓走的。”被放下来的时候，朱朱已经不会动了，靠着竹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还有一种错觉，嘴巴上的手并未拿开，那人说了什么她根本没留意。她能确定的就是来的是人，不是鬼，从捂着她，把她绑住的手臂真实度来看，确实是人无意。
不是鬼她松了口气，一想到是坏人，沉下去的心又提起来，鬼不可怕，可怕的是怀着害人之心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背靠在竹子上滑坐在地上，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月色朦胧中，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以及，耳边，唰唰摇晃着的竹叶，摩擦着发出声响。
“你没事吧！”来人见坐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有些担心，莫不是被吓傻了，刚要蹲下去，一根竹子打了过来，避不及防，正道落在头上，不痛，断成无数节，落在地上，掉在他身上，以及，眼前惊恐的瞪大双眼的人身上。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维持着动作。手悬在空中，不敢收回，也不敢在进一步，心已经失去了跳动，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么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张稚嫩的脸，额前的碎发肆意张扬，只余下一双眸子明亮如暗夜星辰。对方也看着她，没有进一步动作。
涟涟相对间有气流在流动，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齐齐点头，低语。
“你是谁？”
“你是谁？”
目光再次相遇，朱朱挑眉，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再看看那么高的竹子，再次把视线放回来人身上的时候他已经站起来，动手在收什么东西。
瞟了瞟周围，见没什么动静朱朱才靠近一步，见他手上收着一捆绳子状得东西，细长，一圈圈卷着，这行径总让人想到一些不光彩的事，比如…“偷鸡摸狗。”
耶？是谁在说话，少年扭过头，瞪着朱朱，朱朱捂着嘴后退，她想说，不是她说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那个声音，明明就是她发出的，在他的目光下，朱朱觉得自己矮小了不少，像是做贼心虚。况且，她不是贼。大概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朱朱挺了挺腰板，昂着头“说得就是你，小偷！”
少年目光一变，把朱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双手抱臂一只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神情望着朱朱“我是小偷，那么，你不就是女，飞，贼。”他一定是故意气人的，把那个贼字咬得很重，很用力。
“你说，我是女，飞，贼？”朱朱张大嘴，指了指自己，她像是女飞贼的样子吗？有这么菜鸟的飞贼吗？况且，刚才是谁咻的一下飞到了竹林上。虽然朱朱已经猜到那一卷麻绳的用途，可她还是强调，飞贼一词绝对不适合在她身上。
“难道这里还有别的女人吗？”女人，顶多是一个女孩，她这个样子是女人吗？少年状似寻找的样子在周围看了一遍，对着朱朱抬了抬下巴“刚才要不是我，你早就被抓住了，。要不是看在同行的份上…”
“同行？”还死不承认不是小偷，朱朱眼尖的从他的腰带上看到一个熟悉的…钱袋。在身上摸了摸，她的钱袋，正要去抓，少年似乎察觉了，腰一闪，朱朱扑了一个空，气急败坏道“还我钱袋。”
“它可不是你的。小姑娘，就你这笨拙的身手，还是回去多练习练习吧！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话还未说完，朱朱就像牛犊一样，梗着脖子撞了上去，少年毫无防备，他没想到眼前丁点大的人，竟然如此无礼。胸口被撞了一下，仰倒在地上，朱朱不管三七二十一，目标对着腰带上的钱袋一阵猛抓，勾，抢，掐，无所不用其极。
朱朱脑海里只剩下钱袋了，她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为的可不就是它，谁知道银子没藏好，自己被吓得半死不算，最后眼看着银子也要飞了，小偷，居然能够让她遇上小偷。她怎么会这么走运。
还没感叹完她的人生，少年受不了她疯一般的进攻，嘴里不住的讨饶“是你的，是你的…还给你还不行吗？”
闻言，朱朱住了手，撩起了被弄散的头发，披头散发的模样倒是把骑在身下的人吓住，手里的钱袋落在地上，朱朱一把抓了过来，顾不得地上惊魂的人揣回怀里站起来，难怪她没找到，原来被转移了地方。果然是小偷，手脚利索不是常人能比的。
既然钱袋已经到手了，朱朱便有些后怕，刚刚说了，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现在药效已经过了，她开始害怕了，缩手缩脚的就要逃。
躺在地上衣衫褴褛的人，怔怔的看着后退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边的动静不少，灯火蔓延过来，朱朱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惊动了沉睡的人。若是被护院抓住交到王氏手里，那她不是死定了。如果说是出来逛逛，大概只有脑残的人才会相信大半夜不睡觉，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鞋也不知何时掉了一只，只是出来逛逛而已！
若是说被贼人掳劫，就算她只是一个女娃，那么他的名节也算是臭了。无论如何，不可败坏名节，这是朱朱最后的底线。
只是，今晚她要如何逃过，就算现在逃走，也会被发现。心急如焚的记得团团转，目光落在地上的皱眉“小偷，还不快点离开，被抓住你就死定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闲心关心别人的事，真的是疯了。
疯？突然有什么闪过，加速跳动的心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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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谁是小偷（二）
“你不走吗？”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人，重新甩开绳子，一副爬墙而过的架势。还说不是小偷，这不是小偷的行径是什么，朱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打掉抓着手臂的手，跟他走，不成了私奔，她才没那么傻，又没吃错药。
“我干嘛要走，我又不是小偷。”看了一眼匆匆往这边跑得人，朱朱催促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倒时别怪我供出你来。”朱朱已经想好了计策，只等着他们走近，虽然紧张，却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这样，她的小命不保也！
“你不是飞贼吗？”少年大概是吃错药了，竟然在这个紧要关头拖拖拉拉。若是以前他早就溜了。
“我不是小偷，再说一遍，也不是飞贼。”瞪大眼睛，朱朱看了一眼疑惑的人，道“我是这家的主人，这是我家，行了吧！”
“疯了。”少年看了朱朱一眼，见她不为所动的样子，把绳子挽在手上，顿了顿还是伸出手“走不走？”
朱朱看了一眼伸过来的手没作声，目光落在已经快要走近的人，灯笼的光芒就要照在脚下。朱朱摇摇头，推开他的手背对着他站着，瘦小的身子在灯光下隐隐跳动，不知道是烛火还是他的眼睛。没时间耽搁，手下一拉，踏着竹子，身影在空中荡了一下便消失了。
听见他离开。朱朱松了口气，拾起地上的竹子状似拼命的打着身旁的竹子，嘴里碎碎道“妖魔，妖魔，打妖魔…”
“快过来，抓住她。”灯笼一照，护院围了过来，手里举着木棒。被围着的人似乎没察觉到他们的靠近，依然敲打着竹子。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只是这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声音…
掌柜的皱了皱眉，拨开身前的人进去，目光落在背对着他的人身上，伸手，护院连忙递上灯笼，掌柜的往前一照，吓得退了一步，低呼“四姑娘？”
朱朱很想应他，可现在她不能出声，用力的在竹子上敲了几下，本来就枯化的竹子很快就断裂了，转身，嘴里说着“妖魔，大妖魔。”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并不看他们，从掌柜的身边走过。掌柜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站着。
其他的护院早就被掌柜的那一声四姑娘给唬住了，见掌柜的并不拦着，也不敢拦着，主动让开一条路让朱朱过去。
僵直着身体，朱朱从他们身边走过，走上小道，穿过回廊，就这样在他们的目光下，冠冕堂皇的从婆子眼皮子低下。并不理会目瞪口呆，失声尖叫的人，上了楼梯，咚咚的发出声音，然后推开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喘气，床榻上的人还未醒，在她没醒之前，朱朱爬上了床。盖上被子平复心跳。
“掌柜的？”挨着掌柜的最近的护院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人，失声叫了一声。
掌柜的这才清醒过来，惊魂未定的看了看在场的人，收敛心神，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着她的举动，掌柜的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咳了一下，道“这事，谁都不能传出去。”顿了顿，抢过一盏灯笼，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都记住了。下去吧！”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苍白的低下头。
掌柜的顾不得礼仪，绕过庭院来到王氏的院子前，房间的灯已经点燃。地上躺着两位婆子，看样子已经晕死过去，掌柜的皱了皱眉，等着开门。
门被打开，又关上，初晓站在门口“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醒了吗？”掌柜的有些顾忌，毕竟这关系到四姑娘的事，他不敢随意的说。见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初晓点了点头“恐怕要打扰夫人休息了，小的有要事禀告，还请通报一声。”说着躬了躬身。初晓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婆子一眼，开门进去。
过了一会，王氏穿好衣服，凭着一件披风出来，目光准确的找到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两位婆子，看着掌柜的道“发生了什么事？”掌柜的看了看初晓，以及钱妈妈不语。王氏懂得他的意思“无妨。”
掌柜的点点头，道“此事有关四姑娘。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四姑娘？王氏皱了皱眉“她怎么了？”
听着上楼的声音，放在胸前的手握紧，闭上眼吸了口气。没一会就听见敲门的声音“四姑娘睡了吗？”敲门的是初晓，灯笼的光芒照亮了门的方向，没听见声音，又敲了敲，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也惊醒了于妈妈，睁开眼看着门口的人惊了一下“是谁？”
“于妈妈，夫人上来看看四姑娘。”于妈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连忙穿着衣服站起来，初晓已经点燃房内的烛火。
王氏正要进去，钱妈妈拦住了她“让奴婢进去看看就可以了。”看了一眼房内，王氏点点头站着未动。
这边的声音惊动了另一个房间的人，应该说在掌柜站在王氏房门前的时候就已经惊醒了，听见声音房门被打开，唐明珠一身整齐出门，王氏看了她一眼，唐明珠走了过来“娘，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去睡吧！”看了一眼身后的初青，道“带大小姐回去休息吧！”唐明珠想说什么，王氏看了她一眼，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唐明珠点了点头，跟在初青身后三步一回头“娘也早些休息！”王氏点了点头，她也想，只是这位却不让她安生。
刚刚掌柜的说看见四姑娘魔怔了，关于这个魔怔，她也知道一些，就是碰上了不吉利的东西，晚上作怪。听得她胆战心惊，这是在府里从没有过的，怎么一出来就这样了。王氏不相信，带着人上来，魔怔了，说出去对唐家的名声也不好，所以，这事，她已经吩咐下去，谁都不能传出去，那两位被吓晕的婆子也被抬了下去。初晓和钱妈妈都是她身边的人自是不会说，而掌柜的，被她骂了一顿，也是不敢多嘴，那些护院，也用银子堵了嘴。现在，只是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钱妈妈提着灯笼进去，初晓退了出来，扶着王氏。于妈妈见她们的动静，莫名其妙却知道出了事，看着钱妈妈询问，钱妈妈岂会理她，径直走到床边，一抬手掀开被子，灯笼扫了过去，床上的人似乎怕冷的动了动。
只是衣服凌乱，分明不是睡觉时穿的衣服，一只鞋还穿在身上，头发纠缠在一起，还带着竹叶子，碎屑子。这样一来就证实了掌柜的并没有说谎。于妈妈刚想上前问个究竟，钱妈妈已经把被子重新盖在朱朱身上，扭头低斥了一句“于妈妈能干了。四姑娘都照顾不好！”
于妈妈不明就里被训斥了一顿，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低头看了看满脸污迹的朱朱，愣了一下，正要上前，被钱妈妈拉着出去，顺手关上门。
听见关门声，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的，缓缓的松了口气，浑身湿透。握着的拳头颤抖不已，顿时觉得冷。幸好，没被发现她在装睡。早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她就乖乖的睡觉。恐怕这个夜晚，会很漫长。
“夫人，奴婢…”话还没说完，脸上一痛，低下头不敢出声，王氏看了她一眼下了楼，钱妈妈哼了一句尾随其后，于妈妈看了看紧闭的门，跟着下楼。
“大小姐睡吧！被夫人发现就不好了。”初青关上门，连最后的一条缝都没了，被关得严严实实的。
唐明珠扭了扭身子，不乐意，伸手要去开门被初青拉住“让我看一下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妈妈被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明珠很好奇，可是娘不让她知道。
“大小姐，夫人不让你知道都是为你好，天晚了，大小姐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初青哄着她，拉着她来到床边，房间里没有点蜡烛，很黑。脱掉他的衣服，打散头发，让她躺在床上。唐明珠还想说什么，又看不见他的神色，只是知道他的想法不会落实，心不甘情不愿的躺在床上，却不敢违背王氏的意思。故意踢了一下床板，放着床幔的手一顿，初青假装没听见，借着唯一的光亮躺回床上。
响亮的巴掌声，隔着门传了过来，刺激着耳膜，咬着被子闭上眼。没一会门口似乎没了声响，朱朱坐起来，眼里隐隐有泪光，下了床，悄悄的走到门边，正想打开门，放在门上的手一顿，转身躺回床上，就算她现在出去也无济于事。怪只怪她太任性，不考虑后果，不顾及别人，以为自己逃脱了，却没想到连累了身边的人，如果知道会是这样，她宁愿被当场抓住，而不是装神弄鬼。
而且，若不是那个人，也不会惊动护院，手往怀里一揣，摸到钱袋，暗暗生气，都是银子惹的祸，不是它，她也不会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好像觉得不对劲，朱朱坐了起来，拿出钱袋，借着房间里的烛火一看，钱袋里除了石头，哪还有什么银子，银票倒是还在，可是银子了？一定是那个小偷，害得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连累了于妈妈，真是太可恶了。银子没了，于妈妈又被连累，而她，也得了一种怪病，魔怔，迷症，也就是梦游症。
朱朱一直抱膝坐在床沿，眼睛盯着紧闭的门，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脚步声，朱朱连忙躺下，闭上眼，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于妈妈似乎没拉住了，只能模模糊糊的听着几句。
“…不能告诉四姑娘…夫人会处理…以后…”低语几声，钱妈妈似乎有叮嘱了几句，才提着灯笼离开。
没一会门被打开，于妈妈进来，看着垂下的床幔，低低的叹了口气关上门，吹灭灯笼的烛火，走到床边撩起床幔，掀开被子看着一身脏兮兮的人“可怜的孩子。小姐一定要保佑四姑娘，千万不要出事！”把人抱在怀里，轻手轻脚的脱掉身上的衣服鞋袜，把人放进她的被子里盖好被子，才又整理床铺，看着她的背影，灯光并不明亮，看不见脸上的巴掌印，而且朱朱也不知道打在那边脸，只是觉得心里堵堵的，很难受，在她转身的时候闭上了眼。
于妈妈给朱朱洗了脸，梳了梳头发，一切做到轻柔，如果是平常朱朱已经被弄醒了，可是现在，她知道，最好是一直睡着，对于妈妈，对她来说都是最好的做法。
直到东方发白，于妈妈才躺下。朱朱睁着眼，看着我睡在地上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躺在床上，咬着唇，不知道过了多久，模模糊糊被叫醒。费力的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于妈妈呢？”
“于妈妈出去了，说是有些事。”说着套了一件衣服在朱朱身上，朱朱哦了一声，直到昨晚的事还未平息。暖雪见她脸色不好，关心道“四姑娘昨晚没睡好，要不要躺一会？”朱朱摇摇头，暖雪看了看她没说什么，给她穿衣服。
起床后下去给王氏请安，王氏盯着朱朱看了一会，就像平常一样嘱咐几句就让她出去了，倒是唐明珠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王氏的举动也很正常，看不出什么不对，朱朱却担心，于妈妈去了哪里。出门的时候留意了一下，门口的婆子已经还是王氏身边的人，低着头，并没有异样，晚上天太黑，朱朱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她们，不过以现在的请款来看，事情并没有闹得不可收场。只是王氏并未提及回府的事，这点让朱朱担心。
心里惴惴不安，不想让暖雪看出异样，早饭勉强喝了一碗粥。中午的时候于妈妈还是没回来，朱朱坐不住了，正要下楼就看见从庭院处走来的身影，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于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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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谁是小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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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下楼，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楼下出来，站在朱朱能够看见的地方，朱朱退了一步，靠墙站着，踮着脚尖看了钱妈妈一眼便缩了回去，坐在地上，于妈妈正往这边来，朱朱抱着膝，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妈妈看见钱妈妈知道在等着自己，走上前“东西求到了吗？”于妈妈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东西给钱妈妈看了一眼又收回去“夫人在等着，进去回报一声。”于妈妈点头，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楼上，钱妈妈看出了她的心思“四姑娘很好，并未察觉什么，这事，谁都不能说，夫人的惩罚已经是青的了。”目光在她额上扫了一眼，丢了一张手绢在她身上，抹把脸，别吓着夫人。
于妈妈愣了一下，接过手绢擦拭额头，疼痛已经使她麻木了。只要能够救回四姑娘，一百个响头又算什么，只要菩萨能够保佑。擦了一会，钱妈妈点点头便跟着过去。
敲了敲门，王氏看了身边的唐明珠一眼“珠儿先回去！”唐明珠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钱妈妈以及额上铁青一块的于妈妈，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起身在王氏面前福了福身，带着初青走了出去。走过钱妈妈于妈妈的时候，她们都给她俯身。目光在她们身上好了一眼，收回，心里道，看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于妈妈怎么会一整天都没见着人影。而且，额头上青紫一片，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走了几步，回头，于妈妈已经进门，钱妈妈守在门口，看见唐明珠，笑了笑，唐明珠本想偷听，见她守着，嘴角一弯，笑了笑上楼。
听见脚步声，朱朱张望了一眼，见是唐明珠，连忙站起来往里走，已经来不及，唐明珠已经叫住了她“姐姐正找妹妹有话说呢！”
脚步一顿，低低叹了口气，转身，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好啊！”还能笑出来，难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探究的看了她好一会，朱朱依然笑着，见她看自己，疑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去我房间吧！”被她这样一说，才发现自己盯着她看，唐明珠笑了笑，上前拉着朱朱往她的房间走去，暖雪看见跟了出来。
唐明珠的房间与她的房间格局一样，只是多了不少粉色的东西，床幔，被褥都换上她带来的东西。拉着朱朱进去坐在榻上，书琴招呼着倒水，初青与暖雪在一旁站着低下头，像是木头人一样。
“听说昨晚进了小偷，妹妹知道吗？”盯着朱朱，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闻言，朱朱一惊，故作惊愕的捂着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有惊怕道“小…小偷…”
唐明珠皱了皱眉，点头，捉住她的手，感觉微微颤抖，试探性道“妹妹也知道小偷的事？”朱朱点头，一副我知道不骗你的神情，让唐明珠一喜，握着她的手一阵激动，巴巴的望着她“告诉姐姐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她也知道出了事，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已。显然，王氏没打算把昨晚的事告诉她。想来也是，那些忌讳的话怎么会告诉她，这个时期的人，迷信能够占据他们的生活，也能使他们恐慌。
“好啊！”朱朱大方的答应，唐明珠一喜，朱朱朝她勾了勾手指挨近，唐明珠伸长脖子过来，脸上带着求知的笑，朱朱在她耳边低语“以前月珑不乖的时候，于妈妈说会有小偷的，小偷是可怕的东西。所以月珑害怕，就很听话了。”
挨着的人顿了一下，朱朱继续在她耳边道“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可怕的东西就会来找她。”说的一本正经，仿佛为了加大信度，还慎重的点点头。
唐明珠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心里的落差太大，气得点着朱朱的头怒意道“胡说八道什么。除了吃喝你还会什么。”朱朱被点了头也不在意，就要去拿糕点，唐明珠觉得被耍了，心里不舒服，对着她撒气，一巴掌打在她手背上，手里的糕点落在地上。巴掌声不小，初青，暖雪都看了过来，朱朱看看暖雪，又看看唐明珠，再看看地上的糕点，咧开嘴，闭上眼，鬼哭狼嚎。
给王氏福了福身“夫人。”
王氏看了于妈妈一眼，目光在她额上扫过，缓缓道“回来了？”
“是。”于妈妈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一样的东西双手呈上“已经找主持大师开过光，奴婢求了很久，说是夫人让奴婢去的，大师才见了奴婢。夫人大恩，四姑娘一定会铭记在心。不敢忘！”说着跪下去磕头。
王氏摆摆手“好了，别磕了。难道你想让大家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若不是那位大师说她是她们的福星，她才不会如此大费周折的摆平这件事，好好的就被魔怔了。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至于那两个说是见鬼的婆子，已经让掌柜的打发出去了，牙婆会按照她的吩咐，卖得远远的，至少不会影响唐家的生活。那些护院也已经处理好，花了点钱，就能封住他们的嘴，若是传出去，他们知道下场，掌柜的也不敢再提这事。
如今护身符已经求回来，也算是了解了。至于其他的事，她不想再多提。
闻言，于妈妈连忙顿住，僵着身子跪在地上“把你的头发放进去，就可以了。好生伺候着，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于妈妈点头，从头上拔了一个又发放在护身符里，说是亲近的人能够驱邪除魔，压制邪气，本来至亲的人是最好的。既然王氏如此说，于妈妈也只能照办，事实上，她本来就请求用自己的，只是王氏比她更快。毕竟不是亲生骨肉，又怎么会找到以身犯险。
王氏能够出面摆平这件事，于妈妈已经很感激了，再不敢奢望其他。刚把绳子系好，就听见哭声，王氏拧了拧眉，以为是唐继德在哭，听了一会不像。于妈妈惊了一下听出来是四姑娘的声音。看了看王氏，王氏揉着头摆手“去看看。”钱妈妈推门进来扶着王氏。
正疑惑着，于妈妈道“好像是四姑娘在哭？”
王氏看了于妈妈一眼，拧着眉头“就是不让人省心。”话一出口，钱妈妈，于妈妈低下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听见声音，初晓出门，正要禀告王氏不是大公子睡着，就看见跨门出来的人，王氏看了她一眼，沉声“出来做什么，看着点。”初晓连连点头，福了福身推门进去，床上的人踢着腿，动了动身子，奶娘在一旁哼着歌。
朱朱咧着嘴哭得肆无忌惮，就怕别人听不见，暖雪，初青在一旁哄着，朱朱越哭越起劲，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唐明珠觉得心烦，她不就是说了几句就知道哭哭哭，看着那软弱的样子，不由来气，袖子一扫，桌上的碟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糕点尽数洒落在地上。在场的人都没她的举动愣住，眼巴巴的看着唐明珠，朱朱忘了哭泣，吸了吸鼻子，初青，暖雪忘了哄，书琴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安静了一会，朱朱眨了眨眼睛，一副淡定的神情，转过头，揉着眼睛又开始大哭。
唐明珠看着泪如雨下的人，又看看门外，见裙摆闪过，坐直身板，揉着眼睛，咧开嘴也是大哭。书琴见状，刚要哄，唐明珠向她使了一个眼色，书琴愣了一下，余光瞟见已经到了门口的人，低下头，嘤嘤哭泣，带着哭腔劝说。
王氏看着一屋子手忙脚乱的人，以及哭得昏天暗地的人，地上一片狼藉，糕点全都撒在地上，说不出的生气。
钱妈妈见状，松开王氏的手上前扶着唐明珠的肩“大小姐，怎么哭了，出了什么事？”瞪了一眼初青，余光落在鼻涕眼泪一把的朱朱身上，努了努嘴。
唐明珠只是哭，并不回答，钱妈妈看着其他的人，也只是低下头。谁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见暖雪低着头，拉了拉她的袖子“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暖雪被拉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扑在朱朱身上，本来就已经哭得头疼的人，被这样一撞，哭声一顿，翻了一个白眼晕了过去。朱朱倒在椅子上，把暖雪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四姑娘，四姑娘。”闻声，众人的目光看了过来，见已经不省人事的人，唐明珠忘了哭泣，王氏王氏忘了愤怒，于妈妈忘记礼节，一把推开钱妈妈查看晕倒人。
王氏进来，看了一眼朱朱，呵斥“还愣着干什么，去请大夫啊！”闻声，暖雪匆匆跑了出去。王氏让于妈妈把人抱回房间，等于妈妈抱着人离开，王氏这才在唐明珠身边坐下，余光瞟了一眼初青，初青会意，带着人出去。房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王氏才缓缓道“好了，别哭了！娘又没怪你。”
哭声一顿，抬眼看着含笑的双眼，唐明珠一时反应不过来，却只听王氏道“今天的事不论对错都不会怪你，只是下次要机灵一点，眼泪要真。”伸手在她眼角擦了一下。唐明珠顿住，知道自己的把戏被看穿，脸脖子一热悻悻的低下头。
“珠儿，珠儿…”
说了几次，都不知道如何开口，王氏笑了笑，揉着她的手，道“娘知道你害怕责罚，眼泪是我们女人最珍贵的东西，不可以轻易在别人面前落泪，只有真正怜惜你的人才会珍惜，珠儿，要记住，你的眼泪要用在有用的地方，而不是用来逃避责任。”手绢一一擦拭过眼角的泪水“你是唐家的大小姐，就算责罚她们也没关系，只要你觉得你对的，也可以理直气壮，用不着害怕。记着，你是嫡女，她们只是庶女。”
闻言，眼里似乎有了信念，唐明珠擦了擦腮边的泪水，抬头望着王氏，点点头“女儿知错，女儿愚钝。”王氏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爱怜的理了理她的头发，笑着站起来。这就是嫡女的尊贵，只要她知道，她是嫡女，身份贵重，不是庶女能够比拟的，根本不用害怕后果，有了这点，就行了。
于妈妈把朱朱抱回房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钱妈妈走了过来，端着一杯热水放在她手里，让她喂着喝下去，于妈妈点头，扶着朱朱起来，让她喝水，朱朱闭着眼，听见于妈妈的声音，听话的张开嘴喝水，还能喝水就说明没事。于妈妈松了口气。回头一看，钱妈妈已经离开。
睁开眼，看见于妈妈，心下一喜，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虚弱，只是哭了一阵就让她晕倒了，看来是昨晚的事，到现在依然惊魂未定，让她有些经受不住。不过，只怪她哭得太卖力，居然一口气没上来被噎住了晕倒。没想到的是唐明珠竟然也装哭，如此一来，王氏是不会责怪她，反而觉得她机灵，好好的夸赞一番，就连朱朱都知道她的用意，王氏一问，再想想就明白了。如此一来，她不是白晕了。
暗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水。见于妈妈额头上一片青紫，鼻子一酸，眼眶一红，蓄着泪水，心痛道“头上怎么了？”
“四姑娘可不能哭，再哭都成了泪人了。”于妈妈连忙哄着，见她看着头上，不在意道“一不小心摔了一下。”朱朱知道她是骗她的，并未揭穿，只是说了一句怎么那么不小心！于妈妈呵呵一笑没有接话。这时，暖雪推门进来，看见坐在床上的人松了口气“四姑娘醒了，不用叫大夫了。”
“嗯！”钱妈妈已经让人把她叫回来了，才知道四姑娘没事。暖雪走进，这才留意于妈妈额头上的伤痕，诧异道“于妈妈怎么了？”于妈妈摇了摇头，把对朱朱的说辞说了一遍。
王氏本想进来，听见楼下婴孩的哭啼声，匆匆下来了楼。于妈妈也听见了声音，知道是楼下的小祖宗又开始闹腾了。
于妈妈见朱朱神情不好，让她在床上躺着，朱朱也觉得自己困得很，点了点头，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趁暖雪出去的时候，于妈妈把求来的护身符放在朱朱枕下，突然摸到了什么，好奇的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钱袋，看了一眼已经睡熟的朱朱，打开看了看，见是两块石头松了口气，钱袋她认识，是王氏的，钱袋上的绣却是李绣娘绣的，所以于妈妈才会惊讶。正要系上，手一顿，取出两张银票一看，竟然是五十两的，这么大一笔银子，两张银票不就是一百两。四姑娘从哪弄来的银票？
难道是昨晚？想到这，呼吸蓦然一顿。可是没听说丢了银子啊！难道她们没发现，正想着，暖雪推门进来，于妈妈连忙把钱袋藏回袖子里站起来，吩咐暖雪在旁边看着，自己去厨房看看，让她们熬些粥过来，暖雪见于妈妈神色不对，说她跑一趟算了。于妈妈摆摆手，没说什么关门出去了。双腿打颤，幸好一路没遇见什么人，正是下午空闲时间，厨房里没什么人，只有两个婆子在择菜，看见于妈妈站起来点了点头复有坐下。
于妈妈说她来看看，找了一个锅放在炉子上，点燃火背对着她们坐着，颤抖着手从袖子掏出钱袋，正要往火里投，手顿了一下，取出银票放在怀里，把钱袋丢了进去，暗暗嘘了口气才站起来，淘米，熬粥。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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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蛰伏（一）
大概是被楼上的哭声吓住了，唐继德哭得王氏心都碎了才抽抽噎噎，吃饱了睡着，见他睡着了，提着的心才松了下来。奶娘抱着哄着，王氏看了又看，才起身离开。
留下初晓照看着。
回到房间钱妈妈就关上门，道“夫人，奴婢去问过了，那位大师已经昨天就已经离开了。不知去向。”
舒缓的眉头皱了皱，看来都是命里注定的，那个麻烦，她是丢不掉了。王氏揉了揉头坐在软榻上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找不到就别找了，吩咐下去，明天一早就回府。”若不是被昨晚的事耽搁了，现在已经回到府里了，也不会在这逗留着，都是那个不争气的丫头。闹出这么多乱子。若不是看在还有利用价值，对她有用，她真的不想放在跟前碍眼。
钱妈妈点了点头，不敢再多嘴，知道王氏心里不舒服，也不敢触霉头，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吩咐一切事宜。
第二天下午她们就回到了唐府，门口站着夫人姨娘，各怀心思的过来迎接，见王氏笑容淡淡，有些失望，面上却也没表露出来，带着虚假笑寒暄几句，想从王氏的神情中知道在那里耽搁了一天发生了什么事，这都是一直以来没有的事。王氏回答得滴水不漏，面面俱到，解释也很合理，说是昨天不宜出行，就耽搁；额一天，确实也是那样。
王氏自然知道她们的用意，耐着性子说了几句，倒是二夫人有点眼色，说是一路劳顿，便劝说着几位夫人退下了，下午的时候再过来请安。对于她的示好，王氏也是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让其他的人都退了下去。
回到柳园，李绣娘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她们，笑着迎了出来，朱朱想着钱袋的事，有些心不在焉，昨天醒来的时候明明藏在被子下了，傍晚醒来一摸不见了，吓得她一身冷汗，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问于妈妈和暖雪。又害怕是不是钱妈妈她们进来拿走了，提心吊胆的等着王氏的传唤，一个晚上过去也不见动静，就更让她觉得离谱了，怀着胆怯的心，一路上脑海里不时的出现各种猜想，于妈妈以为她睡着，其实她只是眯着眼脑子里确实一片纷杂。
见李绣娘疑惑的望着她，朱朱笑了笑。李绣娘总觉得她好像有心事，却又不敢贸然询问。复杂的看了一眼于妈妈额上的青紫，于妈妈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讪讪道“不小心撞了一下。”她这样说，李绣娘也不好再问，迎着她们进去。
安顿下来之后给王氏请安，王氏也是一副平常的神态并没有异样。如此一来，就说明她们不知道。朱朱也试探过暖雪，暖雪一脸云里雾里，看着不像说谎的样子。暖雪也被排除了。那么，就只剩下于妈妈了。
房内只剩下两个人，暖雪早早的被于妈妈打发下去休息了，李绣娘说今晚她来守夜，也被于妈妈打发走了，看着他的举动，朱朱知道她有话要说，至于说什么，心里也有了底。于妈妈铺好床，拿了巾子过来给朱朱擦脚，泡了一会脚并不觉得冷，于妈妈抱着朱朱放在床上，边脱衣服边道“四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隐瞒着于妈妈。”
来了，朱朱看着于妈妈，于妈妈并没有看她，而是把脱下来的衣服折好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朱朱知道她是不想让她觉得为难，如果她不承认，于妈妈也不会说什么，舔了舔嘴，朱朱道“于妈妈看到了钱袋？”说道钱袋，整理衣服的手一顿，于妈妈盯着朱朱好一会才点点头，朱朱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就不用那么担心了“是我捡到的，见里面有银票，就留着，本来想告诉于妈妈，可是忘了。”
朱朱知道这样的说辞或许于妈妈不会相信，她说得认真，丝毫没有撒谎的痕迹，于妈妈看了看她点点头。并未说什么，只是那沉默的神色让朱朱觉得压抑，她必须得说点什么才好“于妈妈生气了吗、。下次，下次再也不会乱捡东西了。于妈妈，不是我偷的是捡来来的。”瘪着嘴，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带着哭腔道“于妈妈…”
于妈妈到底心软，她也知道，就算四姑娘再大胆，也不敢做出那些不光彩的事，否则她也不会把钱袋烧了毁了证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活连忙哄着朱朱“于妈妈不是生气，也不是怪四姑娘，只是觉得四姑娘不应该瞒着，若不是于妈妈看见，，而是别人看见了，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钱袋已经烧了，四姑娘以后不要想着这些事了。”烧了？闻言，身体僵了一下，那银票呢？一百两啊！似乎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于妈妈道“银票已经藏好了，四姑娘不要担心，只是这笔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就算夫人没发现，不到三年五载，她是不敢动用的。
只要还在就好，反正现在她拿着银子也没什么用处，点点头，擦了擦挤出的眼泪，乖乖的应了一句下次不敢了。
见她乖巧的模样，又是可气又是无奈，揉了揉她的头，把她塞回被子里，朱朱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剥得只剩下里衣了，眨了眨眼睛看着于妈妈道“于妈妈真好！”到了现在，还是选择相信她，朱朱突然觉得自己很坏，又撒了一个谎。
于妈妈笑了笑，并未说什么，从她的笑容里，朱朱知道她是满足的，只是因为一句话，连眉眼都舒展开了，大概，她以为钱袋是自己偷得吧！偷不偷她不知道，反正不是她讹诈来的，一切都怪在那个见死不救的绿豆身上好了，那天晚上，要不是他溜了没影，她也不会冒险出去，本来是想，让绿豆帮忙收着，银子，银票不是吃的，绿豆不会对它们动心思。可是它却消失了，害得她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不过，说到最后，还是她觉得责任最大。每每想到这事，她就想到了于妈妈所作的一切，离开的那个上午，她去了哪里，前后联想起来，朱朱也就明白了。于妈妈为了她，在佛前，磕了多久，才把额头磕得青紫一片，朱朱不是不感动的。她的任性，要别人来付账，对她来说，同样是一种折磨，心灵上的折磨。
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许会连累身边的人，接下来的日子朱朱安分了很多，也会设身处地的考虑好一切再做决定。在王氏面前依然是一副愚钝的模样，应该说，在众人面前，有时候于妈妈看着她掩藏自己的锋芒也会惋惜。仔细想想，如今的她们根本不可能在唐府立足，除了依附王氏以外，在没有其他的出路。
唐老爷还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七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有平安生下来，在给王氏请安的路上，不小心滑了一跤，便流产了听说是个男孩，七夫人伤心的在床上躺着，一时半会下不了床，远远的就能闻着一股子药味。
恰好摔倒的那天，朱朱正要给王氏请安，听见求救声，连忙跑了过去，七夫人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她身边的丫头跑去叫人了，于妈妈见了，连忙上前扶着，朱朱被吓住了，好一会没反应过来，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百忙之中，于妈妈腾出时间让朱朱去告诉王氏。朱朱才清醒过来，颠颠的跑到王氏面前。闻言，王氏皱了皱眉，带着初晓出门，奇怪的是却没有看见钱妈妈。而在路上，朱朱正好看见一个身影，那身形，像极了钱妈妈。
朱朱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早些日子之前，朱朱就有这样的预感，七夫人的孩子会凶多吉少。原因就在那次请安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两个下人嚼舌根，说是大公子病了，夫人很担心，其中的一个人大概是七夫人房里的人，停了之后忍不住说了一句“那可好了，七夫人这次怀的肯定是少爷。”朱朱刚想上去呵斥，有一个声音比她更快，钱妈妈一脸怒容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朱朱只能避开，她救不了她们，却也做不了冷眼旁观。
这事大概传到了王氏耳朵里，那些天，王氏没少找七夫人的麻烦，因为怀着孩子，七夫人说唐老爷吩咐过了，身子不便可以不用给王氏晨昏定省，王氏哼了一句，说规矩不可废。有什么事等老爷回来再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七夫人没人撑腰，其他的夫人早就看不惯她那副母凭子贵的嘴脸还没生下来就已经不把人放在眼里，若真的让她生了一个儿子，眼睛不长到天上去了。所以，那些夫人们，看好戏的看着王氏与七夫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七夫人没人说话，王氏又是掌管后院事宜，七夫人自然不敢鸡蛋碰石头，只好忍了下来，每天不论刮风下雨，都会去王氏的院子请安。没想到就除了这样的事，孩子没了，老爷又不在府里，没人给她撑腰，只能躺在床上自怨自艾。
王氏倒是给她请了大夫，人参燕窝什么的也会在大夫的嘱咐下让钱妈妈去库房里取。其他的人也没怀疑什么，相安无事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倒是七夫人依然怀恨在心，王氏越是一副菩萨心肠，越觉得有鬼。加上那天被钱妈妈打了的婢女在七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七夫人小产的事全都怪在王氏头上，她知道王氏是害怕她生了儿子跟她的儿子抢家产，老爷不喜欢王氏，她们这些后院的夫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当年若不是她从中作梗，四房的人又怎么会一病不起。有些事，只要做了就不怕别人不知道。而她，也不会让孩子白白牺牲了，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能够感觉孩子的心跳声，她是多么希望听见叫她一声娘啊！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让她打破了，如今才来猫哭耗子假好心，她怎么会让她好过。想到这，七夫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不等婢女送来手绢，就着袖子摸了一下，目光看着前方，带着恨意。女人之间的斗争，她看得多了，从小就在女人堆里长大，若不是被唐老爷看中，恐怕她也只能在青楼里卖笑，所以，才会用了些手段，在唐老爷去她们的馆子的时候故意撞在他怀里，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她的样貌虽比不上那位死去的柳夫人，却也是出众的，在这个大院子里，谁能比得上她。而且，在青楼里，她已经留意过唐老爷了，才会找准机会对他下手，没想到竟然让她一举成功，那天，唐老爷似乎喝醉了，就点了她，那时，她还为及笄。
想想又觉得可笑，在青楼里长大的孩子，没有哪一个是干净。可她就不一样，那晚她是处子，她永远记得娘临终前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把自己给了别人，就算迫于无奈也要选一个能够给她最好的人，那时，在她看来，最好的人就是常来楼里的唐老爷，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她等人已经来了，所以洗净脸上的尘垢之后露出真正的面容时，嬷嬷已经在打她的主意了，她的娘十多年前是楼里的花魁，被负心人抛弃之后，傻傻的苦等，，等的人没来，却有了她。而她，自此就成了楼里的下人，若不是在她七岁的时候一直关心她的女人告诉她，她是她的娘的时候，她以为，她只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到现在，她都没有恨过她的娘。
而她也成了花魁身边的丫环，掩盖自己的光华。为了实现娘的遗愿，娘说，她不想看着她走上她自己的老路，她就是从小被买进青楼的，而她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选择。娘说，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从出了这个污秽的地方。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她一直我在厨房里，大一点之后，就开始偷偷的物色人选，无意间遇到了花魁，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向嬷嬷要了她，那时，她只是厨房打杂的伙房丫头而已，能够一下站在高处，她很快就答应了，在嬷嬷探究的目光下来到花魁的身边，只是换了一身衣服，出众面容就暴露出来，嬷嬷见了，连连叹息，说她怎么就看走眼了。便开始打她的主意。
就在让她登台的前一晚，她就扑进了唐老爷的怀里，耳后，在外面的院子养了一脸，待她有了孩子之后被接回了唐府，成了现在的七夫人。
看着自己的手，七夫人笑了笑，并不是只有青楼才是污秽的地方，在她站满了血腥的双手上，也握着人命。娘根本不明白，她一直以为青楼外的一切都是干净的，却不知道有女人的地方就逃不掉争斗。她的孩子就是最好的答案。
以后，再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里，这个后院，会比青楼干净多少，为了男人，为了势力，为了身份，同样，不会平静。她知道，她现在只是七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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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蛰伏（二）
夏的午后依然很热，金灿灿的阳光从荷叶上流泻而下，唐府的后院依然是一片安静，只是后院的荷花池旁难得的团聚却因为一位婢女不经意间跨门而入摔了一跤而打破了沉寂。
朱朱正好托着腮看着前方，就看见这样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手里的绣活掉在地上。听见笑声，其他的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婢女面色一红，狼狈的爬起来，尴尬的笑了笑，来不及拍掉身上的灰尘跑了过来，朝唐明珠福了福身然后走到唐月婉身边低语几句。声音刻意放得很低，只有她们能够听见。
说了几句，唐月婉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把手上的活儿交给身后的小瑶站起来道“妹妹们先坐着，姐姐有些事要回去一会。你们慢慢聊。”众人都站起来，看着她转身离开。
说是过来赏花，到最后不过是大家都带了东西，朱朱想着就不会只是赏花，赏道最后都成了绣花比赛了。所以才会那么安静，说是聊天，还不如说是暗暗较劲。真不知道王氏怎么突然变了性子，居然让她们多在一起聚一聚，难道就不怕打起来，矛盾加深。
反正现在她是顶讨厌小五唐月珊，小六唐月珍的，两个人简直一个鼻孔出气，三个人年纪相仿，她们却非得排挤她，要说，她也没做什么得罪她们的事，就连自己的绣活被她们取笑了都没生气，她们反而有理了。
要说绣活的花，除了唐月婉就数小五唐月珊绣得最好，连二姐都比不上，更不要说唐明珠了，所以当她看见朱朱那针脚不一的时候，笑得张狂极了，朱朱假装没看见还不行，非得她承认自己绣得很烂，不是她说，要是看见暖雪的绣活，她不得被气死才怪，暖雪多聪明！她才懒得跟她理论。
有时候不是你一味的谦让就能得到安静，唐月婉一走，小五就开始挖苦了“四姐姐，大姐走了咯！”不知道怎么的，从她嘴里说出这个四姐姐，总觉得是死姐姐的感觉，让人听了很不爽。
“知道！她有事！小五妹妹有事要请教吗？看来晚了，她已经走远了。呵呵…”朱朱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捡起放在膝上的绣活准备绣活。朱朱前面一句说的挺精明的，倒是后面那一笑傻傻的让人怀疑不起来。
小五瞪了她一眼，知道她在说她的女红比不上大姐，若是她那么大的时候，肯定比她好多了。看着大姐如玉的面容，她也想快点长大，大姐的一切都是她羡慕的，有一次无意间听见姨娘说有好些人上门给大姐提亲都被秀姨娘退了回去，姨娘说她想攀上高枝。
她虽然小，却也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便在外面偷听了好一会，姨娘说秀姨娘中意的那户人家会不会看上唐家还说不定，有大夫人在前面拦着，怎么会让她们如愿。夫人与秀姨娘不和，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所以也明白一点，从今天大姐对唐明珠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对她，也是带着几分疏远的。
想到这，小五看着眼前的四姐笑了笑，大概只有她不知道吧！不是对大姐溜须拍马就是对二姐感情要好，反而对大小姐不怎么亲近，按说，她不是应该巴结大小姐的吗？若不是夫人的关照，她也不会这么舒服的与她们在一起。和二姐走在一起倒是可以说同病相怜，和大姐，倒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察觉到唐月珊的目光，朱朱回头笑了笑，对于一句话不说的人，很是意外却也不好奇，见她神游天外也不再打理。正巧，二姐对她招手，朱朱跑了过去，收到唐明珠不满的目光也不甚在意，只是走了过去“妹妹的红色丝线还有吗？”
朱朱看了看她手上只剩下一小节的红色丝线，想想自己还有一大顿便点点头，朝暖雪看了一眼，暖雪会意走了过来“把红色绣线给我一点。”暖雪从线团中抽出一根，朱朱拿过来问“够了吗？”唐月钰看了看点点头，说是明天还给她。
荷花池离她们的院子有些远，倒是里唐明珠院子很近。唐月钰没想到她竟然忘带了红色绣线，如果回去拿的话，她又觉得无事提前离开不好，只能向与她亲近一点的朱朱借用一点，幸好红色绣线的颜色一样。之所以会如此小心，也不过是不想落人话柄，她现在没人庇护，只能自己多加小心。否则没人会帮她。
唐月婉来到秀姨娘房前，陈妈妈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看见她过来，连忙拉着她的手进去，唐月婉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眉眼含笑，心里便有数，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陈妈妈边掀帘子边回报道“二夫人，大姐来了！”
“嗯！月婉进来吧！”藏好手中的信，看了一眼帘子外的人，唐月婉已经掀帘进来了，朝她福了福身，秀姨娘笑了笑，招呼着她坐到身边来，房内的窗户都打开着，并不觉得闷热，倒是她一路上走得有些急，微微有些喘，白皙的肌肤上浮着两抹红晕，娇嫩如花。秀姨娘看得一动，握着她的手轻轻揉了揉“月婉啊！今天老爷来信了，说是过几天回府。”
“那是好事啊！爹爹要回来了。”唐月婉眉开眼笑，知道她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却还是高兴，虽然爹爹并未给她多少关心，却还是很欢喜他在家。因为他也没给其他的妹妹太多关心，所以并不在意。
“是件好事。”秀姨娘笑了笑，抚着唐月婉的头发，眼里盛着笑意“我们月婉长大了，像花一样娇艳。”被这样一说，脸上不由一热，唐月婉腼腆的低下头，耳根子都红了，秀姨娘却没有停止的打算，看着道“今年也到了及笄的年纪了，老爷回来说给你行及笄大礼，夫人已经吩咐下去，说是给你做几身衣服，给姨娘拿了样图过来，等下你选一些拿出去给绣庄的人做。”
“真的？”闻言，双眼一亮，顾不得娇羞，唐月婉吃惊的看着秀姨娘，秀姨娘点点头，说姨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唐月婉笑着腻在秀姨娘怀里直说秀姨娘对她最好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陈妈妈已经取了图样过来，摊开在桌上，秀姨娘带着唐月婉过来，摊开看看“说是京城最时兴的图样儿，确实与我们的不一样，月婉喜欢什么样的，觉得可以就选它。”
唐月婉看了，眼睛明亮。确实与她们身上穿的不一样，当时袖口的花样，以及衣领的花样就不一样，更不要说，衣扣的做法，花样就是不同的，难怪说让外面的绣庄做，就是现在让府里的绣娘们做的话，她们根本做不出来。漂亮衣服谁都喜欢，唐月婉都看了一遍想着若都是她的衣服就好了，自然，只是想想而已。
最后的决定权在秀姨娘。看了一遍之后，唐月婉笑着道“姨娘的眼光肯定比月婉好，姨娘挑着看吧！月婉觉得哪件都好。”
秀姨娘笑了笑，抚着她的头知道她有喜欢的只是顾忌着她，也没点破，翻开图样点了六款，陈妈妈记了下来，秀姨娘道“让她们每款做两套。”陈妈妈张了张嘴，见秀姨娘不似开玩笑的样子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唐月婉也很吃惊，十二套的话，会不会太多了，秀姨娘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笑“不用担心，夫人不会说什么的，这是你的及笄大礼，怎么能丢了唐府的颜面，只怕十二套衣服还太少了点。”若不是趁现在师出有名多要一点，以后就没机会了，她自然不会便宜了王氏。
唐月婉点点头，心里的不安少了一点。不过，十二套衣服，确实很多了，而且，都是她喜欢的。现在，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衣服，穿在身上，一定很漂亮。想着，嘴角不自觉流露出浅浅的笑，秀姨娘看着，既是欢喜又是忧愁。及笄后紧接而来的就是备嫁。这点，她没有告诉唐月婉。
唐老爷的信中说让王氏留下那些求亲的人选，至于其他的都等着他回来再说。如此一来，不是已经说明了，等月婉及笄之后，或者及笄之前就把亲事定下来。毕竟离及笄的日子还有三个月。
唐月婉走后，秀姨娘也出了门，去了王氏的院子。
朱朱坐在亭子边看着水中的荷花，眯了眼，闻着阵阵荷香，真的让人困倦，特别是下午，真是困倦的时候让她绣花怎么撑得住。
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意，唐明珠笑了笑，拈起面前的一颗红枣打了过去，正中头上，朱朱怔了一下，惊的坐起来，左顾右看，见地上滚着一颗红枣，而同时又传来唐明珠吃吃的笑声，朱朱知道是她搞的鬼，捡起红枣看了她一样，举着手状似要打她，唐明珠连忙伸手挡着，手里的手绢掉在地上也不管。
看着她的反应，朱朱笑了起来，方向一变丢进荷塘里，咚的发出声响浮在水面，听见笑声，唐明珠知道被耍了，放下手瞪着眼睛朝朱朱走来。走了没几步就扑了过来，朱朱一直留意她的举动，还没等她走近就站起来避开了。两人围着凉亭你追我赶，起先是要教训朱朱的，后来两个人玩闹了起来。
书琴拾起地上的手绢看着她们神色淡淡。暖雪呵呵的笑着，知道朱朱不会吃亏，眼见着唐明珠就要抓住她的时候灵活的闪了一下又避开了。
其他的人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笑看着她们，唐月珊觉得好玩，也凑了上去，帮忙抓住朱朱，朱朱正好转身，看见过来的唐月珊，避开她的手转出凉亭退了出去。两个人一起她自然避不过的，特别还是唐月珊，她可不能排除有个磕碰什么的，伤了谁都不好说话。
转到月门处，朱朱转身，对着她们做了一个鬼脸“抓不到，抓不到，抓不到哦！”气得唐明珠跺脚，唐月珊咬牙，只是离得太远，拿她没办法，正要上前，朱朱穿过月门就消失了。
暖雪见状，朝她们福了福身，跟着在、离开，她害怕自家主子惹的祸落在她身上，那气得人咬牙切齿的举动不是谁都能像她一样一笑而过。她已经领教很多次了。
其实朱朱并没有跑远，暖雪一出来就看见她，朱朱知道她们不会追过来，正好她也不想在那坐着了，就找了一个机会溜出来，打了可一个哈欠，嘟哝道“回去睡午觉去！”
暖雪愣了一下，好笑的摇摇头，她就说，四姑娘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原来是想回去偷懒，不过就她站在身后都不知道偷偷打了多少个哈欠了。点点头，跟着朱朱回柳园。
看见朱朱她们回来，于妈妈很奇怪，看了看天色，觉得还早，刚想问，朱朱打着哈欠指了指身后的人掀开珠帘进了房间，以前挡风的布帘子早就拆。隔着珠帘，于妈妈看着爬上床的人笑着摇摇头，暖雪把要说的说了一遍就在李绣娘身旁坐下，取出朱朱的手绢放在绣盘子上。
李绣娘瞄了一眼摇摇头“四姑娘这是败坏奴婢的名声呀！”闻声，三个人对视一眼，低低的笑了出来。
所以说没有门的房间就是不好，隔音效果是稀烂的，就连她放下床幔都能听见李绣娘无奈的叹息声，她也想啊！这不是为了掩藏锋芒吗？若是让小五小六知道她绣得比她们好，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她，这些不说，唐明珠也不会轻饶的。要知道，让一个聪明人装傻，手巧的人装笨拙，才是最痛苦的事，她现在做的就是最痛苦的事。叹了口气。当初她怎么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了，现在让她连退路都没有。
其实朱朱只是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思开始女红的，见暖雪绣得那么好，她气不过啊！从寺庙回来之后就跟着李绣娘学绣花，好在她也是有耐心的人，当然，最主要的是实在没什么娱乐的，总不能睁眼要天黑等着睡吧！百般无奈之下就有了认真女红的后果，而且朱朱觉得有一项技能傍身总是好的。如此一来，几个月的时间就精进不少，连李绣娘都赞叹，朱朱虚荣心大涨，喜滋滋了几天，王氏就出了这么一个聚会，说是让她们姐妹们多聚一聚，才会有荷塘的那一幕。
翻了一个身，摸出枕头下的护身符看了看，放了回去，又从枕头下取出一本书，背对着她们看了起来，困意只是一会，过了那个时间就没有了，倒是这些书，是野猫刚叼过来的，她得在没发现之前看完还回去，别人是凿壁借光，她就是使猫偷书。同样是对知识的渴望，只不过人家能够流芳百世，她只能偷偷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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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蛰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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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了水进来，初晓把拧干的巾子递给钱妈妈，钱妈妈接过来给王氏擦拭脸上的汗水，王氏接过来擦了擦又交给钱妈妈，目光看着珠帘外等候的人看了一眼钱妈妈，钱妈妈会意，递上另一张巾子给她擦手，刚才用过的则交给初晓，边做着这些，边道“二夫人一炷香之前就来了，夫人正休息，就没让奴婢们打扰。
王氏点了点头，就着钱妈妈的手穿上衣服，大概知道秀姨娘因何事而来，王氏也不着急，穿好衣服后于妈妈又给她盘上头发，把珠钗耳珰什么的都弄好，已是一炷香之后。
一出来就见秀姨娘已经站起来，朝她福了福身“姐姐起来了？今个的天有些热，妹妹嘴馋，让厨房做了些酸梅汤，想着姐姐喜欢，就多做了一些送过来。”陈妈妈提着一个食盒上前，放在桌上。食盒是很大，与冬天的一样，层层保护，外面是涂层朱褐色的漆料，食盒的表面凝聚着水珠，放在桌上就湿了一圈。
唐府有一个很深的地窖，在里面放着冬天最干净的积雪以及冰块以供夏天解暑之用。像唐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有地窖，供夏天解暑。如果是京城的权贵，在京城几百里的高山上会有别院，虽然远，却是避暑的好去处，最主要的是哪里风景优美，景色秀丽，避暑赏花，很多京城的少公子们都会去那游玩避暑，因此那片地方被人称为郎竹山。
恰巧那边有一大片竹林深深莽莽，青青郁郁。郎竹山下有一座书院，叫郎竹书院，是读书人都向往的地方，不少权贵在那建了别院，送公子少爷去那读书。唐家在那里也有一处别院。唐继明正好就在那里读书学习。
这里的四季分明，冬天寒冷得能够冻掉人的耳朵，夏天炎热得能够让人受不了。所以大户人家防寒保暖，清热解暑这样的备用都很齐全。小户人家，或者平民百姓就只能看自己了，能熬过去的就熬过去，熬不过去的也是没办法的事。
王氏看了看秀姨娘，又看看食盒笑着道“妹妹一片心意，姐姐心领了，这些天身子有些不舒服，不能沾寒性食物。”
正在端酸梅汤的陈妈妈手一顿，就听见秀姨娘道“是妹妹的错了。”朝陈妈妈使了一个眼色，陈妈妈重新装好之后提着退到门口。王氏见她们小心翼翼以免她受寒的神情，在心里冷笑，无事不登三宝殿，无非是过来打探消息的。
初晓端了茶过来，放在王氏面前，茶是温温的，王氏端起来啜了一口。另一位婢女已经在秀姨娘面前放了一杯温茶，比起茶来说，秀姨娘还是觉得酸梅汤好喝。只是象征的端起来喝了一口，见王氏不做声，大概猜到她的来意，也没绕弯子，直奔主题“听说老爷过些天要回来了？”
“嗯！”王氏淡淡的应了一口，明知故问，老爷不是也给她去了一封信，现在一副不确定的神情做给谁看“说是过几日回来。听说给妹妹去了封信，应该说了吧？”
秀姨娘被她这样一问，顿时有些尴尬含糊道“是提过，妹妹不敢确定，才过来问姐姐。”顿了顿，道“没想到老爷这次出去这么早就回来，以前哪敢想，一年到头才见得上一面。想着老爷回来了府里也热闹些。”
“老爷忙着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人，东跑西跑，不知道有多辛苦。我们这些人却在后院享福，还生了怨怪，想想就觉得对不住老爷。”说着眼眶发红，拧着手绢擦拭眼角“哪里比得上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在后院里安安分分的等着老爷回来就好，其他的不要给老爷添乱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这样一说，倒是秀姨娘说错话了，在怨怪老爷，这样的罪名她可不能挡着，也是眼眶一红，哽咽道“夫人说的极是，老爷在外奔波，妾身们在后院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尽是不让老爷省心，想想就觉得愧对老爷，幸而小姐姑娘们乖巧懂事，让老爷安心不少。”一番话说的，自己又撇清关系，又把想说的话题引了出来。秀姨娘果然是会说话的人。假惺惺的抹眼泪，眼睛却瞄着王氏，王氏一脸凄哀无奈，神色凄婉心痛。却再没说话，也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倒是一向极有耐心的秀姨娘沉不住气了，心里着急着想要知道唐老爷对她说了什么，尽管她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老爷说，会回来给大姐行及笄大礼，姐姐可知道这事？”
王氏看了秀姨娘一眼，缓缓点头。见她不语，秀姨娘又道“不知道姐姐准备请哪位夫人过来给大姐梳头？”对上王氏的目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倒是有一个人选，只是几天前说是身子不舒服，大夫瞧着说是要在床上躺个两三个月，带着病气，肯定是不行的。”顿了顿，嘴角含着一抹笑，像是在商量“妹妹可有合适的人选，大姐与妹妹亲近，妹妹自然是真心为她好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秀姨娘听见真心二字心里磴了一下。
“姐姐说笑了，妹妹常年在后院，极少出门，与那些夫人贵妇们很少来往，并没有交情好的人选，还得姐姐拿主意。”最近一年她确实走动频繁，也不过多出了几趟门，所以不敢把这样的差事揽在身上，虽说是为了月婉，可她知道若是她出面的话，必定会迎来不少话说，其他的姨娘们也不会服气。再说，王氏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想明白这点，秀姨娘是不会把事情王子俊身上揽的。
“大姐到了及笄的年纪也是该定一门亲事了。”见秀姨娘目光一亮，缓缓笑道“要说大姐与哥哥家的玉莲年纪相仿，哥哥过来，玉莲会一起过来，想着让大姐与她们好好聊聊，顺便在府里举办一个花会，后院的荷花开得正艳，也让府里热闹热闹。”这些与大姐定亲的事应该没关系吧！秀姨娘却不敢反驳，只得点点头，脸上神情不变，心里却不由失落起来。
“到了那天，姐姐还需妹妹搭把手。”听见门路，失落的心浮了起来。秀姨娘笑着点点头“唐府第一次举办花会，要请的人自然不少，柳城的大户人家适龄的小姐都要一一请过来。”会办花会，对王氏来说也是第一次，以前，她们很少与其他府上的人来往。因为唐老爷的缘故，唐家虽有钱，却一直不受尊重。唐老爷本事读书人，丢掉圣贤书，落得满身铜臭。读书人不耻，商人不理。王氏也不想出门看别人脸色，装小，赔笑，能推掉的就推掉。渐渐的每年暮春时节，春夏之交的节气举办的相宜的聚会，唐府的人也很少在其中出现，对于后院的几位姑娘小姐，外界的人根本不了解。
倒是柳城今年在暮春会那天，刘府的嫡女刘圆圆小姐一绣成名。一副暮春百鸟图在暮春会之后在柳城传得神乎其神，刘小姐的大名家户欲晓，一时间，上门提亲的门槛都被踩烂了，却没有传出刘家与那位贵人之间定了姻亲。就连远在柳城之外的唐老爷也有所耳闻，特地修书回来确定。
刘家说得上是柳城的大户，几十年来一直经营者绣庄，布匹，刘小姐绣艺高超也是理所当然的，以刘家御用绣庄的名号，谁不尊重刘家，宫廷里选用绣女，最先都是从刘家选派进去的，刘家现在的主事，刘老爷的姐姐就是宫里司绣房的掌事刘掌事。其中的弯弯道道，不言而喻，而刘家，却也是有真凭实据的。否则也不会几十年稳坐司绣房掌事的位置不动。从刘家的举动来看，这位刘圆圆小姐想必是刘家准备在今年初秋之时送进宫里的绣女。
所以才会在刘家举办暮春会，造大声势，声名鹊起之后自然会受到关注。如果不是这次暮春会，其他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刘家以为闺阁小姐，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几个月之后，恐怕京城里会有所动静。
唐老爷修书回来一定要把刘小姐作为上宾招待，却又让她做的不显山不露水，思虑良久之后才决定在府里举办一个花会，借着大姐的名义来办。在这里，女子及笄之前是要请来年纪相仿的小姐举办一个热闹的宴会，也可以说是手帕会，双方交换手帕，代表着少女之前的情意，及笄之后便不可再参加这样的宴会。刘小姐在一个月之前及笄，按说是不能再参加这次宴会的，可若是秀姨娘的话…
秀姨娘与刘小姐的娘是表姐妹，沾亲带故，刘小姐只是纯粹的拜访的话也不是不行，况且这样做对大姐来说可是极好的机会，虽说老爷那边已经订好了人家，可场面功夫总是要做的，至今道府上向大姐提亲的人不少，却只是攀附着而来的，唐老爷的意思，只要找一个名门清白的人家。
刘家的话在柳城算得上德高望重说话有分量的人家，只是嫡子还少，不过六岁光景，所以刘家就排除在外了。还有就只剩下太守家，他们自然看不上唐家这样的门户。商人在这里的地位不高，在读书人眼里只是满身铜臭不与打交道，况且不是没一个商人都能做到像卫家一样。卫家门额太高，是唐府望尘莫及的，四姨娘就是最好的下场，谁也不敢把眼睛放在卫家。
为了这事，王氏可以说几月辗转反侧，精神不济，却还是没想出一个头绪，最后只等效仿刘家，举办一个花会，把大姐的名声传出去，也告诉外人，唐家恢复与外界交往。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唐明珠带着府里的姑娘们在荷花池旁绣花，为的就是让她们学会如何交流，幸好这些人也没闯什么乱子，几次悄悄过去查看，也没什么不满的地方，这让她放心不少。
现在的话，就等着秀姨娘开口去刘家下帖。
听见王氏要请适龄小姐的时候，秀姨娘蓦然想到了一个人，便是刘家小姐，如今名声正响，惹人注意的刘圆圆，是她表姐的女儿，说道这个表姐，一秀姨娘如今的身份算是高攀上了，她是刘府的正房夫人，掌管着整个后院，而她，不过是唐府的后院妾室，两人因为多年前一句话很少往来。
现在听王氏这样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若是能够把刘小姐请过来给大姐撑撑场面，那可就真是锦上添花了，加上刘小姐的名声，大姐与她又是亲戚关系，如此一来，其他的人也会注意到大姐，这样的话，就能在中间寻得一户好人家。那她也不用愁了，女儿嫁得好，她在府里说话也有分量。
这样一想，就有些迫不及待了，见王氏神色淡淡，生怕她忘了谁，连忙道“说道适龄小姐，姐姐知道刘家吧？”王氏点点头，说刘家小姐，据说女红出众，柳城无人能比，怎么会不知道。秀姨娘连忙顺着她的话道“是这样没错，刘家从刘老爷子开始就已经是皇家御用绣庄。而妹妹正好能够与刘家攀上点关系，若是能够请来刘小姐，我们的花会一定会举办很圆满。”
“哦？”王氏不解的哦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你不说倒是忘了。刘夫人不就是妹妹的表小姐？”秀姨娘点点头，表小姐不错，不过当年的事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如果不是为了大姐，她还真拉不下脸去给她赔罪。
“如此一来，事情就容易多了。”王氏笑了笑“就说这事应该找妹妹帮忙得。”秀姨娘谦虚的说是应该的，不说帮忙不帮忙的。王氏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两个人商量着请那些小姐，其实王氏心里有数，不过是想看看秀姨娘想要结交那些大户人家。
秀姨娘也是精明的女人，并没有被一时的喜悦冲昏了头，猜测着王氏的心思，象征性的说了几个人的名字。王氏让钱妈妈一一记下，两人又说了几句。秀姨娘想着梳头之礼的人选，出声道“姐姐说找不到梳头绾发的人，妹妹…”
“这事姐姐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太守夫人如何？”目光一顿，秀姨娘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王氏怎么会突然提到她，还是因为自己去年做的事被发现了，要说这样，也不会不动声色，莫不是她再打什么主意。
想着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太守夫人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王氏特地看了秀姨娘一眼，见她面色不变，道“妹妹也觉得合适？”秀姨娘点点头，王氏就说道“姐姐正想着请妹妹帮忙了，妹妹和太守夫人要好，这帖子，妹妹就亲自上门去下帖，也是我们唐府的诚意。妹妹去了也好说话。”秀姨娘不明白今天王氏是不是转了性，突然什么事都好像顺着她的心意，是巧合，还是，真心，想着，不由看了王氏一眼，见她神色坦然，又觉得不对劲。
第四十五章 蛰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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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姨娘离开后，钱妈妈把记下来的名额交给王氏“夫人这样做，岂不是便宜了秀姨娘？”眼里盛满担心。
接过名额看了一眼，听见钱妈妈这样一说，嘴角一勾“这事啊！说不定便宜的是我们。玉莲表小姐过几天过来，钱妈妈下去安排一下，就挨着大小姐的院子就可以了。让人去打扫一下。”
“是。”钱妈妈应了一声，经她这样一说，她才想起来，玉莲表小姐要过来，这位表小姐她是见过的，比起大姐的话，更惹人注目，况且还是王家的嫡女，这样一比。大姐的身份就低了不少，她们年纪相仿。在唐府一露面的话，就会引起注意，反正都是她身边的人，比起大姐，这位玉莲表小姐就要重要多了。
钱妈妈退了出去，抬头看着秀姨娘的院子，冷下了了一下，恐怕二夫人要满心欢喜的替别人做嫁衣了。
钱妈妈退下去之后，房内只余下初晓，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道“小姐她们都散了了吗？”
“都散了，大小姐已经回到明珠园了，其他的姑娘们也各自回到园子里。”初晓一一回答，见王氏看她。说道“二夫人来之前把大姐交到院子里说了一会话就让她离开了，后来二夫人就来到了这里。其他的姑娘们都没离开，倒是四姑娘先离开了一会，也没去其他的地方，直接回了柳园。”初晓把知道的都说了。
“是不是四姑娘又惹了什么事？”初晓愣了一下，把朱朱与唐明珠笑闹以及小五月珊加入的事说了一片，王氏点了点头，看来那天要让人去嘱咐于妈妈，不要让那丫头乱跑。是福星还好，若是扫把星，她可不会养在身边，纵容着。
见王氏并未责怪，初晓偷偷松了口气，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看了看手上的名额，抬了抬手，初晓机灵的送上笔墨，王氏在上面加了几个人的名字，考虑到她们的背景以及家族。既然要办，就要办得热闹一点，又写了几份礼单，交给初晓让她送给秀姨娘，她要上门拜访总不能空手而去，这些都是唐家颜面，半点不能疏忽，再三检查无漏之后才让她送过去。
盯着手中的笔出了一会神，或许她应该考虑考虑让珠儿识字算数，以前没注意，唐老爷也没说，如果一家之主都不识字，还说什么大家闺秀。想着正要修书一封，突然想起唐老爷过几日回来，这事，她还是直接和老爷商量一下的好。
到了那天，王氏还没提这事，唐老爷倒是把一个人引见给她认识，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面容清秀，站在唐老爷身后朝王氏福了福身“妾身卢氏，见过夫人！”
王氏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府里这么快就有八夫人了。第二个念头就是，他们在一起多久了？这位夫人看起来比她年长不说，看起来总让人有一种害怕的感觉，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尽管笑着，她还是觉得她的笑容里隐藏着什么，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见王氏愣神，一旁的唐老爷轻咳一声，王氏被惊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上前握着她的手亲和道“妹妹一路辛苦了。姐姐…”王氏还想说什么，被妇人打断了。
“夫人客气了，妾身只是来府上做事，担不起夫人一句妹妹。”夫人笑着推辞，从王氏手中收回手。
王氏看了看面色阴沉的唐老爷，又看看笑得有些尴尬的卢氏，面上一红，正不知所措时，妇人又道“都是奴婢的过错，忘了改口，夫人莫要责怪奴婢，奴婢夫家姓卢，是教书先生，几年前因为天灾，镇子被淹了，这才带着孩子投奔亲戚，没想到亲戚已经搬离京城，身无分文幸好被好心人所救，便在京城住下，奴婢耳濡目染也算得上断文识字，听说唐老爷要请教书先生，便过来了。”
卢氏几句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王氏也不好再问什么，心想只要不是老爷带进来的八房就成，却也惊讶与她说的教书先生，莫不是因为珠儿，想到这，王氏不由高兴起来，看来老爷还是在乎珠儿的。不然这么会请先生，还是妇人。
见唐老爷神色疲倦，王氏让钱妈妈把人带下去歇着，卢氏还带了一个儿子过来。在外面候着，王氏便让钱妈妈在西院寻一处院子让他们住下，要说这位卢氏只是客居，并不是唐府上的下人，王氏只能给她安排一个院子，以客人之礼相待。
王氏把唐老爷迎进房内，初晓已经让人打了水过来，又端了温茶上来，王氏拧着巾子忍不住道“本来想要跟老爷提提让明珠识字的事，没想到老爷一回来就带了好消息。”
唐老爷接过巾子并没有抹脸，而是因为王氏的话手一顿，看了王氏一眼才道“不只是珠儿，其他姑娘们也一起识字，我唐家的小姐怎么能不识字？”说着语气里有几分不悦，王氏一抖，垂了眼帘，一时不敢出声，她的意思以为唐老爷只是给唐明珠一个人请的人，现在听他这样一说，是要让其他房的人一起学习，她们只是庶女，怎么能享受如此对待。
心里不舒服，面上却有不敢表露出来。唐老爷见她不语，也没再多说，端着茶喝了一口才道“花会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样一问，王氏才松了口气“请帖已经送出去了，三日后就是花会的日子，这是名单，老爷过目。”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唐老爷拿过来看了看，神色淡淡。目光在刘圆圆三个字上停了一下才满意地点点头。
“大姐梳头之礼的人选请的是太守夫人。请帖，上门之礼也都已经准备好。”唐老爷点点头，王氏见他不甚在意的样子，关心道“老爷要不去休息一下？”
“不用。”唐老爷摆摆手，眉头紧拢，面色倦倦，站了起来，只是眨眼之前，眼里恢复光彩“管家，准备一下。”唐管家在外面应了一声离开了。
“要出门吗？”王氏去了外袍过来披在他身上，唐老爷点点头，说是在酒楼里请了几位人，现在就要过去。王氏自然不好说什么，叮嘱几句就看着他离开了，身形修长，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看起来疲倦，眼里却意气风发。
这是一个在外奔波惯了的男人，她们根本就留不住他的脚步，生意上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特别是那个女人离开之后，越发的很少回这个唐家。唐老爷的举动使得她不得不想到那个死去的女人，却又不敢深想。叹了口气，看着外面的树枝出神。
朱朱早就知道府里要办一个花会，荷塘那里根本不用她们去了，一面高兴一面又觉得无事可做，倒不是想看见唐明珠那张脸，只是觉得几个人在一起不说话也觉得莫名高兴。
于妈妈说，花会是给大姐准备的，后来听李绣娘解释才知道，花会不过是一个交友平台，在这里举行一个宴会，宴请柳城大家小姐过来认识认识说说话，顺便也沟通了两家的来往，说到底也就是串门子交朋友而已。
朱朱很想去看，于妈妈说她还没到年龄不能出席。这让她很无语，却也无可奈何，到了这里，她已经学会了放弃很多东西，也放弃了任性，不想给于妈妈，身边的人惹祸，尽管她觉得她不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客栈别院那件事，已经让她记忆深刻了。所以那天她决定让野猫再去偷几本书过来。只是厨房里又要少几块鱼肉。不过，反正不是她吃得，她也吃不到。
暖雪从外面回来，带着一个丫头，抬眼一看，是二姐身边的婢女小瑶，朝朱朱福了福身“二姑娘让奴婢过来请四姑娘过去坐坐。”
朱朱看了一眼于妈妈，从凳子上站起来“好啊！”于妈妈看了一眼暖雪，暖雪点头跟上。
离开的院子不远，却要经过走很长的一个路程，如果没有人说她，她会翻墙过去，没人说那是妄想。因此朱朱一边天马行空的想着柳园与兰园之间的那堵墙突然倒塌，王氏不想麻烦就开了一条门之后，她也用不着为了去一趟兰园而多走那么多的冤枉路。
魂游天外的朱朱一时没注意走过来的人，小瑶看见钱妈妈笑着唤了一声，福了福身，朱朱这才被惊醒，转了一下前脚刚踏出去，额头随即砰的一声撞在廊柱上，吃痛惊呼一声，身体往后退了一小步才站定。
突如其来的举动另谁都没想到，暖雪愣了半秒上前扶着她“四姑娘这么又不看着路了，奴婢看看肿了没？”本来就没怎么站稳的人被暖雪这样一弄好不容易站稳，嘿嘿的笑了一下，察觉钱妈妈不悦的目光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
“钱妈妈这么着急去是去哪啊？”朱朱有些尴尬，见钱妈妈面色一缓才慢吞吞道。
钱妈妈皱了皱眉，果然是猪脑子路都不会走“四姑娘走路要小心了，伤了脑子可不好？”善意的提醒朱朱自然是要感谢的，所以她说她以后会小心的。钱妈妈神色不耐烦的看了朱朱一眼，察觉到卢氏不解的目光，平静道“这位是四姑娘，月珑小姐。”看了看身旁的卢氏，对着朱朱道“这是老爷的客人。”
朱朱这才留意到钱妈妈身后一步还站着一个人，面容清秀，并不出众，却有一双锐利的目光，见朱朱看着她，眉梢一弯，嘴角含着一抹浅浅的笑“四姑娘好！卢氏是唐老爷请来教习姑娘小姐们断文识字的，以后还请四姑娘指教。”
断文识字？带着疑问，朱朱愣愣的看了她一会眼中含着平静的神色，仿佛那一抹锐利只是她的幻觉。愣了大约一秒之后，在钱妈妈以为她会呆住的情况下，朱朱突然拍着手跳起来蹦到卢氏面前抱着她的手臂道“像哥哥一样去书院读书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很轻，很轻，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的笑声，像是忍不住一般宠唇齿间溢出。循声望去，探着脑袋，朱朱这才发现后面还有另一个人，十三四岁的样子，看起来与唐继明一般大，面容清瘦，眼窝很深，朱朱看他，他也看着朱朱。却没有朱朱那么大胆，目光在朱朱脸上扫了一下，在发红的额上停了一下才低下头，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衣摆，衣服微微发皱。
朱朱以为她会再大胆一点，已经做好了与她比试看谁先移开视线，很遗憾，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不好意思了，着出乎了朱朱的预料，敢笑出声的人不会连这点胆子都没有。
钱妈妈没有给朱朱再多的考虑时间，掰开她的手，把卢氏的手臂从朱朱手上抢了出来，瞪了她一眼“四姑娘难道忘了唐府的礼仪。”
说道礼仪，自然要想到王氏，朱朱缩了缩脖子退了一步朝卢氏福了福身抱歉道“是月珑莽撞了。老师不要生气。”
卢氏愣了一下，见钱妈妈脸色不悦，只是点了点头。回头朝身后的人看了一眼，脸红到脖子根的少年上前几步，朝朱朱躬了躬身，钱妈妈道“这是卢夫人的儿子。”也是以后账房的学徒。钱妈妈已经打听过了，卢氏负责小姐们断文识字，她的儿子，在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唐老爷身边的一个学徒，据说记忆极好，算数极快，账目记得极好，被唐老爷看中了，带回来跟着唐管家。
对于眼前这个少年，朱朱记忆深刻的就是那一声轻笑，再来就是那双眼窝很深的眸子，似乎什么都没有，让她奇怪。不过最奇怪的还是，唐老爷竟然会打破封建束缚，让闺阁的小姐们断文识字，真的让人很意外，不过想起他的经历，又觉得理所当然了，他会这样做根本不值得意外。
朱朱看来一眼依然低着头的人，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离开，退了一步揉着有些发痛的额头，钱妈妈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离开了。卢氏看着她傲慢的举动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只不过是一面她便知道，眼前这位四姑娘在这个后院中根本没什么地位，看钱妈妈轻慢的神色就知道了。
“四姑娘走吧！”小瑶看着离开的钱妈妈羡慕不已，又看了看揉着额头嘟嘴的朱朱，皱了皱鼻子，她就不明白了，二姑娘为什么非得亲近这么一个愚笨的要死的人。正要扭头见走在身后的人突然回头看了过来，顿时呼吸一滞，像是停止了呼吸，然后在他的目光下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朱朱走了几步，没看见小瑶，回头就见她面色发红，目光看着前方以及远去的钱妈妈以及那个老师卢氏。还有身后穿得纤尘不染的少年，朱朱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少年收回视线，再看看神色怪异的小瑶，淡淡笑了笑，莫不是擦出火花了，婢女与小厮，既然是客人，就不会是府里的小厮。看来小瑶是没戏了，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暖雪，扭头走了，留下小瑶一个人在原地眸中带水，面色泛红，一脸羞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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