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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娘亲穿书后男主他子凭母贵了全文阅读

作者:威亚     炮灰娘亲穿书后男主他子凭母贵了txt下载     炮灰娘亲穿书后男主他子凭母贵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6章 收服

    战斗结束,以兰泽为首的五十二个凸勒俘虏,全被或跪或爬的被压在地上。

    “你们想闹事,就该在我把你们买下之前闹,而不是到了我手下之后再闹。”十四开口道,“看着我一个女人,觉得好欺负是吗?”

    “如果你们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我既然敢让人把你们的铁链拿掉,就证明有把握压得住你们。”

    “刚刚也亲自向你们证明了,事实正是如此。”

    “你们是我买回来的人,按照大历朝的律法,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我手里。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若是谁再胆敢有二心,我送他去见他死去的同袍。”

    她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说进了每一个凸勒俘虏心里。

    有些人已经认命了,布满伤痕的脸上出现哀戚的表情。

    “你怎么了?”十四在环视众人的反应,很快留意到一个人。这人正是刚才第一个开口用凸勒语喊话的少年。

    少年被反扣着手臂压在地上,脸贴着地面,血和眼泪一起顺着脸颊滑落,落到地面上之后很快浸没在黄土中。

    见十四跟他说话,压着他的人放开手,并且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面向十四。

    少年看着十四,哭着说了一段话。

    “你来替我翻译。”

    银朱把兰泽带到十四身边来。

    被银朱丢在地上,他还瞪了她一眼。

    “识时务者为俊杰。”银朱冷冷道。

    “哼。”兰泽从地上站起来,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翻译道:“他说他想他阿娘了,求你……求你放他回家照顾他阿娘。”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兰泽又把十四的话翻译成凸勒语,说给少年听。

    “他家里只有他跟他阿娘两个人。”说打这里,兰泽哽咽了一下,“他被军队强硬征兵征,家里只剩下阿娘一个了。”

    少年用期待又激动的目光看着十四,又说了一大串话,说完之后开始给十四磕头。

    “他求你放了他,他阿娘年纪已经很大了,身边没有人照顾,会饿死在家里的。”

    “放你回去,是不可能的。”十四道,“强硬征兵的是你自己国家的统治者,而你是我花钱买过来做事情的,我没有义务放你回去。”

    少年还在不停地磕头,兰泽没忍心立刻把十四的话转达给他。

    “不过……”就在他想要开始翻译的时候,又听十四道,“我这里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只要你效忠于我,绝对服从于我,不生二心。那么每个月,我会给你发五千钱的月钱。你要是有需求,我可以托人把这笔钱转交给你母亲。”

    兰泽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会这样善待奴仆的主家,更没敢想过,像他们这样的战俘,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兰泽的翻译,十四催促道,“翻译给他听。”

    这时候已经有其他能听懂中原话的人比兰泽更快一步,把十四的话翻译成凸勒语,说给少年听。确切来说,是说给所有听不懂中原话的凸勒俘虏听。

    于是这群人纷纷激动起来,五十多双亮晶晶的眼睛瞪大了盯着十四。

    “真的吗?我们也能每个月得到五千钱吗?”

    “你说话算数?”

    “我也可以把钱送给家人吗?”

    “你要我们替你做什么?”

    “……”

    两种语言乱糟糟地交织着,五十多张还带着青涩的面孔不敢相信地看着十四。

    十四挥手,压着他们的人纷纷放开,凸勒俘虏们从地上爬起来。

    “站住!”刚才那个少年爬起来之后要冲向十四,被银朱拦住。

    少年急切地跟十四求证,说了很多话。经兰泽翻译过来,都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在问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十四道,“只要你们能达到我的要求,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我愿意效忠于你!”少年立刻双膝跪地,双臂交叉在胸前,这是凸勒宣誓时的手势:“只要你说到做到,我愿意为你效死!”

    “我也愿意为你效死!”

    “我也愿意!”

    众人纷纷下跪宣誓。

    他们这些人全部出身底层,都是被强制征兵推上的战场。推他们上战场的人,也在他们被俘之后抛弃了他们。所以他们没有所谓的誓死不屈,也不因为自己背国投敌而愧疚,因为是他们身后的国先抛弃了他们。

    强制征兵,增加赋税,变本加厉地剥削百姓。他们为之征战的那些人,正是造成他们一切不幸的元凶。

    而如今一个出钱买下他们的大历朝人,却愿意承诺替他们照顾家人。

    全程看下来的顾明璋看呆了,恩威并施,拿捏人心,被十四玩儿的透透的。

    三言两语就能挑动人心,略施手段就能让一众异国战俘忠心拥护。肖十四娘的厉害,远远不止他看到的那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兰泽盯着十四的眼睛,想要分辨出她到底有几分真心。他还是不信,他们只不过是她买回来的奴隶,凭什么得到她这么多的许诺?

    “我说了,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不过前提是,你们先成为自己人。”十四道,“你很不错,身手不错,号召力更不错。”

    十四授意银朱他们几个上演了那么一出,除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创造出一个合适的收服人心的氛围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从这五十二个人当中找出一只领头羊。

    显然,兰泽就是这只领头羊。

    “既然我已经把你买了回来,你现在就是我的人。”十四道,“所以像刚才那样天真的想法就别再有了,你能做的只有效忠于我。”

    兰泽没说话。

    还是不服啊,十四心道:果然能当领头羊的都是刺儿头。

    “你今年多大了?”十四问。

    “……十九。”

    “功夫跟谁学的?”

    “……我师父。”

    “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上战场是被迫还是自愿?”

    兰泽显然不太愿意说。

    十四却不急,缓声道:“你姓兰,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兰这个姓氏在凸勒国应该是贵族的姓氏。”

    “可要是出身贵族的话,为什么会跟他们一样上前线呢?而且你被俘了,也没人来捞你。”

    “你会说一口流利的大历朝官话,名字取的也很像大历朝的名字,身手出众,应该也识文断字。”十四猜测道,“我猜,你应该是出身贵族,但是在家族里并不怎么受认可。据我所知,凸勒国贵族对嫡出庶出看得并不重,而对孩子母亲的出身看得很重。”

    “所以,你的母亲是大历朝人?”

第377章 兰泽的身世

    “你是怎么猜出来他的身世的?”兰泽等人被人带下去之后,顾明璋惊奇又疑惑地问十四。

    十四推理结束之后,兰泽的脸当场就白了。而她说出来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有反驳。而是他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十四回答道:“猜的,看来全都猜对了。”

    兰泽被带走的时候,看十四的眼神跟看神棍一样——既相信,又怀疑。

    ……

    “我能掐会算呀。”事情有了进展,还有了意外之喜,十四心情不错,玩笑道。

    兰泽的身世,当然不是她全凭猜测猜出来的。

    而是听到“兰泽”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回忆起了原著里关于这个人的内容。

    兰泽,出身凸勒四大贵族之一的兰氏,母亲是大历朝人,是别人送给他父亲的歌姬,生下兰泽没多久就离世了。因为生母出身低下,所以兰泽自小就不受重视,经常被兄弟姐妹欺负。

    但是他天资好,运气也好,被有识之士看中,收为弟子。原著里写他是文武全才,遭人嫉妒,被设计上了前线。原本想凭借努力建立一番功业,却发现有人暗中挡着,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后来转变了思维,开始隐藏实力,故意当了大历朝军队的俘虏。跟现在一样,被辗转卖到嵩州黄粱县。

    他设法脱了奴籍,取得了大历朝良民的身份,彻底改头换面,开始在黄粱县做生意。

    那个时候肖砚从家里逃出去,收到的第一份资助就来自于他。二人的善缘,也是从那个时候结下的。

    后来肖砚参军,年纪轻轻便成了异姓王。兰泽又弃商从戎,毛遂自荐,到他麾下辅佐。

    各地节度使叛乱的时候,周围的小国也蠢蠢欲动,想要趁机分一杯羹。兰泽便被肖砚派去北境抵御凸勒的入侵。那一战中他亲手斩杀凸勒军队的统帅,同时也是跟他同出一族的兰氏子弟,一战成名。

    后来被左丘宏封为镇北将军,命令他一直驻守在北境。

    肖砚跟左丘宏闹翻到西境自立为王之后,兰泽带着北境三分之二的军队绕着大历朝的国境线去西境跟他汇合。左丘宏气得吐血,却不能奈他何。

    所以兰泽带着众人搞事情,十四是清楚他的动机的。其他人都是想回家,而他却是不甘于为人奴仆,想要去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

    “我是真的好奇,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顾明璋道,“快说快说。”

    “出去走镖的时候去过北境,在那里结识了一个朋友,恰好跟兰泽的家族来往密切。”十四胡诌道,“兰氏一族在凸勒很有名,当时就跟听故事一样听那个朋友说了很多关于他们家的事情,没想到今天正好用到了。”

    “所以你之前就听说过兰泽这个人?”顾明璋问。

    “是,他母亲是大历朝人,所以那个朋友说他们家的事情的时候就多提了他几句。”十四继续胡诌,“他还说兰泽是个文武全才,却因为出身而受尽排挤,在族里的日子很不好过。”

    “原来如此。”顾明璋点点头,信了。又道:“你打算重用他?”

    “是。”十四直言不讳,“他是个人才,我手下正好缺人才。”

    “可是像他那样的人,那样的出身和经历,会甘于为人奴仆?”顾明璋说出自己的担忧,“刚来到这里,就敢撺掇着其他人跟他一起闹事。这样的人,不好驯服。”

    “虽然不好驯服,但是一旦驯服之后就会是一把难得的利刃。”十四却并不担心,“他志存高远,我就给他发挥宏图大志的机会。”

    ……

    新来的五十二个人在基地适应了两天之后,正式开始训练。

    他们被十四编为一二两个小组,第一个小组二十六个人,由银朱带领,剩下的二十六个人里面包含兰泽,他是组长。

    除了兰泽之外的五十一个人分别获取了自己的编号,同时也是他们的代号。代号从一到五十二,中间去掉一个十四。一号到二十六号是第一小组,二十七到十五二号是第二小组。

    训练基地原本的训练方案,是十四结合了自己和银朱的训练模式,又根据镖师的特性做出一些修改,从而制定的专门训练镖师的模式。

    这两个小组成立之后,十四又在已有的模式之上进行了大改,制定出了新一套训练系统。

    当她带着两个小组用新的训练方法训练的时候,基地里的其他学员便猜到,这些人训练出来,不是为了做镖师的。

    十四对这五十二个人的计划,是在看到他们之后的突发奇想——她打算训练出来两个小组,类似于后世的特种部队,把他们打造成军队的尖刀利刃。

    “前期只是一些适应性的体能训练,后续还会有更多进阶训练。”十四道,“你们资质高低,是否符合我的要求,会在训练中慢慢体现出来。”

    “每个小组的规制是一名组长,八名组员。第一阶段的考核期为一年,届时排在前八名的正式成立小组,其余人员编入预备组。”

    “除了日常体能训练之外,我还会给你们找来教习各种技能的先生,每一项技能,都会列入考核内容。当然,期间如果我发现好的苗子,也会带进来一起加入你们,你们也可以理解成他们在抢你们的名额。”

    “也有一种情况就是你们没有人达到我的标准,全部落选。届时两位队长,你们就是光杆将军了。”

    “娘子放心,定不辱命。”银朱道。

    “我相信你。”十四拍拍她的肩膀,“做出一番惊艳我的成绩给我看。”

    “我不会输给她的。”兰泽道。

    十四闻言,饶有兴趣地看向他:“动一动嘴皮子很容易,把说出的话落实出来才能让人信服。”

    兰泽和银朱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冷哼一声,别过头。

    “你除了担任第二小组的组长之外,还要负责教他们大历文字和大历官话。”十四全当看不见他们俩的较劲,对兰泽道,“这是你的任务之一。”

    “是。”

    兰泽看似恭敬,十四却清楚他并没有刨除从前的想法,心里还计划着脱离奴籍获得自由。现在对她的恭敬,不过是为自己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卧薪尝胆而已。

    不过她看破不说破,全当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从原著来看,兰泽此人恩怨分明,重情重义,人品是没有太大缺陷的。至于他的忠心,则需要慢慢获取。

    ……

    十月底,齐乐成的成绩出来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居然落榜了。

第378章 关于落榜

    关于齐乐成落榜,十四是接受的最快的。因为原著里他是跟着肖砚一起参了军,并没有走科举这条路。

    但是对儿子寄予厚望的齐天衡夫妇难以接受,尤其是齐夫人,她甚至怀疑齐乐成的成绩被人顶替了,闹着要去伸冤。

    齐天衡比她理智一些,劝她不要胡说。这些话说出来,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齐乐成也劝她,说是自己没有发挥好而已,并不存在什么顶替一说。

    齐夫人却完全听不进去,忽然想到十四跟孟常怀来往密切,便又建议齐天衡去找十四,让她通过关系找孟常怀问一问。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此时距离齐乐成的成绩出来已经五六天了,齐天衡也从乍一听到消息的落差感中完全走出来。齐乐成才十二岁,就已经考中了秀才,已然比很多人都优秀了。

    是他前两场考试表现太优异了,才会让众人对他的期望值过高。其实按常理,落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辈子停留在童生和秀才阶段的读书人,不计其数。

    “为了你的一个猜想就去惊动整个河南道的父母官,你疯了不成?”

    “她不是跟节度使走的很近吗?”齐夫人反驳道,“只要她出面去说,不过是两句话的事,怎么就疯了?”

    “你……”齐天衡听到齐乐成落榜的消息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激动,“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别走。”齐天衡要走,齐夫人拉住他,“你是觉得找肖十四娘开口下脸面是吗?那你把她找来,我跟她说。或者我亲自上门也行,我亲自上门去求她。她那么喜欢阿成,一定会愿意帮忙的。”

    “住口!”齐天衡一把甩开她,深吸了一口气,“肖娘子跟节度使有来往那是他们的交情,你又是谁?”

    “所以我说求求肖十四娘,让她帮忙去说呀。”

    “你给我住口!”齐天衡简直要气疯了,“你的脑子能不能不要那么简单?此事关乎科举考试的公允,你怀疑你儿子被人顶替了,就找关系要去查。那你怀疑的是谁?是怀疑主考官还是怀疑谁?”

    “你儿子他只是一个平常人,不是天降神童。他才十二岁,十二岁而已!跟他一起参加考试的哪个不是在考场上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的,上榜的那几个最年轻的都三十多岁了。你清醒清醒吧!”

    齐夫人被齐天衡怼的哑口无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可是万一呢,万一真的有人看他年纪小,就算落榜也不会怀疑,所以就顶替了他的名额呢?”

    “我……”齐天衡气得胸口发闷,想要跟她解释其中的利害,也没那个心力了。

    “黄粱镖局走到今天,本来就已经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要是想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生,就少惹是生非。”他冷声道,“我这话不是吓唬你。要是你听不进去我的话,就是要由着性子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齐天衡说话没有留情面,说完就甩袖离开了。

    齐夫人愣了愣,然后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

    齐天衡去前院的路上,碰到了齐乐成。

    “阿成,你怎么在这儿?”他疑惑道。

    成绩出来之后,齐天衡怕他消沉特意去安慰过,但是齐乐成却并没有和他想的那样表现出很多负面情绪,他便稍稍放下心来。

    但是这孩子最近几天没怎么出来过也是真的。齐天衡想让他放松放松,就给他放了假,但他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一有假期就立刻跑出去找肖砚和顾凛,肖砚和顾凛主动过来找他,也没能把他带出去。

    “爹。”齐乐成缓缓开口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跟我到书房去说。”齐天衡学着十四揽肖砚,上前揽住了齐乐成的肩膀。儿子长大之后第一次这么做,他有些不自在。

    齐乐成也不太自在,不过没有躲开。

    父子俩便这么慢慢地往前走,一路无声。

    来到书房之后,齐天衡跟齐乐成面对面坐下。

    “想说什么,说吧。”

    他对待儿子一向严厉,甚至有些不苟言笑。而且一个忙生意一个忙着读书,父子两人极少有这样单独面对面坐下来谈心的机会。

    “爹,有件事我要跟你道歉。”齐乐成鼓足勇气,开口道。

    “什么事?”齐天衡疑惑。

    “考试的事情。”

    齐天衡闻言明白过来,原来是为了落榜的事情:“考试落榜也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

    “阿成啊,爹和娘都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科举这条路要是好走,也不会走的人多如牛毛,真正走通的人却少如牛角。你今年才十二岁,还有大把的时间,不用急。”

    “爹……”听着父亲的温声劝慰,齐乐成愧疚地低下了头,“不是,是另外的事。”

    “什么事,你说便是。”齐天衡格外有耐心地道。

    “我……我是故意的。”齐乐成没敢看齐天衡的眼睛,只盯着暗红的桌面道。

    “什么故意的?”齐天衡没明白。

    “落榜,我是故意的。”

    “什么?”

    “这次没有考中,不是因为失误,是我故意没有好好答题。”齐乐成一口气说出来,“我就是不想考中,我是故意让自己落榜的。”

    齐乐成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震的齐天衡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什……什么意思?”他抓住齐乐成的肩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故意让自己落榜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天衡的反应,在齐乐成的意料之中,他来之前甚至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之后,他心里如释重负。而齐天衡还能冷静地问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暴怒给他一巴掌,则让他有了更多的勇气。

    “爹,我不想考科举,没想过入仕途,更不喜欢每天学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齐乐成终于能把憋在心里好久的话说出来了,“我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不想再继续考下去了。”

    “从小时候启蒙开始,就是你跟娘在催促着我用功,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发奋读书,是因为你们总拿我和别人比,我不想让你们失望,也不想输给别人,所以才用功的。”

    “可是因为要读书,很多我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做。娘每天都盯着我,恨不得我除了吃饭睡觉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用在读书上。”

    “阿凛和阿砚送我的礼物我都要偷偷藏起来,否则娘发现之后就会以玩物丧志为理由把它们全部收走。上次阿砚让人给我送来的堪舆图,我特别高兴。可是还没来得及看,就让娘收走了。”

    “还有,从第一次大考之后,我原本应该有的假期也被取消了,早晨起来练武也不让我练,娘说没用,不如把那些时间花在看书上。”

    “我真非常讨厌这些!我讨厌读书,讨厌她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

    ……

    齐天衡一直没说话,静静地看着齐乐成从一开始平静地诉说到后来抑制不住地哭诉。

    他说了很多小事,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把积压在内心的压抑和郁闷全部发泄出来。

    最后,齐天衡问:“那你想做什么?”

    齐乐成因为哭的太激烈,说话的一抽一抽的:“我……我想跟阿砚那样,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我还想跟着姑姑一起出去走镖,去看神都城到底有多繁华,西境的沙漠是什么样子的,北境的草原有多辽阔……”

    他想跟肖砚一样,不想做的事情统统都可以不做,想做的事情可以做到极致。

第379章 齐天衡的决定

    齐天衡在齐乐成这里树立的一直是严父形象,他也没想到儿子居然会首先跟自己坦诚相待。

    听到他故意落榜的瞬间,齐天衡当然是火气上涌,气恼他不知轻重胡作非为。

    可是他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耐着性子听齐乐成说明了这么做的原因。

    听完之后,虽然仍旧气恼他的行为,但是心里也开始反思,是不是真的是他们做父母的错了?

    看着眼前的齐乐成,齐天衡又气又心疼。问道:“所以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我不想继续读书了。”齐乐成攥着拳头,才能让自己有足够的勇气,“爹,求您,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阿凛不喜欢读书,顾叔父就不会强迫他,说他将来可以跟他一样做镖师。我想努力练武,将来跟姑姑和你一样经营镖局。”

    “这就是你的志气吗?”齐天衡问,“你才十二岁就能考中秀才,却要白白浪费这么好的天赋吗?”

    “可我并不觉得选择学武是浪费天分。”齐乐成道,“也不觉得放弃考科举选择当镖师是没志气。”

    “爹不也认为姑姑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吗?可是她既没有考科举,也没有做大官。”

    “这能一样吗?”

    “为什么不一样?”

    “……”齐天衡一时语塞。

    “爹。”过了一会儿,齐乐成小心翼翼地道,“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做事不要意气用事。”齐天衡道,“你再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

    齐乐成想说,他没有意气用事,决定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是他考虑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但是他没说,他知道齐天衡说是让他考虑,实际上是他自己需要时间好好考虑。

    “爹,我知道了。”齐乐成道,“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话。”

    ……

    齐乐成离开之后,齐天衡坐在书房里沉思了许久,从早上一直坐到黄昏。然后忽然推门出来,让人给他牵了马,疾驰着离开了黄粱县城。

    已经进入冬天,昼短夜长。齐天衡一路快马,走到训练基地的时候天也已经黑透了。

    彼时十四正带着新组成的两个小组学习近身格斗,银朱和兰泽在中间给其他人做示范。

    “齐当家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十四不解。

    “肖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事想向你请教。”

    齐天衡来基地,自然是因为齐乐成的事情。他把齐乐成跟他说的话悉数复述给十四听,听的十四难忍惊讶。

    齐乐成从前说过他想做镖师,但是十四也没太当真,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故意让自己落了榜。

    “肖娘子,你有办法劝说阿成吗?”齐天衡跟十四求助道。齐乐成这么做,无异于自毁前程。

    如果他书读的不好,放弃便放弃了。可是他明明有那么好的天分,却要放弃,真的是太可惜了!

    齐天衡觉得,齐乐成还是年纪小,考虑事情太过简单。如果他再年长几岁,可能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齐当家现在是怎么想的?”十四反问道,“你也想阿成一直读下去?”

    “他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齐天衡道,“现在说不想读书,很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要是过几年,可能就会回心转意了。”

    “那你大可以等等看,如果他过几年会自己回心转意的话,何必需要你现在费心劝导?”十四道,“就像你说的,他才十二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几年而已,你难道等不起吗?”

    “而且阿成的性子你不会不清楚,他这次考试能让自己落榜,下次考试也可以。读书你们可以看着他,考试还能看着他答题吗?”

    齐天衡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听到十四这么说,便无话可说了。

    是啊,就算能拦住他放弃读书,也拦不住他不好好考试呀。

    教导孩子就像治水,堵不如疏,这个道理齐天衡还是明白的。他虽然对齐乐成要求严格,却没想过强硬地剥夺他的意愿,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而且他已经做出主动放弃考试的事了,再逼的话,要是做出更逆反的事该怎么办?

    而十四直接劝齐天衡不要违背齐乐成的意愿,是因为原著里齐乐成少年离家,瞒着父母去参军,就是因为父母尤其是母亲齐夫人的管束和不理解。

    现在看齐天衡还是个比较开明的人,只不过平时对齐乐成的关心太少,不清楚儿子内心的想法。

    “肖娘子,关于阿砚的未来,你是如何打算的?”齐天衡问出疑惑已久的问题。

    除了科举,还可以通过举荐进入仕途。以十四的人脉和肖砚的天资,肖砚若是想,进入官场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从前见十四并不督促肖砚读书,齐天衡便是这么想的。可是随着认识的时间越长,对十四了解越深,他渐渐便不这么认为了。

    “齐当家从前好像已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了。”十四道,“阿砚的未来是他自己的,我没什么计划。他的未来,该由他自己决定。”

    “可是小孩子可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个时候,长辈不就该去引导吗?”

    “他想要什么要是自己都不知道的话,我又怎么会知道?”

    “……”齐天衡觉得十四的话说的有道理,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要他去反驳,他又想不出反驳的话。

    十四并不指望齐天衡能跟她产生共鸣,像他这这样的长辈,在这个时代已经属于罕见的开明了。

    她想了想,决定先安一安这位老父亲的心:“阿成并不是胡作非为不求上进的孩子,齐当家不用太担心。顺着他的心意,说不定他将来的成就会出乎你的意料。”

    “肖娘子,我受教了。”齐天衡道,“那能否再求肖娘子一件事?”

    “你说。”

    “阿成说他想学武,想跟阿砚一样去见识各地的风光。”齐天衡算是想开了,打算先放纵齐乐成几年再说。这段时间就满足他,让他做想做的事,“能不能请你亲自教导?”

    “这个没问题。”十四答应的爽快,“你们商量之后,让他直接过来找我就行。”

    除了一个开明的爹之外,齐乐成可还有一个一心望子成龙的娘呢。不用猜就知道,要是齐夫人得知这件事之后,齐家定然是一番动荡。

第380章 松果痊愈

    不出十四所料,当齐夫人听说齐乐成要放弃读书,改去练武,当然是一番大闹,差点儿把黄粱镖局的房顶掀起来。

    具体是怎么解决的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齐乐成在齐天衡回到黄粱镖局的当天就收拾行李跑来了十四家里,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一个巴掌印。

    “你娘不会找到这里来吧?”顾凛担忧地问道。

    “不会,我爹在呢,会拦住她的。”齐乐成知道顾凛在担心什么,道,“我们家的大事还是我爹做主的,他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娘就算不答应也没办法。”

    “哦。”听他这么说顾凛就放心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说不读就不读了?”

    “我一开始就不喜欢读书。”齐乐成道,“不是忽然决定的。”

    “我还以为你是这次考试落榜,受打击了。”顾凛捏起一块点心,一边咬一边说,“我爹也这么觉得,我说要来见你他还让我好好劝劝你。”

    结果一见面这家伙春风满面,就差没把“高兴”俩字些脑门上了,哪里有半点落榜消沉的影子?

    “本来就不想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被它打击到?”齐乐成心疼的是他那张被收走的堪舆图,“阿砚,你送我的那张图我还没来得及看呢就被收走了。”

    “原图在那儿。”肖砚指着对面一个靠墙的架子道,“从下往上数第三层,长条形的木匣子里。”

    “明白!”齐乐成比兔子蹿的都利落,跑到架子前面去找堪舆图了。

    “其实你以后要跟着一起出去走镖的话,会去很多地方。仔细留意一下,也能把你去过的地方画成一张堪舆图。”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这不是还没出去过嘛。”齐乐成抱着匣子坐回来,把羊皮质地的图纸拿出来扑在地毯上仔细欣赏。

    “姑姑最近在忙什么呢?”顾凛也凑过来看,一边看一边问肖砚。

    “在基地带新人做训练。”肖砚道,“娘亲说里面有会凸勒语的人,我想过去学一学,你们要去吗?”

    “凸勒语?”齐乐成来兴趣了,“我想学。姑姑亲自教吗?”

    “不是,是娘亲手下的人,他现在正在训练的这批人都是凸勒人。”

    “凸勒经常和咱们打仗吗?”顾凛问,“姑姑怎么会训练凸勒人?”

    “他们是娘亲买来的,现在是娘亲的人。”

    顾凛和齐乐成点点头。齐乐成道:“我想去学。”

    “那我也去。”

    “我想跟堂哥一样拜姑姑当师父,跟他学本事。”齐乐成道,“我爹已经同意了。”

    “我也想。”顾凛立即跟着道。

    “正好娘亲在训练新人,你们加入进去一起训练不就行了?”肖砚给他们出了个主意,“据我所知,娘亲会在这批人身上花很大的精力,训练标准非常严格,要学的东西也很多。”

    “真的吗?”俩人二脸期待,“我们真的能跟着一起训练吗?”

    “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肖砚对顾凛道,“你的话,要是想跟着训练,要先征得顾伯父的同意才行。”

    “这个没问题,我爹一定不会反对的。”顾凛十分有信心,“他本来就对我读书不抱什么期望,要是能跟着姑姑学本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这样,齐乐成和顾凛在肖砚的建议下进入了训练基地。他们不知道的是,等待他们的即将是为期一年的魔鬼式封闭训练。

    肖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过去学习凸勒语,他们俩却年少不知世间险恶,特意跟十四申请了编号,分别加入了银朱跟兰泽的队伍。

    累到想哭是每日基础,挨打受伤是家常便饭。还有五花八门的奇怪知识跟技能,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各种考核……

    等到结束一年的封闭式训练终于能走出基地大门的时候,居然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转眼又来到了腊月,过年的氛围已经渐渐升起。

    大韦村的私塾在十月初步入正轨,孩子们已经上了两个月的课了。

    跟往年一样,送到肖宅的请帖堆成了小山。

    银朱要在基地里继续带队训练,十四只能亲自整理要购置的年货的清单,筛选各家送来的请帖。

    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把儿子拉过来做免费的苦工。

    这天母子俩正商量着选出哪些请帖去赴约的时候,梅知雪带着松果从古梁县回来了。

    “姑姑,阿砚!”梅知雪牵着松果的手,朝着十四和肖砚跑过来。他们俩身后,跟着去接人的梅行之。

    看到松果十四有些惭愧,回来之后一直忙,她已经把松果还在大慈恩寺接受治疗的事情全然忘了。

    “松果,叫人呀。”梅知雪对松果道。

    “她的病痊愈了?”十四有些惊喜。

    “差不多了。”梅知雪道,“半个月前她忽然就能开口说话了,师父替她检查之后,说她可以回来了。”

    “……谢谢你。”松果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十四,只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你现在全部都好了吗?”十四半蹲下来,跟她平视。

    “好了。”

    “那就好。”她伸手去揉松果的头。

    松果下意识要闪躲,微微动作了一下之后又主动像她靠近一些。

    十四笑笑,在她头上揉了揉。

    “肖娘子扶危济困,功德无量。”

    “你们三个先上楼去吧。”十四对肖砚道,“你带着松果去选房间。”

    “知道了娘亲。”肖砚转头对松果道,“走吧,我带你去选房间。”

    看着三个孩子上了楼梯,十四才看向梅行之,他不用招呼,已经自己找位置坐下了。

    这是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个人第一次碰面。说起来,也快一年了。

    “有什么事吗?”十四也坐下来。

    “今年过年我要出去一趟,没办法陪知雪了,所以过来跟你说一声,让她留在你这里吧。”

    “好啊,正好热闹。”

    十四也没问他,大过年的要去哪里。

    梅行之默了默,又开口道:“陈三……这段时间来找过你吗?”

    “没有。”十四道,“半年前来过一趟,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自那之后便没有来过了。”

    “怎么了?”

    “没什么。”梅行之想了想,“他起初见到你的时候,就把你误认为了他的救命恩人,这事你知道吗?”

    十四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是谁吗?”

    “谁?”

    “你的妹妹,十六娘。”

    “十六娘?”十四看着梅行之,这家伙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说一些废话,“你是什么意思?”

    ……

    黄粱县城。

    肖十六娘今天轮值在绣庄招呼顾客,看到陈三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她眉头一皱,想要当做没看到。

    “十六娘!”

    陈三嗓门大,一开口,店内的客人纷纷转头往这边看。

    肖十六娘叹了一口气,转身上前招呼:“这位郎君想选些什么布料,绣什么图样?”

    陈三当然不是来选布料的,随口道:“快过年了,你看着选,给我做两身新衣裳就行。”

    “郎君,我们这里是绣庄,做衣裳可以直接去裁缝铺。”

    “但你们这里不是也帮人做衣裳吗?”陈三来这里来的多了,自然清楚这里的服务项目。

    肖十六娘心里一阵烦躁,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压了压情绪,再抬头便是笑脸相迎:“那请郎君跟我过来吧,我让人替您量身。”

第381章 腊八

    腊月初八,基地里煮了腊八粥,晨练结束之后的众人一人捧着一碗狼吞虎咽。倒不是腊八粥又多香,也不是他们饿的太狠,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训练的哨子就会吹响。哨声一响,他们的早餐时间就结束了,需要立即奔赴下一个训练项目。

    所以每个人都抓紧时间吃,说的不好听一点儿,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因为十四和银朱都在基地里,所以肖砚也跟过来过腊八了,带着梅知雪和松果一起。他们是早起赶过来的,穿戴整齐,一身光鲜,跟身边训练完没来得及梳洗换衣裳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其是同坐一桌的齐乐成和顾凛,满身泥巴,还不如刚刚在山里跑完一圈回来的小砚干净。

    “你们俩慢点儿吃,今天是腊八,娘亲不会催你们的。”肖砚劝说道。

    齐乐成咽下一口粥:“那可不一定。”

    顾凛拿起一块蒸饼卷上咸菜,一大口咬掉四分之一:“就是……先吃饱再说。”

    梅知雪看着两个饿死鬼投胎的人,忍不住笑了。看着他们跟肖砚的互动,松果脸上的冷意也逐渐被融化,跟着露出笑意。

    “你们俩能不能有点儿礼貌。”肖砚道,“没看见我带了新朋友过来吗?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新朋友是你吗?”顾凛一边吃一边抬头看向松果,“我叫顾凛,你叫什么?”

    齐乐成跟着道:“我叫齐乐成。”

    “松果。”

    “松果?”顾凛放缓了咀嚼的速度,“这个是小名吧,大名呢?你是怎么跟姑姑认识的?”

    既然能被肖砚带到这里来,就说明松果不是一般合作伙伴家的孩子。

    “她是娘亲新收的义女。”肖砚道。

    “义女啊……什么?”两人同时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睁大眼睛看向松果。

    “姑姑认你当义女了?”

    “那你现在喊姑姑喊什么?”

    “义母。”

    正说着话,哨声响了。

    齐乐成和顾凛听到哨声的瞬间立即立正站直,满脸含恨地看着桌上没吃完饭菜。

    肖砚、梅知雪和松果也跟着站起来,看着十四带着银朱和兰泽走进饭堂。

    “今天腊八,除了必修课程和基础的体能训练之外不再加练。”十四走到饭堂中央道,“早饭也慢慢吃,今天三餐都会给你们留足够的吃饭时间。”

    “好了,坐下吃饭吧。”

    话落,饭堂里响起一阵欢呼。

    众人坐下继续吃饭,堂内不再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凸勒语夹杂着大历官话的闲聊,瞬间将过节的气氛烘托出来。

    “松果。”十四朝松果招手,她立刻站起来跑过去。

    “这就是松果,你们俩看看,加入谁的队伍。”十四对银朱和兰泽道。

    “女孩子?”兰泽惊讶,十四居然送了这小一个女孩儿来这里参加训练。

    闻言,松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十四暗笑,故意问兰泽:“女孩子怎么了?看不起女孩子?”

    因为不用再赶时间,所以饭堂里的人都有多余的精力关注其他事情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他们几个身上。

    听十四说松果要加入训练,全都和兰泽一个反应:居然让一个小女孩儿过来训练?

    而且这个小女孩儿看上去绝对不超过十岁,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女儿。跟着他们一起训练?娘子在开玩笑吗?

    “看到我们训练这个女孩儿就要吓哭了吧。”有人用凸勒语小声道,“而且基地里都是男人,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加入?”

    “不是只有男人啊,娘子跟一组组长不就是女人吗?”旁边有人提醒道,“你小心被一组组长听到,到时候咱们组长都救不了你。”

    “我又没有说她不厉害。”这人立马认怂道,“但是像她跟娘子那样的女人多吗?你们见过几个?”

    “可是娘子是会随便开玩笑的人吗?”

    闻言,众人不说话了。

    “不是,娘子,我只是担心她撑不住。”兰泽解释道,“她太小了。”

    “松果,你能撑下来吗?”十四问松果。

    “能。”松果斩钉截铁道。

    对于松果的话,兰泽显然并不相信。

    “怎么,看你还有一些为难呀。”十四看着他脸上的不情愿,道,“我还没说让她加入哪一组呢。”

    兰泽苦笑,他这一组比银朱那组少一个人,当然是加入他这一组的可能性大。

    “这样吧。”十四道,“等下吃完饭让你们手下的人跟松果比试一场,看看她的实力,再商量加入哪一支队伍。”

    “是。”银朱和兰泽一起应道。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兴奋起来——有好戏看了呀!

    “她很厉害吗?”等松果坐回座位上,顾凛问肖砚。

    “你觉得呢?”肖砚反问。

    “我觉得姑姑应该不会随便带一个人过来和我们一起训练。”顾凛说完,又对松果道,“你别别在意,我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因为年纪小被他们看低过,不过很快就好了。在这里是靠实力说话的,你只要有实力,就能得到大家的尊重。”

    “而且大家都很友善的,平时相处的气氛也很好。我跟阿成在这里已经住了几个月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们。”

    “知道。”松果顿了顿,又道,“谢谢。”

    “不用客气。”顾凛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合上,“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叫什么呢。还有,你今年多大了,看着和我还有阿砚好像差不多。”

    “楚轻戈,九岁。”

    “九岁,和我还有阿砚同岁,那你的生辰在几月?”顾凛继续问,“阿砚的生辰在除夕,比我大半年,你呢?”

    松果皱了皱眉,她还没有遇到过像顾凛问题这么多的人。

    “松果话少,你就别一直追着她问了。”梅知雪出言道,“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

    吃过早饭,众人一起来到训练场。

    十四让银朱和兰泽各自从自己小组里挑出一个人,分别跟松果比试。

    “五十三。”

    “五十四。”

    “到!”

    “到!”

    齐乐成和顾凛一起出列。

    俩人都是一脸懵,居然让他们出来比试?

    齐乐成和顾凛虽然进来的最晚,但是进来之后很快适应了训练节奏,成绩已经上升到了中上游。在某些单独科目的测试中,甚至能连续夺魁。

    听到对方派出的组员的时候,银朱和兰泽互相看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

    兰泽以为银朱会派出实力较差的组员,给松果防水。

    银朱也觉得兰泽会派出他们小组垫底的人出来比试,因为对松果的轻视。

    “好了,你们三个准备一下,比试科目是近身格斗。”十四直接宣布道,“点到即止,谁先被放倒,就算输了。”

第382章 比试

    首先上场的是松果和顾凛。

    “要是我觉得你打不过我的话,我会手下留情的。”站定之后,顾凛主动开口商量道,“要是反过来的话,你也要手下留情啊。”

    松果没和他废话,直接冲了上去。

    “你觉得谁会赢?”梅知雪一边观战,一边问肖砚。

    肖砚略微思考了一下:“说不准。我没跟松果交过手,不知道她是什么水平。”

    肖砚看比试看得认真,只见松软的沙土地上,因为两人的打斗尘土飞扬。

    顾凛出招的风格就像他的人一样,看似软萌无害,实则蜜里藏刀,腹黑狡猾。他最喜欢频出引诱性的假动作,将对手引上钩之后再直击要害。颇带着一些十四的诡谲风格,细观却又不同。

    他不是兰泽手下最出色的组员,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原因便在于此。

    而松果的身手,也让围观者吃了一惊。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儿,居然这么厉害!她的路数不像顾凛那样实里藏虚,虚里藏实,真真假假诡谲难辨,而是直来直往,简单利落。

    “倒是跟你的路数很像。”兰泽问银朱道,“你教出来的?”

    “不是。”银朱道,“不过很快就是了。”

    “又要跟我抢?”兰泽。

    “她还不是你的人。”

    “可是我的组员本来就比你少一个,看娘子的意思也是要她加入二组的。”

    “娘子没说。”

    “耍无赖是吧?”

    银朱瞥他一眼:“各凭本事。”

    兰泽冷哼一声:“娘子定然会秉公处理。”

    场上,顾凛再次将要害暴露出来,引松果进攻。

    见松果上钩,他心中一喜。正欲收网,却发现兜不住了——松果也学他出了一个虚招,看似攻向他左侧腰腹,实则目标是他的下盘。

    等顾凛看出她的真是意图要防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松果用腿勾住顾凛的腿,用力一别,他顿时重心偏移,倒向地面。

    “赢了!”梅知雪第一个跳起来欢呼,“松果好厉害!”

    “下一个。”十四出声道。

    顾凛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走下场,齐乐成走过去。

    “知雪姐姐,你这样我会很没面子的。”顾凛回到队列里,哀怨地对梅知雪道。

    “我太激动了。”梅知雪不好意思地笑笑,安慰道,“你别气馁,不过是一场小比试而已。”

    顾凛旁边的人对他说了一句凸勒语,他瞪了对方一眼。

    梅知雪没听懂,看向肖砚。

    “他说,”肖砚替她翻译,“幸亏是你上去了,要是我去的话输的就该是我了。”

    梅知雪不敢在明着笑了,所以偷偷笑了笑。

    因为顾凛的前车之鉴,齐乐成上场之后格外谨慎,半分也不敢轻敌。

    两人你来我往缠斗了很久,最后梅知雪败在了体力上。

    齐乐成获胜。

    众人一阵欢呼,总算是讨回了一些面子,不然全部输给一个新来的小女孩儿,也太丢人了。

    松果来到十四身边,十四给她一个夸赞的眼神。然后看向银朱和兰泽:“怎么样,愿意接收吗?”

    “娘子,让松果来一组吧。”兰泽正要开口说话,却让银朱抢先一步。

    “娘子!”兰泽有些急切,道,“二组本来就比一组少一个人,新队员该加入二组才对。”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十四嘴边噙着笑,反问他。

    “那是我目关短浅。”兰泽能屈能伸,“现在已经头脑清醒了。”

    “你叫松果是吗?”他试图从松果这里突破,“我为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你很厉害,我代表整个二组欢迎你的加入。”

    “我的脾气很好的,特别好相处,从来不会对组员发脾气。”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银朱。

    看着他这副嘴脸,银朱眼中一脸鄙夷。

    “……”而听到组长的话的二组一众组员:是,脾气确实好,你从来都是笑着让我们去加练。

    十四全当看不见他俩斗法,问松果:“你想加入一组还是二组?”

    松果看向银朱。

    银朱道:“我在一组。”

    “一组。”松果抬头,回答十四。

    “哎……”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组的组员了,代号五十五。”十四道,“银朱是你的组长,基地里的规矩她会亲自跟你说。”

    松果稚嫩的小脸儿上冷意褪下,对银朱露出一个依赖的笑。

    “娘子,这样一组就比二组多两个人了。”兰泽表示不公平。

    “吸纳优秀的组员,跟组长的个人魅力也是有关系的。”十四道。

    兰泽:“……”

    “噗。”银朱闻言低笑,得到了一个白眼。

    “娘子,让小郎君加入二组吧。”兰泽眼珠一转,开始打如意算盘,“那样就算二组比一组人员少,我也认了。”

    “真会做梦。”银朱闻言不加掩饰地嘲笑道。

    十四倒是没打击他,只道:“你可以去问问,要是阿砚答应你了,我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兰泽便绞尽脑汁地开始想怎么说服肖砚加入自己的小组了。

    “你好像被我们组长盯上了。”顾凛对肖砚道。

    肖砚笑笑,没说话。

    “知雪姐姐,要不你也过来跟我们一起训练吧。”顾凛鼓动梅知雪,“你看,我,阿成还有松果都在这里,阿砚也经常过来。”

    “我可不行。”梅知雪连连摆手,“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跟你们可比不了。”

    “姐姐,我保护你。”松果走过来,对梅知雪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她从来到基地就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此时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看得齐乐成不禁惊讶。

    她好奇梅知雪的来历:“你是怎么被姑姑收为义女的?”

    “整队,开始训练!”银朱跟兰泽手里的哨声相继响起,打断了几个孩子的聊天。

    肖砚被顾凛拉进了队伍里,梅知雪则笑着回到了十四身边。

    “姑姑,松果很喜欢这里。”

    “是吗,你看出来了?”

    “嗯。”梅知雪点头,“她一开始到寺里的时候还会生疏,但是来到这里却完全没有。”

    十四一想,确实是这样。

    十四看着训练场中的四个孩子,又看看身边的梅知雪。肖砚生命中四个最好的朋友,已经全部聚齐到他身边了。

    松果本名楚轻戈,淮南道光州人。母亲是左相白辅之和原配妻子所出之女,父亲是江湖人士。

    原著里她幼年遭遇变故,父母早亡,留下她一个孤女独自闯荡江湖。十几岁的时候因为偷梅知雪的东西,被肖砚识破追赶,二人不打不相识。

    十四看着这个小姑娘的时候,从她身上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于是就主动把她认作了义女,决定照顾她长大。

第383章 林二的意中人

    腊月二十八,齐先、佟羊和林二一起从神都回来了。

    带来了左丘玥的信。

    和往常一样,最外层的信封没有署名,里面装了两个小一些的信封。一封是给十四的,另一封是给肖砚的。

    一封里面装了五张信纸,写满了;另一封里面装了两张信纸,写了一张半。

    在相麻衣和齐先一唱一和的起哄之下,十四跟肖砚当面打开了信封。于是这相差悬殊的信纸数量,就一览无余地落在众人眼中。

    十四没理会他们投过来的打趣目光,平静地看信。

    “一觉醒来,梅花枝头绽放,梦回黄粱,忽觉甚是爱你。”

    这是信开头的第一句。

    十四微愣住。

    缓缓收了信纸,叠好重新塞回信封中。

    “诶?你怎么不看了?”相麻衣捕捉到她的动作,眼里涌上八卦,“写了什么?连当着我们的面看都不行吗?”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十四面上一本正经。

    “什么事?”

    什么事呢?

    她的目光从相麻衣扫到佟羊,又扫回来,落到了林二身上。

    看得林二一头雾水:“娘子,我怎么了?”

    “你今年多大了?”十四问。

    “啊?”林二木木地回答,“二十四,过了年二十五。”

    “该考虑亲事了。”

    “啥?”

    “你,林三,康斯穆,你们几个都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十四道,“我听林三说你们大哥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最大的已经十二三岁了。”

    “你二十四,林三二十三,你们俩都该考虑成家了。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有的话可以跟我说,我让人替你操办婚事。”

    “哈?”林二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怎么就忽然说起他的亲事了呢?

    “你要当媒人呀?”相麻衣一听来了兴趣,“算我一个,我也想体会体会撮合人的感觉。”

    “林二,你有喜欢的人吗?在黄粱县还是在神都?”

    看着她的注意力全部被转移开,十四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旁边的齐先跟佟羊,只要提到婚事,他们一概不参与。

    肖砚读完了信,看着拉着林三兴致勃勃地追问人家喜欢什么样的人的相麻衣,暗暗叹了口气:师父在娘亲这里,永远也占不到便宜。

    ……

    十四原本只是随手揪出林二转移矛头的,未曾想,居然真的问出了林二的意中人!

    而且人家这趟从神都回来,就是因为意中人也在黄粱县!

    “谁?你看上了哪家的女儿?”这下就连齐先也忍不住好奇了,“好你个林二啊,跟我们说你是想念家中老母了,趁着过年回来尽孝的。实际上却是跟着人家姑娘回来的,你藏得可真深啊!”

    “青梅竹马?还是对方也跟你一样往返于神都和黄粱?”佟羊很快抓住问题的核心。

    “……他们家在神都,今年秋天她哥哥外任,来黄粱做官,她就跟着一起来黄粱了。”林二已经憋出了一张大红脸。

    “哦吼吼,行啊你林二!”相麻衣就差吹一声口哨来喝彩了,“听你这么说你们俩认识已经很久了,瞒的挺好呀。”

    “相……相娘子,您求别再打趣我了。”林二告饶道,“我脸皮本来就薄,您就放过我吧。”

    “我呸。”齐先闻言忍不住道,“你可真好意思哈,你脸皮要是薄的话,就找不出脸皮厚的了。”

    在神都的商圈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混得那么开的人,无论如何也跟“脸皮薄”三个字扯不上关系。

    十四听着他的话,想到了今年秋天新上任的县令。

    “你说的是不是县令李绩的妹妹?”十四问道,“闺名叫李缘?”

    “娘子您认识她?”林二惊讶。

    话已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李绩成了黄粱县的父母官,娘子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你认识呀。”相麻衣问十四,“那位娘子怎么样?好相处吗?”

    “性情倒是挺随和的。”十四道,“天真烂漫的性子,很活泼。”

    她嘴上这么说着,关于林二想要求娶李缘这件事,却并不乐观。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十四问,“详细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细节好说的。”林二难得地面带羞涩,看得一旁的齐先一边笑一边不习惯地抱着胳膊搓了搓。

    林二跟李缘结识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奇货居。

    奇货居第一天开张的时候,李缘正好带着侍女在西市闲逛。看到了奇货居门前的热闹便凑上去,听旁边的人科普了烟花是多么神奇多么漂亮的东西。

    跟着长长的队伍一起等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过去看开业情况的林二。当时她不知道林二的身份,看到他能跟奇货居的掌柜说上话,还跟他请教怎么才能让掌柜不限购,她想多买一些回去。

    没过多久,机缘巧合之下,两人又在火锅店再次重逢。

    “她跟几个朋友一起去吃火锅,上楼的时候差点儿被小二用热汤浇在身上,我拉了她一下。”林二越说声音越小,“然后就……”

    然后两个人又因为各种情况下的巧合,一连见了很多面。久而久之,就看对眼了。

    “今年秋天他哥哥来黄粱县放外任,我就跟她约好了,等我过年的时候回来,就上门跟她提亲。”

    “娘子。”林二求十四道,“这门亲事,您来替我做主吧。”

    就算十四今天不主动提起他的婚事,他原本也打算求她为自己做主的。李缘是官家女,请十四出面提亲,是对她的尊重。

    “这件事你娘知道吗?”十四问。

    “还不知道,我打算回去就跟她说。”林二道,“娘子,我娘前几年就说过了。如果可以,我跟林三的婚事就全凭您做主。”

    “你先回去跟你娘说一声吧,然后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十四没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道,“要是方便,你带着你娘过来一趟也可以。”

    那位老夫人是一位特别有分寸的人,除了六年前过年的时候亲自把林三送上门之外,从来没过来找过十四,即便她两个儿子都在十四手下做事。

    只在每年春天的时候,让林三送来两大竹筐自家槐树上够下来的槐花,说让十四尝个新鲜。

    ……

    “师父,林二的亲事,你有什么疑虑吗?”林二听完十四的话就立刻赶回家了,他离开之后,齐先问道。

    以他对十四的了解,要是这门亲事没什么问题的话,十四该一口答应下来才对。

    “新上任的李县令,跟节度使夫人孟夫人同出一族。”

    十四一说,佟羊立即就明白过来。

    黄粱县原本就富庶,近几年更是发展迅猛,六年间已经连续两任县令从这里升上去。在黄粱县任县令,既是肥差,又是福差。

    所以虽然是个小官职,却是众人争相争抢的位置,不是随便什么人能都能挣得到的。尤其是一些出自大家族,资历尚浅,需要镀金的人,更是纷纷盯准了这个职位。

    所以能来这里放外任的,不是有点儿小背景就能行的,不够厚实都轮不到他。

    从而可以猜出,李绩不仅跟孟夫人同出一族,还是族中重点培养的人。

    士、农、工、商,李绩是士,林二却是商。而且,陇西李家,还属于“士”当中,身份最贵重的一部分。

    这门亲事,门第相差有些大呀。

第384章 门不当户不对

    林二动作飞快,当天下午回去,第二天早上就带着他娘来到了肖宅。

    可是回去的时候满脸兴奋,再回来却面带颓丧。

    因为他娘不同意这门亲事,劝他放弃。

    而林母反对的原因,跟十四的担心是相同的。

    “娘子啊,那样高的门第,我们是不敢高攀的。”林母对十四道,“他们兄弟俩遇到了娘子您,是遇到了天大的福分,挣来了从前想也不敢想的泼天富贵。老婆子不敢再贪心了,只求他们俩各自能娶上一个性情好,孝顺,会持家的媳妇就行。”

    “老二现在看上的那位娘子,出身太高了,门不当户不对,我们不敢高攀啊。”

    “娘。”林二辩驳道,“她从来没嫌弃过我的出身……”

    “她不嫌弃,那她家里头的人呢?”林母反问道,“你能保证她家里头的人也不嫌弃咱们家门第低吗?”

    “我……”林二想要反驳,却不敢保证。他只见过李缘,并没有跟她的家里人接触过。

    “我虽然不识字,也没你见的世面多。一辈子住在乡下,跟黄土打交道。”林母并不咄咄逼人,“但是我到底比你多活了几十年,这些岁数不是白活的。”

    林二跟林三都是很孝顺的人,非常尊重自己的母亲。所以听到林母这么说,林二并不急切地反驳,只是觉得难受。

    ……

    林二把林母送上马车之后,被一个小厮喊住,说娘子找他还有事。

    赶车是林家老大,林二闻言便让他先带着林母回去,他则又返回来见十四。

    “娘子,你找我什么事?”林二重新回到客厅里。

    十四示意他坐下。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帮着你劝你娘吗?”

    林二默了默,道:“娘子,您也觉得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就不适合在一起吗?”

    “你理解的门当户对是什么?”十四不答反问。

    林二想了想,回答道:“出身一样,门第一般高,父母要么都是当官的,要么都是经商或者务农的。”

    “说对了一部分,但不全对。”十四道,“两个人出身差不多,自幼长大的环境才相似,接受到的教育,眼界的高低,看待事物的角度,这些才会相同。这样的两个人才会有共同话题,一起生活产生的矛盾才会少。”

    “拿你和李家娘子来举例子。她从出生起便不用为了温饱问题烦恼,大把的钱财任她挥霍。而你却因为家中贫困,不得不十几岁就到酒楼里做工挣钱。”

    “如果你们生活在一起,她说起风花雪月的时候你不懂她的情怀;你感叹菜蔬涨价的时候她可能觉得你斤斤计较。久而久之,两看相厌是必然。”

    “可是她跟其他官宦家的娘子不一样,她从来没嫌弃过我粗鄙。”林二低着头道,“而且娘子……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

    “这些年在神都,为了办好娘子您交代的事情,我也在不停地学各种东西。日常打交道的人,也有很多官场上的人。我……我不觉得自己比他们差在哪儿。”

    “我也不觉得你比他们差。”十四道,“所以我打算替你争取一下。”

    “什么?”林二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娘子您刚才不是还说……”

    “我刚才只是说出自己的观点,但是你既然喜欢,我就替你争取一下试试看。”十四道,“能不能成,就要看你跟李家娘子是不是真的有缘分了。”

    “多谢娘子!”林二喜出望外,随即又担忧道,“可是我娘那里……”

    “如果你们俩确实有缘的话,你娘那里我帮你说服她。”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

    ……

    十四让人往县衙递了帖子。

    年初三,邀请了李绩夫妇来肖宅做客,相麻衣、齐先、佟羊、林二等人一起作陪。

    酒过三巡,十四说明了今天设宴的用意,并且让林二亲自对着李绩表明自己对李缘的心意。

    结果……

    结果就是李绩夫妇走后,相麻衣差点儿把他们用过的碗筷掀到地上摔个粉碎。

    “他算个什么东西?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眼睛就长在了头顶上。走路怎么不摔死他!”

    “娘的,一口一个士族寒门有别,他还当是前朝,还以为这天下是他们那几个姓氏在当家吗?既然那么牛气,废掉不和外族联姻的规矩干什么?继续他们几家自己跟自己玩儿呗。”

    “那么有骨气,那么清高,上赶着巴结你干什么?继续当他的清官啊,商贾满身铜臭,他不怕被熏死吗?”

    齐先跟佟羊也被李绩夫妇的倨傲气得冒火,原本也忍不住想骂几句。但是相麻衣这一顿输出,倒是替他们把想骂的话都骂完了,让他们想不出别的新词儿了。

    而十四已经跟李绩打过交道,自然了解一些他的为人。所以他的表现,在她的意料之中。

    所以,只有最终受伤的只有林二。

    刚才李绩回应他的求亲的时候,他就站在位子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有生以来都没有这么难堪过。就算是从前在酒楼里当伙计,被不讲道理的客人大骂,也没有像今天这么难堪,这么难受。

    一片真心,满腔热血,却被人扔到地上肆意践踏。一边践踏一边嫌恶地往上吐口水。

    呵呵,他的真心在有些人看来,比口水都恶心。

    相麻衣连续输出几十句,胸腔里的怒气才发泄出去一些。

    “林二,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她没好气儿地道,“就算你这桩亲事真成了,除非李家娘子跟他哥嫂断绝关系,否则你们俩过不长。”

    “你就别火上浇油了。”齐先不赞同地说道,“没看到林二已经都难受了吗?”

    “我他娘的是实话实说!”相麻衣拿起桌上温好又凉了的酒,到了一杯一口灌下去。

    “娘子。”林二缓缓抬头,对十四道,“我明白了。”

    “我去找她说清楚。”

    “确定要放弃了吗?”十四问,“你想清楚。”

    “想清楚了。”林二吸了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道,“娘子您和我娘说得对,门不当户不对,确实不适合在一起。”

    “今天当着您的面,她哥哥都是这个态度。以后您不在场的时候呢?他会怎么对我,又会怎么对我娘还有我哥哥嫂嫂他们?”

    “我总不能逼着她,为了我跟她家里断亲吧,那也太畜生了。而我也不可能为了她跟我家里人不来往。”

    “所以我想明白了,我们俩不合适,早做了断对我对她都好。”

第385章 很难

    林二的事情一出,让相麻衣担心起十四来。

    这天晚上她来到十四房间里找她闲聊,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要跟左三走到一起,是不是很难?”

    毕竟客观上来讲,他们俩不仅门不当户不对,十四还是二嫁女,而且身边带着一个孩子。

    虽然本朝民风开放,又因为如今是女帝临朝,对于女子的约束相较于前朝而言要宽松不少,和离再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左丘玥那个出身,婚事好像不能自己做主吧?

    门第悬殊过大、再嫁、身不由己,每一件都是婚事中的一大阻碍,他们俩却把三大阻碍给集齐了。

    十四不否认:“很难。”

    “那你们要怎么办啊?”相麻衣担心的从懒人沙发上直起身,“我听说皇室子弟一般都会有赐婚,左三的年龄早就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吧。”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赐婚的待遇,受圣上重视的人才有。”十四道,“这一点他倒是有优势,目前来说在圣上面前的存在感不大。”

    “你居然还能开玩笑。”相麻衣佩服她心宽,“前面可是千难万险等着你们呢,这对儿苦命鸳鸯哦。”

    十四闻言笑了:“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很认真啊。”

    “那你们要怎么办,有对策了吗?”

    “问题还没来呢,怎么想对策?”十四道,“而且这些事,他努力比我努力有用。”

    “那他要是解决不呢?”相麻衣又问。

    “连这点儿问题都解决不了,那就不是我看上的人了。”

    ……

    年初五一大早,肖砚对十四说,系统提示第三次签到了。

    签到地点是北庭都护府节度使官邸。

    正巧,十四原本就打算去一趟安西找马家姐妹谈一谈。马家姐妹住在安西最东面,去北庭都护府的路上正好经过那里。

    于是母子俩便商定,过了十五便出发去北庭都护府。

    相麻衣一听能路过家乡,当然也要跟着一起去。

    ……

    初七这天,过完年要去回县城的肖十六娘过来跟十四辞别。

    见到她,十四想起梅行之之前跟她过说的事。

    于是便问道:“陈三说的那个救了他的命的人,是你对吗?”

    闻言,肖十六娘立刻紧张地站起来:“阿姐,我没有……我没跟他来往。”

    “你怕什么?”十四疑惑地笑道,“我就是从朋友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所以过来问问你。”

    “别紧张,我又不吃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肖十六娘缓缓落座。

    “那你紧张什么?”

    “我没跟他来往。”肖十六娘道,“阿姐,你放心,我会避着他的。”

    十四闻言更加疑惑了:“为什么要避着他,你害怕他吗?还是害怕我不让你跟他来往?”

    肖十六娘看着十四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便解释道:“阿姐,陈当家倾慕你,大家都知道。所以阿姐放心,我一定会远离他的。”

    十四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姑娘紧张的是这个。她笑的很无奈:“先不说他倾慕我到底有几分真心,我又不喜欢他,他跟谁来往或者谁跟他来往,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不用紧张,你救了他,他要报恩的话,这是天经地义,不用因为我故意躲着他。”

    “那……那我也会避着他的。”肖十六娘小声道。

    陈三一连跟十四求亲求了五年,整个黄粱县人尽皆知。

    要是他们俩传出什么,那外人会怎么看她,又会怎么看阿姐?到时候,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所以一开始,肖十六娘便没打算跟陈三有过多牵扯,甚至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但是那个人,却好像感觉不到她在故意疏远一样,几次三番地去绣庄,真是烦死人了!

    看到肖十六娘的态度,十四觉得今天要叮嘱的话便可说可不说了。

    不过既然已经聊到这里,索性说到底:“我是想跟你说,陈三生活的圈子很复杂,不太适合你。”

    “原本担心你对他动了真心,所以特意提醒你一下。现在看来,我也不用担心了。”

    肖十六娘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跟陈三走近的念头。

    “阿姐,我知道了。”她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来往的。”

    “你独身一人生活,身边肯定免不了闲言碎语。”十四道,“但是生活是你自己的,要怎么过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不用在意其他人怎么看。”

    “要是有谁敢欺负你,回来跟我说就行。我要是不在,就告诉堂哥跟嫂子,他们会帮你撑腰的。”

    肖十六娘对十四有无尽的感激,但是每次跟十四见面,心中的感激之情又会更上一层。她何德何能,有这样一个人把她当亲妹妹一样护着。

    动情之下,她稍微有些哽咽:“……好,我记住了,阿姐。”

    ……

    此去路途遥远,小砚被肖砚送到了基地里,由银朱他们代为照顾。

    正月十六,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之后,十四、肖砚和相麻衣三人轻装简行,踏上了去往北庭的路。

    与此同时的神都,皇城中,左丘玥因为替女帝挡下了刺客的暗器,重伤加中毒,昏迷不醒。

    他躺在女帝居所旁边的偏殿中,数名太医一同会诊,宫女和内侍不断进出。

    女帝于上元夜宴上遭遇刺客刺杀,整个皇城风声鹤唳。

    文武百官跪在殿外又冷又硬的石板上,春寒料峭的时节,一人出了一身汗。

    被汗浸湿的内衫冷下来之后,贴覆在身体上,冻得他们不住地哆嗦。因为跪的太久,膝盖已经没了知觉。

    但是无一人敢有其他动作,也无一人敢抢先出声。

    原本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元夜,可是因为它,神都的局势又要大变啊!

    豫王府里。

    昨天左丘玥离开之后,十四于年前发出的回信送了过来。留守在家中的王魁和郑彪欢喜地等着左丘玥回来看信,却等来了他受伤又中毒的消息。

    林九还在宫门处等候,回来报信的小武跟郑彪和王魁对视着,不知道这里的消息,要不要汇报给十四。

    小武:“要是郎君醒了的话,他会跟娘子说吗?”

    郑彪:“我觉得不会。”

    王魁:“……可是上次我跟着郎君,他的手不小心扎进了一根木刺,都嘟囔着要特意写在信里告诉娘子。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伤都要说,这次这么严重……”

    “小伤一定要说,大伤一定不会说。”小武做出决断道,“郎君就算醒过来,也一定会这么决定的。”

    “那要是……”那要是醒不过来呢?

    这句话没人敢提,也没人想提。

    “找笔墨,我来跟娘子写信。”小武往书房走。

    “写信干什么?”

    “告诉娘子这里的情况。”

    “不是不说吗?”

    “郎君不说,我们要说呀!”

第386章 打算

    十四一行来到安西的时候,马家姐妹正要出发,北上去到大历朝和凸勒的边界,找凸勒人买他们的小马驹。

    凸勒人的马养在草原上,天生擅长奔跑,这是其他地方养出来的马所不具有的优势。而安西本地养出来的马性格温和,力气大,适合用于劳作,却不擅长奔跑。

    所以马帮培养出的品质上乘的马,大多都是凸勒马与本地马交配生出的后代。肖砚现在正在骑的这匹,便是个中翘楚。

    马家姐妹每年都会从凸勒人手里购进一批小马驹,带回去自己驯养。

    “我这次过来,也是要跟你们商议一下关于马帮的经营。”十四开门见山,“我希望你们能在更加靠近中原的关内道,再打理出一片马场。”

    关内道东接河东道,北接凸勒,西接安西所在的陇右道,南接神都所在的京畿道。

    “这样一来,不论是和凸勒做交易还是将驯养好的马儿卖入中原,都更加方便。”

    “银钱上你们不用担心,我可以提供支持。至于人力以及选址这些,你们是行家,你们来负责。”

    “等等等等。”马得草听得一阵懵,“怎么回事?你这决定也太突然了吧。”

    “没什么突然的。”马凉月却道,“我也早有过扩大经营的想法,跟十四想的一样,关内道北面的丰州,就是一个绝佳的地点。”

    “你比我考虑的全面,连地点都已经选好了。”十四闻言笑道。

    相麻衣这个时候反应极快,立刻想明白,马凉月想要在丰州建一个马帮的分帮,大约只是单纯地想要进行扩张。而十四,一定有别的目的。

    这个目的,肯定和神都里的那位脱不了干系。

    养马……亲娘啊,她这是要干什么?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之后,相麻衣再看十四的眼神都变了。

    十四已经在跟马凉月商议细节,马得草愣神片刻之后,也很快跟上了节奏,加入了讨论。

    相麻衣来到一旁的肖砚身边,见这小家伙居然也听得很认真。

    “你娘这是要干什么,你知道吗?”相麻衣问他。

    “啊?师父,你是什么意思?”

    “别跟我装傻,我知道她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的。”相麻衣压低了声音,问,“为什么忽然要在关内道养马?”

    “因为相信马家姨母的本事,觉得她们可以将事业做得更好呀。”肖砚一脸独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天真,“就跟黄粱镖局一样,做得好了,就顺理成章地扩大规模了呀。”

    “你个小滑头。”相麻衣怎么可能相信他的鬼话,“连我也不能说实话吗?”

    肖砚“嘻嘻”笑了两声:“娘亲也没跟我说她要做什么,怎么能算瞒着你呢?”

    相麻衣也不继续追问了,放宽心,等着看热闹。看肖十四娘这架势,是要有一场真的大“热闹”过来呀。

    跟马家姐妹商量完之后,看热闹的相麻衣被盯上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相麻衣看着笑眯眯的十四,一股凉意从后脊梁“嗖”地蹿起,“有话直说,你这样真的怪渗人的。”

    “你想不想当家主?”十四忽然问道。

    “啊?家主?什么家主?”

    “当然是你相家的家主。”十四道,“你要是想,我助你登上家主之位,怎么样?”

    她脸上就差写上“无偿帮忙”四个字了。

    此言一出,轮到马家姐妹惊讶了。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相麻衣直接拒绝道,“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挺好的,暂时没想那么大。”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十四道,“如果只是暂时没想的话,那说明你其实是有这个打算的,只不过计划要往后一些。要是那样的话,提前一段时间为什么不行?”

    “不是……”相麻衣反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养马她还能想得通,但是怎么突然就扯到她身上来了?

    扶持她当家主,从她嘴里说出来好轻巧啊。

    “我需要和一个擅长制造兵器的家族合作。”十四也不瞒她,“正好你的家族就符合条件,所以就问问你。如果可行的话,我就不用再找其他人了。”

    听完她的话,相麻衣瞪大了双眼,马家姐妹反应慢半拍,但反应过来之后亦然。

    十四……这是要干什么?

    “十四。”马凉月还不知道她跟左丘玥的事情,但是听着十四的话,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私制兵器可是大罪。”

    “是啊十四,赚钱是小,安危更重要啊。”马得草则以为十四是为了赚钱,“这件事情太危险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到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相麻衣看着姐妹俩的反应,心道:她想做的事,比你们想的更危险。

    “正好你们三个都在,我就一次性说清楚吧。”十四早就考虑好了,对于身边真心对待自己的这几个朋友,她不能一边欺瞒一边把她们拉进旋涡里。

    就算要拉,也要让她们清楚跟着她在做什么,自愿加入她的队伍。如果不愿意,那就立即撤身。

    “先从左丘玥说起吧。”十四想了想,道,“就是你们上次去我家,见到的左三。”

    ……

    这一夜马家姐妹辗转难眠,想了很多。

    相麻衣同样如此,睡眠一向很好的她,罕见地失眠了。

    而导致这样的结果的原因,自然是十四白天跟她们说的话。

    她几乎毫无保留,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悉数告知。

    第二天早上,由马凉月向十四说出她们姐妹俩的决定:“十四,我们跟你共进退。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其他事,都不会掉队。”

    十四回以微笑,这个答案,她已经事先预知到。

    “你呢?”马得草看向刚起床,却瞌睡不断的相麻衣。

    “你们果然都是疯子。”相麻衣一边打哈欠一边道,“她肖十四娘是疯子,你们跟她一样,真是物以类聚。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别光说我们,问你呢。”马得草道,“你的疯劲儿,好像比我只多不少吧。”

    “你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什么好考虑的?”马凉月则直截了当道。

    得到了相麻衣一个白眼:“你还真不客气。”

    十四见状笑道:“你们别问她了,她昨天半夜就跟我说了。”

    “半夜?”

    “嗯。”十四点头。

    “困死了,什么时候吃早饭呀?”相麻衣发牢骚道,“快点儿去吃饭行不行,吃完了我要去补觉。”

    马凉月无声地笑笑,走出房门去安排厨房的人端早饭进来了。

    “肖十四娘,你这搜贼船,可一定要行稳一点儿。”相麻衣来到十四身边,在她耳边道,“我还想着跟你一起长命百岁享尽荣华富贵呢。”

第387章 来到受降城

    去北庭都护府签到并不着急,十四便带着肖砚,加上相麻衣一起,跟着马家姐妹来了关内道最北边,一个叫做受降城的地方。

    “不是前段时间刚跟凸勒打过仗吗,这么快就和好了?”看着城中贫瘠的繁华,相麻衣不理解。

    “这有什么,北境哪年不打几仗?”马家姐妹接手马帮有几年了,来北境来的多,自然更清楚这里的情况,“年年打,但也阻断不了两边的交易。就算是双方打的最激烈的时候都有人私下交易,更别说现在仗已经打完了。”

    “这样啊,我原以为北境的百姓都恨凸勒人入骨呢。”

    “北境的百姓确实恨凸勒人,但是来这里跟凸勒进行交易的都不是本地百姓。”马得草解释道,“这里大多数的商人都是从中原来的,来这里只是为了做生意赚钱。”

    一行人由马家姐妹带着,在城中找了客栈落脚。

    “我们先在这里歇一晚,明天一早起床,去赶城西的马市。”马得草道。

    “去马市?”十四问,“你们没有固定的供应商吗?”

    “供应商?”

    “就是合作伙伴。”十四解释道,“有固定的合作伙伴的话,你们可以约定每年从他那里进多少货,让他直接跟你们对接就行。这样更方便,也更稳妥。全部依赖于市场的话,受外部影响太大,不确定性也多。”

    “就像你们说的,打仗的时候,只有少数人敢暗中交易,明面上的市场肯定会停掉。到时候,马匹的供应就会被迫断掉。”

    若是从前,马家姐妹是不担心这个的。因为他们只是做生意,就算受到战争的影响,差别也只不过是赚钱多少而已。

    而十四说的能在战时也可以给她们供货的合作伙伴,绝对不是普通的商人。跟那样的人合作,无异于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为了赚钱,不至于。

    可是现在不同了,了解了十四的打算之后,姐妹俩的看法也在跟着改变。

    “我倒是知道一个凸勒的养马人,他的生意做的很大,背景也很硬。”马凉月沉思片刻,道,“出身凸勒四大贵族之一的兰氏,在凸勒边城驻军有关系,所以做边境的生意做得多。”

    “兰氏?巧了。”

    “什么巧了?”马凉月不解。

    “没什么,就是我也恰巧认识一个兰氏的人。”十四道,“你接着说。”

    “他叫兰齐,我跟阿草两年前买过他的马,所以认识。”马凉月接着道,“但是并不是很熟,而且已经两年没见过了。”

    “不过他应该很符合你的要求。”

    “那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兰齐?”

    “有一个最直接的本办法,那就是去马市上碰运气。”马凉月道,“他不会亲自去马市,但是他的手下会去。要是交易的马匹数量比较多的话,就能见到他本人。”

    “如果在马市上遇不到的话……”马凉月思考了一会儿,“可以从其他凸勒商人那里入手,他们凸勒人来大历境内做生意,私底下都不会断联系。生意做的越大的人,跟兰齐认识的可能性越大。”

    “我知道了。”十四一边思考,一边缓缓点头,“那我们明天先去碰碰运气,要是碰不到的话,我再想办法。”

    ……

    北境的饮食习惯,肉食多,奶制品多,蔬菜少,让一群肉食动物大快朵颐。

    吃过晚饭,各自回房。

    往二楼走的时候,相麻衣视野内闪过一个眼熟的背影。

    “梅行之?”她放声喊道,“梅行之。”

    “我喊你呢,听没听见?”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相麻衣已经拔腿追了上去。

    她一步跨过三层台阶,很快跑到了二楼。在一间客房门口,逮住了要开门进去的梅行之。

    “哈!我就说我这么好的眼神,怎么可能看错。”她抓着一身凸勒人打扮的梅行之,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还有,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时候十四等人也追上来了,原来梅行之跟他们几个的房间离得并不远,也就隔了几间房而已。

    “相娘子来这里是做什么呢?”梅行之不慌不忙地把手臂从相麻衣手里拿出来。

    “我朋友是做马匹生意的,跟着她来买凸勒的小马驹啊。”相麻衣回答完,继续追问,“你一个开医馆的,难道也跟凸勒人做生意?”

    在这里遇到梅行之,十四不得不惊讶,同时心里升起一股怀疑。

    “你年前把知雪送到我家,就是为了来这里?”她问。

    “正是。”梅行之承认道。

    “来……”十四也想问跟相麻衣同样的问题,但是刚刚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梅行之没问她,她也不该自讨没趣,心照不宣最好。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居然连年也不在家里过。”相麻衣却没有十四的顾虑。

    像是忍不了她的难缠,梅行之微微皱眉,不答反问道:“相娘子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现在穿着凸勒人的衣裳,头发也跟凸勒人一样梳成了辫子,起初照镜子的时候,他自己都差点儿没认出来,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眼神好呀。”相麻衣道。

    梅行之思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为她的特殊手艺,让她练就了一副常人难比的好眼神了。

    “事情办完了吗,什么时候回黄粱?”十四道,“知雪已经回大慈恩寺了。”

    “差不多办完了。”梅行之问,“你这是,刚来到?”

    “嗯,今天刚到。”

    也没什么好聊的,所以稍微寒暄了几句,双方便各自回房了。

    ……

    马市开的早,几人起来之后直接出去了,逛完之后才返回客栈吃早饭。

    第一天,无功而返。

    不过几人并不气馁,清楚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成的。

    吃过早饭之后,相麻衣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今天又那么早起床,困死了。”

    “后面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吧,我去补觉,有事再喊我。”她一边说一边走,“要是没事的话,那就让我睡到自然醒……吧,啊!”

    “相娘子是跟在下的肋骨有仇吗?”梅行之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手扶着相麻衣。

    方才要不是他躲得快,相麻衣被楼梯绊倒,头正好对准他的肋骨。

    “哈哈,那个,困晕了,没看准。”相麻衣讪讪道。这才注意,梅行之已经换回了他自己原来的装扮。

    “你还是适合这么穿。”她品评道,“凸勒人的衣裳穿上虽然也不难看,但是不适合你。”

    “肖娘子?”此时从楼上又走下来一个人,看着一楼的十四主动打招呼,“别来无恙。”

第388章 顺利进行

    “是你?”十四认出这是大半年前在神都有过两面之缘的人,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认识?”相麻衣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晃了晃,肖十四娘有一个她特别羡慕的地方,那就是平常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她身边是来了一个又一个。

    “咳。”看着相麻衣样子,梅行之忍不住咳了咳。

    “之前见过两面,算不上认识。”十四道,“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位郎君的名字。”

    “这是在下的错。”长孙静虚闻言道,“在下京兆孙子瞻,在家行十六,诸位直接喊我孙十六即可。”

    “孙子瞻,那你认识孙瑶吗?”十四还没忘记,去年从神都离开的时候在城外遇到的那个被追杀的人。当时就觉得他们的眉眼很像,居然还是同一个姓氏。

    “孙瑶?”

    “去年离开神都的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跟你很像。”

    “肖娘子说的,大约是我的同族兄弟。”长孙静虚略微思考片刻,猜出了十四说的人是谁,又道,“还不知娘子全名?”

    “肖十四娘。”

    “我叫相麻衣。”

    “马凉月。”

    “马得草。”

    “在下梅行之。”

    “我叫肖砚。”肖砚最后一个介绍道。

    “诸位,幸会。”长孙静虚对十四道,“肖娘子,相逢即是有缘。今天中午便由在下做东,也算是答谢你上次出手替我收服贼人,诸位也一起吧。”

    相麻衣看向十四。

    跟美人一起吃饭,她可就不困了。

    “吃饭就不用了,你上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离开,已经把欠我的人情换了。”十四拒绝道,“我们中午还有其他事,不必破费了。”

    ……

    “我原以为你也喜欢美人,如今看来不是。”一起往楼上走的时候,相麻衣贴在十四身边,小声说着悄悄话。

    十四不明白她的脑洞又开到了什么地方,突然说这些。

    “同样都是美人,你对待左三跟对待其他人,态度差别也太大了。”相麻衣道。

    十四看了她一眼:“那能一样吗?”

    ……

    马凉月说的两种见到兰齐的方法,十四一并施行着。

    她知道方家每年都会运一批琉璃来北境,卖给凸勒贵族。余家则是跟凸勒人交易丝绸,出售对象同样是消费能力匹配的凸勒上层。

    此外还有黄粱四大富商中的另外两家,黄粱酒家楚家和茶商白家,也都跟凸勒人有生意往来。

    除了他们几家之外,还有五六家在嵩州但不在黄粱县的商户,在西南边境和北境,都有生意。

    十四把这些人以及所涉及的行业一一列出来,写成了一张清单。赶完了早晨的马市之后,几人别分头去其他交易市场打听,是否有十四列出来的商户目前正在受降城,或者说有没有嵩州的商户在这里。

    受降城的商圈并不大,消息都是互相流通的。第三天的时候,就找到了一支从嵩州来的商队。

    这家没在十四列出来的单子上,但是她认识。

    通过他们,十四找到了进入凸勒人商圈的大门。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迈了进去。

    生意人之间相互介绍,第四天她便见到了兰齐本人。

    出乎十四意料的是,兰齐此人不仅十分年轻,更是说的一口流利的大历官话。跟兰泽比,都不相上下。

    “听说你是历朝很有名的富商,居然是个女人。”兰齐看到十四的真容同样惊讶,“而且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

    十四不知道那些人为了让兰齐答应跟她见面都吹了哪些牛,谦虚道:“不敢当,只是小小地做了一些糊口的生意罢了。”

    “你们历朝人总喜欢别人夸你的时候贬低自己,我可不是这样,我所有的话都是真心的。”兰齐道,“你这样厉害的女人,真的很少见,即便在我们那里也很少见,所以值得敬佩。”

    或许是出身给了他底气,兰齐跟很多商人都不一样,说话直来直往,丝毫不带拐弯抹角。这正对十四的脾气,马家姐妹亦是如此。

    所以第一次见面,沟通就进行的非常顺利。

    当然,十四只是起到敲门砖的作用,具体的交易细节全部都是马家姐妹在跟兰齐谈,她们才是行家。

    最终商定,今年从兰齐这里购买五百匹小马驹和两百匹成年马匹,两个月后她们派人来接。

    同时也向兰齐透露出:如果合作愉快的话,往后的交易只会越做越大。

    马家姐妹从前来受降城买马,数量都在一百五十到两百匹中间,这在马市上已经算是大单子了。而今年小马驹和成年马匹加起来一下子买了七百匹,将近往年的四倍。

    再加上在丰州重新建造马场的花费,就算是把整个马帮所有能流动的资金都调集起来,也很难填满这个坑。

    但是不怕,十四有钱。

    而且她随身就带着很多钱。

    兰齐说要先付一笔订金,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并且在当天下午回去之后,就跟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一箱金子,让马家姐妹亲自给兰齐送过去当订金。

    看她出钱出的这么爽快,兰齐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那些人的话不假,这真的是一个有钱的富商!

    一行人效率奇快,来到受降城没几天就办好了要办的事。事情办完了,自然就要准备返程了。

    但是这天黄昏,又遇到了变故——十四被调戏了。

    ……

    “美人儿,考虑的怎么样?”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拉了把椅子坐在十四身边,四名精壮的小厮站在他身后,呈半包围形状,挡住了十四能离开的路。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那就是十四空闲下来之后,带着肖砚和相麻衣一起出来闲逛。逛累了就找了一间茶馆坐下休息,茶馆里正好有说书先生在说书,几人便饶有兴趣地欣赏起来。

    正欣赏着,这肥头大耳的男人就凑了过来。问都没问,直接让跟班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十四身边。

    搭讪的话术更是直截了当:“这位美人儿,我已经注意力很久了,跟了我吧。”

    十四跟相麻衣被这话惊得半晌没反应过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人。

    而落在对方眼中,则是她们被吓住了,所以不敢说话。

    “你是哪里来的癞蛤蟆!”首先暴怒的是肖砚,他拍着桌子站起身,指着男人道,“跟我娘亲道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十四刚想有动作的手放松下来,眼里即将涌上来的怒意也缓缓退下——有儿子帮着出头,用不着她。

第389章 得罪了地头蛇

    “哪儿来的小崽子,给我轰出去!”肥头大耳的男人并没有把肖砚一个小孩子放在眼里,不耐烦地对身后的小厮命令道。

    一名小厮立即动手去抓肖砚。

    肖砚抽起桌上的筷子往他伸过来的手上一敲,下一秒,茶楼里响起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啊!我……我的手!”

    这声动静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当看清了来人是谁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而坐的离十四比较近的几桌人,直接起身快步往旁边退。

    十四看着楼里的情况,猜出是遇上当地的恶霸了。

    “嚎什么嚎!废物一个!”小厮被肖砚用筷子敲的嚎啕不止,惹恼了肥头大耳的男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让我请你们吗?”

    闻言,其余三个小厮一起朝肖砚围上去。

    众人都为肖砚吸了一口凉气。

    “啊!”

    “我的腿!”

    “我的胳膊!”

    “我的……我的……命根子啊!疼死我了!”

    围观人群的凉气洗到一半,卡在了喉咙眼儿。

    这……这……这是小孩子吗?

    他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样,还要我考虑吗?”十四反问同样被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的男人。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他指着十四道,“敢打我的人,不想活了吗?”

    男人此话一出,众人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是啊,这位娘子居然敢得罪他!完了完了,这下可要倒霉了。

    “跟我娘亲道歉!”肖砚怒容不减,看着男人命令道。

    “你个小崽子,你还敢跟我吼?”男人有恃无恐,恼怒于肖砚嚣张的气焰,“我看得上她那是她的福分,你还敢……啊!”

    嚯!

    男惨叫着,捂着腿坐到了地上。

    围观的众人发出无声的惊叹,看向肖砚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给我娘亲道歉,听见没有!”肖砚容不得十四受半句侮辱,气得双拳紧攥。

    只见男人忽然目现凶光,抄起倒在旁边的椅子朝肖砚砸过去:“去死吧!”

    “砰!”

    十四几乎在同一时间拿起了自己身下的椅子,两把椅子在空中相撞,男人手里的椅子被砸了个粉碎,十四手里的这把则落到了重重地男人的胸口。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来。

    “二郎!”

    “啊!”

    小厮的大叫跟围观人群的惊呼重合在一起。

    有些胆小的人,已经拔腿跑了。

    四名小厮从地上爬起来,一起满脸是血的男人。

    扶起来之后想走,却被肖砚拦住了去路:“跟我娘亲道歉。”

    ……

    终于是亲口道了歉,肖砚才让他们离开。

    “真是晦气,喝个茶都喝不安生。”相麻衣吐槽道。

    十四正想找掌柜赔偿砸坏了的椅子钱,忽然有两名女子从人群里走出来,来到她身边低声对她说:“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十四没明白,疑惑地看向她们:“怎么了?请两位把话说明白一些。”

    “你可知道你们刚刚得罪的那是谁?”对方一看就知道十四是从外地来的,为她解疑道,“那是府尹的独子,在这受降城中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是常事,从来没有人敢反抗他。你们得罪了她,还不快快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真是晦气!”相麻衣也听到了这话,又骂了一声。

    “多谢提醒。”十四向两名女子真诚道谢。

    难怪茶楼里的人都是这个态度。

    “阿砚,我们走了。”

    十四到柜台处付了钱,便要离开,可是掌柜的突然变脸。

    店里的伙计一溜烟全部跑过来,挡住了大门。

    十四看向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什么意思?”

    “你们在我这里打了人就想逃走,想的未免太轻巧了。”掌柜冷笑道,“还请几位再坐上片刻,等把事情了结了再走也不迟。”

    相麻衣怒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拦着不让我们走?”

    “你们得罪了府尹的儿子甩手就走,这祸事岂不是要落在我头上?”掌柜从柜台后面绕过来,跟相麻衣辩驳道,“到时候他找不到你们的人,遭殃的必定是我!”

    “尤其是这位动了手的娘子,你绝对不能走!”他来到十四身边,看似要抓她。

    “我知道留不住娘子。”被十四反抓住手臂之后,他忽然低声道。

    十四一怔。

    只听掌柜继续道:“娘子,我知道你们几位艺高人胆大,我拦不住你们,也没打算要拦着。但是小店真的不想因此惹上麻烦,还请娘子离开之前将我们打伤。这样等他们来了,也能不把怒气发泄在我们身上……”

    ……

    “果然是山高皇帝远,一个府尹的儿子就能嚣张成这样。”回客栈的路上,相麻衣骂了一路。

    “不管在什么地方,有权势的都嚣张。”十四跨进客栈的大门,“只不过分明面上嚣张和暗地里嚣张罢了。”

    “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跟阿砚去看凉月和阿草回来没有。”

    不能否认的是,在这受降城,府尹就是地头蛇。真的对上,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现在最明智的决定,一个字,逃。

    马凉月和马得草刚刚从外面回来,十四简单跟她们叙述了一下情况,让她们按兵不动,继续在这里再住一晚。

    她和肖砚以及相麻衣已经在那个猪头面前露了脸,躲也躲不过了。但是马凉月和马得草以后还要来受降城跟兰齐交易,绝对不能被记入黑名单。

    逃跑的路上被拦住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所以她们姐妹俩留在这里更加安全。

    “以防万一,我们走了之后,你们俩把房间退了,换一家客栈住。”十四叮嘱道,“就去兰齐住的那家,那家客栈是凸勒人开的,比其他地方更安全。”

    ……

    十四、肖砚、相麻衣三人骑着快马跑到城门处,一路畅通无阻。

    正准备出城,却见厚重的城门忽然动起来——城防兵要关城门!

    “这要怎么办?”相麻衣看着关了一半的城门,焦急地问十四。

    “冲。”

    十四当机立断,三匹马朝着城门冲过去。

    早有两队卫兵在旁边守候,加上城防兵足有三四十人。见十四等三人骑马冲过来,立即移动旁边的拒马进行拦截。

    “就是他们!”喊话的人正是四名受伤的小厮其中之一。

    “府尹有令,若是硬闯,就地斩杀!”一名将官随后喊道。

第390章 逃出

    三人的马匹被拒马迫停,拿着长矛的卫兵围攻上来。

    “快跑啊!杀人啦!”

    被阻截在城门口的百姓见状纷纷逃窜,周遭顿时一片混乱。

    “你别下来!”十四踢开一把刺向自己的长矛,被迫翻身从马上跳下,同时对着相麻衣喊道。她不善武艺,跳下来等于羊入虎口。

    她跟肖砚两个人跳下来之后,一个护在相麻衣左边,一个护在相麻衣右边。

    相麻衣坐在马上,掀开衣袖露出绑在小臂上的精巧袖箭:“是你们先要杀我,就不能怪我破杀戒了。”

    眨眼间便有四五个卫兵倒下。

    “师父小心!”肖砚将一把长矛从卫兵手里夺下,一转头,扫到了城墙之上的弓箭手。

    十四也看见了,立刻拉住相麻衣的胳膊,把她从马上扯了下来。

    从城墙上射下来的羽箭正好擦着她的手臂飞过去,在上面留下了一道血口。

    第一根羽箭射下来之后,便是一阵箭雨袭来——城墙上竟然还藏着十余名弓箭手!

    此时围攻他们的人撤退出箭雨波及的区域,十四抱着相麻衣在地上翻滚,尽量离无辜的百姓远一点儿。

    瞅准了一个因为受伤没来及后退的卫兵身边,一把将其扯起来,当做人肉挡箭牌。

    她看向肖砚的方向,见小家伙也已经找到了藏身之处——他也抓了一个卫兵做挡箭牌。

    有了人质,城墙上射箭的人明显投鼠忌器,射过来的箭都偏向一旁。

    “射啊!射死他们!”小厮见状怒吼道,“他们把二郎打成了重伤,府尹说了,要他们的命!你们怎么不射了,停下来干什么?难道要违抗府尹的命令吗?”

    此言一出,刚刚缓了一些的箭雨立即加剧!

    两个人肉挡箭牌,就这么生生被自己人射成了筛子。

    十四听见了几个人的痛呼,应该是刚刚手执长矛的卫兵——被射死的,是他们的兄弟。

    十四和肖砚托着人肉盾牌,向城门移动。一旦到了门洞下面,就不用再惧怕上面的箭了。

    肖砚先移动到拒马旁边,凭借巨力,将其一把移开。

    小厮也退到了城门下,见十四等人这么久都没被射死,催促着身边的将官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就看着他们过来吗?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两个女人跟一个孩子?”

    将官看着被十四跟肖砚托着的两名卫兵,仍旧有箭不停的刺入他们的身体。

    他目眦欲裂,那是他的同袍,他的兄弟啊!

    但是上官的命令,又不得不从!

    他被小厮催恼了,一把将其扬翻在地,带着人再次冲上去。

    城墙上的人见状,纷纷停止射箭。

    箭雨停下,开始第二次混战。

    肖砚不用十四担心,她只需要护着相麻衣。

    相麻衣的暗器再独步天下,在近距离的围攻之下,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第一次暗恨自己功夫不够,关键时刻只能拖后腿。

    忽然有马蹄声响起,十四一脚踹开一个卫兵,循声望过去,居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十四拉着相麻衣的胳膊转了个方向,找到包围圈一个薄弱点,打出了一个突破口。

    继而捞起身后的相麻衣,把她扔了出去。

    此时梅行之正好骑马来到近前:“手给我!”

    相麻衣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把手递过去,被他拉上了马背。

    “肖娘子!”长孙静虚则骑马冲进了战圈,替是挡开了一部分攻击。

    “娘亲你先走!”肖砚喊道,“我有办法脱身!”

    十四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抓住了长孙静虚伸过来的手。

    马匹从包围圈中冲出去之后,肖砚第一次在人前使用小有所成的轻功。只见他举起一名卫兵向前砸去,砸翻了数名卫兵之后,足尖一点,如飞鸟一般跃出了包围圈。

    十四上马之后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哨,刚刚被箭雨惊到远处的马立刻朝她跑过来。肖砚如法炮制,也跟她一样吹了一声口哨,他的马也朝他跑过来。

    战局瞬间大变,原本被包围的几个人眨眼之间来到了城门下。

    首先来到这里梅行之和相麻衣合力制服了刚才还在颐指气使的小厮,十四还没下马,便将手里的长矛直接刺进了他的胸膛:“死不足惜。”

    肖砚没等马停便从上面跃下来,跑到城门后面站定。只见两人合抱才能抱动的木栓,被他轻松地举起,从城门上拿下。

    需要四五个人才能推开一扇的城门,也被他以一己之力,缓缓打开。

    “快走!”

    一声高喝,把震惊中的几人惊醒。梅行之立即将相麻衣扶上马,自己又翻身上去:“驾!”

    长孙静虚原本就骑在马上,随后跑出去。

    继而是肖砚,十四断后。

    一口气跑出几十里,众人才放缓马速。

    路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天已经黑透了。几人商议之后进了树林,牵着马走了一段时间,找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下来。

    “让我看看你的伤。”梅行之拉着相麻衣道。

    “黑灯瞎火的怎么看?”相麻衣跟着十四有过几次野外生存经验,“先把火点起来再说吧。”

    “伤员就不用动了。”十四栓好了马,“我去捡,你歇着吧。”

    “我又不是伤得半死了。”

    “让你歇着就歇着,平时没见你怎么勤快,受了伤还折腾什么?”十四把相麻衣按坐到一棵倒下来的树上,又对梅行之道,“你也不用干活儿,看着她就行。”

    树林里当然不会缺干柴,十四、肖砚和长孙静虚三个人没走多远,就在周围捡,不一会儿就一人抱回了一堆。十四从空间里摸出火折子,把火堆生了起来。

    “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随身带着火折子?”相麻衣惊讶道。

    “一直装在随身的行李里面。”十四来到马儿身边,从马背上拎起两个包袱,“这里有两袋水和一些干粮,今晚先凑合一顿吧。”

    相麻衣这才想起来,他们出发之前是收拾了行李的。

    但是她的行李,还有她的马……都没了。

    太狼狈了。

    “我这里也有。”肖砚也提来跟十四差不多大小的两个包袱,“两袋水,还有五个馕饼。”

    “既然有四袋水的话,那匀出来一些给她清理伤口吧。”梅行之道。

    肖砚拿出一袋递给他。

    十四则从空间里摸出两瓶伤药跟一团干净的布,装作是从包袱里拿出来的。

    “居然还有药?”相麻衣惊掉了下巴,“这是准备好逃亡了是吗?”

    “下午那种情况,不就是在逃亡吗?”十四把空了的包袱铺在地上,坐了上去,招手让肖砚坐到自己身边来。

    “你还能笑得出来,佩……嘶!”

    “衣袖粘到伤口上了,你忍着点儿。”梅行之借着火光开始帮相麻衣处理伤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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