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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爱喝冷饮     黑潮txt下载     黑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六章 百年格局

    “你们去休息吧,我需要陪同赫菲斯提安明早会见君王,今晚会在他那里睡,这几天,你和凯蒂她们都待在庄园里,有什么需要,也都让管家来打理安排。”

    “一定不要出门交际,包括熟悉的朋友。”

    漆黑如墨的夜,白玉石宫殿的浮雕大门外,尼基阿斯-腓力二世握住自己妻子的手告别,之后接住侍从的手进入车厢,最后看眼妻子和女儿们,放下窗帘,缓缓闭眼假寐了。

    马鞭扬,马车在起步时轻微摇晃。

    尼基阿斯-腓力二世如今已五十有二,圆肥脸颊,棕色络腮胡须,穿着北方贵族标配的拉夫领、红绸缎马甲、长丝袜、皮靴、紧身绒裤、并且项上戴玛瑙项链、金项链,手有金环,左右手各戴宝戒,闪闪发光,华贵异常。

    尼基阿斯家族的祖源其实是爱尔兰国基尔代尔人,发迹于战争,被当时的爱尔兰君王授以男爵头衔,之后世代从军,在百国大战时,家族族长腓力一世率全族投靠君王雷利-亚历山大,至终博取开国功勋,位列波斯帝国十二大公。

    也因如此显赫的政金,尼基阿斯-腓力二世年少便在君王麾下任职,十七岁荣升王都检察院小组组长,二十二岁荣升王都阚格尔区总检察官,三十七岁获帝国第二军北方大统帅职务,因为狂热战争伐戮,获得“屠戮公”这样的凶名。

    尼基阿斯-腓力二世的命运,其实在公史四十七年脏鼠叛国时早已获得升华;那一日脏鼠叛国的消息令整个帝国上下剧震,加之所罗门保卫战的惨烈失利让波斯蒙受开国以来最惊人的损失,甚至国运根骨动摇。而当时的君王雷利-彼安还处于权利交接的适应期。此般危难,尼基阿斯-腓力一世率帝国第二军力缆狂澜,成功击退中庭并救回被俘的大王子雷利-菲利普,近乎以一人之力结束了蒙奇-索图所导致的帝国惊变。

    于是在尼基阿斯-腓力一世的惊世之功中,尼基阿斯家族以不可撼动的势态登顶君王右席,扛起捍卫王室的重任!

    时过境迁,哪怕在那段历史四十余年后的今天,尼基阿斯-腓力二世依旧吃着大公父亲的红利在政治上一片坦途。以至他自己每每回忆起来,除了心驰神往父亲的英武和整个家族的团结协作,更多侵袭脑海的便是父亲那份不世之功——任何幼子都想要超越祖辈开辟的荣誉纪元,这是血脉传承的天性,也是人类社会变迁的必然。

    在尼基阿斯-腓力二世接受彼安君王的统帅任命之后。他曾多次想要效仿父亲掀起一场又一场改变四国格局的战争,也成功策划了大大小小数十起的中波边界、奥波边界的冲突,最为盛名的便是六七年的海峡战役,该战直接催生了四国大军备时代的到来,迫使整个冰川都大量囤积巫武等超凡力量,直接拖垮了中庭帝国的科技兴国战略,已逼迫奥斯曼帝国放弃了休养生息的政策。

    六七年这场战役的成功,使“屠戮公”尼基阿斯-腓力二世名扬冰川,再一次将尼基阿斯家族刻入帝国史书的重要位置!

    现如今,尼基阿斯-腓力二世也在九一年神罚战役中再次巩固了自己的“屠戮公”威名,得以让君王更加相信他的暴戮政策,加速了整个波斯的全军事化政策,并拉高了四国军备比赛的激烈等级。

    只可惜……

    停在裤腿上的拳紧握,尼基阿斯-腓力二世骤然睁眼,向前方座位上的亲信出声:“南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是很严峻。”戴着眼镜的亲信点头,语气很沉,“逾越百万的饥民需要粮食,各个领地的贵族或者执政官对此都只是采取暴力压制,就算有积极救民的统领,也被年前那场鼠疫摧毁了信心,只求保全,让当地贵族的秩序不面临崩溃,但只是这样的打算,一些城镇还是出现了超凡力量劫掠整个地区,特别是贵族以及贵族的后代,受到了难以形容的折辱。”

    “两大协会呢。”尼基阿斯-腓力二世喷出鼻息。

    “他们宣布为此事负责。”亲信推了下眼镜,复述今早那场会议里武巫强者所说的话,“一切暴动都将在十月中旬走向终点,所有用超凡力量侵犯帝国法规的人都将得到裁决,所有枉死的贵族也会得到补偿,武士协会愿意为此拿出千亿补偿计划,巫师协会的回应更直接,他们将用五年的时间净化近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再次创造出像南方粮仓那样无限美好的地方。”

    话完。

    处于主座的屠戮公闭目用指尖轻点扶手,冷笑一声,并没了言语。

    可在亲信眼里,这位常伴君王右侧的大公,确是越来越瘦削了。

    “这些杂-种平常就是吃饱吃肥的蛀虫,刀要上脖子才想起补救,所谓千亿也不知要几年才能发完,等到那时候……”尼基阿斯-腓力二世停住了声音,转而问,“帝国现在有多少子民死亡了?”

    亲信被这问题刺痛了头皮,抬手取下眼镜,用两指挤压闭上的眼眶,稍微组织了会措辞,答道:“整个南方……除了埃特蒙德、阿鲁加通、柏勒里亚这样的超级大城,每个小城小镇差不多都有五位数以上的死亡和失踪人口,整体加起来……”亲信又将话停了片刻,“差不多快突破两百万了。”

    “嘣!”刚被端起的瓷杯又狠狠贴回了桌面。

    亲信不敢言,低垂头,把腰背挺直到军旅级别的表现。

    上一代大公死后,尼基阿斯家族不可抑制的受到了其余家族的冲击。

    这是制衡,雷利-彼安君王已成熟,此般政治游戏当然时有发生,无数家族愿意成为瞄准尼基阿斯的刀——平素也就是他们叫得最凶最吵,恨不得真正能扳倒这样的开国元勋,在历史,在自家家族史上留下难以言述的荣耀。

    这种事情完全无法屏蔽,数千名下属和宾客,也是在这样的权利斗争里分流到各种各样的门阀,成为敌人甚至是死仇的助力。

    但这一切都无法具体责怪到某一个人身上的。

    尼基阿斯家族虽失去了上一代君王的庇佑,整个家族积攒下来的战功早能让他们俯视太多同行。要不是六七年海峡战役后四国比赛军备,让本就因战争而不堪重负的帝国机器日益衰微,不事生产的弊端让帝国的运转愈发艰难,不然那些新兴财阀根本进入不了君王的眼。这当然致使了新老牌之间的矛盾冲突,近几年更是愈发尖锐,为了争夺名利,流血早就是上桌的底码,是赌局开始前的保证金。

    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大浪潮里明哲保身。

    尤为以加尔、霍勒斯、轩尼诗、以及查理为代表的

    财阀的势头最为凶猛。他们拥有更诡谲多变的生意手段,也拥有更让君王满意的政治建议和税金。

    甚至可以很武断的说——十年前,便是如尼基阿斯这类家族的第二个转折点。战争不可能一直持续,再善战的庞然大物也需要休息,一支十万雄狮,从组建到成型再到出征必然要吞噬上百万子民共同积攒的生存资源。

    这本就花费了海量的时间和代价,如果战争的发起得不到相应的满足,那恐怖的事情,将会发生在宣战国自己身上,而这,也将引起更为剧烈的地震。

    亲信想到这里,摁着镜片的手指已经摁到发白了。

    其实所有执掌军部的权势都知道目前帝国所面临的骇人压力。

    哪怕是在战乱不断的亚历山大君王时期,整个帝国的征兵率也仅为4.1%——6.4%。考虑到那时候的生产率更低,这样的征兵比例已将近掏空帝国和子民的储备,所幸帝国获得了最终战争的胜利,成为了新纪元的四国之一,大大程度回补了损失,并且迈向了昌盛的一步。

    只是谁也想不到近百年后的今天,坐拥五千万人口的波斯已然拥有军队五百万!武士巫师超四十万!征兵率达到了惊人的10%!超凡力量的持有率达到了骇人的0.008%!而且这个比例每年都还在增加!这五百万的军人总数里,竟然没有算入财阀贵族的私军!

    这是怎样可怕又惊心动魄的数字!

    整个波斯都在渴望战争。

    可其余国的军事储备丝毫不逊色于波斯。哪怕彼安君王能在这样的高压中将帝国维持在崩溃线之上,君不见神圣帝国也换了无数位大主教来稳定局面,奥斯曼帝国则舍弃无数封存在冰雪里的领土,用人口集中政策减少管理开支。而最为富饶的中庭,也不得用天师下山这样的政策来开荒,保证整个国家的粮食供给稳定。

    大家都苦,但大家都死撑着。

    可这种情况终归是禁不起任何的天灾人祸。

    如今的四国局面就像是一根从四个方向被拉紧的弹绳,无论哪一个方向的先松手,其最后的结局,定然是被吞噬得渣都不剩。

    可能是神的旨意也是人心,此般僵局,最先受影响的却是军事力量最强,也最有可能赢取最后胜利的波斯。

    一场鼠疫,真是让百万民众,以及君王几十年的心血……

    完全毁于一旦了……

    亲信戴上眼镜,忍住要溢出喉咙管的长叹,小心翼翼透过镜片观察主座上的大公,灰青了脸,眼珠那点光渍在烛火里闪烁不定。

    无论如何,以加尔为代表的财阀已经在新时代里崭露了头角。轩尼诗家族与大王子菲利普一同咬下了《四国记》(详见178章,323章)这样的天功!加尔也早已从枪火器械转型为生产类,霍勒斯仍旧是帝国最可靠的银行金库,查理用一座座酒楼和赌场让太多波斯人忘记了生活的痛苦。

    新时代的四大财阀牢牢抓住帝心。

    相形见拙,孤立无援,当是尼基阿斯这类老牌势力所面临的局面。

    也是他们,必须要打响反击号角的起点!

第六百四十七章 帷幕落尽后的獠牙

    “公史九十三年,7月8日,‘屠戮公’尼基阿斯与‘龙焰’赫菲斯提安一同面见彼安君王,至终促成《新经济条例法案》(修订版)的签署。”

    风儿飘转,当这个消息传入其余三国,被无数智者反复推敲揣摩的同时,波斯境内也掀起无数种声音,哪怕地理位置略微偏僻的加贝帝斯,也在这番浪潮中被吞没,连同这份新法案的拓印本,也出现在了白胡子传奇的办公桌上。

    “君王还是放下这份执念了。”

    一粒瓜子皮吐出,身着金色丝绸马甲,袖口和脖颈处有繁琐蕾丝花纹作装饰的雀斑胖子再次挪动一下屁股,随之用卡在肉-缝里的小眼睛往上,盯住办公桌背后的人。

    紫藤花学院的名号听起来极响,财大气粗,学院院门都修得极高,可真真正正有点出息的学生也就那两位在南方第七军任职的将军,而且这两位还是靠着当时的“烈日行者”威名;生生熬,终于获得第七军那对双胞胎人屠的欣赏,入了军营,总归算是人生有望,扎入帝国高层。

    可在那之后的二十多年内……

    也就当前这古兰神体,能让人眼前一亮了。

    雀斑胖子不由暗暗摇头,笑起来,发挥之前在红晶石碑广场上的善谈本领,自顾自说话,丝毫不觉得无聊:“我们波斯这一次裁军肯定是十有八九的,虽对外号称是五百万大军,可这里头也用了全民服兵役和流动军区这样的法子,一面是减少成本,一面是保证流通性,两两三三算下来,每年到这个时候,差不多也就四百万出头吧。”

    “养四百万个人……还是实打实的吞金机器啊。我想君王这次一定会把军队数量控制在两百万以内,回归曾经那个宽松的经济环境,至于武者巫师嘛……”他挠了挠肥脸,拿起一串南方葡萄,咬出乌紫汁水,“差不多要压到六万以内,甚至是朝更低俯冲咯。”

    声停。

    坐在办公桌后查看公文的白胡子传奇抬眼。阳光斜射,让金丝眼镜的镜片泛起刺目白光。

    “我说的都是实话。”

    姓氏为雷利的雀斑胖子耸了耸肩。波斯的君王虽没有中庭君王那般后宫三千,可不知从哪变出几个儿子女儿当然是极其平常,而这里面那些吵的闹的也早已被溺毙,能安安稳稳活到这个年纪,确切有着自己的人情长处,以及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

    雷利-努努便是这样一个幸运儿。

    他自幼随彼安君王一同长大,二人亲如手足,至终在成人时“获得”皇家姓氏,封赏为公爵,不过领地是整个帝国公爵中最少的——努努学院,便是他所有的资产。

    可就算如此,雷利-努努还是发挥了自己在皇家内部的种种优势,短短几十年便将努努学院做到四国独一档,哪怕是中庭的武神山、天师山都无法说稳压一头,直直让努努学院成为了波斯的又一门面,恰逢当时彼安君王对这白胡子彻底心冷,在皇家重金厚财的资助下,雷利-努努一门心思搞“雏鹰计划”,使得南北大多数苗子都落进了他的口袋。于是他也从略有非议的努努公爵,转为了“明

    灯”努努大公。

    昔日的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为波斯帝国的武者领路人,这在源远流长的冰川历史里不算罕见,就算再次一级出身的人也可以大有作为,譬如……譬如一些已经无法轻易提及的名。

    维奇放下手中公文,看住这位既是盟友又是对手的知己,白色胡茬里的嘴唇闭合,过一会儿再张开,问:“你们学院明年的指标有多少,新的令书,又多久会发布。”

    “唔。”雷利-努努吃着葡萄不说话,待酸甜汁水入肚才笑起来,眨眨短睫毛,用打趣的腔调说,“你把你学院的神体让给我,我就告诉你上面的最新消息,免得你又做无用功,被以赛亚神奴和希德塞龙堡甩开。”

    维奇闻声继续看公文。

    雷利-努努笑哼的抬手点点这现实人,摇起头,还是大方分享起来:“明年……明年整个帝国的指标也就三千出头了。”

    办公桌后的人停住翻页的手指。

    三千,而且是四个学院共同瓜分,可以想象……武者的寒冬确是来临了。

    “所以比试多久开始。”维奇延想到这一情况,放下手中公文,一根手指上抬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架。

    “明年一月。”雷利-努努平静作答,吧唧下嘴,掏出马甲内兜里的手帕,一面擦拭嘴角,一面补充完讯息,“到时每个学院选十名学生组成小组进行团体赛和个人赛,项目还没定,不过应该是1v1,2v2,3v3和5v5,徒手与兵器不知道分不分,不过也不影响,反正你们一定是倒数第一,就等着拿最少的名额吧。”

    维奇没出声。

    雷利-努努舒舒服服往后靠软垫,抬手拍拍肚腩,嘴角勾上来,又重新聊回帝国上:“我们应该不算是最惨的,你想想过去这四十多年里,四国打又不敢打,只能拼了命的拉着周边势力一起比赛军备,还记得以前有一个武者是多么稀罕的事,会一些巫师知识的人在社会上是多么的吃香,可现在啊,”他喷出两道浊气,声线也拉高一些,“一些贫民窟的小孩都知道学武学巫这两门路子,换我们那时候可是泼天的亵渎!是要上吊的刑罚啊!”

    肥肥胖胖的人儿抖着右手往上指天。

    白胡子维奇到底不想听这些意有所指,闭目抬手捏捏晴明穴,跟着取下金丝眼镜,声音很平稳:“武士和巫师的减额与换编制可以理解,我也清楚武者被调剂的数目肯定会更多,但一个学院每年只招收一千不到的新生……”他停了会,“这是那几大家一同的意思么?”

    “诶唷。”皮椅上的努努闻声一抖,差点滑下来,还好握住了扶手,“你,你还真是敢说啊。”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围,确认禁忌环绕;一面长呼气一面拍胸,跟着没好气的交出实话,“这南方的暴动你还没看清楚么,鼠疫只是个开端,他们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闹,趁着这个机会一次性把我们摁死,彻底关进权利的笼子里。”

    “你难道没收到指令?”努努追问一句。

    维奇极少与这人说谎,摇摇头,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叉停在办公桌

    上:“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收到协会或者帝国的调令,他们纵容火焰的蔓延,允许杀戮的肆虐——人民最后会憎恨于我们,无论是武士还是巫师,都已经被两大协会泡入污泥里,而始作俑者的代价却只是那点晶币。”

    “你这些话和我说说就好。”雷利-努努平静吞下这点大不敬,拿起一粒又圆又大的紫葡萄,转半响,放入了嘴里,“无论是新派还是老派,我们这样的人永远是第一个被搬上绞刑架——他们太惧怕我们了,害怕我们万米之外一拳打烂他们的脑袋,害怕我们把他们精心建造的宫殿一瞬息摧毁,害怕他们的财富被握成渣滓,害怕野蛮重新进入这片冰川。力量永远会增长野心,我其实很理解他们的害怕,我也觉得,现在帝国内的超凡力量确实太多,非常影响管控。”

    “所以杀吧,再多杀一些,他们就心安了。”

    嚼葡萄,这位普普通通的雀斑胖子咽下汁水,浅薄的嘴唇翘起来,勾出意味不明的弧。

    原因如是了,如果说上一任君王的私生子都很听话很懂事很会做人,那本不应该有这么多人被溺毙。

    可事实便是如此。

    雷利-努努至终能混成“明灯”大公也不仅是因为听话和识时务,更关键的是他本身,是他自己……就是整个帝国的最强传奇!

    这份秘密几乎无人知晓。

    “十拳”维奇作为亲历者和守卫者,与他,已有太多太多的坦诚了。

    阳光铺洒入窗让室内沉默。

    雷利-努努依旧一粒一粒嚼着葡萄,连同果皮一同嚼得稀烂,好似要用唾液发酵,直接将其变为酒。

    “维奇。”他叫了办公桌对面人的名字,“我在十月中旬要南下一趟,到时协会也会找你布置任务,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他们将派你去镇守帝国的东海岸。帝国内尼基阿斯为代表的家族在闹——毕竟我们波斯的实力还是太耀眼了,中庭和奥斯曼肯定会对我们的让步做出补偿,数额未知,大概是在鼓励经商和跨国贸易这一块做文章,到时尼基阿斯家族的人将作为帝国代表,你处理完东海岸的问题就随同一起去奥斯曼。另外帝国多出来的武士和军人很可能会派遣到龙世界去开荒,这件事情君王还在和其他帝国的君王协商,估计今年年尾就有答案。”

    喉结上下蠕动,咽下带皮的葡萄,也咽下大多现实。

    “你这个古兰神体就一同送到东海岸吧,北方是那光头的辖区,南方是我,西方还没定,但绝对是和你合不来的。这些人做事一环扣一环我们玩不过,简-艾斯少就少在一个真正能扛鼎的姓氏。那些老牌势力肯定也有入场券,君王已确定分蛋糕给他们,毕竟篮子越分散,对君王就越有利。到时你可以尝试接触这些老牌力量,而且我现在要强调与你说……”

    身穿守旧派绸缎马甲和紧身裤的肥胖贵族起身,满是雀斑的脸被阳光点亮,却压根照不出特点。

    “如果十月中旬简-艾斯还没有一个崭新的姓,等加尔他们腾出手,这小子和这小子身上的这点资源,就真的要被扯烂瓜分,一点渣都不剩咯。”

第六百四十八章 紫藤的意义

    门闭合。

    导师们带着自己班级的学员在广场上绕圈晨跑,风与帝国的雄狮王冠旗帜猎猎作响,许多地方升起袅袅炊烟;人知道,这已经是准备早饭的时候。

    维奇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前厅的沙发上,蓝色条纹西装很亮,胸前的玫瑰一直很鲜红,像是刚采摘出来,刚经历过宴会。

    以彼诺修为首的贸易部人员坐在旁边,捏着各自手里的资料交谈。帝国班的导师也面色平淡的倚靠在沙发边上,或者双手抱膀靠着装饰用的圆柱。其中思科特不断踱步,背手皱眉想着要害事,白汗热腾腾在脸上。窗外学员的晨训呐喊声太过清晰,无数旗帜飘扬,很多办公室里的导师都眺望到了,旋即眼神更加深敛。

    “我们应该怎么做。”乔蒂最先出声,拒绝了邀请站靠在沙发边上,目光直白的看着维奇,声音很中性,有种独特的媚。

    “要不开启十二座会议吧。”彼诺修推下眼镜举起右手,但话语有些不合时候,这句话也确实不该由自己说,于是小心看眼维奇,扩张胸腔,大拇指和食指夹着羽笔转起来。

    “这些你们商量就好了。”永远硝烟味缠身的格兰登离开了柱边,抬手摆摆,出门。处于激烈磋商中的贸易部人员没注意到这一幕。这时候,思科特停住了踱步动静,侧过头,朝着前厅沙发内的众人讲:“这些消息无论如何都对我们不利,3000个指标,四个学院分,我们93这一届就已经有4000人了,要如何与93届以及93届之前的学员交代?难道我们94届只招800人吗?oh,my……我都不知道下个学期的工作要怎么进行了。”

    “如果有800个就好了。”

    生存导师毕比冷冷发出鼻音,左手习惯性玩刀,舞出一圈圈刀花。

    这句话瞬间让前厅里的交谈声消散。

    紫藤花虽然位列帝国武院的顶尖一档,可任何人都知道学院本身没有什么超凡脱俗的苗子。从建校到越过公史90年的挂历,整整十五代出不了天才;还好依托维奇的名,学院照例能享受到帝国和财阀的一线待遇,日日如此,总归有不同的声音出现,若不是维奇和十二座椅共同定下的新教学模式像炼金工厂一样精准向帝国输送中低端扎实武者;恐怕从北到南,关于紫藤花的捐助和投资早就销声匿迹,结果现在好不容易熬出一个神体和一个苦体,的确是几十年来最好的苗子,偏偏遇上最严厉的武士寒冬,确实该愁的。

    正因如此,硕大一个前厅,曾经屡屡立下功绩的学院贸易部实在没个主意出来,是极其安静,唯独导师带着学生在外面广场晨练的声音吵闹,类似极了响亮的乐曲,到底有些悲怆了。

    “呼……”彼诺修再次调整呼吸。

    茶几是四角浮雕的茶几,不过几十年没换了。茶水早把这木头喂到了深色,阳光打下来,幽深古朴,茶香四溢,确确算养出韵味的物件,要是学院也能如这茶几熬出香气,可能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遗憾,这么多叹惋了。

    “维奇。”彼诺修再次呼唤独自坐在长条沙发上的人,神情严肃下来,一字一句,都在斟酌后出口,“学院必须要做出改变了,

    君王的令书已经说明了帝国不再需要不实用,并且占据良多资源的武者,你看看那些因为武者行业赚的盆满钵的商人吧,这一次的暴动证明了这类经济的增长只会给帝国带来负面影响——千亿级别的传说级生命宝药,一本内宗法门、杀伐武技就能让一个家族吃一辈子,还有这些武者类的增幅物件和宝器,我不禁想问我们真的需要这些吗?去搏杀巨龙,去经历种种诡异却只为获得这些为武者服务的珍宝,它又能带来什么改变呢?让强者更强,让强者的野心进一步拔高,最后引起战争罢了!”

    彼诺修的言让旁人焦急伸手扯衣物。

    导师乔蒂最先冷笑。怀德尔用大手搓着光滑下巴。

    坐在沙发上的白胡子导师没回应,双目微闭,表情很专注,又白又亮的头发于阳光中更加耀眼,停在膝盖上的白手套一次一次下点,散发慑人气魄。

    “你说得很好,但以后不许再说了。”

    端杯饮红茶;茶味最初平平淡淡,仿佛在娓娓叙述学院的历史,入喉时又极苦,仿佛在历数整个过程所遭受的磨难。

    维奇顺出浊气,放下茶杯,眉微蹙,夹杂尖锐,以及一些阴沉,强迫自己平复心情,再答:“人类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超凡力量,千亿宝药与传奇珍宝都是人们赋予的价值,没有人是傻瓜,他们知道这些宝物的真实价值。”

    “有关减员的事就按照上面的公文去办吧。”

    维奇抬起膝盖上的手摆摆,无视帝国班导师们的目光,行使院长的权力,“从现在开始确认那十名参赛学员的名单,另外停止明年的招生工作,重新排查已经在名单上的人,另外摈弃多余的合作,如果他们找上了门的话。”

    “维奇……”

    思科特一动不动看住这决断利落的传奇,忽的身体一抖,煞白了脸的往门外冲,留下一连串沉重的脚步。

    又一人离席。

    扎着高马尾的高挑导师转回目光,长翘睫毛在晨光里轻轻扇动,之后人转身甩出一阵香风,裹挟着高跟鞋的响动,消失在灿烂金芒内。

    “我也需要去准备工作上的事了。”怀德尔垂下贴住下巴的手,耸耸肩,戴上礼帽走得安静无声。

    毕比也跟随离开,门闭合,余下的学院贸易部人员面面相觑,任由沉默发酵一会,都慢慢放松下来,言行举止偏向自然,传出许多声音。

    “我认为学院确实应该做出改变了。”彼诺修一面听着同僚们的议论,一面向维奇出声。

    孤独沐浴阳光的传奇抬起食指,声音很平,尤为镜片后的眼,如同古井中的水,黝黑深沉:“彼诺修留下,其余都离开。”

    逐步热闹的议论登时停止。彼诺修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架。所有贸易部成员陆续起身告退,办公室大门一开一合,嘎吱出风声,为前厅带来股股凉意。

    “维奇,”彼诺修用最虔诚的姿势低头道,“您有什么吩咐。”

    “另外那个与恶魔做交易的学生找到了吗?”白胡子导师淡淡拍了拍裤子

    上的灰尘。

    彼诺修一时无声,脸颊转为绛紫色,脖颈上血管凸起,吃力忍住某些不算解释的解释。

    “没有是吗?”维奇侧头看住邻座沙发上的人,声音仍旧不急不缓,可气势十足,“那就封城,从十分钟后开始封,通知加贝帝斯的人清理整个城市的来客,哪怕是伯爵,侯爵,公爵,都要在明天下午之前离开,另外让城主普拉塔尼来见我,我需要他配合我的工作,这个提议你等会就可以上报给十二座椅的其他人——没有必须要做的事,都要参与这项清理。”

    “那,”彼诺修被冲击了一脸,开阖嘴唇,声线有些发抖,“那这些被邀请来的客人怎么办,也,也这般通知吗?”

    “去办。”维奇抬手指了下大门。

    “哦。”彼诺修回了一声,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沙发上起来,仍是腿脚一软差点摔倒,抓紧扶手往前走两步才见好,之后三步一回头,出了门,又被站在门边的思科特吓一大跳,还没来得出言,对方已大步走入办公室,泛起阵阵靴子与地毯接触的咚咚声。

    “你是要开始反击了对吗?”看着维奇,思科特目光炯炯,“其余三个学院和财阀们做的事确实太过了,这是斩断与他们联系,重新拾起紫藤花骄傲的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可以,奉陪!”

    “把门关上。”维奇回应很淡。

    思科特闻声照做,跟着一屁股坐上维奇对面的沙发,深吸气,说完之前的言:“维奇,我们已经拥有了建校的基石——简-艾斯,无论是哪一方面都足够争夺四国内的超新星席位,他如今才18岁,我们倾尽全力培养未必不能使其追上其他学院的标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而且……你早就在这样做了不是吗。”

    “精英!”思科特接住维奇的目光,“从此以后紫藤花需要的只是精英!以更少的人力物力培养足够在帝国打出名堂的学生,就像努努学院一样!成为波斯,以至四国熟知的武道标杆!”

    “到时!”

    “行了。”维奇抬手打断这位已陷入情绪里的导师,偏头,指着外面那些晨练声道,“我们创办这座学院的宗旨还刻在红晶石碑上,我们曾说过,无论如何,都要让另一种公平在超凡领域里普及。如果紫藤只是为了成为下一个努努,那我们本身的意义又是什么?为了重复,为竞争而竞争么?”

    “我们有我们的路。”

    沙发嘎吱一响,白胡子导师迎着晨光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外面广场上的青春四溢,身姿挺拔如松,声音……平缓中自有坚定,“我可以忍受旁人的非议和误解,我问心无愧,简-艾斯也一样,整个紫藤,也是一样。”

    “他的比赛开始了吗?”

    “已经,”思科特拿出怀表看了眼,“已经开打三分钟了。”

    “那就让所有客人留下,”维奇抬手门便开;彼诺修缩着肩膀入内,确是把刚才的交谈都听完了。

    “你更改一下通知。”此刻的白胡子导师好似烈日一样闪耀,“所有外入者,必须等学院最后一场比试结束才能离开!”

第六百四十九章 打架要钱

    “砰砰砰!”

    硝烟起,手指捏着裹满淤泥的金属子弹装入枪膛,口鼻溢出热气,古德-讷斯向上抬眼,猛地往外掀起深绿色冒险外套,声势极快的趴在腥臭浅水内,闭上一只眼瞄准,朝着前面灌木丛扣动扳机!

    “嗯……”

    灼热气血流动,胸腔颤鸣,扑面而来的巫师子弹弹尖旋转出深红色泽——速度骇人,乃至扭曲了风。

    衣物再次被这烫热气刀割裂出狰狞伤口,薄膜泛起波纹,简-艾斯冷酷抬眼,幽深眼瞳倒映出墨绿沼泽里的光火,当即身体重心偏移,踩出草水清脆声,如羚羊般一跃蹬住乔木树干,依托这份反弹力将肌肉紧绷,对准那个暴露火光的位置,响动如雷,轰隆朝着那片方位打击而去!

    “嘟!~”

    恐怖至极的人形炮弹顷刻摧毁这一片区域的水生植被且腾起浓烟。

    古德-讷斯在烟雾中腾空后翻,满是污泥的脸颊异常铁青,暗道一声“可恶”,咬住牙,于灌木丛的掩护里调整呼吸,眼中腾起炽热战意,左手抬起做瞄准架,右手握枪搭在左手手臂上,歪头,透过浓浓蓝雾的一瞬息空白,锁定,射击!

    “嗙!”

    几层增幅之后的巫师弹呼啸朝雾中身影冲来。

    其表面那一层层绚丽花纹表明了禁忌种类外也表明了财富;毕竟一枚子弹……是与一枚红晶挂钩的!

    被子弹锁定的简-艾斯再次调整呼吸,左手十五倍增幅;如机械般抬起握住这掠出残影的子弹,体表处的薄膜统一震荡出波纹,一圈圈往后扩散,带着被保护的人径直往后滑退几十米,拉出一片淤泥飞溅,以及落叶缭乱旋转的场景。

    机会来了。

    双脚稳稳踩上一根树干,古德-讷斯立即切换胸腔内的气,目光灼灼的看着被“压迫弹”击退的人,眼珠转动往上观察树叶缝隙里的阳光,身上阵阵淤泥臭味不断往鼻腔里钻,他之后握住枪往沼泽地深处逃,速度恒定,生怕了简-艾斯察觉不到。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他回忆前几分钟的种种战斗细节。

    “速度、力量、反应、以及身体柔韧程度我都不是简-艾斯那个级别,这怪物……”想起与简-艾斯的对视,他恍惚升腾起一种被扒光般的错觉,不由喷出粗重鼻息,眉宇皱出深刻皱纹,“这果然也不能怪罗肯考特不尽力,和这样的对手打,确实压力太大,要考虑的方面太多了。”

    念头停,皮靴与树干相互摩擦出尖锐声响,古德-讷斯再次回头看眼身后,正要迈步越过一块看似很浅,其实十分深且难缠的绿草浅坑——这些情报都是要钱的,而他为了这一场战斗,已经花费了太多太多的人力物力!

    “轰!”一瞬间,磅礴气浪从头顶上方撕裂而来。

    古德-讷斯的眼皮止不住跳动。他旋即唤醒生门气血,绕着双腿经络运转增幅,右脚尖往前贴地整个身体好似锥子,以一道市面很少流通的身法

    武技避开简-艾斯的跳跃践踏,铲得淤泥横飞的同时从绿草浅坑上越过,再次翻滚落入安全区域,继续奔逃。

    “没有踩到陷阱里去吗?”

    在这电光火石中回首,古德-讷斯扩张胸腔深叹气,翻身掏枪对准追击而来的人又是“砰砰”两枪,整个人的速率再次提升一截,依托对沼泽环境的种种熟悉,重新与后方人拉开身位了。

    “你是老鼠么?”简-艾斯至终发出平静声调,气血按照不快不慢的方式为体表气膜供能,整个人的奔跑动作不改,速率恒定,如同一台按设定运转的炼金仪器——稳定,几乎挑不出薄弱环节。

    古德-讷斯的压力愈发大了,一记前跃钻入绿色灌木丛,不顾满身泥水腥味,回头再开两枪,右手摸向腰间子弹袋,脸皮抽了抽,是心疼的余潮。

    钱,他购置这柄炼金枪已花费了太多的金钱。

    且不说收集各种功效的巫师子弹的花费,总归一个年末考核下来,他的金库和些许生意积累都在这短短几天内被烧空了。

    “你妈-*!”枪口喷吐火焰,古德-讷斯终究没忍住的站起来,面目狰狞到怖人,牙齿近乎咬出血丝,哪还是什么忧郁人,什么孤独的流浪者?

    “轰!”子弹袭来,简-艾斯的拳头仍旧是这般四平八稳,直接用体表气膜吃下子弹,前伸的拳头破开多余的风,一击狠狠贯穿古德-讷斯的防守,若不是后者反应快用枪身挡住这一拳,恐怕不是倒飞滑行这么简单了。

    太赖了!

    王冠级防御武技的威能如同山岳压得古德-讷斯喘不过气来。

    他根本无法比消耗,无法比增幅,无法比进攻,更别提什么防守,反正至始至终都被这移动堡垒追着暴打,若不是晶币强化了他的回击手段,就真验证了雷利-努努的言;半分钟就要缴械了罢。

    “还跑什么?”

    草根与淤泥混在一起炸开的场景很凌乱。桃花眸一瞥,简-艾斯沉稳提拳,用着九倍左右的增幅就把速度提高到古德-讷斯那一档次;两下追上一拳凿向这人儿后背;又于其飞起时又补上一脚,成心拖延时间,要彻底打崩这人的心态。

    “额啊!我跟你拼了!!!”

    体内八门“咕噜”一声开闸,瞬间的超负荷刺红眼珠——屈辱,古德-讷斯带着曾经在飞龙课上的屈辱反身双手抓地抓出一条深痕,倏然抬头,悍不畏死地朝简-艾斯冲锋,要与这家伙鱼死网破!

    “呵。”戏谑的笑响应得如此是时候,只见简-艾斯大方展开双臂停在原地,就像等待老鼠入口的猫,放松且慵懒极了。

    “呀!!!”满是泥垢的蓬松阴阳头不再帅气,古德-讷斯带着炙热滚烫的声潮,挺胸拉弓步举右拳蓄劲气;天突、华盖、紫宫一次全通,气血在穴位中旋转加速,至终完全经络路线,将一切增幅都放在了右拳!

    武技:坎米托式,击退!

    拳骨嗡鸣响彻丁点华光。

    简-艾斯在这一刹那眯起眼睛,流光暗敛有危险意味,偏头,双手刚刚抬起停在身前,古德-讷斯这发武技所蕴含的法令已经开始生效,像极了急速抖动的光,炸裂,扩散,震荡一圈又一圈的风!

    “嘭!”古德-讷斯一拳就将简-艾斯打飞几十米,声势浩大的风浪裹挟淤泥和各种植被残骸飞舞——他大抵是没有简-艾斯那种气膜保护的,瞬息就脏兮兮,确切是各种腐烂枝叶堆积的垃圾桶。

    “呸,呸呸呸!”费力将脸上的淤泥和各种枝叶抹开,古德-讷斯吐出几口带臭味的唾液,压紧眼皮过一会儿睁开眼睛,抬手把停在脖子上准备吸自己血的水蛭捏住甩掉,面色一沉,看住了前头沼泽中心的人儿。

    “应该要出洞了吧。”

    泥垢附着的手掌取子弹上膛。

    几十米外的简-艾斯低头在泥泞中滑行,双手顺其自然的往前一甩,站稳脚跟的同时抬头,茶黑色眼瞳扩张收缩,轻易洞穿古德-讷斯抬枪瞄准的模样,而后鼻翼动了动,眼睑慢慢低垂。

    “哗!”浅水面产生异变,一条直径过一米的巨型森蚺轰隆缠绕卷住单薄少年,眨眼就收紧到不留缝隙,低下丑陋又硕大的头颅,拉开布满倒刺獠牙和涎水的口,立刻就要把简-艾斯咕噜吞下。

    “让你这**他*个臭*的自大,我***,草你**……”

    操持一口流利易懂的祝福语,古德-讷斯放稳心态端枪,侧头对准前方沼泽里的巨型森蚺闭上一只眼,扣动扳机,送出同样带有祝福意味的子弹。

    其实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

    从一开始的四种秘药选择,再到比试中期的且战且退,古德-讷斯用家族智囊共同商讨出的方式再次掌控比赛,哪怕花费的晶币良多,只要能赢,能宣扬正义,他决然在所不辞!

    “噗!”刻有狂暴禁忌纹理的子弹嵌入森蚺绿色鳞片之下;这双竖瞳立马转为深红,狂躁不安的甩动脑袋,再次发猛往下探,一口吞入被缠紧着无法动弹的猎物——不继续下咽,反而用布满倒钩利齿的嘴咬住这人一半的身子,频率惊人的甩、砸,暴虐折磨猎物,宣泄血液中的滚烫杀意。

    “我看你的气血能撑多久。”抬手入兜,古德-讷斯从脏兮兮的淤泥里找出包装完好的软糖,低头用舌头打开包装;一下吸溜入嘴里,慢慢嚼,表情平静中带着酷拽,酷拽中带着放荡。

    他终归还是年少,正值最好,最放肆的年纪。

    软糖在嘴里散发甘甜和草物的醇香,吹破泡泡,古德-讷斯端枪透过瞄准镜观察被巨型森蚺咬住甩来甩去的人,看着看着眉头皱起来。因为他发觉那只森蚺的嘴越来越大了,宛若有一颗不断膨胀的气球,在巨型森蚺的嘴里扩大。

    最终……

    “轰!”血肉爆裂四射,二十余米长的巨型森蚺带着仅余半个头的恐怖样子疯狂扭动身子甩首,大片大片乌紫血液飞溅,气味腥到使人发晕,却惹来沼泽深处的一些动静,连同树枝上的毒虫,都传出焦躁刺耳的声响了。

第六百五十章 毒液

    呵…

    呵额……

    虫鸣,烫人的光从树叶缝隙坠落到淤泥水面。

    古德-讷斯就躺在这里,大口喘气着,双手双脚呈大字张开,只是一些很重要的关节骨头被打折——折出令人心惊胆战的角度,花大价钱购买的长枪也扭曲成麻花的躺在一边,像是要陪同主人,接住这份失败的苦涩。

    沼泽里的小动物还在撕咬巨型森蚺的尸体,许些探头,把整个身体都钻入鲜血皮肉里,尽情享用这份来之不易的食物。

    而在古德-讷斯身边。一位外衣满是伤痕的雄伟少年环胸而立,脖子上一条璀璨迷人的琉璃金项链,破旧衣领口露出四枚勾玉纹身,精准点缀锁骨的同时,与阳光构成一幅诡异神圣又充斥宗教美感的画卷,真正异常和谐。

    “诶。”古德-讷斯开始移动刻满血丝的眼珠,看住面前这一身蛮荒气焰的神体,颤巍巍抬手,向其招招说,“可以给我来一根吗?”

    “嗯。”简-艾斯将飘起蓝雾的香烟从嘴边取下,伸手递向古德-讷斯的手,然后又从裤兜里取出早已变形的烟盒,夹住一根扭曲到惨不忍睹的香烟衔住,弯腰捡起古德-讷斯的枪,熟练拆解这柄神圣帝国工艺的炼金器,挖出枪膛后端的火石;两指一碾,“哧”一声将香烟点燃。

    “呼……”

    一趟一坐的两位年轻人就安静接受浅水抹过身体的湿漉感。

    沼泽地里的水蛭和毒虫大抵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血肉的。

    古德-讷斯用仅存的右手抬起来赶走一些蚊虫。烟灰撒了一大捧,随风碎裂出灰灰的样子,很快粘粘(zhan-nian)住水面泛起涟漪,一下下扩散,沉入了绿色腐烂的沼泽湿黏里。

    “诶,”捏住烟往嘴边送,古德-讷斯再次出声,黑灰色的阴阳头浸入水里,好似花瓣般散开,“你现在多少分了。”

    “比你多。”

    简-艾斯保持松散坐姿的点点烟灰,浅水没过小腿的一半,手指甲也有些脏,应当是没气血了,维持不住《重装战士》的气膜消耗了。

    古德-讷斯移动眼珠,瞧住简-艾斯的侧脸发笑,牙齿是这样的白,不该多了些血渍:“你原来说话是这么难听的?你的学识,你的涵养呢?你可是简爵士啊,你,你可是”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劝我呢?”

    烟头发出滋滋响声,薄唇吸雾吐出,桃花眸子一移,没有多少情感。

    “是啊,是我多嘴了。”古德-讷斯旋即笑了起来,摇摇头抬手遮住额头,吸气呼气,咬住牙,声音转为阴沉地说道,“我为了这一场战斗耗费了数千枚红晶,越三十人的调查团,还帮助了罗肯考特找助手和秘药配给,你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想唤醒你,想重新看见以前那个处处为人着想,腼腆害羞,又处处记着别人好的简-艾斯!”

    右手夹烟夹到发颤。

    坐在浅水里的简-艾斯毫无反应。茶黑色的瞳被金光抹刻,是那样的端庄,充满不可亵渎的威势。

    “我……”古德-讷斯不小心发出来颤音,闭眼,整个人都松垮起来,“我必须承认我错了。我本以为你就是

    一个普普通通依托高档次武技耀武扬威的人,现在我承认我自己的短视。在武道上,你确实有傲人的资本,你仿佛不会犯错?就像个无懈可击的表子,为什么你就能如同真视之眼一样掌控全局,这不公平,但这都是你应得的,我不应该为此苛责你刁难你,我,我要为我之前那些不理智而道歉。”

    “对不起,艾斯。”

    残余淤泥的手伸出,两指间的香烟还在亮火,一缕缕蓝雾,驱赶不少嗡嗡鸣叫的蚊虫。

    “我并不在乎你的看法。”简-艾斯再次点点烟灰,面色平淡,额前被几缕黑发沾上,使皮肤更显白了。

    “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早已经结束了,你在驯龙课上冒犯了我,我还以你拳头,我们本就两清,谈不上仇恨,也算不上朋友。”他偏头作答,大方,有极具诚意,“而且我也是花了钱的。你监视我,我监视你——这样的事情本就不需要多解释,学院许可我们在一个自由的圈里释放能量,你拥有你的帮手我自然也拥有我的盟友,我们之间极少有秘密,至少在武道上,我比你爸妈还要了解你。”

    两指捏住歪歪曲曲的烟蒂往前弹,甩出一条火星,碎得光芒四溢。

    古德-讷斯闻言没有多少愤怒和恼意,连平日最常见的忧郁都极少;目光直直看着前方,看着众多动物分食巨型森蚺的血腥场景,捏住烟吸一口,翻手将烟送入水中。烟荡起不甘蓝烟逐步被绿水吞没,愈发飘远,像船,孤独行驶去远方。

    “你外出历练的地方找到了吗?”古德-讷斯似乎回到了那夜共同吃熏鱼时的安静。

    简-艾斯移动眼珠。

    古德-讷斯很快笑起来,闭目将本就浸入水里的身体再下沉一点。等水与淤泥钻入耳道,他才“咕噜”吐出气泡且睁开眼睛,脑袋再次上浮,呼着气大声说:“你现在是整个学院甚至是北方最红的武道新星,必然有成千上万的人想认识你,排成一条街的爵士之女想与你亲近谈论爱情。”

    “财富、名望,所有我们这个年纪所向往的对你来说都是触手可握,你已经是人生赢家,是我们整个93届最羡慕嫉妒的人,而这里面的代价,只是一些武士,都要经历的痛苦,和枯燥乏味的训练罢。”古德-讷斯笑着笑着咳嗽,摇摇头,把自己重新丢入浅水中。

    寂静,带着森白骨头的血肉被小动物们拉扯移动,深紫色的血随水面扩散,一层层往两位少年的方位渗来,像一副凄美现实的泼墨画,幽芒中藏有艺术余韵。

    简-艾斯确是不想回应这些无聊的抱怨。

    口腔还有股烟草的醇,他细细摩挲指尖,看眼沼泽地远方的导师,出声,倒比阳光要热一些:“还打吗?不打我就先回去了,以后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们是同学。我的庄园厨子也会做一些深海里的美味,哪怕是最常见的海蟹龙虾,他也做得比那个酒馆的要好吃。(详见180章)”

    话完,这位身体纤薄又充满力量的少年儿从绿水中站起来,看眼古德-讷斯伸手寻找支点的样子,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预图把这人儿拉起。

    “谢谢你了,艾斯。”

    阳光里,古德-讷斯的笑脸尽显温和,仿佛被裹上了一层金光。

    针刺入皮。

    微疼,一条快要看不清的红线顺着简-艾斯的手腕流向心脏。

    还不待受害者反应,古德-讷斯便提前抽出自己的手退在一边,歪头注视,神态是那样的亲切,简直让人恶心,让人一整天都不吃下饭。

    “这是你的报应,不是吗?”

    布满淤泥的手掌垂下,古德-讷斯静静瞧着简-艾斯的沉默样子,嘴角弧度更起,目光移向对方腰腹处的伤口,扯开嗓音,声线很柔地说道,“你应该感谢你是在学校里的,艾斯。这次的毒不会要你的命,就像你明明能够终结罗肯考特的进攻,却依然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伤口一样。”

    “我跟你是没仇,”阳光和虫鸣内,古德-讷斯在树叶间隙的光斑里整理发型,又抖了抖满是水渍的袖口,把这蕾丝花边扯上点,迎着这份静谧继续说,“毕竟只是我自己受了点皮肉苦头罢了,但我不想看见你迷失自己坠入金钱和欲望的深渊,其中还有一些关于公平的琐事。反正这一次的失利我希望能让你成长,让你长一个记性。”

    简-艾斯看着他不出声。

    古德-讷斯将冒险家外套抖抖,抬脚在树干上蹭掉淤泥,捎带看向简-艾斯的脸颊,说道:“我知道你的躯壳每七天就会崭新如初,所以我卡着罗肯考特和我的比赛安排准备了这一剂气血毒药,它不会影响你的肉体迭代,它只像是一种……”

    古德-讷斯抬手捏住大拇指和食指,在空中划一道横线。

    “一种补药,其实它本来就是的,代价是注入药剂的人必须在一个月内禁用气血,等到这股药液与气血经络彻底相融,还会对你的武道有很好的帮助。”

    “所以我是为你好,不是吗?”

    面前人温笑张开自己的手。

    简-艾斯移开目光,回头看眼被小动物啃食的森蚺尸体,再盯住面前人,声音很平稳,没有什么暴怒余味:“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伪装对吗,从比试初到最后的凶兽陷阱,包括你的语言,你的笑,你的真诚,都是为了最后这一针,为了最后这点偷袭所准备的对吗。”

    “你真的让我恶心,比我第一次和你吃饭时,还要更让人恶心。”简-艾斯想着想着摇头,转身伸手扶住一颗树干,深呼吸两次,要前去迎接导师的到来了。

    “我没有偷袭,我也没有违背比赛规则!”古德-讷斯拾起被简-艾斯拧成麻花的炼金枪,装入被挖走的火石,甩甩枪管里的水——确实贵,但也确实有质量保证。

    “我将这种秘药注射在我的尾指里,这是我赛前选择的四种药剂里的一种,而且我早就练习了关于封锁尾指经络的武技,之前我还担心你很有可能看出来什么,现在预估是我想多,你根本就是眼高于顶,是仗着天赋肆意妄为的可鄙贱狗,我就是要制裁你这个表子!我就是要!把你曾经带给我的屈辱一次性全部都!按照十倍百倍还回去!!!”

    “死!”指尖扣动扳机,古德-讷斯的脸重新曝露在光下,是那样的狰狞,那样的显尽丑陋。

    枪火,巫师子弹旋转带着禁忌波纹前冲,到底是连枪管都出不了了。简-艾斯单手盖握住枪口,抬眼收入枪后人的失神,然后一记直蹬将其踹倒在浅水坑内,跟着反手握住炼金枪一砸,呼啸往下!利落爆掉古德-讷斯的头!

第六百五十一章 在规则的线团里

    一个普通人需要传说级生命宝药来续命吗?

    答案是否定的。

    那一名武者需要巫师的终极禁忌来传承吗?

    答案也是否定的。

    所以这是一种资本的精准控制和卡口。

    毕竟在整体市场上,千亿标价只能影响武者以及与武道沾边的人——普通人压根不关心这些宝药的价格。而财阀们则太过需要证明金钱的优势了。

    这是控制一名武圣乃至传说级别强者的最好的机会。气血和禁忌也许能摧山倒海,可作为力量载体的武巫者仍旧需要呼吸,需要进食,拥有七情六欲,会因为亲人的离世而悲伤,会因为家族子嗣而坚忍,会因为社会规则中的种种约束,心甘情愿将自己的爪牙放入镣铐中,接受时代大洪流的引导。

    这就是人类族群最基本的框架。

    人可以为了爱倾尽一切。

    资本也会为了利益倾尽一切,并在扣紧安全带的问题上更显大方。

    如果有人告诉他,他能在赚钱的同时获得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安全和子孙万代的超凡庇佑。

    千亿。

    还是不能接受吗?

    这分明是四国共同定下的套索。

    加尔-克里曼沙想通了这点。奢华卧室内的熏香气味好闻,他抬起戴满宝戒的手放在丝绸方格布上,慢慢搓掉指尖的食物残渣,抬起眼,望着前面这个衣物都被洗到脱色的贱民,说:“你通过我的考验了,从明天开始…你就作为我的助理留在庄园,并把你的家人都接过来。”

    “我没有什么家人,我只有姐姐,以及养活我姐姐和我的父亲母亲。”端正于座位,身材修长英俊的瓦克斯-崔斯特抬手推了下眼镜。

    其实他跟姐姐瓦克斯-卡特琳都是外貌优异的代表;一米八几的个子,时常带笑的瘦削脸颊,外加一副木讷无害的木框眼镜。有些人的气质不是低劣装扮能够掩盖,瓦克斯-崔斯特自小就喜欢读书,一路来也是成绩出众,早先就在镇子上略有名望,不算今日这天梯,也到底能熬出一个检察官或者律师的前途。

    不过与加尔所给予的泼天富贵来说,这还是太过可笑,全然微小至蝼蚁了。

    瓦克斯-卡特琳的神情依旧没变。

    微风中,柔柔羊绒地毯尽头的鲜花阳台有鸟儿在空灵歌唱,灿烂阳光投射白色藤椅上的人的影子;将其显得那样的妩媚慵懒,并且高不可攀。

    “把,”加尔-克里曼沙也想起阳台那贱人的话,还是不大好拂这薄面,从四脚格方上取下一副眼镜盒,往前丢给前面座位的人,鼻腔喷气,语调不算好的补道,“把这眼镜换上,你姐姐送你的,花了我不少的人情,危难时能保你一命,别乱脱。”

    风起,隔壁阳台响起若有若无的笑。

    加尔-克里曼沙从那头移回眼珠,看着崔斯特摆动眼镜盒的样子,直到后者把纯金又做工纤美的新眼镜戴好,才张开口继续问:“关于我被禁足这件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你认为……”他组织了下措辞,好似屁股有点疼,“你认为我要怎样才能让我papa重新对我有信心?”

    “这

    很简单,”崔斯特一面用双手调整眼镜架,一面说,“你只要告诉他会再次回到加贝帝斯那个地方,并且直白阐述你会找到简-艾斯,入股北方那个新城的生意。”

    克里曼沙闻声蹙紧眉,身体坐正靠住背垫,再伸手取支黑雪茄咬在嘴里,偏头接住“内弟”递来的火,喷吐两口浓雾,面色不耐地讲:“我不喜欢有人和我打哑谜,也不需要这种说话弯弯道道的帮手,直接告诉我这么做的原因,以及这么做的具体步骤。”

    “那是因为你太年轻了。”灭掉火柴,崔斯特十指交叉停在扶手上,不待主座人的阴怒扩散,平静着用话语解释,“我刚才说的‘年轻’并不是冒犯你,这是你的优势,尊敬的加尔先生。”

    “我刚才已经为你说明了四国以及您父辈那种人物要炒高这类生命宝药价格的含义。”

    “每一株生命宝药都代表了一名武圣甚至传说级强者的低头,他们不敢忤逆,如果他们想要依托超凡力量在这个规则里生存的话。”

    崔斯特喝了口茶。

    “您父亲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你不理解这种宝药的真正价值和其背后所代表的博弈,就像君王两侧的席位——它总共就只有这么多,而且您家族已经为您预定了几席几座,如今你却未经他们的允许将其中一个送出去……”崔斯特调整了下措辞,“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买卖。”

    “噢?”嘴角咧开,浓厚的雾从牙齿缝隙里释放。加尔-克里曼沙的大脸变得朦胧,只有目光在一闪一闪。

    确切,他的的确确把一株传说级生命宝药浪费在了可笑至极的赌博事业和人情往来上。

    而且对方当时还只是一名中级武者。

    可就算是中级武者,他还是连这个人都没有掌握,就收了点利息,全全然然成为了冤大头。

    也难怪他舅舅会暴跳如雷,伙同他父亲将他囚禁在这座庄园,并怒斥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

    果然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站在父辈的角度,他一时的义气,属实幼稚的令人发笑,并刻尽了对“愚蠢”二字的注解,让整个顶层,都笑掉了大牙。

    心头那点恼怒慢慢升腾又平息。

    加尔-克里曼沙抬手取下雪茄并吐雾一圈,人稍稍后倒,贴住软垫,声音很平的答:“我承认我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显得太过年轻并且不理智了,不过拿给艾斯的宝药已经被查理给补了回来,我舅,”他临时改口,“我的家族也从查理身上得到了丰厚的利润和共通的生意,为什么我还要去加贝帝斯找艾斯呢?我与他的事情不是已经落下帷幕了吗,就算是因为我那表哥奇得塔斯,这件事情也不应该由我来表态,由我来出面。”

    话完,他看了眼阳台那头的风景。

    “你的分析很全面。”瓦克斯-崔斯特点头,略微不习惯的推了下眼镜架子,抬起镜片后的眼,又很快垂眼睑,把目光藏了起来。

    及时止损确实是所有聪明人的天性。

    加尔-克里曼沙自小的教育、环境、以及人脉也确定了他不会是蠢笨的人。

    可这并不代表了所有人都有及时止损的资格。

    大约穷

    人是没有,因为他们在上赌桌时就掏空了兜里的所有筹码——只能进不能退,一旦陷入旋涡,就只能红着眼把仅余的生命都投入,盖因他们不能输,也输不起。

    可富有的继承者则拥有许多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们的姓氏允许他们在撞墙时调转方向。

    姓氏所代表的财富和人脉更能让他们从挫折中崭新如初,大不了从头再来,反正出不了顶层的圈,一切都还在这样的生态里转。而这样的生态圈就算是洒点面包屑也是底层穷人高歌赞美的福音。

    这就是阶级的统治。

    如今加尔-克里曼沙像是想通了。

    瓦克斯-崔斯特也慢慢品到这一情况,于是出声,把想说的话一次性说了出来:“加尔先生,北上那块地是你父亲对你生气的另一个关键。”

    “按照他的角度来说,你向他担保了你与简-艾斯的友谊品质,可真正到了利益站边的时候,简-艾斯却依旧选择了交情极少的阿含图,这是对你们之间感情的亵渎,这侧面证明了你与他之间的,以你花费大代价维系的情谊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牢固。”

    “那是因为蒂姆,是蒂姆让我与艾斯产生了间隙。”加尔-克里曼沙沉着脸答,捏着雪茄的手停在腿上,坠落片片烟灰。

    “你父亲是不会听这些理由的,”崔斯特继续撕出现实,“他们只关心这块地的最后归属,你恩赐了简-艾斯进入顶层的机会,他却在这样的时候不选择回报你,这是触碰到底线的试探,你父亲不会让这样的亵渎产生,哪怕是为了你,他也必须将简-艾斯清除,彻底撕碎他所珍视的一切。”

    话到此停,崔斯特终于十分习惯的推了下金丝眼镜,抬起头,向面色完全阴沉的克里曼沙放低了声调:“他们不想你的人事履历上有污渍,无论出于哪种原因简-艾斯都必须消失。而且北方那块地的位置这么好,它正对了奥斯曼帝国的一个大城,这很可能是您姑姑要为加尔置办的产业。”

    声音倏然停止,崔斯特抬头观住克里曼沙的脸颊,确认对方没有暴怒,才顺着往下说:“请原谅我的猜测,不过我们必须站在最坏的角度去考虑,万一蒂姆收购这片土地是您父亲和加尔家族的意思,那简-艾斯对那片土地的持有必然会被肢解,我认为阿含图已经在与您的家族商议了。您父亲不让你出去的原因,未必就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漫漫长长的局势解读让崔斯特再次喝了口茶。

    阳光四溢的阳台上又有鸟儿清唱。

    藤椅悠然晃动的声音催人入眠,有股胭脂香,代表了某个女人的心情很不错。

    加尔-克里曼沙彻底沉默下来,隔几刻钟才回神,接着把早就熄灭的雪茄弹在名贵地毯上,端起早已冷了的奶茶,加块糖摇晃几圈,低头喝,声音在杯里翻滚回荡:“阳台上那女人给了你多少提示。”

    “快一个月了。”瓦克斯-崔斯特实诚答,表现的很坦荡,“我在她给予的资料上进一步用利益链的形式推论,这一个月里我的收获良多,至少在这样的问题上,我的确可以帮到你。”

    克里曼沙闻言没出声,手掌压着沙发扶手起身,迈步往外。

    崔斯特亦跟随,随其进入走廊,一同消失在阳光里。

第六百五十二章 破局之路

    “原谅我这些直白的话,尊敬的加尔先生。”

    “神灵七日创世运用了大多规则: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白天属于人类,亡灵只能在夜晚出没。恶魔需要媒介才能降临世间,古老巨大的龙遵守终焉的法则,虽然我们至今还未查明这种法则的内容,不过这一切都说明了世界在一种看不见的规则里运转。反观于人类社会,这样的隐形规矩也是成立的。”

    阳光捂热老旧衬衣的皱褶,带有补丁的方帽很简便。

    加尔-克里曼沙大概很疑惑这位铁匠之子的学识是哪里来,白胖脸颊泛出滑光,圆圆的眼睛装入瓦克斯-崔斯特的面容,几十秒后把目光移开,继续在喷泉花园里的鹅卵石小径上散步。

    瓦克斯-崔斯特得以继续讲:“帝国有许多人是摸不透这片雾的,农夫、牧羊人、铁匠、酒保等等之类的底层触碰不到这层规律,而经历过学识浇筑的年轻人则无力走出统治的圈。无论他们是多么的优秀,他们都必须遵守这个社会的运转规矩和礼仪,要天生为前人进贡,为高高在上的支配者牵马,乃至是跪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被利用才能说明他们对这个社会的价值,如果,”

    “先停一下,”克里曼沙抬起戴满宝戒的手,迎着灿烂阳光抬头看眼城堡三楼,然后转身背对炙热,用庞大的影子遮住面前人的大半身躯,眉头很紧,声音不带情绪,“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究竟是谁?一个铁匠的儿子?还是得到某个传承的学士,你究竟要什么,你和你姐姐,”他用手指往后指了指,“究竟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块石子轱辘滚到路边。

    瓦克斯-崔斯特脱下方帽鞠躬,语调不卑不亢,但蓄满了诚意:“我想没有人可以愚弄你,以及你背后的家族。尊敬的加尔先生。我就是一名热爱钻研书籍的平民,我有幸得到小镇一位学者的提点,实不相瞒是他教会了我很多道理,告诉我这个社会的本质意义。”

    “继续。”克里曼沙将两手叠在一起,挺出大肚腩。

    “他的名字叫加百利。”瓦克斯-崔斯特找到面前人的目光,又很快老实坠下。

    其实很简单。

    诸如加尔-克里曼沙这一类继承者想要的东西,马上就会有许多人为他准备——无论是最专业的助理团队,还是无比忠诚的死士,繁华庞大的家族早已让他超越了帝国百分九十的人站上山巅起点。

    不过许多继承者都对此表现出不耐和叛逆,幻想能依托自己的能力展露头角,殊不知他们本身的姓,才是他们起步顺利或者频繁获得垂青的缘由。

    当然也有个例。

    不过面前人倒没这么矫情,且对于权势的锋利,也调用的得心应手。

    瓦克斯-崔斯特收起思绪。确实在加尔-克里曼沙观察他的同时,他也正无声品析这位姐夫,以及这位姐夫的思路习惯。

    有些通透了。

    瓦克斯-崔斯特微微笑起来,于这三五秒里侧身靠近一些,稍低头,很轻快地补充道:“我的老师曾经是帝国激进派的代表,他著有《战争论》和《淘汰学》,他的理念让他下半辈子都在我出生的那个小镇养老,我很相信他的话,所以才想迫不及待的与你分享。”

    “激进派?”克里曼沙细细咀嚼这个关键词,眉宇舒张开,继续迈开腿散步,并用手抓了抓肥脸,享受阳光的同时说,“把他那套东西都说出来吧,如果你的表现不错,可以把这不受宠的家伙一起接过来,为我所用。”

    “是。”崔斯特认真鞠躬并快速跟上姐夫的步伐,稍微思索半响,直接用个人来举例,声音恰好大过了风,“在当前的社会规律内,哪怕是简-艾斯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都必

    须在毕业后,彻底遵从的为一个势力来工作。”

    “能瓜分蛋糕的叉子早已被人们握在了手里。为了上桌用餐,他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来博取高位者的信任,用血汗雕琢功绩,最终从某个地方区域爬出来进入门阀内部,然后再用五年到十年积攒自己的功劳簿,熬到下一代权利交接,选择站边某一个继承人,运气好赢得新的坦途,运气不好则灰溜溜被赶出,然后继续寻找新的门阀或者直接在一个小地方养老,像我老师那样过上一辈子。”

    崔斯特刻意提及了自己的老师,再说:“不过就算简-艾斯押对了答案,他也需要在新的领导人面前工作十余年重新证明自己的忠诚,这一路来他已经是五六十岁的年纪。等到这一代领导人的声音逐渐微衰,他才可能真正成为这个门阀的一份子,手里掌握这个门阀的根底权利,以及古代长老那般的尊崇地位,和无数后来者的敬仰。”

    “这是他需要用一辈子证明的事,也是像您这样的人为他画下的圈。”

    嘴唇闭合,那丁点死皮被阳光照亮,十足卷,韧性也这般。

    加尔-克里曼沙沉默听完身旁人的长篇叙说,一时犯瘾,张手转动戒指取出雪茄,这次给崔斯特也抛去了一根。

    “我想我快要明白你的意思了。”

    接住对方递来的火,他抬眸看眼远远停在林道两侧的侍从,抽几口雪茄,呼着浓雾笑道,“所以我这朋友看破了这个社会的本质,他不想用一辈子来证明自己只能是某个大势力门下的狗,他认为他很了不起,所以他要摆脱这个社会的规则,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充满掣肘的圈里闯出自己的自由之路,噢……这可真他-妈的让人兴奋,难怪我这么喜欢这个贱-种,原来他和我根本就是一类人!是呼吸在同一份空气里的怪胎!”

    雪茄有点点烟灰坠落。

    加尔-克里曼沙咬住雪茄,偏头拍拍崔斯特的肩脖,吐出烟,姿态豪放地继续念:“所以在你和你老师的预测里,简-艾斯绝对会碰到头破血流,最终甘心匍匐在某个势力的门前,而你则是想让我去当这个主人,先一步给艾斯套上项圈对吗?”

    “是的。”崔斯特回答很坦诚,头稍微低些,方便面前人的拍打,“我对这样的规则没有异议,而且严格说来我是受益者,一位铁匠之子,已经无法要求太多了。”

    克里曼沙闻言哈哈大笑,肥圆的手捏住崔斯特的耳垂拉一拉,顺势拍打拍打这张脸;手感不错,整个人的情绪也更加舒畅起来:“你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的折损艾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野心,这也正是我喜欢他的地方。”

    “就如同你所说的那般,”他捏住雪茄抽了两口,“我的家族已经给足我任性的底气,一株生命宝药不算什么,千亿也不是什么操蛋东西,我在那个学院真的是太无聊了,艾斯能一直贴合我,我就能一直给他更多。”

    “毕竟我的字典里从不会出现‘吝啬’这个单词。”

    碎石摩擦,做工精美的皮靴转动朝前方迈步。

    崔斯特异常本分的收下克里曼沙的期许和敲打,保持躬身的姿势行走,偏巧嘴里还咬着风格粗犷的黑雪茄,画风非常怪诞。

    “加贝帝斯我会去一趟。”走在前头的人终于出声,“但是我认为这样的好事应该轮不到我,你的思维和学识确实很不错,但很多人情世故方面,你远远不如你的姐姐。”

    “我会好好学习的。”崔斯特点头称是,快两步来到克里曼沙身边,取下嘴边雪茄,声音平稳地问,“与您竞争的人是阿含图,还是抓牢他又放了手的查理呢?”

    “呵。”克里曼沙慢慢咧开了嘴,侧头看眼身边人,没答,反而探手扯住对方衣领,于阳光里查看这份廉价,嘴巴张开些飘雾,同时

    发出声音,“以后我不希望看见造价低于十枚红晶的服饰出现在你身上,你现在是我的人,就要时刻爱护我的名望。”

    “找你姐姐拿钱吧,那个表子前段时间收了许多礼金,比我还要富有。”

    这位很有肉感的继承人再次拍打小舅子的脸。

    崔斯特当然恪守沉默的迈步跟上,额前有些汗珠,不知是热,还是其他不知名的因素。

    二人继续散步在喷泉花园中。

    逾越三米高,由各类宝石做装饰的喷泉在姹紫嫣红里十分闪亮。喷泉顶端的艺术雕刻栩栩如生,在阳光里亮到刺眼,仿佛十字星,让人很难直视。

    “我问你,”克里曼沙伸手穿过藏有彩虹的水柱,跟着甩一甩,倍感清凉,“你认为简-艾斯的自主发展绝对会受挫,那除了我父亲之外,还有谁会成为他的拦路虎呢?”

    “一时很难说尽。”崔斯特推了下金丝眼镜,把熄灭的雪茄夹在袖口上,停一停,再道,“垄断意味着不会给下层人有爬上来的机会,简-艾斯的生意只要表现出一些潜力,这些握餐刀的食客就会娴熟将其切分,无论这蛋糕是不是新的,是不是在他们桌上。”

    “金钱的力量是无限的。”

    崔斯特至终补充这道声音,“不听话的商品摔碎就好,反正它已经那么的不听话。伸手乞讨又想维持尊严,恶魔都不敢许诺这样美妙的事,等到北方新城完全建好时简-艾斯的股份绝对会被稀释成微小的残渣,他只能接受,哪怕为此发尽牢骚。”

    崔斯特说着有些攻击意味了。他后知后觉的抬手推下眼睛架子。

    加尔-克里曼沙倒是始终笑眯眯的瞧着这学士,取下嘴边雪茄,好好呼几口,用读不出本质的笑语回:“崔斯特,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这些推论都建立在了平民的角度上,规则不是这样玩的,你还不了解一些东西,就像我所说的那般,你缺少了很多的经验。”

    “还是继续让你的老师在小镇里养老吧,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流放,至终教出你这样的学生了。”

    微风正好,克里曼沙向不远处的管家招手要来一枚皮球,自己双手捧着掂量两下放在脚前头,往后退点,准备蓄力将其踢向自己想要的方位。

    “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在我另外那座庄园有一个极其好看极其漂亮的红宝石,我和我表姐表哥都很喜欢它,我们为此打了一架,他们虽然是王子公主,但我们还是在院子里狠狠的比试了一番。”

    “你以为我当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尊贵么?”

    皮球已完全摆好,弹飞雪茄,克里曼沙开始助跑,并抬脚,用一击大力抽射将皮球踢出弧线。

    “呜喔!”他看着皮球入网的利落模样,咧开嘴笑得极为开心,然后接过管家递来的毛巾擦拭脸颊,回身看眼脸色完全发白的崔斯特,迈开步,擦过对方的肩膀往回走,并说,“当一颗宝石足够闪耀足够迷人的时候,焦躁狂热的争抢者会忍不住将它捧上高位。”

    “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不考虑超凡力量的,我们的法律已经让我们不能在明面上强取豪夺,其实真正在帝国这个大圈子里,顶尖的超凡力量最珍贵,也最不可控制。”

    “简-艾斯,他才是众人要争夺的那颗宝石。”

    吐出这道声音,加尔-克里曼沙在风里笑得极其自然,最后揽住自己小舅子,指向庄园,气势豪迈地定调,“只要他越打越好,越打越展露天赋。他就永远是货架上最耀眼的明珠,那时北方南方那点生意又算得什么。”

    “只要他的天赋恐怖,他,就永恒能破开死局!”

    “与我小时候所争的那颗红宝石一样!”

第六百五十三章 封城

    “他只是打了我。”

    主调为灰色的大床,阳光从丝绒帷幔斜射而入,朦朦胧,好似白天里的星星,炽黄到令人眯眼。

    古德-讷斯继续喝药,头上裹缠一圈绷带,能看到药渍,和朵朵枯萎的红色。

    “他好像不上当啊。”嘴巴嚼着掺在药里的甜糖,他抬头,向坐床边的贾巴-戴里克继续道,“这样平平静静的……我不好猜他究竟有没有能解除‘萝拉祝福’的秘药,他那个神圣帝国的巫师不像是普通级别,如果……”

    古德-讷斯继续想,舌尖卷着的糖甜到微苦,乃至扩散麻意。

    “这不用你担心。”贾巴-戴里克适时出声,伸手为床上人捻点被子,略低头,笑了起来,“这瓶秘药本质是补剂,其次是高品阶。你太过患得患失了,古德。‘萝拉祝福’拥有法令的强制性质,这是我们一起亲眼见证并实验过的,简-艾斯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消除‘萝拉祝福’的功效,他已经完了,从任何角度来讲,他都找不到出路。”

    话完,阳光照亮白到显透的皮肤,戴里克抬起眼,只是越来越瘦削了,整个人……也多了份难以言喻的气质。

    就好似……

    房门的哐响声阻断了古德-讷斯的思绪。

    他摆手叫退管家和后者手里的药,自个儿坐得更高一些,闭合嘴,看住戴里克这张脸慢慢讲:“你分析的很对,我也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现在所有的后续都要交给你,不过简-艾斯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强悍,他的五感是我在任何武者身上都没见到过的级别,你和他交战时不要太过犹豫也不要太过直白,他那双该死的眼睛能洞悉你皮肤下的气血走向,他那恶心的鼻子!能闻出你脏器损伤时的淡淡血腥。他就像是专门食腐的秃鹫——对于如何折磨受伤的猎物,这狗-娘养的真正是太过擅长了!”

    古德-讷斯说着说着抬手锤击一下床垫,腮帮咬到突起,绷带下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显然有火,有太多怨气积蓄。

    大约是能进入帝国班的都是地方上不大不小的天才。

    自幼养壮的傲气、自高、还有蛮横不回头的自信与挺直腰杆。

    如今生生被一个贫民窟来的新生拦腰砸断。

    古德-讷斯的确没从失败中缓过来。他胸腔起伏,肺叶气泡破裂的疼让眼睛红润,鼻息都粗,带股腥,铁锈味的腥。

    贾巴-戴里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床上这位盟友的情绪,只能把对方身上的薄被再拉上去一点,呼出浊气,喉结震颤地答:“我会小心斟酌你与罗肯考特一同打出来的情报,不过在我之前还有一位与简-艾斯有仇怨的人,他早已准备好了复仇,我认为这会是一场焦点之战。”

    “那他回复你了吗?”古德-讷斯的思绪被拉回来。

    戴里克摇摇头,侧身靠住刷了绿色颜料的墙,从床头柜的瓷盘上拿了枚果子啃,声音略微含糊,咀嚼声倒清脆:“他不与任何人结盟,只有他的管家在每场比试开始时观测简-艾斯的数据——他们也引入了最新的数据化测试,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任何他的消息了。”

    “啊。”古德-讷斯张嘴答一声。

    声落,室寂静,鸟儿鸣叫落上枝头,原先闭合的房门又打开放入一位巫

    师,手里还提着行李,分明是之前帮助过罗肯考特的瘦男人。

    “出什么事了吗?”古德-讷斯递去目光。

    “你需要再为我找一个稳定的住所了。”瘦男人耸耸肩膀,侧身迎接穿透帷幔的阳光,整个人也光芒四溢,“我喜欢僻静的地方,毕竟我还有许多实验没完成。”

    “什么意思?”古德-讷斯蹙紧眉。

    坐在床边的人也停住啃咬水果,些许汁水从嘴角顺着下巴滴下来,那股意义不明的气息更加浓厚。

    “你们的城市被封了。”一声蛰雷,瘦男人随便找了个靠近休息区的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抬头看向窗外天,仿佛还能从那里找到种种吵闹,“彻底被封了,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加贝帝斯。”

    “这是你们学院十二座椅共同发出的命令,整个城市已经进入了禁忌戒严状态,唯一的城门处人满为患,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甚至是两大协会的证书,那些军人也不会给丁点面子,毕竟……”

    “这是你们院长亲自摁下的手印。”

    指尖点在裤子上,瘦男人上掀眼皮,又移动眼瞳,收入另一位吃着水果的年轻人,向其微笑颔首。

    沉默,厚到发黑的沉默在酝酿。

    古德-讷斯隔了一会才从肺里顺出浊气,烦闷摆摆手,答:“那你就在我的庄园住下吧,反正你的身份早就被简-艾斯知道了,在这里好好度假,等城市解封,你再回到家族去报道。”

    “好。”瘦男人点头。

    “城内没有张贴封城的原因吗?”古德-讷斯顺势问。

    “有公文,”瘦男人从前面收回目光,回忆那片人山人海的热闹,略微不确定的说,“公文上的单词好像涵盖了恶魔和亡灵,应该是这座万鬼之城又出现了一些纰漏,不过民众反应倒不剧烈;显然很有经验,倒也没什么稀奇。”

    “恶魔?”古德-讷斯在被单上搓搓手。

    耳边恰好响起牙齿啃咬水果的清脆声,他于是侧头,向贾巴-戴里克笑道:“你说这会不会是简-艾斯?毕竟他与恶魔有交易的传闻不绝于耳,院长维奇都亲自探查过,换句话说……是不是学院在隐瞒他身上的情况呢?”

    一点光明涌现脑海,扩散,就要变为浩瀚星河。

    “我不关心这些事。”白锐牙齿再次撕下一片果肉,迎着古德-讷斯的目光,贾巴-戴里克摇摇首,坐姿调整得更放松一点,转眸看向干瘦巫师,问,“封城时限是多久,会延伸到八月吗?”

    “到八月一日。”瘦巫师点点头。此刻正好管家带着一列女仆进来,他于是起身,最后一次向休息区里的两位年轻武者致意,自己提上行李,在这份胭脂水粉里消失了。

    “我也该走了。”看眼摆钟,戴里克吃下仅剩的果核,吞咽,起身拍拍裤子,然后偏头不接窗外的阳光,往出口处迈步。

    “记得关……”

    门干脆夹断这道声音。

    安静走廊内,背对着光的贾巴-戴里克让人读不清表情。他于原地停顿片刻,再抬头,已是完全正常的模样。

    风儿有些喧嚣了……

    “坐。”

    绿藤蔓椅,帕英-德-雨果伸手指了下对面位置,好似艺术品般修长的手指交叉放在腿上,西装裤的末尾露出深黑棉袜——都是罕见货色,刻尽品味。

    贾巴-戴里克是第二次见这个人的。

    现在南方已经全面普及这类西装衬衫的打扮。确实有许多热爱马甲与丝袜的北方贵族倒戈,不过站在戴里克这类乡土平民的角度来说,西装衬衫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他完全发现不了其中的美。

    收敛这些无奈。

    戴里克稍稍拉开椅子坐下来,谢绝仆人的茶点和蛋糕,取出支烟,并在刚点燃时被打搅,眼睑便垂了下来。

    “试试这个档次的烟。”帕英-德-雨果的吐词很准,咬死“档次”这个单词,带着笑,又很快消散于风。

    沉默半许,戴里克还是将面前的烟盒拿了起来,慢腾腾把手上夹着的熄灭,从新烟盒里取出一支衔在嘴里,一面划火柴,一面嗓音很厚地说:“我需要加价,那几瓶药物对我的身体并不好,而且,我也没有罗肯考特那么好糊弄。”

    他抬起两根手指,透过烟雾与风看向对面人,眼瞳凝聚有光。

    “两千?”帕英-德-雨果轻笑起来,重新染过的栗色卷发贴合耳边,衬托方菱耳钉的光芒。

    戴里克点点头,歪头捏住烟吸,读不出很多情绪。

    “你可以把你的底气告诉我吗?”

    帕英-德-雨果看着他笑,指尖点了点玻璃桌。

    “我可以在简-艾斯身上再刻下一种毒,无论他愿不愿意。”

    风中,戴里克抬手抓住一枚落叶,碾碎张开,对其吹气一口,使其慢悠悠飘向了对面人的座位。

    这是气劲在运作。

    好看的丹凤眼瞬时眯起来,帕英-德-雨果拿起一块手帕挡在面前;被碾碎的落叶渣以无法想象的锋利表现割破了手帕并往后继续飘,直到帕英-德-雨果暗自运转气血,它们才十足不甘的碎裂为尘埃。

    “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了吗?”戴里克平静发问,伸手将烟灰点点,眼眸上抬看向雨果,“我能猜到你们的一丁点计划,我也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我们是拥有共同利益诉求的盟友,简-艾斯绝对会倒在这次年末考核上——恶龙的死亡终伴随着欢呼,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一瓣瓣烟灰似雨滴坠落下来。

    帕英-德-雨果到底没有多计较了,手掌往后招招,再指下玻璃桌子,听着钱盒上桌的沉重动静,重新十指交叉,声音不大不小的指示:“我会重新给你安排一瓶秘药,另外,有关你是炼武者的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没有人。”戴里克吸口烟,吐雾,“除非维奇之类的传奇贩卖我的消息,噢……还有保密契约有五张纸厚度的贴身管家,如果他也想让他的家人都成为奴隶的话。”

    “好。”两手将西装外套扣合,帕英-德-雨果预图从藤椅上起身。但贾巴-戴里克却伸手拍在钱木盒上,迎着对方的目光歪头笑起来,有点痞气,像是那在小镇田野里撒欢的劣质少年,又重新回来了。

    他说:“我要你们,一人给我两千万。”

第六百五十四章 孤独者

    “所以你答应了他?”

    红磷摩擦绽放火焰,烟草燃烧,滋滋着升腾蓝烟,朦胧整个阳台的气氛。

    月亮出现了。

    乌云里,一些星星也不安分的闪耀。总之虫儿也寂寥,有猫儿越过屋檐的轻声,更多是风在歌唱。

    帕英-德-雨果靠在栏杆前没有多少表情,大拇指勾下烟嘴;烟灰抖落,顺带还有一些话:“蒂姆-奇得塔斯绝不是简-艾斯的最后一站,我们都清楚七十七号庄园里那些巫师的质量,‘萝拉祝福’最多发挥一半的功效,我们还要多上一份保险,而古兰苦体明显最合适。”

    “他是炼武者,能处理好那瓶秘药。”

    夜风滑过眉眼,换了身锦衣长袍的帕英-德-雨果正对着星空,脸庞至极英俊——如果有故事书,应当是第一主角了。

    “噢~”范-布鲁图斯吐出烟圈,吸下鼻子,转而问,“你一共给了他多少钱?”

    “六千万,三千万是定金,另外三千万在比试后第二天支付,而且都将以古德-讷斯的名义,很难查到我们这里。”

    “这也有点多了。”范-布鲁图斯继续吞云吐雾,忽的发出笑声,“你还不如用这笔钱去说服七十七号庄园里的仆人,也许他们会为此铤而走险呢。”

    “啊,是啊。”帕英-德-雨果也笑起来。

    双方对视,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戏剧意味。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七十七号庄园里的禁忌是不是生人勿进。如今能在那座庄园活跃的人的祖上三代讯息都呈列在大小那两位管家的桌上,何况服务于简-艾斯的那些鹰犬,那些用钱,以及太多美好期许拴住的狡诈巫师——他们可太熟悉各类人脸表情了,占卜等巫术也终不是戏言。放在以前确是有一些人从内部被策反,可传奇维奇回来的那个夜晚,太多事,现在都让那些觊觎者冷到骨髓。

    太过幸运了……

    帕英-德-雨果不禁叹息。

    丰硕的种子遇上了最丰沃的土壤,他至终都想不清为什么查理-米尔顿会如此帮助这个神体;简-艾斯完全是依托这位继承者起的家底。而安娜殿下的人事也总是钟情于这个浅薄如纸的少年,父辈们常说面对一个敌人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比他朋友还要了解他。

    帕英-德-雨果确然这样做。可除去幸运,他真切从简-艾斯的资料里读不到太多信息。

    这究竟是为何呢?

    他再次眼眸垂低的想,脑中的思维暴风兴许影响到了身边人。

    范-布鲁图斯往前握住阳台栏杆,仰望星空,颔首出声:“蒂姆-奇得塔斯那边我明

    天再去游说,简-艾斯这次不会再爬起来了,放轻松点,雨果,你我都知道,”范-布鲁图斯点点自己脑门,“现在有多少人要杀他,紫藤花应付不了,除去我们,简-艾斯也出不了加贝帝斯这个门。”

    “但维奇确实封城了。”帕英-德-雨果想到这一点,转身靠住栏杆,将剩余点火星的烟蒂熄灭在盆栽内,“你认为他这是为了什么?”

    “可能真正是恶魔的消息。”范-布鲁图斯耸耸肩膀,也把烟蒂弹飞,眉头微皱的讲道,“换句话来说,我也有些不好的预感,为什么是在最后一场比试结束后解除封锁?维奇……对简-艾斯这么有信心么?”

    “看来我们想到了一块。”帕英-德-雨果舔下略微干燥的唇,换气,很快笑出了声。

    范-布鲁图斯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徜徉在风里享受月光灿烂。只是稍一会儿,壹号庄园就有了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夜风一圈一圈吹动花草,沙沙的,压抑中有种莫名的心悸,仿佛某条匍匐在大地边缘的巨龙醒来,向这片天空张开吞没一切的双翼,给予无可描述的威压。

    那是安娜回来了。

    一长排挂着青色灯笼的马车浩浩荡荡穿过前院。

    晚风燥热盘旋,黑暗深处的猫头鹰泛起咕咕声,夜鸦张翼,树叶簌簌作响,范-布鲁图斯与帕英-德-雨果下意识把腰背挺直,调整呼吸,展露出自己最好最精神的一面。

    风信子的声音依旧缥缈。

    如暗潮般无声的车队停在前院花丛中。这样的威势足以让上前迎接的女仆们双腿发抖。她们投映在路面上的影子自主移动,延伸打开一个个车门,待到最先头那辆红木马车时,帕英-德-雨果以无可挑剔的贵族礼仪为公主殿下躬身,伸手接住这位明月的施舍,虔诚献上骑士的亲吻,退在一旁,收敛所有声息。

    “殿下。”范-布鲁图斯没有亲吻安娜手背的资格,躬身,献上自己的诚挚问候,跟着向老女巫递上自己的礼盒,任由对方把关检查。

    “让你们久等了。”

    平和不带波澜的声音扩散。

    这次安娜穿了平常少有的大红色长裙,如天鹅般的玉颈戴有红宝石做点缀的玛瑙项链,脸蛋两侧的水晶耳坠子绽放另一种华光,整个气势,单单站在这里就已充足,令人无法直面,更别说抗拒这束权柄的化身。

    “这是帕英的荣幸,我尊敬的殿下。”帕英-德-雨果再次躬身,嗓音温醇的笑道,“能为殿下花费时间,是每一个骑士的毕生所求。”

    “我也一样!尊敬的殿下!”范-布鲁图斯挺胸做士官礼,而且是帝国第三军独有的动作。

    安娜闻言没有多说,伸手搭在老女巫

    的臂弯上,低头看路,连正眼都没给范-布鲁图斯,仅向帕英-德-雨果点了点头,然后在仆从环绕里进入城堡大厅,脱下蕾丝手套,一步一步登上楼梯,往二楼专属主卧层走。

    “让厨房准备晚宴。”

    一位女仆领命告退。

    老女巫罗斯-玛丽接住主人脱下的披肩,仔细感受室内的温度,于是选了个相对较薄的款式递给主人,并抬手指唤醒莺歌花纹的大门,随主人一同进衣帽间,开始自己的忙碌。

    “今天又有什么任务要交给外面那两人么?我尊敬的殿下。”

    不断勾指唤来衣柜里的各类服饰,老女巫一件一件查看,身体轻飘飘地好似要腾空,而脚尖确实也离开了地面来。

    “让他们保持各自的工作吧。”

    歪头,抬手取下水晶耳坠,镜中人是如此温柔清丽,好似不沾尘埃的花,高居于云端之上。

    “我是问晚宴的事,殿下。”老女巫从半空中飘回来,像一朵蓬松的云,陪伴住月亮,“你要习惯,我亲爱的殿下,帕英-德-雨果已经是你的骑士,而范-布鲁图斯也成为了你的侍卫官,你的言行已不单单是代表个人了,整个皇室,都在你的举手投足间释放威严。”

    老到满脸皱褶的女巫贴心为主人取下项链,勾指唤来一个红色小盒,将项链放了进去。

    “我知道,”坐在镜子前的安娜慢慢点头,任由自地面延伸上来的影子为自家更衣,“可我还是有些不习惯,玛丽。我曾以为我会一直与他们是朋友,就像小时候在庄园放松玩耍那样。”

    “噢~那他们可没这么大的胆子。”整理一件长裙,老女巫抽空回声,并隔空指挥几件顽皮的衣物回到衣柜去,“公主并不需要朋友,而是一个个忠诚的子民,对于您来说,你只需要在意你的裙摆是否干净,然后像您父母那样高-瞻远嘱,领导千万子民。”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亲爱的殿下。”

    有着宝石点缀的素白长裙套在安娜的妙曼身躯上。

    老女巫一时满意极了,从琳琅满目的饰品飘舞里选到最合适的一款,仔细为主人戴好,双手合握,脸颊上的皱纹都乐到散开:“所以晚宴就由您独自出席,范-布鲁图斯与帕英-德-雨果在侧厅陪护了对吗?”

    听着女巫的问。

    安娜略略垂低了眼眸。

    老女巫借此飘下将手掌温柔搭在公主殿下的肩上,看住镜中倒影,皱褶许多的嘴唇上挑出和蔼笑容,那声音……更是温柔如此刻的晚风了:“殿下,高座像是另一种孤独,它是忧愁的伴侣,也是精神活动的密友。”

    “你至终会成为女王,这是流淌在你血液里的承诺。”

第六百五十五章 以记忆的形式延续

    “开闸。”

    夜晚十二点零一分,阿拉斯加下令,脸色不算太好。

    简-艾斯每周一次的神体维新彻底结束。

    气阀刺耳的喷出浓郁白雾并且很快将灯火通明的主卧完全遮掩。负责本次维新的巫师捂着口鼻在雾中来回走走,忙于记录某种数据和当前最新的计算表。

    至于盘坐在白雾中心的那人衣衫尽湿却气息沉稳,黑金袍服尽显华贵,尤其那人的领口及袖口所露的纹身幽暗古朴,在优雅中注入凶蛮;交织起来,是极其突兀矛盾的画。

    额头及脸颊上的汗珠满盈,少年抬手随意擦拭一下,一抬眼如水墨勾挑般自然顺畅,恰与阿拉斯加的目光相对,眼神清澈却因为色素极深而显得神秘,又被水雾缠尽了朦胧。

    阿拉斯加一怔,立即在雾里摆手清空整个室内的巫师和仆从,再打个响指唤醒室内禁忌把一切声音都封存,最后转身迈步到窗边让风更好吹进来,等到四五分钟的冷却期,整个主卧终于重新曝露在橘黄灯光里,仅余丁点缥缈意味。

    “失败了吗?”白肥巫师回头看向从容器中起身的老板,下意识嗅嗅空气中的药味,咬嘴皮,迈步朝小沙发处前进,并等待后者的到来。

    “情况很不妙,哪怕是中和吸收之后,我也仅能调动一半的气血储备。”曲线轮廓清晰的手臂下垂,拳头握住,体表蓦地微微一热,气血翻腾的声音不大不小,有轻微的风,但更像是夜晚的玩闹。

    阿拉斯加抬手搭在小沙发上,没有展露太多情绪,直到简-阿斯入座才从内兜拿出捂热了的册子,将其递给对方,而后顺势坐下来,肥短的腿贴在一起,两根手指点点,趁着老板查阅资料的工夫说道:“这毕竟是补剂不是毒药,巫师方面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另外蒂姆-奇得塔斯的资料都在这里,这几天收集的都没有什么可信度。”

    “所以我只能从他历来的战斗记录和地方上的一些小新闻来推演他目前的本事和套路,可以确定的是那本《诸佛龙象》他应该是快要入门了,至于他之前学习的内宗也是上达一线的孤本,种类不好说,不过应该是初--高级武者里最好的打底法门。”

    “《诸佛龙象》,应该是他为了炼武者境界而准备的新一轮内宗。”

    阿拉斯加的语随简-艾斯的指尖翻阅动作一同结束。

    简-艾斯抬起眼睛,在灯光里一瞬不瞬的看着对面人,垂下眼睑,声调不变的顺着讲:“所以他已经掌握了真气,拥有远程,以及气劲外放的进阶方法对么?”

    “是的,而且这个情报是百分之百的无误。”阿拉斯加的手指再次相互点点,“乌迪-亚摩斯和贾巴-戴里克也很可能达到了炼武者境界,你的气血受阻,我认为我们应该启动终极计划,不能再做任何隐藏了。”

    阿拉斯加说完,下意识偏转头去看茶几,目光挑选了其上的一些水果,却不敢拿,反而把坐姿放得更加端正。

    简-艾斯没有着急回应对方的音,抬手撑住侧脸并稍歪头,深呼吸,发出音量适中的疑问:“‘萝拉祝福’在他们的眼里是一种怎样的秘药?我的意思是,他们会怎样预估我的状态,是百分之十?还是百分之五?”

    “没这么夸张。”听声,阿拉斯加探手抄了个果子吃起来,看眼对

    面老板,点点头补充道,“他们怕你,也忌惮热迈厄斯和路他们的名号,毕竟他们也是帝国顶尖的武道师团队,在我看来……蒂姆他们很有可能按照你实力还存余40%~50%来制定计划,我清楚古德-讷斯的小心谨慎,他绝对会这样做,让蒂姆和贾巴给你带来大-麻烦。”

    “你确实太过不小心了。”话题都讨论到了这儿,阿拉斯加也不顾简-艾斯的心态如何,直接提醒道,“艾斯,我认为你的状态有些不对了。好像和罗肯考特打完之后你就变了一个人,你究竟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难道他对你进行了精神攻击吗?”

    “噢~”目光有些空的少年儿立即回过神来,失笑一声,摇头回应,“我只是好奇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手段,蒂姆……”他略略沉吟一会儿,“蒂姆不像是会与他们站在一边的武士,我知道他对古德他们的看法——在薪火节的舞会上,他早已表明了自己对整个帝国班同学的不屑。”

    “啊,”阿拉斯加把果核吃完,拍拍手,坐直身子接话说,“可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帮助呢?气血仅剩百分之五十的你很难越过蒂姆的阻碍,真气和初级气血的层级差距太大了,你没有接触过这一层次的战斗吗?”阿拉斯加抬手比划了几下,“他们,他们可是能做到与巫师精神力攻击类似的手段,武技和势的运用也和你现在所想的大有不同,何况蒂姆-奇得塔斯的武技目录我们也没探明,说不定就有克制你《重装战士》的手段。”

    “你应该看看我的旗帜信号的,”

    白胖巫师的音加重起来。

    “古德-讷斯根本就没使用过他自己的势,他从头到尾就是想要消耗你,由此完成他卑鄙的阴谋!”

    “你已经很危险了!艾斯!你要打起精神,从现在开始……”

    “我知道。”晚风里,简-艾斯兴许有些疲劳,伸手拿起茶几上的铃铛摇了摇,跟着问问阿拉斯加想吃些什么,然后侧头对刚到沙发边的管家吩咐了几句,要了支烟,仅夹着没有点上。

    阿拉斯加的脸有些潮红。他素常很少表露情绪,可如今的情形和局势已然不容乐观,如果,如果简-艾斯依旧如这般自……

    “好了,”低哑,又富含磁性的语传出,沙发上的少年夹着烟望住茶几,侧影在地毯上浓厚如墨,“我向你保证我没有迷失心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关卡对我的含义,但是我现在必须选择一种更艰难,更符合某些人期许的方法。我知道这会很难熬,但我仍旧充满信心。”

    被夹在指间的香烟缓缓旋转。

    终于有一束火柴在水晶吊灯的照映中扑腾燃起。

    简-艾斯前倾接住这束火光。

    火柴的光很亮,阿拉斯加仍能感觉到艾斯在注视他;所以手腕抖抖甩灭火柴,重新把身子贴靠在沙发上,顺气,摇着头答:“好吧,我不想了解也不想知道你的计划了,我每天的工作行程很重,各种各样的会议压着我喘不过气来,谁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敌人?我现在看着那些恶心的间谍就想吐,如果能,”

    主卧大门打开,大管家莫瑞斯带着一行仆人把香气四溢的银盘放在茶几上。

    “算了吧。”阿拉斯加面对这些美味更不想多讲,接过仆人递来的刀叉,仰头方便后者系餐巾,然后一面切割盘子里的牛里脊,一

    面声调正常地结束,“我从明天开始也要去学院外做生意了,热迈厄斯和路留下来的团队我会全部带走,反正你也用不上,就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豺狼吧。”

    “嗯哼。”简-艾斯凝神静听,抬起眼,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这位神圣帝国来的巫师还是这么的聪明。

    或者说自小从磨难艰险里成长起来的超凡者本应有这样的嗅觉和本事。

    简-艾斯点头品尝着嘴里的牛肉-粒,用餐巾抹一抹嘴唇,喝口果汁,笑着念:“现在这段时间,那城主和城市里的律查可都不太喜欢我,你要适应并小心他们的关注,还有,”

    “确实是封城了。”阿拉斯加接上这句话,嘴里鼓囊囊,吃得很畅快,“你导师的命令,他把压力都丢到了你这边,所有人巴不得你被聚光灯烧到渣都不剩,结果你却还要挑战更艰险的路,我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你,算了,还是早些出院工作的好。”

    “cheers。”

    大白熊往前举杯。

    简-艾斯拿起果汁一饮而尽,还想继续说,反而被这越来越活泼的下属抢了话,旋即只能听对方问道:“你体内那股精神力摸清楚了么?”

    “嗯?”

    隐隐有阵细微的虫鸣从花木掩映的阳台传来,节奏很低缓,好似膝间维奥尔琴,为夜色凭添几分厚重。

    阿拉斯加当然察觉到了这些动静。

    紫藤花下,污黑扭曲的树藤边,有一只钳嘴硕大的黑色甲虫从月光里飞过,嗡嗡靠着白石柱子,震动下甲壳下的薄翅,爬动调转方向,微仰头,竟是对准了客厅灯火通明里的白袍巫师。

    “这也是传承吗?”

    嘴里的牛里脊恍惚就不香了,一片落叶正吹着调,阿拉斯加慢慢咽下嘴里的食粮,皱眉看看老板的脸,再找到单挂在白绿色墙壁上的紫檀木剑匣,目光敏锐了许多,用握餐刀的手挠挠头,继续问,“卡提纳(a)里的死人骨究竟留给了你什么?那是王的国度吗?你……你又在里面待了多久?”

    这是白袍巫师儿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柔和灯光内,埋头吃着美食的简-艾斯终于停下刀叉,喉咙吞咽一次,用纯白餐巾擦擦嘴,直起腰,迎着阿拉斯加的目光回道:“卡提纳里,准确来说是一份古老的记忆,我从里面学会了两种禁忌的继承方法。一个强化了我的鼻子,一个强化了我的嘴巴,这里面还有一些我还没掌握的媒介,譬如那尸蟞,还有一种,类似干草的虫子。”

    “我的精神力也是这样打开了。”

    “但这都是前戏,是那正餐前的开胃菜而已。”

    少年摊开双手。黑金袖袍里的手白如玉,覆着杂绣金线,有种难言的贵气,和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与沧桑感。

    就比如……

    某个金字塔深处的秘闻,正以一种不可逆的姿态与现实触碰,至终与这片空间里的少年合二为一了。

    阿拉斯加到此举着一张媒介放在脸前,通过这份禁忌的加持去观察,望出来的只有一双眼睛。

    而那眼瞳里……有如黄沙飞舞般的荒芜。

第六百五十六章 天才(二合一)

    7月20日。

    大抵是晚风,星光,以及月色太过温柔。

    简-艾斯是喝了点酒,在这十一点刚过的时段,脸颊有些泛红,白里透红,茶黑色的眼似另一种闪闪发光的光源,身体缓缓放松在书籍和棕褐色书柜里坐下,有些硌,不过与今晚微风带来的微醺感相比,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了。

    荒芜?

    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这间办公室有些不好。

    海德古堡的模拟办公区其实是很久无人问津而导致的空旷罢了。学院需要从这么多的书籍书柜中找到新的办公场所。这里面的许多档案和纸质本都没什么用,不如用一场痛痛快快的气血较量,让整个办公室涅槃重生,也算是纪念整个办公室曾经的贡献,一同给新生添加柴火了。

    整个办公室也就五十平米左右。

    到处都是书,到处都是书柜,有破裂了几个角的软木椅,还有布满蛛网的房檐——都被晚风吹得飘荡,像歌,写足了空灵与惬意。

    简-艾斯停止观察,一手拉上布料极好的黑色长裤,露出黑袜子和脚踝,手掌下探把皮靴也调整得更合脚一点,脚掌动一动,踩住一张看不清内容的纸页,抬起眼,向站在对面书柜后的武者说:“你先我先?要不要再等会?”

    “我随便。”蒂姆-奇得塔斯慢低下下巴,然后发出这句话,保持双臂抱膀的姿势不动,壮硕大腿往前踏,把纸张踩出脆鸣,接着勾来一张全是灰尘的椅子,也不嫌脏的坐下,向这一身西装的修长少年儿问,“你出学院了?是加布力尔-科尔西邀请你,还是你那些法官朋友?”

    “嗯。”衣物主调为黑色的少年发出鼻音,酒味很浓,带波光的桃花眼弯起来,潋滟得,像是伯韩湖的湖水,“今天正好有一个宴会要参加,你知道我不像你,我需要不断结识新朋友,才能保证我银行里的余额充备,不过这点酒不算什么,一会打一针,一下就醒了。”

    “我不想胜之不武,你最好快点解除你的醉态。”蒂姆-奇得塔斯保持疏远和高冷,搭在臂弯上的手指点点,看眼刚开门进来的导师,用穿着皮革靴子的脚将纸张和灰尘都扫开,然后扯下脖颈的戒指项链,取秘药,开始战前准备。

    简-艾斯也转动尾指上的铂金戒指放下一瓶瓶秘药在地上,对侧边一本灰尘密布的书吹气;接着被自己的恶作剧弄到呼吸不适,摆摆手,将这书丢远些了。

    “你喝酒了。”一身学院制服的导师停在边上。

    简-艾斯只颔首没答,先摇晃一瓶完全橙色的秘药吸入注射器中,低头握住针往臂弯处的大动脉注射,然后把剂量迷你的小黑瓶拿起来,打开往嘴里倒;是有些甜,让他咀嚼动作也自然了不少。

    “你知道这些秘药都是很贵,并且几个花火就消逝的东西。”

    “今晚的战斗肯定不长久,我想大概也就是几秒钟,整体便会结束了吧。”

    药效发挥,简-艾斯抬头闭眼发出怅然的语。

    蒂姆-奇得塔斯不回避的点点脑袋,手上注射动作平稳,看眼简-艾斯前头的药剂种类,自己先说,先一步展露情报:“我用了一瓶专注类、一瓶气血储量类,一瓶破势、一瓶身体素质基础,都很贵,我也知道你放在我庄园外的巫师这几天累着了,今晚请了他们吃宵夜——烤乳猪,南方很少吃到的美食。”

    “那我该谢谢你。”

    灰尘四溢里的灯光有些模糊,风依旧,桃花眸低垂的诗意很美,特别是耳垂上的方菱耳钉,一样闪耀。

    “四瓶秘药就绪,本次比赛摇币,你们谁先来?”

    “我来吧。”

    黑衬衫加修身西装裤的少年先站起来,翻手脱下蓝宝石腕表,然后依次将紫宝石指环、王冠级魂戒、以及铂金钢纹的尾戒脱下来,低头抬手扯松领口,把条纹西装外套脱下递给导师;向对方投去一个歉意的微笑,接过晶币,往上弹飞。

    “噔”一声,晶币穿过风开始往下坠。

    在昏黄灯光里,蒂姆-奇得塔斯凝视住面前人的模样,滑眸看向导师掌心里的宝戒,冷笑起来,嗓音浑厚地闲聊:“我发现那些戒指没有一个是你自己的,就像你现在所拥有的财富,也没一个是真正属于你,全都是别人的施舍。”

    “我,”

    “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蒂姆-奇得塔斯冷酷摆手打断对面人的音,观向导师接住晶币查看的样子,扩胸抬头吸气,向对面人认真说,“我不会因为你的状态不好就让你,那是你自己不小心导致的,要怪就怪古德这类抱团的贱-表子,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不会。”简-艾斯终于没被打断了,笑起来,摇头溢出风,把袖边翻上去固定好,再说,“我最看不惯你这矛盾模样。你明明很小心眼却又偏偏要表现得很豪气,你这么不纯粹,连要么好要么坏的道理都不清楚,就夹在中间当烂好人烂坏人,真让我看着恶心。”

    “那你呢?”奇得塔斯反问,脸色倏然铁青许多。

    “我是坏人。”简-艾斯将最后一管药物注射,活动下肩膀,然后在导师的指令里往后退,调整调整,直接就往前冲了。

    没有什么花哨前缀。

    气血轰鸣的音量盖住了晚风和月光。

    十八倍增幅之后的动能声势浩大。时间都凝滞,

    奇得塔斯活跃在凝固的画里踢腿,先甩裂书柜射去大捧木屑,然后脚尖在空中换点踩住一本硬角书籍——力度很巧妙,将其无损从书柜中扯出,运用气血裹挟其炸开往前奔,化为暴雨般的纸木屑利针,轰然冲向对面人。

    真气。

    一种能外放并直接增幅被触碰物体的超凡能量,不过过程有损耗,按照数据化的统计来说,蒂姆-奇得塔斯覆盖在纸木屑上的增幅倍数只有9-10,不过在这样的速度基础上,它们的杀伤力完全超越了子弹。

    速度碰撞。

    体表薄膜一个不落的收下这些暴雨。

    在这以秒为时间单位的对局中,简-艾斯身体下潜蓄力加速前奔。高明的身体把控让他以极少的损耗为大腿和小腿肌带来十八倍增幅。

    这是极其罕见的。

    奇得塔斯感受到了简-艾斯的改变:如果这个人以前是用凶猛喷涌的火炉来形容,那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台学会储藏能源的完美机器——精准,高效,不

    再有任何的气血浪费和多余动作。

    每一个反馈都是这样的实用。

    这在学院内,许多学生,甚至是帝国班学生都没几个能做到这一点。

    好似静止的狂乱空间中,蒂姆-奇得塔斯看着向自己冲来的人。经过身体素质类秘药加持的他,已能看清这速度里简-艾斯的脸和许许多多的细微动作。

    这很难形容。

    就像一滴艰难往下滴落的水,每一帧都卡顿,又每一帧都清晰,或许大脑都跟不上处理不过来,不过秘药到底解决了这个弊端,让他能在同样十八倍的增幅里,保持专注和高效。

    于是乎。

    蒂姆-奇得塔斯猛然侧身躲开简-艾斯的冲撞;在这零点几秒里大脑下达指令;跟着又用了零点几秒给四肢和数百块骨头传递热量——摆拳,收腹,后拉,整个应对动作完美打在简-艾斯的气膜上,虽没有破开防御,但终归是好的开头。

    九。

    刺目光亮的气劲呼啸闷向简-艾斯的后脑勺。

    趁对方在气劲冲击的余波里偏移的工夫,蒂姆-奇得塔斯再次腾挪转左蓄气,又是一记实用性超强的爆发砸在简-艾斯肋骨上,跟着往下摊拳,短短一秒内总共释放了三种小型武技,而且道道直逼要害,把简-艾斯的体表气膜都打得扩散涟漪。

    强。

    漆黑桃花眸子一转,简-艾斯依托气膜保护收下蒂姆-奇得塔斯的近身爆发。在这时间凝滞里书柜爆裂的动作缓慢,像是漫长前调的烟花,还未到绽放时候。

    八。

    简-艾斯握拳下摊运转气旋。这是他极少用的《重装战士》的攻击手段,毕竟每一分气血都要节约,而前几次比试中,也没什么人能够让他主动使用《重装战士》里的进攻手法。

    除了那被气旋直接搅碎了势和防御的奥拉朱旺-门罗特。

    不可大意。

    蒂姆-奇得塔斯往后移深吸气——惊、死门汹涌释放气血往经络路线注满,很快形成一道完美的黄金初阶防御气盾,不过迅速被摧毁罢了,仍旧给他争取到了宝贵的零点几秒的时间。

    那气旋,那轻松割裂的气盾防御的气旋就好似炽白锐利的刀。

    蒂姆-奇得塔斯脚尖后点给地上一本书反作用力加持,依托这个相差进一步提升速度,拉开十厘米左右的距离,抬眼,向对面这个神体递出平静眼神。

    确然。

    几个月的成长……以及数据化的加深让简-艾斯改变了太多太多的坏习惯和武学套路。他的每一次进攻选择都极有有质量,节奏也密不透风,难怪能将古德-讷斯之流从头暴打到尾。

    “可是……”

    “我并不是他们。”

    胸腔一点燥热,蒂姆-奇得塔斯向上抬眼,还未燃尽的气血爆炸,原是被接触增幅过的书籍在地上绽射尖锐纸屑。确实对一身气膜的神体只起到了骚扰作用,不过蒂姆也因为这点注意力转移和视野偏差,成功往后拉两厘米的间距,至终到了完美释放武技的距离——整个八门都打开宣泄气血,在胸口凝聚化为实质,化为一身气焰威风禀禀的狮,跳跃前扑,张开锐利爪牙!

    “吼!!!”由金狮子-恩格拉加持过的真气更为狂暴。

    双方就像是明火遇上燃油,汹涌扩散,急速震变,蒂姆-奇得塔斯出色的气血运转速度也在此显露无疑——二十八倍增幅!顷刻出现!

    “轰隆!”

    震荡波,狂暴气浪横穿景、惊、伤等门向拳骨汇聚。在真气复苏下的金狮子-恩格拉一身烈焰滔天,以实质化的燃烧形态往简-艾斯身上飞扑;其周身扩散的火还未来得及在凝滞空间里焚烧书页,那股强势,又由真气作媒介的威压已然扭曲空间,就要咬,要一次性撕碎面前这人儿。

    六。

    一片静止在空间里的书页慢慢出现裂纹。

    蒂姆-奇得塔斯等这一刻等了许久,过六门成型的爆发型武技刚猛贯穿这片薄薄的纸,白色碎裂,背后的拳附带二十八倍的增幅动能,势要把破坏力展现在简-艾斯的薄薄气膜上。

    惊变出现得太快!

    简-艾斯只能运用某种提升五感的技能才捕捉到奇得塔斯的动作——堪堪跟上节奏,只是气血方面的消耗确实更多了。

    奇得塔斯成功了。

    一发刚猛爆拳在气膜上扩散一圈又一圈的潮浪。

    金狮子-恩格拉也带着真气增幅的骇人力量轰隆跃下,利爪撕扯透明气膜,配合宿体进一步展露威能。

    这股混合之力让气膜扭曲翻起道道波浪,一下子极度不稳定起来,仿佛要破开缺口,要被这一人一狮撕开堡垒。

    五。

    简-艾斯在这逐帧播放里的时光里抬头,漆黑深邃的眼刚移动看向盖压住自己的金狮子。

    明显有灵智的众生势往后跳回奇得塔斯体内,为后者进行势方面的加持,而后以另外一种形态膨胀扩散成炽热气焰——当下这一记爆发技能,转瞬晋升为了势与宿体共同释放的组合技!

    这也是真气的妙能!

    简-艾斯在这一副略带残影的画里双手交叉抵在面前,释放双肩、双臂、以及胸膛周围的所有气旋,催动“藤甲”的完全形态,跟着艰涩往前迈步,一点点靠近面前这团汹涌到看不清内在的烈火。

    四。

    王冠级武技的表现决然不是什么增幅倍数就能压住的。

    足够达到欧灵克评级的气旋不断释放不属于这个阶段的恐怖杀伤力——就像是刺耳尖锐的风压绞肉机。

    双方缠斗割裂,以缓慢动作往下坠的书籍和纸张很不幸被卷入其中;倏地爆成一簇簇白色烟花,有太多太多劲风,但都不显灵动,反而厚重像磐石。

    又有一个书柜出现裂痕了,早先双方对战的区域已经变为空白,那些凝滞着的纸张甚至来不及变成碎屑就被打爆成白灰飘散。

    这以秒记数的场景中,超凡力量所带来的余波,已然敲定这些凡物的悲惨命运。

    现在,这是气血间最纯粹的比拼消耗。

    金狮子-恩格拉的轮廓不断出现

    在炽热焰火里又迅速消亡,透出火幕的半个脑袋被气旋割裂成风又极快凝聚成型。

    在这零点几秒中简-艾斯的气血消耗是十分骇人的。

    他也察觉到了奇得塔斯的用意,只是身入旋涡无法挣脱——天平,慢慢朝着失败的方向倾斜了。

    奇得塔斯当然很满意。

    耳边恍惚响起老管家对自己的叮嘱。就在来的这个夜,那个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苦口婆心与自己讲。他说:“简-艾斯的身体素质在四国都绝伦,他能以少量增幅达到惊人速度,也能以高级武者的增幅释放进阶破坏力;无论是五感,还是反应都是你无法追上的天赋,所以你不能走偏路,只能正面迎击,以硬碰硬!将他拉入气血消耗的泥潭!”

    奇得塔斯听了,现在真气也已过惊门给予众生势和武技持续作战的燃料,那点增幅倍数也一直保持在二十八这个数值上——大体还是要感谢简-艾斯先引入了数据化作示范,让蒂姆-奇得塔斯也加入这场改革,最终深刻知晓自身的长短板,甚至连如何运转气血保持一个稳定的增幅区间,他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此刻,应该是这场比试的末端。

    离“九秒战术”还剩最后三秒。

    蒂姆-奇得塔斯稳扎稳打地输送真气,于灼热火焰和风浪中看向对面人,咧嘴笑起来,对后者投递声音:“你确实变强很多了艾斯。你的战斗习惯,你的综合素质都与之前大相径庭,我早就去查理赌场调查过你,还有一些从你庄园贩卖出来的情报,你其实早就在我的计划簿上,只是早和晚的区别。”

    “现在……”

    蒂姆-奇得塔斯在烈火和真气的加持中往前迈出一步——这就像一场拔河,谁先耗尽气血,谁就是最终输家。

    嘴角弧度越来越扩大。

    就这一瞬中,运用藤甲气旋抵御烈焰与气劲的少年儿忽然抬眼,未说话,眼神中刻尽了薄凉,还有某种戏谑。

    而这戏谑,分明是奇得塔斯曾见过的神采。

    “什么啊……”周身烈焰的蒂姆-奇得塔斯再往前一步,眉宇忽然皱紧,带着一点脸色铁青的低头,终而发现体表外的真气运转有一丁点异样,好似有一缕如狮子鬃毛般飘舞的明火,在以无法控制的势态反向燃烧。

    武技:燃烧(详见243章)

    “轰!”勃然狂怒的金狮子撕毁了当前局面。

    八门急速收缩颤动,经络内的真气沉闷鼓动;一次性,斑驳炙热的药力将蒂姆-奇得塔斯拖入超负荷;眼珠渗血,大捧铁锈腥味从鼻腔出来,很热,整个身体都热,热到要爆了……

    “呵。”

    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这一发武技带上了决死的意和风。

    对面人依旧优雅踮脚停在时光卡帧的胶卷里;黑色衬衫修身,西裤笔直,连带露出的那点脚踝,也白皙光滑与初生无二。

    他——蒂姆-奇得塔斯终于明白“天赋”这个单词的真正意思,也弄清了,以前那些对手究竟是怎么样看待自己。

    蓦然猩红了眼眶。

    在这如静止般的空间中,蒂姆-奇得塔斯弓背低头握拳,用灵魂颤栗的态度蓄力,于是凝滞停在空中的书籍开始倒流,像重新回到天空的雨,碎白得惊心,那座金狮子也仰头咆哮,带着决然跃回奇得塔斯体内,使其体表展露金色花纹,为最终这一发超高爆发技贡献能量。

    正面突破,纯数值碾压。

    简-艾斯猜出了对面人的最后念头,而在这样的数据化交锋中,简-艾斯自身无疑是第一梯队的受益者。

    二。

    气血终于见拙,体表气膜已经淡到肉眼微不可查,这是蒂姆-奇得塔斯拼尽全力撕出的局面。

    简-艾斯低头握拳感知一番,在风潮和炙热高温中踱步。

    若保持原有的十八倍增幅跟上蒂姆的动静,那这点气血绝对不够施展《重装战士》,如果取消,那自身就完全脆薄像纸张。

    这也是压力

    炼武者的超负荷增幅已经超过了高级武士的感知范围。

    所以……这一次又不能藏拙了。

    低头叹息,身着黑衬衫的少年在压迫性十足的风浪中停住脚步,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凌乱。他之后做出让导师裁判都大跌眼镜的举止——抬手点点胸膛,解除体表的气膜保护,然后维持十八倍增幅以防自己跟不上奇得塔斯的动作,最终张开双臂,闭眼,那些气旋溃散回流,为八门临时增补气血,达到某个武技的释放底值。

    “这是?”始终保持气血转动的裁判导师皱起眉头,才吸气。

    穿着高领毛衣的怀德尔陡然出现在旁边,目光灼灼的看着这对学生的最后交锋,哼笑起来,摇摇头,解答了同事的疑惑:“《重装战士》第三层的反哺都出现了,简-艾斯要是没掌握后续的进阶内容,那才真的是骗鬼呢。”

    “结束了。”

    黑人导师瞬间又消失在风中。

    远在原地的裁判抽动下眼皮,看向前方,仿佛看到了真正的妖孽。

    一。

    风波平,所有气血灌满肿胀八门,身体发出轻微悲响,奇得塔斯低下头,已然读不出任何表情。

    他冲刺,整个过程不可逆不可调转。

    漫天白灰的静止空间也在这幅身体动作中震动起来。

    迎着这束超新星威能,简-艾斯低头深呼吸,咬牙牙缝喷出热气,整个身体忽然以转瞬即逝的速度涌现一层灰白铠甲。铠甲包裹全身,震颤,扩散一圈圈无声的波纹。

    他也准备好了。

    在蒂姆-奇得塔斯到来时抬头,身体从静止中改变,爆发巨力,宛如白色的炽热星芒,迎着对方碰撞!

    武技:力之化身!

    轰!!!

    光线坍缩,整个陈旧办公室内的一切都被这股恐怖的余波湮灭!

    在这大风飘舞和噪音四起的灾祸内。

    热气飘,那灰白铠甲内的面容显现出来,眼眸低垂,俊美得好似造物主的终点。

    于此,零。

第六百五十七章 笑话(二合一)

    “主人,主人……”

    门一直在响。

    远远有一片阴惨的黄色的光,倏然一转转到镜台,暴露坐在镜子前的人,以及其扭曲斜长的影子。

    夜鸦在嘶鸣,树在风里摇摆。

    一切黑漆漆,有股难言的阴冷,又有类似皮肉分离的清脆响动。

    之后,坐在镜子前的人儿停住了一切动作——异常恐怖的是,整个圆镜都未倒映出他的模样;只有浓郁黑雾,以及点点青灰轮廓在雾中翻滚。

    “主人!”

    门再次砰砰响。

    无声抬起蜡黄色的眼睛,移动,往后盯住不断作响的门,然后麻木转回来,抬手抹去唇边那点点深颜色的血,完全溃烂的暗紫色舌头探出舔唇;木椅嘎吱一声,他慢慢站起来,在森白月光和阴风里前往大厅的门。

    “主,”刻了些浮雕的门打开,庄园管家透过这一缝隙看向里面,吞咽口水将额头汗渍擦拭干净,放低声音,连同背脊也是,“主人……已经是十一点了,海德古堡那边的比赛结果……已经出来了。”

    声落,夹在门缝黑暗里的眼慢慢收敛光采,回一句“等我”,重新闭合门;门后泛起不大不小的脚步声。

    等待总归是有些枯燥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逗弄走廊两侧的烛台——这些火苗儿呼呼闪动,一会儿被风拨撩,一会儿又在树叶的沙沙声里自主舞蹈。

    反正窗外和庄园里的风是很大了,一切植被都在左右飘摇,宛若另一种加油打气的路人,摆着双手,身体软得像面条一样晃荡。

    贾巴-戴里克就在这样的嘈杂里出来;穿了身简朴的纽扣衬衣,食指有枚金戒,下身随意套了条粗麻布裤子并扎好,踩着劣质皮靴;空气中隐隐多了股酸臭味。

    “主人。”管家到底是不敢再提醒这位越来越怪诞的帝国班学生了。

    于近几月的共处里,这位醉心武道的主人越来越摆脱了过去的模样,不过其中半好半坏,好的是主人学会了消减开支和无用社交,没了以前那些虚荣和小门小气的坏习惯与心眼,每天的作息也很规律,不过坏就坏在作息规律到了晚上;近乎整晚不眠,房间里三三两两的发出怪声,后头更直接把整个庄园的仆人都遣返还给了学院,每天躲在房里不知钻研些什么,大约有课才出来,随之皮肤越来越冷白,像一种冰,又像管家曾在市场上见过的颜色。

    那种,死猪肉皮摊在案板上的颜色。

    冷汗倏然下来,这位管家立即收起心中的大不敬,慢两步走到主人身边,头垂得更低点,停顿半天问了句“要不要茶”。

    “我刚喝过了。”贾巴-戴里克到底没注意管家的这点变幻,把袖口拉上去一些,看眼呼呼刮风的庭院和走廊,迈步,眼瞳是波斯人最常见的蓝色。

    “简-艾斯是不是赢了?”

    他问。

    偌大的客厅泛起皮靴接触地面的清晰声音,管家快步上前帮主人把沙发拉开,再走到壁炉前添把柴火,回过头,向沙发上的主人点头道:“是的,他们的比赛在十秒内就结束了,作为比赛场地的办公室被炸了个干净,具体情况我看不见;整个古堡太多太多的人了,而且很吵闹,在简-艾斯出来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

    “嗯?”贾巴-戴里克刚好端起烟斗,偏头看向管家,坐姿……有种无法形容的松散味,就好像,无意模仿了某个同样喜欢端烟斗的“人”。

    “简-艾斯的王冠级武技已经达到了至臻水平。”管家回到沙发边,拍拍裤子和制服上的碳灰;一时闲不住,还是走去给主人沏茶,并说道,“现在整个学院都在谈论他身上的奇迹,他好像掌握了所有吸引注意力的诀窍,连同强行被留在这里的各类大贵族,都开始试探性和他接触。”

    暗褐色的茶水入杯,泛起热气,水面扩散涟漪。

    “我一开始是不大相信的,不过在那里的学院导师也都这样交谈,原谅我不得不带回这个严峻的消息,而且……”管家用银匙将插脚搅拌,“古堡另一层的院长办公室里也一直有争吵声,到我被挤出古堡外头的时候,仍然能听见里面的声响。”

    “嗯。”热热茶杯停在脸颊边,贾巴-戴里克颔首伸手接茶,低头闻一闻,呷一小口,啧叹出气,讲,“这些变故都在我的意料之内,简-艾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战胜的对手,他在藏,不过也侧面表明了他的心虚,对接受了学院帮助的心虚。”

    眼睛缓缓眯起来,贾巴-戴里克看眼被风吹得砰砰响的大厅圆柱,放下茶杯,在明亮灯光里仰头往后靠住小枕套,稍微想想,看着院外的黑夜与风,向管家吩咐:“准备一套茶具,把我之前剩下的火舌果干拿出来,再备置些甜点,用来招待客人。”

    “明白。”管家转身。

    一辆挂着南瓜灯的马车果然停在庄园的铁栅门边。几名戴帽子的仆人下车将铁栅门打开,高大威猛的骏马踩着稳健节奏进入前院里;车夫鞭子一停,小跑跟在车厢边上的仆人站定打开车门,躬身,向缓缓走出来的两位权势献上崇高敬意。

    “呵。”贾巴-戴里克在沙发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古代希腊国的建筑当然有古老那一代的好处——几根圆柱、几堵石墙就做成了大厅的模样,大抵都不修建大门,夜风滚滚从圆柱空隙里冲进来,难为坐在大厅正中央喝茶的戴里克还能把茶杯端稳,要是下雪的时候,恐怕人都冷得直哆嗦咯。

    “向你介绍一下,”

    马靴叩击瓷砖地面,长披风前摆,很香,是极其昂贵的麝香粉的气味。

    “范-布鲁图斯,帝国第三军高级侍卫队队长,目前是安娜大公主的贴身侍卫,也是我的好友。”

    “你好。”贾巴-戴里克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两手前伸,脸上笑意温和,倒也没什么拘束与不安。

    范-布鲁图斯好好观察会这平民,伸出一只手应付,并低下下巴用军帽挡住大部分的光,刻出军人的铁血气质,与薪火节宴会上的表现大相径庭:“你好,我的朋友,请问你这里有宵夜吗?我的肚子有些饿了。”

    “有。”戴里克保持两手握对方的姿势,收下这人根骨里的不敬和稍加掩饰的傲慢,笑眯眯侧身向厨房那边喊了声,让管家再做一些食物和点心。

    “你这里可真冷清。”

    双方入座。身着深绿色外套的范-布鲁图斯摘下军帽放在一边,左右打量大厅的空旷,甚至找到一点老鼠屎的气味,旋即皱眉,目光移向那些半掩的木门,里面的确不像是有仆人居住的样子。

    至此,他毫不掩饰的摇摇头,取出军供雪茄,剪开并为自己点上。

    “今晚的消息你应该收到了吧。”帕英-德-雨果并未在意伙伴的态度,十指交叉,身子前倾,做出很常见的侵略性-交谈动作,“我希望你能在7月25日之前学会我指定的一本武技,你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如果你不能完成,那么……我对你的资助也会大打折扣。”

    “唔。”端着烟斗的戴里克揣入对方的直白言论,吐口烟,丝毫不动怒的笑着说,“我能知道你所指的武技是什么吗?如果是简-艾斯那种需要时间场和天价秘药来供养的法门,我想我根本做不来,也没有这个本事。”

    “你知道时间场?”范-布鲁图斯抬起眼。从庭院而来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戴里克闻言不答,反而继续看着雨果,嘬口烟斗,一连微笑道:“你知道的,我比了解我自己还要了解简-艾斯,我与他是同一种根源的体质,我清楚古兰神体本应有怎样的天赋,如果不是学院的时间场帮了他的忙,简-艾斯根本不可能掌握王冠级本领,也不存在碾压同届的可能。”

    “嗯。”帕英-德-雨果收入这道声音——对于对方言语中的暗示,他只能说是很清楚,也正朝着这个方面给学院施压。

    再试探确实有些多余了。

    于是帕英-德-雨果说:“学院方面的不公自然会有一张答卷。我们的计划不受影响,而且我让你学习的武技只有白银级别,五天……对你来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一声响指。

    驻扎在圆柱入口外的侍卫抱着三个沉甸甸的长方形木盒入内,一口气将其叠放在沙发边,得到帕英-德-雨果的指示后将其中一个打开,露出红灿灿的现金,顷刻迷晕了大厅的灯光。

    “这里是三千万,你要的承诺,我已经兑现了。”

    脚尖往前抵住茶几,因许久得不到回应,帕英-德-雨果望住戴里克的脸和对方抽烟时的小动作;眼神暗下来,面色也开始转向冰冷。

    贾巴-戴里克喷出口烟,对于面前二人的目光没什么多余的回馈,笑容很散漫,仿佛以前那个努力迎合上层贵族的戴里克已经消失——周身这股乡野石茅里的痞气,真是臭到让人皱眉。

    无声的对峙终于在明亮灯光中持续。

    不知过了多久,托着茶盘的管家打断了这份静谧,俯身给两位客人添茶,并温声询问两者的饮食习惯。

    “我不需要了。”帕英-德-雨果微笑点头,重新把身体靠住沙发,十指交叉盖住膝盖,极有涵养地说,“你好像不满意我们之前商谈出的结果,我能知道理由吗?贾巴。”

    “这当然了。”贾巴-戴里克顺势收起目光,嘬口烟,伸手对准茶几示意大家享用,然后声音不大不小地讲,“我需要钱,我也知道你们这本白银武技以及配合这本白银武技的秘药究竟有多大的负作用,我的苦体在你们眼里也只是一种不错的承载物罢了,所以……”戴里克直白的目光越过热气,轻吐烟雾,“我想要加价。”

    “很好。”帕英-德-雨果慢慢喝一口火舌果泡制的茶——果然很正宗,一下就让身上冒出许多热气。

    “我认为我们的交流可以直白一点,你要加多少,或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一次说出来,毕竟任何交易都是在沟通的前提下完善的,对此,我也很有耐心。”

    杯贴桌面。

    贾巴-戴里克听着仰头笑起来,抬手拍拍大腿,吸鼻,向面前二位贵族回道:“我就喜欢听你们这冠冕堂皇的废话,不想直白交流的是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彻底掌握王冠级武技的简-艾斯会是整个93届的魁首,这根本没有悬念,谁能在这个年纪使出王冠级别的进阶技能?”

    “你?还是你?”他指了指雨果,又指了指吃着东西的布鲁图斯。

    “所以你是又想要钱了不是吗?”范-布鲁图斯可不惯着面前人这点毛病,讽刺对方的粗鲁,始终头都未抬的继续说,“我原以为同样是古兰体质,同样是今年入校的学生,你会不甘于简-艾斯的一时风光,结果你确切让我们失望了,我发现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只是一条粗鄙,没有教养,又甘愿被打断脊骨的野狗!”

    “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了,几千万外加一本包你学会的武技还不能让你满意?年末考核上大出风头还不够让你变得未来可期?我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到这种的自信,真是蠢笨如猪!”

    扔掉刀叉,范-布鲁图斯用餐巾三两下擦拭嘴,看向雨果,直截了当的站了起来。

    “去你的交易吧,我现在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雨果,我们走。”

    范-布鲁图斯说完便拿起沙发边的帽子,戴好,大步回到庭院的车中。

    “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是军人,说话有些直接了。”帕英-德-雨果无奈耸耸肩,不过礼仪未丢,手指点胸表达自身的歉意,起身,让侍卫带着钱盒离开。

    刚上桌的食物还有热气。

    杯中红酒发起迷离的光,一点点从杯壁上滑下来,那火舌果干制成的茶,也旋转着,溢出点点香醇。

    贾巴-戴里克仍旧在沙发上没动,一手擎烟斗,一手捏住小瓷杯把手,翘起二郎腿,确实是一点都不在意庭院内的响动。

    “把茶几擦一下,食物和酒水拿进我房间给我当宵夜,另外把我前天翻过的书找来给我,我再要点蜥蜴尾干作零食,然后你也早点休息。”

    “好,我知道了,主人。”

    管家忙碌起来。

    庭院里的马车也慢慢启

    动预图离开,贾巴-戴里克翻手倒掉烟斗里的灰,往左侧廊道走,要前往自己的主卧。

    九……

    八…

    七…

    他念。

    庄园门口的铁栅门哐当震动!再是风狂躁起来,一瞬息冲入主屋内,冲到贾巴-戴里克前头,轰隆扔下成盒成盒的现金——力气过大让许多红晶飞溅洒落地面,木屑开裂,刻有雄狮王冠的晶币在灯光中脆鸣,嗡嗡旋转,带起模糊虚影。

    “报出你的价码,你这贪得无厌的蛀虫。”

    “你到底需要多少晶币!要多少秘药!要多少姓氏作保证?!”军袍摆动出悍燥热风,范-布鲁图斯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这平民,帽檐下的脸颊暗沉,腮帮一鼓一鼓,又念,“我希望你知道胃口大的人一般都会被撑死,在这个城市或者这个城市之外的土地,你都不可能逃走,都要直面像我们这样人,最后迎接悔恨。”

    黑皮手套往前点戳贾巴-戴里克的胸膛。

    贾巴-戴里克侧身躲避,抬眼看住不加掩饰权势的范-布鲁图斯,不惧,又不做任何形式的礼仪:“我知道你这样的贵族不可能向我展露你在宴会上的礼仪,你是不是觉得你的优雅、你的智慧,若用来应付我那肯定是浪费?”

    “那我现在也要粗鲁的回答你,我他-妈就是要那六千万现金现在立刻摆放在我前面!别跟说我什么该死的预付金!也别用什么权势和人脉来压我!你们只有我这一个选择,你们就是要靠我这个该死的贱民打败简-艾斯!So-What?!惩罚我吗?来啊,有本事别需要我啊!”

    贾巴说到激爽将衬衫扣子都解开一些,露出胸膛,看都未看堆叠在脚边的晶币,歪头越过面前人看住庭院口停下的车子,倏然冷笑,双手抱膀,腰背挺直得像是标枪。

    汹涌的风总像是不断游动的水。

    趁着对面人沉默。

    贾巴-戴里克猛然一脚踢飞脚边的红晶,裹着哗啦啦的声音,用笑容,和乡野孩子的癞皮黑厚向范-布鲁图斯施加压力:“我知道你们想要摁死简-艾斯的原因,我当然了解那天薪火节舞会上发生的事,古德-讷斯可不是什么守的住秘密的人,你们,以及帝国的大公主,呵,”

    冷笑。

    拳头带着残影掠过贾巴-戴里克的脸颊。

    范-布鲁图斯表情怖人地扯起戴里克的衣领把这人提起来,唾液飞溅,哪里还有什么贵族公子哥的作态:“你知道你这该死的表子在说什么吗!你,你知道你到底在给自己找一条怎样的死路么?!”

    “放轻松点,尊敬的贵族先生,”戴里克微偏头,舌尖顶了下口腔,突出那点皮下淤血和乌黑,“高傲的自尊心让你们无法说出你们不如简-艾斯那样的贫民贱-表子,是我我也会想尽办法把这聒噪的苍蝇拍死在公主看不见的地方,可惜你们也察觉到了公主这段时间的改变了不是吗,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不蠢,曾经呢,我也搞大过一个贵族老爷的女儿的肚子。”

    “你个野狗!”

    范-布鲁图斯再次一拳闷下。

    停在庭院门口的马车车厢门慢慢打开。

    兴许察觉到了这份动静,范-布鲁图斯瞬间回头,又重新看住被自己拎起来的人,深呼吸几次,给了缓冲的空间:“你的胡言乱语到这里就该截止了,时间很晚,很感谢你的宵夜,现在,直接给出你的条件吧,我是带诚意在和你交谈。”

    “七千万,”贾巴-戴里克抬手握住范-布鲁图斯的手将其扯开,好好整理一下衣服,鼻腔喷气,语调不容置疑地继续道,“另外我还需要一套足够打动我的疗伤药单,一本为期半年的钻石级武技,然后25号的比试你也要给我准备一个合格的方案,秘药什么的,我想你应该都清楚。”

    “这已经很公道了,尊敬的贵族先生。”

    脚尖把红晶又踢开一点,贾巴-戴里克背手行走在财富中,看住范-布鲁图斯阴晴不定的脸,声带震颤稳定,“七千枚红晶、一点点医疗药材一点点增幅秘药、再加一本有借有还的钻石级武技,简-艾斯将带着他那所谓的辉煌永远消失在这里,永恒消失在公主的视线内,也没了加尔-克里曼沙的惦记,就算他没死,一辈子也对你们构不成威胁。”

    “我们这是双赢。”

    手夹着裤腰带往上拉,戴里克原地踮脚活动半晌,终于对躲在柱子后的管家招手,拿来帕子,擤去鼻腔里的血液。

    范-布鲁图斯没有任何声音了。

    停在晚星和大风中的马车像是另一种催促。

    他回过头,又转回来勾住贾巴-戴里克的眼,目光幽深,冷不丁问:“学院的历练期马上就要展开,你,怎么保证那本武技的归还呢?”

    “难不成我就不回来了吗?”戴里克表现得淡然,“还是有人想我出了城门就死,好拿回那些金钱呢?”

    “啊,”范-布鲁图斯不合时宜的笑起来,摇摇头,抬手点点这人,然后侧过身,向等候了许久的侍卫招了招手掌。

    “砰——!”

    又是四盒沉甸甸的钱箱落地。

    范-布鲁图斯一脚踩在这份财宝前,低头查看手里的戒指;往旁边一抛,声音平淡的嘱咐:“你要的,你没要的都在这里,希望25号上午我们能看见你的崭新模样,那瓶秘药很毒,你必须确保简-艾斯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剩余的我不多说了,如果你这次的表现突出,或许某条通往贵族的路,也会向你敞开了不是吗?”

    马靴厚跟抵着四个钱盒往前送,“哗啦”一响,装有千万财富的木盒停在了贾巴-戴里克的脚边。

    他终于是笑了,摊开双手,耸着肩膀答:“你看,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贵族向来不说实话。这点筹码恐怕早在你们的意料范围之内了吧?”

    “简-艾斯完全掌握一本王冠武技是他的本钱。我能够帮你们对付他是我的本钱,这点付出并不亏,我亲爱的贵族先生。”

    “25号以后,我就会让他永远坠入泥里,和我一起,成为整个学院的笑话!”

第六百五十八章 再见女巫

    “谈完了?”

    车厢摇摇晃晃启动,帕英-德-雨果抿着嘴,不露齿的咬着嘴唇,目光往前,完全进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范-布鲁图斯嗤笑,弯腰坐上侧边座椅,抬手握住扶手,身体随车厢节奏摇晃两下,侧过头,从侍从手里接过雪茄。

    “穷人就是穷人。”

    一根火柴将烟草熏燃熏香,范-布鲁图斯抬头吐雾,笑起来,回忆刚才的表演余味。

    帕英-德-雨果也哼笑了一声。

    这确是不奇怪,就算有天大的机会坐落在面前,许多人仍旧无法从中赚取真正与自身相符的利润。

    这其实很正常,因为世界从来就是不公平。早先前人种下的树不可能让陌生人平白无故的乘凉,临时纳凉是交情,从中收费才是本分。许多刚来的,或者刚种上树的不清楚这其中的价码,双方本身就存在信息差——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行业的真正利润,也不清楚一个念头一个话语到底价值多少红晶。

    像以身吞毒并朝着同班同学冲锋换在其他学院已经是天大的买卖——帮忙照顾后半生都算小了,在91年努努学院的一场争斗中,当时的魁首盖因一个女人惹上了这样的泼天祸事,出计划者和执行者为此一个付出了上亿的晶币,一个奉上了自己的未来和名声,如此对比,这是多么可怕的生意啊。

    可惜……

    躲在庄园里的古兰苦体只是要了七百枚红晶外加一点边角余料罢了。

    范-布鲁图斯越琢磨越想笑,伸手点点烟灰,回头看眼窗外月色,呼出一串浓雾,自顾自地说,也不管旁边伙伴能不能听见:“公主殿下有一段时间没和你下棋了,你不想想办法?”

    “嗯。”边绒覆盖着金线的衣袖垂下来,指间有烟,腾起袅袅的雾。

    帕英-德-雨果是很少抽烟的;安娜殿下最不喜欢烟味,早在十三四岁就给予了明确态度,这直接让烟不离手的帕英-德-雨果完全将恶习戒开,不过兜兜转转,却轮到另外一位抽烟的人出现在安娜殿下眼前,坐上了她棋盘对面的位置。

    这可真的是挖心的讽刺,尤记得那天,帕英-德-雨果一下笑出了泪,牙缝口腔里带点了血,一下腥齁了。

    他的决心也就坚定在那一天。

    眼眸下垂变得幽暗,侧头听风,帕英-德-雨果直接不回忆这些事了。

    夹着烟的手悠闲垂在膝盖前,大拇指点落捧捧烟灰,抬起来吸一口,对伙伴问:“那瓶秘药真的能让简-艾斯永远消失了么?”

    “对,没错。这是你第六次问这个问题了。”范-布鲁图斯吃下一枚水果,深深吸烟,向雨果笑了起来。

    后者大抵也知道自己的失态,面色更为沉静,低头看住火红烫亮的烟头,声音,也平稳中带着轻缓:“我们已经挑衅了这个学院的规则,在学院彻底腾出手前,我们需要将一切划上句号,至少,是将蛋糕吞入肚里再说道歉。”

    “我知道。”范-布鲁图斯点点头,偏头看一眼,目光有些诧异,“你是在担心这个贾巴吗?,Oh,my……我放在戒指里的

    武技直接是五星级钻石档次,他不可能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就像老鼠明明知道夹子夹上去很疼,可奶酪太可口,还是也不顾得其他了。”

    “又是你的奇妙比喻?”帕英-德-雨果展露出笑,身子前倾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一点风从窗帘后吹进来,打乱了他的头发。

    “你在担心他耍诈?”范-布鲁图斯揣摩出伙伴的声音。

    帕英-德-雨果倒是头点点,抬起一根手指搭在下唇前,往下一拉,啧着说道:“这段时间你派人封锁这一块区域,学院方面也要继续施压,不要让维奇腾出来,尽快在这五天内把一切都结束。”

    “交给我吧。”范-布鲁图斯点头微笑,看向对方,伸出自己的拳头。

    帕英-德-雨果伸拳与其相贴——他不可能拒绝这种亲昵的,盖因他们一同度过了太多岁月。

    现在,以后,也都会如此。

    ……

    另一处黑暗的房间里也泛起烫亮火星,刹那照亮蜡黄色的眼睛,以及嘴部的麻木咀嚼。

    “主人,我先去休息了。”门外依旧是尽忠管家的最后关心。

    坐在镜子前的贾巴-戴里克伸手往前点点烟斗,嗯了声,然后两指捏住一块牛排吞入嘴里——直接越过了咀嚼动作,顺着喉管往胃部送,咽下咕噜声,上抬眼,再次把烟灰点点。

    “呵……”

    黑雾中隐约有笑声响起来,红灿灿的晶币掉落在皮靴边上。

    贾巴-戴里克望住镜子,望住镜中深处的青灰色轮廓,再吸口烟,下巴往上扬,掐着时间等12点钟的到来。

    咀嚼,窃窃私语,以及尖锐指甲滑动地面的声音微小又清晰。

    这里仿佛不是人间的住处,有些声音,也越过重重阻碍和空间,往这个坐标侵袭。

    铛——

    午夜十二点,阴冷压抑的主屋荡起巨大刺耳的钟声。

    锁链勾魂,那些窃窃私语和手脚爬动的声音愈发明显。

    月光寂静里,黑雾从圆镜表面延伸,一同泛起,木门嘎吱打开的刺耳动静。

    “进来吧……”

    沙哑且富有质感的声音从雾深处传来。

    镜前人没有任何犹豫的站起身;镜中黑雾咕噜张开血盆大口,生吞咽下。

    只余钟摆,还在空旷寂静的主屋内回荡。

    “呼……”

    又是深红色的椅,表面金线编织出一个又一个花纹,烛光明亮,放在油亮桌上的小小储钱箱满是宝石,一下子刺芒闪闪,虽周围的契约纸凌乱堆叠,但也止不住这股富贵。

    反而,更显生意的忙碌了。

    “嗯…”硕大的,布有一条条沟壑的鼻子喷出浓雾,像是另一种云伴随在皱褶老脸旁边,至于颜色很淡的嘴,也在皱褶散开里发出声音,“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我吗?”贾巴-戴里克说了句废话。

    饶是许多次梦见过,真正由脚掌触碰到这片地毯的松软时,他还是下意识的绷直了背,心跳加快了许多。

    当然,如果他有心跳的话。

    “坐吧。”懒散随性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四脚方椅“嘎吱”一声,饶是垫了软枕也接不住这种响动,灰蓝色的裙摆悠悠摆起来,白发垂落在眼边,于眼瞳里倒映出巨大华光,尤为眉心肉痣颜色暗深,好似刻意涂抹的朱砂红。

    巴蒂巴特:梦境的魔,执掌梦境与现实的连通渠道,向来居住在荒芜人烟的黑枯树上,到了夜晚才降临本身,寻找能够被感知的幸运人。

    而且,它所居住的黑枯树只存在于真实和虚拟的裂缝中,书中言述有几千几万高,四季繁华,枝叶上全是死人的尸,构造妙曼的国。

    啊……

    这的确是贾巴-戴里克拼着暴露打听到的信息了。

    温柔,灯光明亮的室内不存在任何异样。戴满各色宝石戒指的瘦长老手探出,轻轻勾出少年儿的肩膀——那深红指甲太长太大了,两指就勾住少年的大半个身躯,宝戒流露亮光,眨出十字星般的光芒。

    “嗯…”巨大鼻腔贴着戴里克的脸吸动,嘴唇掀起来,皱纹更深,“你最近可没有按我所说的去做,那些利息都太小太慢了,还不够支付我这一次呼唤你进来的费用呢,你知道那株藤有多想摸到我的国,可它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啊……并不在它认为的媒介中哦。”

    深红指甲划过孱弱少年的喉结并离开。

    服装复古又戴满各类华丽羽饰的女巫慢悄悄往前迈步,动作很轻盈,不像是这个体积该有的表现。

    “喝茶吗?”捏着镶满宝石的烟斗的手一招,那唔唔歌唱的茶壶从壁炉中跳出来,一蹦一蹦来到女巫前面,鞠躬,再转头跳向小圆桌,一下跃上去,给上面两个杯子注入热气腾腾的茶水。

    贾巴-戴里克还是失去了语言。

    银发略微潦草的巴蒂巴特转过眼珠,抬手把这点凌乱整平,呱唧呱唧走在茶桌边,一屁股坐下,然后探出白色绒布里的棕色小皮靴,很少女作态的勾在一起,端起茶,一面垂下如蒲扇的睫毛,一面说:“那火人娃娃可不会跟我讲什么客气,他才是我最喜欢的那一类客户,可惜我看错了他体内那个家伙的本源,不然,我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她的声音很尖又带着沙哑的懒。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这个秘密?!”贾巴-戴里克兴许是被点着了,从冷汗和失神中恢复过来,侧头,两手握住了扶手。

    “噢……这可是我与顾客间的秘密,我是守信用的巫师,不会因为你这些蝇头小利就放弃原则。”捏住精致小茶杯,头发一丝不苟的女巫淡淡微笑,脸上沟壑更深,像树皮,布满坚韧岁月感。

    贾巴-戴里克忍不住嗤了声,铆足劲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两三步来到茶桌边,扶着桌沿坐下。

    “你看看你这滑稽的样子吧。”巴蒂巴特笑了起来,嘴角弧度很薄,慢慢放下了茶杯,“你腿软得可真像是一根面条,你在害怕什么呢?我们都已交易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小小人。”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七罪的真相

    “我,”贾巴-戴里克哽住了喉管里的音,双手捧热茶,干脆换了个话题,“我想要在25号的时候离开,你需要我支付什么?我已经有钱,有许多许多的钱。”

    “钱在我这儿可不管用。”巴蒂巴特把硕大眼睛慢慢眨动一次,嘴唇弧度不减,看住手中茶杯并出声,声音嘛,依旧是那懒懒又刺耳的腔调,“我足够让你战胜整个93届的学生了,那些什么秘药什么武技都不如我的巫术强大,你呀,还是太过小心了呢。”

    “这可是出名的好机会。”

    拿起烟斗,长又锐利的红指甲轻轻一叩,烟草燃烧处泛起隐秘的声。

    就好像……有许许多多的人在里面嚎叫一样。

    贾巴-戴里克又一粒汗珠落了下来,依旧两手捧茶,慢慢喝,控制声线地回道:“我,我这样做的话就太危险了……”

    “危险?”鼻腔喷雾中巴蒂巴特笑出了声。很容易让戴里克听出其中意味——他眼神暗下来,原本绷直并轻微发抖的身体,也逐渐平复了。

    是啊。

    都已经与恶魔交易到这个份上了。

    还有什么危险,有什么好怕的呢?

    少年眼中豁然有光。

    见此幕,端着烟斗的女巫阴损损笑起来,翻手点点烟灰,朝这不讲礼帽的小人儿警告道:“我可是尊贵的女巫,不是什么恶魔,你要好好注意你的用词,不然我可随时随地要发脾气,不会好好与你说话了。”

    她慢慢从四脚矮椅上起身,转身走到壁炉前多添了些柴火,老脸被火光照得橘红橘红,硕大眼珠倒映出光,只是没有波澜情绪:“好了,”皱褶的嘴又溢出点点雾丝,“你这次要逃亡的事我可以为你办,不过你要去的地方必须由我来决定,我不会害你,在你这一身债务没有偿还完之前,你绝对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就算是臭胡子,也压根做不到。”

    “你准备好那些祭品了吗?”巴蒂巴特在火光中回身,明明一身人类打扮,仍旧溢出低哑的荒古气息。

    “嗯!”贾巴-戴里克认真点头,脑中掠过那座风车农庄,表情更淡地念道,“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祭品,只要你在25号的时候回应我,我一定能完成这次献祭。”

    “额咯咯咯……”听声,巴蒂巴特捂着嘴唇大笑起来,灰蓝色蓬松长裙上下抖动,节奏稳定,画面竟有些喜感。

    “你是在命令我么?我亲爱的小小人……”

    大脑一瞬间宕机进入一片黑暗,等到光芒再来,女巫的鼻尖已经顶在了背后,伴随硕大眼珠缓缓眯起的戏谑,那森白的冷,剐了戴里克一身湿冷通透。

    “……”他抿紧下唇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起了些玩弄念头的老女巫当即失去兴趣,收回搭在对方脖颈上的指甲,转身往满是契约纸的办公桌背后走,“嘎吱”坐在小木椅上,指头勾勾从环形书柜里叫

    来一本书籍,翻开,看着上面的文字讲道:“嗯……25号倒是个不错的日子,夜晚一两点学院刚好有疏漏和欠缺,你到时直接收起家当去寻找你的祭品,就按照我说的完成仪式,你便能永远离开这所监狱了。”

    “我们去哪?!”戴里克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停在桌上的拳紧握,有些颤,声音也亦然。

    “什么叫我们?”巴蒂巴特从契约堆叠的忙碌里抬起眼睛,又低下来,签名的速度不减,“我想你应该搞清楚你的位置,噢天呐,你与那可爱的小火人相比简直差太多了,他至少在问我时会念上我的名字,还会感谢我给他的倒茶,感谢我对他的种种帮助,可是你却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并附带傲慢,我想我们应该是平等的不是吗,虽然我的利息严苛了点,但也是你主动要求的呐。”

    白亮亮的羽笔停,温暖灯光内,戴有红宝石戒指的手指往前一划,拉合了戴里克的嘴巴:“行了,现在补救只会让我对你的感官更差,我们还是聊回到生意,这一次我会将你带到监管力量很弱的东方,你在那里配合我的另外一位顾客,一切事情听他指挥,只要把我的要求完成,你这一阶段的利息就可以免除了。”

    “唔,唔!”那头茶桌上的少年不断抖腿。

    巴蒂巴特就喜欢对方这幅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毫不掩饰的微笑靠住座椅,端起镶满宝石的烟斗,吸口烟,呼着浓雾道:“你的本钱实在是太少了,加上我为你窥视帝国公主和大多贵族之间的秘密,你目前已经欠了两百颗心和二十二具完好无损的皮,你必须在出了学院后支付给我这笔利息,多余的事我也就不提,时间很宝贵,你该回去了,不然我又要亏本。”

    “唔——!”戴里克开始上蹿下跳,可是皮肤好似与椅子黏在了一起来,压根让他无法离开。

    “别吵!”办公桌后的女巫终于提高了声浪,抬起头,硕大眼珠里蓄有深暗色的光。

    “唔…”戴里克不断摇头,用弯起的眼、皱起的眉来表达自身的哀求意味。

    巴蒂巴特十足无奈的叹息,抬手解除对方身上的限制,放下羽笔,擎着烟斗等这人儿的话。

    虽然,她早已提前听到。

    “我要恢复我的模样!”嘴巴像拉链般打开,戴里克大口大口喘气,“你给我的功法太过古怪了,我的眼睛我的舌头我的身体都有一股,”

    “臭味,”巴蒂巴特接上他未说完的话,“你的眼珠是我亲自给你换上的,它本来属于另一位客人,至于你的身体和舌头,那是因为你体内已经没有鲜血,所以皮肤会很白,皮囊里的肉也就慢慢腐烂,这都是正常的,毕竟你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至于恢复……”巴蒂巴特嘬了口烟,在烟雾朦胧里似笑非笑,“以你现在的表现,我为你做一层伪装就已经很不错了,你知不知道你一直都在让我亏,”

    “那你为什么不吃了我呢?”

    一道语倏然将她打断。

    安静里,室内

    灯光忽然一闪一闪,像是光源不足,温度也下坠许多。

    办公桌后的贵族老女巫不说话了。

    贾巴-戴里克埋头,嘴角混着阴影咧开点点弧度,抬起眼睛,是不带感情色泽的蜡黄。

    “呼~!”室内灯光霎时被吹熄,黑暗袭来,戴满五色宝戒的瘦长手慢慢前伸,一个响指把烛火重新点燃,红指甲鲜艳欲滴,好似随时能滴出血来。

    “你需要我,”贾巴-戴里克率先发出声音,大概是伪装得累了,表情是这样的阴暗,笑容是这样的狰狞,“你需要我为你带来许许多多的祭品,我知道你在吃我的回扣啊,巴蒂巴特。你这样的恶魔,根本不可能有宽容和理性这一说。”

    “嗯~”银白发丝下的硕大眼珠微眯,颈脖藏在白色蕾丝装饰内,巴蒂巴特一只手擎烟,一只手轻点桌面,慢慢展露笑脸,略微有些恐怖,“看来你已经搞清楚了你自己的位置,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你知道你的结局已经被注定,这点亵渎,我就施舍慷慨的宽容吧。”

    烟斗敲击桌沿,烫红扭曲的烟头仿佛有千百灵魂在惨叫,袅袅升起的烟,细密好似白色的沙河。

    “也是为了简-艾斯吧。”贾巴-戴里克舔唇把嘴弧扩大一度,吊着眼睛,愈发不像个人类,“你也要他,他们也要他,甚至公主这样高高在上的存在也要他。他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我与他差一个单词就能差这么多的待遇?”

    “嗯?”白如死人的少年歪头发问,僵硬的,更加骇人了。

    “噗嗤。”巴蒂巴特捏着烟斗往前抖了下身子——这是她第一次在顾客面前吸烟被呛到,阴笑地摇头,用夹烟的手把乱了的发丝捋上去,盯住对面小人,嗓音尖细的回应说,“你觉得你可以拿什么和他相比呢?就凭你这点豁出去的勇气?那可太过廉价了。”

    老女巫再次吧嗒吧嗒的抽烟,笑得更猥琐;某种怪物般的阴影轮廓,便在地板上露了出来:“我也不怕与你说,他身上可是藏着几位王的秘密,他的灵魂越来越香了,我想你应该不知道他是箴言者吧?这样伟大的秘密当然只有巴蒂巴特这样的巫师才能保留,我就后悔那次被他给骗了,能欺骗我这样伟大的巫师,除了本身就是七罪附体,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么?”

    尖细的音随嘴弧慢慢转为恐怖韵味,一身厚重古朴蓬裙的老女巫呐,到底不掩饰真实目的了呢,“简-艾斯是天生背负七罪的人,像这样的怨鬼是不可能能活下来,更别说成为古兰神体,并且觉醒第一序列的神音。”(详见第59章、第72章、第105章)

    “所以在我之前的所有人都搞错了……”

    放下烟斗,巴蒂巴特捂嘴藏住十分渗人的咯笑,硕大眼珠半阖,眼底流淌猩红的光,“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少年。”

    “他呀……”

    “早在童年的某个时光,就被某个东西下注了哦。”

第六百六十章 人以群分

    又是按部就班的一天。

    天空碧蓝万里,云卷云舒,一些风儿遨游在云里悄声歌唱,牵住更多阳光,将其投入五颜六色的花丛。

    于这般舒爽里,轮廓明显的腹肌被薄衫盖住。

    花瓣熬制的浓香让鼻尖有些难受,盖因是大管家强烈要求并推荐的香水,简-艾斯也没多少拒绝的音,等女仆将烘干捋平的内衬和项链等装饰送来——一位眉眼疏冷又身材比例完美的南方贵族哥儿,便跃然活跃在镜内。

    这一刻的光线也正好,紫黑色西装外衣的线条纹路被照亮,用银针穿丝引线,莫瑞斯无比认真地为主人固定好十字胸针,尾指在银面上轻轻刮下,然后扬下巴并耷拉眼皮,将工具递给助理,捏着主人肩膀进行新一轮的打量,最终满意颔首,躬身,向主人送上独属于今日的祝福。

    “他们都到了吗?”

    望着全身镜里的自己,立体深邃的五官被盖上一层金色,这是阳光赐予的爱,轻柔的风,也不甘寂寞的梳理少年的黑软头发。

    “准确来说已经到四楼会议厅里等你了。”

    “噢,我还以为他们会选择巫师工厂,选择在玻璃会议厅(详见479),选择这个花了我不少钱,又没什么人去的无趣地方。”

    “嗯哼。”微秃的管家为简-艾斯将蓝宝石腕表戴好,取下红布托盘上的王冠级魂戒,郑重将其套在主人中指上,跟着抬起眼睛,挤出灿烂酒窝。

    “你的言论有些俗气了,我亲爱的主人。”

    “也许你应该换一套更好的措辞,毕竟你已经是帝国男爵,要共同维护贵族的面貌。”

    话落,身瘦皮松的大管家露出点点狭促。

    这是简-艾斯极少见的。他不禁笑着摇头,将琉璃金项链放在方格花纹的马甲内,脚尖点点地毯适应鞋,笑容更加明显起来,边走边念:“保持你这份活力呐莫瑞斯,我都记不得多久没见过你的笑容了,自从上一次你的家人从城堡离开,你好像就一直都魂不守舍。”

    “噢……这是我的失误,主人。不过我昨晚确实是用了笑容向你请安,难道你没有察觉到吗?我亲爱的主人。”

    “别贫嘴了莫瑞斯。你在你家人到来时竟然都没邀请我与你一同共进晚餐,我可是一直都记得的,下次来你一定要给我补上。”

    “这性质是不一样的,我亲爱的主人。”

    悦耳鸟鸣里,这对主仆一面闲聊一面踩着楼梯往上走,身影越来越模糊。暖烘烘的风带着花香扫除一切痕迹,窗外光,也慢慢热了起来。

    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不平不整的时间段,不适合喝早茶,也不适合进行一些武学上的专注训练,只有生意和面谈最为适合它吧,枝叶上的甲虫也是这样鸣叫,简-艾斯移动狭长阴柔的眼收入那小家伙的些许情报,嘴角笑意不减,站定在会议室门前,抬手整理领口,一旁管家默契等候,然后将门推开。

    “Boss——”

    二十余个座椅统一往后移动。暗深色,且花纹十足有格调的会议桌两侧的人全部站起来,朝着大步进入会议室的少年献上礼仪,各自腰背挺直,脸颊分明有红润的光。

    “坐。”

    手招,进行于

    地毯上的少年轻而易举让所有阳光聚焦过来——好似闪耀的十字星,一举一动,皆引人注目。

    这一刹人心沉浮。

    轻呼吸里,整个生意集团的高层依序回到位置上。右边第一位的阿拉斯加将厚厚计划书提前推送到主座面前,摘下肥肥脸颊上的圆墨镜,往后靠住松软皮椅,两手搭在肚腩上两根手指点点,写尽了惬意的余味。

    “艾斯。”

    热迈厄斯-沙松和路-阿卜杜尔一同点头,目光如灼,显然心绪有些激动。

    简-艾斯微笑接下他们的声音,在莫瑞斯的服侍下坐上第一主座,抬手接住后者递来的雪茄,对准火柴抽两口,棱角分明的侧脸太过俊朗,那微微下垂的眼睑,遮住大部分眸光。

    “北方的事还顺利么?我以为你们不会回来。”

    “一切都还不错。”把记录本前的羽笔整理好,热迈厄斯-沙松瘦了许多,白白的皮肤也转向棕黄,像是过度劳累而至的营养缺失,“我们赶到了封城前的最后一班飞龙,还好有学院公文,不然也没有这么顺利。”

    一旁的路-阿卜杜尔点点头——他则是皮肤太黑了;倦也好累也好,总不会有黑眼圈站出来为他说话。

    整个会议桌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新加入的高层们大都在观察主座少年的模样;一寸一寸品析这位神体的神情和种种动作,各自除了惊讶和惊喜,也没有多余的声音。

    确然,简-艾斯要比帝国盛传的还要帅气得多。

    “那倒是辛苦你们了,今晚开设宴席吧。”

    简-艾斯在闹哄哄的声音中点点烟灰,大管家转身关上会议室的门,早先在角落准备好的仆人们陆续为客人端茶送上甜点,一时间瓷器相碰的声音更为吵闹了,混着灿烂晨光,像是颜色信号强烈的油画。

    “要提前做介绍吗?”热迈厄斯-沙松注意到了永生药业高层的目光,轻轻咳嗽两声,尾指不露声色的勾动旁边路-阿卜杜尔的衣袖。

    “介绍还是十分必要的吧。”路-阿卜杜尔挺直了背脊,看眼自己希尔福(Cheerful)公司的高层,指尖点点桌面,看向主座少年,一切交予对方定夺。

    毕竟他从未将简-艾斯当成好糊弄的年轻——就算是一些上了年岁的贵族,也没有对方身上这股岁月沉淀的韵味。

    而这一点,也是现阶段许多集团高层感受到的,最深的直观冲击。

    这与年龄无关;面对超凡力量良多的冰川,越是不合常理的事,其实越代表某种尊崇,用简单的置换语翻译这些高层的感觉,那便是他们对现阶段外面盛传的谣言更加相信,也更认为简-艾斯确然受到了时间场和某些伟大传奇的帮助。

    任何机构都会开后门的不是么。

    像这样万中无一的天才。紫藤花、以及“烈日行者”维奇不见得做错了什么,毕竟好苗子人人都爱,越是不公平才越能吸引目光,越惹人向往。

    毕竟生意人最喜欢前途一片光明的独角兽,而不是历经磨难的励志故事。

    念头止。

    茶杯相碰,会议桌两侧的交谈声寒暄声更加热闹嘈杂。

    简-艾斯坦然接受众人的误会。他甚

    至有点享受,脸上笑容始终温和亲切,毕竟无论怎么说,这也是他真实用千亿换来的结果。

    于是这样想,应是学院在支付一丁点利息。

    而这点利息……还是不算太多的。

    茶黑色的瞳无声幽暗下来,指尖摩挲雪茄,简-艾斯仰头吐出烟雾,向热迈厄斯-沙松二人颔首,确认这一次简短介绍的流程,随管家的服侍起身,对会议桌两侧的所有人张开了双臂。

    “你好,Boss。”

    “你好,尊敬的神体。”

    “你好啊Boss,我名字叫……”

    一个又一个集团高层伸手与年仅十八岁的主导者献上敬意。

    手掌不断沾染各式各样的汗水气息了。

    简-艾斯的笑容依旧挑不出毛病,接住阿拉斯加的眼神暗示,笑呵呵往前一步主动握住面前这位年轻巫师的手,看着对方下巴上深青色的胡茬,改用两只手握住对方并拍拍,声音温和,好似暖水融化后者的防线:“你是拉里对么,我时常听阿拉斯加提起你,他早就希望你能从神圣帝国过来,而且为你准备了盛大的派对,可惜你知道我的比赛日子不讨巧,所以……我要向你说一声抱歉。”

    “噢不,”年轻的巫师错愕抬起头颅,方正眼镜滑到鼻尖上;本就略显邋遢的脸更为油腻,“这,这不应该是你的错啊先生,是,是我太过随性,没,没有提前与你说。”

    “不,”简-艾斯再次握住这位杰出巫师的手拍拍,嗓音轻柔,在众人眼里近乎于发光,“我是一位俗人,曾经的贫民窟经历也教会我任何理想方面的空谈都是假话,请原谅我的直白啊拉里。我不喜欢满嘴胡话,也许我许诺不了太多,不过远超帝国百分五十的薪水我还是可以保证的,而且你在这里做满半年,我还能保证你会在大型城市里拥有一块属于你自己的领地,至少几十平米,总归种菜和建立一座巫师小屋,肯定没有什么难度。”

    艾斯刻意在末尾补上打趣的音。

    众人大笑鼓掌,一时间眼光透亮许多;毕竟各自也都是三十往上走的年纪了,什么理想什么奋斗,远远没有金钱和豪宅来得动人。

    这也是他们,热烈投奔简-艾斯这个帝国新星的真正意思。

    掌声络绎不绝。

    跋山涉水来到这个国家的拉里完全收敛了那点不自在。他确实幻想过到来这里的种种困境,如今一切的担忧都在见到金主后消失,悬在喉结的心,也暂时落回该有的位置。

    “坐吧。”

    老板早已微笑面对下一位热情的人。阿拉斯加拍拍身旁椅子,把体温有些高的拉里拉回来,肥厚的手盖在对方手上拍拍,凑近些,用神圣帝国语说,“我们都是俗人,拉里。我喜欢钱,你也喜欢钱,而我们的老板他最爱钱——任何牟取利润的事对于他的来说只有值得和不值得的区别。”

    “你可以大胆叫来你其余那些朋友,我想简-艾斯一定能接受,毕竟他都做出种种保证了不是吗?”

    “所以啊……你就大胆的,跟着我们一起干吧!”

    肥厚短手再次在年轻又不修饰形象的巫师身上拍拍。

    方框眼镜滑落,老实内向的拉里低头把鼻梁上的眼镜架推上去,眼底那点幽芒,无一人察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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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潮介绍:
恶龙挣翼,百鬼夜行,巨人遍野……
他于寒冬里睁眼,伸手,握住了整个世界!黑潮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黑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黑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