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环境基础
由于明太祖朱元璋童年时的悲惨经历,他对基层儒家官吏的信任度极低,因此在县以下的区域、百姓的自治权非常大。
乡老们还同时兼任着指导百姓生产、处理命案和政治犯以外其他犯罪的审判问题,乡民们没有将冤情告知乡老并得到批准,是不可以直接向官府告状的。
乡老们德高望重、对百姓们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而且在之前的二百年时间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们完全可以维持自治会的日常运转。
“你这步子跨地,直接从封建时代跑步进入康米主义了都。”
乡老们还在一旁低声交谈,雨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在朱翊钧身旁浮现。
朱翊钧丝毫没有对雨的神出鬼没感到惊讶,他已经习惯了这位恶劣的神明大人,雨这家伙就喜欢突然玩在他耳边吹气这样的恶作剧。
“别乱说嗷,我就是个根正苗红的封建暴君,而且我也没兴趣去讨论那么敏感的东西,大明在我手下连资本主义都不一定会全盘接受。”
朱翊钧毫不犹豫地否认了雨的吐槽,他吃拧巴了才会去做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朱翊钧自己的八辈祖宗可都是皇帝,他自己就是大明封建帝制最大的受益者。
要是真xx了,他朱翊钧得第一个被挂路灯,最好的下场也就是在燕京动物园门口卖票。
再说,十六世纪的生产力还没有发达到那个地步,没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终究是无根浮萍,跟时代对着干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话说农业集体化什么的真的能行吗?大毛他爹的下场貌似不怎么好看哎。”
雨困惑地冲朱翊钧眨眨眼,后世很多人对农业集体化的评价并不高,作为一名穿越者,朱翊钧应该不会采取这种有争议的制度才对。
“集体化绝对是个好东西,只是看推行他的人怀着什么心思而已。”
朱翊钧仍旧微笑着目视前方、只用心声与雨交谈,正因为他是穿越者,所以他才更加坚信自己所选择的这条道路。
以越南人的经验而言,粮食亩产增速最快的时候就是他们搞农业集体化的时候,整个国家的生产力几乎每年都在攀升。
而当他们恢复了小农主义的古老传统、将土地使用权分给乡民们之后,粮食产量的增长便陷入了尴尬的停滞、部分地区甚至出现了倒退。
这么说吧,粮食的产量取决于很多因素,其中五大硬件就是水、肥、种、药、具。
水利不好就无法有效浇灌和排放,肥料和种子不好产量就上不去,没有农药就无法应对虫害,没有高效的农具、庄稼就有烂在地里的风险。
能够影响粮食产量的因素是如此之多,但唯独跟积极性这玩意关系不是很大。
毕竟农民们的耕种效率到底有多高,主要还是取决于他们手里到底是握着联合收割机的摇杆还是刀耕火种的石斧石镰。
农民们又不是德鲁伊,积极性高了还能给水稻施个魔法什么的,种地说到底还是个经典的唯物主义劳动。
科技水平和生产技术才是影响生产力的第一要素,而农业集体化恰恰是推广生产经验、改进生产设备最方便的一种土地制度。
大毛他爹的问题在于居心不良,他们搞这套根本就不是为了改善农民生活,而是存着方便自己用剪刀差噶韭菜的心思,他们从初心上就很不纯良。
对于一个急需完成工业化对抗外敌、同时又穷得只剩下农业的国家而言,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农业集体化带来的收益没有落到乡民们自己的口袋里,乡民们反而还要承担余粮收集制和剪刀差的花样剥削,这生活水平能提上去就有鬼了。
而我大明——富甲天下啊!
虽然朝廷已经穷得叮当响、连每年官员和边军的俸禄都要拖欠,皇帝的宫殿都破破烂烂地不敢重新修建,
但大明的民间蕴藏着几乎取之不尽的财富,更妙的是:这取之不尽的财富集中在极少数人那里。
这在平常是件坏事,但对“李自成”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财富的过度集中能有效缩小义军抢劫时的打击面,贫民们也会对义军的清算行为拍手称快。
而且大明的外部环境相当良好,欧洲列强们再厉害,他还能在十六世纪从欧洲组织舰队远征东亚不成?
南洋和东亚几乎就是大明的自留地,朝廷有丰富的海外领土来转嫁内部矛盾。
种种优越的条件之下,朱翊钧完全不需要靠对内剥削来完成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自治会中的乡民们可以直接享受到自己辛勤劳动带来的增产。
而且他哪敢在明末这个节点对内盘剥,乡民爷爷们别到处爆叛军朱翊钧就谢天谢地了。
乡老们很快就理清了目前的状况:不管朱翊钧是什么人、怀着什么目的做这件事,只要自治会把土地和农具拿到手了,那自己和村里人就稳赚不亏!
别管“李自成”那个“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是真是假,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田地和农具拿到手,
反正原来
^0^占据着这些财产的士绅老爷们全家都被插在路边了,也用不着担心被报复什么的,外来乡贤们想从两百户百姓嘴里抢食吃也没那么容易。
至于为什么接受反贼划分的土地?别问,问就是被胁迫、被蒙骗了,俺们可都是大大的良民啊皇上?
什么?把地和农具还回去?吃进去的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想明白了这一点,乡老们笑呵呵地回到了朱翊钧面前。
“您确定这件事会得到皇上的全力支持吗?”
“我向各位保证,皇帝陛下和他的内阁会不遗余力地推行新井田制和自治会,诸位在自治会中的地位也会得到来自朝廷的保障。”
朱翊钧一打响指,他身后的亲兵们就将义军的委任状呈了上来,赵风子早就为乡老们准备了几十份空白委任状,只要他们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就好。
朱翊钧还为此准备了一本厚厚的账册,对于每个被义军纳入控制的自治会,他都会派值得信任的军官带兵前去核实登记,务求减小与真实情况的出入。
等他说服了张居正承认自治会,朝廷还会再派官吏下乡、为每一个自治会登记造册。
到时只要以现在手上这本户籍为依据、再和官吏们交上来的户籍逐条对比,他就大概能推断出底下人有没有在用心做事、以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一直在对皇命敷衍了事。
乡老们异常痛快地在委任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无论是义军还是朝廷,“皇权不下县”都是他们对待乡间政治的基本原则。
在小吏和乡绅死了个一干二净的前提下,哪怕是朝廷打了回来、朝廷也还是得靠着他们这帮乡老做事。
而且妄杀乡贤和长者可是极为残暴、容易遭人唾弃的卑劣行径,只要自治会不为义军提供参军的壮丁,朝廷就不可能用过于激烈的手段清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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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闪电战
在唾手可得的利益面前,乡老们果断无视了义军的残暴行径和朱翊钧可疑的身份,当场欣然接受了自治会的任命。
跟着乡老们回去的不仅有义军派发的委任状,还有一队精锐的捕倭队骑兵,这些人骑着高头大马、身材雄壮魁梧,对没什么见识的乡民有着极强的威慑力。
为了在不动用暴力的前提下威慑乡民,朱翊钧还贴心地把当地士绅的脑袋一起送了过去,
如果有想要闹事的流氓、或是拒绝执行自治会决定的乡民,捕倭队骑兵们就会把人头提出来在他面前晃一晃,用手里的钢刀和善地拍拍他的脖子:
“再闹事,你的脑袋也砍下来去和他们作伴!”
握有强大暴力的同时,掌握着乡村话语权的乡老们也站在义军这边,自治会最大的阻力——士绅老爷们更是被插在路边示众、一句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乡老们和军队的帮助下,朱翊钧迅速恢复了广大乡村地区的秩序,在以大丰县城为中心的乡村地区开始推行自治会制度。
现在大丰县城周围的乡民们都忙着分地,或是争论哪个工作这轮由谁家来做、值多少工分,心思活泛的已经打听出了“乡正”这回事,正走街串巷地忙着拉拢民心。
自治会名下的大片土地和工分制度让所有人燃起了希望,还有一个月,只要熬到粮食成熟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乡民们有了希望和工作、自然渐渐人心思定,叛乱的火种迅速在乡村地区熄灭,所有人都在满怀希望地等待着收获的季节。
将后方稳定下来之后,朱翊钧终于可以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军事上,在南直隶明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前,他必须抢占足够多的城镇和人口。
朱翊钧将义军手上所有的战马集中调配、又择优选择了一批马术还看得过去的士兵,最终将义军的马队扩充到了一千三百人。
这些骑兵做不到像女真人和蒙古人一样奔驰骑射,但他们的马术已经足以完成长途奔袭。
按着昨天从兵部要过来的地图,朱翊钧亲自带着马队沿着运河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沿途的驿站和缺乏防备的哨卡,直接切断了各大主要城市直接的联系。
义军的大部队则由李荣山和白家兄弟率领,他们借助运河的便利率兵快速机动,同时在多个城市附近建立简易军营,向所有试图进出城市的活人发动袭击。
海安和东台的守军也尝试过派小股人马出击,试图试探义军的虚实、或是向其他地方请求支援。
但义军占据着机动性上的优势、又在各个交通要道设置了烽火台,任何尝试出城的部队都会很快被义军发现。
只要一支尝试出城的部队被烽火台上的义军发现,那么来自骑兵的多方围剿就会纷至沓来,所有的尝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
如果有人能从上帝视角俯瞰南直隶战场,朝廷此时已经几乎完全失去了和海安、东台及沿途县城的联系,战略视野一片漆黑。
城里的明军彻底成了聋子、瞎子和哑巴,他们对外界的信息一无所知,连包围他们的义军到底有多少人、从何而来这种基本信息都不清楚。
如果此时出城作战,打赢了还算皆大欢喜,一旦被叛军击败、那整座城池都有失陷的风险,
面对这种棘手的局面,大部分将领和知县都选择了紧闭城门,严禁任何将领主动带兵出城接战。
朱翊钧要的就是这个,义军现在的规模相当有限,想同时围困复数以上的城市、在南直隶明军反应过来之前抢占人口和城市,他就必须使点虚张声势的花招。
他亲自带骑兵截断道路也好,让白家兄弟和李荣山虚张声势围城也罢,最终的目的都是惊吓守军、让他们老老实实躲在城里不敢出城。
十六世纪的南直隶地区经济已经相当发达,没人会拿城市里寸土寸金的土地种地,城市的粮食、瓜果和蔬菜供应完全依赖每天来来往往的乡民和车队。
只要截断了城市和乡村之间的联系、防止守军从乡村获得足够的补给,义军只要在城外坐着就能把城里的守军困死。
由于攻城手段的匮乏,如果义军的骑兵没有在明军反应过来之前成功突袭城门,那义军能做的就只有强攻或是长期围困。
可惜的是,除了四五座实在缺乏防范的小县城被顺利攻陷以外,被朱翊钧寄予厚望的骑兵突袭战术并没有取得什么辉煌的战果。
东台和海安这样的大型城市更是有着完善的预警系统,义军骑兵看到城墙的时候、守军连油锅都已经烧热了,就等着往哪个不怕死的倒霉鬼头上浇。
攻城战是实打实的血肉磨坊,在一座普通的小县城面前折损数千人是正常地不能再正常的事。
现在的义军不仅缺乏有效的攻城手段,而且由于朱翊钧拒绝裹挟民众、义军的规模一直提不上去,强行攻下一两座城市、人也就死得不剩几个了。
骑兵跑马圈地,截断各大城市间的联系、让他们失去所有信息来源而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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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擅自出城与义军野战;
李荣山和白家兄弟率兵借助运河的便利快速机动,让同一支队伍在不同区域轮番出现,当着守军的面敲锣打鼓地进入军营驻扎,大部分士兵晚上悄悄离开赶往下一处、只留少量士兵驻守军营;
朱翊钧自己则亲自带领爆破组和真正的精锐力量,顺着运河南下直接攻击东台,试图在同时围困多个城市的同时重点攻击一个城市。
只要攻破了东台,义军就能获得城内的大量补给和军备、收编城内明军降兵扩充部队,挟着大胜的气势和更进一步的军势去攻打下一座城池。
而此时其他城市已经被围困了一段时间,士气低落的同时也不敢向其他城池派出援军,只能等着被义军各个击破。
通过这个简单的障眼法,朱翊钧以少得可怜的兵力同时围困了数座扬州府境内的重要城市,现在就看他能否撬开明军的坚城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攻城方的困境
扬州府境内、东台城的郊外,朱翊钧和清儿正带领着义军真正的主力围攻东台城。
在冲车和举盾士兵的掩护下,义军的爆破组顶着箭雨冲到墙根底下快速挖出个土坑,将一个装满火药的棺材塞进坑里试图点燃引线。
虽然不知道义军到底在干什么,但城墙上的明军还是本能地察觉到了危机感,箭矢和引燃物雨点一样朝攻城士兵的头顶砸了过去。
好在义军对此早有准备,缝上了生牛皮的蒙皮大盾往头顶上一举,又借着冲车的掩护躲过了大部分远程攻击,城头的箭雨很难奈何这支小队。
守城军官侧首看了将军一眼,针对这种情况,守军早就准备了一大盆滚烫的沸油,这玩意泼下去再射几发火箭,任你是什么防御手段都要直接报销。
将军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摊开右手、手心朝下轻轻压了压,示意部下静观其变。
义军骑兵来得太快,他们只来得及动员士兵和布置城防,守城所需的物资却还没认真囤积过,现在只有城内府库里那些堆灰发霉的货色可用。
滚油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尤为珍贵,一大盆烧沸了的滚油泼下去、管你用的是什么防御手段,都要被当场烫个七成熟。
被滚油烫死的死相极为凄惨,能够同时给攻城部队以心理和生理上造成巨大打击,
大部分敌人此时就不得不停下攻城的势头、撤回去重整部队,这就给了防守方宝贵的喘息之机。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浪费在一支行迹可疑的小队上?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城头的攻势稍缓,爆破组趁机将一切准备就绪、点燃引线后连滚带爬地逃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爆破组满怀期望地看着静悄悄的城墙,引线燃尽、棺材里的炸药瞬间被点燃爆炸。
冲击波从城墙底下被掘出的土洞里轰然射出,“噗”地向外喷出大量泥土洒了士兵满头满脸,整个场景看上去跟拉稀了似的,极为有碍观瞻。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掉了城墙上的一层灰,两块被明军士兵扶着的砖头被震得松动,晃了晃掉落下去,险些把撑在上面看热闹的士兵给带下去。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爆破组忙活了半天、最终的收获就是一层灰和两块砖头。
“老子还以为你们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就这啊?哈哈哈哈哈!”
城墙上的守军见状连箭矢都不放了,几百人操着一口充满地方特色的方言大肆嘲笑城下的义军。
个别有创意的士兵还当场站在墙垛子上脱了裤子,一边用方言大声嘲笑一边放水,黄澄澄的尿液从盾牌的缝隙流进去、浇了攻城的士兵满头满脸。
一群白痴!城墙要是这么好攻破的东西,大明早一百年就没了!滚回去等着官军来剿吧!
攻城的士兵灰头土脸地撤了回来,守军猖狂的笑声顺风飘扬过来,义军士兵恨得咬牙启齿的同时、士气也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下去。
是啊,东台城的城墙如此高耸坚固,就算守军放着他们不管、让义军士兵用锄头和镐子去挖,起码也得挖上十天半个月的吧?这真是他们能攻陷的坚城吗?
清儿不忍直视地两手捂住自己的小脸,就这个威力,他们得在这东台城下炸到什么时候去啊?
“所以我们就没有更有效的攻城手段了吗?比如拿佛郎机炮轰他们的城门?”
“你对攻城战到底是有什么误解......守军现在肯定已经把城门从内部封死了,用炮轰城门还不如直接拿去轰城墙,能轰开的话我也不会让爆破组上了。”
朱翊钧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大明的城门就像是蝙蝠侠那身战甲上的蝙蝠标志,看似显眼而脆弱、让人情不自禁地将它列为主攻方向,实则是十足的诱饵。
与常识相反的是,城门非但不是古代城池防御中最薄弱的一环,反而恰恰是最坚固的地方,
那可不是两块合起来的木板,只要守军在里面放下闸门,被铁皮包裹、重逾千斤的实心木制千斤闸就会轰然落下。
义军确实有几门佛郎机炮,但那些都是野战用的轻型火炮,口径和威力也就能轰一轰步兵,十几发轰在城墙上都跟刮痧似的,用来轰城门就更没戏了。
话说不应该啊?他明明记得太平天国的军队就是这么攻城的啊?
他们的炸药是有信仰加成吗?凭什么大家都是用棺材炸弹炸城墙,自己这边进展就这么不顺呢?
在倭寇们横扫南直隶的同时,朱翊钧的爆破组在多次攻破地主大院的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现在的爆破组办事已经相当干净利落,开士绅豪商们的院落就跟开螃蟹壳似的,爆破所需的时间和失败率比起以外大大降低,很是提高了义军清洗士绅的效率。
只不过爆破组之前面对的不过是堵两米高的破土墙,选两个莽汉上去踹一脚都要震下层土来,爆破组用炸药自然是怎么炸怎么开。
但东台城嘛......
朱翊钧看看眼前足有两丈高的东台城城墙
^0^,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经用棺材炸弹攻城,两者完全就没有可比性啊......
或许是太祖爷朱元璋的小农思想作祟,大明不仅没有继承宋元拆除城墙的做法,还在内地大兴土木、在很多以往并没有城墙的州县修筑了坚固的工事,很多土墙围起来的城镇第一次在明朝包了砖。
这些城墙在太平年代很是碍事,不仅阻碍了车马和人流进出,还限制了城镇规模的扩大,
但到了战乱年代,高耸坚固的城墙就是城内百姓和守军最好的屏障、也是农民起义军的梦魇。
修城墙是件真正的国家级工程,朱元璋在这件事上倾注了极大的热情,一向抠门的他在这件事上投入了海量的资源,还把城墙的维护列为地方官功绩的重要考核指标。
一个地方闹饥荒、暴叛乱、甚至收不上税赋,地方官的同党都能找到为其辩驳的理由,
要是摊上东林党那种不讲理的家伙,说不定地方官不但屁事没有、还能捞个义士的名号爽爽。
但要是一个县城的城墙塌了,那县官就自觉一点上吊自尽吧、别连累了自己的家小,这是完全无法辩驳的严重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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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天雷引失效
正是由于朝廷上上下下对于城防的重视,因此直到启元年间,天下郡县的军力衰颓、吏治腐败,但城墙质量还是说得过去的。
对于普遍缺乏攻城手段的农民起义军而言,高耸坚固的城墙几乎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评价一支农民起义军对朝廷的威胁程度,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他们是否有攻克县城的有效手段。
后世电视剧里的蚁附攻城实在太蠢了,流寇们麾下的士兵再不值钱也禁不住那样损耗,而更高级的攻城器械又不是早期起义军能造出来的。
想攻陷县城,农民起义军要么靠长期围困、要么就得靠里应外合或是突然袭击,总之是要么靠运气、要么就要有过硬的野战实力。
当然,你要是有几百门火炮那就当我没说。
像南直隶这种富庶肥沃、人口稠密的地区,朝廷在这里建立的县城就尤其多,
如果没有足够的攻城手段或是逆天的运气,再凶悍的流寇也只能慢慢在野外变成孤魂野鬼,最终倒在潮水般涌来的明军面前。
朱翊钧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了尽快提升爆破组的威力,他把心思放在了两广的洋人身上。
为了弄清楚洋人的火药配方,朱翊钧发动了自己在广西的所有关系,不计成本地把手伸到了几乎所有跟洋人有关的商户那里。
数百名商户和乞丐将洋人采购的物资信息传递回来,与望海卫有关系的海盗汇报洋人这个月有没有战事,趁到酒馆喝酒的洋人喝醉时打探他们平时的射击训练强度......
来自各个方面的大量信息最终被汇总到望海卫的祝府案头上,上百个老练的账房先生在那里夜以继日地对比核算,从洋人近几个的所有采买数据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
洋人会骗人,但他们长期进行采买的数据不会骗人。
凭着这些海量的精准数据,朱翊钧最终推算出了洋人对于火药的大致配比,就连洋人到底用了什么工艺都推出了个大概。
但洋人的火药配方让朱翊钧大失所望,洋人的火药配方竟然与明军相差无几,就连火药工艺上都没什么了不起的。
至于颗粒化火药和硝石提纯,这些玩意中国起码从元朝开始就都有了,看来佛郎机炮的威力主要还是来源于铸造工艺和铜矿的质量,跟洋人的火药没太大的关系。
朱翊钧穿越前听过这样一句话:他们(指中国人)致力于化学,发明了火药;不过他们只拿火药来制造烟火,用于节日。在这方面,他们胜过其他民族……中国人没有致力于发明这些毁灭性的工具(指火炮)
事实证明、大师们偶尔也是会说屁话的,中国古代的火药技术从唐朝到明朝初年远远超过西方。
就算是到了西方有文艺复兴和频繁内战加持的十六世纪,大明的火药技术也和西方不逞多让,欧洲在配方和提纯技术方面甚至还不如同时代的大明。
至于后来为什么出现了那么大的差距......只能说懂的都懂。
当一方沐浴在近代化、工业化的光辉之中,一方在一连串的巧合下坠入野蛮的腥膻之中时,双方不拉开差距才是天理难容的怪事。
后世的太平天国就是用的棺材战术炸开城墙,别看那都是十九世纪的事了,带清的火药威力还真就没比现在进步到哪里去。
所以棺材炸弹战术从理论上完全是可行的,现在表现之所以这么糟糕,一定是哪个流程出了问题。
眼看朱翊钧在一旁冥思苦想,负责爆破的小队队长张张嘴、似乎想提出什么意见,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带着手下的士兵们转身离开。
朱翊钧在军中的形象一直十分强势而高傲,他很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命令有任何质疑,有时候一个迟疑的眼神都会引来他的不满。
士兵们感激他的恩德、敬畏他的权威,但同时也鲜少有人敢向朱翊钧提出自己的想法,大部分人只敢默默地执行命令而已。
“天雷引”的流程是朱翊钧亲自定下的,而且在此之前的表现一直十分良好,以朱翊钧的性格、他肯定不愿意有人对“天雷引”指手画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将军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自己就会主动召开军议征求意见的,自己又何必这时候跳出来惹他不快呢。
朱翊钧对爆破和建筑学完全没有了解,独自苦思冥想了许久也不得要领,
他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糟糕的性格刚刚错失了什么,只能无奈地在城墙面前叹了口气。
“既然不能用超前的科技开金手指,那我们就用古人的智慧来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古人的智慧......要我现在带人去周围砍点木材过来吗?守军貌似没来得及放火烧山的样子。”
清儿听到这句话不禁眼前一亮,冲车、云梯、地洞......
种种经典攻城兵器的名词跃然眼前,她几乎能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副恢弘壮丽的攻城画面了,她一直很想亲自指挥一次大规模攻城作战试试看!
清儿对领兵打仗一直有种异乎寻常的热衷,她之前已经在朱翊钧的指导下亲自指挥了很多小规模战斗,现在只剩一场攻城战就功德圆满了!
“古人的指挥就是:我们现在回去洗洗睡了、再好好吃一顿,等城里那些王八蛋全饿死!”
朱翊钧没好气地揉了揉清儿的脑袋,天雷引不奏效,那他们不就只有长期围困这一条路好走了吗?手上就这点兵力还想着强攻城池呐?
朱翊钧现在率领的说是义军主力,但在刨除掉被派去作为疑兵惊吓明军的那部分,他手上的士兵一共才三千人出头。
“切,真没意思......”
清儿失望地撇撇嘴,她还以为朱翊钧有什么充满想象力的后手呢,结果到最后还是要围城。
“那能有什么办法?你哥又不是神仙,除非东台城里的守军脑子坏了,自己带兵出来跟我们野战......”
“元帅!他们开城门了!”
大明天子的造反日常
第二百五十八章 被当成软柿子了
朱翊钧话音未落,站在他身边的军官突然大吼一声,把已经转过身去、准备直接离开的朱翊钧和清儿给喊了回来。
在城外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东台城坚不可摧的城墙缓缓打开,潮水般的明军士兵从东台城中快速涌了出来。
带兵出城的将领们骂骂咧咧地让亲兵们去约束士兵、整顿阵型,好像他们慢一点发动攻击,就会把眼前的义军给放跑了似的。
“哥你这张嘴是开过光的吗?快!快说我长大了一定能长得特别高!”
清儿看着眼前缓缓洞开的城门愣了一会儿,随即两眼放光地伸手去扯朱翊钧的腮帮子,整个人几乎开心地原地跳起来。
“这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一把抓住自家妹妹在眼前乱晃的小手,朱翊钧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时间还不敢相信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台城的明军脑子里是进水了吗?天雷引失效了,义军短时间内再也掏不出有效的攻城手段,守军此时不是只要坚守不出就行了吗?这怎么还主动出城要打野战了?
“我猜,守卫东台城的明军应该有一个急于建功立业的将军,而且那个人大概率之前是真打过仗的,所以很看不起农民起义军。”
清儿的头脑要灵活地多,她眼神闪了闪、迅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推断出了个七七八八。
在农民起义军爆发的初期,官军追着五倍、甚至十倍于己方的起义军跑都是常事,起义军只要被逮住、那就是让官军刷军功的野怪。
因此别看南直隶卫所军们面对倭寇时唯唯诺诺,但他们绝对有对农民起义军重拳出击的胆子,毕竟首级这种能够记功的好东西谁都不嫌多。
而且朱翊钧为了迷惑周边地区的明军、不让他们在自己出兵东台城时在后面捣乱,他在疑兵上下了很大的工夫,大到现在带到东台城前的义军只有四千人出头。
这个人数非常具有迷惑性,理论上来说,一个千户卫所的卫所军就能撵着义军跑了,如果这支军队的领袖不叫朱翊钧的话。
“所以,咱们是被东台城守军当成刷战功的软柿子了啊......”
朱翊钧啼笑皆非地攥紧了腰间战刀的刀柄,既然如此,那大家就碰碰呗。
“快快快!跟着自己的队官跑出去之后就列好阵型!莫要走了贼人!”
东台城城门处,明军千户刘栋骑在战马上催促属下快速出城,一心要拿城外这支胆大包天的叛军向朝廷请功。
他上次借着出兵抗倭的由头、好好抹平了一笔贪污和吃空饷带来的坏账,还顺手把一直弹劾自己的姜正轩给一波送走,堪称是双喜临门。
谁知道姜正轩确实因为私自开仓放粮被皇上降罪了,但他不仅没有因此退出大明政坛,反倒因此得了朝中贵人的器重、加入了如今炽手可热的审计调查署。
审计调查署里的文官品级确实低,就连那个所谓的“署长”也只是个正七品的芝麻小官,
在燕京那种街头扔块砖都能砸到个四品官的地方,正七品的文官屁都不是一个。
但禁不住人家直达天听啊?审计调查署官员的办事处就在宫里,皇上特意在文渊阁旁边划了处宫殿让他们处理公事,离内阁辅臣们值班的地方只有几步路。
先不提这是怎样的一份殊荣,平时能在宫里办公,就意味着他们能随时见到内阁重臣、以比常人更方便的方式拜见皇帝。
稍有政治常识的人就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何况朱翊钧特地挑选了那些一腔热血的青年文官,哪个青年人没有过一个扫清寰宇、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大梦呢?
被授予了如此殊荣和权柄,审计调查署中一众青年文官简直是感激涕零、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肝脑涂地以报答皇帝的看重。
那群摩拳擦掌的小伙子已经行动了起来,京中数位要员就栽在了这些小伙子手上,现在还被关在大理寺里严加审问,等候着内阁和皇室给出最后的处罚。
现在的燕京可谓是风声鹤唳,人们都这样说:审计调查署就是首辅的爪牙,首辅得到了皇帝和太后的支持,现在终于要不加掩饰地大肆排除朝中异己了!
因此姜正轩看似是从正七品的县令掉到从八品的审计调查署文员,亏得不能再亏。
可人家进的是审计调查署,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险要部门,现在正帮着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排除异己呢,事情结束后
刘栋怎么想怎么害怕,万一上面日后想起来泰兴县那档子事了,让姜正轩或是他的什么至交好友来调查泰兴粮库的事情,那姜正轩一句话不就把他给收拾了吗?
再想想姜正轩被钦差带走那天,自己是何等耀武扬威、欢天喜地,刘栋满头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他连夜使了钱财疏通关系,试图把自己调离原本的辖区。
结果他刚刚把关系走通、准备带着部下乘船离开南直隶,南直隶的大规模民乱就爆发了,一个月之间冲击州县的狂徒就多达十余股。
朝廷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一个千户带兵离开,刘栋便因此被扣在了东台城附近配合剿匪。
刘栋今天正在军营里跟部下喝酒赌牌,一听说有叛军来攻城,高兴地一把将手里的臭牌摔在桌子上,喝骂着督促部下准备出城作战,不要让到手的军功飞了。
军功可是个好东西,他肯定是要离开南直隶、往边远地区外放的。
大明的九边此时已经门阀林立,辽东将门没胆子跟朝廷作对,但拿捏一个新调来的千户还是轻而易举的,没有哪个已经成形的利益集团会欢迎一个外来者。
刘栋要是不趁这次大乱攒点军功傍身,到了辽东被人忽悠着当炮灰使都不是没可能,
他正为这事发愁呢、义军这就来攻城了,真可谓是打瞌睡遇上枕头,刘栋自然是欣喜若狂地直接带兵出城,连义军的具体情况都没来得及打探。
大明天子的造反日常
第二百五十九章 传闻中的刘家庄之战
刘栋好不容易在城外整顿好部下,结果城外的叛军见明军出城直接扭头就跑,刘栋甚至没来得及观察义军的阵列,敌人就全都逃得无影无踪。
这就更坚定了刘栋趁机捞取军功的决心,他吹起一声长长的唿哨,带着麾下蓄养的百来名骑兵舍了身后的大部队、径自飞驰而去,留下一群面露苦色的军官带着步兵们跟着马蹄印前行。
东台城城头的军官见状脸色一黑,但还是耐着性子跑到东台城县令那边汇报。
“大人,围攻东台的那伙儿叛军看起来可不怎么好惹啊,要不还是派人出去劝劝刘千户吧。”
“姓刘的自己想送死、你拦他做什么?”
东台县令没好气地瞪了军官一眼,城外那伙贼军凶悍一点好啊!最好是能凶悍到直接把刘栋那个人渣弄死,如此才算解了他的心头之恨!
东台县令之前与刘栋并无恩怨,直到南直隶民乱蜂起,刘栋才奉命带兵进城驻防,
但就是这段短暂的相处,东台县令就恨不得刘栋这个人渣赶紧去死!
先不提他和原泰兴县令姜正轩有旧,自己一直很钦佩他的为人和那颗拳拳爱民之心,对企图坑害姜正轩的刘栋本就没有好感;
就说刘栋这个混蛋带兵进城之后一件人事没干,纵兵敲诈勒索、当街聚众斗殴、调戏良家妇女,
现在县衙里百姓的报案和商户的怨言车载斗量,东台县令眼睁睁看着刘栋糟践自己多年的心血,要不是为了东台城的城防考虑,他早就一封题本告到皇上面前了!
刘栋今天自己作死去追敌军,东台县令高兴还来不及呢,巴不得这个混蛋中了叛军的埋伏被一枪打死,又怎么可能跑出去拦着他?
守城军官又何尝不明白县令的心思,但他还是急得面红耳赤、猛地拍了自己的大腿一巴掌!
“那个人渣死不死的没人在意,可......可他还把我们募集的民勇给带出去了!”
“你说什么?”
东台县令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他丢了手中书本、提着官袍的下摆快步跑到城墙上往下看。
除去刘栋手下那些衣着破烂、流里流气的卫所兵,一大群穿着棉甲甚至布衣的民勇也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无头的苍蝇一样乱哄哄地挤成一团。
东台县令当即两眼一黑、晃晃悠悠地差点昏死过去!
他的民勇!他的守城部队!他腆着张老脸挨家挨户上门、好说歹说才凑出来的五千民勇!刘栋那个狗娘养的一下子带出去三千!
一旁的侍从连忙从后面扶住东台县令,县令一把甩开侍从扶着城墙朝城下狂吼,连读书人的体面都顾不上了。
“都给本官回来!姓刘的!你这个人渣!本官一定要狠狠地参你一本!”
另一边,刘栋正带队沿着义军的撤退路线飞驰。
他现在一心想着平叛立功、根本听不见身后东台县令的怒吼,或者说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在意,他就是靠钻营和无耻才混到了今天的地位,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威胁不到自己的县令。
出城后的一切都如同他预想中那样顺利,见官军真的敢出城作战,那伙围攻县城的狂徒连头都不敢回、直接顺着官道朝郊外闷头狂奔。
刘栋见状不住在心里冷笑,一群白痴,两条腿还跑得过四条腿吗?我就带兵远远地吊在你们后面,等你们在逃亡中耗尽了气力再发动冲锋!
但当他怀着这样阴暗的想法、亲自率队翻过一个略显陡峭的土坡时,预想之中敌军仓皇逃窜的景象却没有出现。
四千名义军正忙着在队官的督促下重整阵型,他们在之前的高速机动中把阵型丢得一干二净,
但还在义军的队官们数量和素质过硬,整支部队仍能在明军的大部队赶来之间恢复阵型。
虽然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敌人的具体面貌,但义军逐渐成型的整齐阵型还是让刘栋微微眯起了眼睛,能摆出这副阵型,看来叛军的首领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不逃了吗?倒也给老子省事了。”
刘栋不慌不忙地冷笑一声,不过可惜了,不管你们有什么花样、今天都要栽在老子手里!
除了本就归属于他的一千多本部卫所军,他还顺手把东台县令募集的民勇给顺出来三千多,这样一来他手上的兵力就高达整整五千。
五千多官军,再加上他精心蓄养的这百余名骑马亲兵,打起这四千叛贼那还不跟砍瓜切菜一样?
正当刘栋眯着眼睛观察义军阵型、思考着一会儿的战术之时,义军严密的阵型突然从中间裂开一个口子,两百多名骑兵从敌阵中央鱼贯而出。
刘栋被义军骑兵的规模吓得眼皮一跳,还没等他想清楚眼前的情况,一个黑甲黑马、手持长枪的魁梧武将便一马当先地冲了过来。
看清了叛军阵前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刘栋当时就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心跳都漏了一拍,口中喃喃念出那个在南直隶家喻户晓的名字。
“祝广昌......”
刘栋对南直
^0^隶的倭患再不上心,也不可能忽视了祝广昌这个百骑破倭的狠人。
他是知道倭寇们有多难打的,那些日本浪人凶狠如狼、敏捷如风,打起仗来跟畜牲一样悍不畏死,根本不是寻常卫所军能够对付的野兽。
据说倭寇们在刘家庄试图撤退时,祝广昌亲率骑兵反复冲击敌阵、在倭寇群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纵横南直隶的倭寇们在他面前居然没有一合之敌!
倭寇们从没见过这么凶悍的明将,有人想从船上开炮轰击祝广昌,有所预感的祝广昌隔空瞪了那开炮的倭寇一眼,直接把他吓得两股战战、连手里的火把都直接滚落在地。
结果滚落在地的火把骨碌碌地滚进了火药堆里,被随意堆积在地上的火药快速燃烧、爆炸,将整座海盗船瞬间炸得四分五裂!
那艘海盗船爆炸时,剧烈的冲击波将火星送到了其他船上、直接引起了其他船只的殉爆,满船的倭寇就和他们劫掠而来的财宝一起被一连串的爆炸直接送上了天!
还留在岸上的倭寇们被冲天的火光和巨响吓傻了,祝广昌趁机亲自带队冲锋、横扫了剩余的倭寇残部,直接把数万人的倭寇一举葬送在了刘家庄的海滩上!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二百六十章 凶悍的骑兵战法(一)
此战过后,祝广昌的勇悍无双之名在南直隶可谓是家喻户晓,他和他的捕倭队第一次进入了南直隶官民的视野。
后来在南直隶局势动荡之时,祝广昌更是在应天府尹钱以牧的支持下扩大了大名鼎鼎的捕倭队,在整个南直隶境内镇压民乱、搜捕盗匪和倭寇,将自己的善战之名传遍整个南直隶。
其精妙的练兵之法和熟练的骑兵战术令不少人眼前一亮,据说朝中已经有不少大佬留意到了此人,如果朝廷日后再有什么战事,祝广昌免不了要被调过去四处救火。
现在,这种本来只应该存在于传说中的狠人居然出现在了自己对面!还手持长枪朝自己冲过来了!
刘栋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冷得发颤、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缰绳,他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稍微有点武力的贪腐军官而已,实在没有和祝广昌争锋的心气。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祝广昌会出现在叛军的队列里,刘栋果断调转马头、一声唿哨把马队又拉走,
刚刚还气势如虹的追击队伍兜了个小弯扭头就跑,刘栋干净利落的撤退让朱翊钧都愣了片刻,随后忍不住被刘栋无耻的举动气得笑出声来。
“都出城这么远了还想跑......追上去!”
在短暂的错愕过后,朱翊钧带着捕倭队骑兵紧紧咬在刘栋身后不放。
见刘栋闷头逃跑、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朱翊钧取下背后的长弓,拈弓搭箭、瞄准了刘栋的后背张弓欲射。
朱翊钧背后的长弓不仅比普通骑兵大上一号,连所用的箭矢都是足有二两重的大箭!
这种箭矢的破甲能力极强,就是披甲士兵被射中也是一箭一个血窟窿。
唯一的缺点就是射程较短,朱翊钧因此一边缓缓拉开长弓瞄准,一边双腿用力夹紧胯下战马的腹部、不断催促它加快速度,缩短与前方敌人之间的距离。
硬弓被拉开时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在背后响起,都不用回头看,刘栋的后背就被那股锋利的杀意刺得生疼,而且那股锋利的杀意还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近!
在刘栋的潜意识里,他的身后仿佛有一头狰狞可怖的凶兽在拼命追赶自己,它那只尖锐而巨大的黑爪已经贴在了自己的后心上,稍一用力就会把自己整颗心脏从胸前剖出来!
在来自背后的杀意即将达到顶峰时,刘栋咬牙侧身翻落马背,整个人八爪鱼一样抱着胯下战马的前胸挂在马上。
几乎是刘栋翻落马背的下一刻,一阵刺耳的音爆倏地从他的马背上掠过,朱翊钧射出的箭矢掠过刘栋的马背、正中他前方一个倒霉的明军士兵后心。
士兵身上的布面甲在大箭面前就像纸一样脆弱,暴射而来的箭矢直接穿透了那名士兵的胸膛,士兵被巨大的冲击力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刘栋下意识地伸手去捞那名士兵,但正追赶在他们身后的义军接踵而至,士兵的身影迅速湮没在捕倭队骑兵追击时扬起的滚滚烟尘之中。
朱翊钧一箭射偏、正准备取箭再射,嘈杂的喊杀声和脚步声从远处响起,乌央乌央的明军主力部队朝着朱翊钧的马队乱哄哄地冲了过来。
朱翊钧眯着眼睛观察了一眼远处冲来的明军,根本没有结阵、装备杂乱无章、不少士兵面有菜色,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敢朝自己冲过来的。
虽然他现在可以选择趁势催动战马、带队狠狠撞在明军阵型散乱的先头部队之上,给这些不列阵对抗骑兵的白痴一个血的教训,运气好的话甚至能直接把这五千明军冲得原地溃散。
但那样的话他的马队起码要在这里死上一半,优良的战马很珍贵,能驾驭它们的骑手就更是金子一样的精锐,没必要为了一群卫所老农这样糟践义军的精锐部队。
朱翊钧将自己的中指与大拇指扣成环含在嘴里,用力吹出一声尖锐的唿哨,他身后的捕倭队骑兵们当即心领神会,默契地调转马头离开。
“都别追了!原地休整!亲兵队把自己的名字大声报出来!”
回到己方的军阵之中后,惊魂未定的刘栋第一时间清点了一番身后的骑兵数量,仅这么一盏茶的功夫,他身边就足足有十几名亲兵被捕倭队射中落马,连他自己都差点被朱翊钧一箭穿胸而死!
五千多官军在追击的过程中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刘栋被乱哄哄的士兵们吵得心里冒火,劈手把身前的副将揪了过来。
“你怎么把部队带成了这副狗屎样子?阵型呢?”
“这......咱们今天不是来剿匪混军功的吗?打一群泥腿子还要什么阵型?”
副将错愕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们以前不是也这么打仗的吗?
没事结阵干嘛?他们平均一个月操练那玩意一次,熟练度要多拉胯有多拉胯,要让五千多士兵和民勇排出个像样的阵型,保守估计得一个时辰。
只要人数有优势,刘栋亲自带队威慑性地冲上去放一波箭雨,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兵在冲锋的过程中喊几嗓子,十支叛军里有九支当场就得被吓得丢盔弃甲。
“妈的老子不管!赶紧给老子整出个像样的阵型来,哪怕是让他们挤成个大圆阵!”
刘栋气得当场放声怒吼,剿匪是剿匪,这次的对手可是那个名震南直隶的祝广昌。
以对方对骑兵战术的熟练程度,不立刻让部下结阵的话一定会出大问题的!没有军阵加持的步兵几乎无法处理成规模的骑兵!
然而五千人的军队听起来不多,但真放到野外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一大坨人,士兵们乱哄哄的交谈声和赶路声足以吞没军官们的嘶吼。
刘栋只能亲自带着亲兵们四处弹压,但还是效果平平。
眼看大战在即、自己的部下还是这么一副完蛋模样,刘栋不由起了临阵脱逃的心思,但他很快就掐灭了这种荒诞的想法。
现在离开,就意味着把五千名没有阵型、没有指挥、缺乏作战准备的官军丢给虎视眈眈的叛军,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屠杀!
自己擅自把三千多乡勇拉出城来,擅自追击、又在这种时候临阵脱逃,以至于足足五千官军被叛军砍瓜切菜般击败。
什么叫天大的罪过?这就叫!
现在逃跑的话、刘栋肯定会被愤怒的朝廷抽筋剥皮,但凡他还想继续在大明混下去,现在就必须硬着头皮留在原地整顿军队。
第二百六十一章 凶悍的骑兵战法(二)
刘栋这边还在徒劳地试图重整军队,朱翊钧亲自率领的骑兵队此时已经去而复返,两百多名骑兵从乱糟糟的明军侧翼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
大部分义军都是卫所军出身、他们对阵型的熟练度也没比明军好到哪里去,
想在保持阵型的前提下前进,那行军速度就会非常感人,义军主力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赶过来。
在两军主力接战之前,朱翊钧会习惯性地派出骑兵袭扰敌军侧翼,给敌人的步兵以心理和体力上的双重压力。
这本来是邓元飞的活,但那家伙被朱翊钧指派去率领疑兵了,朱翊钧现在只好自己亲自上阵。
至于义军的大部队?他交给清儿指挥了。
别看那孩子年纪还小,但凭着这些年的耳濡目染和卓越的天赋,清儿的才能已经足以平稳指挥一支千人级别的部队,处理大部分不太棘手的突发情况。
见朱翊钧这个瘟神去而复返,刘栋顿时被吓得头皮发麻,连留在外围继续重整部队的心思都没了,立刻带着亲兵队一头缩进军阵之中。
刚刚那一箭彻底射没了刘栋的心气,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还待在外面的话他怕自己被朱翊钧一箭钉死在地上。
躲进军阵之中后,刘栋心神稍定,硬着头皮开始对着惊慌失措的士兵们发号施令。
“别慌!弓箭手放箭,长矛手出列列阵!”
虽然大部分士兵还处在混乱之中,但刘栋还是凭借身旁的亲兵和往日余威恢复了对周围几百名士兵的有效指挥。
手持长矛的士兵快速从混乱的队伍里跑出来,他们尽可能密集地排成数列,像一丛张开背甲的刺猬一般挡在阵前、充当承受骑兵们第一轮冲击的人形拒马。
在长矛手的保护下,弓箭手们朝着疾驰而来的义军骑兵拉弓放箭,稀稀拉拉地洒出一波箭雨。
然而捕倭队骑兵们来去如风,明军使用的弓箭射程远但射速慢,破甲能力也很感人,骑兵们稍一变换位置就轻松甩掉一波箭雨。
在朱翊钧的指挥下,义军骑兵游蛇一般灵巧地左冲右突,闲庭信步一般穿梭在明军的箭雨之中,以散阵朝着明军军阵疾驰而来。
眼看两百名骑兵离自己越来越近、看上去真有强行冲阵的架势,明军前排长枪兵的腿都开始抖了起来。
他们开始仔细思量自己可悲的一生、家里不怎么漂亮温柔的发妻、脑子不太好使的儿子。
自己要是死在这里,朝廷不一定会发抚恤、发了也会被将军贪掉,一个大头兵又不可能有什么积蓄。
家里没壮劳力下地干活了,自己老婆守两个月寡意思一下就得改嫁,到时候不仅自家老娘无人赡养,连孩子都要改成人家的姓、管别人叫爹!
难道自己真要为了每个月一两都不到的军饷(而且时不时拖欠、发了也缺斤少两),在这里为了大明和将军好看的军功而献出自己的生命吗?明军的阵列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动摇。
好在刘栋也是老江湖了,他早就遇见了卫所老兵们会在敌人面前退缩,当即娴熟地开始为士兵们“鼓舞士气”。
“都给老子好好站在原地!谁敢东张西望和乱动就地处决!别忘了,老子可知道你们家住哪儿!死在这里的家里肯定有抚恤,敢逃的、把你老婆孩子抓来当军妓!”
在刘栋的威逼利诱、军官们的皮鞭和亲兵队的利刃面前,最前排的长矛兵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等死。
义军骑兵迅速突进到明军阵前,当两军相差只有五步之时,朱翊钧和骑兵们突然勒紧缰绳停下战马,让战马以小步快走的速度在明军阵前踱步。
而后从背上解下弓箭和火枪,气定神闲地开始打眼前发抖的静止靶。
明军的长枪兵通常不会配备盾牌,作为一名道德水平与明军军官平均素质持平的腐败军官,刘栋会给他们配备最好的铠甲就是布面甲,
长枪兵身上可怜的防护在弓箭近距离直射面前形同虚设,义军骑兵的弓箭和铅弹射进人群里,
明军前排的长枪兵割麦子一样哗啦啦倒下去一片,人群中腾起一阵血雾和哀嚎之声。
前排士兵惨烈的伤亡看得刘栋眼皮直跳,他连忙组织弓箭手们还以颜色,但当明军的箭雨覆盖过来时,义军的骑兵们已经快速打马离开。
见明军在这一面的防备逐渐完善,朱翊钧长长地吹了一声唿哨,带队直接从明军军阵的外围兜了一个大圈,绕到还没有被组织起防御的另一端发动进攻。
当刘栋带着亲兵队赶来时,朱翊钧已经又一次带队离开,明目张胆地在明军军阵外围兜圈子寻找合适的突击方向,只给刘栋留下一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
灵活、凶悍而狡猾,刘栋从没遇到过如此善于发挥骑兵优势的对手。
朱翊钧的骑兵战术师承九边名将和京中勋贵,在那些进宫为皇帝讲解军阵的武将里,对朱翊钧影响最深的就是宣府总兵马芳。
没错,就是那个“叫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的俗语主角,那个从俺答汗的一介马奴,硬生生凭借战功做到大明总兵的马太师!
有这样一位绝世凶人教导,朱翊钧对骑兵的战术理解也就可想而知了。
以上的剧情在接下来重复了大概十余次,直到清儿率领的义军主力部队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
见骑兵们随身携带的弓箭已经射完、马力也渐渐不济,朱翊钧果断率队回归己方军阵。
见这群瘟神终于离开,刘栋虚脱一般软倒在自己的马背上,他的后背此时已经被冷汗浸湿。
在刚刚短暂的交锋之中,两百名义军骑兵全程损伤不过五人,他们打空了自己的弹药后便从容离去。
而明军不仅有数百人直接死于骑兵们的远程攻击,整体士气和亲兵们的体力也被严重损耗。
刘栋重整部队的企图彻底落空,现在明军的阵型彻底陷入了混乱,整支部队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双方主力还没有开始交战,朱翊钧仅凭手里二百骑兵就几乎将刘栋的部队整个打垮!
第二百六十二章 孤注一掷
见朱翊钧带着马队平安归来,清儿随手解下系在马鞍旁的水壶丢给他。
“不愧是哥哥!话说你把明军杀得这么凶,他们真的不会掉头就跑吗?”
清儿担忧地望了明军的军阵一眼,虽说那样的话义军也算是小胜一场,但借明军降兵扩充军队的打算也就落空了。
现阶段的义军没有任何稳定的兵源,因此最好是在野外打歼灭战、直接俘获大批明军并将其收编,否则部队只会越打越少。
“放心吧,明军的将军还有两把刷子,他不敢就这么撤兵的。”
朱翊钧倒是胸有成竹地喝了口水,以明军的士气和组织度,任何形式的临阵撤退最终都会演变成无序的溃败。
刘栋虽然就是个贪腐军官,但他的水平和经验还真比大部分卫所军将领要好,他知道现在撤退的后果,就是率队在原地等死也不会下令撤退的。
清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朱翊钧。
“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我指挥怎么样?哥哥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准备战斗结束了去抓逃兵就好。”
朱翊钧惊讶地看了清儿一眼,随着义军规模的扩大,邓元飞、李荣山和那几个祝家子侄大概率都要派出去独立领兵,他手上能够领军的人才到时一定会捉襟见肘。
如果到那时还想保证本部兵马的战斗力,自己大概率就得频繁地亲自率领骑兵作战,那样的话就不得不把步兵的指挥权托付给一个有才能且值得信任的将领,这个人最好就是自家妹妹。
清儿往日里只负责过带兵行军、扎营、最多抓一抓俘虏,正经指挥数千人的战争这还是第一次。
他刚才还在担心清儿不敢接手这样的重任,没想到清儿自己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该说果然不愧是他朱翊钧的妹妹吗?
繁杂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朱翊钧很快微笑着冲她点点头。
“......好吧,我就在旁边看着,出了问题会立刻接管的,放手指挥吧。”
“了解!爱你哦”
清儿备受鼓舞地朝朱翊钧比了个飞吻,转头换上一副冷静而严厉的神情发号施令。
“披甲的刀盾手在后方列松散阵型,火枪手和弓箭手从队列的缝隙中走出去、在阵前排成三列。”
副将此时还沉浸在对清儿娴熟变脸技巧的震撼之中,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清儿这副表情。
怎么说呢......第一次看的话确实既威严又冷酷、简直像是座冰山一样让人心生畏惧,但和刚刚在将军面前那副可爱的表情联系在一起,实在是很难让人不笑出声。
“愣着干什么?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不,我只是......属下这就去办!”
清儿不满地扭头看了过来,义军的副将面部猛抽两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吓得他偷偷用手猛掐自己的大腿。
不行,在这里笑出来的话一定会被大小姐记恨,到时候说不定会安排自己用肉身去抗明军的弓箭什么的,千万不能在这里笑出来......
副将强忍着背过身去,指挥旗手舞动旗帜、将清儿的命令以旗语传达到各队。
清儿一声令下,义军原本排列紧密的前排刀盾兵迅速以一人为间隔分散开来,手持鸟铳的火枪手们从缝隙间小步跑出。
第一排士兵整个人爬伏在地面上,第二排士兵半跪下来,第三排士兵则原地站立,
在队官们的督促下,士兵们按着平时训练时那样排成紧密的三列队形,以此保证能在第一轮射击时就倾泻出最大的火力。
义军这边的军阵缓缓成型,明军也那边也缓缓动了起来。
不出朱翊钧所料,刘栋不仅没有带队扭头就跑,反而硬着头皮带队朝义军主力冲了过来。
对于大明的将领而言,当你的部下是群士气低下、几乎没有受过训练、面黄肌瘦的卫所老农,且他们已经来到了崩溃的边缘之时。
如果你不想落荒而逃或是直接投降,那就只剩下一个最后的办法:亲自带领亲兵发动冲锋。
亲兵们与卫所军不同,他们向来都是将领们用从不拖欠的双倍军饷供养起来、平时以个人恩义牢牢笼络起来的,日常的习武操练不会落下。
因此亲兵们的忠诚度、士气和战斗力都相当之高,即便局面已经恶劣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亲兵们也愿意追随将领发动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越懦弱的人便越是如此。
刘栋和亲兵们的冲锋成功把队伍带了起来,以刘栋和亲兵们作为箭头,四千余名乡勇和卫所军跟在他们身后朝义军乱哄哄地冲了过来。
“不仅没有坐以待毙、反而朝着我军冲了过来?有点意思......”
清儿惊讶地一挑眉毛,以卫所军军官的平均水平来看,现在不落荒而逃就已经很有勇气了,还在尽力尝试组织部队就算得上忠勇可嘉。
这个明将居然还有带队冲锋的勇气......这倒还真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各队原地陆续开火。”
两军还有二百多步距离时,清儿突然下令各队火枪手陆续开火,炒豆子般清脆的枪声顿时在义军阵列中响起一片,浓厚的白眼几乎遮蔽了义军前排士兵的队形。
在浓厚白烟的掩护下,原本有些惊慌畏惧的义军士兵们渐渐镇定了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按着训练时的步骤装填、射击、清理枪膛。
朱翊钧在一旁微微皱起了眉头,鸟铳的最大射程约八十步、有效杀伤距离更是只有五十步,二十步以内才对披甲士兵有足够的杀伤力。
义军士兵现在射击就是白白在浪费弹药而已,按理来说,这孩子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啊?
“这个距离放枪是打不到人的......”
“我知道,相信我。”
清儿连头都没有扭一下、冷酷地一把推开朱翊钧悄悄凑到耳边的脸庞,她仍旧冷静而镇定地观察着远处汹涌而来的明军、默默在心里计算着两军之间的距离,
朱翊钧莫名有了种“认真工作的妈妈在敷衍调皮儿子”的既视感,不由苦笑着挠了挠头。
第二百六十三章 赌狗的下场
义军在超远距离的突然齐射同样吸引了明军的注意力。
刘栋起初大惊失色,还以为义军掌握了什么射程高达三百步的黑科技,第一时间举盾护住自己的身体、还不动声色地放慢马速,让自己退到了其他士兵身后。
但就跟普通的鸟铳一样,义军的枪弹飞出百步后就无力地落在地上,上千名义军的齐射别说明军了,连一只老鼠都没有打到,除了阵前浓厚的白眼以外一无所获。
而白烟里的义军火枪手对此一无所知,仍旧在盲目地装填、射击,白白浪费着宝贵的弹药。
刘栋见此情形心中大定,隔这么远就开枪、那鸟铳真就跟鞭炮没什么区别,没想到以祝广昌的名声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连鸟铳的大致射程都不清楚,看来对方的才能就局限于指挥步兵而已!
两军的距离缩小到百步之时,零星的伤亡开始出现,但平均一轮火枪只能打死三四个人,这样的伤亡不仅没能吓住明军,反而让不少人鼓起了勇气继续前进。
见进入百步之内后、义军的鸟铳火力仍旧如此孱弱,刘栋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将自己之前偷偷塞到前排、用来吸收义军火力的炮灰卫所兵换下,只在最前方留了些刀盾兵,自己亲自带着亲兵来到了前三排。
亲兵冲锋是明军将领挽回局势的最后手段,当将领被逼到这一步时,他就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
亲兵的冲锋必须取得立竿见影的战果,而后刘栋才能借着小胜带来的士气回升继续奋战,
借着己方士气回升提高的战力,和敌方突然撞到硬茬子上的错愕开始滚雪球,最后一口气将整场战斗的结果逆转过来。
说白了,这就和后世日军高喊“板载”之后玩儿刺刀冲锋一波流是同一性质,要么一波冲垮对手、要么被对手当猪宰,冲锋的第一波就必须刺刀见红!
只有让普通士兵看到亲兵们的勇猛和获胜的希望,他们才会抱着打顺风仗的侥幸心理继续坚持下去,现在不是考虑亲兵伤亡的时候了!
明军被义军阵前的白烟遮蔽了视野,清儿和朱翊钧却是高居于土坡之上,将刘栋偷偷把亲兵换到前排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朱翊钧皱着眉头在心里估算一番两军的距离,清儿采取的阵型很不利于发挥火枪手的火力优势,这可马上就要进入肉搏战阶段了。
“进入八十步的有效射程了,现在调整阵型的话......好吧,其实也来不及了。”
“急什么,放到二十步以内,传令各部:上刺刀准备近战!”
清儿此时彻底没有了平日里温婉可爱的小天使模样,她此刻面容冷峻而镇定,言谈之间带有无可置疑的坚定与自信。
“是!”
义军副将被她铿锵有力的坚定命令所震慑,不自觉地收起心中的轻视和调笑,像被朱翊钧指挥时那样诚惶诚恐地小跑着指挥旗手下达命令。
清儿取下挂在战马上的佛朗机铳,这是朱翊钧从洋人那里高价买来的样品,
工匠们吃透了技术后就一直留在清儿这里,让她用来打鸟玩儿、或是在指挥部队时发号施令。
“接下来以枪声为号,只要听到中军有枪声传来、全军立刻发动一轮齐射,打完子弹直接冲锋,不要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作为一名来自后世的穿越者,朱翊钧虽然对科学技术没什么研究,但刺刀他还是能搞出来的。
毕竟刺刀这东西,说穿了就是往火枪枪口绑一根尖刺,把射完铅弹的火枪当长矛拿去捅人。
不嫌寒酸的话,你甚至可以敲掉长矛的枪头、把枪头塞到枪管里当成刺刀使。
这东西属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是从来没人想过可以这么搞而已。
借着火枪齐射时阵前白烟的掩护,义军的火枪手们取下随身携带的刺刀安置在枪口。
所有陆陆续续的射击在此刻停止,刚刚开完枪的士兵忙着清理枪膛、装填弹药,其余士兵则端着枪口静静地瞄准着白烟里隐隐闪动的人影,等待着来自中军的那声枪响。
原本枪声弥漫的义军阵前突然安静了下来,刘栋原本狂热的脸庞上缓缓显露出惊恐,
他隐约察觉到白烟后隐藏着的巨大杀意,仿佛一只无形的巨兽朝明军张开了血盆大口、静静等待着血食自己送到嘴里。
刘栋一生历经无数艰险,他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这份对杀意敏锐的直觉。这份直觉。过去救了他无数次,这次、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刘栋悄无声息地退到人群后面仍嫌不够,索性咬牙翻身下马、整个人借着马镫和马鞍藏身于战马的腹部,这样就算出事了、战马也能帮他抗下大部分致命攻击。
刘栋瞪大一双眼睛、死死瞪着烟幕弥漫的义军阵列,在那种不安感即将达到顶峰之时,义军阵前的白烟缓缓散去,上千杆鸟铳黑洞洞的枪口显露在众人眼前。
此时两军距离只有三十步,鸟铳几乎是怼在他们脸上准备开枪,这个距离、这个齐射的火力密度
^0^,披双层甲的将领都给你打成筛子!
那些冲锋时大声呐喊的明军瞬间失声,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待宰牲畜,除了绝望的凝视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刘栋不再犹豫,一头闷在战马腹部、尽可能把自己全部的身体塞了进去。
后排明军对此一无所知,人潮仍旧裹挟着身不由己的前排士兵向前冲锋,将自己的血肉之躯送得离义军的枪口越来越近。
两军相距不到二十步时,中军突兀的一声枪响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剧烈的炒豆子声瞬间响彻整个战场,上千枚铅弹组成的子弹风暴瞬间席卷了阵前所有明军!
冲在最前方的明军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瞬间倒毙,近四百名明军倒在了肉搏前的最后一轮齐射之中,这四百人几乎就包括了明军中所有的亲兵和悍勇之人。
就在明军呆愣在原地的时候,上千柄刺刀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寒光,四千名义军在这一刻齐刷刷地挺起刺刀、浪潮一般朝明军猛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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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功亏一篑
“本官怎么觉得这眼皮一直在跳呢......”
此时的东台城城墙上,东台县令心惊胆战地摸了摸自己抽搐的眼皮。
自从刘栋私自带兵追出城去,他这眼皮就跟抽了一样疯狂跳动,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兆头。
应该不至于吧?一千多官军带着近四千民勇出去剿四千农民起义军,这就是让头猪去指挥都应该能打胜仗才对,除非围攻东台城的根本不是什么农民起义军。
东台县令在城墙上不禁来回踱步,还没等他下定派斥候出去探探的决心,一群慌忙逃窜的人影就缓缓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见此情形、东台县令心中猛地一沉,这可不像是得胜归来该有的样子......
但他心底还抱着一丝侥幸:万一是战况比较惨烈,这些人只是交战过程中逃出来的一部分,明军的大部队此时仍然在和叛军交战也说不定。
东台县令的这一丝侥幸没能持续多久,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莽汉扯着嗓子朝着城墙上高声呐喊。
“开城门!快开城门!我是千户刘栋,速速打开城门、敌人还有一段距离!”
上千杆鸟铳在二十步以内的贴脸齐射威力极为恐怖,与刘栋冲锋在前的亲兵们几乎无一幸免,四百多名明军当场倒毙。
义军齐射完毕后就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接下来的肉搏战没有任何悬念,剩下的四千多明军被义军撵狗一样追得满地乱跑,到处都是投降和溃逃的士兵。
虽然相对于整整五千明军的数量而言,四百人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伤亡数字。
但死的那些人都是亲兵和部队里的悍勇之徒,这些人死完了、一支明军也就垮了,剩下再多的卫所兵和民勇都毫无意义。
刘栋练兵的本事没有、对于逃命倒是很有一番心得。
他在关键时刻躲在马腹之中,那匹可怜的战马足足挨了十几发铅弹,直接被打成了一块浑身筛子的烂肉。
好在藏身马腹之下的刘栋只是被马血溅了一脸,由于他保命措施做得实在太好,刘栋甚至没有受到任何致命伤,还一口气从队伍最前端跑到最后、率先跑到了东台城下。
确认了城下喊话那人的身份之后,东台县令眼前一黑、只觉得双腿软得厉害,丝丝甜腥气息弥漫在喉头。
他就知道!这个贼配军、**、小人!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被气得几乎吐血身亡,但从怒极攻心的状态缓过来之后,东台县令还是满脸晦气地下令开门接这些溃兵进城。
他再恨姓刘的又能怎么样?这个白痴把他动员起来的民勇一股脑地给拐出去了,要是不放这些溃兵进城,东台守军的数量连四面城墙都站不满!
东台城的城门缓缓打开,溃兵们立刻潮水一般涌进东台城中,城门处的士兵刚想过去维持秩序就被人潮“哗”地冲到了一旁。
好不容易逃回了东台城,还没等刘栋和一众溃兵喘口气,朱翊钧率领的义军骑兵就迅速从地平线上朝东台城疾驰而来。
粗略观察了一番城门前形势之后,朱翊钧没有急着率义军骑兵们去冲击城门,
而是不紧不慢地将骑兵队散开,率队从四面八方挤压溃兵们二代生存空间,有意识地逼迫溃兵们加快逃向城门的速度。
他手上的骑兵总共不到二百,袭扰敌阵和追击逃兵还够用,去抢城门的话很容易当场暴毙,
在发现从远处迫近的义军骑兵之后,原本还勉强算是有序进城的溃兵们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炸了锅一般争先恐后地往城门里挤。
上千名溃兵挤在狭窄的城门洞里、谁都不愿意后退哪怕一步,进城的速度反而被大大延缓。
过度拥挤导致踩踏事件、死几个人倒是其次,真正令守军感到恐惧的是:蜂拥而入的溃兵让他们无法正常将城门关闭!
刘栋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作为一名军事素养还算合格的军官,他一眼就看穿了朱翊钧的想法:义军这是想靠受惊的溃兵潮冲开东台城的城门!
只要蜂拥而入的溃兵将时间拖延到大部队逼近城门,朱翊钧就会不计一切代价朝城门发动冲击。
东台城明军新败,哪怕是没有见识过义军厉害的守城部队,他们见己方主力部队居然大败而归,此时也难免出于惊疑不定的士气低迷状态。
如果在此时被士气高涨的义军拖入肉搏战,哪怕是千斤闸都未必能保得住东台城!
想到这里,刘栋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厉芒,他劈手将身旁的守城军官一把抓到身前。
“放下千斤闸,现在!”
“可城外还有很多士兵没有进来......”
守城军官被刘栋吓得浑身直抖,但他扭头看看仍旧不断涌入的溃兵,始终下不了关门的决心。
“我说的就是现在,把那道该死的千斤闸放下来!”
刘栋几乎是嘶吼着说出的这句话,谁在意那些炮灰的生死!他现在关心的是自己全家老小还能不能继续活着!
率兵出城浪战以至于损兵折将,这个罪名已经够大了,他不能再让自己身上的罪名更大!
东台城绝不能有失!那样的话可就不是死他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了!
披头散发、浑身浴血的刘栋此时状若疯虎,心志不坚的人看他一眼就要双腿发软,守城军官又哪敢跟他对着干。
被他连吓带哄地说了两句,守城军官立刻点头如捣蒜,表示只要刘栋能把堵在城门处的这些溃兵驱散开,他就立刻降下千斤闸关闭城门。
凭着自己千户的余威,刘栋暂时接管了城门处守军的指挥权,他亲自拔刀、带着城门处守军乱刀朝着蜂拥而至的溃兵砍去。
城门洞里顿时闪起阵阵刀光,地上的鲜血几乎汇聚成条条溪流,满地都是还在抽搐的手脚。
蜂拥而至的溃兵们被这血腥的一幕震慑住、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趁着这短暂的空隙,守城军官指挥着部下迅速降下千斤闸,彻底断送了朱翊钧依靠溃兵们把城门冲开的希望。
第二百六十五章 穴地攻城法
眼看东台城被攻破的危机已经解除,东台县令也带着随从们急匆匆地从城墙上赶了下来。
此时的城门洞处已经是一片人间炼狱的景象,不少士兵远远看上一眼、胃里的酸水就止不住地往上涌,东台县令更是脸色苍白地死死瞪着导致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来吧,抓我吧。”
见东台县令带人赶来,刘栋释然地抛下手中钢刀,他现在已经身心俱疲,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魔幻了。
朱翊钧鬼魅般的身影至今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种狡黠如狼、迅猛如虎的骑兵战法......
不愧是名震南直隶的“血鲳”啊,再加上那么精锐的亲兵队和卫所军,这种家伙哪怕在九边和蒙古人交战都能取得不错的战果,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一群叛军混到一起。
“先将这个狂徒关进东台县的大牢!率兵出城浪战、私自调动部队和民勇、惨败于叛军之手......本官会在题本里一五一十地写下这些罪状,等着去给辽东军牧马吧!”
没有给刘栋继续思考这些问题的时间,东台县令毫不客气地派人将刘栋五花大绑起来,直接将他丢到东台县的地牢之中严加看管,只等战事结束后朝廷派钦差来提他。
以此贼的罪过,朝廷轻则将他流放千里、充军九边;重则直接斩首抄家,妻女充入教坊司为奴!
无论如何,这个人在大明的政治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那跟真死也就没什么区别了,自己没必要把一个将死之人放在心上。
此时的东台城外,率大部队赶到的清儿满脸懊恼地看着紧紧闭上的东台城门,不禁握紧了拳头。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驱赶着溃兵顺势攻下东台城了......”
她已经尽可能快地率大部队赶过来了,但刘栋在最后关头的果决和狠辣还是打乱了她的计划。
朱翊钧制造的溃兵潮没能冲开东台的城门,对于缺乏攻城手段的义军来说,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夺城时机,
清儿越想越觉得不甘,她盯着东台城外那些溃兵的眼神逐渐阴暗起来。
“不如拒绝接受这些明军的投降,派士兵在城下慢慢放箭射死他们,逼守军出城营救或是让士气跌入低谷......”
“那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发言......清醒一点啊。”
清儿咬牙切齿的阴暗发言听得朱翊钧嘴角猛抽,他忍不住把手放在清儿的肩上用力摇晃,试图把不知何时钻进自家妹妹身体里的恶魔给晃出来。
“假的、假的啦!让士兵们做个样子给守军看还不行吗?不要用那么惊恐的眼神看自家妹妹啊!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嘛!”
清儿这才发觉自己刚刚做出了何等恐怖的发言,立刻满脸通红地挣开朱翊钧的双手,赌气般把脸扭到一边去。
“就算你这么说了......”
朱翊钧苦笑着揉了揉清儿的脑袋,“天雷引”不奏效、溃兵也没能冲开东台城的城门,他现在是真的技穷了。
…
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朱翊钧将承担传令任务的亲兵召集了起来。
“谁能为我攻破东台城的城墙,赏银千两、封为千户,从此在义军中独领一队!”
亲兵们小跑着将朱翊钧的命令传达下去,这样的赏格立刻就在人群中引起阵阵骚动,许多士兵立刻对着城墙苦思冥想起来。
千两的赏银和千户的官衔倒是其次,在义军中独领一队——这可是李荣山和邓元飞才有的待遇!
能独领一队,就说明你在义军的体系里已经成了举足轻重的一名将领,甚至是整个战斗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这可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刚刚率领爆破组的队官咬咬牙,主动来到了朱翊钧面前。
“将军,让我去试试吧。”
朱翊钧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眼,似笑非笑的神情中隐隐流露出一丝不满。有办法不早点说,等老子开了赏格、闹了笑话才出头是吧?
“你是刚才率领爆破组的队官?我记得你刚刚还说没办法?”
“......嗯?属下刚刚只是......”
被问到这一点,队官立刻张口结舌、冷汗直流,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这他该怎么回答?因为我觉得您脾气不好,贸然提出来的话事后可能会被打击报复?
以朱翊钧的脾气,你恶心他一时、他能恶心你一辈子,义军里还真没几个人敢回朱翊钧的嘴。
在这现场气氛几乎凝固之时,清儿突然笑吟吟地开了口。
“想办法总是需要时间的嘛,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是好事。”
清儿一边柔声安抚和鼓励队官,一边偷偷在后面扯了扯朱翊钧的衣角,示意他少说两句。
赏格是你开出来的、办法是你提出来要向士兵们募集的,现在人家揭了你的悬赏来献计献策是好事,这怎么还带算旧账的呢?
^0^
不管心里在想什么,哥哥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冲上去握住他的手,以刘备式的温润随和、礼贤下士鼓励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然后及时兑现赏格,让所有人看到义军统帅是个有诚有信、广纳言路的贤明之主,抓着人家之前没主动提出建议算怎么回事?
被清儿在后面拉了一下,朱翊钧有些发昏的大脑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他当即满脸歉意地拉住那名队官的手诚恳道歉。
“战况不利、本帅方才有些急躁了,抱歉得很,请问你有什么方法呢?”
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这种礼贤下士的戏码朱翊钧平时也没少练习。
刚刚不过是战事不利有些气昏头了,朱翊钧稍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幸亏还有自家妹妹在一旁提醒,这才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队官朝清儿微微欠身以示感激,随后才诚惶诚恐地回答朱翊钧的提问。
“小人名为杜宝兴、出身广西望海,在家乡时跟着父辈干过开矿炸山的差事,因此对火药还有些了解,说不定有些想法能帮上将军!”
大明天子的造反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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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又见刘栋
城墙在一声巨响后缓缓塌陷,城墙上的官兵全都七窍流血而亡、身上却没有一点伤痕,这个场景看上去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天......天谴啊......”
“老天爷发怒了!那伙贼人把雷公爷爷请来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妖法......跟这种敌人作战的话根本就没有胜算啊!”
其他守城士兵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绝大部分人都被这可怕的灵异现象吓破了胆、尖叫着丢下武器四散而逃。
“天雷引......这才叫天雷引呢!杜宝兴你做得好啊!三军听令、随我冲锋!”
朱翊钧见状大喜过望,棺材炸弹战术果然是可行的,之前只是没有掌握正确的引爆技巧而已!
他果断抓住时机下令全军冲锋,亲自带着士兵们推着厚重的盾车杀到了城墙塌陷的缺口处。
这种被改装过的盾车不仅厚重坚固、能有效防御箭矢和弹丸,而且在前方还加装了类似后世铲车的木质结构,能够快速清理不算大的碎石。
推着盾车的士兵没费多少工夫就在瓦砾之中撞出了一条道路,杜宝兴带着麾下营兵挥舞着铲子清理碎石,为后方步兵清理出一条尽可能宽敞的道路。
城内许多守军都被巨大的爆炸声吸引而来,见到义军正在清理城墙缺口的碎石,一些机灵的军官立刻下令用拒马和长枪兵堵住街道口、构建简易阵地,意图凭借狭窄的地形继续和义军打巷战。
见守军还有顽抗的意思,朱翊钧直接带着亲兵们推动盾车、一头撞进了严阵以待的明军阵地中。
厚重的盾车直接撞开了拒马和明军的枪阵,明军原本还勉强成形的阵型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
披着双层布面甲、手持钢刀和圆盾的重甲亲兵从盾车后面蜂拥而出,以小队为单位朝着城防军猛扑过去。
大明普通州县的城防军本就疏于训练、军备匮乏,在整个明军序列里战斗力都是垫底的存在。这些人又怎么能跟久经沙场的义军亲卫对抗?
剩余明军稍作抵抗后很快就被亲兵们击溃,溃兵们丢下兵器四散而逃,他们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巷和民居之间。
不过义军暂时也没有闲心去追剿溃兵,将阻碍道路的明军驱散开之后,各队官立刻娴熟地带人沿着大路杀奔府库和县衙等要害位置。
有了在湖广的作战经验,现在的义军对夺城之后的善后工作已经相当熟悉,不需要朱翊钧怎么指挥、众人就对自己的职责心中大概有数。
“清儿,义军接管城镇、追剿敌人残部的流程你都清楚吧?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你来指挥了!”
见局势一片大好、接下来已经进入了打扫残局的垃圾时间,朱翊钧索性把兵符和指挥信鸽的哨子丢给清儿。
“我.....我来指挥善后?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为什么......”
清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过朱翊钧从空中抛过来的东西。…
“回来再跟你解释!”
然而朱翊钧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带着几十名亲兵头也不回地朝着东台地牢的方向疾驰而去,他还要去那里为之后燕京的党争布局。
“你以后会跟我解释才怪呢,又有事情瞒着我......”
清儿攥着兵符和哨子无奈地轻叹一声,哥哥总是这样神神秘秘地,就算是她、也总有一些触及不到的隐秘信息,比如那个金色的东夷怪力女(耿耿于怀)。
与此同时的东台城大牢里,城墙处的爆炸声同样传到了关押刘栋的大牢之中,牢内犯人嘈杂着从爆炸声的来源指指点点。
爆炸声将刘栋敏锐的直觉刺得生疼,东台城的防守一定又出什么问题了!他慌忙拍打栏杆将狱卒唤来,试图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
“外面出什么事了?”
“你以为你还是刘栋刘千户?老实在里面待着!”
看守大牢的牢头对刘栋没有丝毫客气,直接拿腰刀的刀鞘猛拍在牢笼上将刘栋逼退。
他才不关心上面发生了什么,自己还忙着带狱卒们镇压心思活泛起来的囚犯们,实在没心思安抚刘栋这号死囚的情绪。
牢头早就打听清楚了,刘栋这家伙先是贪污腐败喝兵血、后来又得罪了文官老爷、现在还私自出兵导致战败,这些罪名垒在一起够朝廷砍他十次脑袋的,自己又何必对一个将死之人毕恭毕敬。
刘栋面色难看得厉害,但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刚准备忍下这口气默默坐回去,一个青年男子调笑的声音突然在大牢入口响起。
“我觉得你还是对他恭敬些的好。”
狱卒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入口,一记清脆的枪声响起,狱卒面门中枪应声而倒,带着最后一丝惊愕的神情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还没等看守大牢的狱卒们反应过来,几十名身披双层重甲、身形高大魁梧的亲兵就已经抱团冲杀过来,只一个照面就将狱卒们杀得七零八落。
亲兵们熟练地
^0^将狱卒们绑起来押走,又将大牢里刘栋之外的犯人全部放出来准备拿去充军。
做完这一切,亲兵们打开刘栋的牢房、默不作声地全部退出地牢,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听到朱翊钧和刘栋接下来的谈话。
朱翊钧这才慢悠悠地走到刘栋面前,他低头打量刘栋一眼、笑着冲他微微点头。
“我们又见面了,是叫‘刘栋’对吧、千户大人?”
刘栋盯着朱翊钧似笑非笑的脸看了半晌,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慨:这家伙,还真是长了一张雄狮般的面容啊。
得益于大明皇室二百年来广选天下美女的基因改良计划,朱翊钧这副卖相的底子相当好。
他不仅面容白皙端正,身姿也因为常年习武十分矫健挺拔,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贵人们那种天然的倨傲与从容。
最难得的是朱翊钧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既有天潢贵胄的从容张扬、又有边军宿将的英武刚毅,让人看了便不禁生出三分追随他的念头来。
话说回来,大明已经快两百年没有出过一张这样的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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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牢中密谈
刘栋被朱翊钧周身气质慑得微微失神,过了半晌才悠悠开口。
“祝广昌......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跟一伙叛贼混到一起去的?”
“怎么说呢,事情发展到今天也不是我的本意,但一切姑且还在掌握之中,我们接下来谈谈你的前途问题吧。”
朱翊钧不无感慨地轻叹一声,随后便拉了张椅子在刘栋面前坐下,仿佛对方多年的知心好友一般拍拍刘栋的肩膀。
“我的前途?我一个败军之将、你一个乱臣贼子,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从短暂的失神中回味过来,刘栋一脸嘲讽地朝朱翊钧扬了扬下巴。
造反意味着什么?为宗族世俗所不容,所有亲朋好友都对你避之唯恐不及,死了以后连祖坟都进不去的,在封建社会连做人的资格都已经被剥夺。
刘栋虽然已经沦落到了要被流放抄家的田地,但这仍旧不妨碍他看不起造反的朱翊钧。
朱翊钧没有被刘栋轻蔑的态度激怒,而是自顾自地侃侃而谈起来。
“我的亲兵会把你护送到应天、交给当地官府,被押送进京之后,你不会被三法司按照正常流程提审问罪,一个被称为‘审计调查署’的新部门将接手你的审讯工作。
你的腐败贪污、擅自出城浪战、作战不利要怎么判决,你到底是安然无恙还是罪加三等,到时候就全看那个部门提交的题本了。”
“审计调查署......你怎么知道我会被这个部门提审的?”
刘栋听到这里眼皮直跳,审计调查署......这他妈不是姜正轩那个部门吗?听说最近风头正盛,好几个六部级别的高官都栽在了他们手里。
审计调查署是专门负责调查南直隶事务、临时抽调低级官员组建的新部门,位卑而权重,在有关南直隶叛乱的事务上权力大地离谱。
而且这是个直接向内阁和皇上负责的部门,皇上年幼、内阁就是张居正一人的玩具,很多人都说审计调查署就是张居正用来排除异己的工具。
被这样一个因党派斗争而诞生的部门收监审问,刘栋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朱翊钧一个反贼是怎么知道这种朝廷密辛的?
“南直隶的事情不复杂、但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知道地太多对你对我都不好,你想死想活?”
“那自然是想活了。那你、或者说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刘栋脸色僵了片刻,随后很光棍地答应了朱翊钧的要求。
管他是真是假,先活着从这伙反贼的魔掌里逃出去才是关键,反正出了这东台城,回到朝廷要怎么分辩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这就对了,只要你把这张纸条上的内容背下来、再一五一十地背给提审你的官员听,我就保你安然无恙。”
朱翊钧笑吟吟地拍了拍刘栋的肩膀,取出袖子里藏着的纸条递给刘栋,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让南直隶的倭患和叛乱与朝中高官扯上关系,然后以此为借口、在朝中展开大规模的调查清洗。
有了南直隶的由头和皇帝站台,张居正就能放开手脚、清洗掉启元新政道路上最后的障碍,为朱翊钧亲政之后的改革铺平道路。
“那可是张......要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我会死在燕京的。”
读完纸条上的内容之后,刘栋的眼神里流露出十二分的惊恐,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他逐渐咂摸出来朱翊钧想让他干什么了,这是要让他死啊。
张居正那是什么概念?在大明朝可谓是一手遮天。
他一个正五品的千户、正厅级的官员,还他么是个武官,哪来的胆子去构陷张居正?人家吹口气就能让自己粉身碎骨一万次!
“你是一定会被审计调查署提审的,大人既能将你的罪行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也能当成典型大办特办一番。
南直隶不止你一个兵败入狱的千户,没了你、我还能再去找别人;你要是没了我?好好想想吧。”
朱翊钧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拍拍刘栋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便径直离开了大牢。
等着他去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但时间却越来越紧张了。
按历史进程来看,张居正的生父会在万历五年的九月病逝,虽然朱翊钧穿越的只是平行位面,但张父的病逝恐怕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依大明朝的惯例,如果官员在任期间有父母去世,那官员就必须放弃一切官职回家守孝,直到二十七个月的守孝期满才能继续出仕为官。
张居正如今虽然权倾朝野、如日中天,但不知多少势力在他主持的改革中受损,朝中从来不缺反对张居正的官员。
不知多少人恨他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反对派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并且持之以恒地在朱翊钧和太后面前构陷张居正,抓住一切机会攻击张居正和启元新政。
如果张居正此时回家守孝,那对启元新政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朝中再无第二个有这等手腕、势力和理想的大臣
^0^能继续主持改革。
朱翊钧自己根基尚浅、手腕比起张居正也稚嫩地多,到时候别说继续推进改革了,能不能维持住张居正六年来的心血都犹未可知。
历史上的张居正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他选择与冯保合谋,让皇帝以朝政为由夺去张居正为父守孝的人情、取消他丁忧守制的义务,这就叫“夺情”。
此诏一出、朝野顿时一片哗然。
生你养你的父亲都去世了,你不仅不回家守孝,反而还贪恋权势、教唆天子为你的贪婪买单,不忠不孝、无君无父的人渣没有继续宰执天下的资格!
反对新政和张居正的人不无欢欣雀跃、摩拳擦掌,准备借这次天赐良机一口气打败张居正,这也是张居正从政生涯以来面对过最严峻的一次挑战。
由于朱翊钧的穿越,这个位面的张居正改革比原先更加激进、也得罪了更多人。
要是不趁现在尽力加固渔网,到时候被反对派鱼死网破的话乐子可就大了。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二百六十九章 席卷扬州府
东台城告破之后,朱翊钧兑现承诺、将杜宝兴封为千户,并从并从义军和降兵中抽出八百名老实憨厚的士兵组建土龙营,将这支部队交给杜宝兴指挥。
照例将城内的士绅和豪商斩首示众、席卷了城内的府库和富人的资财后,义军只在城内留下三百多名士兵看守。
朱翊钧便再次率军倾巢而出,集中手上几乎所有机动兵力扑向下一座被围困的城镇,再将攻破东台城所用的那套方法如法炮制。
在东台城之战的基础之上,朱翊钧和杜宝兴总结出了一套更为有效的攻城方法:
大部队在城下敲锣打鼓,用鸟铳和轻型火炮朝城上守军射击、组织几次佯攻吸引守军注意力,为土龙营挖掘地道、准备爆破创造条件;
爆破成功后,步兵趁着守军被炸懵的机会推着盾车发动总攻,土龙营的士兵尽快清理城墙裂口处的碎石,方便后续的大部队迅速通过;
以明军的平均士气和战斗意志,城墙被攻破后战斗基本也就结束了,但如果守军此时还想据险反扑,那就用盾车冲破拒马和长矛兵组成的防线、将战斗一口气拖进贴身肉搏战;
最后由披着双层甲胄的精锐步兵出场扫尾,经历了这么一连串的猛攻,再骁勇善战的敌人也要被一波冲垮,义军就可以顺势抢占城内险要位置、将整座城镇接管下来。
为了防止守军狗急跳墙、跟义军打巷战,朱翊钧在攻城之前还会特意将包围圈放开一个缺口,让守军看到逃跑的希望。
只要城内守军从义军特意放出的方向逃离,义军的骑兵就会猛扑上来、给四散而逃的溃兵们最后一击,将尽可能多的明军俘虏后编入军队。
事实证明、这是一套相当行之有效的攻城流程,明军从没遇到过会挖地道爆破城墙的敌人。
直到义军一鼓作气、沿着运河攻占了整整三分之一个扬州府,他们也没有在攻城战时遇到比东台城更顽强的守军。
而且随着朱翊钧手头兵力逐渐富裕,李荣山、邓元飞等人的疑兵也从纯粹的虚张声势变得威胁性越来越大。
邓元飞甚至还凭着突袭和诱骗攻下了两座防御薄弱的城镇,这就更让遭到围困的城池胆寒,许多城池连派斥候出去探路的念头都没了。
由于与外界的来往几乎断绝,不论义军将穴地攻城法反复用多少次,下一座城池的守军仍旧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和应对之策,一次次重复着猝不及防、城破人亡的戏码。
随之而来的是义军在兵力上的暴涨,在剔除掉严重残疾、老朽、幼童和拒不投降的死硬份子后,朱翊钧麾下的直属部队已经膨胀到了近三万人,“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的名号也愈发响亮。
“大半个扬州府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传来任何讯息,派出去的信使也一个个有有去无回,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
应天府郊外的军营之中,张维贤凝视着桌案上的一张地图不住喃喃自语,他的神情凝重地几乎滴出水来。
在那张详细标记着整个扬州府县镇、地形、人口和田亩数的地图上,大半个扬州府的区域此时都插上了一杆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小红旗。
这意味着那些区域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向应天派出信使,应天派去的信使也全都石沉大海。
要是往好处想,这也许就是单纯的倒霉而已,朝廷在扬州府的驿站被山贼袭击了,派出去的信使也恰好撞到了盗匪而已;
但要是往坏处想,那就很可能是爆发了波及大半个扬州府的大规模叛乱,而且叛军的规模至今还在不断扩大!
不过大半个扬州府在一个月之内被叛军完全围困?这种事情有些过于骇人听闻了,张维贤至今仍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决断。
“公子,我带人收拢并审问了一批侥幸从扬州府逃出来的溃兵,这是审问出来的所有信息,不知道公子准备怎么处理这些溃兵?”
张维贤还在盯着地图发呆,他的副将——张铭突然掀开军帐的帘子走进来,将手里的一封文书递到了张维贤面前。
张铭的生父侍奉张家数十年,不知多少次为英国公一脉出生入死,可谓是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
为了报答他的忠诚,现任的英国公张溶便将张铭从小安排在了自己最看重的孙子张维贤身旁,让他担任张维贤的亲随和护卫。
十几年的相处向来,现在两人虽然明面上还是主仆关系,但实际上已经跟兄弟没什么区别。
见张铭进来,张维贤面上的凝重之色也不禁缓和了几分,他随手翻了翻张铭交上来的那封文书。
“辛苦了,普通士兵看押起来等候朝廷发落,将官和文臣即刻派人从海路押送进京。”
“明白。不过那个名为‘刘栋’的千户的供词......怎么说呢,公子看看就好。”
“一些败军之将的疯话罢了,我还遇见过说倭寇那身蓑衣刀枪不入、一双肉腿跑得比马快的呢!还祝广昌......编瞎话也不知道打打草稿!”
张维贤不屑地嗤笑一
^0^声,他这几个月可是好好地长了一回见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想象南方的卫所军已经腐败到了何等地步,那些腐败军官为了逃脱惩罚又能编出怎样无耻的瞎话。
但他的神情又很快转为疲倦与担忧,他不相信刘栋的供词,但东台城丢了却是不争的事实,那可是运河沿途的重要节点,不尽快收复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作为大明的帝都,燕京城的规模和人口数在整个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每天都要消耗掉几乎天文数字的各类物资。
与此同时,燕京和周边区域的粮食、煤炭等生活物资的产能却低得离谱,绝大部分物资都依赖那条贯穿南北的运河供应。
如果运河出了问题,那这个问题很快就会反应在燕京的物资供应上,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掩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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