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卫立在垂拱殿外,挺拔的身形尤如一杆色沉稳乞仇删不惊,仿佛泰山崩于面前也不改色。但此时,他心里早已暗潮涌动。耿南仲等大臣的调查还没有结束,官家派出的内侍就赶到了靖绥营。并不询问调查结果,只是传达皇帝口谕,召耿南仲和许翰两位领头长官回宫问话。并让他也随同入宫,等候命令。
赵桓这个。举动,相信不止徐卫一头雾水,就连身为他心腹的耿南仲也摸不着头脑。但仔细一想,也不难明白,在他眼皮底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其震惊与愤怒可想而知。因此,极可能是要亲自过问。这么一来,没有了耿南仲的从中作梗小事情或者能简单一些。赵桓眼下在战和之间摇摆不定,这件事也许可以推他一把。
正这么想着,背后响起脚步声。耿南仲和许翰二人相继出来,前者看也不看徐卫一眼,径直步入台阶而去。后看来到他身前,几度欲言又止。徐卫见他神情有异。心下狐疑,难道出了什么事?
“宣徐卫进殿”一个尖剪的声音拖长着吆喝起来。回首望去,见是相识的内侍钱成。点头示意之后,略整衣冠,便要踏入殿中。钱成却拿半个,身子挡住,以如同蚊蝇一般的声音小心提醒道:“自己当心,耿相说了你不少事。”
殿头上,赵桓保持着一贯正襟危坐的模样,徐卫进去之后,行过大礼,他却迟迟不让平身。看来钱成那句提醒不是没有出处,耿南仲这厮定然在皇帝面前进了谗言。他是赵桓心腹,又身为副相1自己不过是化品武职,人轻言微,两者地位之悬殊,何异于天壤之别?
徐卫心中错愕,一怔之后,站起身来,却见官家已经步出殿门。跟上前去,随他出门向右。一路前行,两人均保持沉默。徐卫这是第二次面君,但前番是跟随种师道,作为抗金将领代表进宫,官家只问了两名无关痛痒的话。这次。却是皇帝单独召见,意义非同寻常。这个,机会,必须要把握住!只是,耿南仲已经提前给他做好了“铺垫”这次面君,,
下了垂拱殿,穿过殿前广场。内侍宫娥见官家领着一个身着绿色朝服的下级官员信步而来,都感惊讶。赵桓缓步行在前头1背负双手,若有所思。徐卫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始终与其保持距离。不多时。来到一处所在,只见楼台高耸。拔地而起,衣甲鲜明的武士持戈而立,见皇帝驾到,纷纷垂首。赵桓在前引领,徐卫随之而上。却是一座鼓楼。站于楼上,不止皇城。便是整个东京也尽在眼下。鸟瞰京城,但见街道遍布,房屋如棋,街市繁荣,百业兴旺,《清明上河图》中的景象活生生就在面前。好一个六朝古都!
君臣两人又立一阵,赵桓侧首审视肃立在旁的徐卫,几月埋头练兵,事务繁杂,近日又出金国细作窥探军情一事,徐卫脸上写满了疲倦。赵桓见了,忽然笑道:“看来子昂果是实干之臣,练兵辛苦。”
徐卫从怀中取出那块从细作直掇上剪裁下来的东京防务图呈上,赵桓一把抢过,展开看了一阵,脸色越发阴沉。徐卫见状,解释道:“据臣所知,那图上,圈内的标记是注明东京城防,何处有敌楼,何处有炮台,何处有巨弩,都一一记载,圈外之标记,则是各处兵营。若有此图在手,东京防务,必了然于胸。”
徐卫一时没有回答。自到东京以来,他一直坚持“韬光养晦,静待时机”的策略。不掺和政治。不涉及党争,不得罪权贵。在今天以前,这种策略的的确确让他远离东京政治旋涡,独善其身,得以安心练兵。但金人刺探军情这事一出,耿南仲一搅和,让他想起从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有句台词是这么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小你怎么退出?”
比如这次事件,自己仍旧坚持一贯策。丁你不找事,事却找你,已经踏入仕途,叉怎么置身事山!叭且,赵桓单独召见自己,这就是机会!该出手时就出手,无恩怨不成江湖,无风浪不出豪杰,是时候了。
契丹已为女真所灭,此事出自金国之手,不容置疑。但金国距东京何止千里?如今东京城内,便只金使韩昉而已!他以入宋议和为幌子,一面麻痹我方,一面派遣爪牙四处活动,刺探我军防务。其用意,昭然若揭!”徐卫合理的分析,坚定的语气,使愕心存犹豫的赵桓大为光火!
“狡诈小人!联待之如上宾,他却在背地里干如此勾当!”赵桓的愤怒。不止走出于对金国两面三刀的怨恨,更多的,恐怕是因为自感受到了愚弄。韩昉使宋,与之接触的大宋朝臣都对他印象颇佳。赵桓亲自接见以后,也认为此人儒雅识礼。谈吐不凡,哪知,,
盛怒之下,他恨不能将韩昉五马分尸。但这种念头只能在脑子里打转而已,他明白,若是斩杀金使,必然激怒女真人。深深呼出一口气,赵桓陷入沉默之中。一面佯装议和,一面探我军情,看来,女真人铁了心要开战。眼下已到九月,金人若要进兵,恐怕为时不远矣。
念至此,不禁打了个寒战!不行,当立即召集执宰商议对策!网要召人传诏,脑子里立亥浮现了各执己见的大臣们互相争吵,面红耳赤的场景,不觉有些头疼。片玄之后,目光落在徐卫脸上,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子昂可有应对之策?”
徐卫胸有成竹,不慌不忙道:“回陛下,至少要保证两处周全。一是太原,只要太原不倒,但能牵制金军一路。二是东京,女真人依仗骑兵优势,往往绕过要塞,长途奔袭。上次南侵,金军受阻于黄河之北。此番卷十重来,必不再走旧路。东京兵力空虚,不得不防!”
赵桓听罢,颇感意外。徐卫年方弱冠,却有如此见地。不管其意见正确与否,对于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说,已是难能可贵,怪不得李纲一直称赞他,说是可造之材,不错,的确不错。
从皇宫出来,赵桓虽然连番夸奖小但自己的话他听进去多少,徐卫也不敢肯定。暗叹一声,做官可真不是件轻松的差事。思绪繁杂,凭由战马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省悟,抬头一看,这是何处?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正欲找人问路,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寻声望去,布衣布裙,不施粉黛的张九月就立在不远处。那张清秀的脸上,仍旧挂满了笑容。一双明亮的眸子,像是不含任何杂质,那么地清澈。每每看到张九月的笑容,徐卫就在想,她有那么多值得伤心的事情,却总是在笑,这该有多么乐观的精神才能办到?
徐卫点头,又听张九月道:“这里是鸿驴寺,徐官人若是要出城,便从这条街出去一直往右。若要回府,便从”语至此处,突然收声,脸上笑容也不那么自然了。可徐卫好像没有注意到,呆坐在马背上,怔怔出神。鸿驴寺,不就是接待外宾的地方么?那金使韩昉,应该就在此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秘密抓捕
第一百二十九章秘密抓捕
以玉十月一直站着,直到徐卫背影凡不可亚,才提了焦甲瓦甘捌开哪知没行几步,又听到后头蹄声急促,回首视之,怎地又回来了?
“九月,你可会骑马?”马未停下,徐卫疾声问道。
张九月见他脸上有焦急之色,回答得非常干脆:“会!”
徐卫一听,翻身下马,将缰绳递到她手中,又从身边摸出一样东西递在她面前:“你骑我战马速去牟驻网,传我军令,命都头李贯带得力之人十数立即进城。”
张九月看徐卫手中那物。却是一件铜制朱记。上玄“大名靖绥乡勇营指挥使”字样。接过朱记收好,也不问原因,扔了篮子,几个大步奔过去,翻身跨上战马,动作之娴熟,就连徐卫这等天天骑马之人也自叹弗如。一提缰绳,那黄膘马竟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真叫一个英次飒爽!
正当催马前行,徐卫突然一把拉住她手:“切记不可走漏半点风
。
看着对方搭在自己腕间的手,九月心里一阵惊慌,片刻之后,郑重点头。也不多话,扬鞭一挥,急驰而去。你当徐卫为何火烧眉毛一般,只因适才九月提及这里是鸿驴寺所在,也就是接待外宾的机构。徐卫突然想到,韩昉的爪牙已被自己全数诛杀,现在他虽然还不知情,但等到今天晚上,见随扈未归,必然起疑。
极有可能连夜出逃。偏偏这个时代的人保密观念不强,韩昉爪牙能四处活动,说明朝廷并未限制其行动,甚至没有派人监视。最要命的是,东京是这个时代首屈一指的大都市,贸易极其繁荣,因此东京城门开得极早,却闭得极晚。也为韩昉出逃带来便利。此人一旦走脱。带来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自己虽然提醒了赵桓,但等他决定,再安排下来之后,韩昉怕早已不在东京。因此,不管怎样,先派人监视鸿驴寺下属馆驿再说。
看看天色,估计已到百时,再有一个时辰,天色便暗。希望九月这一去,把事情办得顺利才好。忽又想到,自己并未见过那韩昉,更不用说李贯等人,哪怕是他在面并经过你也认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禁宫,垂拱殿。
赵桓在召见了徐卫之后。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命人去宫里中书省政事堂召李纲来问话。将事情简要告知李少宰后,询问对策。李纲极力赞同徐卫意见,认为应当立即逮捕韩昉,严加看管。赵桓在他劝说之下,终于同意。
“金人步步进逼,欺我太甚,陛下,还望早作决断,尽速支援种师中才是。”李纲忧心仲仲地说道。
赵桓坐于案后良久无言。而后轻叹一声。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
李纲闻言,稍稍宽心,拜辞官家之后,便欲出殿。就在此时,却见皇帝拍案而起,神色惊慌!心下疑惑,赶紧问道:“陛下,这是榭
“不好!”赵桓颓然跌坐回去。“金人细作与徐卫所部士卒争斗。走脱数人,若潜回京城报知韩昉”
李纲一时大惊!韩昉要是逃脱,后果不堪设想!
“伯纪!传联口诏,命殿帅王宗楚立即派兵擒拿韩昉!”片刻之后,赵桓大声说道。
“陛下,不可!京师人多眼杂,若派禁军捉拿,势必泄漏消息!”李纲立即奏道。
赵桓一想,言之有理。但不派禁军拿人,又能怎样?遂问道:“依卿之见
“徐卫!”李纲正色道,“徐卫办事沉稳,可堪任用。且其官阶不高,关系单纯,不会节外生枝。逮捕韩昉之后,也不必看押在京,便命徐卫在牟陀网军营中监管。万无一失。”
赵桓频频点头,不错,金人刺探我军情,其他禁军都无防范之心,以致事泄,惟独徐卫所部防范严密,事情交给他,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好!就依卿所奏!徐卫方才出宫,你带联诏命立即追上!告诉他小心谨慎!事成之后,联必有重赏!”
李纲领旨出殿,匆忙向宫外而去。出了禁中,刚刚跨马,便瞧见一骑疾速奔来,不是徐卫是谁?心头大喜,迎上前去叫道:“子昂!”
原来,徐卫仔细思索之后,决定进宫找李纲商议。
韩昉为金国使臣,能与他见面的,除了皇帝,但是执宰大臣。宰相中,他只与李纲相熟。没想到,碰巧在这遇上了。
两人同下坐骑,李纲一把扯了徐卫拉到僻静之处,将事情简明抚要讲述一遍。后者听罢暗喜,赵桓反应还挺快!
“你速去牟驼网调派兵马,迟则生变!”李纲神情严肃,沉声说道。
徐卫一阵沉吟,摇头道:“此事不宜太过张扬,当秘密抓捕。卑职选派得力之人,脱了铠甲,只穿便装。”
李纲深以为然,赞道:“子昂果是心细。如此甚好,既稳妥又隐秘。只是,你并不认得韩昉等人,不如随我同入馆驿,猝然发难,方是上策。”话网说完,没等徐卫回应,又摇头道“不妥!那班细作走脱数人,韩昉目下有可能已得知消息!这样,你速去调人,我立即去鸿驴寺馆驿!”
徐卫称善,两人立即分头行事。徐卫已经让张九月赶去牟驼网,自然不用再调,便佯装出城,离去不表。单说李纲心急火燎地赶到鸿联寺,也不知会鸿驴寺官员,直投接待外国使臣的馆驿而去。一问相关人员,这位大宋次相心惊胆战!韩昉从晌午便外出,至今未归!
李纲立在那馆驿之外。一时方寸大乱。难道对方收到消息,已经潜逃出城?若果真如此。逼不得已只能派出大军追捕。这样一来,消息便守不住了。
正忧心如焚时,耳人手指其背后喊道:“金使回来了。”
心头一震,猛然回首。果见三人正朝这边而来。为首一人,年约五旬开外,生得慈眉善目,颇有长者之风,戴蝶头,着汉服,儒雅风流。气宇轩昂。与那街上行人相比,真如鹤立鸡群一般。此人便是金使韩昉,字公美,燕京人。生于辽国官宦世家。曾于辽末代皇帝天庆二年中头名状元。后契丹覆亡。以少府少卿官阶降金,得到重用,历次出使高丽等国。
李纲暗呼庆幸,急步下得台阶,拱手问道:“韩学士何来?”韩昉以翰林侍讲学士身份出使大宋,李纲因此呼之。
韩昉,办,两面。微微欠身迈礼小不急不徐道:“闻得东京大相国门胜地,借机一游
李纲神色不改,又问道:“如何?”
“果是名不虚传,哈哈。”韩昉大笑道。李纲闻言亦笑,心里却已是怒火滴天!民间俗语;咬人的狗不叫,此话用在这人身上。倒也当真贴切!平素里,一副谦谦君子的作派,哪知是阴险狡诈之徒!你笑,稍后我看你还笑得出来!
两人干笑一阵,韩昉突然问道:“少宰相公因何到此?”
“哦,于两国议和之事有些问题要请教贵使,因此前来。”李纲不动声色。
韩昉听了不禁生疑,两国外交,最重礼仪。凡议事,必至相关场所。馆驿之内不谈公事,受访国大臣亦不得因公至此,这是外交礼节,李纲为大宋承相,如何不知?
心中已疑云密布,脸上却不露分毫,恰逢李纲说道:“韩学士外出,想是劳顿,还请入馆歇息。”
“哦,不急
难得来次东京,若不游遍名胜,岂非入宝空手而还?我在燕京时,便听人说,东京景致,铁塔第一。因此欲前往观赏。”弗昉说道。
李纲暗思,牟驻网距京城不远,徐卫想是不久便至。自己没有必要打草惊蛇,且先稳住他再说。遂提议作倍,韩昉愈加生疑,你一身官袍就这么招摇过市?但也不好拒绝,几个便同行往京城东北隅铁塔而去。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气氛十分诡异。约莫走了四五条街,弗昉见街边有茶肆。便说口渴。不如进去买碗茶吃。坐下之后,又说腹饥,吩咐一名随扈去买些瓜果糕点。
李纲也不疑有他,与韩昉在茶肆里坐定,四周茶客见堂堂朝廷次相李少宰居然出现在这种地方。激动莫名,相公这是体察下情,与民同乐来了!于是纷纷上前拜见!有人当面痛斥李邦彦、耿南仲等人屈膝求和,朝廷应该将他们一撸到底,最好流放广南吃荔枝去!
李纲暗暗叫苦。一边安抚百姓,一边喜心地等待徐卫。
却说那韩昉随扈,出了茶肆,起先还在外头瓜果摊上挑选一阵。见里头人潮涌动,将李纲围在中间后,立时向东而去。步伐极快,后来简直成了飞奔。遥望城门在即。使出拼命的劲头奔跑不止。突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挡,身体前倾小重心立失!扑到在地,摔了个狗吃屎!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一个声音叫道:“哎呀,对不住,快快起来。”随即,便感觉几双享用力按在自己肩头,身体不听使唤,腾空而起。正欲挣扎时,已被人强行推入一处所在,此时定下心来一看,却发现身在车厢之内。四个脸上不带丝毫表情的壮年汉子正拿刀锋一般凌厉的目光盯着他。
“青天白日,”这名随扈网想装装样子,忽觉面前白光一闪,一个冰凉的物件抵在自己咽喉。生生将下面的话吞了回去。马车前行,却不知往何处去。
再说李纲韩昉在茶肆里坐了一阵,便结了茶资往铁塔而去。方出门,李纲猛然省悟!失声道:“你那随从,”
韩昉面不改色,直视对方道:“相公此来,必为图我。”
暗吃一惊,李纲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瞥见一人大步而来,心里尤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舒出口气,冷笑道:“你做得好大事!”
“少宰相公何出此言?”弗昉脸上。那一贯的从容儒雅之色消失不见,目光已经变得冰冷。
“金贼,欺人太甚!简直视我大宋如无物!你出使我朝,意图麻痹我君臣。你的随从四处活动。刺探我军情防务。你真当我不知?”李纲义正辞严,声色俱厉。
韩昉身体不由自主战栗一下,难道”忽见一人来到李纲身边,约莫二十左右,身形提拔。轮廓分明五官俊秀,眉宇之间英气勃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能洞人肺腑。对李纲耳语几句后,李纲面露喜色,频频颌首。
“这位是?”韩昉下意识问道。
李纲一声冷笑:“他就是将你家二太子挡在黄河之北五天五夜过不来的徐卫!”
韩昉闻言,目视徐卫良久,点头道:“果是少年英才,真乃将种也。”略一停顿,轻笑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南朝虽有忠心为国之士。又有悍不畏死之将。奈何”。
李纲勃然色变,厉喝道:“住嘴!小。
辆双马车缓缓驶来。徐卫问道:“自己上去,还是我帮你?”
韩昉默然,身后那神情剿悍的随从听了这话,突然往前一靠,挡在他面前。几乎同时,茎肆内出来七八人,将他们不远不近的围在中间。韩昉环视之。才知对方早有准备。马车在旁边停下,李纲神色冷峻,沉声道:“请吧。”
望着马车驶出城外,李纲刚刚松了口气,忽又一拍手,惊道:“不好!还有馆驿,”
“李相勿忧,卑职早已派人去了。”徐卫笑道。
李纲闻言,欣喜不已,徐卫这般年轻,办事却如此牢靠1这回说什么也要在官家面前保奏。非把他弄上去不可!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按规定文武官员都有“朝假”一天。恰巧靖绥营今天歇息休整半日,徐卫安排好营中事务之后,又到李贯处查看关押的韩昉等人一遍,便赶回城里。本欲与家人团聚。可到家后得知,徐太公早领着全家老小按照重阳习俗,登高望远插菜荑去了。在家中呆了一阵,烦闷得紧,遂脱了官袍小改换便装,金带鱼袋尽皆取下,手摇一柄西川折纸扇,也学学那文人雅士的风范。并未带随从,只身一人便出门去。
虽然时常出入东京城小可由于忙着练兵,从来没有好生游览过。徐卫便从西水门出发,至御街。再向东而行。如今的京城,已经完全恢复宁静。百姓们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忧愁。无论商铺、酒楼、茶肆,都人满为患。徐卫闲庭信步一般,一会儿到商铺逛逛,虽然并不买什么东西。继而又到酒楼瞅瞅,没想到还真遇到几个相熟的官员。只是大家都在放假,不好打扰,招呼一声便辞别而去。后来再到茶肆坐坐,让茶博士倒上一茶清茶,听那说书先生讲些隋唐英雄,乡间异事,时间倒也打发得快。
估计时辰差不离,也该回去瞧瞧老爷子是否返家了茶资,叉摇着纸扇沿着街边路漆回讲家有”店面颇大,架上货物琳琅满目,生意像是不错,十数个客人三三两两聚着。徐卫突然发现,那店里客人见他进来,都多瞅两眼,姑娘们甚至掩嘴偷笑,窃窃私语。仔细一看,怎么客人全是妇道人家?
靠近柜台一瞧,原来这是家专卖金银首饰,胭脂水粉的店铺。正当转身离开,忽听背后一人叫道:“哎小官人留步回头望去,便见一大腹便便的男子,居然穿一身丝制直缀,头顶戴顶纱帽,还故意用金线拈边。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活像个慢头。嘴上两撇短须,这形象要说不是商人谁信?
“作甚?”徐卫问道。
“怎地晃一眼就走?我这店里东西不好?。那掌柜笑眯眯的靠过来,他本生得长大,非要猫着腰,看起来就像是比徐卫矮半头。
人家笑脸迎人,徐卫也很客气:“那倒没有,只是,来错了地方,这里是娘子们”小。
“哎,谁说这里娘子们才能来?小人七尺之躯不还做这买卖么?来来来小官人请移尊步,我这处可是东京城里老字号。上到七八十岁的老太君,下到十七八岁的小娘子,都用小店的东西!”这掌柜说话语速虽极快,却吐字清楚,丝毫不含糊。
徐卫哑然失笑:“七八岁的老人家,还用你这东西作甚?”
“嗨,这小官人就不明白了吧?那七老八十的老人家,用了我的东西,说返老还童那是吹的。但年轻个十来岁总没问题吧?怎么样,给家里娘子挑两件?回去以后还先藏着,甭拿出来,等用了晚饭,洗漱完毕,往那妆台上一放,自己装个没事人一样。猜猜娘子看到会怎样?”这些上但凡生意人都有些巧嘴,死的都能吹成活的,但像这位掌柜一样,不但要做生意。还帮你设计桥段到是少见。
可即便他再能忽悠,徐卫却是油盐不进,笑道:“暂时还再不上,告辞。”
掌柜听罢。一双小眼在他身上滴溜溜乱转,快走两步上前拦着。一脸神秘地笑道:“我看相公不是凡人呐。”
这人虽聒噪。倒还不惹人厌,徐卫遂将折扇一收,问道:“怎么说?小。
“小官人虽着便装,却难掩这身卓尔不群的风姿小人这双眼睛阅人无数!还没看走眼过小小、官人想必就是胖掌柜脸上笑容越发暧昧,“罢罢罢,今具遇到贵客小店蓬耸生辉!这样。但凡小官人看上的物件,小人一律八折!便是亏本,也要交这个朋友!”
徐卫听罢暗思,难道他认识我?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好像不买上几件倒显得小家子气了。正想过去随便挑挑,忽然停步,瞄着一脸殷勤的掌柜笑道:“且慢,掌柜的,你到说说,我到底是谁?。
“小官人如此装扮,想是不欲引人注意小人哪能那般不晓导?”掌柜笑得像个开花馒头。
徐卫点点头。脚网一抬,又笑问道:“无妨。你直管说,我终究是谁?”
胖掌柜干笑几声,一时为之语塞,刚才还口若悬河,诣滔不绝,此时却吞吞吐吐说不话来。往常这招万试万灵,只要遇到那气度不凡,衣着光鲜之人。便拿这手诓他。最后对方总会架不住脸面与热情,慷慨解囊。不想今日遇到如此难缠的主。徐卫见状,哈哈大笑,上前拍拍他肩膀说道:“走吧,挑几样
掌柜一愣。赶紧上前引领。徐卫最后买了玉女桃花粉、画眉墨、胭脂等物。回去送给嫂妓三姐也好。掌柜亲自给他打包好后,笑容可掬地递过来:“多谢,一贯钱。”
徐卫付完帐。又瞧见旁边那柜上摆放着不少金银玉器,其中有个镯子他多看了几眼。手镯嘛,不就是个圆圈圈么?可这支镯子却有约两指宽的空缺,通体碧绿,造型别致,宛如一弯新月。
掌柜见他盯着那只镯子看,心头一喜,忙道:“也替小官人包起来?。
“你塞一堆胭脂水粉给我,都不知道该送给谁,还买镯子?”徐卫笑道。
“那打甚么紧?便有心仪的女子,买去送她,既体面又堪用,岂不两便?”这做生意的,但凡还有一丝希望也不会放弃。
徐卫听了这话。一时没作回应,若有所思。
阵之后。点头道:“好,什么价?”
掌柜却不急于讨价还价,而是介绍道:“小官人好眼力,一眼瞧上这极品翡翠!你瞧瞧,没一丝杂质!这可是从石头中部切割出来的!”
徐卫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道:“少喘嘘,说实价。”
“哎呀,不瞒小官人说,这只镯子本是人家预定的,只是一时没来取罢了。不过。我跟小官人投缘。五十贯。我给你包上掌柜像是极为内疼一般。
徐卫闻听。点了点头,掌柜心头一喜,正要拿出镯子装好,却不料徐卫伸出一个指头:“一口价,十贯!”
掌柜一愣。苦笑道:小官人,你这就,有点那啥,”
“不卖拉倒徐卫说着就往走外小样,中国商人这讨价还价的套路,真是千年不变。
果然,还没走到门口呢,背后就响起胖掌柜的呼声:“好好好”官人留步,卖了卖了。小,
“九贯!”徐卫停步,回身说道。脸上,竟带着戏诗的笑容。
“这”掌柜真郁闷了,先前妆粉胭脂其实哪值一贯?他却不还价,还以为是个棒槌呢,这么看来,这就是个猴精嘛!
“一共十贯钱。整数,多好算。”徐卫嘿嘿笑着。
掌柜再没了先前的热情,装好镯子交给徐卫,结算完毕,待其走后,掂了拈手中钱。正晒巴嘴时,便听旁边浑家说道:“当家的,你可知他是谁?小,
“我管他是谁,我只认碍手里这东西。”掌柜笑着将钱入柜。这等富家子弟,钱多人傻,今天这个虽然精明些,可到底还是买了,只不过少赚他一些而已。
“瞧你那德性,他就是徐卫。”
掌柜听的一怔。啥,他就是徐卫?阻金军于河北五昼夜的那位?嗨,早知是他。还打甚么八折!至少也打七五折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虎捷乡军
第一百三十章虎捷乡军
小官人回府了!”老门人喜与洋洋的一声吆喝,瞬啡曰四仲府。徐卫虽然在京作官。牟鸵网离京城也极近。可由于军务繁忙,平常难得回家。今日重阳佳节。难得全家团聚,就连仆人们也欢喜起来。
还没到客堂,就见外甥扑了出来。一把抱起,步入堂中。老爷子高坐于上,心绪似乎不错,四哥四嫂,三姐姐夫也都在,一家人到齐了。见兄弟回来,徐秀萍笑道:“哟,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摇上折扇了?你知道扇面上的字是啥意思么?”
徐卫白了她一眼:“我知道这是字不就行了?”
“哪有你这么寒碜自家兄弟的?”徐王氏起身嗔怪道,继而转向小小叔子,关切道“晚上不回营吧?就在家里吃饭?我这就去安排”小说罢就要往厨房去。
徐卫放下外甥,晃了晃手中提着的包裹:“四嫂,给你买点东西,本来有三姐一份,现在看来还是免了。”
徐王氏心头那个感动,我们徐家到底是积了甚么德小叔子一年时间不到,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能千,懂事,还这般细心,要说这位就是凶名震夏津的徐家老九。谁信呐?可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却见三姐抢先一步夺过来,笑道:“我先看看是甚么好东西?”
这一看,直看得喜上眉梢,惊讶道:“咦,太阳打南边出来了?咱家老九几时学会”
徐王氏探过头去一看。哎哟,这可是京城老字号的妆品,好几次隔壁刘大娘子邀自己去看过,可没舍得买。九弟这倒好,打包往家带。心里耸喜,嘴上却说道:“九弟啊,这异西贵,何苦破费呢?”
徐秀萍一听,全抱在手里,一本正经道:“你不要我可全收下
徐王氏忙伸过手去:“九弟不是说了么,一人一份。”
徐胜在旁边看着浑家姐姐你一言我一语,此时插话道:“我说九弟。不应该吧?你一个带兵的大老粗,几时学会这把戏了?”
徐秀萍一张嘴不饶人,瞄了他一眼”享道:“你以为老九都像你一般。个榆木脑袋。”
“是是是,三姐教的是。”徐胜赶紧说道。
家人其乐融融,徐太公看在眼里,喜在脸上。徐卫暗叫一声不好,今天重阳节,正是敬老孝顺的时候,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好在反应快,对老爷子笑道:“爹,我在那啥地方给您老定了重阳糕,只是今天排队抢购的人忒多。估计晚上才能送来。”
“嗯,好。”徐彰话不多,脸上却笑得连皱纹也舒展开来。作长辈的,忙碌一世不就为了儿女么?如今两个儿子都是拿着朝廷俸禄的武臣,女儿女婿也重归于好,子孙满堂,夫复何求?转念一想,不对,还差一桩,老九虚岁二十。该成亲了。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时候,把这事定下来。
否则,他日百年之后,九泉之下见到发妻,如何交待?
范经一直没说话,待其他人笑闹完毕,方才起身道:“九弟,姐夫一直没机会谢你”范家老爷子被贬岭南,一家老小跟着遭殃,当初希望求小舅子替他谋个差事。起初徐卫抵死不从,后来到底是经不住姐姐苦苦央求,托人在枢密院十二房中的知杂房安排了个刀笔的差事。虽是小吏,可终究算是公职,免了范家跋山涉水之苦。因此还欠下黄潜善一个人情。
“重阳佳节,说这些作甚?”徐卫不冷不热地说道。
突然,徐秀萍一惊一诈道:“阿也,这。这。我没眼花吧?”
徐卫一眼望过去,暗叫苦也,忘了那包里还有其他东西!徐秀萍满脸堆笑:“九弟,这物件是送给你四嫂的,还是姐姐我的?”
徐王氏却是个实在人。欣喜道:“怎么?九弟,你买这镯子,莫非是有,”
徐卫讪讪笑着,也不答话,缓步靠了过去,伸手就想取过。徐秀萍却死死抓住,笑问道:“说说,打算送给谁?”
徐卫看了那盒子一眼。笑道:“送给一个”一个朋友。”
“朋友?”徐秀萍两道柳叶眉一高一低,斜眼瞅着弟弟,“怕是红颜知己吧?”
若换作他人,定闹个面红耳赤。偏徐卫好像脸皮厚,居然点头道:“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其他人个个欢喜,咱家老九开窍了,看来这终生大事还不用家里操心了?不知是哪家小娘子。居然入得了咱徐家愣头青的法眼?两个妇人尤其上心,七嘴八舌地问着。可徐彰听到这话,却紧锁眉头,但片剪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也就释然了。
徐卫取过那木食收在身边。求饶道!“我说嫂嫂姐姐。挝儿巾马成不?”两个妇人不住取笑,听得徐卫直摇头,遂推说有事要出去一趟。
“看这模样,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徐秀萍那脸上,笑容就一直未曾消失过。
徐卫再白她一眼:“人家要是不留饭呢?我喝风去?今天不也没舌风么?”一家人哈哈大笑,他辞了老父兄长,便要出门。正当此时,老门人疾步入内,手指外头,大声道:“内侍,内侍来了!,小
客堂众人。同时起身!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得外头人马喧哗,不多时但见三五内侍步入堂中,为首之人环视堂内一冉,目光在徐卫脸上落定,尖声道:“徐卫听诏!”
家老小忙上得前去,那内侍从身后同伴手中取过诏书,展开宣读:
制曰:今有大名靖绥乡勇营指挥使徐卫,少年持重,德才俱佳,实为朝廷之储才,军中之后起,联心实慰。转武略大夫,赐战马一匹,钱三万,以彰其功。所部即日升格为“虎捷乡勇军”各统兵之官,依次递升。望卿勤勉用心,勿负联望,钦此,大宋靖康元年九月初九。
听完诏书,徐卫等人谢恩之后。内侍上前交付圣旨并赏赐,拱手道:“恭喜徐指挥使,适逢重阳佳节,又得圣恩眷顾,可喜可贺。
徐卫还能不知道这意思?便命下人取来银钱,谢过几个内侍传诏劳苦。内侍们得了好处,又夸奖贺喜一番,这才离去。徐家喜上加喜,个个眉开眼笑。妇人小孩虽不知诏命含义,但只需明白徐卫升官就好。徐胜本为禁军军官,内侍一走,便对弟弟说道:“军队编制向由三衙掌管,今官家亲下诏命,升格你部,何解?”
靖缓营自出大名以来,因编制只有一营,诸多不便。特别是扩编之后,受编制的影响,管束上很是费力。如今升格为“军。”可算解除一大难题。
徐彰是西军老将,对大宋军制。军史十分熟悉,此时也疑惑道:“今禁军之中,捧日、天武、龙卫、神卫为上四军,此四军为太宗朝所定。实属我军之精锐。在此之前,捧日称“铁骑小、天武称“控鹤。、龙卫称“龙捷”神卫称“虎捷”官家以“虎捷,番号加于乡勇军之前,又撤销“大名,二字。着实让人费解。尤其让人捉摸不透的是,既加“虎捷。这等番号,又何必再保留“乡勇。二字?编入禁军序列岂不方便?”
这事看似玄乎。其实也不难理解。靖绥营虽与金军野战获胜,又在紫金山浮桥阻敌五昼夜,但朝廷公议,多疑其伪。因此,赵桓虽将靖绥营调入东卓,却到底还是不太倚重。以至于徐卫扩编至两万余人后,仍旧保持营一级编制。后来,历经近半年练,步军司几次组织考核。都评为优等。尤其此次金人细作刺探军情,其他禁军疏于防范,惟独靖绥营戒备森严,使敌铩羽,赵桓终于放下心来。
又父兄议论一阵,又说些练上的事宜,不知不觉天色已暗。三姐四姓已安排下酒饭,徐卫遂绝了外出之心,将那东西收好,用过晚饭,吃过半途偷偷派人去高价抢购的重阳糕,辞了家人,连夜回到牟
网。
第二日,召集全营,宣布军令。大名靖绥乡勇营,正式改为虎捷乡勇军。以徐卫为都指挥使。张庆王彦为副都指挥使,军都虞侯一职暂时空缺不置,其他统兵军官。各升一级。并将皇帝赐钱三万,分予军中弟兄。一时之间,历经半年苦难练的士卒欢欣鼓舞,士气大振!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自靖绥营组建时起,便领着厢军一半待遇,幸而有斩级赏钱支撑。如今半年练,未曾打过一仗,何处寻摸银子?士卒们便遇放假,往牟驻冈附近镇上作乐,也苦于囊中羞涩。因此,在靖绥营老兵的影响下,就连新近加入的士卒也眼巴巴地盼望着几时能有仗打。咱也学学杜飞虎都头那般,一次斩级八颗,岂不拿钱拿到手软?
又过几日,半年之期已到。徐卫早就下令全军做好准备,以迎三衙长官检阅考评。可一连等了三日。均不见动静。转眼即到九月二十,又逢大宋官员每月三天的旬假。徐卫赶回城中,并不到家,而是直奔何灌府邸而去!当初扩编之时。何灌就已经言明,半年之内形成战力,如若不然,不止自己要丢乌纱,就连虎捷乡军也要遭殃,如今怎地没了消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气
第一百三十一章人气
京城里,徐卫最熟的地方有二外。是自只家,二鼎董公,二就是何灌府邸。入了城。直投何府去,那何府门人家丁早已认熟了他,也不用通报,直接便往里领。一路还与徐卫瞎白话,小官人最近忙什么?腰里咋还挂个鱼袋呢?听说最近又升了?
徐卫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方走过中庭,便见身穿朝服,手持劣板的何灌在一名内侍的陪同下匆匆而出。那张本来威严的脸上阴云密布。徐卫甚至发现。他腰里金带都没有束正,有这么急?何灌见了他,侧首对那名内侍说了几句1后者点头应允,出府而去。
“卑职见过太尉。”徐卫上前行礼道。心里很是奇怪。这走出了什么事,能让何步件如此紧张?
何灌正欲说话。见门人还在。摒退之后,将徐卫拉到一旁,神色凝重地说道:“子昂。速作准备!”
徐卫听了这话,暗吃一惊,速作准备?难道”,
“官家急召我入宫。问过内侍,在京执宰并三衙长官都在被召之列,包括你爹。看这阵势,十有**是”何灌没再说下去,满面忧心之色。
该来的迟早要来。你躲也躲不掉,徐卫暗想着。
见徐卫沉默不语,何灌叹了一声,自顾言道:“但愿此次也能逢凶化吉。”说罢,也不与他多说。大步向外走去。徐卫立在原地,扭头向府里望了一眼。终究一咬牙,转身向外,疼步奔走。出了何府,跨上那匹官家御赐,通体纯黑1极为神骏的战马,风驰而去。
却说何灌奉诏入宫。到了垂拱殿外,远远便望见数位大臣已经先到。过去一看,太宰徐处仁、少宰李纲小枢密副使徐绍、中书侍郎唐恪、门下侍郎耿南仲、尚书左右承,殿帅、骑帅、步军司徐彰,所有执宰并三衙长官全数到齐!这种阵势,在新君即位以来。还是头一次!众官见他来到。也仅点头示意而已,显然,大臣们心里也没底。
太宰少宰为朝廷之首。但凡军国大事,没有这两人不知道的。何灌略一沉吟,即向首相徐处仁问道:“太宰相公,这次是,”
徐处仁为三朝元老,名望颇高,听步帅这么一问,一时无言。良久,手指北方,摇头不语。众臣个个心惊,正当细问时,内侍钱成毛经步出殿来,大声宣众官晋见。进去一看,官家已高坐于上。满面疲倦,双眼中难藏惊慌之色。正望着自己的大臣们鱼贯而入。
推金山,倒玉柱,山呼万岁之后,赵桓语气焦急,直接问道:“到哪处了?”
部分朝臣心里还疑惑不解,却见少宰李纲将眼光投向主持枢密院的徐绍。后者出班奏道:“回陛下。已到真定!”
赵桓罩在褚黄袍中的身躯不禁一震,这么快?又问道:“进兵路线?兵力多少?何人统帅?。
徐绍一时之间无从答起,片刻后,沉声奏道:“本月初六,金军分两路入侵。进兵路线大致与上番相同,一路攻太原!一路出燕山。统兵之帅,仍是粘罕与韩离不。其兵力暂时不知,但可以肯定,情况较上次更坏。金军前锋银术可部,已与太原守军愿战数日。真定也已告急,求朝廷速发援兵。”
赵桓听罢,既未见震怒,也不见忧虑,呆呆坐在龙案后。似已麻木了。殿下众臣垂首不语,整个垂拱殿落针可闻,一片死寂。上次金军南侵撤兵之后,不少朝野之士就曾断言,短期之内金军必再复来。可上到天子,下到执宰。还是有不少人心存侥幸,认为女真人已经得了不少好处,且自家局势也不稳定,再说了,女真人跟咱们,又不像党项人那般,有百十年深仇大恨1何必如此?
可如今呢?这才过去几个月?又告卷土重来,难道女真人真要把我们逼上绝路不可?
无论君臣,此时俱各怀心事,忽然,一个声音响起:“陛下,若当初答应金人条件,割让三镇,送上银钱,何至有今日之祸?”
众人皆惊,抬头视之,乃门下侍郎耿南仲是也。此人一直主张不要与女真对抗,此时说出这种话来,也没谁觉得意外。赵桓听罢,半晌无语。良久方才叹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诸位爱卿还是快快拿出对策才是。”
何灌等三帅,包括徐彰在内,俱为武臣,本能地回避政治,都不说话。
但殿上除他四人外。便只有从武阶转为文阶的徐绍知兵懂兵,三位统军大帅都寄希望于他。以为他会出来发声,驳斥耿南仲之流。哪料徐绍一直垂头,根本没有发言的意思。
耿南仲见众臣都不发不劣认,便将具米投向唐人是李邦耸罢相时所推荐徘,此时,便出班去。奏道:“陛下,金军上次南侵,受阻而返。此番复来,必倾举国之兵。其锋芒不可阻挡,以臣愚见,莫如遣便求和。许以三镇之地。”
耿南仲立即接过话头:“除此之外,臣建议放还金使韩昉,命其上报金主,言明我朝议和之诚意。”韩昉被秘密抓捕,朝中重臣虽收到消息,但大多只知其被扣押,至于如今身在何处。相信除赵桓李纲之外,殿上无人知晓。
何灌等人听到两位副相的言论,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徐绍指望不上。便盼着徐李二位相公出来说话。往常,李少宰总是一马当先。力主抗战,今天不知怎地,哑巴了?
李纲没哑。只是一时没缓过神来。当初徐卫告诉他,金军**月必来,可八月不见动静,他还曾在徐卫面前开玩笑地问其何解。如今想来,徐子昂对宋金局势的清醒认识,超过朝堂上所有执宰!
心中一动。眼下官家询问对策二自己何不举荐徐卫?尽管他官阶不高,年纪又轻。可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当不拘一格启用人才。且以徐卫的功绩。就不应该还在目前这个。位置上。日前抓捕韩昉,官家亲口承诺,若事情成功,必有重赏。可结果呢,只升了徐卫一级阶官,未授实职。有什么意义?自己提出质疑,官家却含糊其词,不予回应。
李纲沉思之际,何灌已连咳数声提醒他。待回过神来,耿南仲与唐恪正一唱一和,张嘻议和,闭嘴割地,且美其名曰,权宜之计。
怒火腾腾而起,步出班去,毫不留情地打断二人表演:“陛下!耿唐之辈1大难临头时只顾保全自己,而不思为君分忧。鼓动官家割地求和,有失执宰之职!”
见他火气都冲自己撒来,且言辞空前激烈。耿唐二人一时错愕,待回过神来。耿南仲大怒!他自侍官家心腹旧臣,满朝文武谁不忌他几分?偏李纲这等一时得志之徒竟敢触他逆鳞!
“李伯纪!你虽为次相,但本官提醒你,说话注意分寸!”耿南仲一张风干果皮似的脸拧成一团。“你自以为忠君爱国,言必开战,看似为国,实为误国!金人扫灭契丹。势力如日中天。如今与之相争?若不一时委曲求全,又能如何?你开口闭口都言抗战,我问你一句,你可熟兵法,懂布阵?。
赵桓无奈地望着大臣们互相争执,对于这种情况,他十分无奈。但耿南仲问李纲这句话却提醒了他,这殿上不就有知兵之人么?何不问问他们意见?正要开口时,又听李纲言道:“我虽不知兵,朝廷岂无知兵之人?殿帅、骑帅、步帅都在殿中,如何不问?徐彰为西军老将,纵横沙场数十年。如何不问?且京城有一人,对宋金局势有深刻见地,多次判断金军意图,无一谬误。陛下,臣建议。立召此人进宫!”
赵桓听罢。立即问道:“爱卿所指,莫非徐卫?。
李纲不及回答,耿南仲已经抢过话头:“陛下!徐卫此人,断断不可大用!其人年纪既轻,资历又浅,如何服众?且此子少年轻狂,目中无人1其所部靖”,虎捷乡军,不乏鸡鸣狗盗之徒,浪迹江湖之辈,此臣亲眼所见。绝非虚言。此等人,专耗国家银钱,借操练兵马之名,行藏污纳垢之实。非但不能启用,更应严惩!小,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政见不合,是朝廷中常有的事情。因此而互相指责,也不新鲜。
可如果到了血口喷人,指鹿为马,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地步,就不免引人不快了。
徐卫是怎么样的人,殿上大臣有几人心里清楚。人家不过是个网网弱冠的年轻人,组建乡军扫平匪患,出师勤王又在黄河毅然挑起防守任务,挡金军五天五夜!女真人连姚平仲都不知是何方神圣,却独独记住徐卫之名。何解?可朝廷对人徐卫何等不公?立得如此功劳,如今却只是化品武职,虽然官家又赐金带,又赏鱼袋,还给了个尚算珍贵的“带御器械”头衔,可不给人实实在在的职位权力,意义在哪?这样的人才不让他放手去干,到底何意?你耿南仲今天为达到议和的目的,将一个晚生后辈贬得一钱不值,有必要如此么?
第一个向耿南仲发难之人,虽在情理之中。却又出众臣意料之外。因为这个人,是徐卫的老爹,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指挥使,徐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二次南侵
第一百三十二章二次南侵
岔彰脸煮铁青小紧盯着耿南仲问道!”耿相。徐卫目中照说起?藏污纳垢又有何证据?。
耿南仲实在没有料到。身为徐卫的父亲,本应该避嫌才是,怎地还头一个跳出来?护犊子也没见过这么毫不掩饰的。一时竟被徐彰问倒,半晌之后小才哼道:“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何灌有些焦急小在徐彰进京之前,他就听说过。这位老将脾气不太好,性情耿直,眼睛里不揉沙子。正因为这样,所以当初担任步军都虞侯时与同僚不睦,屡遭排挤。怕他引起官家不快,正想论过话头,却听殿上赵桓一掌击在龙案上!
争吵之声嘎然而止!
“联召你等入禁中。是商议退敌之策!不是叫你们来互相指责,泼污水,扣帽子!大敌当前,你们要吵到什么时候!等你们吵完,金军已到东京城下了!”赵桓这还是登基以来头一遭当着执宰大臣和统兵大帅的面发飓。众臣听了。慌忙告罪。
殿上一时陷入沉静。过了好大一阵,赵桓方才叹了口气:“金军背盟来攻,此时谈议和。不合时宜。今日廷议,联先定下基调。那便是如何通过武力迫使女真退兵。”
此话一出小李纲等主战派大臣喜形于色!官家终于认清女真人的真面目了。似这等秋夷之辈。全无信誉可言。如何能与之媾和?你今日割一城一地,他明日复来。何时是个头?纵然艰苦些,也要集全国之力与之对抗!
唐恪等人默然无语。独耿南仲还想再劝,赵桓看到,侧过脸去:“联意已决!持议和之论者,勿再复言!”
虎捷乡军小主营大寨。
徐卫一身戎装。立于木架之前,盯着架七地图出神。如果不出意外,金军此次进兵路线仍旧与上次一样,分两路进攻。历史上,金军第二次南侵,破太原。踏两河,攻破东京,俘虏二帝,北宋由此灭亡。虽然历史已经偏离原来轨迹,朝廷也已经作了相应防备,但仍不能大意轻心。太原有种师道坐镇,又有王禀这等出色的将领襄助,防守当无问题。金军西路军对东京威胁不大。东路的金国二太子斡离不,仍是悬在大宋头顶上的一把利刃。青、沧、卫、孟、滑等州,虽驻有重兵,且已坚壁清野。
但宋军长于攻坚防守,短于野战,这一点恰恰与金军相反。斡旋不此次卷土重来,必然吸取上次教刮,恐怕不会计较一城一地,,
“卑职李贯,奉命而来。”帐外响起李贯的声音。
徐卫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揉了揉发痛的眼睛,回头叫道:“进
帐帘掀处,身材矮小的李贯快步入内,对徐卫行过 礼后。问道:“指挥使召卑职来,有何吩咐?”
徐卫却不急于说明意图,而是指着椅子道:“坐下说。”
两人坐定小徐卫亲自替他倒上一杯清茶,李贯连声称谢。放下茶壶,徐卫目视他说道:“自入京城,我命你部不必参加日常练。由你挑选士卒,专门教以窥视,刺探,望风,近身相搏等技。我知道,你心里很不理解。”
李贯嘴上虽说着不敢。心里却暗道,我从前同样是都头,现如今也是虎捷乡军八大指挥使之一。可其他都头手下都是人马数千,装备精良,我麾下却只数百人,甚至连身铠甲都没穿过。按指挥使所提要求,整日地怀揣利刃。练习刺杀,要不就是四处潜伏,互相对抗。甚至连翻墙越壁这等江湖伎俩也要练,我们到底是为什么?练这些有用么?其他几位指挥使见到自己,哪个不是满脸鄙夷之色,好像我李贯占着茅坑不拉屎小光吃饷不干事?
“李贯,你可能不信。一旦将来时局有变,你的部队所起作用,绝不比杨彦张宪等人小。甚至可以说,远远超过!”徐卫这顶帽子送过去,李贯却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杨彦的部队那可全军首屈一批的主力!全部都是装备精良的重步。号称钢铁之城,无坚不摧,牢不可破。我那几百人算得甚么?
见他不言语,徐卫又说道:“一时狼拇再起,你知道你部对于虎捷军来说,意谓着什么?”
“卑职委实不知。还请指挥使赐教?”李贯抱拳问道。
徐卫端起茶杯小却一口没喝,眼睛盯着那张地图,沉声道:“你就是我军的眼、耳、口、鼻。我做的任何决定,都参照你部意见。”
李贯闻言,一时怔住。那双小眼转个不停,突然问道:“指挥使,卑职斗胆猜测小待战事一起,我部是否不会和主力并肩作战?”
徐卫心头一喜小称赞道:”州黯,你说到点子卜了,你部将在另个小战场卜撕
“指挥使的意思。是让我部仅仅成为细作?。李贯问道。
徐卫眉头一皱。笑道:“仅仅?李贯,你太小瞧“细作,二字了。
况且,细作并不能完全概括你部性质。罢了,将来你自会明白。总之你记住,不要妄自菲薄,你李贯的部队,与杨彦马泰一样小都是我虎捷乡军的头等主力!对于你李贯,我会比亲兵还要倚重!”
虽不知指挥使专门组建一支细作到底是何用意。但李贯却极受鼓励,起身拜道:“卑职一定尽心
徐卫点头道:“我最看重你一点,你虽是江湖出身。但说话做事都很实在顿了顿。命其坐下,思量一阵,郑重道“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指挥妇旦请吩咐”。李贯正色道。
“我要你立即选派得力之人,离开东京,前往滑州至大名魏县李固渡一线。我会批给你足够的钱粮战马,切记,有任何风吹草动,我要第一个知道。至于怎么安排,那是你的事。转告弟兄们,只要任务出色完成,我不会吝惜奖赏徐卫吩咐道。
李贯心思,自己部下士卒,大多是山东大名之人,十分熟悉那边情况。这个任务。并不难完成。当即领了军令,便要辞去安排。
徐卫叫住他:“再说一次,有任何风吹草动,我要第一个知道”。
大宋靖康元年九月,在经过数月休整之后,金国再兴问罪之师,南下攻宋。其进军路线虽然大致不变,但女真人明显吸取了上次南下时,东西两路不能协同呼应的教。有意加强了西路军兵力,其目的,在于攻陷太原。以打通西路,使东西两军能顺利会师,齐攻东京。
河东制置使种师中,连番上奏朝廷请求支援。可这位老将望眼欲穿,等来的却是粘罕排布在太原城外,一望无际的茫茫兵海!而此时,赵桓在经过御前军事会议之后决定送往太原的物资粮饷,才网刚走出东京城门。
银术可兵败太原后,种师中用麾下数万部队,加强太原以及周边防务。寿阳、文水、榆次等县都驻有兵力,太原更是在有限条件下,被他最大程度的加固起来。为保卫太原立下汉马功劳的王禀,正式官拜都统制,全面主持守城军务。
粘罕见太原严阵以待,决定故伎重施,先扫清太原外围,再全力进攻。第一个目标。就是太原西面,东靠纷河的文水县。文水守将张思正,曾与姚平仲合力镇压方腊起义,立有战功。见金军来攻小指挥士卒拼死防守。当天,又夜袭金营,斩首数百级而还。
出师不利,让性情暴躁残忍的粘罕十分恼火,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攻陷文水,屠尽全城。此时,短暂的胜利让张思正脑袋发热,克率军出城,与金军排开阵势,意图硬碰硬打一场。可在女真人奔雷闪击之下,所部大溃,张思垂急率残部逃往纷州,等待西军折可求部。粘罕大喜,催军急攻榆次,一连厚战十余日,榆次不破。
与西路军的郁闷相比,金军东路斡离不所部似乎更加不顺。在进攻真定一时难以破城的情况下,又像上次一样,趋军南下。可这次,他们赫然发现,大宋河北已成铁柜一块。几乎所有重要州府,都坚壁清野,固守不出。无论攻向哪一座城池,都会遭到当头一棒。
斡离不虽手握数万精兵,却苦于无法施展。游走于大宋河北之地,处处碰壁。此时。熟大宋军情的郭药师向他建议,宋军只会龟缩于城郭之中,必不敢出城野战,不如挥军直趋黄河南渡,攻向东京。斡离不一来见宋军有备,二来担心后路被抄,补给不顺,没有采纳郭药师意见。率军返回真定,继续围攻。如此一来,金军此次南下,便有别于上次的高歌猛进。两路大军分别停于太原真定二府。
时间,河北各地的守将纷纷向朝廷报捷请功。这个说,金军攻城,我部顽强抵抗。歼敌数千。那个讲,我挡金军于城下,便其寸步难行,死伤甚众。若把这些战将所报军嘟加起来,便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若真如他们所言,那斡离不的大军都该损失一半了。
赵桓在东京焦急地等待消息,确切地说,是希望得到胜利的消息。当河北报捷文书雪片般飞来时,他欢喜了,振奋了,信心再度树立起来了。于是。兴奋的赵桓下了一道诏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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