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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默然     宋阀txt下载     宋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八章 尸山血海

    川 尚耸的平阳城具宽阔的墙顶!。陕华军泾原军严阵弓手们早排好了队列,一手执硬弓,一手捏箭尾,各马面之上的巨弩也已放箭入槽,只等发射。隐藏在城内的各色袍车群袍弹业已入套,操袍手扯定袍梢,所欠缺的,不过是一声令下。大战之前,总是显得出奇地宁静,早前还奔走呼喝的军官们已经各就各位,警惧地注视着金军前沿。

    而对方,显然已经作好了准备。黑压压的人群就在弓弩射程之外,数以千计的金军士兵围在一架架壕桥四周,但凡攻城,他们总是第一批部队。壕桥之后,是百十座铁甲冲车,只丈把高,显然是为了对付平阳的羊马墙。再后,列着数阵步军,俱都身披铁甲,防护坚固,尤其让人侧目的是他们手中的兵器。没有女真人善使的弯刀。也没有长枪。竟然清一色的钝器!排在最后的,是一种让守军始终看不明白的器械。因为仅从表面看,那就是一张张既宽且长的木板,金军想用它来作甚?嫌地不平,铺一铺?

    雪,似乎小了许多,在激烈的攻防战开始之前,雪花就像一个个袅袅婷婷的女子,缓缓飘落。可谁都知道,这种宁静的背后,蕴藏着无尽的杀机!

    一望无际的金军集群逐渐消停下来,这表示他们已经就像。负责指挥的各军军官跃马于阵前,作着最后的动员,借以鼓舞士气。当壕桥部队发出齐声呐喊之后,女真大军沸腾了!震天的呼声彼起彼伏,以摧天崩地之势直入云霄!那巨大的声响在平阳四郊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西城,杨彦还剩下的那只眼睛微微眯着,金军的气势让他也不禁吃了一惊。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夹杂着雪气霜意的蒋气一入肺,整个人仿佛顿时清醒不少。右手搭上刀柄,他缓缓拔出了战刀,,

    四周将士都是追随徐卫征战各处的精锐,但头一次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他们也不禁胆寒!足足两天两夜的袍击,让他们见识到了女真人除野地争雄外,竟还有这般本事!震惊、恐惧、疑惑,胆怯,一切的情绪在长官拔出佩刀。高举过头顶之后便消失不见。当兵吃饷,杀敌领赏。我们这些人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

    号角声骤起!

    许多士兵都感觉自己的心往下一沉!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兵器!除了身边的同袍,便只有这手里的家伙是他们最有力的依靠! 金军的呼号声瞬间到达了顶点!宛如九天惊雷般炸响!当最前面的壕桥部队像泄洪般蜂拥而来时,平阳城头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决战开始了!

    天佑平阳,天佑虎捷,有士兵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可他们的长官显然不信鬼神,杨彦始终高举着他的战刀,独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洪水般冲过来的金军。

    四百步、三百五十步、三百步!

    “弓弩上弦!饱车预备!”独眼虎的吼声响遍西城!

    整齐发 一的动作,数千弓手开弓搭箭,弓弦在他们用力扯动之下发出吱嘎的响声。那一支支锋利地箭头。正捕捉着它们的目标!袍车指挥使密切注意着敌攻城作业部队的距离,忽地举起拳头,又突然张开!

    你不得不佩服金军的刻悍,明知城头强弓硬弩遍布,还有看不到袍车准备击发,可他们仍旧高声呼喊着向着平阳冲了过来!在壕桥部队的眼里,其实没有主城,只有那道保护平阳的壕沟!

    突然!敌作业部队的士兵成片栽倒,如同大风袭过麦田一般!第一道羊马墙上的义军弟兄开始反击了!

    “弩兵,植车放!”杨彦的战刀猛然挥下时。各马面上布置的神臂弓、床子弩等大型远程器械发威了!神臂弓三百步外入榆木半箭,床子弩发射连人带马钉在地上,一声声如霹雳般的弦响,昭示着敌人每进一步都将付出巨夫的代价!

    身后腾空而起的霹雳炮,刮过城头,呼啸着向敌群落去!当那震动天地的剧响大作时,守军将士看到,面对弓弩还能顽强冲锋的金军也被炸开了花!痛快!痛快!

    一座壕桥被架设在了护城壕上!几乎在同一时间,金军的铁甲冲车快速冲过!这种冲车只有平阳羊马墙一般高,前面以铁盾防护,车内并不载人,因此速度极快!它就好比一座移动的小型堡垒,成群的金军士兵躲在车后,不时还射,向第一道羊马墙发起了冲击!

    城头上,一名饱车指挥使比出了几个手势,猛然挥下。数座五梢袍齐齐发射,可惜,几颗霹雳炮都未能落在有效范围之内,那座铁甲冲车一路推进到羊马墙前!

    守军箭如雨下,痛呼声,哀号声。呼喝声在金军集群中始终不曾停止。有了通过护城壕的先头部队吸引攻击,一座接一座壕桥接连卡在护城壕上,一辆接一辆铁甲冲车驶过壕桥。拼命向第一道羊马墙推进!

    冲车紧紧贴着墙体,护车兵借川叮马墙下的死角,努力固定战车。以便同伴踩着车卜的梯所墙去!可他们想象中的人潮并没有发现。宋军的弓弩,袍车一齐发动,尾随冲车过来的步军根本无法透过重重箭雨!一个,接一个的躯体倒在雪地中。那鲜红的血液浸染积雪,白里透红,分外醒目!

    当第一个顺着冲车上去的金军士兵出现时,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跳上城头,便大叫一声跌落下来。护车兵一看。不禁变了脸色,这名同伴竟被利箭插成了箭猪!

    四百步外,完颜委宿的表情几乎没有变过,从下令扣城那一刻起,他便满面肃然。此时。至多不过是更加阴沉而已。眼看着冲过护城壕的士兵非但无法靠近平阳第一道矮墙。甚至连往城上还射的机会都没有!守军用袍车发射火器来配合弓弩。简直是密不透风!确如耶律马五所说,平阳守将绝对是个行家!

    催动战马,又往前行了二三十步。毒宿看到壕桥的数量基本上达到了预期目标。举起右手一挥,身旁的完颜活女立即大声吼了起来。他话音未落,那几阵等候多时的步军闻声而动,叫嚣着冲向了城池!这些士兵全都装备铁甲,手提钝器防护力较强。可当他们通过壕桥,进入宋军弓苛饱车射程之内后,攻势立即为之一滞!

    “元帅,宋军不但主城上布置强弓硬弩,两道矮墙也遍布弓手,躲于孔后放箭。再加上袍车投掷火器支援,这密不透风的铁幕恐怕难以穿透。”完颜活女目视前线,向父亲说道。

    完颜妾宿没有任何反应,脸上更为阴沉,突然哼了一声,下令道:“飞桥上!”

    活女大吃一惊!飞桥,便是那新近制造的器械。原本是计划让装备钝器的步军借着铁甲冲车攻上第一道矮墙,打掉“品”字形的射击孔。让飞桥可以并排铺设。平阳城前的那两道矮墙,距离主城不远,再加上是土筑,破坏起来难度应该不大。只要飞桥能架上,非但可过士兵,鹅车也能上去。可现在,钝器兵虽然上得了墙,可宋军的弓弩实在太猛,贴近肉搏不能展开。这时候架飞桥,根本无法并排铺设,如此一来,大型器械怎么上?

    “元帅,不可,”完颜活女企图劝说父亲。

    “上!”委宿突然暴喝!面上神情狰狞可怖!

    城头上。杨彦见护城壕之后。第一道羊马墙之前,遍布金军尸体。如潮般涌来的敌人踏着冉伴一往无前,只是即便冲上墙,两处“品”字形射击孔之间的距离却并不大,很快就被击落下去。他正暗呼痛快时。却瞥见金军阵中又出来一支兵马。这支部队却怪异得紧,士兵都举着长达三丈,宽逾五尺的桥面状器械顶在头上,缓缓而来。这是作甚?巨盾?借以遮挡矢石?不像!如此之长的阻挡,一旦到了羊马墙下势必放弃,到时躲于下面的士兵还是会暴露在弓弩面前。

    这支部队已经开始通过壕桥!因为将器械举在头上,箭矢根本伤它不得。即使霹雳炮命中,爆炸之真也不可能击碎。

    这是他娘的甚么怪物?眼看那支部队越来越近,杨彦有些焦急,顺着女墙来回游走,回过头去冲后面大声吼道:“袍车!换石弹!”

    当呼啸的石弹落在那飞桥之上时,果然奏效。百斤重的大石加上巨大的冲力,打在地上都能入土数尺!一座飞桥被击穿,可仍旧没有停下来!

    杨彦更是急躁,他看到,金军士兵举着飞桥推进至第一道羊马墙前时,将飞桥翻转,前端抵在铁甲冲车两边的护木上,而后一齐发力。三丈长的飞桥忽地抬高,一直升到羊马墙上!而此时,桥下的士兵仍在大力推动,那飞桥快速延伸,跨过第一道墙,飞过第二道壕,在距离第二道墙约莫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头,飞桥停止延伸之后,它的尾巴却耷拉下去。呈反向的“厂”形!

    在飞桥延伸的同时,躲在下面的士兵也随着器械缓步向第一道羊马墙推进,根本就没有暴露出来。当飞桥越来越短之时,他们已经隐蔽在羊马墙的墙根下,形成了攻击死角!飞桥架设好之后,他们如同被捅的马蜂窝一般,哗啦啦一片全借助桥面冲了上来!

    不好!这些金军一旦从飞桥跳到羊马墙上,守卫矮墙的义军只能与其近身肉搏!那时,所有弓弩将难以对上墙之敌形成威胁!你总不能不管义军死活,乱射一气吧?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杨彦网这么想着,金军就像蚂蚁一样窜上飞桥。一个接一个,跳到羊马墙上!他甚至清楚地看到,那身躯长大的金兵一跳下去就连劈两人!祸不单行。就在飞桥兵接连窜上墙去的同时,金军将领明显洞察到了战机,大股步军遍野而来!

    “放箭!放箭!给我放箭!”杨彦挥刀大呼!主城上,弓手们铆足了劲,第一列射毕,第二列立即接上,如此循环不断!箭如闪弓似霹雳弦惊。冲过壕桥的令军死伤惨重!可剩下的叫出不退却,看准了飞桥狂奔!

    越来越多的敌军窜上了羊马墙,第一道防线的弓箭攻势已经大为削弱!此消彼涨,越来越多的金军通过壕桥,奔向了第一道羊马墙!

    义军总归是义军,虽然他们舍身护国。力抗金贼的壮志豪情与虎捷乡军一般无二。但确实缺乏严格的军事练,凭借羊马墙,依仗弓箭他们还可敌住女真人。但一旦陷入近身搏杀,劣势是显而易见的。四五名精壮的金军士兵,就能迫得蜂拥而来的义军步步后退”

    远处,完颜委宿脸上,渐渐露出自得之色。如何?你两壕三墙的防御体系,我只用一座小小的飞桥便破解开来!宋军不是号称善于攻守城池么?怎么,就这点手段?可惜了徐卫不在,若他能亲眼看到面前的景象,我倒是很有兴趣看看他脸上是何等神情。

    转过头去,看着目不转睛的儿子,他笑道:“我儿,战场上瞬息万变。非得灵活用兵,方能克敌制胜,万不能方板守旧哇。”

    完颜活女俯首一拜,并没说话。他心里始终觉得不妥,平阳守将能构造这两壕三墙的防御体系,显然是守城高手。他绝不会让区区飞桥给难住,我能破他,他亦能破我。是胜是负,不到最后一刻,都是未知之数。

    正沉思时,忽听父亲喝道:“唤大托卜嘉来!”

    大托卜嘉乃渤海军刻悍之将,攻辽国中京时,就是他第一个登上城头。此人还创造了一战中格杀敌军三十八人的战绩!委宿此时召他前来。用意不言自明。

    不多时,身裹铁甲,秃着头顶。铁塔一般的大托卜嘉飞驰而来,马未停稳便窜到地上。

    “你是我军中悍将!眼下,守军防线已被我女真勇士撕开口子,你敢率渤海兵替本帅拿下那第一道矮墙么!”委宿伏在马背上问道。

    大托卜嘉回头望了一眼前线,嘴一撇,哼道:“元帅安等”。语毕,奔回自家阵中。召集部下八百余人,便欲冲击。

    “慢”。委宿喝了一声,翻身下马,命人取来酒水,亲到一碗递到对方面前。“只要你拿下第一道墙。就给我军以立足之地!破平阳之功。本帅叙你第一!”

    大托卜嘉接过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面向部下大声道:“南军向来惯守城池!今日,我便叫他知晓。这苍穹之下,没有大金**队攻不下的坚城!”

    他生得雄武,嗓门又大,几句话喊下来,八百余渤海精兵吼声如雷,士气高昂!此时,一件让委宿都眼前一亮的事情发生。大托卜嘉就在他面前,取过一顶铁盔戴上。又让士兵拿来一件铁甲裹在身上,而后腰悬三口刀!

    “随我杀过去!屠宋军,如屠猪狗”。扯着嗓子一声嚎,这金军悍将身先士卒冲向了平阳!穿两层甲,带三口刀,奔跑起来简直就像一颗呼啸的袍弹!

    完颜委宿看着他的背影,笑谓左右将佐道:“紫金虎麾下,可有如此猛将?。

    答案是,有!

    正当第一道防线发发可危之时,杨彦在城头上也心急如焚。那该死的飞桥下往往隐藏数十名敌军士兵,桥一架好就蜂拥而上。现在,他眼皮底下这段战区,架设完成的飞桥已有三五十座。这么下去不是

    !

    他抓耳挠腮的游走了城头之上,时而回头望一眼,突然一跺脚,窜起来吼道:“徐成!徐成!徐成死没有!没死叫唤一声!”

    “卑职在”。徐成的回应声远远传来,杨彦看到,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揪住徐招讨的侄儿,唾沫星子溅人一脸。 “第一道羊马墙眼看不保。给你个虹的机会!带你那一都人马给我搞掉那背时的棺材板!”说到此处,将嘴贴近对方耳朵说了一阵。语毕,大力一推,徐成扭头就跑!

    下得城来,召集所部数百士卒,抢了袍车上的铁索,每名队将各执一条。他也不说干什么,就嚎了一嗓子:“弟兄们,跟我来!”说完话。撒腿便向城外奔去。部下紧随着他,出了城门,又穿过第二道羊马墙。出现在眼前的第一道墙上,金军义军厮杀正酣,激烈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偶尔,还有人被掀下墙来。摔在地上呻吟挣扎不止。

    徐成视若无睹,带领部队爬过壕沟,到达第一道羊马墙的背后。墙上,一座座金军飞桥的延伸部分悬空,因为不断有敌人踩踏的缘故,飞桥摇晃不止。徐成二话不说,拿了手中铁索,喝了声“闪开。”便将那粗如鸡蛋的铁链子舞得劲风大起。猛然一脱手。那铁索飞过桥面。另一端紧接着垂了下来。

    “愣着作甚!拉!一群驴日的!”徐成见部下还站在那儿不就明里。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日08姗旬书晒讥芥伞

    

第二百六十九章 坚如磐石

    ,卒们听。慌忙窜卜前尖两头执住铁索,徐成喊了声哟叮,数十人一齐发力!那飞桥长三丈许,除了尾部垂下作为阶梯的那一段外。铺在第一道羊马墙上和延伸出来悬空的部队还有两丈之长!杨彦也是急中生智,看到这模样突然想起儿时与徐卫等兄弟用一条长凳作底,另一条长凳翻转架于其上的跷跷板。

    因此急忙派徐成用这方法试试。

    果然!数十人拼尽全力的拉扯,那座飞桥竟真像跷板一样!正往飞桥上窜的金兵根本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自己升空了!反应快的。赶紧跳下去,稍晚一步的,就像那确车投掷石弹一般,腾空之后直摔向第二道壕沟里!没等爬起来。主城上的弓手一拨箭雨下来,都射成了刺猬!

    一击成功,徐成所部大受鼓舞。不用都头指挥,数十人一队都扯了铁索拉跷跷板去了。杨彦的城头上看到之方法奏效,一座接一座的飞桥被拉下来,情不自禁的吼道:“老子让你爬!”

    网说完,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来人!将破飞桥的方法传令其他三门守御!”回头一看。却是招讨司都统制王禀!紧要关头也顾不得礼节,杨彦随即回过头来关注着战事发展。王禀走到他身边,西城外战斗之激烈让这位经历过太原保卫战的守城名将也不禁变了脸色!雪地中,金军前仆后继,无视尸首遍地疯狂进攻!

    “杨彦,也亏得你啊。”王禀舒出一口气。由衷地感慨。战事爆发之际,他正于其他三门巡视,见金军以飞桥来攻,且初试碍手。他急赴金军重兵攻击的西城,一来就看到杨彦麾下部队在拉跷跷板。 杨彦却没搭理他,突然俯地女墙上紧皱眉头。这飞桥是拉下来了。可上了第一道羊马墙的金兵不断推进,义军根本抵抗不住!而且,还有躲过箭射饱击的金军通过铁甲冲车不断窜上羊马墙。特别是一员金将。极其雄伟,执着两把刀砍瓜切菜一般,无人可挡!

    “呸!”啐了一口,杨彦扭头向王禀道“王都统!烦你指挥一阵,我下去劈了那撮鸟!”

    王禀哪里肯依?你堂堂西城守御,身负重任,岂能上一线拼杀?这战场上,最忌抗命不从,无论是谁犯了这条,绝对是死罪!杨彦清楚徐卫治军的原则,心里再恨也不敢强来。正急得挠天时,瞥见一队人马从南面杀将过来。一旦与金军相接。立即遏制对方攻势。定睛一看,怎么是杨再兴?这是个甚扮相?提着两把手刀,腰带里插两柄,背上还背两柄?这厮带六把刀!

    杨再兴虽是姚平仲的部下,但从杞县劫粮,他随折彦质增援徐卫以来,就几次与虎捷乡军并肩作战!对他的武艺。刻悍如杨彦、马泰、杜飞虎都得叫声好!此时,他奉姚平仲之命增援西城羊马墙,手里两把刀上下翻飞,只瞧见血花四溅。挡者披靡!

    “好!好个杨六刀!”杨彦拍打着城墙大声喝彩道!

    羊马墙上。杨再兴带着自己的骑兵改步战。一路从南城杀过来,根本没人能挡得住他。正杀得凶性大发时,猛听到一声暴吼!寻声望集。却见一员敌将,极长大,跟半截铁塔一般压了过来!和他一样,对方也执两柄刀,沾满了鲜血!

    一脚踹开面前的一名义军士兵。他提着双刀箭一般窜了上去!一声尖锐的兵器碰撞之声,他只感右手一空,刀竟被砍断一柄!而对方也被他一击之威迫得退了两步!一声闷哼,杨再兴将断刃一扔,反手拔出腰间两柄砍刀,再度劈了过去!那金将竟不闪不避,庞大的身躯像石弹一般朝他撞来!

    刀砍入铠甲,他也被对方撞得栽倒下去!被后世誉为冷兵器时代绝世悍将,杨再兴可不是浪得虚名。那金将肥壮的身体恐怕还没有压在他身上,右腿一掀,将个体形大他许多的敌人直掀翻过去!利索地爬将起来,两柄刀再次挥出!

    他是什么力气?对方中了四刀竟然还能起身!这厮身上穿了不止一层甲!杨再兴怒了!刀锋撕裂了空气。以雷霆万均之势斩向对手!那金将面目狰狞,手中两把刀拼命格挡。又听两声脆响,正当这金将握着断刀略微失神之际,杨再兴已经势尽的刀锋突然自下而上一撩!

    一声痛呼!杨再兴并没有停止!两刀!四刀!六刀!再坚实的铠甲也禁不住这绝代勇将的疯狂一击!碎甲和杂着骨渣血浆,染红了刀锋。浸透了征袍!金将雄武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屈跪到在地!就在他即将扑倒地面时,杨再兴一只脚抵住了他的咽喉。扔掉手中两把卷口的手刀,又伸手从背后抽下一柄,挑落对方铁盔,看清他的面容。

    脸上闪过一抹残酷的神色,杨再兴腿上一使力,手中办狠命挥过!喷薄而出的血雨涂了他一脸,将血水和着唾沫在卑里打了个转,随即朝那颗滚在一旁的头颅啐了过去。

    “杀尽金贼!”浑身血污的宋军悍将举刀狂呼!回应他的,是一片整齐的吼声!当理,;角再次响起。无数敌人如退潮般奔回金营时。平阳沸收墙之上,拼死抵抗的守军将士们放声大呼!激战中积聚的情绪在此时得到完全的发泄!

    杨彦犯了性子,取了头盔,猛然窜上女墙,振臂高呼道:“委宿!金狗!你也就这点本事!我跳!”如果说开战之时,金军的齐呼摧天崩地,势若奔雷。那么此时,平阳守军的吼声,则如惊涛拍岸,气吞万里!

    金军营寨,返巢的女真勇士们不复往日骄横。败仗他们不是没有打过,扣城也不是没有失利过,可是今天。面对平阳这座要塞,他们第一次感觉如此地无力。对方两道壕,三道墙,我军出动数万兵力,动用各种器械,在帼击足足两天后才全力进攻。结果呢?第一道矮墙也没能拿下来!

    那密不透风的箭阵,那无法预料的袍弹,想起来,真如噩梦一般!

    妾宿立在中军大帐中,背向着帐口,陆续进来的部将们无法看到他的面容,也就无从猜测他的心绪。其实还用猜么?这一仗,是我女真大军首次攻击不足一天即传令后撤!元帅的心情可想而知!

    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浑身是血的奔进帐中,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元帅!大托卜嘉被”语至此处嘎然而止,他发姿了帐内气氛的诡异。

    妾宿在一班战将的注视之下缓步走向帅案,至案后,却并没坐下。他转过身,凌厉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完颜突合速脸上,沉声问道:“大托卜嘉如何?” “据渤海兵上报,大托卜嘉被宋将格杀,未能抢回尸骨突合速回答道。

    妾宿听罢,徐徐落座,良久。又问道:“我军伤亡多少?”

    “元帅,只这大半日,我军便阵亡四千余人,伤者累累,器械损失倒还不大。”耶律马五回禀道。

    不到一天,阵亡四千余人!妾宿嘴角不自然地抖了抖!照这么打下去。恐怕要不了一个月,西路 军就该卷旗撤退了。此次南征,国相势在必得,尤其对西路军寄予厚望。再三嘱咐,一定要早日攻破陕西,决不能让四太子抢了风头。可现在。大军刚从太原下来,就被挡在平阳。寸步难行。而河北山东之地。一马平川。四太子带着八万金军 数万河北签军,再加上三千骑“铁浮屠”恐怕已经屡屡碍手了”

    他若攻破东京,那么二太子去世之后他那班人马所处的劣势就将被扭转!四太子就将继其兄,在皇帝面前,在朝堂之上,树立起威仪!不行。西路军必须尽快突入关中,不能在河东久耗!

    可恨,那该死的紫金虎!竟然在短时间之内将河东南境这支离破碎的局面镇住!还营造了平阳这座要塞!阻我进军陕西之要道!“虎儿长成。必扑噬于我。”二太子在世时这句话,竟在我身上得到应验!

    妾宿闭上了眼睛,心里的愤怒如熊熊烈火炙烤着他的心肺。南军大将!紫金虎!徐虎儿!徐卫!我就不信,我上阵一生,身经百战,契丹人都没能挡住我,还会栽在你手里!我誓破平阳!

    “对今日一战,你等有何看法?”良久。委宿睁眼问道。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发表意见的,竟是他的儿子完颜活女。

    “元帅,宋军营造了两壕三墙的全新防御体系。此前,我军并无攻克此等坚城要塞的经验。袍击对其城防的破坏大不如前。而大型器械也无法靠近。据我观察,今日宋军袍车还击较从前更为猛烈!我担心。平阳城里正不断地架设袍车!若果真如此,越往后,扣城越艰难!”

    活女的话道出了许多将领的心声。往日攻夺城池,都是越往后打越顺畅。

    可这回在平阳,碰上这等坚城。今天血战大半日,伤亡就如此之惨重!若对方加紧架设饱车,往后的战局真不敢想像”

    妾宿听罢,微微点头。教干深玄!虽然一到平阳,发现这种全新的城防体系,就针对性地作出了相应准备,可到头来,还是轻敌了!

    耶律马五此时试探道:“元帅。平阳城坚,一时之间难以攻克。而我十数万大军不能在此久狂,莫如仿太原例,以“锁城法,困住平阳。元帅率精锐之师直趋关中!”

    马五这个建议一提出来,帐内战将大多心头一震。当初取太原时。也是久攻不克。国相留银术可以“锁城法”围困,自率大军南下。可当时,太原城里才几个兵?现在平阳城坚兵强,昭德还是徐卫坐镇!我们杀奔陕西去了,留他在屁股后头?那不等于悬把利斧在头顶上么?你知道它几时落下来?就算要困平阳,也应该分兵绕道去攻昭德。借道壶关西进。

    正当众将相争之时,委宿忽地发作!霍然起身,一脚踹翻帅案,厉声喝道:“本帅决不让此地成第二个太原!誓取平阳!”众将无不惊骇。不敢复言。

    而此时,与金军大营的紧张气氛相比,平阳城里显然就欢喜得多了。战事一结束,王禀就率一剐尸御姚平仲、张俊、张戾、杨彦系帅府节堂向招讨使徐甩绷战果。可到了帅府一看,徐招讨不在。问佐官才得知,招讨相公到作院去了。

    又一路疾行,至那废弃的校场上,网踏进去,就看到徐卫领着一群工匠撒腿朝他们冲过来。五人正纳闷时,一声巨响!震得网从城头下来的将领们骇了一跳!那校场右上角炸起一蓬土石,四散飞溅!

    王禀率四将迎了上去,还没开口呢,就听徐卫问道:“金军退了?。语毕,拍了拍手,又吩咐匠人去察看那爆炸之处。

    本来装了一肚子的话,王禀这会儿却不知从何说起,苦笑一声,指举问道:“敢问徐招讨这是作甚?。

    “闷得慌,跟匠人们弄火药耍子徐卫笑道。

    众将面面相觑,咱们在城头上如履薄冰,招讨相公却跟没事人一般!怪了,你就这么相信我们?就不怕金军攻进城来?

    “你就不怕城池有灿 ”王禀再道。

    徐卫哈哈一笑:“正臣兄是守城行家,希晏兄出身将门,张俏英为泾原勇将,我这三全部下也都非泛泛之辈。平阳四壁交给你们,我放心得很。再说了,该作的准备早就完成,我何苦作那倚门而望的妇人姿态?。

    此话一出,王禀叹了口气:“能的招讨相公如此信任,也不枉王某往平阳走一遭。”

    自他任招讨司都统制以来,对虎捷乡军号令之严明,练之有素深为佩服。想这徐卫不过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能有如此手段,确实了得!更让他钦佩的是,此人有大将之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己客居于此,他便委以招讨司都统制之职,而且没有加以任何掣肘。听说杨彦张庆等人都是他的儿时玩伴,一同从大名府起兵,情如兄弟。自己本还担心,这些人依仗与徐卫的关系不服指挥。

    可事实证明,那是杞人忧天。

    紫金虎,名不虚传。

    “招讨相公,今日一战,大挫金军锐气!但经此一役,女真人可能会发现正面进攻断断无法成功。 卑职担心,对方会走旁门张俊此时说道。

    王禀看他一眼,点头以示赞许,接着话头道:“俏英所言不虚。接下来,就得防着金军剑走偏锋。”

    一直没有说话的马扩这会儿插了一句:“委宿眼见平阳一时之间难以攻取,有没有可能留军困守。自率大军疾驰南下?”

    这问题到问得现场一时沉默。道理上说,应该有这个可能。当初粘罕就是这么干的。不过,从妾宿大军进抵平阳,至今日为止,不过十几二十天,他不会这么快就放弃吧?

    “有可能,但暂时不会徐卫朗声道。“平阳不比当初的太原。我军兵精粮足,况且昭德府还有吴氏兄弟。妾宿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扔下河东不管不顾。他还不至于藐视我军到如此程度。”

    “哼!藐视?委宿也就这点手段。他号称二十几万人马,若是野战。我或许怵他几分。但这依托城池。嘿嘿杨彦这恐怕是头一次大战下来非但没受一处创伤,而且身上连滴血也见不着。显然,他是尝到了守城战的甜点。看着一片一片金军倒在他麾下将士的弓箭和袍弹下,那感觉,就一个字形容,好比肚子吃得滚圆,然后去茅房拉了个痛快!

    见他发言,王禀立即替他邀功道:“徐招讨,今日敌军以新器械攻羊马墙,形势一度危急。正是杨统制想出了破解之策,今日战功,他当叙第一!”

    杨彦是个不会谦虚的家伙,听王都统夸奖,也昂首挺胸地欣然接受。就在此时,姚平仲却哼道:“他那西城羊马墙炭发可危,若非我派杨再兴紧急增援,金军能这么快撤退?” 若是往常,杨彦听到这话早跟他干上了,我管你甚么小太尉大太尉?可今天却不,首先,确实是姚平仲派人增援。其次,杨再兴那厮委实厉害!六把刀啊!他是咋想的?

    “有功必赏,有罪必诛,诸位不必相争,本官自当命有司叙功。”徐卫说道。

    又说一阵,他体谅将佐们辛苦。便命下去歇息用饭。众将一走 早等候在旁边的几名匠人过来,行了个礼,其中一人道:“招讨相公。这新配之药与旧方相比,并无明显区别。”

    徐卫一愣,这怎么可能?便领了工匠们匆匆过去,至那试爆之处一看。好像是跟霹雳炮爆炸之威区别不大?遂问道:“你加焰硝的分量没有?。

    “都按相公吩咐,把焰硝加到四十五两。”工匠回答道。

    徐卫又看片刻,回头道:“你们不会又加了清油、桐油、淀粉吧?”

    “没有!只焰硝、硫磺、竹茹三种!旁的一两没有!小人敢以项上人头”工匠显然急了。

    徐卫摆摆手,制止了他的话。没道理啊,分量没加够?还是那竹茹有问题?

    

第二百七十章 确系牛人

    入宋隆兴示年年末。皇帝赵桓率宗室、大臣、嫔妃数千蜘览四京留守张叔夜父子率领的洛阳军以及何蓟统率的常捷军数万人保护下,向南退守。一出东京城。这支庞大的队伍就直奔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在此仅停留两日,因担心金东路军追击,又马不停蹄地往南走。赵桓此行的目的地,便是镇江府。

    当初,决定退守南方时,执宰们提出了几个备选地点。其一为江陵府,其二为镇江府,其三为杭州。赵桓最终选择了镇江,究其缘由。镇江府背山面江,形势雄险。又为东南重镇。当初赵估逃离东京。盘踞于东南,就曾在此停留。只因江淮地区“沃野千里,郡县千百。中都百需,悉取给焉”是当时大宋经济最发达,财力最雄厚的地方。而且,当初促成赵结还朝,深得赵桓信任的宋焕正担任着江、淮、荆、淅等路制置发运使。因此皇帝再三斟酌,最终选择了镇江府作为“行在”

    就在赵桓紧急奔往镇江的同时,金东路军在完颜兀术的率领下高歌猛进。十一月末,为了追击退往东京的徐洪岳飞,金国四太子亲率数千精骑马不停蹄。河北招讨使张所在得知皇帝已经退往南方的情况下。也率军紧急驰援东京。

    十二月初,弗世忠所部与金军遭遇。大战于封丘。因事发突然,仓促应战,宋军失利,不得已退往东京城北郊。而金军先头部队,也惟恐孤军深入遭到合围,不敢再往前推进。但即便这样,东京也为之震动。赵桓南撤时,非但带走了大批财物,官员,还带走了张叔夜何蓟的部队。留给徐绍的。只有三万余人的杂牌军。

    百姓一旦听闻金人迫近京师,街市坊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所幸。留守东京的是枢密使徐绍,文也来得,武也了得。官家出京的当天。他就奉诏成立了留守司,召集官员商议应对之策。东京的城防体系那是没得挑,问题就是缺人!

    徐绍很快就以东京留守兼开封府尹的身份发布命令,号召京城军民人等守御帝阙。天子弃我而去。所幸还有个枢密相公欲救我而用之。当天,前来领取武器铠甲志愿上城守卫的百姓就有八万多人。而没来的。也通过各种方式表达了支持。一些富商大贾,见北夷迫近东京,慷慨解囊,捐出的财物以数十万计。尤其让人意外的是,连东京城里的娼故居然也拿出银钱来!

    十二月上旬,张所率河北军渡过紫金山浮桥,到达滑州,飞马向东京留守司报信。这个消息极大地鼓舞了东京军民,也让徐绍松了口气。可就在此时,从山东过来的完颜兀术已经得知了赵桓南走的消息。

    金军很多将领,都想攻取东京。那可是大宋的都城!攻破东京 其意义自然非凡,更重要的是,东京经过几百年的经营,钱财物资能少么?当时,金军中有一种传言,说是拿下这座城。所得金银,远胜两河之地!

    但大金国的四太子严厉斥责了将领们这种想法,他当机立断,认为宋军的主力都摆在北方,南方可谓不堪一击。不趁此时追击南朝太上和少帝,更待何时?于是尽起主力。亲自率领往南追击。至于东京这块肥肉,既然到了嘴边,那就没有不吃的道理,于是留下一员大将,名完颜奔睹,率一个渤海万人队,一个辽东汉军万人队,以及女真、契丹、奚军混编的部队两万人,还有河北签军四万,围攻东京。东京保卫战,由此拉开序幕。

    就在中原战场吃紧时,几经兵祸的河东,依旧屹立不到。一个多月过去了,完颜委宿十几万人马想尽各种办法,伤亡两万多人,还是无法撼动平阳两壕三墙的防御体系。面对这座坚固的要塞,金军将领大多心生怯意。被派去攻城的金将。十个就有九个心里极不甘愿,士气因此严重受挫。

    妾宿急得肝火大动,处决了消极进攻的千夫长四名,发誓要拿下平阳。耶律马五等人苦劝,咱们十几万大军。何必跟平阳扛上?何必与河东纠缠?就算坐镇此处的是紫金虎徐卫那又怎地?他不过就是一众贪生怕死的南军将领中稍微特殊的一例,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么?他有扭转乾坤之力么?我军就是放他在河东又如何?就是让他追在屁股后头又如何?他缩在城里,我打他不动,难道他出了城,野战我还怕他?就算是忌惮他几分,不是还有“锁城法”么?

    粪宿这时候也有些动摇,他非要跟平阳死磕,固然有赌气的因素在。但身为百战名将,更多还是从战略层面的考虑,徐卫这几年声名鸠起,也确实有些手段。他在南军大将中,是少有的以野战争雄而闻名的将领。“锁城法”未必就困得住他。

    行军作战,最怕腹背受敌,如果弃河弃不管,直趋陕西,前面的几路西军是南朝战力最强的军队,万一战局不顺,想往回撤,紫弈旬书晒加凹姗不一样的体蛤退路给我堵住怎么办。他年里可不朱有虎儿军。冻有 所谓的河东义师,力量不容小觑!鉴于这些原因,他否决了马五等人的建议。

    与妾宿的纠结相比,徐卫倒悠哉得多。平阳城里,兵精粮足,战事开始之前,他就问李纲要了足够五万人吃半年的粮食,此外还有充足的器械。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困难的话,那就是伙食单调了点。羊肉吃多了,烧心;面食吃多了。易胖。

    眼看着就到春节了,这些年东征西讨,就没过过一个安乐的新年。真有些思念在定戎的娘子,可没办法,走上了带兵这条路,与家人聚少离多是难免的,古往今来都有一样。

    这几日,金军消停了些。徐卫一面命将佐小心防备,一面继续跟匠人们研究火药。在奔赴河东之前。李纲要求他无论如何镇住局面,而他也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我要的粮草器械,陕西务必满足;第:,若是金军南下,我先在河东挡着,但希望宣抚相公保证我的后院不起火;第三,不是说要新成立一个都作院么?就设在定戎如何?

    这三个要求,李纲满口答应。并给他派出了一批制造军械的工匠赶往平阳助阵。具备了这个条件,徐卫心里琢磨日久的想法也就可以具体实施了。

    火器取代冷兵器,这是历史潮流,是个人都知道。不对,应该说是后世人都知道。幕到宋代后,尤其是带兵之后,徐卫对宋军的火器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对于火器在宋军器械中的地位,一言以蔽之。还是跑龙套,作为辅助手段。原因很简单。火药的威力不够。你想想,成分中甚至出现清油、桐油、芭豆的火药,那威力怎么可能大?霹雳炮,名字够威风吧?大得面盆一样,一颗出去,愣炸不死几个人!

    有鉴于此,徐卫决定,拿平阳来充当试验场。所以才会出现前些日子。作院校场上那一幕。可这些天以来,他让工匠把焰硝的比例不断提高,但新配制出来的火药威力还是不理想,这到让他有些不解了。

    这一日,徐卫巡视城防完毕后。又去校场呆了一阵,回到帅府天已黑尽。又坐堂处理了一些城内军中的事务,忙活好大一阵,方才入室就寝。其实,征战在外,所谓的就寝不能说是睡觉,只能是打盹。

    除了铠甲,啥也不能脱,万一有警,一个鲤鱼打挺你就得起来。

    让亲兵服侍着脱了铠甲,吹熄了灯,他甚至连战靴都没蹬,合衣半躺于床上。网躺下去没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想来还真好笑,人家穿越吧,脱个衣裳还有俏丽丽的丫头向候,我就永远是粗手粗脚的军汉。

    又过一阵,迷迷乎乎就要睡着了,忽地一声响惊醒了他。跳起来一看,却是士兵忘记关上窗户,这会儿风一起,把支杆给吹掉了。

    回到床边,再躺下去,却又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脱了外袍靴子,让亲兵打盆热水来,娘的,脚都快冻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了,得好好烫烫。

    “舒服!”两只脚一伸入盆里。徐卫忍不住暗叫一声。睡暖铺,烫热脚,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奢侈的享受了。早知道干个文官多好。不用戎马住德,不用浴血奋战。的位还比武臣高。可谁叫咱投身到一个行伍世家里?

    想到这一点,心中一动。也不知现在东京方面怎么样,赵桓是去是留?如果是走,又走往哪处?陕西?江南?嗨,**那个闲心干嘛,爱去哪去哪,哥现在只关心后院是否安稳。陕华的防务是谁在主事,以及西军备战情况如何。金军十一月初的时候南下,到现在过去一个多月了。相信李纲何灌也忙了个差不离。只要不出现历史上“富平之战”那样的失利,保全陕西应该没有问题。只要保住这八百里秦川,还背靠天府之国的四川,进可攻。退可守,先不说取胜,至少立于不败之地。虽然现在距离陕”的目标还有相当距离,但至少有了一个大体的眉目。

    “招讨相公可曾睡下?。正想着。房外突然响起马扩的声音。

    这时,徐卫心里冒出一个没来由的想法来,略一迟疑立即回答道:“是子充兄么?请进。”

    门缓缓推开,裹得跟个棉团似的马扩踏进房里,带进来一股寒风,吹得人直打冷战。 马扩一见,赶紧掩上门,笑着抱歉道:“往日招讨相公总是衣不解带,对不住,对不住。”

    徐卫麻利地擦干了脚,笑道:“无妨。坐坐坐,让军士弄盆羊杂汤?。

    马扩头摇得飞快,苦着脸道:“我最近闻着羊骚味就直反胃说话间,坐了下来。

    徐卫穿上袍子,套上靴子,命士兵提来滚烫的开水,亲手泡上两杯茶。一面笑道:“那就整点清淡的,这茶还走出征之前李宣抚送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拿来招待子充兄才相配。”

    马扩一语戳破他的谎言:“你那是没空喝!最近几日,女真人消停下来,你才有这般闲情逸致。”

    “哈哈,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唯子充兄也。”徐卫大笑道。

    两人靠着坐了下来,只因徐卫这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床,一桌,数凳而已。桌上还堆着铠甲,先得报到床上去才有地方吃茶。捧着滚员的茶杯,沉默片刻之后,徐卫先开口道:“子充兄来得正好,有件事憋在兄弟心里多时,不吐不快。”

    马扩双手抱着茶杯,听到这话,好像还有些意外,抬头道:“哦?不知招讨相公所为何事?”

    “别一口一个相公,这里又没旁人。”徐卫怪了一句后,思索片玄,又道“兄长之才干,兄弟佩服得紧。不是吹捧你,纵观朝中和地方。没有任何人有你见识多。当初。子充兄奔走于宋金之间,力促盟约,跟契丹人,也打过交道。可以这么说,时至今日。对天下看得最明白的,恐怕非兄莫属。”

    马扩认真听完后,淡然一笑:“女真崛起,欲席卷天下。契丹耶律大石率军出走西域,所图者,无非复国而已。党项自横山天都山一线失守后,国势大为削弱,夹于诸强之间,只能力图自保。至于我朝语于此处,他停了下来。

    徐卫也不去追问,等了一阵。马扩叹了口气:“官家虽有恢复之心。但宋金之间实力差距虽有缩却仍旧悬殊,攻守之势十年难易。”

    “那敢问兄长破局之鞠 ”徐卫揭开杯盖,吹了口气,轻抿一口。

    “坚守川陕,经营东南,麾战中原。力图恢复!”马扩这十六个字说得是掷地有声!

    徐卫听罢,不禁暗呼佩服,马扩对局势判断之精确,可谓一针见血!而这十六个字,也是字字珠饥。真知灼见。

    “若能勇缓和对夏关系,联通耶律大石。则事半而功倍,虽女真再强。亦不足惧!”马扩这句话出口,徐卫知道,不能再等了。

    在心里思量一阵,他开口道:“子充兄,恕我直言,以你的才干,本可在这乱世之中大展拳脚。但你何苦只作个义军之首?诚然,两河义师是抗金大业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但真正的中流砥柱,还是禁军啊。

    我知道,对于兄长早年奔走宋金之间,促成盟约一事,朝野颇多不谅解。可当时,你是奉了上头的命令办差,责任并不在你。对于此事。兄长不应该有包袱。”

    马扩闻言默然,这么些年,总算是听到一句公道话!认识徐卫的时候。以为他不过走出身将门,能征惯战罢了。可与他相交日久才发现。此人虽然年轻,但见识却着实不浅。今天他说出这段话。够了,能得如此知己,真乃一大快事!

    抬起头,看着对方半晌,他笑道:“本想与你作个磕头兄弟,但你现在既为招讨大使,又是义军总管。是我的上峰,此时与你结义,未免有攀附之嫌。罢,来日方长。自昭德失陷后,我也一直反思,眼下金寇狰狞,正是我辈中人建功立业之良机。我虽恶朝中权贵之言行,但率义军奔走于两河,终究难以施展抱负!子昂贤弟,恕我托大呼你为弟。非是马某夸口,若有人能识的我这身本事,给我一个机会,我必在抗金大业中

    马扩的情绪有些激动,说到这里竟拍案而起,双目炯炯,若明星朗月!可后头,却没有了下文,他的情绪渐渐平复,眼中光芒逐渐消退。终于,还是颓然地坐了下去。现存,非但朝野之中,便是举国上下。都认为我马扩是女真南寇的祸根,说我马扩引狼入室!对,联金灭辽,确实是一大败笔!也确实为大宋种下了祸根!可那是我马扩一人之过么?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在契丹覆亡以后,我判定金军必将南侵,数次苦劝童贯早作准备,他听了么?

    徐卫放下茶杯,正色道:“子充兄。徐卫虽不才,但只要能帮得上忙地方,你尽管开口!”他现在是招讨使,非但有便宜行事之权,更对河东的所有将佐有处置之权。马扩是昭德府义军兵马都总管,他是其上司,自然可以替马扩申诉。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就以人才难得为由。表奏些马扩军功,再往大了吹。朝廷纵使不给个不予追究,至少也会弄个“戴罪军前,立功赎往”反正现在河东这片他说了算,上头不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却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

    马扩猛然抬头,嘴唇几次颤动。都没能说出话来,最后才动情道:“子昂!若此次能得你相助,救我于万劫不复之地,马扩定当铭记在心!他日,必当回报!”

    这句话听在徐卫耳里,他立即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又见锁城法

    “子充兄客气。有事不妨直说。”徐卫已经从马扩那旬来不同寻常的意思。

    将茶杯置于桌上,马扩像是有些不知语从何起,沉默好大一阵后,方才低声道:“马某有个,不情之请,只是,只是羞于启齿啊。”不难理解,像他这种人,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包袱,甚至在真定坐了自己人的大牢,都不曾抗辩一声。现在却要开口求人,内心的纠缠可想而知。

    徐卫虽然猜不到他的用意,但却知道一点,自己的算盘已经打空了。笑了笑。宽慰道:“兄长既来向我开口。那是信得过我。你若是将我当成朋友,就直说。” 马扩闻言一声苦笑,这才道:“我在五马山时,也常关注朝中局势。新君即位后,朝臣或主战,或主和,但无一人如李伯纪般坚定,虽泰山崩于面前而志不移。不论官居宰相或是宣抚陕西,不论情势危急或是局面好转,都能贯彻始终。

    这样的人,马扩佩服!如今他为陕西军政长官,身处大有可为之地。想必正是用人之际。”说到这里。他看了徐卫一眼,见对方仔细倾听,这才继续道。

    “招讨相公是将门虎子,历年来屡建殊勋,又极得李宣抚信任。我是想,能否请你在宣抚相公面前替马某引荐一番。不求高官显爵,但求能有个机会,让我能施展平生所学,抗击金贼,以洗刷这一身的冤屈!”

    以徐卫的性格,作到喜怒不形于色还是不难的,但此时,他脸上掩饰不住失望之情。早在几年前,他就有请马扩相助的想法。可当时,马扩的官阶比他还高一等,显然不可能。等作了知军,又兼着河东义军总管,对方成了他的下属。但当时马扩张里昭德府这一片也不容易,因此耽搁下来。总算到了现在,自己不大不也是个招讨使,河东这一片,有裁决之权。马子充也正遇挫折,本可说是最适当的时候。哪知”

    其实刚才话听到一半时。他心里也有点不痛快。怎么?我这座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是怎地?你只想投靠李宣抚,瞧不起我姓徐的?可当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心中不免触动。马扩背负着骂名,却又心怀着抗击女真的壮志,苦心经营的昭德府。又被李植攻破,部下伤亡惨重。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忘自己的信念,难能可贵。

    虽然网罗不到这个人才,让人很是遗憾。但至少现在,大家的目标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抗击女真入侵。不管他在自己帐下也好,替李宣抚效力也罢,都一般地保卫陕西。而且,坦白说,如果李纲能重用他,显然比在自己手下更有发挥的余的。君子成*人之美,我徐九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必干那从中作梗的勾当。

    一念至此,徐卫表态道:“此事。我定当竭尽全力,替兄周全”

    马扩见他好大一阵不说话,还担心他是否有难处,或是其他什么想法。听他如此一说,感动不已,起身一拜道:“多谢招讨相公成全!”

    徐卫叹了口气,起身执其手道:“不必客气,我相信以子充兄的才干。定能打动李宣抚而获重用。”

    马扩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但愿如此吧。”

    又说一阵,马扩告辞离开,徐卫虽然失落,但还是亲自送出门外。晾在寒风中好大一阵,才摇了摇头回到房中。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叫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次日清晨,徐卫正在睡梦之中。便听得外头士兵大声叫唤。睁开眼睛,猛然跃起,铠甲都来不及穿,窜到门口拉开房门喝问道:“何事!”

    “王都统请招讨相公速至城头!”亲兵恭声回答道。

    心里一惊,赶紧问道:“何是金军扣城?”当听到“未见动静”的回答后,这才稍稍放心,回去穿上铠甲。直奔城头而去。还在城下,便远远瞧见王禀、杨彦等人倚城而眺,指指点点。女真人又弄什么把戏?

    三并两作奔上城,王杨二人听到动静,回头一见他来,杨彦性子急,大声道:“九哥!金军锁城了!”

    徐卫的脚步顿时为之一停!仅眨眼之间,两个箭步射过去,张目往城外一看!这一看,直看得紫金虎脸上阴晴不定,也不知该喜该忧。护城壕前约莫五六十步外,大股金军正忙成一片。忙什么?搬运着鹿角、拒马、栅栏,依次排开,又有兵士执稿掘地,于必经道口埋设碗口粗的尖木桩。再往后看,更走了不得。密密麻麻的敌军士兵正在砌石作垒!

    锁城法!这三个。字对宋军来说已经不新鲜了,当年金军久攻太原不下,就是用的这法子困城,使得内外不能相通,完全隔绝!眼下,萎宿用上了这手,很明显是不打算跟这儿耗下去了。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要率军南下,挥师关中!

    徐卫之所以不知该喜该忧,原因就在于:金军用上了锁城法,也就表示对方拿平阳没辙,既然攻不下来,那就只能围困。可这锁城法一旦完全成形,城内守军再想出去,那可就难了。

    “娘的,看看,一面是作业部队,一面是警戒部队,想出去冲他一阵都不成!”杨彦捶着墙疾声道。

    徐卫随口道:“既然有心锁城,自然要防着我军出城袭扰。”

    “个卑日的妾宿,他就是仗着兵力充足。这“锁城法。一成,不把我军困在城中脱不得身?”杨彦问道。这话,却是冲着王禀说道。他是当初的太原守将,对眼前这一幕当不陌生。

    王禀忽地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招讨相公,“锁城法。一旦完全成形,突围出去的可能性就非常只因但凡锁城,必留大军。委宿兵多将广,即便挥师南下,留下的部队也不在少数。”

    锁城法,就是鹿角、拒马、工事等障碍,于城头弓弩袍车射程之外环绕。无论你步军马军,想突出去。也不说完全没有可能,但必将付出沉重代价。你平阳有多少兵力?撑得住几冲?

    沿着城头一路巡过去,平阳四面前是金军忙碌的身影。这里虽是座府城,但终归不能与东京那样雄伟的规模相提并论,加之金军兵力众多。恐怕要不用许久,就将全面锁定。

    有事耽误了,但我会随后补上。通宵的兄弟可以等等,实在抱歉,请大家见谅。

    

第二百七十二章逼近关中

    隆兴元年年末。抗金形势急转直下!欣…一

    首先是河东战场,本来打算跟平阳死磕到底的委宿突然决定以“锁城法”围困,亲率精锐南下进逼关中。原因只有诸如耶律马五这样的金军高级将领知道,从河北过来了人,向他通报了由四太子完颜兀术率领的东路军之战绩。当得知兀术破山东,扫大名,已经兵临东京城下的消息时,委宿终于在平阳呆不下去了。

    其次是中原战场,完颜奔睹率领除女真本族精锐之外的数万大军,疯狂进攻东京。东京留守兼开封府尹徐绍,以河北招讨使张所为副留守。徐洪为都统制,依靠韩世忠、岳飞等将领,集合京营,河北军,以及大批志愿抗敌的百姓坚决反击。

    金军攻击的第一处,说来也巧了,就是已故太师徐彰府邸所在,西水门。战事开始之前,完颜奔睹下令将东京近郊的乡村城镇付之一炬。而后以大船数十只顺汴河而下。直冲西水门。船上装有大量的引火之物,企图以火攻的方式烧掉西水门的木制防御工事。

    徐绍闻讯,以枢密使、东京留守、开封府尹之尊,亲临一线督战。他的儿子,都统制徐洪当场命岳飞部将王贵率领敢死之士两千人还击。当金军火船顺水驶来,只见红光大起,冲天烈焰非但让人无法靠近。甚至无法逼视。徐绍一声令下,王贵率死士一跃而出,他们使用一种水上常见的长钩,将船勾住,使之无法前进。城头上的守军则投之以大石。数十只般几乎都被击沉。剩下的也堵在河道里,自行焚尽。东京保卫战,首战告捷。

    最后是江淮战场,完颜兀术率女真精兵自东京起猛追,赵桓刚到颖昌府,后面就传来紧急军报,说是金军距此不远了。皇帝闻讯是大惊失色,女真人怎地来得如此之快?我这离开东京才多久?大臣们也慌了手脚,往日吧,但遇紧急军情,总还有枢密相公在。他从前是干武将的。打仗他在行,可现在徐绍在东京都是祸福难料,这可如何是好?此时。又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站了出来,不是旁人,就是年轻的枢密副使折彦质。他是西军折家将子弟,知兵懂战,而且还参加科举考中进士深得官家喜爱。可耿南仲却不同意,只不过这回他倒不是有意跟折仲古过不去。皇帝带着这么大一帮子人恐南撤,大臣里通晓军事的没几个。折彦质这一去,要是打胜了倒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这伙人还指望谁?

    都说不信没了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猪?难道领兵打仗非愕靠武臣么?正当赵桓心急如焚时,一个文臣挺身而出。颖昌知府,宗泽宗汝霜。当初,他自磁州领军勤王,岳飞就在他麾下。因这件功劳,被何栗派到颖昌来作知府。听闻官家南撤的消息后,他就集结境内军队,准备护送天子南下。

    对于宗泽的及时到来,赵桓感动非常,不但亲自接见,还勉励说只要挡住女真追兵,能使朝廷安然迁往行在,就不吝殊赏。并当场拿出十真钱,赏给颖昌将士。宗泽请赵桓先行之后,将所得赏赐全部分给部下,并对佐官们说“君忧臣劳。君辱臣死,盖本分耳。今金贼远来,吾必阻之于是置兵于颖水渡口。多设强弓以待。士兵准备未毕,金军游骑已至,这南安的军队几时跟女真人干过?一见骑着高头大马,穿得千奇百怪的北夷骑兵,当场弃器械而奔走者数以百计。女真人一看。果如四太子所料,这大宋南边的军队真是不堪一击。当下便涉河而击!

    情势危急之时,宗泽以老弱文臣之躯。驰骋于岸前,大呼杀敌报国。誓与士卒同生死。部下受其鼓舞。乱箭射去,金军游骑不过百十众。遭这当头一棒,溺死者过半。官兵一见。原来金军也是爹生娘养的。并非三头六臂,士气稍振。

    宗泽不敢大意,趁女真主力未到之时,征发早就召集起来的民夫在颖河枯水处多设营垒坚守。第二日,兀术兵至,得知挡在颖河对岸的宋军主将,就是自己的二哥被困滑州时,参与过围城的原磁州知州宗泽,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遂挥师猛扣。

    宗泽固然忠勇,兼具才干,但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颖昌府的驻泊禁军只有一千人不到,其他的都是些厢军杂役。靠着人多势众,对付女真游骑还可以,一遇上兀术的主力部队也只能是溃逃的份了。这也不怪当兵的,因为整个大宋南方的禁军加起来,还不如陕西一地多。

    在宗泽退守城内后,兀术倒也没挂念着为兄雪耻,这位四太子脑子精明得很。宗泽在颖水岸边设防,那明显就是想拖住我,这说明什么?说明少帝此去不远!于是下令,追!

    此次金军大举南下,规模空前。至目下为止,三大战场都气势汹汹。虽然委宿在平阳被挡住了一个多月,还折了两万余人马,但用“锁城法”困住徐卫后,他便快马加鞭。经河东走廊南下,直逼关中平原入口,河中府!委宿的先头部队耶律马五迫近关中后,选择了孤峰让南道进军,意图夺取蒲津渡的浮桥。连通陕西与河东!

    冬风呼号,在这寒冷的天气里。野外本该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可在蒲津渡所在的黄河两岸。却是人吼马嘶,剑拔弩张。八尊镇河大铁牛东西各四,牵扯着大河浮桥。这八头铁头,始铸于唐开元年间。所以又称开元铁牛。数百年来,它们不知见证了多少次兵荒马乱。狼烟四起,可仍旧雄踞两岸。不动分毫。

    东岸,女真大军的战马还不时从口里喷出白沫,不住地划着前蹄。马背上的骑士也呼出团团白气。握紧器械紧盯着对岸。耶律马五翻身下马,登上铁牛牛背,眺望西岸。这座长数百步的浮桥另一端,就是关中平原。只要能过去,女真铁骑就能纵横平原,所向无敌。

    可马五知道,这区区数百步,绝不是轻易就能通过的。没看么,别,巾二只经筑起长长的防线六壁牵点卫,其系能看清年执引婿郧小军士兵。在浮桥另一端的敌楼上,一面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旗上一个硕大的“徐”字让马五皱紧了眉头。

    怎么又是徐?这两个月以来,女真人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个字!不会是徐卫吧?

    此时,一名百夫长带领士兵拖着绑成一团的十几人过来,那百夫长报说,是游骑在附近一片林中发现后抓到的。

    马五跳下牛背,扫视一眼,只见这些人无一不是年在三十上下的壮年汉子,遂用一口流利的汉话问道:“你等何人?”

    那群汉子看来是吓得不轻,都耷拉着脑袋无一人敢回答。马五一挥手,百夫长拔出佩刀猛挥过去,一名汉子被劈到在地,惨号不止。其他的骇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马五又问道:“你等何人?”

    判。人们是解县炭井上的炭工。”终于,有个三十出头,面黑短须的人颤声回答道。

    “炭工?在此作甚?”马五盯着他问道。

    “听说金军南下,上月前解县境内的所有炭井都已关闭并撤回定戎。小人等见足足一月没有动静。来想运几车炭回去,”那炭工说到此处,声音越来越抬头看了耶律马五一眼,满面俱是惊恐之色。

    马五脸色一变,那百夫长见状,提着带血的刀再度挥过去!

    “这浮桥对面,宋军明明已经封锁通道,你等竟敢诓我!全部处决!”耶律马五这句话一出口,骇得剩下的十几个人大呼饶命。有一人跪地哀求道:“我等是陕州人氏,并非河中定戎之民呐!”

    黄河在定成军境内的合河镇,永乐镇一带改道,又成东北流向,陕州便地处黄河北岸。因此并不需渡过黄河,便能直达解县。

    耶律马五冷哼一声,再度问道:“我且问你,这河对岸的宋军,是哪处部队?”

    “回,回官人的话,对岸听说是徐四官人的部队”那求饶的汉子低声道。

    “徐四?跟紫金虎徐卫是何关系?”耶律马五心中一动,立即追问道。

    “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亲兄弟!还有个徐大,乃泾原帅守!他便是徐四徐九的堂兄!”又有一人抢着回答道,他大概是希望自己这种表现能让金军放其一条生路。

    耶律马五一时沉默,这么说来,徐家现在可算是西军中一大将门。紫金虎颇有手段,不知他的兄长如何?转过身去,目视对岸良久。那百夫长等了一阵,不见上头示下如何处置。便问了一句:“这些人

    马五聚精会神思索对策,不耐地挥了挥手,百夫长会意,命士卒押解十余人离开,顿时哀声四起,,

    “过了浮桥就是关中,我率两猛安,先打头阵。”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来到耶律马五身旁,主动请战道。

    马五摇了摇头,手指对岸道:“你看宋军壁垒,居高临下,不但利弓弩,更可用擂石滚木,且这浮桥桥面狭窄,若强攻,势必造成极大伤亡。平阳一役,我军已挫锐气,万不能再有闪失。前面可是陕西诸路的精兵强将小心为上。”还有一层意思,他没有说出来。徐卫在家中排行老九,是不是最末一个不得而知,但一个小兄弟都能有那般本事,他的哥哥们想来不该是酒囊饭袋吧?当下,便命于东岸扎下营塞,派集斥候四处寻找适合渡河的地点,按下不表。

    方才,那炭工说,河对岸是徐四官人。也就是徐胜的部队。可徐胜不是跟徐卫一起出征,坐镇泽州置办粮草军需么?为何又在此处?原来,就在徐卫坚守平阳,跟女真人血战时,李纲已经召回徐胜,授意他“措置陕华防务”这不是官职。甚至不是差遣,只是陕西宣抚司以行文的方式命他暂且代理指挥。此时,曲端已经被调往京兆,任何灌制置司的都统制。因此,严格说起来。现在陕华的帅臣应该是经朝廷直接任命,“同节陕华兵马”的徐卫。

    徐胜回到陕华后,可以说是难题一大堆。首先,九弟出征河东带走了一万多部队。而河中府的张家兄弟,以及华州的康随,都是曲端的亲信,即便是曲端调走,他也不可能真正指挥得动。匆忙之间,他只能集合自己的同州军以及定戎的虎捷乡军,紧急开赴河中府防守浮桥壁垒。

    幸好,不久之后,徐家老大就从泾原带着三万精兵赶赴陕华助战。眼下,徐胜坐镇河中府,徐原坐镇同州,拱卫陕西的军政中枢,长安。徐卫当初提出三个条件,其中之一就是陕华的防务必须要由徐家兄弟主持。他之所以敢提这个要求。李纲之所以满口答应,原因就在于。李纲也没有别的选择,其他几路西军一来他镇不住,二来就算听他指挥,他能放心么?陕华是阻挡金军进攻长安的重要防线。尤其是同州。渭水南岸地形狭窄,重兵不易展开,而同州位于长安以东的渭水北岸。走进攻长安或拱卫长安的一处重镇。除此之外,它还是潢关和和蒲津浮桥防御体系的一个重要支撑点,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纵观陕西六路,能让李纲放心地将如此战略要的交到其手的,也只有徐家兄弟了。

    长安,这座号称“帝都之首”的大城市。此时还不知女真十几万大军已经逼近关中。街市上仍旧热闹非凡,百业兴旺。百姓该干啥还干啥,坐在小摊前,啃个肉夹馍。喝碗羊肉汤,肚子里一片暖和,没什么比这更惬意的了。

    一彪马军,约十数骑,飞奔入城。搅乱了街头的平静。作为军政中枢。又是整个对夏前线的物资集散之地,长安居民早就习惯了这种阵仗。没谁把它当回事。等那些急着去投胎的军汉过去,啃肉夹馍那位吹掉上面的尘土,又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殊不知灭顶之灾,正一步步靠拢他们。

    宣抚司衙署陕西最哥军政长官,李纲正会见泾原路经略安抚使兼兵马邸心管徐厅上,李纲身着紫葳公服,头戴乌纱,束席哦也,神色凝重地倾听着。

    客位上,一身戎装的徐原正向他汇报备战情况。说起来。李纲虽是方面大员,军政一把抓,可他的年纪还不到五十,比徐原还略小几岁。

    这徐家兄弟,虽说有骨肉血缘。但相貌都大不一样。徐原天生的大将风范,两道浓眉直入鬓中,鼻梁高据。脸庞削瘦带着一道疤痕。颌下一把短须,端得是威武不凡,气势慑人。

    “眼下,徐胜亲自守卫蒲津防线,卑职集兵于同州,金人若窥京兆。必予迎头痛击!”徐原嗓门极大,平常说话也跟吵架一般。

    李纲听了这话,面上愁云仍旧不散:“子昂率军招讨河东,以致陕华兵力空虚。义德如今虽率泾原军来。与金军恐怕仍旧悬殊,能挡得住么?”怪不得他如此担忧,徐卫传来消息,说是金军号称二十四万。这自然是虚夸,但估测一下,十万左右应该还是有的。

    徐原却是面露笑容:“这点,请宣相尽管放心。卑职这位堂弟在定戎留下了充足的兵源!”

    李纲眉头一皱。徐卫的虎捷乡军拢共两万出头,带走精锐去了河东。定戎怎么可能还有充足的兵源?

    见他如此模样,徐原解释道:“金军二次南侵撤军后,河东大乱。盗贼蜂起。定戎非但涌入大批流民,更一度被强人所据。徐卫剿平匪患之后,将收降的乱军,入陕的流民编为乡军,于解县,定戎两处置屯垦大营。忙时耕作。闲时操练,时至今日。这几万人马只要披上铠甲,椅上器械,就能直接作战!”当初,徐卫刚刚到任时,定成军是一片狼藉。他请示李纲。又得到朝廷批准后,将投诚贼寇,河东流民约七万人安置在定戎境内。挑选出了勇壮四万余编为乡兵,分屯华县解县。这几万人马一直是由吴磷张宪负责练。几年下来,早就已经形成战力了。徐卫之所以没有将他们编入虎捷乡军,是不想引起过多注意。试想一下,你一个小小的知军就带甲五六万,甚至超过一个经略安抚司的规模,那还得了?别说是东京,即便是李纲恐怕都要怀疑,徐九你想作甚?

    出征河东时,他要求将陕华防务交到自己的哥哥手中,原因之一,就是想着这几万预备部队,万万不能落入曲端手里。这位大帅连义军都敢动,何况你定戎的乡兵?别我忙活一阵,倒替他人作了嫁衣。

    “哦?果有此事?”李纲惊喜地问道。没等对方回答,他就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事,当初徐卫请示自己,自己又报给了东京,得到了朝廷的批准。到底是徐卫啊,这份远见,就是几路大帅里,又有哪个

    备?

    “宣相,卑职此来,是想请京兆调拨一批装备。将定戎乡军武装起来。务必确保京兆万无一失!”徐原此时才说到了此行的正题上。

    李纲略一思索,当场决定道:“本相给你一万五千人的装备,军需粮草饷钱也比照此数。别急着谢。你兄弟二人必须保证京兆的安全!如果失利

    “卑职愿担起一切责任!”徐原愤然起身道。

    李纲大喜,赞道:“到底是徐家子弟,一门虎将啊。”

    正说着,忽听花厅之外脚步声大作。两同时望去,只见一员战将匆忙入内,跨门槛的时候一个不留神,险些踹翻在地上。李纲看到眉头一皱。喝问道:“何事惊慌!”

    “报!宣相,金军已经逼近关中。正与大河东岸扎下营塞,扣河只在旦夕之间!”那战将大声吼道。

    一语惊满堂!徐原一怔之后,突然窜上前去,揪住那将问道:“你说什么!金军已临大河?那平阳,”

    “平,平阳境况,暂,暂时不的而知。”那将被徐原骇住,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李纲心里格登一声,跌坐在椅上。金军进了河中府,那徐卫岂不是……

    厅中一时陷入沉默,徐原到底是沙场老将,片刻之后回过神来。不会,九弟带过去的兵马虽不多,可他是河东义军总管,有足够的人力充实城防。据说他还借调了老种相公麾下的守城名将王禀,平阳定然无事!金军估计是久攻不下,又效当年的太原之例,困城后挥师南下。

    当他这个猜想告诉李纲时,后者将信将疑,他肯定不愿徐卫出事,可这女真人都打到河中府了

    “宣相?宣抚相公?”徐原见李纲怔怔出神,连呼几声。

    “嗯?义德何事?”李纲回过神来。

    “卑职这就赶回同州布置,请宣抚相公将军械装备随后运来,万请勿要迁延。”徐原正色说道。

    李纲定住心神,站起身来道:“好。你即刻回同州坐镇指挥,本相命有司将装备军械随后送来。”

    徐原听罢,长揖一拜,就要告辞。李纲上前一把扯住,语重心长道:“义德,陕华为六路前沿,万不容失!”

    徐原因度一拜,像是想起什么,欲言又止。李纲见状,遂问道:“还有何事?”

    “宣相,金军已近浮桥,陕西欲援平阳已经不太可能,还请宣抚相公早作定夺。”到底是兄弟,徐原虽然猜测九弟无事,但终究悬着一颗心。毕竟对手是女真人。

    李纲点了点头,并没有作正面回答。徐原走后。他踱步至座前,缓缓坐下,端起茶杯却一口没喝。现在平阳境况不明,西军必须作好全面应战准备,如果分兵援平阳,一来无路可走,二来必然分散兵力。去,还是不去?

    如果真如徐原所猜测的那样,自然是要发兵救援。于公于私,自己都不能弃徐卫不顾。可万一平阳已经出事了呢?

    这是补齐昨天尖下的字数。晚上还有更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沙场老将

    非律马五屯乓黄河东岸,部将等几次请战他都没有答应只以双使众将忿忿不平。腊月末。除夕之前,委宿率金军主力入河中府,见马五按兵不动,责问原由。马五据实以告,毒宿并没有怪罪,并依其计策,遣兵四处寻找适合渡河的所在。

    合该大宋到霉,腊月二十七,蒲津段黄河河面上出现“流凌。”委宿如获至宝,连夜撤去营寨,引军溯河而上。至韩城一线,黄河冰封愈甚,叟宿大喜过望,认为是天赐良概遂挥师履冰渡河,进入关中

    !

    渡过黄河后,妾宿与众将荐议,四太子的东路军已经兵临东京城下,我西路军必须尽快谋取陕西。于是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耶律马五率领往北,取丹州。攻延安。另一路则由委宿亲率,攻同州,下河中定戎,掌控浮桥,保证陕西河东道路的畅通,再进一步图谋长安。

    时徐原已经紧急从京兆赶回同州坐镇,闻听金军从韩城履冰过河,大惊,急调四弟徐胜率军赴同州助战。腊月三十,委宿引大军六万。连下纬城、邻阳、澄城三县,进军到距离同州城不远的寺前镇。所过之地。杀害百姓,放火焚城,其子完颜活女,甚至引轻骑千余,越过寺前镇一路侦察。

    同州地处关中平原,无险可守,若依托城池,坚守不出,则定戎河中危矣。正月初一,徐胜引本部六千,以及虎捷乡军八千人,共计一万四千马步军赶到同州,与徐原的泾原经略安抚司主力会师。两兄弟一合井,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正面对决。所幸,无论徐原徐胜都跟女真人交手数次,随徐胜而来的虎捷乡军副都指挥使王彦更是参加过小西让。战役,对于和金军野战有相当经验。

    正月初二。委宿引大军屯于寺前镇。他已经探得消息,坐镇此地的两位将领,正是紫金虎徐卫的兄长。倒也不敢轻敌,不间断地派出斥候侦察消息。当得知徐原徐胜引军前来时。后撤二十里扎下营寨,准备与宋军展开大战。

    徐家兄弟引军入驻寺前镇,见金军将镇中猝不及防的百姓屠戮殆尽。民舍尽皆焚毁,气得怒发冲冠,发誓有我无敌,决一死战。其实何止寺前镇?金军在平阳受了一肚子气,好不容易找到发泄的地方,岂会手下留情?

    腊月初三,一契丹勇将引马军数百。趁宋军安营扎寨时,袭击了警戒部队,斩杀数十人。徐原闻讯大怒。派一小将,姓杨名荣,年方十七岁,乃麟州杨家后人,引马军去追。一直追到金军大营。不见敌将。遂挑拒马七座以示威。完颜活女在望楼上看见,急遣部下复追,杨荣亲自殿后,张铁弓发两箭,其中一箭射透敌骑,箭头从后背贯穿。金军恐惧,不敢尾随。

    腊月初四,妾率驱大军出战。徐原毫不示弱,引泾原、同州、定戎诸军出寺前镇。两军对阵,徐原在询问王彦之后,摆出了与“叠阵法。大同小异的一种阵形。以长枪居前,坐不得起,弓弩居后,以备射击。虎捷乡军摆叠阵,是以马军保护两翼,在阵前设置拒马铁钩,以防备阵未成而敌骑兵来袭。可徐原不这么干,他用持大斧的重步兵保护两翼,而把马军摆在全阵的最后。

    妾宿引数十骑出阵窥视宋军阵容,完颜突合速只看了几眼,便肯定。这确实是徐家的风格。当年在小西山,徐卫大体上也是这么布的阵。

    变宿见徐家军军容鼎盛,排布有序,不敢大意。回到阵后,望北而祈祷,号令诸部并进。两军大战于同州境内,从上午,一直杀到下午。金军攻势之凶猛,可由马军一共冲击了六次可见一斑。可无论如何。徐家兄弟的阵形也保持大致不乱。姜宿几次想大军压上,可宋军排在主阵之后的马军实在诡异,担心他们绕阵而迂回,金军迟迟不敢动手。

    傍晚时分,两军相持不下,徐原下令收兵,金军也不愿夜战,遂各自回营。是夜,月黑风疾,正是摸营的最佳时机,奇怪的是,宋金两军谁也没动这念头。白天一战,徐家军见识到了金军的剿悍,铁骑的威力。而女真人,又一次尝到了强弓硬弩的苦头。尤其是每次短兵相接。那蔽于两翼的重步兵就像把钳子一般夹上来,让人头疼得紧。

    就在同州厚战之时,耶律马五引偏师轻取丹州,威胁延安,廊州两地。嘟延路经略安抚使张深命驻军嘟州的刘光世引军拒敌。刘光世前些日子纷州一战,率先逃跑。被降三官留用。这回接到命令,也打算力战而雪前耻。率廊州兵马向东推进不到五十里。正遇上耶律马五。刘光世的先头部队一看到凶悍的金军就吓得望风而逃。回来报告说。金军铺天盖地而来,不知其几十万众。刘光世听罢,对部将说,我军兵力,若去迎战,恐也不保。不如转向延安。

    张深正盼着他的战报吐城息到他把部队今带来了,干是问他金军般模如

    刘光世引用部队的报告,说女真大军兵强马壮,不知其几十万众。自己为了保存实力,这才没有跟女真人硬碰。赶到延安来,就是为了跟张大帅合兵一处,共同拒敌。张深闻听,倒也没有追究他放弃廊州的责任。当下集合嘟延帅司的主力。准备迎战。

    腊月初四,耶律马五在轻取丹嘟二州后,进犯陕西重镇延安府。廊延,廊延,这廊州已经丢了,要是延安府再有失,张大帅就连个落胸的地方都没有。遂引帅司主力出城。与耶律马五对决。

    出征誓师的时候,刘光世慷慨激昂地表示,如能破敌,他愿为前锋。张深果然派他为先锋,刘光世领着前军行进不到三十里,就遇上耶律马五的前军。见金军刻悍,又有引退之意,其部下有一悍将,名唤王德,绰号“王夜叉”劝谏说,嘟已失,延安必保。金军虽然势大,但其远来,又在平阳受阻,其锋芒已不复锐,可以一战。

    刘光世答应下来,正排阵形时。耶律马五遣马军来袭,刘军一时慌乱。王德率所部拼死反击,这才打退敌骑。时狂风大作,吹折军旗,刘光世认为这是不祥之兆,恐于军不利,忧心仲仲。可这一战,凭着王德等将的奋力,居然打退了金军。张深率主力赶到,着实褒奖了他一番。

    初四下午。嘟延军与耶律马五战于延安城三十里外。初时,金军已现败象,几番冲不动张深大阵。反倒折了许多人马。紧要关头,耶律马五免去兜鉴,率马军八百余。迂回从侧面贯入张深阵中,一路冲杀。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半,马五仍无惧色,奋力拼杀。金军士气由是一振,全力推进,到天黑之前,张深败退。回到延安城后,这位张大帅收拾残兵,紧闭城门不出。金军至城前挑战。张深均不予理会,并下令有敢出战者斩。

    长安,金军入关中的消息终于在此地传播开来。百姓人心惶惶,街市为之萧条。身为陕西方面大员,李纲自然是急得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每日与何灌商讨军情,研究对策,可这两位都是东京派员,西军不买他们的账。李何二人对此也心知肚明,李纲建议,还是请种师中这位老将出马,来主持军事。但何灌却极力反对,这也很好理解,他才是陕西六路制置使,皇帝给他的诏命。是掌控西军,怎么能让种师中主持军事,那他不成了摆设么?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一口没动。李纲还坐在公案后奋笔疾书。他正在写一道奏章,准备写完后。一份送去东京留守司,一份送往镇江行在。内容就是,希望免去何灌的六路制置使职务,改由种师中接任。

    “报!坊州军报!”书房外。一人高声叫道。

    “拿进来!”李纲猛然抬头道。坊州,比邻廊州,现在坊州送来军报,那可能走廊延出事了!果不其然。军报送来一看,是坊州知州上报。刘光世不战而退,引军转向延安,金军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了廊州。

    好你个刘光世!汾州大战,你就率先逃遁,导致三路西军溃败,成了此次女真提早南侵的祸根。现在你又不战而退,放弃防区,枉你是将门之子,竟然这般模样!

    将军报掷于地上,李纲愤怒难消。可很快,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嘟延的张深,环庆的王似,这两位帅守都是阳奉阴违之辈。不论是自己,还是何灌,都指挥不动他们。现在,廊州已失,若金军再往南拿下坊州耀州,长安城就尽在眼拼了。而指望张深王似来救,还不如多拜拜菩萨。从徐卫招讨河东开始,他就与何灌商议如何应战。在明知几路大帅都不会甘受驱使的情况下,宣抚司和制置司拿出一个方案。那就是从各路集结兵马,组建一个大规模的兵团,与金军决战。当然,这个说法是对外的。几路大帅连指挥都不一定服从,岂会带兵马来集结一处?

    可这天下,毕竟还是大宋的,西军再骄横,终究还是朝廷的禁军部队。他们的粮饷军备都要由朝廷供给。因此,阳奉阴违他们敢,公然抗命却不一定。命令一下,这些大帅们多半以各种理由搪塞,最后只派出部分人马前来。

    事实证明,李纲猜对了。在宣抚司和制置司的军令下达后,五路大帅并不积极,这个抽出七八千,那个调出一万二,慢腾腾地往指定的耀州集结。眼下,紧靠着长安的耀州已经集结各路兵马五万余众,由陕西制置司的都统制曲端统率。

    对于曲端,李纲是有一定意见的。这个人在哪里都和同僚处不好,任命他为都统制,只是为了把他从陕华调开,现在委以大权,是不是欠妥?但何灌认为,与同僚关系处理不好,那是性格使然,曲端的本事是明摆着,不说从前抗击党项,只汾州

    议。虽然战败了。但曲端率领的华州军却是打得最凶最继“四瓦斩获最大的。现在起用他为都统制,他必然感恩在心。定效死命。李纲最后还是点了头,因为他也没其他选择。其他几路帅守都掌着兵权,占着地盘,只有曲端刚刚扶正,麾下的徐胜、徐卫、姚平仲又都不是善茬,起用他为都统制,不但给了他个台阶下,也让他英雄有用武之地。

    “来人!前去耀州传令。命曲端严防御延来敌!”李纲这话网说完,外头又奔进一员佐官。

    “宣相!徐原徐胜率军于同州境内迎战金军,两日血战不分胜负!”

    徐原征战妾年。徐胜也颇有才干,但金军终究势大,如果没有支援。难保万无一失。李纲沉吟一阵。挥手道:“去,请种太尉来!”

    种师中自太原撤入陕西后,地位一直有点尴尬。他原来是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带兵勤王后,先后任河东制置副使,制置使,一直驻守太原。朝廷决定放弃太原,命他撤入陕西,屯兵在凤翔府。可此时,秦凤路的帅守已经换了人。朝廷里曾有大臣提出。不如让他出任六路制置使。但赵桓虽然知道种师中的威望在陕西可以说是无人能及,却又认为他年纪太大,七十几岁的老好了。恐怕难以担此重任。就这么拖着,一直拖到李纲实在看不下去,表奏种师中为陕西六路制置副使,引军进入长安,才算又有了正式的差遣。

    其实,李纲心里多少能猜到一些。当初青涧种家将,麟州杨家将,府州折家军,熙河姚家军,号称四大将门,种家一直是排第一。现在种师中是种家将里硕果仅存的一位,他威望既高,资历也老,如果用他掌六路兵权,朝廷恐怕不会放心。因此,官家派来了心腹武臣,何少保。

    回到文案后,写完了那道奏章。又照抄一份封好。放笔之时,种师中的声音正好在外头响起:“卑职种师中,奉命前来。”

    李纲慌忙起身迎了出去,但见种太尉高大的身形门神一般立在外头。笑道:“太尉何必拘礼。快快请进。”入内落座,因事态紧急,李纲连茶也没叫来一杯,就开门见山地将两线战况向种师中简略说明了一番。当听到刘光世一仗不打,直接放弃廊州转进延安的消息时,这位老将拍案而起,怒斥道:“国家养兵千日。不过用在此一时。刘光世也是将门之子。当初童贯征辽,数他父子二人跳得最欢。好似这陕西诸路里,就他刘家精忠爱国一般。结果。征辽之役一败”罢罢罢,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宣相,有何吩咐,直管说来。

    种师中虽然也是西军一员,但其兄种师道当初勤王时,与李纲有些交情。他自己自太原入陕后,也确实受到了李纲的帮助,因此并不像其他西军将领一般苑视这位东京派员。再则,国难当头,这些派系之争。该放则放,大局毕竟为重。

    李纲见他如此爽快,面露喜色,赶紧道:“徐家兄弟正与同州愿战。本相惟恐有失,因此想请太尉率部前往增援。”

    种师中眉头微皱,他不是不愿意去救徐原徐胜。徐彰当年就是种愕的部下,算起来,现在的徐家将从根上讲,就走出自种家。更不用说。种师道去世之前,在书信里还大力称赞了徐卫一番。

    只是,从金军进兵的路线看。明显就是冲着长安来的。他若引军去增援陕华,万一嘟延之敌挥师扣坊耀二州,如之奈何?当他把这层担忧说明时,李纲解释道:“这却无妨,耀州集结各路兵马五万余众,且有曲端统率,破敌未必,阻敌有余。”

    曲端的名字,种师中倒是听过的,其父曲涣,任左班殿直,战死沙场。也算是忠良之后。受父荫而供职军中,与夏军战,屡立功劳。由他领军,拱卫长安城应该绰绰有余。

    当下便起身表态道:“既如此。卑职领命!这便回去收拾兵马,明日一早即赴陕华助战!”

    “那本相就安坐城内,静待捷报飞传了!”李纲起身拱手相送道。

    送走了种师中,李纲稍稍顺了口气,回到文案前,拿起那两道封好的上表,看了又看,若有所思。何灌当他,都是有拥立之功的大臣,有多深的交情虽然谈不上,便也绝无过节。但陕西现在已经是大宋的前沿阵地,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官家想控制西军,这本没有错。错就错在,不该这个时候,未免操之过急了。当初童贯分化西军,也没有这么急不可待。无论如何,抗金是现今朝廷首要之务,西军是抗金主要力量。必须先依靠西军挡住女真人,其他的都得推后!这陕西六路里,目前也只有种师中可以领袖群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知军夫人

    寺续十余日阴霾的天与,压得整个陕西喘不与讨的百姓来说,金军入寇陕西已经让他们有了切身的体会。那就是蜂拥而来的流民。

    最初,宣抚司和制置司耀州集结大军,便有百姓为避兵祸纷纷奔往京兆来,没隔多久,同州、华州、丹州、坊州大片地区的流民齐齐涌向陕西首府。起先,流民人数不多。官府还可支应一二,可到现在,非但城里挤满了各地百姓,连城墙根下。甚至城郊都被流民所占据。

    京兆知府见情况紧急,先是派兵阻挡流民进城,后来连救济粮也停止发放。可难民越聚越多,数以万计的嘴巴要吃饭,纸是包不住火的。没奈何,京兆府只能将此事上报到宣抚司。请李纲定夺。

    李伯纪已经被战事搅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他顾,委派宣抚判官王庶处理。可王庶能有什么办法?出城一看。难民潮跟发了洪水一般,逮到个当官模样的就压上来哀求。慌的王庶逃回城里,对李纲说,没办法,还是用祖宗旧制,招兵吧。

    正月初五,清晨,云集京兆的十几万百姓终于又熬过一个寒夜。耸多人这一夜就没有睡过,咬着牙挺到黎明。望向那紧闭的城门,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家里但凡有青壮年男丁的,都去投军了,官府给每个入伍的士兵家庭发放二十斤口粮。虽然丈夫儿子投军。家里没有了顶粱柱,但有这二十斤粮至少暂时不会饿死。

    已经有人开始支起锅,把官府发放的白面掺上野菜,想摊张饼给全家分着吃。对就是分着吃,因为没有人知道以后世道还要怎么变,必须得省。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八百里秦川,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等事。党项人那般凶悍,也从来没有威胁到过这长安城。看来,这女真人还真不是好惹的。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那厚重的城门缓缓推开,有百姓朝城内望去。但见一列列马军步出城来,不多时,一杆大旗亮得分明!当看清旗号时,人群开始骚动了。

    “是老种相公!是老种相公!”有人放声喊着。城门四周的百姓潮水般涌了上去,挡住了部队前进的道路,大声要求着要见种师中。前头的军官将消息迅速报向中军。一阵之后,一身戎装,须发皆白的陕西老将跨马而来。他一出现,人啦啦跪倒一片。不停地磕头。也不知是哭诉自己的遭遇,又或是求种家军报仇。

    种师中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面色不曾稍改,一阵之后,声若洪钟道:“你等的委屈,怨恨,本官知道。女真人夺了两河,如今又来犯陕西,这历代先人繁衍生息,遗留吾人之土地,岂容北夷践踏?今我奉上命,率军拒敌,必夺还你等容身立命之处!不把金人赶出陕西,老夫誓不甘休!”

    这话一出,百姓口耳相传,号哭之声顿时大行。陕西诸路虽说强兵数十万,可真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得靠这些老将门呐!看那刘光世,他老子刘延庆当年还作过童贯麾下的都统制,如今金狗扑来了,他一仗不打就弃了嘟州,也配称将门?狗屁!

    人群终于散开,给私家军让出了一条道。但见铠甲鲜明,刀枪生辉的士兵鼓噪而前,端得是威武。百姓们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但愿老天庇佑,让这些军汉打退女真人,还我安身立命之地来。

    就在种家军紧急赶往同州时,徐家兄弟已经率军与委宿激战数日。寺前镇里,停满了待救的伤兵和阵亡的尸首。一些附近的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到镇里帮助救治伤者,掩埋英烈。这日,前方又在血战,据下来的伤兵说,两军已经对阵了好几个回合,打得极为艰苦。连徐四官人都亲上一线了。

    一处格时搭建的草棚里,受伤的士兵呻吟声不断。能叫唤说明还活着,有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便已为国捐躯了。

    “啊呀!”一声惨叫,凄厉得让浑身发麻。这名军的右臂被金军斩伤,送下来的时候还没甚异样。这会儿整条手臂都没了血色。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只能惨叫不山可这里条件不是有限。而是几乎没有,几个懂医道的还全是虎捷乡军的伎术官,另外就是定戎的胡茂昌胡大官人,经营石炭那位,自掏腰包捐增了一批药材。可几天下来。药也用得差不离。现在,医官们看到伤兵,先看轻伤重伤,如果是重伤,就拿血在他额头上戈一扛,意思是,放一边等死吧。

    或许是这名士兵的嗓门大,吸引了注意,一名挽着袖子,满手是血的医官走过来瞧了瞧,见他右臂一指宽的创口,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骨头都缺了,遂伸出手去想在他额头上划一权。

    “他只伤着手,如何没救?”正在此时,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医官回头行了礼,答道:“非是小人不愿救他,要想活命,他这条…寻锯蓝功夫小人不若多止几个血,兴许坏能多知心几条性命来这话听似无情,却是再实在不过了。乱世人命贱如狗,不。是不如狗。狗死了,还可以扒皮吃肉,人死了能么?

    他的话,那伤兵清清楚楚地听在耳里,此时强忍着剧痛望着医官和那妇人,哀求道:“救命!救我一救!”

    那妇人听罢,一面挽起袖子。一面说道:“止血我会,你救他罢。”语毕。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村妇走开了。

    医官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让人取来一把锯子,竟然就是木匠用的工具。提在手里,看了那伤兵一眼。说道:“算你命大,忍着。”语毕,两人按住,他一只脚踩着那伤兵的肩膀,架上了锯子,

    到晌午时分,伤兵越来越多。就连医官都察觉到,今天战局恐怕不顺。瞧瞧那成堆的尸体,自打跟随徐九官人以来,还没碰上过如此阵仗。

    一彪人马冲进镇中,引起众人注意。那为首一个,三四十年纪,头盔不见,掩膊掉了半边,身甲上也是创痕累累,满身血污,手里提条狼牙棒,上面好像还挂着些皮肉。一进镇子,这群军汉就四处冲撞。那为首的军官带着十几人来到伤兵棚前。扫了几眼,见棚外架着大锅正煮着什么。大步奔上前去,掀开锅盖一看,吼道:“这有吃食!弟兄们。吃!”士兵四处寻找着器具。什么瓢,碗。甚至瓦片都用上了。

    “节级!节级!这是给伤兵作来救命的,吃不得,吃不得!”烧火的老汉看见这群凶神恶煞的兵,早怕得躲到一旁去,这会儿冒出半个脑袋喊道。结果愣没有一个人搭理他。那些士兵也顾不得嘴烫,稍微吹上一吹,贪婪地喝着香粥。

    “你等好大胆!是谁的部下!”虎捷的医官赶过来,厉声喝斥道。在虎捷乡军里,医官可是极受人尊敬的,甚至连都头一级的军官见了他们都是客客气气。

    可这群兵显然没把他当回事。医官一怒,上前就要抓扯那为首之人。手还没伸到,就被对方一抓一推跌到在地。这医官也是个牛脾气。一骨碌爬将起来,破口大骂:“你几个贼配军!不好生在肃杀敌,却来”

    网骂到这里,那军官模样的人想来是耐不住了,叉起巴掌一耳光扇过去,直把个五十来岁的医军打的晕头转向,口鼻流血。四周的百姓见状,没一个敢来出头!

    “贼配军!杀千丹的畜生!”医军回过神来,骂不绝口。

    这下却闯了大祸,那军官扔了瓢。提起狼牙棒,啐了一口:“老子在前头替你们挡住女真人,吃你一口粥又怎地?要你来聒噪?够胆再骂一句?”

    看到遇上了亡命之徒,医军到底是还是怕了,吐出一口血水,在百姓搀扶之下恨恨站起身来,往后走的时候小声又骂了一句“贼配军。”

    “作死”。一声厉喝,那军官猛然举起狼牙棒!就在此时,突感一阵风过去,又听得“夺”一声,定眼一看,眼前多了一件器物。竟然是柄铁枪,正插进他身旁的木桩里。枪头几乎完全嵌入木中。

    变故一起,他手下十几号人同时扔了碗瓦,亮出兵器。却见一个妇人,约莫二十几岁模样,穿布裙,头上扎条巾,挽着袖子,一手的血污。生得姿容颇美,正朝他们走过来。这杆枪,莫非她掷的?那军官左右一望,没见旁人,不由得愈加躁怒,便将狼牙棒一举,骂道:“哪来不开眼的妇道!”

    那妇人走到近前,突然拔下铁枪,就一挑一撩,再看时,枪尖已经抵在那军官的喉头。这三个动作十分连贯,一气呵成,以至于旁边的士兵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保护夫人”。草棚里响起一片惊呼声。令人震惊的一幕在此时发生,那些受伤的士兵,只要是伤势稍轻一点,都挂着刀枪拼命爬起来,行到那妇人后头,虎视耽眈。残刀断刃齐齐朝前,对准了这伙乱兵。那军官脖子上抵着冰冷的枪尖。动弹不得,又见这些伤兵群情激愤。于自找台阶道:“我不与你这妇道一般见识,你撒了

    话没说完,被个。执屈刀的伤兵一口啐在脸上:“你这胜腆泼才!敢在知军夫人面前放肆!虎捷弟兄何在!”

    “有”。一片整齐的呼声响彻镇中!

    知军夫人?哪个。知军?在这陕华路里,可就只有一位知军!该不会那备背时倒运吧?将目光移开,不敢再直视面前这位知军夫人,硬着头皮道:“休,休要唬我!这军前险的。哪来的甚么知军夫人!”

    “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我们徐知军府上大娘子!”

    “这群撮鸟,一看就是从阵上脱逃下来的!”

    “呸!亏得脸上还刺着字,甚么东西”。

    虎捷伤兵一片骂声!张九月撤了枪,盯了对方一眼,正色道:“你等临阵脱逃本已不该凹曰甩姗旬书晒)小说齐伞,又到此外祸在你泣些军抵是我家两位伯佃。我不伤你性命

    坏了,赶紧跑!临阵脱逃,幸许还能活下命来。可咱们冲撞了经略相公的弟妹,那指定是军前正法!一念至此,乱兵们拿了器械,慌忙向南奔去。张九月脸上闪过一丝忧色,听官人说,大哥徐原是沙场名将,四哥徐胜也不是泛泛之辈,连他们的部队里都出现逃兵,前面战事之凶险可想而知。

    你道张九月为何在此处?原来。河东战事一起,定成就进入全面战备状态。身在同州的徐王氏念着兄弟带兵在外,留个弟妹在定成也没人照应,于是亲自过来将张九月接到同州。金军履冰过河,进犯同州的消息传来。张九月跟失了魂一般。生怕听闻噩耗。徐原从京兆回来之后,宽慰一番,说是平阳不致有失。九弟必然无事。张九月听了,仍旧担惊受怕。正好徐原徐胜都带兵出城迎战。几日大战下来,不分胜负。同州城中的百姓听说前线战事吃紧,伤兵无人照顾,胆大的便结伴出城尽一份心力。张九月在知州衙门里实在呆不住,就带着妇仆出来了。

    乱军走后,张九月暗叹口气。丢了器械,又去照顾伤兵。不一会儿功夫,接连窜下来几拨人马少的数十人,多的则上百,显然是前方战事愈加恶化。伤兵们都劝知军夫人赶紧回城,正犹豫时,忽听得蹄声大作!棚外那口大锅里已经半凉的粥。都跟煮沸了一般晃动起来!

    不少百姓冲出草棚去看。却发现让人疑惑的一幕。就是刚才那些逃窜过去的溃兵,这会儿跟鬼撵在后头一般拼命往回跑,可比下来的时候快得多!这怎么回事?仅片刻之后,答案就出来了,那些逃兵后头,一队马军正扬着刀驱赶!

    是不是来了援兵?张九月心中一动,快步奔出去,冲那些跃马扬刀的骑兵喊道:“可是虎捷的弟兄?”

    两个妇仆骇得面无人色,慌忙上前把主母给扯了回来,失声道:“娘子啊,刀枪无眼!他们可不知道你是知军夫人!”

    张九月一挣,五大三粗的两个妇道扯不住,又给她冲出去喊道:“你等可是徐卫的部队?”可那彪马军一阵风似的就卷了过去,根本没谁回答她。那震天的蹄声仍在持续,显然是在镇外行军。

    就在此时,镇中百姓骚动起来。许多人奔走呼告,情绪激动。一个农夫模样的汉子冲进张九月所在的这处草棚,惊喜万分道:“来了援兵!我看旗号上硕大个“种,字,怕是老种相公麾下!”

    伤兵们一片哗然!这不是屁话吗?陕西诸路里,打“种”字旗的。除了种家军还有谁?这下可好了。种家军驰援徐家军!难怪有传言。说徐家将就走出自青涧种家!嗨!可恨负了伤,要不然,再多捅他几条金狗!

    张九月一张秀丽的脸庞上,掩饰不住失望之色,撑着木桩站了许久。这才缓缓回过身来。两个仆妇随她既久,也颇知主母心事,自打徐知军出征以来,娘子是没一日安生过。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无时无亥不在盼着征人归来。这老天爷也真不开眼,女真人打进关中。平阳是否沦陷也没个准信,可怜夫人望穿秋水,却不知丈夫是死是活。

    不过说来也怪,你说徐四娘子还是嫂嫂,四官人一出城,她哭开了。咱们徐九娘子还是弟妹,从定戎到同州,就没见她掉过泪。

    “九官人造化大,连女真人都怕他,夫人莫担心,这好人有天护。”一名妇仆劝道。

    张九月是行么人?行伍家庭出身。战场上拼的是你死我活,谁管你好人坏人?先父在世时爱兵如子。人人称赞,征方腊时不也一样”想到此处,突然一个冷战,连连责怪自己!怎么想到这处来了!官人定然像大伯的说的那般平安无事!

    玉色渐暗,镇北面的官军大营里已经掌上灯火,往日这个时刻,大军已经战罢回营了,今日怎地还没动静?伤兵们猜测,或许是种家军赶到,止住了颓势,且战着呢。又过一阵,终于有人传来话,说是大军回营了!

    连成一片的草棚里顿时炸开了锅。老天保佑,总算没有溃败下来!听上头说,要是同州丢了,长安城就连个挡门的都没有。长安若有失。陕西六路铁定乱成一锅粥!

    “魏家父!魏家父!”一个呼声从远渐近,草棚子里有人应了一声。原来是位医官。

    “快!知州相公中了箭,唤你速去”。一名士兵窜进棚子里,看定那医官,扯了便走。刚奔出没两步。猛然回头看了一眼,又揉揉自己的眼睛,再看一阵,发现了张九月。继而像见了鬼一般,一溜烟奔出镇去。把个医官晾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凹曰甩姗旬书晒)小说齐伞

    

第二百七十五章兄弟密谋

    辽了阵。便丑镇中奔入队人马。都执着火把快速剐柬言”此眼尖的伤兵发现,那不是徐知州么?原来,今天这一仗打得十分艰难。女真人的马军来回冲了十几个回合。连续几日不分胜负,妾宿显然是急了,今天已将重兵压上。泾原军、同州军、定成军虽然也有四万多人马,却也在金军的疯狂进攻中逐渐不支,开始出现逃兵。危急时玄。徐原派小股骑兵军前执法,对临阵脱逃者就地格杀,可即便如此,阵脚还是稳不住。金军左右两翼的拐子马好似跟宋军都有杀父之仇一般。就他娘的没停过!

    将们预感到不妙,已经有人劝退。可徐原就在李纲面前保证过的,一定保住陕西战略要地,不让长安城门户大开。将佐们都劝。就算今天撤了,李纲也不可能把我们怎么样。这里是陕西,不是东京。连徐原也有些动摇的时候,种家军来了!

    虽说现在种师中手里这两万多人马。原来秦凤兵所占的比例已经不大。有相当部分是河东人马。可两军胶着之际,得到增援的一方往往士气大振,而另一方的斗志则会迅速瓦解。

    不过,女真人似乎是个例外。委宿自侍兵强马壮,毫无退却之心。仍号令诸部死战。一直打到两眼一抹黑,见击溃宋军无望,这才罢兵。

    徐胜激战中右胸中了流矢,回到大营后急召医官。可派出去的亲兵没把人带回来,反到带回来一个让徐胜大吃一惊的消息。让他连箭伤也顾不得,慌忙奔寺前镇而来。在亲兵指引下,他们很快寻到了那片草棚。徐胜拿过火把,低着头四处寻找。累累伤兵固然让他心痛,可寻不到那人却更让他焦急万分。终于。在一个草棚外,他看到了拿着只勺。正在大锅里翻腾的张九月。又急又怒之下,触发创口,忍不住闷哼一声,以手抚胸。

    此时,张九月也发现了兄长到来,赶紧放下勺子,上前施了一礼,因见徐胜负伤,问道:“四哥,伤打紧么?”

    徐胜一时不知如何说话,看了她一眼,责怪道:“你,你这,不是胡来吗?”九弟到现在都还没消息,弟妹又跑到这军前险地来,叫他如何不急?好歹也是堂堂四品命妇,虽说支持抗金其志可嘉,但这是她来的地方么?万一今天大军溃退下来,她要有个闪失,到时兄弟回来,叫我这个作兄长的如何交待?我那浑家也是,怎么能让弟妹出城?蒋直太不晓事了!

    “四哥莫悄,我听说前头伤兵众多。无人照料,”张九月还想解释。

    哪知徐胜一挥手:“不必多言!救死料伤也不差你一个,这就回城去!”

    “四哥,”张九月又说道。

    “弟妹!你好不晓事!万一,九弟回来问我要人如何是好?亏得这事大哥还不知情,否则,不骂我个狗血淋头才怪!赶紧回城去,我派人护送你。”徐胜说罢,不容争辩地命人护送她回同州城。

    张九月没奈何,解了围裙,净了双手,临走之时又问一句:“四哥。你说官人他,”

    徐胜一时默然,而后道:“我相信我兄弟。”

    整个隆兴元年正月,大宋各地战成一片。几千年以来,北方民族可以说都是悬在中原王朝头上的一把利剑。而且又并不是每个朝代都能像汉唐那般威震北夷,何况是赵宋这样开国立就定下“崇文抑武”国策的朝代。这本该沦丧大部领土的王朝,因为一只小蝴蝶拼命扇动翅膀。而得以与女真人周旋至今。赵估赵桓这两位历史上有名的亡国之君。也得以保全到现在。不过,那只小蝴蝶好像现在只想为自己扇动翅

    。

    兀术过毫州、宿州、洒州,追击赵桓。一路无人可挡,若不张叔夜父子力战,大宋天子几番险些被擒。金军追到扬州时,大宋皇室、大臣、以及部分宋军正准备渡江往南。危急时玄,赵桓遣何灌之子何蓟率常捷军断后。兀术自知,若让赵桓逃过长江。再想捉他就难于登天了,遂挥卑猛攻。两军大战于江北,战斗爆发的地点,距离赵桓不到四十里!此役,大金国四太子亲自参战,女真人勇不可挡。何蓟既知道若皇帝有失,他难辞其罪,也知道这是他的机会,于是拼死抵挡。混战中,常捷军一员虎将,姓刘名全,使一条狼牙棒,引数十骑贯金军阵中,一棒击中兀术战马!因为常捷军的奋战,载有皇帝、大臣、嫔妃的船队才得以安然渡过长江。龙船靠岸时。赵桓以手稍额。大呼庆幸。文武百官吓得不轻,甚至有尿湿官袍者。到达镇江府,宋焕率军来迎,请官家和太上皇入驻行在。大宋朝廷的南撤之旅,方才告一段落。

    而此时,东京保卫战正如火如荼。在徐绍张所领导下,依仗徐洪、韩世忠、岳飞等将的奋战,使金军扣城月余而不得。时东门一度被金军攻破,城池危急,东姓百姓表现山,纹大的勇与。领取器械铠行蔡战者,其来如乐川成时。岳飞率军奋击,百姓自发抗敌,就连妇女也爬上房顶,用屋瓦投掷。最终,将敌人赶出城去。

    在镇江行在和东京留守司都力图自保的情况下,陕西不可能得到任何指示。作为陕西最高长官,李纲和何灌就必须肩负起自主拱卫西部的重任。对于自宋金战争爆发以来就力主抗战的李纲来说,这本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奈何,他虽誉满天下,在陕西这块土地上却不见得吃的开。汉唐以来,秦陇之士就形成剁悍善战,跋扈不羁的风格,加上大宋立国一百余年来,西部战事不断。铸就了“西军”这一特殊的族群。累世从军,父子兄弟相替为将,形成了一个个将门。在西军将“更戍法。磨成废纸后,朝廷将一个陕西分成了六路,虽然防止了西军坐大,也极易造成各自为战,难以统一指挥的后果。六个经略安抚司,又岂是一个宣抚司,制置司能够统率的?

    正月里,妾宿大军在同州与宋军血战。在初期几天规模不大的试探性进攻后,双方都压上了重兵。种师中的及时赶到,止住了徐家兄弟的颓势。

    暂时打退委宿之后,种师中与徐家两今后辈商议,同州地处关中平原。境内一片坦途,毫无依托,我军伤亡如此之大。不能再于此地久耗。妾宿兵力之强。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哪怕就是耗。也会把宋军耗光为止。我们这里。集结了陕华、泾原全部兵力和秦凤一部,妾宿就是打不垮我军,也牵制住了陕西六路的两路半。廊州已经刘光世放弃了,延安战事如何,现在无法得知。如果我军有失,剩下的环庆和秦凤能挡得住金军另一路么?至于熙河路,距离过远,暂不用考虑。因此,种师中建议,放弃同州,入华州或是定戎据山险而遏制金军骑兵。

    不可否认,种师中作为老将,他提出的这个建议不止从战术层面,更有战略上的考虑。可就在同一天,李纲从京兆府发来严令。说是徐原要的军械装备,他已经送抵定成军,要求陕华境内的部队,无论如何挡住女真人,万万不可放弃同州要地。

    徐原经过慎重思考,对这道军令不予理会,先是命同州城撤入定戎。再留军断后,将全部兵力转进了徐卫的地盘。这乍现的战机,完颜妾宿此等名将如何抓不住?以其子完颜活女率铁骑四千穷追猛打,徐原留下殿后的部队被完全击溃!但委宿错误判断了种师中徐原的意图,他以为宋军是要大撤退。战略性的大撤退是最难指挥的,一不留神就会全军覆没。可宋军此时只是“暂退。”同州就在定戎北面。宋金两军的战场寺前镇,距离定戎城也不过数十里而已。

    当活女率军追入定戎时,就在关西镇外遭到了伏击。暗算他的,自然不可能是种家军,也不是徐原徐胜的部队,而是王彦。他刚刚回到定戎,用李纲送来的装备武装起了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就收到同州转往定戎的消息。于是在关西镇外设伏,以逸待劳,打了完颜活女一记闷棍。

    退入定戎后,将们赫然发现。他们不但集结起了一个八万人规模的大兵团,更进入了一处架地。

    定戎城,大概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从前,安唤作华阴县,既然是个县,规模当然也不会太大。但因为其突出的战略地位,历来备受重视。

    同州之民转到此地后,虽然更多的人往西奔长安去了,但剩下的也把个县城弄得如赶集一般。对于人让人海般的军队,定成百姓倒是习以为常了。自徐知军到任以来,百姓见不到老婆孩子不奇怪,要是见不到当兵的,那才叫稀奇。

    知军衙门,已经被暂时改作了帅府,在徐卫原来坐堂理政的公案后。他未谋面的西军前辈种师中和大哥徐原权且替他坐一坐。王彦此时正率新编虎捷乡军一万五年人和原有数千人驻防关西镇,徐原也派出了部队进驻夫水镇,而大军主力则屯于定戎。

    徐胜从堂外匆匆而入,一进来就不住地摇头:“我跟九弟比邻而处,居然不知道他在定戎作得如此大事!”

    “哦?你这话何意?”徐原追问道。

    徐胜行了礼,径直接刀坐了下来,喘口气后道:“那关西,夫水两镇,以犄角之势护于定戎城前。这两处地方,九弟不知何时起了两座壁垒,规模之大,构建之牢,非营寨可比。只要金军不大起袍车,守住这两处壁垒,几与护城无,异。”

    其实,徐胜说的壁垒,不过是胡茂昌掏腰包,给虎捷乡军盖的军营而已。徐卫在建造之初就告诫工匠。我不要你按城防标准,但至少给我修成永久性的大工事。就这样,除了营房,外面还筑起了矮墙,营中设有望楼,敌楼,栅栏等,怪不得徐胜如此欣喜。

    种师中一听,也大为高兴,朗声道:

    ”北一来。关西夫水两镇。可驻军若干。以绊金军步伐。“知贷旧趋军定戎,则两镇可增援,若攻两镇,则大军可策应。”

    徐胜摆了摆手,又道:“非但如此。据王彦说,在华山,还有定戎的屯垦大营。九弟操练的乡军,已经形成战力,拿上武器就能作战。据我估计,如今定戎境内,可战之兵,已达十万之众!”

    徐原听完颇有些激动,我就说过。此吾家千里驹也!九弟啊九弟,你可真是脱胎换骨一般呐!小小的定成军,不但让你弄得跟铜墙铁壁一般,还积聚了如此众多的预备部队!你是怎么作到的?你那小脑袋瓜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这作大哥的,都不禁有些佩服你了!

    种师中则感慨多于激动,想当初种家将处于顶峰之时,陕西诸路谁不俯首?可长当后浪推前浪,现在不但是年轻将领崭露头角之时,更是新将门崛起之际。徐家将。已然成形!小小一个徐九,这几年里博得好大名声!女真人都称他“紫金之虎”两河豪杰推为小枢相”难怪兄长去世之前在信中极力地赞扬说。还说是青涧种家后继有人。以今观之,此言非虚也。

    又说一阵,无非都是夸赞徐卫有远见,有才干云云。种师中是陕西六路制置副使,官拜太尉,阶次自然是最高的。便部署下来,委宿最迟今夜就会追来,明天天亮又有大战。得小心防备才是。吩咐完毕后。种师中自去,留下徐家兄弟两个坐在堂中。

    徐原将这大堂扫视一遍,摇头叹道:“我家老九,衙门大堂修得如此寒酸,却在定戎境内大造险要,这厮,”

    徐胜没有接他的话茬,大步走到衙门口,命令守卫严禁他人入内。这才折转回来,对坐于上头的兄长道:“大哥,下来说话。”徐原见神神秘秘的模样,心中疑惑。遂步下堂来。两兄弟比肩而坐。

    徐胜开口之前,又朝外望了一眼,这便看得徐原不明就里了,问道:“四弟,你这是作甚?”

    “大哥,你可知我措置陕华防务和你泾原兵入陕华,走出自谁手么?”徐胜这没来由的一问,把堂兄问了个一头雾水。这不是废话么?那自然是宣抚司和制置司的战略方针,李纲何灌的主意啊,又何必问?

    可四弟既然问出来了,想必另有隐情,于是问道:“患么?”

    “这是九弟的主意。”徐胜一语惊人。

    徐原连连摇头:“不可能!据弟名声是大,可他只是定戎知军,如何能左右两司?”

    “你且听我说完,九弟招讨河东前,李宣抚要求他务必镇住局面。而他也提出了三个要求,其中之一,就是陕华防务要我接手,若要驰援陕华,必遣泾原兵。”徐胜小声说道。

    徐原听罢,半晌无语。我这个小堂弟不简单呐,不光打仗行,这脑子也好使。陕华全是徐家军,他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在河东阻击女真人。哈哈小东西,还鬼得很。正这么想着,又听四弟说道。

    “方才当着种太尉的面,我不方便明说。其实,在大军开到泽州时。九弟就私下与我谈过许久。他告诉我,定戎不但是争雄之地,更有他操练的数万乡兵可作预备,定戎城里,还有一批粮草物资。

    他虽然可以自行募兵,不设定额。但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将这数万勇壮编入虎捷。不过。那是平时,一旦金军打到关中来,这几万人就是我们的本钱!”徐胜话说到这里,忽地看到大哥举起了手,示意他住嘴。

    徐原脸上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见。此时,拿凌厉的目光盯着徐胜,沉声问道:“本钱?此话何意?九弟他要作甚?”徐胜一怔,顿时笑道:“大哥你想到哪处去了!九弟岂会是那等人?”

    徐原闻言一想,也是,我们徐家几代从军,保国卫民。二叔他精忠一生,病死在征途之中,九弟又怎会是那叛逆之徒?一念至此便问道:“那九弟是何用意?”

    “九弟估计,金军一入关中,必然将陕西六路搅今天翻地覆。但李宣抚这几年来苦心经营,西军是兵强马壮,哪怕各自为战,女真人想一口吞下陕西也绝难办到。他并不担心陕西有失,而是担心金军这一搅。把原本的规矩打乱,有人就会乘势而起,混水摸鱼。因此,我们兄弟一定要心中有数。别我们拼死抵挡女真人。反倒让自己人断了后路。”

    当徐原听了这番话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九弟想出来的?他来陕西才多久?就对西军态势如此了解?不过坦白地说,以自己在陕西几十年来的经历看,九弟的预测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极有可能变为现实。不管如何,防着一手总是必要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难兄难弟

    一路从同州追过来的女真大军集结于此。准备发动新一轮的进攻。对于数日血战,占兵力优势的金军还不能击溃宋军,委宿很是恼火。不过,另一路金军耶律马五部传来的消息总让他抑郁的心中多了一分畅快。

    连下丹州廊州之后,耶律马五集重兵扣陕西重镇延安。嘟延帅张深虽然在野战中败给了女真人。但延安是其根本,因此坚守城池。马五见状,吃定张深脚延兵不敢轻易离开延圭巢穴,遂挥师往南,进犯坊州。坊州地小城薄。无法抵挡女真大军的强攻,就在知州向长安报急的同时,坊州失陷。京兆北大门耀州。就直接暴露在金军铁蹄之下。

    旷野之中,百十骑风驰电掣。直奔关西镇而来。在镇前不远处勒住战马,窥视城镇。金军统帅委宿赫然在列,他见那关西镇西侧有座壁垒。丈把高的矮墙环绕营前。墙上宋军好像也发现了他们,不时有士兵奔上墙头,似乎准备迎敌。

    “哼,到底还是把这伙西军打怕了。我百十骑而已,何用如此阵仗?”完颜突合速笑道。一众金将皆笑,妾宿却笑不出来。据报,往西十数里,还有这样的一座壁垒。呈犄角之势横在定戎城之前。不用猜都知道,宋军主帅一定将大军置于中,分遣部队守卫左右壁垒,互为支援。

    “据说此地是徐卫防区,地方虽有不大,但据华山、临泾谓、控潢关。位置十要重要。拿下定戎,才算是完全控制关中平原,扫清长安东面。”完颜活女朗声道。他这话一出口,其他将领便不再讥笑。原来竟是紫金虎的老巢! 妾宿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前几日在同州,宋军身处一马平川之地,毫无依托,正是我军铁骑逞威之时。现在,对方退到定戎来,显然就是想凭借境内的险要与我周旋。仓促之间如何破得?

    而且,据查证,日前驰援徐家兄弟的西军,竟是名闻天下的种家军!在和南朝毁约开战之前,女真将领们知道的宋将只有两个人。其一就是徒有虚名的宋军都统制刘延庆,第二个,便是人称“老种”的种师道。金国使臣到达东京。即便是在大宋皇帝面前,也敢飞扬跋扈,目无中人。但只要种师道在场,便不敢放肆,其威望如此。现在领军来援的种师中,便是种师道的弟弟,兄弟二人俱为西军名将。

    正看着,忽见一彪兵马迅猛而来,待走提近些时,便看清为首乃一员小将,不过十几岁年纪。骑匹青驰马。挺条丈长点钢矛,先于士卒冲突过来。完颜活女一见。认得此人,那日我军游骑突袭西军警戒部队。碍手之后,对方复派兵马追赶而不得。在大营前,便是这将连挑拒马以示威,并用铁弓射杀追兵,从容而去。

    现在他又引马军前来,虽不怵他。奈何父亲为大军统帅,万不容失。因此劝其父道:“此人凶悍。请元帅暂退,我自挡之。”

    妾宿又朝关西镇望了一眼。调转马头往北而后,活女领百余铁骑殿后。对方见他们撤退,倒也不来追赶了。

    隆兴二年二月,种师中、徐原、徐胜引军退入定戎,虽然李纲对他们放弃同州很是不满,但事实证明,姜是老的辣,种师中的作法并没有错。妾宿探得住戎境内险山峻岭。两处壁垒又一时难以攻下。因此不的不暂时放弃进攻定戎。转而夺取蒲津浮桥,确保河东陕西之间的畅通。在完颜活女的建议下。他又分兵袭取陕州,连通了陕西与河南。

    李纲见状,焦急万分,数次派人至种师中徐原处,催促他们进兵与金军决战。种师中在答复宣抚司的书信中说,不管女真人在陕华怎么蹦咕,但只要我们几路兵马钉在定戎,妾宿就不敢轻举妄动。他在牵制我军,我军亦同样在牵制他,宣抚相公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委宿的主力。而是金军另一支偏师,那才是插向陕西心脏的一把利剑。

    李纲对于他的话将信将疑,何灌也认为种师中这其实是在避重就轻。其目的是为了保存实力。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功夫猜度种师中的用意,因为马五在短暂休整之后,直接挥师奔耀州而来!

    “报!”士兵拖长的声音在宣抚衙署中回荡。连日来,宣抚司的佐官们已经渐渐习惯了接连不断的军报。丹州失陷,廊州丢失,同州、陕州、河中府,”短短一个月。女真人拿下了陕西东部大片城池。现在,整个陕西东部只有延安府和定成军还在西军手里,可张深坚守不出,种师中徐原等人又拒不出战。宣抚司的命令对于这些西军将领,也只能稍微比废纸好一些。

    “宣相!宣相!”一名三十出头的文官跨进李纲办公的二堂时,踹翻在地。顾不得疼痛和尘土,慌忙爬将起来。“大事不妙!金军已经进抵同官,知县以下,七名官员殉国,耀州城危在旦夕!”

    “什么!李纲愤然起经讲抵同官。那距离京渊远了!果真是大事妙!金军主力在定戎,过来就是京兆府!现在金军偏师又到了耀州,往下几步还是京兆府!委宿这是要两面夹攻于我!

    “曲端大军现在何处?”一阵慌乱后,李纲大声问道。

    “曲都统率大军屯于富平,似乎没有北上驰援耀州城的打算。”佐官回答道。

    李纲一时默然,现在他真感觉有些束手无策,西军这班泼才 拥兵自重,薪视两司。连徐家两兄弟也无视我的军令。呆在定戎拒不出战!眼看着金军就要兵临城下,这可如何是好?陕西是我苦心经营之地。要让我弃长安而走,绝不可能!

    王庶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见李纲如此模样,摒退了佐官,上前几度欲言又止。良久,终于还是说道:“宣相。此危急存亡之时,我等书生,不通军务。是不是”请何少保过府商议?”

    李纲听了,脸色更加阴沉。

    弹劾何灌,要求免去他陕西六路制置使的奏本,已经写好存于公案。只是想到大敌当前,临阵换帅会影响士气,因此按着没送。金军入关中以来,军令都是由我宣抚司直接下达,并没有通过制置司。而且。即使请了他来,又有何用?他还不是跟我一般无二,诸路大帅有谁听他的?

    王庶见他不言语,又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李纲没有对策,只能点头答应。唉,徐卫若在,必定能给我出谋划策。可现在,谁也不知道河东那片情况怎样,短期之内,恐怕是指望不上他了。

    在二卓里躁动不安地来回走动,佐官幕僚们见此情形,没有一个敢出来说句话。李纲越看越心烦,官家出走江淮,东京也遭围攻。现在陕西又是这般境地,莫非大宋这回在却难逃?

    罢罢罢,生为宋臣,死为宋鬼,尽人事,安天命吧!若天要亡我,也只能徒呼奈何呀!

    就在这时,一个。年过半百,身长估计六尺不到的官员缓步上前试探道:“宣相,不如,撤出京兆如何?”

    李纲哪里听得这话?猛然侧首,双目之中精光暴射,直看得对方身形越缩越短。枉你等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国分忧!金军一打,你就退。两河就是这么退出去的!今天你能退出陕西,明天就能退出中原!等到哪天江南也退了,你还能退往何处?再退,就是大海!

    二堂里落针可闻,那建议放弃长安的官员被他盯得满面惭色,躬身退去。

    “禀宣抚相公,何少保卧病在床。说是不能前来议事。”有人进来报道。

    李纲王庶对视一眼,病了?这么巧?片刻之后,李纲道:“既然制置少保病了,本相当前往探视,备轿。”语毕,回头扫视二堂一眼,大步而出。但凡触及其目光者,无不垂首。

    何灌的制置司设在长安城东,与设在城西的宣抚司并称“两司”理论上的陕西最高军政机关。李纲到制置司衙署时,见守卫稀松。进内后,又见将佐们无所事事。他看在眼里,也不动声色,直投后堂而去。

    在仆从引领之下,不多时至何灌所住庭院。网转角时,就碰到仆人在送郎中出府,李纲拦住问道:“何少保是何症状?”

    “据人诊断,制置相公是忧虑过度,气积于心胸而不得出,再加上天气寒冷,引发早年征战创伤所致,需得安心静养一段时日才是。”郎中回答道。

    李纲眉头微皱,何灌是真病?当下撇了郎中,奔往何灌寝室而去。那随侍在侧的奴仆想要通报,却被李纲阻止,入何灌房中,见他正躺于床上,锦被一角还拖在地面。走上前去,拉起被角,发现何灌气色果真不太好。

    何灌此时睁开眼睛,见李纲立在榻侧。初时以为自己瞧错了,定睛一看,果然是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抱拳道:“宣相,你这是”

    李纲将被角放在床上,轻咳两声。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听闻制置少保染病,本相特来探望。” 何灌又施一礼,连称客气,取过一件直掇披在身上,又将枕头垫在背后靠床,再拉了接被子,致歉道:“旧伤复发,下不得床,还请宣相见谅。”

    “哪里话,何少保为国征战一生。劳苦功高,李某也是佩服的。”李纲随口说道,心里却盘算着今天这话该怎么开口。

    何灌闻言轻笑一声,叹道:“唉,身负皇命,却时时力不从心,惭愧惭愧。”

    李纲品味着他这句话,也笑道:“彼此彼此,自真宗朝以来,凡走到陕西的东卓派员都是你我这般感受。”

    李纲这句话,本来是想拉拉一下距离,以使得往日种种不快不致影响今日之谈话。但随后何灌的回复却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哎,宣相此言过矣,现如今陕华境内的兵马,不是均听宣相驱使么。”为之语塞。何必如此嘲讽?你明知种师中徐原等人不嚼旦抚司军令,放弃了同州,现在屯兵定戎拒不出战,却拿这话来说?

    心里冒火,当下便有拂袖而去的打算。但想到日渐恶化的局势,鼻究还是站不起身来。房里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何灌靠着床半坐。李纲撑着膝无语。这两个拥立赵桓登基的“文武双璧。”关系是渐行渐

    了。

    良久,李纲想起苏学士所说的。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他是个武臣,性子耿直粗鲁些,我何必与他一般见碘 只管商议抗金对策是紧要。这么一想,心里舒坦一些,于是主动道:“大敌当前,你我都是领命于外的大臣,如今大敌当前,应思报效。也需对六路负责。

    今日本相前来,是想请教制置少保御敌方略,还望不吝赐教

    何灌虽然对李纲不满,但听他这段话说得实在,也确实知道现在大难临头了。思之间三,这才道:“现在陕西两司所能依靠的,只有一个人了。”

    李纲面露疑色:“我虽派人往河东。但徐卫至今没有消息,指望他?”

    行灌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徐九,而是曲端

    “曲师尹?”李纲更加疑惑。曲端从前是泾源副帅,自己虽提拔他作了个陕华正职,但他一过去就和徐卫,姚平仲等人闹得不愉快。大家心里都清楚,徐胜、徐卫、姚平仲等人都有东京背景,由他们组建起来的陕西第六路,也是朝廷掌控西军的一个尝试。曲端是西军将领。他会完全听从两司节制么?

    “曲端虽然起于陕西,历年来战功不曾少立。但与西军同僚之间,关系素来不睦。宣相提拔他作陕华路经略安抚使,对他来说,可谓知遇之恩。现在,又抬举他作了我制置司的都统制,他如何不思报答?眼下他屯兵富平,麾下可战之兵数万。两司待重于他,必能挡住金军何灌解释道。

    李纲一时没有表态,想了一阵,又问道:“何少保认为这个人可靠么?他现在虽然就驻军富平,但却丝毫没有北上驰援的意思。”

    “这也无妨,曲端屡遭排挤。怀才而不遇。只需许以殊赏,加以拉拢,再命其进兵,必能有所建树。”何灌说道。

    “如此一来,会不会反而招致其他帅臣的忌恨?”李纲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曲端的资历虽然不算浅。但跟其他几路大帅比起来,总归还有差距。如此拔高他,恐怕会让本就对两司不服气的大帅们更加离 心。

    “宣相,西军这帮人跋扈已久。不管我们用不用曲端,他们也不会完全听命两司。既然如此,何不借女真入寇之机,用曲端建立起直属于两司的军队?”何灌这时才算道出了本意。

    李纲虽然没有说话,但确实有些心动。他到任以来。民政方面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惟独军事上,每每都有力不从心之感。虽说是历史遗留问题,但国难当头,陕西作为大宋军事重地,如此混乱的指挥,怎能挡住女真?这些起于山林的北夷,可不是日薄西山的党项人可比!

    就在他考虑之际,何灌又道:“虽说主要依靠曲端,但宣抚司不妨下令环庆王似,秦凤赵点,命他们救援京兆

    “前些时日,宣抚司命诸路往耀州集结兵马,数环庆秦凤两路最为迁延。让他们增援,恐怕等到长安失陷。也不见他等踪影。”李纲闻言论笑道。

    何灌扯了扯被子,笑道:“曲端如今是制置司都统制,总管诸军。可王似赵点的资历都在他之上,这两个帅守当然不愿受他指挥。”

    李纲不再说话了,他已经明白何灌的意思。明知王似赵点不会服气曲端,但还是下令让他们引军前来。结果显而易见,王似赵点阳奉阴违,以曲端的脾气,必会对此二人不满。如此一来,他只能更加靠拢两司。

    看来,何灌是念念不忘官家给他的差事,总想着掌控西军。自己之所以请求朝廷免去他陕西六路制置使的职务,其一是以他的资历和威望。比不上种师中;其二就是因为他总想着如行控制西军。眼下局势这么复杂,一切应以稳定团结为首,所以弹劾他。 可是,目前种师中、徐原、徐胜放弃同州,驻扎定戎不肯出战。廊延张深的主力又被金军击溃,缩守于城池之中。陕西六路,已去其三。剩下的三路恐怕也靠不住。徐卫至今也没个消息,依此看来,恐怕还真只能依靠曲端了。

    “宣相,当断则断!否则,必受其乱!只要曲端肯效命,以他的本事和兵力,必能打退金军。到那时,其他大帅们一见,想必也会争相而来。一箭双雕,何乐不为?。何灌见李纲迟迟没有反应,沉声劝道。凹曰况姗旬书晒芥伞

    

第二百七十七章 紫金虎来了

    这个在原本历史上可称之为西军坟墓的地方,如今又集结起了一支大军。虽然不如历史上“富平之战”时的宋军规模大,但在此时的陕西诸路里,除了陕华的种家军和徐家军以外,没有任何一路的兵力能与之相比。

    在李纲的宣抚司行文诸路,命令集结部队后,各路大帅敷敷衍衍,在耀州拼凑了近五万马步军,其实这还只是宣抚司对外的说法,真正的兵力只有三万六千余人。后来又借宣抚司决定招募流民充实军伍之机。征得勇壮两万余名,都发给器械,加紧操练。曲端将这只两司救命部队屯驻在富平县和美原县之间。金军陷河中后,他的部将张中乎张中彦兄弟又率军来投,实力迅速得到了增强。

    这日,从长安城方向来了一支马队,奔到曲端设置的连营范围之内停下。这些人见军帐漫延数里。士卒在军官指挥下加紧操练,号子声响彻四野,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曲端这个人虽然性格差些,但手底下却是有真本事的。但愿他率领的这支大军,能够保住京兆。

    “王大人,曲端的中军大帐还在前头。”有佐官向陕西宣抚判官王庶说道。后者又朝那些正在练的部队望了一眼。这才催动坐骑朝前奔去。

    曲端的中军帐戒备森严,全副武装,刀枪生辉的士兵昂首挺胸,一动不动。王庶等人还在老远的地方就被要求下马,步行前往中军帐,即便是表明宣抚司官员的身份也不能通融。佐官们多有不满之意,但王庶弹压住。这治军产,是好事,现在长安城的存亡都在曲端身上,走几步路又打甚么要紧?

    当他止住随从,只身进入中军大帐时。发现帐内只有曲端一人。高坐在帅位上,身着戎装,手按刀柄。一双本就往里陷的眼睛扫视着进帐的每一个,人。

    “曲都统。”王庶拱手唤道。

    曲端看他一眼,抱拳还了个礼。却没有起身:“见过王判官。”

    “我奉宣抚相公之命而来,带有两司军令。”王庶又说道。曲端这才起身下帐,步伐未停便问道:“不知两位相公有何钧旨?”

    王庶从怀里出了李纲和何灌的亲笔命令递上,曲端将手接过,径直走到旁边坐下,又招呼道:“王判请坐。”语毕。展看两位长官的命令看了起来。李纲的命令,无非是说战局恶化,京兆不容有失,要求他的部队务必阻击金军云云。而何灌的书信显然更实际一些。除了提出要求外,还许诺,只要打胜。两司会在职权之内给予最大奖赏。

    曲端看毕,将信放在一旁,向王庶问道:“种太尉和徐家兄弟现在何处?”

    “已退入定戎。”王兼如实回答。

    听到这句话,曲端脸上露出冷笑:“想必,此刻两位长官已经看明白。谁是阳奉阴违,只图自保之辈。谁才是忠心国事,弹精竭虑之人。”

    王庶脸色不太自然,之前,宣抚司对于徐家兄弟可谓言听计从。要钱粮给钱粮,要装备给装备,可现在……

    干咳两声,他拱手道:“本官来时,宣抚相公曾有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曲都统当真无愧此言。”

    曲端闻言,笑而不语。王庶见状。想着自己此来的使命,因而问道:“两位相公现在尤为关切耀州,此地若失,则长安危矣。不知曲都统有何打算?”

    “暂无进兵之念。”曲端直接回答道。

    王庶眉头一皱,我前面把话都挑开了,耀州若失,长安则危,你却没有进兵的打算?遂问道:“都统可是缺粮?”

    曲端摇头,王庶又问道:“可是缺饷?” 曲端又摇头,王庶这便有些不快了:“既然粮饷不缺,军备亦齐,那么都统因何不进兵?”

    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曲端以一种无奈的口吻道:“钱粮军备尚算整齐,可王判大概也清楚,我这里的部队是从各帅司七拼八凑而来。虽然都聚在我曲某的旗下,却难保同心戮力。女真人来势汹汹,卑职若是带着这支各怀鬼胎的部队去迎战,那不是自取其败么?”

    这倒也是,曲端麾下的主力,均是各路大帅派出的部队,想统一指挥确实有难度。王庶一阵沉默后说道:“但金人已迫近京兆,都统陈兵富平,总得有所行动才是。”

    曲端此时在他对面坐下,朝外头望了望,作难道:“这自古带兵之人。都以士气为重。想要士气高昂,士卒效死,无非四个字,赏罚分明。现在,这些部队自各地集结到富平,都是带着怨气而来,想安抚激励他们,恐怕不是卑职几句空口白话能够奏效的。”

    王庶这会儿才算听明白,皇帝还不差饿兵,现在长安城里的两位长官要这些人马去挡金军,就必须得有所表示。而这个表示,不是发足钱粮军械就够的。可自己不过是宣抚司的判官,没有裁决之权,此事需得李宣抚作主。想到此处,直言不讳道:“都统的意思,本官明白。只是,军情紧急,是不是先进兵?本官自会向宣抚相公转达。”

    曲端面无表情,直视着他看了半晌。终于点头道:“罢,宣相和何少保对卑职的提携知遇,我铭记在心。

    卑职体谅上头的难处,也请长官体谅我的难处。”

    王庶大喜,起身笑道:“诚如此!京兆必然万无一失!”

    “这一点,卑职怎敢保证?对手可不是党项人。”曲端轻描淡写一句,便把个欢喜得紧的王庶如一盆凉水劈头浇下。

    脸上笑容凝结,王庶讪讪道:“以前统的本事,女真虽众,亦不足惧。何况,两司已经严令环庆帅王似。秦凤帅赵点、来援,我军必能奏凯!”

    “但愿如此。”曲端轻笑道。

    王庶回到京兆后,详细陈述了此次面见曲端的经过。李纲很不高兴。认为曲端这分明就是在要挟两司。他是吃定了京兆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他,所以趁机讨要封赏。徐卫向我提要求,那是因为当初他和马扩向我提出先用河东义军的策略,结果自己从川。惹幕这场祸乱。徐九心里定然不满。再加上他父亲熟也订击很大,朝廷又严令他夺情起复。这种情况下提出要求,情有可原,而且人家的要求是为了确保战局顺利,你现在这个,叫拥兵自重!

    何灌却不这么认为,毕竟同为武臣,他倒是能理解曲端的难处。他劝李纲,曲端想要服众,也只有四个字,恩威并施。曲师尹治军本来就严,威是有了,恩呢?两司若不提拔提拔他麾下战将,这些人怎么能知道跟随曲端也是有搞头的?

    李纲最终点了头,并在何灌建议下,超擢曲端为保安军节度使,其部曲如张家兄弟、康随、赵彬等也各有升赏。就在宣抚司的嘉奖令下达后,曲端立即起兵北上,阻击耶律马五。然而。他还没有来走出富平,耶律马五的先锋就到了。

    曲端此时麾下能战之兵,也就三万多人,自知兵力处于劣势,而富平地区又是一片坦途。虽则有河,且有芦苇沼泽可作屏障,但他认为这样还不够保险。决定往南撤退。同时故意示弱于金军。

    这个战术能不能骗到耶律马五不知道,但肯定骗到了他的前锋撒离喝。马五一路进军,撤离喝率精骑三千常作先锋,所攻者无不破,刘光世前些日子一见到他掉头就走。放弃脚州。因此,他一见到曲端“仓皇”南撤,便起军猛追。

    曲端却伏兵于芦苇丛中,用土囊铺垫,金骑过时,千箭齐发。撤离喝猝然遇袭。第一反应不是慌乱,而是愤怒。西军焉敢伏击于我?或许是一连串的胜利把这位女真将领的脑子冲昏了,竟然下令向芦苇荡冲击。而且他的理由是,西军既然在这里能伏下如此多弓箭手,我马军如何去不得?

    这一去,马足陷于泥潭,进退不的。宋军借芦苇遮掩,发箭猛射。金军士兵明明看到放暗箭的敌人在哪,却无法攻击。幸好撤离喝还没完全失去理智,见此情景,赶紧下令撤退。即便如此,也折了五百多骑,让人伏击了个灰头土脸。

    随后赶来的耶律马五得知此消息。捉耀州乡民询问,知道此地驻扎了一支西军,主军之将是一个名唤曲端的人。对这个名字,马五有些印象,前些日子西军三路犯河东。一度打到太原,接连击溃李植的部队。其中就数这个曲端打得最猛最狠。看来,此人颇有将略,不可视。

    时曲端主力已经撤退到耀州的仲山一带。这?可以说是通向京兆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丢了,金军就可以直接开到长安城下,架起袍车猛轰。而此时的长安城,除了城门紧闭之外,恐怕没有什么能挡住女真人。

    曲端的意图,是想借用这片山区。限制金军骑兵的优势,同时最大程度发挥西军山地步兵这一长处。尾随而来的马五没有急着和对手交战。这位契丹族名将先用游骑四出,侦察地形。发现此地山势虽然都不高,但坏就坏在一个一个的小山头簇拥着仲山主峰,形成一片山区。大规模的骑兵部队不易展开,想借马军之威冲击很难,而用步兵跟宋军作战,你就得作好心理准备,对方精良的器械会给予你重创。更何况,面前还是南朝战力最强的部队,西军。

    马五作出一个,决定,依靠自己的优势兵力,逐渐对曲端所部盘踞的仲山地区实施合围。他不急着要消灭曲端。连下陕西数州之后,金军获得了大批补给,暂时没有后勤方面的顾虑。而且,主帅委宿还率领金军主力在同州一带作战,相信很快就能扫平京兆东面,直抵城下。那时,面前的曲端就没有了退路,不管是攻击还是招降,都得由我耶律马五说了算。

    此时,金军两路围攻京兆的部队。委宿让种师中和徐家兄弟牵制在了定戎,马五让曲端牵制在了耀州。这种情况下,如果陕西六路能有一个统一的指挥,调集重兵予以夹攻。能不能歼灭金军不好说,但把妾宿赶出陕西去确是完全可能!

    可惜的是,环庆路经格安抚使王似,在接到李纲何灌数次严令之后。拒不发兵。理由是,廊延都快完蛋了,很明显我环庆路就是金军下一个攻击目标。在两司阐明战局。严厉斥责他之后,才引军前来。出征之前,这位大帅干的不是誓师,而是抱怨。曲端算老几?他凭什么作都统制?我凭什么要听他的命令?

    二月上旬,在定戎与西军对峙多日的妾宿在控制河中府,以及拿下陕州之后,已经联通了陕西与河东,陕西与河南。如果进攻定戎,一来有种家军徐家军这两支劲敌,二来定戎位于渭水南岸,有太华山,少华山之险要,易守难攻。这时候,他收到了马五进军京兆的报告,本想挥师策应,奈何定戎几路兵马死盯着他。委宿担心,万一回渡渭水的时候种家军徐家军发起猛攻,两军距离如此之近,渭水就将成为他的葬身地。

    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种师中和徐原根本没有沿渭水布防,而轻易让他进入定戎。

    其目的,根本就是想将他的金军主力牵制在此地动弹不得,除了决一死战,没有其他路可走。

    定戎,实在是英雄用武之地!而种师中作为种家将硕果仅存的一位。着实是名不虚传,放弃一个同州,就将毒宿引到了关中平原唯一的死角!

    就在委宿进退两难之际,一个不寻常的消息从何中府传来。守卫蒲津浮桥的金军将领上报,两日来。都有来路不明小股人马窥视河防。这个消息让金军高层将领吃惊不窥视蒲津河防,那摆明就是河东的人马!来的是谁?别是紫金虎徐卫吧? 大军南下,留当初围困太原的完颜银术可以“锁城法”困平阳。因此,平阳的宋军不可能脱开身。而据称徐卫在昭德,如果他出壶关,经泽州一路西进,确实有可能出现在河中府。但根据李植所说,徐卫带入河东的兵马并不多,他敢在平阳还被围困的情况下,孤师来援?,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弈旬书晒加凹姗不一样的体蛤

    

第二百七十八章 曙光乍现

    ;二阳春二月。若在江南。怕是草长莺飞的光景。但,这八百里秦。上,严寒的余威仍旧肆虐。月黑风高,冷风刺骨。在仲山主峰的东北面,大大小小的金军营塞已现雏形。在冉端率主力退守山区后,尾随而来的耶律马五决定在此起营寨而围困,同时等候娄宿大军的消息。

    劳累了一天的金军各族将士 此时除警戒部队外,大多已经歇息。马五的主营设在群塞拱卫之中,此时,将佐早已散尽,偌大个军帐里只留下他一人。铠甲未解,征衣未脱,这位契丹名将正立于地图之前,盘算着战局。

    西军的战斗力,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强大。这让他有些意外,短短一个月。光是他这一路金军,已经击溃了陕西嘟延经略安抚司的主力,现在又兵临耀州,距离陕西首府不过百里路程。元帅委宿的主力怕是已经横扫陕华,不日就将进抵长安城下,这和上回在巩县遭到西军围困相比。何异天壤之别?况且,上次还是国相亲自领军。

    如果能顺利拿下京兆府,那么陕西诸路将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到那时,取环庆,破泾原,再溯谓河西进以击熙河路,则陕西全境,都将落入我军之手。若四太子的东路军再扫荡中原,真不知道大宋还能剩下几个巴掌的地盘?

    据说南朝的太上和少帝已经南逃江淮,等着看吧,黄河挡不住金军,长江也不会成为赵氏的天堑。灭宋,迟早而已。想想也觉嗟叹,当年契丹与大宋征战多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彼时宋辽两军都称得上是天下雄师。结果女真人一起来,短短时间扫灭辽国,看现在这架势用不了几年又将覆亡大宋,普天之下。还有谁是他们的对手?党项夏国不过冢中枯骨,耶律大石也是自身难保”

    刚想到这里,耶律马五突然转过身去,侧耳倾听。风声之中。似乎夹杂着什么?快步奔至帐口,掀起帐帘一看。西南方,一片金军营塞火光四起!

    “报!宋军趁风起劫我边塞!”有士卒飞马而来,大声吼着。

    耶律马五盯着起火的营塞一言不发,曲端这是趁我营寨未完备。遣兵袭扰,还选在这起风的当口,果然有点本事。

    “不必惊慌,宋军虽据此地之利,然众山拱卫之中难以施展,料他来兵不多,也不敢久留。命人救火。严令诸部不得追击。对方领军之人颇有手段,别中了他的伏击才好。”耶律马五说完这句话,径直转身入帐。方走没几步。突然想到。曲端该不会学当初徐家兄弟在巩县那样,一天夜里接连来上好几拨人。敲锣打鼓吵得人睡不着觉吧?一念至此,又回身道:“传我将令。沿边塞全部撤空,尽熄灯火。”

    士卒显然没弄明白他的意思。撤空?士兵们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营塞。全都撤了让宋军来烧?那还搞什么合围?可军令一下。自当执行,遂应了一声,打马便走。马五这一手果然奏效,连着两日,金军将营塞全部扎妥也不见宋军再来偷袭摸营。

    二月中旬。本来打得狼烟四起的陕西忽地沉静下来。娄宿的主力扎在渭水以南,定戎以北的狭窄地带,面对种师中徐家兄弟率领的八万大军似乎束手无策。马五的偏师扎起环营围困仲山后,与曲端也进入对峙局面。好像突然之间陕西六路就太平了一般。

    李纲松了口气。何灌大呼庆幸,接连催促环庆秦凤两路尽速派兵出战。先解了京兆之危再说。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王似之前就已经率军出征,在两司此时再行催促时。他才走到廊州,而进入坊州后,探到曲端和金军就在不远处的耀州仲山地区对峙,便不再前行了。面对一拔接一拔的两司派员,他不为所动。李纲发了火,就扔出一句话,要么进军耀州,听曲端的指挥把金军击退,要么环庆路大帅的位置你就让贤吧。

    这手敲山震虎倒把王似着实给震了一下,虽然估计李纲不会真这么干,但箭射领头雁。现在嘟延的张深关起门来不敢露头,泾原徐原又去了陕华。沿边三路里就剩下自己。该罩节由饱书吧四目据峪比们书友上传

    要是明着抗他的军令,终归说不过去,罢罢罢,一仗不打估计交不了差。曲端不是都统制么,你行,你去打,我把金军后路给你堵着就成。

    二月十八,环庆军开到富平地区,马五早收到风声。派兵来截。王似倒有模有样的打了一仗,五千金军来挡他,让他干掉一千多,剩下的又退往仲山地区。眼看着腹背受敌,耶律马五也有些畏惧,考虑着是不是往东撤一撤。离开这片山区。宋军的步兵还成,要是在山区干起来,骑兵之威难以施展,于我不利。

    就在即律马五犹豫之际,怪事又发生了。环庆军出了富平,走到三原这个地方,距离仲山还有六七十里,却不动了。这让金军将领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多好的机会,趁我没跑远,你跟曲端一道,一个冲肚子一拳,一个照后背一脚,打不死也得打晕了,怎么不动了呢?有诈?是不是京兆还有部队出来,要反围于我?

    这么一想,马五在仲山地区不敢呆了,二月年九晚上,连营寨都不拆,全军撤离山区。沿着冶谷河北上,撤到了淳化县境内。以免落入宋军包围。

    消息一传入长安城,连李纲这等文臣都看出来,战机到了。与此同时,两司又收到了秦凤路经略安抚使赵点的报告,说他派了部将正从凤翔府出来率军赶往耀州会战。李纲何灌大喜,急忙派人去寻,命令秦凤军从邻州过境,直入耀州北部,拦住耶律马五。不让他继续北撤!三路兵马会聚耀州,给我打一场正正经经的仗!让女真人见识见识西军的威风!

    局势发展至今,在金军接连攻城掠地之后。西军总算走动了起来!让陕西百姓看到了抗金的希望!

    补齐昨天的,晚上还有更新。

    

第二百七十九章耀州告捷

    整座城里的百姓,除了一些勇壮志愿留下来协助官军以外,大多已经撤向南面的华山。那里有徐知军当初创立的屯垦大营,万一前线有失,百姓还可以奔进深山之中。你女真人再厉害,能窜上华山来么?你见过华山有多险峻么?

    街市上,巡戈的队伍时常交错,这座城池已经进入“军管”状态,任何事情都要为战事让路。一名骑士从定戎的西门奔入,他不用喊,就凭他身上穿的衣裳,背上背的信囊,也没有人敢拦他。因为他是从京兆来的金牌快马。专门传递心急军情,或者两司命令。有士兵数着,金牌快马已经是第八将出现在定戎城了。“制置司急令!”信使在定戎知军衙署前勒住缰绳,跃下战马后,取了背上信囊飞驰入衙门之中。

    节堂上,种师中和徐原,以及一班将佐正商讨军情,听到这一句谁都不意外。这段时间,长安城里的两个长官已经数次下令,催促我军与敌交战。但种太尉一直压着,现在该急的是完颜委宿,我军正等着他来进攻,或是回渡渭水。

    “拿来!”种师中一声喝,信使双手呈上信囊,解开系口的细绳,取出一物来。却不是什么黄金牌。而是一块木块,长一尺,周身涂着朱红漆,背面刻着“军前急务,不的入铺。”意思是,这是紧急军令,信使不得入驿站交接,只能在马背上依次传递。正面所写的,才是制置司命令。

    “环庆秦凤之兵,已驰援耀州,不日决战。兹令陕华之兵,速战境内之敌,勿再观望。若行迁延之事。当处军法。”

    种师中看罢,命人交给徐原。后者看罢,沉默片玄道:“此前军令。都是以两司名义下达,此次却是何少保单独签发,何解?”

    “在此之前,何少保是威严有加,李宣抚则是打圆场,和稀泥,姿态放得较低。现在制置司单独下令。措辞又如此严厉种师中语至此处稍停,而后补充道“看来我等若是再不交战,两司长官还真打算法办了。”

    徐原一时无语。他虽也是徐家子弟,但自少年投军,便一直跟随其父徐茂在西北戍边,直至今日成为一路统帅,可以说是一名标准的西军将领。金军第一次南侵时,他刚从攻辽战场上下来,正率泾原兵在河东剿贼,朝廷诏命勤王,他便挥师开赴东京。跟女真人血战多场。从泾原带出来的部队几乎赔了个干净。好不容易重返陕西,又带起这许多兵马,其实他的想法,和其他西军大帅没多大区别。李纲命他率泾原兵入陕华,他之所以来了,不是因为愿听两司节制,而是为了保住自家兄弟的后院不起火。泾原路在陕西诸路里可说是兵强马壮,他虽然来了,却留自己的长子守泾原。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尤其在前些日子,徐胜将徐卫的打算告诉他之后,他更趋向于牵制金军,而不是主动决战。试想,他泾原有精兵数万,四弟的人马虽不多。但九弟的虎捷乡军却是一支劲旅。进入定戎后,他又发现,徐家老九压箱底的宝贝远不止表面那点。想想看,光是乡军就有四万,而且不是那种半吊子,是久经练的预备部队。我兄弟三人的部队一加,纵观陕西六路,谁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等金军一撤,朝廷肯定要再拿出至少一路来,让我兄弟挂帅。现在金军被我牵制在渭河南岸这一线。只要他不动,我也不动,反正双方大兵团压在这里,牵制就已经算是尽力了。

    好一阵之后,他开口问道:“太尉的意思如何?”

    种师中从帅案后起身,抚摸着刀柄道:“眼下定戎这块小地方。可以说聚集了陕西六路一小半的兵力,如果战而胜之,那局势就将被扭转。但万一失利,京兆必受其祸,甚至整个陕西。都将受到牵连。

    因此,我的意思,没有十成把握,不要跟金军硬碰。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能击溃委宿,至少也要保证将他击退,否则开战就是冒险,就是豪赌。”

    此话正中徐原下怀,但看着手里的金牌急令,何少保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如果再不决战,还不知道上头会怎么处置。不过转念一想,官家都撤到江谁去了,李宣抚何少保都是东京派员,没有两路帅司以上的支持,他们办不成什么事。而李宣抚背后,一直是我徐家兄弟在鼎力支持他,尤其是老九,因此他不至于拿我弟兄开刀吧?

    “既然如此,这道金牌我等也只能束之高阁。”徐原将金牌往桌上一扔,沉声说道。

    种师中摇了摇头,踱步至他身边坐下,复将金牌拿起看了一眼:“也不行,不管进不进兵,必须要有理由。这样,我复函两司,就说两军对峙,时机不到不宜开战。须待河东兵至,方能一决高下。”

    徐原闻言皱眉道:“两司虽则派军往河东,但几时能到,谁也说不准。这会不会,

    “你不是说,凭令弟的手段。平阳绝不致有失?”种师中口视他问道。

    徐原郑重点了点头:“不错。我家九弟虽年轻,但本事了得,我对他有十足信心。”

    “这就对了,王禀是我麾下得力干将。有他襄助徐卫,平阳铁定是坚城一座,牢不可破。我等将妾宿牵制在此,他退、我进、他进、我守。敌不动,我不动。若令弟兵马一到,则合力击之,委宿虽众,焉能不败?”种师中笑道。

    徐原终于点头表示赞同,却又道:“妾宿已经控制河中,抚守了浮桥。又拿下陕州,堵住了潢关,即使河东兵至,又如何能跨过黄河?”

    种师中脸上笑容也阴沉下来,委宿确实善于用兵。他把进入陕西的要道都控制住,关起门来猛攻西军。要破这个局,委实艰难。一念至此,也只能叹道:“那就得看紫金虎的本事了。”

    种师中和徐原的答复传到京兆,李纲不以为然,何灌闻讯大怒。你们兵力充足,竟将希望放在遥不可及的徐卫身上?这分明就是托辞!要是徐卫不来。你们就瞪着双眼看死金军?没有了徐卫,陕西六路不活了?徐卫是有些本事,可他再能。顶天了就是一员良将,他有扭转乾坤之力么?什么?他杞县劫粮就曾逆转过局势?对。那次算他厉害。可这回妾宿的西路军实力之强,远非当初的金军东路可比,人家现在堵在关中平原的入口,徐卫怎么进来?

    两司是派出了兵马去河东,可那支军队,以前就救过太原,两次都以失败告终。啥?怪范讷?不管怪谁。败了就败了!指望河东的兵马过来救,你不如盼天下都下箭雨,把金军全插死得了!

    李纲何灌虽然对种师中徐原这种“迁延观望”的态度很不满,但就在此时,耀州大战一触即发,他们的注意力都汇聚在曲端身上,一时之间。也就顾不得住戎了。只是又原样发出金牌一道,催促进兵,至于法办云云,根本没有提及。

    二月二十五,长安城。

    陕西最高军政长官李纲,于今夜宴请制置使何灌。自三路西军进兵河东失利后,两人关系失和,除公事外,极少走动。今天的宴会,可以看成是李纲感谢何灌提出了任用曲端这一建线如果没有曲端,现在的长安城恐怕已经被金国大军猛攻而失陷。

    从这层意思上来说,何灌的建议。不止是救了京兆,也是救了李纲。尽管弹劾何灌。要求朝廷换人的主张仍旧没有因为种师中徐原的按兵不动而改变,但李纲觉得确实有必要当面跟何灌致谢。

    这两日,接连有曲端的军报送抵两司。二月二十二,秦凤兵经邻州入耀,曲端随即引军北上,一直观望的王似也在同一天经富平开赴淳化。二月二十三,曲端再报,已与两路友军商定,择日决战。二月二十四,无报。

    偏厅之中。虽春寒仍冻,李纲何灌二人围着席桌坐定,下面摆着炭炉。烤得四周暖烘烘一片。陕西兵家必争之地。自大宋立国以来,又设五路经略安抚司,旷日持久地与女真人作战。因此,陕西这地方的民俗文化也受到了军事的影响。比如两位大员这桌上的菜,就尽是些军中菜色。以实用为特色,并不追求华丽。比如正中那一盆肉夹馍,就是军汉们们时常裹腹的东西。

    只是,士兵们吃的时候,是拿熟的羊肉往粗馍里塞,能填饱肚子就成。李纲何灌吃的这口,却是厨子精心制作的。那馍,外表烙得酥黄。却决不发硬发脆,一口咬下去。只觉劲道绵长,满口麦香。又比如那里面夹的肉,绝不是什么羊肉,而是陕西历史悠久的腊汁肉。用的是上好硬肋肉,加以二十多种调料煮汤而成,吃起来鲜香四溢。

    “何少保,尝尝这个李纲从一个盘子里夹起两片肉。放到何灌面前的碗里。这两片肉切得极大,极薄,估计对着灯都能看透。在锅里已经煎成起了卷,看颜色吧,又呈褐色,不知上面抹了什么东西。

    何灌是武臣出身,没那么妾斯文,两片肉放入嘴中一嚼,瞪大了眼睛:“不错,滋味十足。这菜叫甚名堂?”

    李纲笑道:“这是川饭中有名的一道菜,唤作大小抹肉。因肉要切得极薄,所以需得煮熟后下刀。难免大小不一。又因下锅时,需抹酱于上,故名大小抹肉。”看来这道菜,应该就是后世川菜的代表作。回锅肉。

    何灌吃得频频点头:“不错。我听说川人好闲,无事便围座于茶肆。行赌博听书之乐。若宴请亲友。则设宴于大桌,甚至铺开露天席。菜品都十分讲究。对了,东京城里便有“川饭店”我是久闻其名。却苦于无暇光顾,可惜可惜。今日若不是宣相相请,还尝不到这人间美味。”

    “哈哈,制置少保为国重臣。忙于军务,自是无法抽身。来来来,请满饮一杯,本官有一事相谢。”李纲亲

    何灌大概也猜到他要说什么,不去点破受了那杯敬酒,喝得一滴不剩,这才听得李纲未语先叹,继而道:“我奉诏宣抚陕西,肩负养兵、恤民、御敌之责任,几年来。也算是鞠躬尽瘁。但每每使纲痛心疾首者,莫过于诸路帅司互不协同,指挥混乱。

    个别将领拥兵自重,藐视有司!”

    何灌听到这里,插了一句:“这等跋扈习气,养成已久,实为西军一大恶疾!已到了不可不治的地步!”

    李纲见他把话说得这么急,轻笑道:“治是当然要治,但也分个轻重缓急。比如今日之耀州,各路帅守往常虽然百般遮掩。但事到临头。也还是各自出兵会战。毕竟攸关陕西六路之存亡。帅臣们还是分的清大是大非的

    何灌听了这话,心里暗笑,到底是文臣,酸,迂,哪里懂得这军中的事故?那王似虽然来了,却一步三停。观望不前。秦凤赵点,只派了一员稗将,引不足万人的部队前来会师。扯开了说。就是看到眼下陕西局势不明朗,都有保存实力的企图。还有你十分信任的徐家兄弟。怎么样?缩在定戎跟金军面对面盯着,不肯主动出击!咱可是在陕西呆过的,太了解西军这班泼皮的性子了,不将西军兵权牢牢控制在朝廷手里,以后指不定生出什么乱子来。

    “相公宅心仁厚,只是陕西这的方。路不平,行差踏错是常有之事,宣相可得小心才是。有一句话,何某不吐不快,若有冲撞的地方。还请宣抚相公见谅。”何灌话锋一转。

    李纲端起酒杯却又放下,正色道:“洗耳恭听。”

    何灌也放下筷子,以手指李纲。而后自指道:“相公与灌,都是拥立官家登基之忠再。你我二人先后来到陕西。为哪般?难道相公看不出官家的心意么?”李纲不语。

    何灌见状,索性跟他交了底:“想必相公知道“详议司,吧?官家于详议司聚集执宰重臣,检讨自攻辽以来之军政得失。若论军务之失,莫过于兵无斗志,将无征心,朝廷每每使文臣领兵,亦有失偏颇。因此。相公你宣抚于前,何灌制置于后,就是要一革军中弊端。依我看来,西军战力最强,陋习也最深!怎么才能革除?就是要把这些个大帅们挑下去,换成曲端这样的人,朝廷才能真正地掌控西军!”

    李纲听完,端起酒杯摇了摇:“即便如此,也需等到金军退冉全陕之后,方能施行。”

    何灌大概没有注意到对方这句话的语气不是商量,不是征询,哈哈一笑:“这点,相公大可放心,我也是带兵出身,焉能不知两国交战,最忌将帅倾轧。”

    李纲好像还想说什么,嘴唇一动。却没说出半个,字来。讨论这么一阵,连原本想谢他什么都没兴趣提了。又喝一会儿酒,李纲自觉索然无味,何灌也说大敌当前,不能多饮。怕酒后误事,要告辞离开。

    李纲起身送他,才跨出偏厅门槛半步,忽听急促的脚步声走走廊传来。寻声望去,却见几个人影行色匆匆。隐约还听到铠甲铿锵作响。

    “报!大喜!大捷!”

    这句吼声瞬间传遍衙署,李纲何灌两人对视一眼,都面露惊色!喜从何来?捷从何报?是耀州,还是定戎?正不解时,那几人已经到于厅前,见一战将,身长不过六尺五寸。二十出头年纪,面黑但无须,见了他二人,抱拳行礼道:“卑职康随,见过两位相公!”

    李纲上下打量,见康随铠甲之上。似有血污,莫非网从战场上下来?遂疾声问道:“你刚才说甚?大喜?大捷?”

    “回禀相公!卑职乃曲都统麾下战将,奉命携捷报飞马赶回长安,向两司报捷!”康随的声音有些嘶哑,从怀中取出战报双手呈上。

    何灌看来比较心急,没耐性去看,直接问道:“耀州战况如何,快说!”

    “今日上午,曲都统率三路军与金人战于淳化,至中羊,敌已为我所围,都统亲率河中之军往来冲突,歼敌无算。晌午,金军已现败象,后决围,大溃而逃!”康随大声回答道。

    何灌听罢,俯首直叹!好个曲端!用你算是用对了!这一战击溃金军。长安之危已解!为两司后续布置赢得了时间!若叙功,你曲师尹当数第一!

    李纲也是惊喜莫名!心中狂跳不已!一把夺过战报,展开细看。曲端在军报中详细描述了战斗经过,并说明了各部之间的职守情况。由他率两司直属的部队列阵主攻。秦凤兵断金军后路,环庆兵从旁协助。

    一路看下去,可当看到战报的后半部分时,李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渐渐锁紧。何灌一见,忙向他讨过了战报详加查看。

    

第二百八十章 紫金虎来了

    地 谅来,曲端在战报中。除了详细记述战斗经过之外,迎糊经略安抚使王似在金军向北溃退的过程中,他的部队根本没有按照都统制的命令,在治谷河和清谷河之间对金军进行堵截。在女真人溃退之际。王似已经把部队开到了华原县境内,离开战场四十多里!曲端认为。王似这种行为已经不是“作战不力”可以说得过去的,这是有意保存实力,坐视顽敌逃窜,必须要对耀州之战未能克尽全功负责。他要求两司,严处王似,将环庆兵纳入都统制直接指挥之下。

    而对于秦凤路的兵马,曲端冉样不满。这支部队从凤翔府奔赴耀州会战,他体谅士卒劳顿,又兼兵力较少,因此派给秦凤之兵守卫侧翼的任务。但经过金军左翼拐子马三次冲击之后,这支当初由种太尉亲自培养的部队就出现溃退的迹象。如果不是自己当机立断,射杀溃兵,后果不堪设想。

    总的来说,曲端这纸战报,一半叙功。一半指责。看得两司长官是一半喜悦,一半忧愁。喜的是终于将威胁京兆府的金军打退,忧的是各军之间如此离心离德,往后的仗还怎么打?

    何灌交战报递还,侧首看着李纲。如何,我先前的话没有错吧?西军种种跋扈行径,已经到了不可不整治的地步。这场仗,幸好是曲端力挽狂澜,否则照环庆王似这种作法。换作其他人统军,恐怕早就被女真铁骑给冲垮了。

    李纲似乎没察觉到何灌的目光。俯首想了片刻,对待命的康随道:“你休辞劳苦,速回前线转告曲师尹。环庆兵有两万余众,仓促易将恐会导致祸乱。此战之中种种是非曲折,待战后两司自当查明。让他紧守耀州,切勿轻敌。”语毕,看向何灌,征求他的意见。

    何灌对于李纲的说法还是赞同的,金军虽然一时溃退,但往后战局如何发展还不得而知,这时候在前线军中挑起事端那是自取其祸。因此亦道:“宣相之言在理,你回去之后,传达两司的命令。告诉曲端。他是我制置司都统制,本就有总管全军之责,让他好自为之

    康随对着二人一拜,匆匆离去。何灌当下也告辞离开,自回府邸。李纲拿了那道战报,忧喜参半,回到房中。倒杯残酒却怎么也喝不下去。首先,这只是曲端一家之言。不能全信,事情终究如何。还要等诸司派员查证之后方能定论。其次,耀州一战是胜了。可定戎那里还僵持着,也不知种师中和徐家兄弟到底是个甚想法。定戎要走出了事,京兆便是覆巢之下,绝无完卵。

    最后,让他始终放心不下的。还是河东。

    徐卫出兵,自己鼎力支持,当初提点刑狱万俟商有一点说得没错。自己对徐卫寄予厚望,从财力物力人力各方面周济他,便是指望他镇住河东,护卫陕西。可现在。徐卫杳无音讯,金军却打到了关中。短短时间。已经连下河中府、同州、陕州、丹州、廊州,坊州等大批城池。西军将领们跋扈惯了,他们不会搭理这些事情,可自己是东京派员,就必须得对上头负责。到时候追究起来,这个黑锅,恐怕就要自己背了。

    万俟商还说过,徐卫现在是招讨使,有临机先断,便宜行事之权。河东义军数十万都以他为尊,俨然独立于陕西两司之外,说这是一个危险的讯息。当时自己毫不为意,徐子昂的人品我还不清楚?官家御赐“忠勇徐卫”的大旗是打着玩的?可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担忧,河东情况本来就复杂,如果徐卫无恙。他手里有大批人马可供调动,再加上自己派出去的这路兵马

    “断断不会!徐九必不害我”。李纲将手里那杯酒一仰脖喝了下去。

    徐卫害不害他,谁也说不准,但李纲很快就发现,他恐怕要背另外一个人的黑锅了。就在曲端献上捷报的第三天,可能也是康随带回消息的第二天,王似又派人送来一道报告。本来,李纲何灌都以为,王似多半是想为自己开脱。但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王似在报告中说,金军败退以后,曲端说奉了两司军令,要紧守耀州,他自己不起兵去追击金军,却让秦凤环庆两路人马出兵。秦凤将贺师范,环庆将刘任忠两人领兵追杀女真人,在下邦县被金军伏击所败。引残兵回来之后,曲端以“畏死不前。为借口,杀了贺师范,将秦凤兵全部编入他的部队。刘任忠幸好是先回了环庆军的大营,否则也难逃一死。王似表示,曲端专横妄杀,借抗金之名,行扩张之实,与此人同战,无异于与虎同眠。现在耀州之战已胜,长安之危已解。他要引军回环庆布防去了。

    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般,紧接着王似报告而来的,便是曲端指责对方擅自率军离开的报告。李纲拍案而起,一恨王似不硕大局,擅自出走。二恨曲端行事张狂,那贺师范是秦凤路的一名兵马都锋辖,处死这种级别的将领,…几治呼都不给两司打个。你是招讨使么。你有便骨行事助默”么?

    李纲当即表示,要下令严厉斥责曲端王似二人。何灌大概也觉得曲端这事办得太过了,纵然你领军在外。军情紧急不及上报,可你处死了贺师范之后,怎么把秦凤兵全部编入自己的部队?你完全可以在都统制的权力之内,别置一司,专以管束秦凤人马,打散收编是什么意思?于是,何灌也以陕西六路制置使的身份在斥责曲端的命令上画了字。盖了印。

    漳化,曲端大军营塞。

    在收编了秦凤偏师之后,曲端麾下能战之兵接近四万余众,再加上新近招募的勇壮,总兵力六万余人。这种规模的大兵团,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支让人不敢小觑的力量。而战败金军之后他的威名大盛!坊州、丹州、嘟州各地百姓,因金军践踏,官军失利,纷纷结伙起事,举义兵抗金。此时,他们最好的选择自然走向曲端靠拢。二月下旬到三月初。耀州境内云集义军数万人,尤以孟迪、种潜、张勉等人率领的义军力量最大,各有数千至万的人马不等,都愿听曲端号令!

    这日,曲端在集信将领张中享。张中彦两兄弟的陪同下,视察了向耀州靠近的各路义军。这些义军部队。虽然装备不行。又缺乏军事练。但作为百年屡兵之地,此地民风剿悍,乡间之民自幼习武,重义轻生。如果能善加扶持,无疑将会增加宋军力量。徐卫几次三番敢率一万出头的兵力跑到河东去,为哪般?不就是仗着河东几十万义军都听到他的么?

    曲端一身鲜明的铠甲,腰里椅柄长刀,手提马鞭行在前头。不时有人向他致礼。都挥挥马鞭,算是回应。网打了胜仗。这位首功之臣的兴致低收却不怎么高。原因无他。两司长官措辞严厉的斥责,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李宣抚和何少保好像没有完全放手让他干的意思。再加上王似不服他的指挥,擅自引军回环庆,让他十分震怒。

    “大帅,卑职听说委宿引着大部金军,在定戎和种太尉,徐家兄弟对峙,一直也没开打,让人好生不解。”一阵之后,曾经被徐卫抓过的张中彦开口道。

    曲端一声冷哼:“蠢货!竟让种师中略施卜计,把许多兵马引过了渭河,进不得进,退不得退!若我指挥金军,便是种师中又何足道哉?”他这话说得极响亮,便边四旁路过之兵都清楚听见。

    张家兄弟着实骇了一跳,但素知大帅就是这个性子,也不以为意。张中享此时又道:“秦凤原本是五路强兵之首,可种太尉勤王之役带走一部,如今又折一部,想来无甚作为。廊延张深被金军击回延安府困守,环庆王似又引军回巢。泾原徐义德屯兵定戎,至于熙河,路途遥远指望不上。这数来算去,两司长官所能依靠的,只有大帅了。”

    他这句话本是奉承长官,以讨其好。可听在曲端耳里却全没那般服贴的感觉。若不是我击退金贼,长安城怕是已经失陷了,杀他个贺师范又怎地?收他秦凤几千兵又怎地?值当两司严令斥责?

    “可两位相公却不见得记大帅的好啊。”张中彦接过话头道。

    张中乎听了这话,立刻狠盯兄弟一眼:“这也是乱说的么?”

    张中彦看了曲端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地缓步前行,又道:“哥哥。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又打甚么紧?大帅原在陕华,两司长官给调入京兆作个都统制,听着光鲜,实际呢?几路帅守谁把两司放在眼里?若不是大帅苦心经营,拉扯部队,耀州这一仗能打胜么?说句难听的。若是将金军赶出陕西去,几路大帅只图自保,怕是还坐他们的位置。而我家大帅呢?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话音网落二前面的曲端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紧紧盯着他!张家兄弟自知失言,慌忙告罪!但见曲大帅牙交紧咬,面带怒容,拿着马鞭虚空狠抽一下,疾步而去!

    当夜,曲端以陕西制置司都统制的身份发布命令,鉴于耀州之敌已被击退,陕西首府暂时无虞。而败军退向华州,金军已全集于陕华一路。我当率军前往会战!

    这道军令,等于是将李纲“坚守耀州”的命令放弃不理。当然,如果他真的率领制置司主力赶到陕华和种师中,徐家兄弟等人展开大会战。也不失为克敌制胜的战术。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华州就在耀州的正东面,跨条腿过去就到。

    但曲端却率领大军,先往北进入被金军扫荡过的坊州,继而突然转西。进入了宁州襄乐县,与王似屯兵的庆阳府隔着不到一百五十里!当李纲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知道,祸事了”, 就在陕西乱成一锅粥之际,河东局面却是迷雾一团,平阳到底怎么样,没人知道,李宣抚派出去的救兵达成任务与否,也没人知道。除了少数人相信徐卫一定是守住了平阳,不过似以二围困脱不开身以外,其他人热怕都把几个月前从陕四哑圳小万多人马给忘记了。尽管这支部队里,有徐卫、姚平仲、王禀这几个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将领。

    河中府,永乐镇。

    金军虽然已经拿下河中全境,但此地位于黄河东岸,因此委宿控制河中府后,主要防守西岸浮桥壁垒,一是保证陕西河东之间道路畅通,二是防止有“鬼”从河东过来。而黄河东岸这片地区。他只布置了少量的游骑,而这,还是在发现有人自河东窥视河防之后的事。

    永乐镇距离大河不远,地处黄河由南北向改为东西向的拐角处。

    本是个。民风纯朴,安乐恬静的小的方。但金国大军一来,这小镇便失去了往日的祥和与安宁,百姓逃入临近陕州以避祸,可不久,陕州也告沦陷,民众又逃回桑粹。骇然发现,镇中已经驻扎着一支金军游骑。约有两百多人。每日除了巡防之外,便于镇中喝酒吃肉,隔三差五便祸害百姓,糟蹋妇人。镇中之人上天无门,下地无路,逃不能逃。走不能走,每日战战兢兢,唯恐突然有结着辫子,秃着脑袋的北夷喷着酒气闯进家门来。

    这是永乐镇中东北角的一处民宅。是个三代同堂的家庭。从陕州逃回来后,便日日紧闭门窗,决不轻易外出,家里的妇道全都藏了起来。不敢露面。此时,这家人趁着金军游骑出镇巡防的机会。赶紧煮了锅面条,一家六口正猫在厨房里大口大口地吃着。不能嫌烫,得赶紧吃下去,否则,就算出镇的游骑没回来,刚才飘起的炊烟也可能把镇中留守的北夷给招来!

    祖父把碗里翻起来的几片肉放到孙儿碗里小声道:“吃吧,等大了,壮了,便投军去”。

    “爹,我听说有人在偷偷招募义军起事!要不然 ”捧着大海碗的汉子说这话时两眼放光。可话没说完,便被身旁的浑家碰了碰,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老爷子听在耳里,面也吃不下了,把碗一放,叹道:“也是我老迈不堪重负,否则,投到老种相公军中去。也杀他几条金狗!”

    话刊说完,突然传来一声剧响!一家人的动作同时停止,除了那不晓事的娃儿还在贪婪地吞着面条。好像是门被踹开了?

    “快!带娃藏起来!”汉子反应快,窜将起来扒开灶台后面的柴草堆,把老婆孩子推了进去。就在他刚刚掩饰好之后,两个秃头结辫,身绑铁甲的北夷就闯进来了。腰里悬着月亮一般的弯刀,手里提条铁枪。进来之后,见这家人都围着灶台不动。除了那汉子外,其他人都低着头。 一名金兵说了句啥,反正除了他的同伴也没人懂,然后便拿枪拨开汉子,到灶台上看了看。端起一个碗里,见里面清汤寡水,油星也没几个,便随手扔在灶台上,又揭开锅去看。找了一圈没找着什么好东西。这金兵似乎不耐,又说了一句。看表情像是在骂。骂完之后,毫无预兆,突然一下拔集弯刀,劈头就向那老得背都驻了的老妇砍去!

    汉子一见,几乎就在同时闪身欺上,挡在了老母亲面前,这时候那声“娘”才喊出口。但那一刀却没有砍下来,执刀的金兵见一家人大惊失色的模样,与同伴对视一眼,狂笑起来!

    那老姐吓得直作揖,口里喊着“阿弥陀佛”佛祖要是救得了你,那退到江淮的赵官家也不用养兵了,直接拜如来就成。

    汉子见被对方当成畜生一般玩弄,心里一急,破口骂道:“这些个秋夷禽兽,老子,”

    女真人虽听不懂汉话,但看对方神情就知道,铁定没啥好的,举起刀又作势欲劈!却被同伴一把拉住。他一怒,正想问时。却见同伴神色有异!两个金兵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杵在那里片刻,然后齐齐转身,跟狗撵在后头似的窜出了房去!

    劫后余生的一家人面面相觑。这两个女真撮鸟是魔障了?怎么掉头就走?汉子来不及细想,奔过去扒开柴草,大声道:“快!进里屋去!爹娘,你们也藏起来!”

    几个人慌慌张张,东躲西藏,好不容易遮掩齐了,那汉子听得外头喧哗,遂奔出门去,只见镇中那道石道上,女真骑兵正呼号着向镇外狂奔。等那阵马军卷过去,原来死气沉沉的眸子突然活泛起来,沿道的民宅。不少人家都打开了门窗,涌到镇上,七嘴八舌地激烈议论着什么。

    这汉子挤过去,冲那叫得最欢的人问道:“王家大哥,这走出啥事了?。

    “官军打来了!官军打来了!”那王家大哥跳着脚喊道。刹那毛间。欢声雷动!

    汉子皱着眉,尽力撇清嘈杂的困扰,又扯着嗓子问道:“从西岸打过来了?”

    “不是!从河东!从河东而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重返陕西

    ,东。众怎么可能呢。金军就是从河东打讨来的,那边糊汉日军了吧?正疑惑时,又听那位王家大哥喊道:“王郎中那徒弟祁六 胆大包天,居然敢到五老止。去采药。药没采成,就听到马蹄子踩得地皮都在跳。他起初以为是金狗”慌得寻摸个地方藏起来。可没一阵,却看到便看到一支兵马行进,也不知道几千几万,着实骇人!也碰巧了,这时候女真人的马军巡到那处,立马打了起来!祁六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逃回镇里,这会儿正换裤子!”

    “莫不是徐知军的部队?。有人惊喜地叫道。

    “不会吧?徐知军早几个月前就去了河弃,这女真人都从河东打过来了,他还有好?。又有人立马质疑道。不过他的发言立即被淹没在一片斥责声中。徐知军是什么人你不知道?紫金虎听过么?小枢相听过么?他就是靠打女真起的家!来的。八成就是他!

    就在百姓们激烈争论之时,距离永乐镇十数里外的旷野中,数十骑女真马军正没命似的逃窜,他们的身后,是十倍以上的骑兵在追击!为首一将,身得圆面大耳,极其肥壮。骑匹健硕的黄膘马,手持一柄大斧,正奋力追击!他身旁的部下,不时张弓搭箭,但凡有敌骑被射落,随后赶上的骑兵远远就歪着身子,相交之际,刀枪无悄!被格毙的敌人立即被踏成肉酱!

    临近的士兵突然连人带马栽到在地,一支白羽插在他的胸膛,马泰见了,拼命催动坐骑,脱离部下,一马当先追了上去!耳畔风声呼啸,眼看着前头一骑距离越来越近,马二胖子挺起了大斧!那名金军骑兵显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追来,突然回头一枪糊出,就在同一时间,大斧砍中他的右肩,整个膀子飞了出去!落地的人下场只有一个,受千蹄践踏!

    就在女真人亡命逃窜之时,一个让他们绝望的场景出现了。远望在即的永乐镇中,涌出无数的人影,嘈杂的呼喊奂顺着风传来,让这些人心胆俱裂!此时,金军群中最前一骑的士兵举起手,挥向西南。剩下的二三十骑齐齐调过马头想改变方位。就趁这一停一滞之机,马泰的骑兵从侧面抄了上来!

    “怎样!你这群驴日的不是叫嚣甚么,不能打一百回合,何以谓马军?就这点耐力?跑!接着跑!直娘贼!再跑!”马泰勒住躁动的战马。高声叫骂道。他的部下,已经将这支废敌完全包围,长枪大刀围成了一个大圈,女真士兵们转头四望。似乎还有作困兽之搏的想法。

    “马统制,不须跟这些撮鸟废话。宰了了事!”一名骑士叫唤道。

    马泰啐了一口:“那不行,九哥说了,留些活口,让他们下马受缚!”

    骑兵们一阵呼喝,可女真人压根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马泰把大斧一举。而后往地上一指,又吼道:“缴了器械,滚下马背!不然,都他娘的是个死!”

    女真人看着他带血的大斧,山一般的身躯,以及四周怒气冲冲的敌军。还有那扣弦待发的弓箭,斗志终于瓦解。有一人抛了铁枪,滚下马来。有人带头就好办了,二三十骑麻利地缴械投降。

    马泰一声令下,便有几十名骑士下得马去,捡了器械,把金军挤作一团。又有人从马鞍上取了绳索。一个连一个。把降兵控成一串牵起来。

    永乐镇沸腾了!

    镇口处,躲在家中多日的百姓,把藏在灶台缝隙,房梁顶上老腊肉都找了出来,煮熟之后捧出慰劳官军。鱼贯而入的将士们受到了最为热烈的欢迎,尤其是那一串金兵被牵进镇时。群情激愤,失控的百姓几乎一拥而上把这些个北夷揍死。还是一名军官大吼了一声:“徐招讨相公有令,须留活口!”这才止住愤怒的镇中居民。

    一些好动的娃儿爬在矮墙上,正兴奋地注意着镇外通过的大军。那雄骏的战马,锃亮的刀枪,威武的勇士,招展的大旗,无不让孩童们心驰神往!

    一片蹄响,百十名刻悍的马军簇拥着几名将安奔入镇中,前头的步军自动让出道路,原地站好,俯前行礼。还有人高声呼着:“招讨相公到!经略相公到!”

    马军中有一骑,光看那战马就让人侧目,那是匹浑身乌黑发亮,几乎找不到一丝杂毛的良驹。而马上之人。更让人惊奇。此人端得是好相貌!一双剑眉,既浓且长,衬着一双虎目炯炯生威!鼻梁高挺。嘴唇削薄,透露出一股坚韧不拔的劲!身披铠甲,头顶铁盔,洒着一颗硕大的黑缨!这个人,不是徐卫是谁?

    勒住缰绳,跳下马来,徐卫深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左右,心里暗喝一声:“老子回来了!”

    马泰大步上前抱拳道:“禀招讨相公,卑职率部擒得金军二十七口!请相公发落!”

    徐卫点了点头,对身旁一人道:“折经略,请!”

    这人估计网,四十出头,徐卫丹几才形提拔了吧。可在众人面前也要矮卜半寸。足旦其雄懈!驯“过此人的长相有些特别,因他取下了头盔,露出凸起的额头,一双浓眉下,那双深邃的眼睛不怒自威!方面大脸下,浓密的短须几乎遮住嘴巴。皮肤呈现出黑色,如铁似钢!也是披挂整齐,手提马鞭,看他这模样。似乎不像汉人?

    “徐招讨请!”那折经略一挥手。两人并肩而前。至镇中原本巡检司衙署前的一片空地,二十七名金军被拴在此处,个个耷拉着脑袋,不复往日之威风。无数愤怒的目光不时扫射着这些入侵之敌,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抽筋!

    徐卫走到得虏跟前,一眼看过去。随后回头道:“提个会女真语的过来!”

    不多时,两名士兵押着一个人过来。三十多岁,模样尚算整齐,从他几缕胡须和身上穿着看,倒也有几分斯文相。被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一推,他踉踉跄跄窜到徐卫身边,慌忙俯首道:“罪人见过相公

    “你是契丹人,也通女真文,问冉他们,是谁的部下,部队在哪处。”徐卫挥挥马鞭道。

    那契丹人再度一拜,这才向女真降兵叽哩呱啦说了一通。也不知他说个甚,降兵们听完后,竟然一阵骚动,不少人大着胆子抬起头瞧向徐卫。有个金兵说了几句。契丹人又问,几个回合之后,那契丹人向徐卫道:“他们是女真本兵,他们的猛安唤作完颜习不,部队便在大河西岸壁垒之中。”

    徐卫又命他问了些问题,得到的线索都没什么价值,其实像这种最下层的金兵,怎么可能知道军机要务?正问着,一群百姓拥着名老者来到徐卫和那折经略跟前,话还没说中跪倒一片,哭声大作。

    徐卫遣人搀起。折经略问道:“你等有甚委曲。直管说来,我与徐招讨替你作主!”

    “两位相公容颤小人是本地保正,金军入寇,河中府沦于贼手。我等逃入陕州,不久也遭沦陷。回到镇中,早扎进了百十骑金军,日日地祸害父老!稍敢抵触者,都砍了头,也不许家人收尸,就曝尸在镇外。糟蹋了妇人,也不许穿衣,羞愧自杀的便有十几个。实在,实在是丧尽天良,畜生都不过如此哇!”

    保正话音一落,哭声更盛!百姓纷纷诉冤,都求官军报仇。将士们听了,怒火中烧。若不是军法约束,早提刀上前砍了这群禽兽!

    “这简单,你等会使器械么?不会没关系,回家提了菜刀来,这些降兵任你们处置徐卫一挥手道,随即便与那位折经略直投衙署而去。

    虎捷乡军能打回陕西来,实属不易。毒宿引军往关中后,留下当初围困太原的完颜银术可领军,又祭出“锁城法”围平阳。金军全力扣城,徐卫不怵他,可这“锁城法”一旦结成,着实让人郁闷。他几次组织突围,连挖地道的办法都用上了,可都以失败而告终。而“锁城法”隔绝了城内外的联系,最让他担心。

    这时候有人说。吴家兄弟还在昭德,如果探知消息应该会来增援。徐卫最怕就是这个,吴阶吴磷两个手里的虎捷兵马只有几千人,更多的是河东义军,要是他们贸然来救,下场只有一个,全军覆没。

    直到有一天,在城头上望穿秋水的将士们发现了金军异常调动 让徐卫意识到,可能是有援兵来了。可当他组织兵力再次突围时,还是被挡了回来。当时,将领们都认为他猜错了,可徐卫不北心,命将士们密切注意城外金军的防务变化。两天之后,马扩发现了金军夜里调走部队的情况,这让徐卫断定是有友军增援来了。他决定压上重注,几乎动员全部兵力!在连续几次佯攻城南之后,发动主力从北门出城发动突围。结果这一冲,冲得王禀、姚平仲、张俊等将领丈二金网摸不着头脑。因为根本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惨烈搏杀,他们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金军包围圈,甚至还可以从容不迫地拆除鹿角拒马和工事。

    原来,确实有人来解平阳之围。

    来的还不是一般人,而是西军将门中极具代表性的一支,折家军!李纲在金军已经打进关中之后。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决定派兵马去河东一趟,他实在不愿意放弃徐卫。

    而关中平原的入口已经被金军控制。想靠陕西六路的西军去救徐卫。自然不可能。如此一来,他想到了一个人,两次救太原的折可求。折家军虽然经常被视为西军一支。但折家的防区,府州,却被划在河东路,位于河东最西北角,从前紧挨着夏国。

    折氏世居府州数百年,“内屏中国。外攘秋夷”虽然他们是党项人。但却与夏国世代结仇,对中原忠心不二。大宋建立后,太祖赵匡胤对内附的折氏十分欣赏,给予他们“尔后子孙遂世为知府州事,得用其部曲,食其租入”的待遇,也就是给了折家世袭的特权。而折家人也尽忠狐跷。涌现出大批舍身许国的名家将故事中的余接知刚值么?她的本名叫折赛花,就是折家女子。只是因为“折余”同音,被后世误传了。

    李纲命折可求率军援徐卫,两次救援太原,损兵折将的折可求没有推托,毅然起兵,率折家子弟从府州南下,为了避开太原,折家军放弃了捷径,挨着陕西,顺着茫茫吕梁大山疾驰。从纷州转入太原盆地。击溃李植逆军之后,急下平阳!

    折可求在得知河东尚有昭德府由官军驻守后,命人前往召之 在攻破阳凉南关时,得吴家兄弟引军会师。向围困平阳的完颜银术可发动了进攻。初战告捷,折家军一度逼近平阳西北面。但银术可调集重兵前来阻击,折可求两次救太原本已伤了元气。他此次带来的兵马只有一万六千余人,即便得到了吴阶的增援,宋军兵力也不过再万出头,与银术可相比,相差甚远。

    所幸,此时徐卫从城里打了出来。金军两面受敌,终于大溃。如果不是宋军马军优势不足,溃不成军的女真人可能会在平阳城遭遇一场更大的噩梦。完颜银术可混战之中。被折家子弟一名唤作折彦野的小将刺中面门,扯旗裹头而逃”

    平阳之围解除后,徐卫与折可求商议,都认为该挥师入关中,参与抗金。然而徐卫一直到现在才赶到,不是坐山观虎牛。而是在河东大调义军。除了征召在定戎受过的精锐直接受他指挥之外,还命令各路义军多结壁垒营寨,以堵住金军退路。一切大致安排妥当后,绀才会同折可求率军赶赴关中助战。

    入河中府后,徐卫将招讨司节堂设在永乐镇,四面屯下大军,分遣踏白四出侦察,寻找过河通道。

    “招讨相公,蒲津浮桥已经为金人所控制,想借此过河,非但要付出重大代价,成功与否亦无把握。 而且,金军夺取了陕州,那么潢关自然也落入女真之手。这两处入关中的通道都被委宿堵死,我军想进关。恐怕有些艰难。”马扩伤愈之后,因为已经答应要为他申斥开脱,徐卫也就不便任命他职务,于是给了个“参赞军务”的头衔。帮着出谋划策吧。

    节堂,其实就是一个破堂子。原来是永乐镇巡检司的衙署。金军一来,把这里糟蹋得面目全非。徐卫是招讨使,预备节度使,折可求是麟府路经略安抚使,折家将领军人物。他两个这等级别,连根凳子都没有,还是镇中百姓七拼八凑,送来了高低不一的桌椅板凳,才让两位主帅不至于站着说话。

    此时,徐卫听罢马扩之言,点了点头。他就是从浮桥过来的。岂能不知那西岸壁垒居高临下,易守难尝如果非要从浮桥过河,打不打得下来两说,但你首先要作好付出伤亡一半的心理准备,我能干那等傻事么?潢关就更不用说了,娃娃都知道那是天下雄关,我跟那儿耗不是自讨没趣?

    可除了这两处之外,再无进入关中的途径,我不能在黄河东岸干等着吧?尤其是现在金军已经攻入关中,陕西局势想必也不乐观,必须尽快过河!

    “实在不行强渡!偌长的黄河,还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过去?”杨彦本生得长大,这会儿却坐在一张估计是镇里哪家娃娃吃饭的板凳上,缩成一团。若不是身上有铠甲撑着,他早一屁股坐地上了。

    “往哪渡?渡过去就是陕州。照样得打窟关!”马扩盯他一眼道。

    吴阶背着双手,也是一脸凝重:“要紧的是,就算让你寻到合适渡口,我们这许多人马,没有舟船如何过去?”

    “我就不信,人都到家门口了。还进不去!”杨彦愤然起身道。这句没人接话,因为他恰巧说中了虎捷乡军目前的困境。过了河,就是他们的根据地,定戎。可偏偏这条黄河挡在前面,一河之隔,你插翅也难飞过!女真人运气好,踩着冰面过去了,你有本事让老天爷三月冰封黄河么?

    徐卫一直没说话,这会站起身来整整衣甲道:“不急,活人总不会让尿憋死。这样,多派些人寻访百姓。看有没有适合渡河的地点,顺便打听打听,哪里有舟船。对了,多遣踏白出去。再摸一遍金军河防,有没有空子可钻。”语毕,转向一言不发的折可求道:“经略相公以为如何?”

    折可求虽也是一路帅臣,但麟府路毕竟是小地方,而历代折家的家长。最高也就授到承宣使一级,当然折彦质是个异数,人家是凭真本事考的科举正途出身。因此,折可求和徐卫在品级上是平级,可宋代官制。几品只代表你享受什么待遇,差遣才是你真正的职务。徐卫除了“同节陕华兵马”之外,还有“招讨使”的差遣,自然就稍稍压过折可求一头。

    

第二百八十二章 爱莫能助

    泛戎,渭河南岸。关西镇前十五里,金军大 …※

    “当真?消息可靠么?”委宿揪住了他麾下的一员奚军将领。脸上的震惊难以名状。

    那名战将无奈地看着他,点头道:“据从东岸逃回来的士兵说,敌军阵势阵势颇大,虽看不明旗号,但

    妾宿放开了他,立在原处好一阵没有任何反应。从河东过来,阵势强劲,除了紫金虎还会是谁?可据李植说,徐卫并没有带多少兵马入河东,平阳已经困住他一部分,怎么可能有如此阵容?再者,逃过黄河的士兵说敌军已近永乐镇,那距离蒲津浮桥可就没几步路了。万一让紫金虎窜入妾中,那局势的变数就更大了。

    失了神一般缓缓回到帅案前,顾然地坐了下去。委宿不免有些担心。若来的是旁人,自己或许不用如此忧虑,可徐卫从紫金山护桥开始。一直是女真大军的劲敌。而且仔细想一想,从那场浮桥争夺战开始。徐卫的部队面对我军,只败过一场。就是纷州大战。万一他强攻蒲津浮桥,又或走进兵潢关,守军能挡得住他么?

    现在金军七万马步都堵在渭河南岸。耶律马五带了三万人走,攻卑倒是顺利。自己正在考虑,要么和面前的宋军决战,要么再分兵进攻京兆府。如果这个时候紫金虎来搅局”

    “元帅,就算是那徐卫来了,以我军的兵力还用顾忌他么?”此时。那名奚军将领说道。这句话倒给委宿提了个醒,虎儿军缩在城里我或者一时束手,野战我根本不用将它放在眼里。我麾下十几万人马。可以说是云集了女真精锐,决不是当初小西山突合速那点兵力。虽然“铁浮屠”被四太子带走,可就凭我手里一万多骑兵,任何宋军都休想在野战中跟我争雄,哪怕是徐虎儿。在同州的时候,如果不是种师中来援,徐家兄弟早就溃退了。

    想到这里,委宿不禁有些耻笑自己。马五有句话说得对。徐卫不过是一众贪生怕死的南军将领中稍显特殊的一例,他既没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没有扭转乾坤之力,自己何必如此吃惊?让他来吧,无论他进兵浮桥还是潢关,休想占到半点便宜。

    “命令浮桥壁垒和潢关的守将。若放虎儿军一兵一卒进入关中,死!”委宿突然起身道。

    那名奚军将领得令出帐,妾宿不及坐下,又见一人奔入,却是自己的儿子完颜活女。

    从大军出征以来,他一直担任警戒卫戍的任务。当初,太祖阿骨打曾经预言,说“此儿异日必为名将”现在看来,儿子一天天成长,已经逐渐具备独挡一面的本事,让他这个作父亲的很是欣慰。

    不待活女开口,他已经问道:“我儿此来所为何事?”

    “元帅,活女带来了两个消息。”完颜活女行礼道。

    委宿重新落座,完全不见先前的紧张,轻笑道:“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都是好消息!”活女面带喜色道,语毕,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上。委宿拿过一看,是块朱红色的牌子,半箭之长,反面刻着八个汉字,正面却是密密麻麻。他不认得,遂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南军传递紧急军情所用的金牌。由京兆府何灌直接发给种师中。其信使,被我部下在郑县截住。儿命军中汉儿查看,这上面说的是种师中和徐家兄弟已经坐拥强兵数万。不应该将希望放在徐卫身上,命令他们立刻与我军决战。”完颜活女的年纪估计和徐卫差不多,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丝自得的笑容。截取敌军重大情报。向来都被视为一项重要的战功。

    委宿将那块朱红色的木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洞察敌方意图,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他怎么也没高兴不起来。种师中在等徐卫,而现在,徐卫果然就来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完颜活女见父柔神色凝重,一言不发,疑惑地问道:“元帅?”

    “立即进攻!”尖宿猛然起身,大喝道。

    开战不稀奇,奇就奇在怎么一看到这块金牌就立即下令开战?完颜活女拿这话去问,知道紫金虎从河东过来的消息后,这位女真小将轻笑道:“浮桥潢关尽在我手,父亲何必忧虑?况且,还有一件事父亲不知情。”

    “何事?”妾宿这才想起,活女刚才说有两个好消息。

    “我派出的游骑不但截到了西军的信使,还接到马五的军报,他就在渭河以北,华州下邦县!”完颜活女沉声道。

    委宿初到这消息时,也是一喜!丐五如果前来参战,从旁掣肘宋军。那自己打起种师中就省事多了。但转念一想不对,马五这时候本该在攻打京兆,为何出现在华州?莫非战局不利?活女送上了军报,委宿看罢,却欣喜万分道:“天意!那曲端再了得,他也断然不会料到,他的一场胜仗,把马五所部逼得退往华州。”难怪儿子说是好消息,马五现在就在华州下邦以弈旬书晒细凹曰迅姗不一样的体蛤旧,火马加鞭肃到此地。不消日路算大军行进。两爬泄凡汐了!

    战机稍纵即逝,紫金虎不管过不过得了河,他只要屯兵河中一天,这场大战就始终悬着一个变数!除非,击溃种师中!扫平京兆东面!一念至此,再不犹豫:“传我军令,召集各族将领,商议进兵!活女,你传令给马五,让他立即挥师渡过渭河,屯兵定戎西侧,约期三天之后,对定戎宋军发动攻击!”

    六十里以外,定戎城中的种太尉和徐家兄弟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迫近。他们仍旧派兵固守关西夫水两镇,将主力屯在定戎城周边,贯彻“敌不动我不动。的方针。这日,徐原正在定戎知军衙门里坐堂治理兵务,种太尉巡查军营,徐胜视察两镇。都出城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宋金两军十几万人马堵在定戎这个小地方,谁也不敢轻易出手。因为双方统帅都明白,这场仗,与两军最后的胜负关系极大。说得严重点,宋军如果败了。陕西基本完蛋,金军如果败了,也基本奠定退出陕西的基础。如此一来,双方统帅都不敢大意,除了严密注意对方之外,更注重自身的疏漏。所以宋军三位长官,每日必有两人冉城巡视防务,其谨慎程度可见一斑。

    “报!大帅!外头有个汉子,自称河中之民,要求见徐知州”。一名军官入得堂内禀报道。

    河中?普通百姓?要见四弟?为什么单卓要见四弟?徐原放下手中毛笔,略一沉吟,点头道:“带进来

    片刻之后,两名健壮的士兵带着一人进来,徐原看去,只见对方三十上下,没甚出奇之处,看样子也就是个平头百姓。穿件直掇,似乎还是湿的,莫非是涉水过河?打量一阵,问道:“你是何人?”

    “小人是河中百姓,求见徐知州。”那人一抱拳道。

    徐原又盯他一眼,看不出什么端倪。遂道:“有事说予我也是一样。”

    “请大人见谅小人是要紧的消息需当面向徐知州禀报。”那人却十分坚持。

    徐原登时有些冒火,不悦道:“我是徐原!”

    这话一出口,那人倒抬起头看了他一阵,可最后还是拜了一拜:“如此,也请大帅见谅小人得到的命令,是当面向徐知州禀报。”

    网要发作,可徐原一起身后,又立马坐了回去。我表明自己身份。他便呼为“大帅”说明他知道我是谁。然后又说得到命令,就证明他不是什么普通百姓,这是个细作!而他又自称从河中府过来,那他是谁的部下?莫不是,,

    一念于此,拍案而起道:“说!谁派你过河!”他一拍桌子,外头的卫士闻声而入,呢地一片响,都拔出了刀。

    可那汉子面色不曾稍改,对四周明晃晃的钢刀视而不见,对着他又一拜:“请大帅恕罪,小人军令在身,若有违背,也是个死

    徐原一阵沉默,良久,挥手摒退卫士。这是谁的部下。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会不会是九弟赶到了?他不知道我在定戎,所以严令此人只能向四弟当面禀报?一念至此。喝令道:“来人!速请徐知州回城!”语毕,便把那厮晾在堂中。自顾处理起军务来。而对方却退到一旁,垂手肃立,好似没事人一般。

    过了许久,堂中一直是落针可闻。徐原突然以一种平缓的语调,好似平常聊天般问道:“你们都指挥使几时到的河中?”

    这话音还没落地,对方利索地抬起双手,抱拳答道:“回大帅”。但仅仅说出这三个字后,他就醒悟过来,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道“小人不知

    徐原见这厮软硬不吃,也就懒的再搭理他了。一直等到快到午饭时分,才听到外头传来马蹄声,徐胜匆匆而入,他甚至都没发现角落里站着一今生人,直接对徐原道:“大哥,有人要见我?”

    徐原头都没抬,就拿笔往角落里指了指,徐胜扭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人。上下一番打量,确信并不认的,因此问道:“你是何人?”

    估计是怕激怒徐原,那人作了个手势,请徐胜借一步说话。后者眉头一皱,这是哪来的人,如此神神秘秘?不过对方自然自称是河中过来的。想必是有要事。于是跟徐原打了声招呼,对那人道:“随我来。 至后面一处僻静陋室,徐胜前脚网进去,那人就麻利地掩上房门。先俯首一拜,而后从怀里取出一物。双手呈了过来。徐胜接过一看。变了脸色,失声道:“你是徐卫的部下!”那是块漆木腰牌,只有半个巴掌大,正面只刻着一个“风”字。翻到背面,却有“左三七刘”的字样。外人如果拿着这么一块牌子,打死你也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

    但徐胜知道,九弟在徐家庄招兵时,收留了一个在江湖上混饭吃的猥琐汉子,名叫李贯,人称“暗青子”善用双刀,使得一手好暗器,更有一身翻墙凹曰混姗旬书晒齐伞出印的本弟就是用纹个人,招募和练了批敢死世初是用来刺探情报,收风望风,但父亲大人过世后,九弟用这批人潜入高世由的地盘,暗杀了徐和,带回了首级。这些人身上,都带有这种腰牌。正面的“风。字,是表明身份。反面的那些字样。前三个应该是番号,最后一个应该是持牌人的姓氏。

    所以,当徐胜看到这块“风。字牌时,就知道他是徐卫的部下。

    “小人奉招讨相公之命,涉水过河。面见长州,有重要军情禀报”。那人正色道。

    徐胜急不可待道:“快说,徐九现在何处?”

    “正与折家军屯兵永乐镇,伺机过河!”当那人说出这句时 徐胜大喜过望!一喜弟弟平安无事,重回陕西,二喜带来强援,折家军可是西军老将门!我军正与委宿对峙。如果九弟能及时渡过河来,局高对我将大为有利!

    没有闲功夫去追究虎捷乡军是怎么脱的身,也不及细问折家军是如何跟九弟站到了一起,徐胜只是问道:“徐卫有什么话让你带过来?”

    “招讨相公现在最忧虑的,莫过于对陕西局势毫不知有 遣小人过河,一是通报军情,二是要打探陕西局势,以便作出正确决断。”那人回答道。

    徐胜频频点头,不错不错,应当如此。否则埋着头往关中撞,万一撞上金军主力可就欢喜了。

    “除此之外,招讨相公还吩咐小人转达一件事情。河中与陕州。都被金军控制,浮桥潢关两处入陕要道都被堵死,不仅如此,金军还烧毁了所有舟船。他正会同折经略商议对策。如果可能,能否请友军提供支援?”

    徐胜听罢,沉默片刻,对那人道:“你且去歇息用饭,换身衣裳,不要离开衙门,随传随到

    安置了来人之后,徐胜赶到节堂。将消息转告了徐原。后者闻讯,也是心花怒放,但隐忧随之而来。九弟会合折家军赶来,确是天大的好事!可他们过不了河,不就跟没来一样么?

    两兄弟正合计,种师中也巡防归来。徐家兄弟将事情简明拖要转述一遍,请他拿个主意。这位沙场老将面不改色,大步奔到地图之前,手指按在图上,缓缓哉过,最后定在一处:“徐卫和折可求目前在这个。位置,永乐。”

    而后向西北一指:“如果他攻浮桥。则可进入同州,据渭水北岸,堵住完颜委宿的退路,配合我军作战

    再往西南一指:“如果他进入陕州攻潢关,则可与我军会师,共同进攻妾宿。”

    徐原看着地图摇了摇头:“两处入关通道都被堵死,舟船又被金军付之一炬,他们一时过不了河。任何假设,都是徒然呐。”

    “不错,所以紫金虎才提出。让我等支援他。妾宿据渭水南岸,显然我军不可能在浮桥这条路策应,如此一来,只剩下潢关一处”。种师中指着潢关位置道。 定成军在潢关西面,陕州在潢关东面,金军拿下陕州后,立即控制了潢关。徐卫和折可求如果要走这条路,就要先肃清陕州境内的敌军。然后还要攻取这座天下闻名的雄关,难度可想而知。

    徐胜盯着潢关位置看了半晌。建议道:“是否可以和徐卫约期,他自关东进攻,我们从关西策应,一举拿下潢关?”

    种师中看着他道:“如果我军决定增援他们,这几乎是唯一的办法

    徐原“啧”了一耸,叹道:“可惜,这法子却行不通。”

    徐胜扭头问道:“为何行不通?”

    “我军现在与委宿对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我们分兵取潢关。毒宿一定会大草压上!陕州金军料想不多,可据着潢关之险,不是一时能够拿下的。委宿这个布局。使自身联通了河东河南,却把陕西死死堵住,确实凶险。”徐原颇有些无奈道。

    种师中赞赏道:“义德不愧领军多年,一眼看透其中利害。妾宿虽然被我们诱过渭河,但他此前种种布置,仍旧使金军牢牢占据主动

    “那如此说来,我军岂非受莫能助?徐卫和折经略只能自谋出路?”徐胜问道。

    “纵使想帮,也使不上力,难呐种师中叹道。“我军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建议他们强攻浮桥,而我军主动进攻委宿,替他们牵制住金军主力,使其不能渡过渭水增援浮桥壁垒。”种师中说道。

    徐胜吃了一惊:“这未免也太过凶险了!那浮桥原是我军守御,壁垒居高临下,弓弩、擂石、滚木都可派上用场。如果九弟强攻,势必付出巨大伤亡!”

    种师中和徐原对视一眼,没办法。在没有舟船渡河的情况下,徐卫和折家军只有这条路可走。要不然。就只能一直呆在黄河东岸,永远别想进入关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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