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约期会战
汀女真人。或许众此将领们会集掂量掂量自只,可要是啦甲狙,不用考虑,并肩子上!李逆收河东流民、贼寇、乱军组建成军,人马虽众亦不足惧。
现在三员大将请战,杨彦张宪都是自己的部将,姚平仲虽说带着人马来听节制,毕竟是陕华的副帅。而且这次他肯亲自出马相助,着实让徐卫感到意外。斟酌再三,对姚希晏道:“我军责任垂大,若有个闪失,河东不保,相信你也清楚口此为开赴河东第一战,万不容失,你心里想必清楚。”
姚平仲把脖子一梗,正色道:“若不能击溃来犯之敌,平仲提头来见”。话说到这份上了,可见他信心十足。
“好,便命你起陕州兵马迎敌。”徐卫点头道。姚平仲一抱拳。转过身大步走出帐去,即复点齐所部官兵,往昭德方向前进。他还传下命令,虎捷乡军小西山一战打出了威风,咱们陕州兵上回着实窝囊,这回无论如何,必须击溃来敌,不让友军小觑。待破敌之后,再回来吃早饭!
话说那潘贵王昭两员叛将,硬着头皮率八千马步军出战,从离开昭德大营开始,就不断地派出踏白游骑侦察,一定得看清了旗号,是否真是紫金虎率军前来。那八千士卒。连日攻城本已十分劳累,昨天夜里又被杨再兴马泰二将不断地骚扰袭击。心怀怨恨,因此行军速度极慢。两位主将也不催促,只盼着走得越慢越好。
这还没走出四十里,前头的游骑就回报,壶关方向开出一支部队,人马众多,正疾速而来。
潘贵一听,赶紧下令全军原地待命,对王昭说道:“我听说那徐家将累世从军,现为宋军一大将门。徐九一战相州,二战紫金,杞县一役焚女真粮草十万石!唉,元帅逼迫我等阻击,实在
王昭更是一脸的晦气相,连连摇头道:“不错,若说其他传闻不足信,小西山我等亲眼所见,铁浮屠都冲他不垮,似此等坚如铁石之师。就凭你我这点人马,如何抵抗?”
“要不然,”潘贵于马背上探过身来,小声说道。“你我虚晃一枪,回去复命如何?”
“不可”。王昭急忙道,“元帅盛怒之下遣我等拒敌,若敷衍了事。难逃军法。不如就在此地结阵,毒等对方前来。能战则战,不能战必潘贵心领袖会,当即传下军令,就地结阵。八千多人乱哄哄一团。按照主将命令结成阵势,刚刚完毕。便瞧见一彪马军自南方而来;一阵风似的卷到面前,人马虽不多,但奔驰于前那员手提铁枪,极为长大的战将,让所有李军士兵望见生畏。昨天,就是他接连袭扰,甚至单骑冲杀,无人可挡!
弓弩兵们手忙脚乱的张弓搭箭。唯恐对方突袭而来。正紧张时,只见一杆大旗露集,上面一个硕大的姚字分外醒目。战旗之下,结队而来的步军齐头并进,声势颇壮。
“姚平仲?真不是徐九?。潘贵这话里多少有几分庆幸。
王昭确认无误之后,对他道:“若是姚平仲,今日或能勉强应战。”
再说姚平仲领军赶到,将部队一度推进到距离对方不到八百步远,也不急着结阵,细细查看敌军态势后,忽然大笑。部将皆不明其意,却听小太尉道:“我等上阵多年。都知两军交战,马军利旷野,步军利险阻。你等再看对方阵形!”
众将闻言望去,李军骑兵至少在两千以上,可都背着山集结。步军也不少,却结阵于坦途之中,且阵形杂乱,弓弩手距离前沿枪兵居然有三十步以上的距离,这是哪家的阵法?
“杨再兴!”姚平仲满面冷笑。大声呼唤着麾下第一勇将的名字。
“卑职在!”杨再兴一挺铁枪,虎吼应声。
“稍后,我亲率枪兵正面突击敌军骑兵,只要我到对方弓弩射程之内。你率本部马军直插对方主阵。这一仗,不需什么章法,只管奋力搏杀”。姚平仲大声喝拜语毕。竟弃了马,从士卒手中夺过一杆长枪在手里掂掂,放声呼道:“弟兄们!一雪前耻的机会到了!咱们这就去给李植送上见面礼。”说罢,罩了兜餐,浑身一抖,高举长枪往前一招,麾下步军立即护在他四周。摆出了突击阵形。雄浑的战鼓声适时响起,一通鼓罢,姚平仲放平长枪,大喝一声:“上!”
话音落地,数百条枪齐齐枪头朝前,步兵踏着整齐的步伐鼓噪而前!一队接一队。枪兵接连离开原地,向前挺进。杨再兴此时已经集结数百精骑,只等对方弓弩放箭!
当看到宋军稳步而来,一排排长枪如波浪般,一浪高过一浪,士卒尽皆呼喊,整齐而又嘹亮。李军士卒颇为震憾,潘贵王昭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面有惊色,观姚平仲所部,进军有序,阵容不凡,看样子,不是善茬啊。
正犹豫时,忽听杀声震天!三人急视之,却是姚军步兵已进弓弩射程之内,突然发起了
,!一潘贵网想下令放箭,又瞥亚对方步军户后,支马军啧加双起了突击!
“是让马军冲,还是弓弩射?”潘贵紧耸扯住缰绳问道。
王昭紧盯着愈来愈近的敌人,紧闭的嘴里嘣出两个字:“迟了当然迟了,姚平仲的步军根本没冲主阵来,而是扑向了背山集结的我方骑兵。
而他的马军,此时已经越过步军,距离我方主阵不到一百五十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跑!
八千人的溃退起来,虽然不如金军当初南下之时,宋军节节败退那般壮观,但也足够狼狈。一箭没放。一鼓没敲,本该是当机立断的时玄。领军的将领竟然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到近在咫尺,才说句迟了。说罢,调转马头就跑,这哪是打仗小孩子扮家家酒,也比这严谨。人家小屁孩至少还装模作样吼两声不是?
救援河东第一仗,姚平仲旗开得胜,总共伤了三十七个人,却换来了杀敌两千余的悬殊战绩,若不是部下苦苦劝住,他真要一鼓作气冲到昭德城下。这一仗打得连徐卫都觉的诧异,营里埋锅造饭,慢头还没开花,姚平仲就回来了。
而李植更加意外,他首先想到是潘王二将敷衍了事,但当看到其部伤亡惨重之时,才相信他们真是溃败回来的。大怒之下,欲斩潘王二人。众将苦苦劝住。说是潘贵王昭在攻取昭德一役中劳苦功高,虽然受挫,罪不至死。
实在气不过的李植将潘王二将乱棒打出,又想派人领军拒敌。有潘王榜样在前,这一回,所有李军将领宁愿受罚也不愿出战。最后还是他以就地处斩作威胁,让强迫几员战将领兵。可当官的答应了,当兵的不答应,将领们一去点兵。当时就激起哗变。疲惫不堪的士卒怨愤活天,当官的怕引发大规模兵变,不敢强硬镇压。
中军大帐里,李植暴跳如雷,一日一夜没有合眼,这位占据河东半壁的乱世枭雄形容憔悴,一双眼中窜满血丝,狰狞可怖。
“女真人让我坚守两月,就你们这鸟样,十天都难保!本帅,”骂声嘎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次子李猛闯进帐中。
这绰号小张飞。”以曹彰的榜样的勇将浑身血汗,除了一眼珠子。瞧不出半点本色来。进帐之后。吼声如雷道:“父帅!城内残军已被肃清,余众夺东门而逃,儿正遣军追击。昭德全城,尽在我手!请父帅入城升堂!”
李猛兴冲冲地嚷完之后,这才发现帐下众将满脸晦气,父亲一脸怒容。心下奇怪。遂问道:“父帅,这是,”
李植长叹一声,无耳奈何道:“紫金虎来了。”
“徐卫,他不是父丧李猛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徐九来了又怎地?昭德我拿下了,马扩贼众被我一举歼灭,余者夺东门出逃,可以说是大势已去!一念至此,顾不得征战疲倦,立即请缨道“儿愿率本部,前去迎敌。”
李植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几分欣慰,点头道:“若人人如我儿这般,何惧区区徐九?”随即看向一班部将,个个垂头丧气,一声不吭。让他不由地感叹,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除了自己镇守威胜军时的老部下外,麾下战将,多半是原河东匪首,打家劫含是把好手,真要明刀明枪地干,实在不是那块料。
“我儿且去歇息用饭,为父自有主张。”李植挥手道。
李猛刚想走,又听背后父亲道:“把追兵撤回来。”
愤然回首,李猛见父亲一脸严肃,哪有牛分玩笑的意思?这是何道理?马扩残部负隅顽抗,伤我无数弟兄,如今夺门而逃,正该追而歼之。哪有半道还师之理?正欲争辩时,李植又道:“依令而行。”
“可父帅,”李猛终究还是不甘心。可当他看见父亲严厉的目光。只能将满腔疑惑压下,退出帐外。
儿子走后,李植一眼扫过众将,沉声道:“李猛弃清残敌,城池尽在我掌控之中,本帅欲挥师入城。依托城池抗拒徐卫,你等意下如何?”
入城?虽说有了城池的防护。肯定比野战来得轻松。可咱们攻打马扩。用了四十多天,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不穿鲁缟。徐卫初来,便旗开得胜。而他却有足足两个月的时间。还不说护城壕尚未掘空,这将给敌人带来多大的便利!
众将面面相觑,到底是性命攸关的大事,片刻之后,一将起身道:“元帅,请恕卑职直言。徐卫新来。其锋芒不可阻挡。我军疲倦之师。士卒饱含怨恨,若入城坚守,或能支撑一些时日。但等到十月末。双方打到何等程度,谁也无法预料。此次南下,我们可是把家底都掏干了,元帅,万一将部队在昭德拼个精光,对女真人而言,咱们还有什么用处?个中利害,请元帅明察。”
“不错!元帅,现如今太原空虚,万一河北高世由以我军犯真定为由。大举来攻,咱们可是连立足之的都没有了!引刚,前有阻敌,后有追兵河东户大,亦矛我容身!所…
“言之有理!元帅,我军进攻真定。女真人并未深究!此事定让高世由耿耿于怀,引兵犯太原。并非没有可能!”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大帐里,突然间活泛起来。一扯到撤退的话题;所有将领仿佛都来了精神,一个比一个深谋远虑!一个比一个高瞻远瞩!
李植虽然明知这是部下们在为撤军找借口,但他们至少有一点说对了。我现在在女真人眼里有些分量,还不是仗着手里这点兵马?要真跟徐卫拼个干净,对于大金国,我真他娘屁都不算一个。
“元帅,有一言,卑职不吐不快正沉吟时,又一人起身禀道。“金人欲在两河之地更立异姓,这已经不是空穴来风。从种种迹象表明。大金国倾向于立高世由为帝。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岂有两君?非但高世由容不下元帅,恐怕女真人也为此拳头疼!明知我军艰难攻克昭德,元气大伤,却在这个当口传下命令,让我等坚守此地两月!卑职猜想”这人说到此处停下,不敢再继续。
“直说。”李植脸色铁青。
“卑职在想,这是不是借刀杀人?”那战将小心翼翼道。这话一出,满帐皆惊!众将窃窃私语,嘈杂不已。
“借谁的刀?杀谁的人?。李植直视着他问道。
“借徐卫的刀,来杀元帅!为高世由称帝,扫平道路!”那战将低声道。
李植猛然起身,仅仅眨眼之间。又坐了下去,摇头道:“不会,在我李植在,无论是河东贼众,又或是陕西六路,都无法北进。女真人若行此事,于己无益。”
“元帅请试想,两个月之后。就算我们守住,也定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到时女真人再南下,足可轻取河东全境。那时,河东既得,又可免除两虎相争的隐患,谁敢说大金国就一定没这心思?”
话一说完,帐内吵成一片。都说咱们不能替女真人送死,高世由地盘比元帅大,兵力比元帅多,凭什么苦仗都是咱们打?也没见大金国封元帅作个皇帝?
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只见一人疾步入帐,双手捧着一物道:“集元帅!有人投来书信!”
李植心中一动,疾声道:“拿来我看!”部下呈上之后,他立即拆开。看罢之后,将信置于帅案之上,闭目不语。
良久,他睁眼道:“徐卫投来战书,约定今天晌午时分,一决雌雄。”
帐里顿时炸开了锅!晌午决战?不行,绝不能与他硬碰!一时之间。帐内劝退之声不息,,
在距离李军四十里外,徐卫军中。一队刻悍的士卒都押着人向中军行去。这人,赫然正是上午引军抗拒姚平仲的潘贵!
至中军大帐前,士兵喝令他原地等候,随即入内禀报。不多时,传出话来,说是招讨相公命其入内拜见。
一踏入帐中,潘贵两腿就不停的打哆嗦。这帐里战将林立,个个怒目而视。他从前不过是啸聚山林的强人而已,李植侵占河东,他率了弟兄入伙,本以为有空子可钻,哪知,”
“跪下”。有人厉声喝道。
着贵如言下跪,从怀中取出一物,高举过头顶,颤声道:“小人奉元帅之命,特来贵军回,回战书
话一说完,帐内哄堂大笑。李植居然敢回书?死猪不怕滚水烫!
“李植说什么?”一人朗声问道。潘贵大着胆子稍稍抬头,只见帐上帅案后,一年轻将领挂案而坐。正盯着他看。心里一慌,猜想着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紫金虎,赶紧回答道:“我家元帅回书招讨相公,定于两天之后,正午决战。”
“呸!叛国之贼,安敢与我争雄!李植算个甚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姚平仲大怒,起身痛骂不已。
徐卫阻住他,对潘贵道:“你回去告诉李植,我同意他的提议,让他好生准备,后天正午,我率军前往昭德城下,与他决一死战。”
潘贵连连应声,慌不择路地抢出帐去。他前脚一走。姚平仲立即不满道:“我十八岁上阵,搏杀至今。就没听说这年头交战还下战书的!这是哪朝哪代的旧事了?我说徐招讨,你这是”好歹这次是对方挂帅,过分失礼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徐卫看他一眼,笑了起来,离了帅案,走下帐来,轻描淡写道:“你真当李植会应战?”
“这不和你闹得跟真的似的。连战书都回来了?”姚平仲皱眉道。
“哈哈,他这哪是回战书,分明是缓兵之计。想借这两天收拾收拾。赶紧溜了去。”徐卫语出惊人。
“那你怎么还答应他?”姚平仲大疑不解。结果没等对方回答,他又自顾言道“对!你是在骗他!”(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收复昭德
二军大营!中,外旷地是临时搭,几排棚,从昭德驮尝凹出来的义军都歇在此处,伤者正接受医官的救治,余众多半席地而座,脸上神情各异。独有一人,损着半把屈刀,长身而立。垂首不语。他身上的铠甲受创无数,血浆凝结在衣服上,已呈暗红色。杂乱的头发遮住他半边脸庞,让人看不清他是何神情。
此人正是李彦仙,在城破之后。他率残兵扼守东隅,从昨天夜里激战到今日上午,终于敌不过李猛大军,逼不得已弃城东而逃。追兵掩杀甚急,他本已作好阵亡准备,谁料敌人半途撤军,这才逃到了徐卫营中。虽然保全了性命,可他心里没有丝毫庆幸。李军扣城之时,马扩委以他巡守四门的重任,可如今城池沦陷。他深知昭德对河东,乃至陕西的重要性,这个罪过,百死犹轻!
“是徐总管!徐总管来了!”有义军士卒放声大呼!现场顿时一片沸腾!就连躺在地上的伤兵,也极力挣扎着站了起来,垂首肃立。
徐卫带着一班将佐到来,见义军惨状,神色疑重,招手道:“不必多礼,你等拼死奋战,虽败犹荣!”
看到李彦仙,他快步过去,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伤势怎样?”
李彦仙抬起头来,望着这位河东义军领袖,嘴唇接连几动,却一个,字没说出来。一双虎目中噙满泪水。将刀一扔,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徐卫赶紧上前搀扶,疑惑道:“李废,这是为何?”
“昭德沦于李逆之手,卑职之罪,万死莫赎!”李彦仙痛心疾首,一头磕在地面上。徐卫强行拉起。拍着他肩膀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于介怀,你们总管何在?”
李彦仙望向旁边一处军帐,那里,一群义军将士正眼巴巴地守候着。
徐卫又安慰几句。并吩咐随行诸将以及医军,好生救治伤者,便投军帐而去。帐内,架着一张木板床。医军正替床上的人擦拭创口,敷上膏药。徐卫缓步上前。只见床上所躺之人正是马扩,他身上的创伤可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好几处皮肉翻卷,甚至凝结成疤!
医军见他进来,躬身行了一礼。便继续包扎。马扩紧闭着眼睛,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就连医军从他体内拔出箭头,他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徐卫分明看到,他的腮帮不住鼓动,显然强忍着剧痛。
徐卫安静地站着,并没有支言片语。一直等到医军离帐之后他才在床前坐下,轻唤一声:“子充兄。”
马扩睁开眼睛,猛然看到徐卫在侧。上半身一挺就想坐起来,却被后者一把按住:“兄长有伤在身。不可轻动。”
马扩重新躺下,纵有千言万语,也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昭德,他苦心经营之地,如今沦入逆贼之手,麾下弟兄伤亡惨重,叫他怎不痛心?尤其让他心寒的是,从李军南下直到现在,四十余天中,没有任何人前来增援!以至昭德义军苦苦支撑,终究不敌!昭德平阳一丢,河东已无屏障,,
“昭德沦陷,你们西军的麻烦还在后头!这次对李植用兵,是大宋首先背弃靖康和议,女真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等着看吧,秋高马肥。金军必将南下!有人终将自食苦果!”良久,马扩突然说道。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怨恨,徐卫能够清楚地感觉道。
徐卫见他咬牙切齿,情绪激动。知他心里难过,也不争辩什么,只是说道:“子充兄且安心养伤。其他的事,自有徐九在。”
“你?”马扩侧过头紧盯着他。“子昂,我知你有勇有谋,抗金保国之心不输他人。可你有能力收拾目前的局面么?平阳昭德两处已失。金军一旦南下河东,将没有任何阻碍!到时候,你的定成军首当其冲!再往西走,关中一马平川,整个陕西六路将被搅得天翻地覆!东京以陕西为前沿,抗拒女真的策略将一败涂地!整个,大宋都将在女真人的铁蹄之下战栗!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他盛怒之下,猛撞着床边。沉声喝道!
马扩的心情,常人恐怕很难理解。当初,他随其父马政奔走于宋金之间,促成海上之盟,相约攻辽。此举如今被朝野认为是金军南下的祸根所在!而极力促成此事的马家父子,便成了众矢之的!他在真定守城时,并肩而战的同袍斥他为罪魁!并将他下了大狱!真定沦陷,他脱身而逃,入五马山召集义军抗金。无非是想证明自己而已。他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初授意他出使女真的赵估,如今已是太上皇,童贯蔡京之辈,早作了孤魂野鬼。新君不会谅解他,朝臣不会谅解他,国人也不会谅解他!
好不容易在徐卫主持之下,河东局面好转,他费尽心力经营昭德要冲。希望能洗涮自己的耻辱和委曲,最后却功败垂成!“天要亡我”四个字,决不是一时气话!
徐卫待他情绪稍稍平复之后,沉声道:“若凭徐卫一己之力,绝难扭转河东颓势,愿子充兄助我一臂之力。”
不料,马扩听闻此言,竟然是一声冷笑三“子昂贤弟啊,你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我不知道你率军赴河着,是李纲的意思,还是何灌的主张,但就凭你,应付不了稍后即将发生的事情。”
徐卫也不介意,一拱手道:“所以,我才请子充兄助我。”
马扩摇了摇头,茫然地望向帐顶:“有心报国,无力回天,”
见他是这种态度,徐卫也不愿再多说什么,起身抖了抖衣摆朗声道:“那兄长且安心静养,万事等兄弟退了李军再说。”语毕,径直朝帐外走去。
“你带了多少兵马?”背后传来马扩的追问声。
“不多,马步军两万。”徐其停住脚步,并未回头。
“是你虎捷亲军,还是马扩又问。
“除我虎捷之外,还有陕州姚平仲。同州徐胜,泾原张俊。”徐卫回答道。
马扩强撑着坐了起来,略一沉吟。疾声道:“李植对你颇为忌惮,他现在或许一时不敢入城。即使入了城,他在城外”
“不必了,两天之内,李植必然撤军。”徐卫打断了他的话。
马扩一怔,这话从何说起?李军虽然已是疲惫之师,但只要进了城,完全可以坚守到金军南下,怎么会撤军?
“你凭什么如此肯定?”片刻之后,马扩问道。
“我已经向他下了战书,约定今日晌午决战。”徐卫回首说道。
稍加思索,马扩就明白了徐卫的用意,但却质疑道:“李植纵然明白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可他一来兵力占优势,二来有城池可以依托,你这一手虽然能吓着他,但不至于吓得撤军。”
“今日匕午,姚平仲已经旗开得胜,击溃来犯李军。以伤数十人的代价,换取斩杀两千余贼的战果。而李植刚刚回应了我的挑战,说是两天之后正午对阵。这等伎俩。子充兄想必一眼就能识破吧?。徐卫问道。
马扩用手肘撑着床板,重新躺了下去,一面道:“这么说来,他真想撤军?”
徐卫轻笑一声,重新走回床边落座:“李植毕竟不是郭药师
“你是说,他不会像郭药师那般,铁了心为女真卖命?但陕西方面招守时,他却明确地表示拒绝。”马扩皱眉道。
“虽然拒绝,但他还是将使臣毫发无伤地放回,并没有像女真人那般扣押不放。他当初是一怒之下降了女真,怎会甘心替女真人卖命?而且,此次南下,他迫于形势,是倾巢而出。我承认,他如果占了城池。我一时之间可能打不垮他,但我也绝不会让他好过!李植必然要先想一想,跟我在昭德拼个两败俱伤到底值是不值。别忘了,前不久他才捅了高世由一刀,现在太原防备空虚,谁敢保证高世由不会回捅他一刀?人家可是等着给女真人作儿皇帝呢。有李植这个手握雄兵的人在。他能坐得安稳?”徐卫冷笑道。
马扩听完之后,拿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对方,试探道:“子昂,你是不是已经成竹在胸,只不过随口问问我的意见?”
徐卫摆了摆手:“那你也太抬举我了,我没把李植放在眼里,可不能不把女真人当回事。眼看着秋凉了,要是金军趁机大举南下,怎么挡住,我还真没个头绪。
“何必挡?放金军入陕西便是,西军不是厉害么?出兵河东,意图一举收复失地,现在事情搞砸了,让李纲何灌收拾烂摊子去。”马扩仍旧愤愤不平道。
徐卫笑笑,并没有搭话。今时不同往日,定成军临近河东,那里有虎捷家属,还有源源不断输往陕西的石炭,好不容易有了一块自己的地盘,怎么能让女真人沾指?就是拿一路帅臣的位置来换,我还得考虑考虑。
一阵沉默之后,马扩终究还是道:“若金军果真南犯,河东恐难保全,除非李纲何灌下决心保住河东半壁。但依我看来,此二人都没把河东当回事。纵然有主意,他们也不会听,你我还是白忙一场
“河东之事不必问陕西徐卫突然说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意思?。马扩好像噢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起身追问道。
“我现在是慈、绎、泽、平阳、昭德,三州二府招讨使兼同节陕华兵马,河东大小事务,我可以便宜行事徐卫回答道。
“那河东义军总管的头衔还在么?”马扩变了脸色。
“当然徐卫笑道。
两天之后,李植大军果然趁夜撤离昭德。徐卫也很“配合。他,没起一兵一卒去追。留着他让女真人头痛去吧,只要李植和高世由并存。金国的麻烦就不会断。
京兆,陕西宣抚司衙署。
李纲正于二堂内理事,一员佐官快步入内道:“宣相,河东军报!”
“哦?拿来我看!”李纲话说完。人却已经站了起来迎上前去,接过军报展开细看,那满面愁云逐渐消散,待看完一半之后,执书叹道:“到底是紫金虎啊,他一到,李植想也不想,立即撤军。除了他,还有谁能镇住河东?”
接着拿起战报又看,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拧成一团,最后一列字看毕。他也想都不想,立即吩咐道:“让王庶来见。”
不多时,陕西宣抚使司判官王庶匆匆而入,不等他开口询问李纲已经递上徐卫战报道:“你看看。”
王庶接过,看罢之后也是满面忧色。徐卫在军报中,除了说明昭德收复,李植撤军外,还判断女真人最近必然有所动作,请陕西宣抚使司速拔粮草军械支援。
“宣相意下如何?。王庶交还军报问道。
“徐卫出征之前,本相就答应过他。只要击退李植,镇住河东,他要多少粮草军械,我就给多少!我现在忧心的是,经三路西军出兵河东之后,现在李植又撤军北归,金人必然恼怒!如果举大军来犯,陕西六路有无必要全面的应战准备李纲说道。
王庶一阵沉吟,片刻后,低声道:“此事,可要与何少保商议?他毕竟是六路制置使,这等紧急军务。还是,”
李纲闻言沉默,自三路西军兵败纷州之后,他跟何灌的关系就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事过之后,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但心里恐怕都有想法。只是现在时局莫测,个人私怨且放一旁,何灌毕竟知兵懂战。还是先问问他的意思。一念至此。点头道:“好罢,着人去请何少保过府吧。”
王庶刚一转身,李纲又道:“慢,以宣抚司的名义行文漕司,以及各作院,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徐卫要的粮草和军械准备妥当。”
“这两年,宣相耗费心血,才积攒下来一笔钱粮,万一再来几次汾州之事,就是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么折腾,请宣相三思。”王庶好意提
道。
李纲漫不经心地一笑:“我不信徐卫,难道信曲端?”
第二百五十五章火热河东
垂兴元年十月初,件对宋金两国来说都不算是好事狮甲洲发生。金国二太子,完颜阿骨打的血脉完颜韩离不病逝。对于女真来说。非但丧失了一员大将,更损失了一位能臣。而对于大宋来说,斡离不的病逝,意味着金国对宋策略将出现不可预知的演变。盖因在金国朝廷里,二太子这一派算得上“灭宋缓和派”他主张蚕食,而粘罕主张鲸吞。他主张“灭宋不灭赵”哪怕攻下南方,还是可以任用赵家人作皇帝,只需受大金国节制即可。而粘罕却执意覆亡大宋,更立异姓。并在时机成熟后,直接管辖南方土地。
斡离不这一死,粘罕独揽金国国政。或者说总统攻宋事宜将不可改变。而这事,恰好发生在三路西军进兵河东,徐卫率军驰援昭德的敏感时期。
粘罕一旦掌握了裁决之权,他接下来一定会有所动作。
斡离不去世之前给他的叔叔,也就是金帝完颜吴乞买上书说。女真人打了多年的仗,四面树敌,两次攻宋未能克尽全功,契丹余孽又在西域死灰复燃,将用兵方向主要集中在谁身上,是个值得大金君臣深思的问题。若追杀耶律大石,这就是“必欲灭其种族,恐兽穷则搏”;若执意灭宋,“如徐卫者,世之虎臣,必幡然而起。”
同时,他提醒金帝,在两河更立异姓,实乃下下之策,只会给女真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胜则高李得利,败则金受其祸”无论怎么看都不划算。他还向吴乞买推荐了自己的谋主韩昉,认为此人才能出众。尤擅把握大局,且有先见之明,值得倚重。
可吴乞买对侄儿临死之前的“忠言”似乎没怎么听进去。在斡离不去世后没多久,就擢升粘罕为“国论右勃极烈”并兼任“都元帅”成为女真最高军事长官,他的元帅府甚至还有自行任命官吏的权力!所有对宋事宜,均由粘罕定夺。从这一点不难看出,吴乞买也希望在短期之内灭亡南朝。
粘罕刊才独揽大权,李植就送给他一份厚礼,在徐卫率军赶到昭德之后,他几乎未作任何抵抗,一路撤回太原,只在平阳府留有少量兵马作象征性的防守。粘罕得知消息后,十分恼火,但顾忌到太原等重镇还需李植守护,因此一时容忍。
而就在此时,徐卫迅速控制了河东南部,在李植撤军不久后他就遣吴阶收复平阳府,尽逐李军。使宋金在河东的态势,重新恢复到靖康和议的范围。他知道不久之后。金军定然南下报复,将战场摆在河东。无疑是对大宋最有利的。马扩带伤替他谋发。判断金军若南下,要么攻平阳,借吕梁山和太岳山之间的狭长走廊,直趋临纷盆地,而后进击关中平原。另外还有一条进兵路线,就是绕道攻昭德。出壶关进河中定戎。但这条路线明显费事许多,昭德四面前是山区,金军若能拿下平阳,就绝不会走昭德。
姚平仲等将领,大多主张徐卫将招讨司设在平阳,亲自坐镇防守。昭德城防破坏严重,修复起来难度夫,工期长,且耗费不马扩也持这种意见,但他同时提醒徐卫。昭德也不能大意。万一金军土时攻不下平阳,宁愿费些事走昭德这条路。那可就绕到平阳后头了。
九月初,徐卫率军入平阳,设招讨司,向河东义军发出了抗击金贼的号召,从者近二十万,尤以驻守泽州的义军首领邵兴最为积极,在得知招讨司设立之后,他第仁时间派遣自己的亲弟弟邵翼率泽州义军精锐一万三千余人奔赴平阳,听招讨司节制。并在给徐卫的书信中保证。只要招讨相公一声令下,泽州义军断无不从之理。其余如修州、慈州等地的义军,或亲自派员,或送来书信。均表示唯招讨司马首是瞻,令行禁止。
刻,在河东军民抗金热情高涨之际。从陕西起运的第一批粮草军械运抵泽州。徐卫在进军之时,就预料到这次在河东,恐怕不是一两个月那么简单,粮草物资的管理是作战前提,取胜保证。因此。他请自己的四哥徐胜坐镇此地,统管物资。
九月上旬,徐卫以招讨使和义军总管的双重身份,征集慈州修州义军数万至平阳,协助加强防务,修耸城池。在再三斟酌之后。他将昭德托付给了自己的亲信吴阶,让吴家兄弟坐镇防守,同时飞令泽州邵兴。组织大批人力加快重整昭德城防。手里有权,办事就快,有“便宜行事”这个前提,他调兵、行军、用钱、用粮、不需要问任何人的意见。这就保证了在有限时间里,办更多的事情。
在马扩的建议下,徐卫一开始就树立了明确的作战方针。那就是暂时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崇信的野战。决定以城池为依托,在前期最大程度地消耗金军力量。但此时,他招讨司的战将,如姚平仲、张俊、张宪。杨彦等人,几乎都是在野战。毕竟欠缺一些。
左思右想,还是姚平仲想起一个人来。此人名唤王禀,当初太原保卫战,就是此人挡住了金军大半年,对于防守城池,可以说是深有造诣。但王禀在种师中河东制置使时。驻兵太原时,就已经归于这位老经略相公麾下。现在,种公驻扎在凤翔。能不能向他借这个人来用用?
徐卫一问麾下将佐,谁跟种公有旧?算来算去,跟种师中谈得上有“交情”的,只有姚平仲。当初他在种师中麾下听命,引军救太原。结果,就因为他贪功冒进,导致宋军失利。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姚家子弟。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官家宠臣,种师中杀他的心都有了。
徐卫没奈何,只能派人飞马向京兆李纲请求协助。但他心里明白。西军这一块,李宣抚基本上是指挥不动的,种师中会不会卖他这个,面子,还得两说。城防大计是何等重要。有一个。“专家”固然是好,但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王禀身上。因此广泛发动官军义军。积极备战。
这章补齐昨天欠下的字数,稍后还有更新。(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八方支援
陕西河东的战争阴云密布,让东京朝廷感同身受。这一日,官家再启详议司,召集当朝宰执,共商国事。详议司自设立以来,屡有重大决策出炉,隐隐有成为最高决策机构的趋势。可就是这样一个要害衙门。却不过是设在中书省内,一个并不轩敞的偏室之中。
时至今日,当初详议司草创时的成员几经变动,只有徐绍、何栗、耿南仲、折彦质、黄潜善等人屹立不倒。其他如台谏长官许翰,就因为太过网正,数度直言犯上,让赵桓实在头痛。遂罢了京职,打发到地方上去了。
详议司内,徐何耿折四位重臣各据案而坐,既没有言语交谈,也没有眼神交会。此时,一位身着紫色公服,头戴乌纱的官员入内,引起各方注目。此人年纪当在四十上下。生得一副好相貌,脸庞周正,眉头高挑,宽额高鼻,颌下几缕短须。行走之时,顾盼自若。这人姓秦名检。政和五年进士,如今已取代许翰,任御用中承,成为台谏的长官。更得到官家的提携,得以进入详议司。
他一进来,就十分客气地作个四方揖,其他人也微微领首示意。人员到齐,赵桓方才出现,叙君臣大礼后,开议国事。其实,眼下什么事情最要紧?那自然是河东陕西,李纲和何灌已经分别向东京发来了上奏,都表示目前局势莫测,女真人近期恐有所举动。希望朝廷抢占先机。尽早谋划。
“徐卫赶走了李植,重新控制河东南境,联昨夜总算睡了个踏实觉。”赵桓坐下之后说道。“开议之前,联先宣布一条诏命,追赠已故徐彰为太师,以表彰其护国得力之功,教子有方之德。”
众臣皆称善,连耿南仲也连称应该。徐彰确有大功于朝廷,而且。眼下他两子都效命军中,徐家子弟俱为统兵大将,追赠徐彰,以显示官家对徐氏一门的恩德。
徐绍代卢兄谢了圣恩,赵桓就势问道:“徐鼻,子昂复了昭德平阳。并在河东大举备战,卿意如何?”
徐绍略一沉吟,回答道:“陛下。若能御敌于陕西之外,固然是好。但徐卫目前孤身在河东,臣担心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卿言有理,联听说他只带了两万余马步军入河东,确实兵微将寡。是否从陕西增兵?”赵桓又问道。
“回陛下,那倒也不必。陕西是国家命脉所在,徐卫进兵河东,其最终目的,也在于保护陕西六路。他麾下兵力虽不多,但河东局势他十分熟悉,臣建议朝廷支应粮草军械等物资,让他发动义军,先于河东抗击金人。陕西六路可以趁此机会。针对时局作相应筹备。待金人在河东消耗,成疲师之后,西军进则取胜有望,退则自保无虞。”徐绍人虽在东京。但话里话外,却对陕西河东的局势了然于胸。
赵桓听罢大喜,拍案赞道:“听徐卿一席话,前线局势如在联侧!爱卿所谋戈”实为万全之策。”
一众大臣听罢,方才明白徐绍能在枢密使这个位置上坐了六七年而无人能动摇其位的原因。皇帝正为前线局势莫测而揪心,他寥寥数语。就能勾勒出一副宏伟的抗金蓝图。在场所有重臣里,除了他,没人有这个本事。谁叫人家从前干的是武职?
片玄沉默之后,折彦质又奏道:“官家,朝廷本已设立了河东经制司,扶持河东义师。是否可以立即拔下款项,并给徐卫的招讨司以任免、擢升、贬谪,奖赏河东守臣的权力?如此一来,以徐子昂的才干。足可在河东大展拳脚。”
这下权力下放得可够大,如果要帝一旦准许,河东所有事情,就是徐卫一个人说了算。
赵桓犹豫片刻之后,向众臣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河东那片,其实早已经脱离禁军戍守,全是义军在活动。州县一空。百姓逃离,现在徐卫主持河东事务。下放大权给他,倒也说得过去。反正在朝廷眼里,河东已经丢了。索性让徐九去鼓捣吧,他要是有本事,弄出成绩来自然是好。就算有什么不测,对于朝廷来说,损失也不大。再者,官家现在的思路。就是扩大武臣权限,拔高武臣地位。不如顺着他。想到这一层,详议司诸臣倒也没人反对。
“官家,任免处置义军将领没有问题,徐卫本来就是河东义军总管。可眼下河东,不止有徐卫的虎捷乡军,还有陕州姚平仲、同州徐胜、泾源张俊,要是将这些禁军将领的处置之权一同下放,恐怕不合适吧?。耿南仲突然说道。
他这一提醒,个别大臣想想也回过神来,似乎是有些不妥。这本是宣抚司的权力,若放到徐卫这个武臣手里,有违背制度之嫌。
赵桓犹豫不决时,又听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何栗道:“徐卫位居招讨使,本就有便宜行事之权,姚平仲张俊等人既随他出兵,自然当受节制。如今下放处置之
”二过是再次明确而已。有何不妥。”群臣争论之际,皇帝看到御史中承秦栓默然无语,遂问道:“会之为何一言不发?你且说说,下放处置之权,是否合适?”
秦栓在这里只能算是晚辈,听天子问起,还显得有些局促,环视前辈大臣们一眼,起身肃立答道:“臣见识浅薄,不敢妄言。”
赵桓将衣袖一挥:“但说无妨。”
迎着重臣们的目光,秦栓沉吟一阵后说道:“臣在山东任职时就听说过徐卫的名号。当时,他以乡兵赴山东助剿,大破王善贼部。后来金人南寇,他起兵勤王,纵观数年之来此人行事,可以说是智勇兼备。且臣查据台谏言官的劾奏,弹劾徐卫的言论,从来只有认为他年轻资浅一类,并不涉及其所知者,已尽于此。请官家圣裁。”
他是言官之表的这些意见,也切合自己的本职。因此众臣听了,都不觉奇怪。
赵桓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耿南仲似乎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摆摆手道:“罢了,联已经用他作招讨使。若不尽付权限,倘若军中有紧急事务。一些将领跋扈抗命,岂不坏了大事?就依仲古所奏。
此事议定。心寸论一些其他军政要务,临近中午,天子宣布散去。却留下了耿南仲、何栗、徐绍三人。
“随联走走。”赵桓缘出中书后。轻卉兄道。
后头;位大臣,虽说腹中都是空空如也,但官家发话了,怎敢不从?遂若即若离的跟在后面,只有耿南仲跟赵桓落下半个身,何徐二人都隔着一步远距离。走了好一阵。一直到了垂拱殿附近。赵桓才开口打破沉默:“金人三度南下,不足为奇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带着任何情绪,看得出来,现在这位大宋天子已经不像刚刚登基时那般战战兢兢。
“联所忧者,东京无险可守。”
从前,东京还有河北作屏障。黄河作天堑。可现在河北为高世由所窃取,而黄河对于金军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题。对方现在非常清楚哪里可以强涉,哪里可以船渡,什么时节用什么方式,已经是轻车熟路。虽说张所在大名府设立了招抚司;但一旦金军大举南下。他是绝对挡不住的。
以前吧,总想着拆东墙补西墙,四处调兵勤王,把偌大个国家搞得鸡飞狗跳。种师道去世之前,就提出了由大臣代守东京,天子退守关中的策略。当时,赵桓不以为意。可当斡离不的东路军几乎打到东京城下时,他才知道,这位军中元老的建议,确是真知灼见。
迁都,难度太大,赵宋开国一百七十余年,东京是历代先王苦心经营之所,一旦谈及迁都,反对的声浪不用想也知道。那么退而求其次。联不迁都,只是在战时暂且退守某处,以策万全,这总行吧?没想到,仅仅是这条,也招致了朝臣的强烈反弹。大臣们援用苏东坡的言论。以周王朝为例子,认为周朝的过错,没有比周平王东迁洛邑更大的了。如果官家现在放弃东京,迁往别处,将动摇国本,使天下军民人等之心浮动不安,引起大规模的恐慌。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益,他们要求皇帝,以死守社稷。
“官家,老种相公去世时就奏过。退守关中,以策万全。朝中大臣多因循守旧。只顾抱死理,全然不顾陛下安危。社稷?何谓社稷?天子即社稷!只要天子无恙,大臣军民便有指望,若天子有失,那才是动摇国本!臣以为,此事陛下宜乾纲独断”。耿南仲跟了赵桓十几年,皇帝心里在想什么,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要不然,当初名列“四贼。的撮鸟们,其他三个,不是贬谪就是流放,独他还高居相位。
不过,“乾纲独断”这意见,却不是他最先提的。赵桓听罢就看向徐绍笑道:“当初徐卿也是这般对联说,只是,这悠悠众口”
徐绍见状垂首道:“官家,宣和靖康年间,金人迅速摧垮两河防线。我朝频频失利,原因就在于措手不及。经历两次女真南寇之后,我朝已逐渐扭转一溃千里之局面。从今往后,就是种公遗表中所述的长期拉锯。这个,时期最为关键,在两方实力不复巨大悬殊之际,就不再是比强弱,而是比对错,看谁出大砒漏
“那枢密相公认为,退守别处是大彼漏?”耿南仲侧首问道。
徐绍摇了摇头:“最大的砒漏。莫过于天子有失。”
君臣四人立于垂拱殿外,赵桓望着这所先君们累代构建的皇城,长叹道:“非是联不欲守祖先基业。实在是形势所迫。为长远计,不得不如此啊。”
一起嗟叹一阵,官家又问道:“那么依三位爱卿之见,倘若,联是说倘若,金军仍旧分两路而来。一路攻河东,一路经河北山东而寇京师,联退守何地为宜?”
“莫如关中!”何栗抢先答道。
“为何?”赵桓
“关中汰野千里,更兼六路强兵集结于此,官家若往长安,可保无虞。且京兆一地,为关中诸府之首。李纲这几年经营得颇见起色,陛下居关中,连据秦雍,领天下而亲征,可图中兴!”何栗这几句话说得是掷地有声,颇有见识。
赵桓听罢,连连点头,似乎有认同之意。徐绍适时进言道:“官家,退一万步说,即便是陕西有变,也可经汉中而入蜀。四”多山,地势险峻,不利大军驱驰,自保绝无问题。且天府之国,物产丰饶,若据此处,北人难涉大江,东南之地亦的保全。总而言之,据川陕,则天下可图!”
“好!二卿所言,甚合联意!”赵桓沉声道。
又说一阵,皇帝大概也觉得时候不早,大臣们定然是腹中饥渴,遂笑道:“诸卿且去用饭,容联再细细思量,不日必将决断。”
徐绍何栗都告退,耿南仲却迁延不动。他是赵桓作太子时的东宫旧臣,关系自不一般,待其他两臣走后。皇帝问道:“希道还有何事?”
不料,耿冉仲语出惊人:“若听徐绍何栗之言,官家危矣
“这话从何说起?”赵桓皱眉道。
“官家试想,那陕西六路既是国家重兵屯积之地,更是虎狼之穴!西军尽是些粗鄙军汉,不慕圣道。李纲身为陕西宣抚使,尚且没奈何,何灌又为制置使,一样地指挥不动。西军虽能战,但其跋扈之状。累累不胜枚举,军纪之败坏。举世共知!陛平居陕西,是置身于虎狼之中,倘若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听了耿南仲一席话,赵桓细细一想,眉头拧得更紧。走出几步后。猛然回身道:“这话你从今往后不要再提,联心里有数。”
耿南仲忙一揖到底:“遵旨。”说罢,小跑着跟了上去。
九月下旬,李纲亲自写信给种师中。要调他部下的王禀赴河东徐卫招讨司听用。种师中根本没有考虑。立即命王禀启程。徐彰当初是种诗的心腹悍将,而种愕就是种师道。种师中兄弟的伯父。种师道得官。还是因为这位伯父的恩荫。算来算去,现在声名渐盛的徐家将,还走出自青洞城的种家将,种师中怎会吝惜一员部将?更何况,种师道去世之前,曾经给弟弟写过信,其中就提到了徐卫。说我们青洞城一系,传到现在,后继无人。所幸。徐氏一门人才辈出,如今这个徐九。不但有其父之勇悍,更兼智谋过人,必能传承我们种家。
种师中不但派出了王禀,还复信给李纲说,徐卫现在主持河东全局,难处颇多,很不容易,能拉扯一把,是作为军中前辈应该的。
这三日,徐卫正在平阳城中视察防务。那城内城外,数以万计的民夫,义军,正一片忙碌,加固城墙,置办器械,深挖壕沟,遍布陷坑。总而言之一句话,就要将平阳城构造成为一赌铜墙铁壁,将女真人死死挡住!
“招讨相公请看,这城上城下,已经准备了大批擂石,光是大铁锅就以百口计,等女真人一来,咱就煮沸了油等着他!”一名指挥使正兴冲冲地向徐卫报告着。
徐卫让开路过的士卒,搭眼一望,摇头道:“莫忘了,女真人攻太原时用了锁城法,寇河北时,可以一夜起袍车千架。我军不能总着眼于用远用弓弩,近用刀枪。”
金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边打边学,现在已经把辽军和宋军攻城那一套学了个。**不离十。对于夫型攻城器械的营造,已经积累了相当的经验,什么饱车、鹅车、壕桥,你会的,人家都会。而且女真士兵作风剁悍,弯不畏死,真打到大规模城头肉搏的地步,距离沦陷也就不
。
正说着,忽见一行人匆匆而来,至**步外齐齐勒住缰绳。杜飞虎领着一人上得前来。约有五十左右。生得极壮实,看去如半截铁塔一般。面皮泛黑,虎目圆瞪,令人望而生畏。见了徐卫,抱拳道:“王禀奉命前来,听徐招讨节制。”
徐卫上下一打量,喜道:“苍天有眼!在你在,金人想扣城,必付出惨重代价!”
当下叙了官阶,王禀在太原保卫战时。就已经是兵马都总管。后跟种师中镇守,又得擢承宣使。竟然和徐卫同一级别。一般来说,在宋军中,级别相同的武臣一般是不愿意听他人节制的。就算不要差遣也再所不惜,因为那涉及到面子问题。但王禀现在不但来了,一来就挑明。是来听徐卫节制的,这个情面,种师中可算给得太大了。
眼下正是只争朝夕的时刻,徐卫没有过多的客套,指着一带城楼问道:“以兄之见,我这城防布置得如何?。
王禀也来不及喘口气,将眼前城防布置细细打量之后,摇头道:“远远不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爱护有加
”卫招讨司的节堂暂时设在平阳城里的外民居中。当四横扫河东,平阳百姓大多逃离,这处宅子想来是大户所有,房舍极多,很是轩敞。将客堂作了议事厅,重要幕僚,将领都住在临近的房里,方便垂询。此时,徐卫领了王禀,并召来了如姚平仲、张庆、张俊、杨彦等主要统兵官,就城防布置一事,征求王禀意见。
“徐招讨,本官方才详细察看了平阳城墙,简而言之一句话。当初构建时就极不合理。贵军现在忙活的事务,可以说作用不大王禀头一句话,就把平阳守军这么些日子以来的努力给否定了。帐内诸将大多面露不悦之色,碍于他的地位,不便多嘴。徐卫倒不觉得奇怪行家嘛,如果不语出惊人,不标新立异,怎么显示他是行家?并不介意地一笑后问道:“卿那本官倒愿闻其详
“首先,平阳城墙的墙顶太过宽大,虽然能够布置更多的士卒器械,却大大增加了被石弹击中的机会。并且还是带有垛齿的女墙,不夸张地说,一颗石弹下来,垛齿就没了。除此之外,城角是直拐,敌楼是单层,不足之处本官就不一一例举了。”王禀说到此处停了一停,一面招过身后士卒取过一物,一面又补充道,“如果平阳想像太原一般长期坚守,务必具备两个条件,一是充足的物资,二是有针对性的布防
此时,众将已经注意到,他手里拿的是一幅极长的画卷。张庆见机地命士卒抬过一张长桌,置于堂中,王禀就在那桌上将画卷展开,长过四尺,宽逾三尺。大伙凑上前去,只见卷上所绘的,正是一张城防图。敌楼、城墙、器械、民居,甚至城外攻城方的器械,军营都有标示,看到此画,让人眼前顿时浮现出一片惨烈的城市攻防画面来。
张俊,年四十五,生得虽然雄壮,但相貌却不敢恭维,尤其是那一张鲸鱼嘴,不仅大,且嘴唇极厚,估计他一年四季都有香肠吃。看到这张城防图后,他频频点头。啧啧称奇,徐卫麾下的战将中,对于防守城池,相对来说。数他经验老道。既然他都是这种态度,看来王禀名不虚传。
“我敢肯定,金军一定兵临城下,首要之务,就是大起袍车,昼夜不停地轰击平阳。一来摧毁城防,二来打击士气。因此,平耻守军第一个要摧毁的,就是袍车群王禀这句话出口,又让刚才还认为他是高手的将佐们心存怀疑了。
敌军扣城。往往构建袍车数以千计,且布置的位置有远有近,各不相同,这怎么对付?除了巨弩以火箭射击以及出城拆毁外,难道有别的法子?
张俊一直仔细地审视那张城防图,他发现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图上。不但城外画有攻城方的袍车群,城内居然也有!但凡当过几天兵的,都知道这袍车是攻城利器,置于城内有何用?瞎猫去扑死耗子,闭着眼睛打?
“诸位请看,按常理推断,敌军袍车必然设置在距离城墙三百步外。”王禀指着图上说道。“往前推进六十步,是敌军预备的填壕、架梯、破城锤等部队。再前六十到一百步,就是前线攻城器械,如鹅车、冲车等。要想长期坚守,乃至击退敌军,不能被动防御,必须采取主动,在敌军布置之前给予强力打击。这就要求,在城内架设大批袍车群,以袍制矾”。
他说到这里,张俊终于听不下去了。挥断了他的发言,质疑道:“王大人,卑职久在泾原,数度在对夏前线听命,防守作战大大小也参加过数十次。将袍车置于城头,卑职见过,这设于城内,操作战车的官兵都是两眼一抹黑。凭什么打击城外目标?”
王禀听了这话,颇带几分不屑的口吻道:“那是你不在太原!我部下的将士,大多身怀一项绝技”。
徐卫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别说是盲狙吧?那是难穿越之前玩游戏的把戏,这可是真刀真枪,性命相搏的勾当,开不得玩笑。
“每十座袍车,设一员指挥使,站于城头,预先目测目标的距离,方位,指挥城内袍车群轰击城外目标。以射程三百步之袍,打击敌袍车阵地;射程两百五十步之袍。打击敌军填壕部队阵地;射程两百步之袍,打击敌军前线攻城器阵地,这便是以袍制袍!”王禀说最后一句时,手掌猛力往桌面上一拍,骄傲之情掩饰不住。
平阳将领们脸上虽然大多不太好看,但他们毕竟都是带兵之人,一经点拨,立即明白对方用意。于城内设置袍车群,命人于城头指挥,应该说还是行得通的。而且,若将袍车架于城头之上,虽说可以直接甚至准确打击,但同样也容易受到攻击。
“敢问王大人,这种战术,以前有过实际战例备?”张俊问道。
王禀摇了摇头:“没有,这是太原保卫战后,本官苦思多时琢磨出来的办法,还没有机会付诸实践
嗨。说了大集天,州阳是纸上谈乓,根本没有应用干实战的爽例,谁敢保证足,效。那威力稍大,射程稍远的袍车,一座往往需要上百人操作,一百座袍车就能占去万把兵力,没说的,鸡肋。
对于王禀“以袍制袍。的战术,徐卫并没有过多的惊喜。就算这种战术是极为有效的,但对于目前的平阳来说,意义不是很大。首先,军械前线部队造不了,既没有工匠,也没有技术。制靠武器装备,那是各作院的事情,不归军队管。其次,王禀这种战术现在还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并没有实际战例,如果大规模采用,风险不
王禀见众将大多不以为然,心中不悦。若不是老种相公下令。而后看在你紫金虎抗金不易的份上,我何苦大老远从凤翔跑到河东来?既然你们是这种态度,那简单,王某回去就是。
正揣着这念头时,徐卫一抱拳,客气道:“王兄,眼下正值秋凉,金军随时可能突然出现。这以袍制袍。固然是好,但受限于诸多方面,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完备。是否还有,”
“徐招讨,非是王某有意卖弄,就目前情况而言,以袍制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其他任何战术,都是被动防御,女真人早已经不是起兵反辽那境地了,他们的攻城器械制作颇为精良,如果让对方顺利在平阳城外架起大规模袍车群。我方只能等着挨打。守卫太原时,城内兵不过数千,受到攻击的机会很而现在平阳兵力是多少?招讨相公既然想避开野战,先依托城池消耗金军,那就必须保证平阳不会被攻破王禀这说的确是大实话。
徐卫一时沉默,独自缓节踱开。王禀死守太原,在身陷绝境之时仍数度拒绝女真招降,他的人品没有问题。以数千兵,守太原大半年。其才干也不容置疑。人虽然傲一点,但重要的是有真才实料!他以四品官衔,从凤翔赶到河东来听我节制,已经很说明问题。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拖泥带水是为将者大忌!
“众将听令!”徐卫转过身来,猛然喝道。
“在”。一众将佐齐声应道。
“即日起,王禀担任我招讨司都统制,一应城防布置,兵力调动,悉由招讨使与都统制定夺。违其军令者,如抗我命!无论禁军义军将佐,我必军法从事!决不姑息!”徐卫满面肃容,正色说道。
“得令”。
王禀到吃了一惊,他实在没有料到,刚刚来到平阳,紫金虎就委以“都统制”重任。何谓“都统制。”宋军出征,虽由文臣领兵,但常于诸将中择一才干资历郗超过常人者,委以总管诸军的重任,在主帅的授意下,节制所有官兵,位高而权重。不过,这只是临时差遣,兵罢即解。
“招讨相公站直身子一礼,王禀网开了个头就被徐卫挥断。“毒兄放心,我徐卫既然当着众将的面发了话,就绝不会食言我既然拜兄为都统制,对你就是绝对信任的,王兄直管放手去干,其余的事,我来周全
坦白地说,王禀来平阳之前,虽然也久闻徐卫大名,但终究只是耳闻。他自己资历既老,地位也高,想像着紫金虎大概也不过就是位少年得志的勇将而已。如今看来,此人不愧是徐彰之子,确有大将之风!
“王某断不叫招讨相公后悔今日之议!”王禀躬身一揖,执礼甚恭。但稍后,他又问道:“那袍车之事?”
京兆,宣抚司衙署门前,接连数日,进出报事的官虽络绎不绝,一片忙碌。就连街市上的行人也预感到,恐怕要出大事情了。
一位文官下了轿,飞快地奔入府门,甚至连通报也免了,直入二堂重地。到了李纲办公之所外,方才止步,请人代为通传。不多时,传出宣相之令,命其入见。
“下官万俟商,见过宣抚相公这位文官入内之后,拱手一揖道。此人年近五十,脸庞削瘦,鼻粱高挺,一双眼睛深陷窝中,随时呈现出一种半眯的状态。神色阴鸷,一丝不芶。
李纲正在阅读枢密院致陕西宣抚司的公函,这是徐绍亲手书写,转达了皇帝对徐卫的承诺。只要能守住河东半壁,便让徐卫建节,所谓的建节,就是晋升为“节度使”这对于武臣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而二十几岁的节度使,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从此不难看出,朝廷对防守河东,拱卫陕西十分重视,生怕有失,不惜许下如此隆重的奖赏。
“何事?。李纲知道,这万俟商官拜陕西提点刑狱,监司的长官,如果没有紧急要务,一般来说,是不会到宣抚衙门的。
“下官风闻,宣相继上番发粮饷往河东后,又征集了大批物资,甚至集结附近各作院工匠,准备开赴河东?。万俟商问道。
李纲放下手中公函,点头道:“确有此事,万提刑有异议?”
万俟商未语先叹,继而肃然道:“宣相。徐卫。且年轻与他招讨河东。本就干礼法不识廷居然下放处置之权,“将从中御,的制度荡然无存!这也就罢了,宣相何以一而再,再而三从徐卫所求,连续不断地向河东输送物资?要晓,得,徐卫眼下已集河东大权于一身,若再资助粮饷、军械、工匠,徐卫的招讨司,俨然已独立于陕西之外,难道宣相不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讯息?”
李纲一时无言,良久,离了公案,下得堂来,先请万俟商坐下,继而陪坐在侧,朗声道:“河东一直仰仗徐子昂维持,义军也一直唯他马首是瞻,朝廷想要守护河东,拱卫陕西,非用此子不可。李逆扫荡河东,损失颇大,陕西方面支应一些也无可厚非。提刑不必过于忧虑,再者,徐卫虽年轻,但其人之忠勇,举世共知,乃官家卓爱之将,何必相疑?”
万俟商无言以对,片刻之后道:“下官非是有意掣肘,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提醒宣相一句。下官听说,徐卫在河东广泛发动义军,甚至挑选了数万义军精锐充实城防。而这些兵将的装备粮饷,都由陕西支付。下官一来是担心。宣相苦心经营。积攒下来的钱粮可不要无端失去。二来也怕徐卫毕竟年轻,行事难免有不周不全之处,宣相若寄予太大期盼,恐会得不偿失。”
“他为招讨使,本就有便宜行事之权,这是官家钦定,不必多言。对其人才干,本相也是放心的。”李纲道,稍停一停,见对方不再复言,又语重心长道“万提刑,时局莫测,金军近期恐有兵戎之兆,徐卫招讨河东,很是不易。想他年不到而立,却常率军驰骋于前,勇赴国难,数次一力扭转战局,于国于朝,功莫大焉。对于他,当在朝廷法度之内,尽量给予方便。
当然,这是本相一家之言,请万提刑斟酌。”
万俟商一听这话,慌忙起身拜道:“宣相言重,下官受教了。”
“呵呵,哪里哪里,提刑不必过谦。”李纲安抚道。
万俟商一时沉默,数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小声道:“宣相,有一句话,下官不知当说不当说。”
“直言无妨。”李纲点头道。
“上回三路西军兵败纷州,宣抚相公自请处分,朝廷虽然没有追究。但台谏未必没有意见。此番,宣相对徐卫寄予如此厚望,不遗余力地给予支持,万一徐卫有失,恐怕会牵连到相公。到时”万俟商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你这样搞,等于是把宝都押在徐卫身上,一根绳上两个,蚂炸,跑不了他,也走不了你。万一徐卫吃个大败仗,金军一路打到关中来,你这宣抚使的位置,恐怕就坐不稳了。
李纲闻言,一时怔住。诚然,万俟商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这些时日也想过到,只是现在经旁人一提醒,感觉更加强烈一些。自己如此大力支持徐卫,万一他战败,丢了河东半壁,进而累及陕西,就算朝廷不追究,自己也只能引咎辞职。自打被排挤出东京,无法参与中央军政以来,自己就将全部精力放在经略陕西上。期待八百里秦川能成为自己施展抱负之所,若是被罢去宣抚使,已过天命之年的自己,又还有几次机会?
万俟商见他如此模样,又小声道:“宣相,徐卫就算战败,有他叔父徐绍执掌枢府,更兼徐彰恩荫,量不会有大劫,但祖公的处境恐怕就不妙了。这些话,本不该由下官多嘴,但下官见相公宣抚陕西以来,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实在于心不忍,因此不吐不快。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相公见谅。”
李纲正要回话,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哎,怪事,徐卫远在河东,你对他的情况怎么如此熟悉?连他征召义军充实城防都一清二楚?即便是我,也只能从徐卫的公文里管中窥豹,你提刑司莫不是比我宣抚司神通更大?
仔细一想,也就不难明白了。除了宣抚司,还有谁跟河东有联系?自然是奉命向河东拔专款的“河东经制司”而谁又是河东代理经制使?
浅笑一声,李纲问道:“不知万提刑是冉年登第?”
万俟商一愣,脱口答道:“宣相莫非忘了,你我都是宣和二年登第。同榜进士。”
“是啊,想二十年前,你我登第之时,谁不是一腔热血,慷慨报国?如今年岁日渐老去,又遭逢大宋立国一百七十余年来未有之巨变,诸事渐不从心。如徐卫等青年才俊,年富而力强,正是尽忠报国之时,我等身为前辈长官,理当于制度之内,给予支持爱护,这也是为国储才,将来家国天下,方才后继有人。纵使不想着为社稷,为朝廷,也念着你我年少之时,空怀报国之志,却欲投无门之窘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呐。”李纲语重心长,一席话说得万俟商满面惭色,无言以对。(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暗战
一入宋隆兴示年十月初,平阳昭德两处要地的城防建设正咯犬”茶习虽说招讨司设在了平阳,但徐卫始终担心女真人会绕道攻昭德,因此不但数次下令给吴阶,让他小心提防,甚至专门抽出时间前往昭德视察防务。吴阶没有让他失望,在泽州义军领袖邵兴的大力配合下。昭德城池修复工程进展神速,被李军破坏的墙体敌楼等都已经重建。陕西方面支援的装备也发放到了义军手中,上上下下同仇敌忾,时刻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马扩建议徐卫,虽然防御重点放在二府之地,但河东南境应该全部都是抗金战场。
有鉴于此,徐卫下令各府州县义军,相机行事。河东的抗金大业。不仅有陕西的支持,更得到了河北招抚司张所的积极响应。在发给河北兵民的技文之中,他就极力赞扬徐卫主持河东抗金大局,号召兵民人等以河东为榜样,时刻提防高世由卷土重来。而部分临近河东,在高军夹缝中求生存的义军也在十月奔赴河东,自愿接受徐卫招讨司的
制。
这一日,徐卫正在平阳城内。一处废弃的禁军校场视察器械建造。李纲这次可以说是力排众议,全力支持他,要钱粮给钱粮,要装备给装备。甚至集结了京兆周边各州的作院工匠,全部调到平阳。
在这处把守严密的校场上,任何人擅闯都将被就地格杀。此时校场上一片忙碌,士卒们正搬运木料,而工匠则手持各色工具,全力开工。只听得斧锯作响,看到木屑横飞,就地取材的一颗颗树木在匠人们巧手之下,变成各色待用的木条。一些成品覆盖着糠布袋,远远望去,如同一座座让,丘般。
“卑职见过招讨相公。”奉命而来的院使对徐卫一揖,大声说道。院使是作院的主管官员,他们这种官职,叫作伎术官。顾名思义,不靠科举,不靠军功,只凭手毛
“嗯,到目前为止,完工多少?”徐卫点点头问道。
“回相公,弟兄们日夜赶工,现在已经组装完毕七梢袍三十七座。请相公及诸位长官过目。”院使说毕,便领着众将朝堆放成品的地方走去。那里守卫森严。执枪椅刀的士兵警惕地盯着每一个经过的人。不管你是士兵还是工匠。
院使走到一座小山般的物体前。命守卫士卒扯下布幔,一座袍车就出现在眼前。所谓的“袍。”其实就是指抛石车。是利用扛杆原理。将重物抛出以对敌方目标造成接伤的大型器械。
众人面前这座饱车,约有三人高,配有一个庞大而坚守的底盘,上面装有两支的柱形机架,两柱之间有固定的横轴。之所以叫“七梢袍。”是因为横轴装有七条袍梢。一端用绳索系在装填石弹的皮套上。另一端则下垂七条长绳,供士兵全力扯动,以发射巨石。
站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连杨再兴这样的雄伟汉子也自觉渺王禀绕着袍车走了一圈,一面看,一面用手摇晃,频频点头道:“不错。赶工能赶出这样的器械,殊为不易
院使闻听长官称赞,面露得色道:“若不是时间紧急,卑职属下的匠人能造出十三梢袍!”
徐卫看了一阵,忽然问道:“这袍车射程多远?”
院使还没回答,王禀已经接口道:“发百斤石弹,射程当在两百五十步以上。若全造七梢袍,时间根本不够。所幸,我军还需射程较近的袍车打击不同目标,照眼下的进度,本月之内,起袍车百座应不困难
院使眼睛一亮,拱手道:“王都统不愧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来,卑职佩服
王禀回头对徐卫道:“招讨相公,到时将袍车布置于城墙之下,敌军既看不见方位,受攻击的机会可以说几乎没有。而指挥袍车的军官立于城头,敌军器械军阵的方位一目了然,岂不甚便?”
徐卫这时注意到,这架袍车的底盘安装有四个木轱辘,随时可以推到城下。而抛石车发射的石弹。是呈弧线下落,以袍制袍。在理论上来说,确实是可行的。但一切,还得等到开战才见分晓。现在已经是十月,正走进兵的最佳时机,可无论金军李军都没有任何动静,倒叫人号不准对方的脉了。
“招讨相公!”徐卫正专注于袍车之时,忽然听到身旁有人叫道。侧首看去,却是李贯,他是虎捷的耳目。平素里在军中极为低调,无事一般不露面。现在他找到了此处来。估计”李贯在他耳旁细语几句,众将只见徐卫眉头微皱,听罢之后恢复如常,对众将道:“有琐事需本官处理,先走一步。”语毕,在李贯陪同下匆匆而去。
这是城里一处很不起眼的民居。几名身着直掇,并未携带兵器的汉子很随意地在门前或站或坐,见到徐卫来,也不行礼,让他们径直入内。进了大门,在李贯引领入踏入一处宅院,一进去就听到凄厉的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至三处房门前,还未入,点见两个粗壮的汉子挽着袖拖着个血肉模糊铆火出不,亚到李贯,其中一人道:“哥哥,这厮挺不住,断气了。”
李贯挥挥手:“埋了说完。又领着徐卫入了房中。
这里和外面,简直是两重天!光线既暗,还有一股怪异的味道,房中约有六七个人,一处木桩上。还绑着一个。耷拉着脑袋。好像是昏死过去。又有一条铁索从屋梁上垂下,倒吊着一人,全身**,腹部隆起,两个汉子正拿扁担长的木杖死命地抽打。那惨叫声,便是此人发出。
“上午逮住这三个,拷打多时,仍旧不招李贯沉声道。
“几时盯上的?”徐卫随口问道。
“五六天以前,估计是混在泽州义军里。卑职猜测,还有漏网之鱼。”李贯回答道。
徐卫略一沉吟,吩咐道:“一查到底,宁枉勿纵!但需做得隐密些。万不可引起友军恐慌
“是,相公放心,此次随卑职来泽州的,都是熟手,有些还参加过暗杀徐和的任务。”李贯说道。
徐卫点点头,不再多话,踱步至那倒吊的人面前,退了行刑的汉子。往对方腹部一按,那人张口就喷出一股血水来。这先灌水。后猛击。是李贯的部下常用伎俩,几十棍打下来,虽然剧痛难忍,却也一时坏不了牲命。
小人冤枉,冤枉人是泽州邵大伯麾下,断断不是甚么细作,”对方语气很是微弱,看来打得够呛。
徐卫也不理他,回首道:“看来不够,有其他把戏没?”
李贯本生得獐叉鼠目,此时脸上闪过一抹狞笑,挥手道:“给他戴假面。”
三个汉子抢上前去,利索地解下那人,又有一个搬过两条长凳并排放好,同伴便将对方按在板凳上手脚绑定。那搬凳的汉子这时端过一盆清水来,往板凳脚下一放。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叠黄纸来。
“我要见徐总管!你等滥用私刑。我要见徐总管!”那人满面惊骇之色,虽极力挣扎,却动不得分毫。眼睛死死盯着那手拿黄纸的汉子。不知对弃到底想作甚。
李贯上前蹲下,冷笑道:“你也配见徐总管?再问一次,你们来了多少人?奉谁的命令?剩下的在哪处?只要照实说,我保你性命
“小人确系泽州”
李贯没耐心听完,冲旁边部下使个眼色,便有一人扯了那人头发固定住脑袋,那拿黄纸的汉子从容地取出一张,在清水里浸透,就跟妇道人家做针线活似的,小心翼翼地提起来,蒙在对方脸上。
这纸一浸了水便不透气,那人拼命呼吸。两个鼻孔处可以清楚地看见纸张起伏。可紧接着,第二张又蒙上了。暗室之中,只听得鸣呜的呻吟声。当第三张。第四张假面蒙上时,那厮开始剧烈地挣扎,绑住他手腕的绳索甚至勒入皮肉之中!
徐卫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人的手已经成了鸡爪形。突然间。他发现对方的手指极力地板凳面上划着什么,遂喝道:“扯开。”
固定头部的汉子一把掀开假面,那人猛烈地呛出一口气,继而贪婪地呼吸着,胸腔间发出如同风箱一般的声响!
“招!我招!小人是河北签举!”片刻之后,那人大声说道。
签军是个甚么东西?还从河北过来?李贯追问道:“你是高世由的人?。
那人一时犹豫,李贯毫无预兆地从皮靴里抽出一把短刀来,一刀将对方的手掌钉在板凳上,大喝道:“说!”
一声痛呼!对方急忙道:“我们是盖天大王的部下!”徐卫脸色一变!凡是知道岳飞事迹的人,都应该知道“龙虎大王盖天大王”这两个绰号。龙虎大王指的是驻扎太原的完颜突合速,那这盖天大王又是哪位?“盖天大王即完颜赛里,奉国相命驻军真定。征发河北之民为兵,不隶高世由,即为签军。”
“你们来了多少人?剩下的在哪处?。李贯一把揪住他头发,厉声喝问道。
“来了数十人,但彼此之间并不认得。只有一个挑头的,名唤花三郎婪宝,武等皆听命于他。”那人招拱道。
徐卫听到此处,转身向外走去。李贯一见,赶紧跟上。
“立即盯住这个花三郎,没我的命令不许动他!一定要将所有细作盯死!记住,只盯不动!”
失算了,收复河东南境后,眼睛就盯在李植和太原方拜没想到。女真人居然来了个迂回前进。从河北来刺探消息。大家都认为李植与高世由不和,这两个撮鸟一个主河北,一个主河东,是断断不会合作的。可却忽略了一点,无论河北河东的势力,那都是女真人扶持起来的!金军算定宋军收复平阳昭德两府后,肯定会对太原方向严密布防。这才从河北过来!而且不经过高世由!据此判断,金军南下已是定局!且为时不远!
不得不承认,女真人虽起于山仆,让宋人眼里是秋夷禽兽也他们并不仓是蛮子,牵报工作就做得比宋军要好。眼下,金人八成已经知道我的主力摆在平阳。既然如此,他们起兵之后,极有可能绕道进攻防守相对薄弱的昭德!如果此事一旦成真,平阳的努力将没有任何意义,金军拿下昭德府后。就能轻取壶关,进而转兵向西,直扑河中定戎一线!到时,我与陕西的联系就将被切断!事态危急!
夜幕降临,劳累了一天的禁军义军士卒却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入营休息。上头传下紧急命令,让他们火速收拾行装,准备开拔。
一处军营里,到处都是往来奔走的义军士兵。正在军官指挥下收拾器械,拆除军帐,那军官约莫三十多岁,提着个大瓦罐,一瓮水过去。扑灭了一团篝火。正转身欲走时,却被一人扯住问道:“这位哥哥。敢问一声,这是要往哪处去?”
军官一看,对方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个头不高,相貌也平平,毫不起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问这作甚?你是哪一营的?”
“兄弟就在隔壁,我有个表兄,在徐总管麾下任职,我是想问问清楚。是不是咱泽州义军要回去了,若是。也好去作个别。”那年轻人满脸堆笑地说道。
那军官甩开了手,冷哼道:“想甚么呢?回去?实话说与你听,这是要往昭德驻防。你那表兄,说不定也在换防之列,趁早少操这心,去收拾行装吧说罢,匆匆而务。
这年轻人四周一望,见到处都在拆除军帐。整顿器械,略一思索。也行色匆匆地投一处而去。他刚走,便不知从哪闪出两个人影来。分道跟了上去。只见那人出了义军军营,往城内而去。
时义军驻扎城外,承担一些防务工程,禁军多驻城内。为方便联系。城门关得极晚,开得极早,那年轻人挤在人群中在城门口根本没受阻拦。反倒是跟踪他的两人或许被认为是行迹可疑,被拦住盘问,他二人却什么话也不说,其中一个从衣袖里翻出一个牌子,朝守卫亮了亮。很快收了回去。那是块铁牌,上面几乎什么也没有,就一个“凰。字。
“你拿块破牌”一名士卒话网说一半,便被身后的队将扯回,随即下令放行。
“那两个甚么来头?”士卒小声问道。
“少问队将更小声回答道。
话分两头说,那两个测跟踪年轻人入了城,后者在城里四处走动一阵。很快就折身再往城外,网走出城门口。他似乎发现什么不对劲,猛然停住脚步。此时,跟在后头的两人没作丝毫停留,就从他身边擦肩
过。
眉头一皱,这年轻人又四周望了望,低了头加快脚步往一处军营而去。营里义军士卒大多已经拆除了军帐,收拾好了行装,正席地而坐。抱着兵器等待集结令。有些实在累得不行,靠在同袍身上打个盹。
那年轻人径直到一人身边坐下。用也不知是哪处的方言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人好像没听到,打了个哈欠,抱着枪将头靠在手臂上睡了。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实在困不的行的士卒们大多已经打起了瓣,一名军官大步而来,吼声如雷道:“起来!开拔了!”惊起一片睡虫。慌忙集结成队,在军官指挥下,向东南方向而去。
平阳城外的一处空旷地上,已经集结了数千人马,闹哄哄一团,武官们执着火把,正检查各营是否到齐。忙活大一阵,一名锋辖官把手一挥,下令开械方才那抱枪而睡的汉子向后一望,只见一条火龙蜿蜒盘旋,正从城里出来,看样子。禁军也出动了。
走了好一阵,想是士卒太过劳累。行军速度并不快,这才到了城郊。那汉子不时打量地形,隐约见到不远处一个山脚拐点有密林,待走到那罢时,见执火把的军官巡到前头,趁黑飞快地闪入林中。
前后的同袍都没发现少一个。因为很多士兵都边走边打盹。又走一阵,忽然听得身后蹄声大作。不少人被惊醒,纷纷回头望去。但见数十骑飞驰而来,越过行军队伍。直接拦住了指挥进军的军官,也不知说些什么。
队列之中,先前那二十出头,貌不惊人的年轻军汉目光闪动,面上表情阴晴不定。仅仅片玄之后,他蹲下身去,不着痕迹地移到路旁,悄悄一看,见没人注意到,就势滚入旁边草丛之中,又潜伏一阵,见没人发现他,遂匍匐而前。
“好端端的人不作,非要学狗爬?”正卖力时,突然响起的声音骇的那年轻人出了一身的冷汗!猛然跳将起来,只见夜色之中,前面并排站着五六个。人,暗叫一声不好,撒腿就往旁边跑!一声破空袭来,只觉股上一痛,腿也不听使唤,一头栽倒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战前誓师
诀季的夜晚,凡经带着几“寒卫忙宗了年里的活熙忧吐帅府的一处偏室中享用已经热过两次的饭。身为一方面大员,他的晚饭其实很简单。两块馍,一碗羊杂汤,还有厨子特意给他留下的一条羊腿。馍夹着羊腿肉吃,时不时就上一口热汤,军中伙食虽不精细,但却实在。当他吃到有七分饱的时候,李贯就进来了,也没废话。就一句:“招讨相公,人带来了。”语毕,对外头喝了一声,两个穿常服的汉子提着一人进来。
徐卫也没抬头看他一眼,只是说道:“外头候着。”李贯应下,带着部属退出了厅房,并掩上了房门。
那年轻人后股中了镖,但在来这里之前,已经有医官替他上了药。站在厅中,这人显得有些慌张,虽然只有徐卫一人在,却更让他捉摸不定。
撕下一块羊腿肉,塞进馍里。徐卫大大咬了一口,使劲的嚼着,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樊宝,坐嘻。”他说得到是轻巧。可听在对方耳里却不啻晴天霹雳。浑身一颤,几乎跌坐在地上。
“我呢,是个带兵的,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说了。该知道的,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现在叫你来,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个聪明人,这样你我都省事。”徐卫说着话,嘴里却没有停。
那花三郎葵宝晓得,眼前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就是名震两河的紫金虎徐卫。他一口道破自己的姓名,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不难猜测了。而徐卫说这话的用意,他也能猜到几分,现在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策。
吃完了晚饭,取过一条方巾擦了擦手。徐卫离开桌子,来到樊宝身前坐下,再一次格手道:“坐下说。”
婪宝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不敢坐下去,也不敢轻易开口说任何话。就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已经让人把我军换防昭德的消息传出去了。不妨跟你实说,这不过是个幌子,但你却信了。说明你小瞧我徐九。大军调防岂是短期可以完成?任何一个稍有头脑的主将都不会这么干。我之所以连夜让部队开拔,就是不想让你有过多的时间思考。现在,除了在我手里的,逃走报信的,当然还有你。应该还剩下二十三人藏在泽州义军中。我需要你协助,将这二十三人,一个不漏地找出来徐卫说得很平静,就像在跟人做买卖似的。
婪宝仍不说话,他很明白,只有自己知道这二十三人是谁,也只有自己能把他们都召集起来。这就是自己的本钱,一旦说了,那自己对于紫金虎,将没有任何用处。作为河北签军,在宋军眼里,那就是叛国之贼,会是什么下场,三岁的娃都晓得。
徐卫打量他一眼,笑道:“看来你还真是个聪明人,对待聪明人,自然不能像对待那些粗鄙汉子一般。所以,我压根没想过要逼供于你。不仅如此,我还给你准备了正八品“从义郎。的官衔,这买卖做得么?”
婪宝听完之后,嘴唇几次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仍旧保持着沉默。
“你多半是在想,说了你就没命了。对么?”徐卫保持着极大的耐性。
“难道不是么?招讨相公一句话,要小人这颗项上人头,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樊宝终于开口了。
徐卫点点头:“不错,若是旁人,即便招拱也难逃一死。可你不一样。你的用处,不仅仅是揪出细作这么简单。你熟悉河北情况,了解金军态势,我以后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坦白说,我要十个八个统兵官。容易,但你这样的人,还真是独一个
官字两个口,而且是口口相连。非但如此,相连之口上面还拿个帽子盖住,惟恐让人发现他们的丑陋嘴脸。所以,当安的话怎么能信?樊宝一抱拳,试探道:小人怎么相信招讨相公所言非虚?”
徐卫大笑:“很简单!你怕招供之后被杀,可若是你不招,我也只能杀了你。而且是在你将所有刑讯手段都尝遍之后。两者相较,招供总还有一半的机会保全性命,甚至因祸得福,我若是你,一定堵一把。”
婪宝听到这句话,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抖了抖,紫金虎盛名之下。果然不虚。思之间三,终于低下头去。沉声道:“小人愿招
“好!果然有些见识,去吧。把差事好办,我不会亏待你。”徐卫挥手道。樊宝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连女真人都忌惮这徐九几分。
李贯随后入内,徐卫非常罕见地让他落座,称赞道:“近几次干得委实不差,稍后我自己有重拜”
“卑职悄弟兄们谢过相公李贯起身谢道。
徐卫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略一思索后说道:“这刺探军情、渗透潜伏我一直都是重视的,没想到倒让金狗给老子上
李贯听到这里,再度起身告罪:“皋职失查,请
“我倒不是怪你,女真人窃据两河,招降纳叛,条件比我军充分。倒也无妨,只要在陕西河东站稳了脚根,你就可以着手扩充部属。并不是只能招募练,收买、策反、胁迫、一切手段都可以用。前些时日虎捷整编,我撤了你的独立编制。当时你嘴上没说,但心里一定不满。”徐卫说到此处,便盯向对方。
“卑职不敢!”李贯慌忙起身道。
“现在本官告诉你,你的部队,就是我虎捷第十三指挥。”徐卫朗声道。当时整编,虎捷全军编为十二个指挥,也就是十二营。
李贯细细体会着都指挥使这句话,明白了他的用意,垂首道:“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决不辜负相公厚望。”
“好。”徐卫淡淡一句后,停了片刻,又问道,“知道为什么你部腰牌上都是一个风字么?”
“当是收风探风之意?”李贯试探道。
“不错,没有你的人马,我就是聋子,瞎子。虽然撤销编制以后,表面上看起来,你在军中没有任何正式的职务,但你腰牌上“风将。两个字不是刻着好看的。好好干,越往后,我需要借助你的地方越多。”徐卫这句话,等于是保证了李贯的前途。
“谢相公栽培提拔。”李贯一揖到底,深深拜道。
徐卫起身。回到案前江命其退下。网走出没几步。忽又听背后道:“收网之后,包括那个花三郎在内,一律秘密处决。”
时间一天天过去,虽然金军李军仍旧没有动静,可徐卫不敢有丝毫懈怠。在王禀主持下,平阳的城防日益加固。除了构建袍车,他还忙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平阳城外。护城壕之后。距离城墙两到三丈左右的距离,再起一座“羊马墙”高只一丈三尺,根厚一丈许,墙上设立三个一组的“品”字形射击孔。羊马墙后,再挖一道壕沟,之后再筑墙一道。让平阳城形成两壕三墙的障碍带。如此巨大的工程量,幸好是徐卫在指挥,他有数十万计的河东义军可以征用。若换了其他将领。绝难办到。除了经营平阳,徐卫还派人给镇守昭德的吴阶送去了自己的帅旗,命他从即日起,悬挂于城头。并命令吴家兄弟,务必小心防范,尤其注意义军中混入的细作。
河东严阵以待,陕西也没有闲着。十月上旬,李纲会同何灌,以及被他表奏为陕西六路制置副使的种师中,召集六路帅守至京兆,商议兵务。此次军事会议上,李纲虽然没有发布全面的战争动员令,但却告诫六位大帅,局势莫测,危机四伏,倘若金军大举南下,徐卫守得住自然是好,万一守不住,陕西必须做好迎战准备。
川陕可以说是大宋最后的壁垒,不容有失!否则,非但中原不保,东南亦危!这是关系到家国天下生死存亡的事情,万万不容忽视!
而河北方面,张所大力招募刮练军队,时耿南仲党羽张益谦为河北招抚副使,时常通过各种手段,掣肘他的行动。张所力排宵小之辈的骚扰,任用韩世忠,岳飞等将,练兵五万余人,此外,会聚大名周边的义军有十万之上。并得到山东帅臣徐洪的声援响应,军民抗金热情高涨!收复故土,驱除秋夷的呼声,响彻两河!
十月二十二这一天,徐卫正率领一班招讨司统兵官观看“试袍”至今日为止,城内四面前布置各种射程的袍车一百三十多座,而且工匠们仍在加工赶制,只要平阳城池不破。袍车的数量还会不断地增加。
来到城北的饱车阵地,将佐们老远就看到那耸立的巨兽。王禀向众将介绍道:“此处设袍车三十五座,官兵近五千人,可以依次打击城外三百到一百五十步之间的目标。”
徐卫率众人登上城头,背负双手俯视城外,只见平阳两壕三墙的防务接近完工,数百步外的旷野上,士兵们已经用木杆标明了大致范围。等待“试植”遂饶有兴致道:“看看。”
王禀对早就立于城头上的一名军官点点头,下令道:“袍击左上之地。”
那军官凭墙而眺,只看了片刻,便转身对城内比出一个手势。城下操袍手见势而动,两名精壮的士卒抬着一块约莫百斤重的大石放入袍车的皮套内,其他数以百计的士兵则紧紧牵住系在袍梢上的绳索,如拔河一般,身体后倾。
但却并没有发射,那城头指挥袍车的军官再一次向城下眺望一眼,这才将手一挥!号子声骤然而起!数百士兵齐齐发力,扯动袍索。那如长勺般的饱杆猛烈地弹起!百斤重的大石被弹出,呼啸着飞过城头!
城上众将只见一团黑影从头顶划过,神勇如杨彦等辈,也不禁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只听一声巨响。那块大石正落在标杆所处的左上位置。硬生生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来!虽然不是十分精确,后引江城方密集的阵形来瑰。泣一块大石下去,少说也愕砸巫“心个
“好!”一片喝彩之声在城头响起,将领们看得满脸堆笑,有了这种利器,任他是谁来攻城,也绝讨不到半分便宜!
王禀掩饰不住得意之色,张俊适时地给他泼了一盆凉水:“王都统。既然是长期坚守,万一石弹用尽。这些袍车岂不成了摆设?”
“哈哈,这不消你操心。莫说我预备了大量的石块,便是哪日用干净。平阳城如此之大,民居何止千万?每一屋皆有基石,拆一处民居便够十袍之用。我倒要看看,谁能坚持到平阳被夷为平地那一天!”王禀大声说道。对他这种张狂的态度,有些将领虽然不喜,但你也不得不承认,他这种有我无敌的气势确实令人振奋。
“九哥!你看!”杨集突然唤道。
徐卫侧首,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北面的旷地上,十数骑飞驰而来,马上的骑士都穿常服,入了城之后,竟弃了马,一路朝在帅府方向奔去。徐卫看得眉头一皱!迟疑片刻,大步往城下而去:“节堂议事!”
帅府节堂之上,徐卫刚刚点齐将佐,李贯就匆匆而来,入了节堂,在抱拳行礼的同时,话已出口:“禀招讨相公,上午在阳凉南关一带探的兵马行进!”
众将一时哗然!阳凉南关地处汾州最南,平阳最北,是入平阳府的咽喉之地。李植当初撤军,平阳城都只是象征性地留兵,但阳凉南关却以重兵驻守,以阻挡徐卫入纷。
徐卫神色不改,朗声问道:“是哪路兵?有多少人?”
“看旗帜,应是女真人无疑!出关之时,只见旌旗蔽日遮天士卒铺天盖地,不可计数!”李贯回答道。“弟兄们还看见,金军押着各色器械,号角震天,大张旗鼓地行进!”
从阳凉南关到此处,大军行进至多三日,其先锋斥候甚至今天之内就可以出现在平阳城下!到底还是来了!领军的是谁?完颜妾宿?还是那个鸟家奴?老子到希望是粘罕来。斡离不挂了,要是你再死在平阳。金国的两块柱石也就都完了!然后还能靠谁?兀术么?哥们还真等着他呢!
将领们窃窃私语,冷不防招讨使一掌击在帅案上,节堂顿时一片沉静。
“王禀!”徐卫沉声喝道。
“在!”王禀愤然起身,拱手待命。
“任你为平阳四壁守御使,总管守城事务。”徐卫不急不徐地说道。王禀领命。
“张俊、姚平仲、张庆、杨彦。”徐卫又逐一点名道。
四将同时起身,齐呼道:“卑职在!”
“你四人,分别任东、西、南、北四壁守御,若失职守,提头来见。”徐卫目光凛然,四将慨然领命。尤其是张庆,这是他追随徐卫起兵以来,第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战事,内心之激动,可想而知。
“平阳义军总管邵翼!”徐卫一声呼唤后,帐下起立一将,只有二十出头年纪,孔武有力,面黑无须,极是雄壮,他就是泽州义军领袖的邵兴的亲弟弟。徐卫的招讨司一开。他就率一万余精兵火速赶来听命。被委以平阳义军总管的重任。
“你率义军精锐,本官再添三千禁军归你节制,任两墙守御使。”
“卑职领命!”邵翼虎吼应声。
“你等安排下去,每段城墙。必有都头以上军官负责,失任何一段。军官处死,士卒连坐!我不管他女真人来了多少兵马,哪怕是百万大军,平阳绝不容失!此役,只有两个结果,要么金人撤退,要么自我以下,全部战死!”徐卫没给众将,也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河东若是全丢。定戎必不能幸免。况且,此次他借丁忧之际,三诏不起,四诏乃复,上头之所以容忍,除了朝中有长官帮助周旋之外,还有大家都没有挑明的一点。
只要你徐卫能镇住河东,要权也好。要官也罢,都给。可要是镇不住”
再者,李纲这一回,可以说是全力支持他,不用想也知道,宣抚相公定然是顶住了各方面的压力。如果丢了河东,非但危及陕西,李纲也必受牵连。于公,李纲对徐卫的提携照顾,他心里有数,不能让他背黑锅。于私,李纲主持陕西,对徐卫是有利的,如果李纲倒台,他就失去了这颗大树现在他羽翼未丰,想在陕西六路奠定自己的地位,还有一段路要走。
“愿效死命!”一班将佐异口同声喝道。
徐卫缓缓起身,正色道:“自宣和年间以来,金军摧毁两河,势如破竹!似乎普天之下,就没有他们攻不下的城池,拿不下的营塞!这一回,我军必须让女真人崩掉一嘴的大牙!奏凯之日,徐卫归功将士,绝不食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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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炸不死你
二隆兴示年。金天会八年十月末,距离卜次两路攻宋照料工丰的时间,金军再次大举南犯!徐卫招讨司所在的平阳府首当其冲,他一面布置防务,一面火速报往东京和陕西。十月二十二,金军斥候一路进抵平阳城下,甚至视眼前的宋军如无物,逼近平阳防御工事窥探。平阳北门守御张庆,亲发神臂弩,在四百步的超远距离射杀一名金军游骑。敌人暂退。
二十三,二十四两日,接连有女真先头部队出现在平阳城境内,窥视城防。徐卫率正规禁军一万一千余人,义军近两万。分别布防于主城、两壕、三墙,严阵以待。二十五日晌午时分,整个平阳城显得异常宁静,各部人马已经就战斗位,街市上少有行人。城头,披挂铠甲。身背长弓,手执刀枪的士卒林立,神色肃然地盯向城外。
徐卫一身戎装,如往常一般,仍旧没有戴上头盔,只引了两名卫士登上北城。这一片,由张庆负责。但见无论官兵,均坚守岗个,有条不紊。徐卫暗自赞叹,张三憋了好几年,就等着这一天。
天色阴暗得出奇,网过晌午,却如傍晚一样。黑云压城,让人无形之中生出一股压抑之感,长时间站立的士卒忍不住重重喘上一口气。上得城楼,先用不看,只凭耳朵就能知道城外是何等的嘈杂。那声响,如一阵阵闷雷,渐行渐近,虽不响亮。却慑人心弦!
凭城而望,千步之外人头攒动。金军漫山遍野而来。仅凭目测绝难判断对方有多少兵力,只看到平阳城北面的野地,已经完全被敌军充塞。他们似乎看不到眼前这座防守严密的城池。正忙着扎下营寨。马嘶人吼之声,连城里也清晰可闻。徐卫上城不过一泡尿的功夫,此时。敌军已经如洪水一般蔓延到城东。但凡稍有经验的将领都应该明白。这绝不是一两万人的小打小闹!
“子昂,你运气不错。
不幸被我言中,宋金生死之战,撕 了不知何时,马扩来到身旁,轻声说道。
徐卫抬头看了一阵愈加昏暗的天色,轻笑道:“却也无妨,早来晚来早晚要来
“王禀是个人才,但切莫轻敌大意,你看看这阵势,我敢打赌,比之前两回只多不少!”马扩眉头拧成一团,不无忧虑地说道。
徐卫自然不是瞎子,就在他和马扩说话的工夫,整个城东野地已经被敌军填满。女真人这回不玩虚的,自从河东事件以后。金国没有派出哪怕一名使臣入宋问罪。人家懒得打嘴仗,直接手底下见真招!看来。粘罕此次,是决意灭宋了!
“只要我们死死钉在平阳,不将身后这条走廊相让,金军想入关?哼哼。”徐卫手撑着垛齿,面上闪过一抹冷笑。
“不要忘了昭德,如果金军久攻平阳不下,就有可能转兵绕道。”马扩小声提醒道。
徐卫稍稍沉默,随后一掌拍在城墙上:“我相信我的部下,吴家兄弟不是泛泛之辈
马扩凝视他半晌,本来一直拉长的脸上有了笑意:“我说子昂,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没见过你焦眉愁眼的模样,若说在将佐士卒面前,谈笑自若是为振奋士气。可私里。你也是这般模样,你真就二十四岁?”
徐卫笑而不语,就在此时,忽见金军如海湖般密集的人群中奔出一彪兵马来,一直跑到五六百步的距离停下,看了一阵,又调转马头转向
东。
“此必为女真贵将。”马扩笑道。
“让他看吧。”徐卫漫不经心地一笑,转身往城下而去。出了城门。上了第一次羊马墙,只见义军士兵虽装备不如人,可那股精神头却不逊色于禁军。他们都是河东子弟,脚下踩的便是祖先繁衍的尖地,御敌之心自然较他石尤切。这些河东汉子,只有部分人装备了铠甲 有的只是胸前背后绑上一副身甲,斜椅着一张弓,腰里系两壶箭,却一动不动地立地“品”字形射击孔之后。
闻讯赶来的邵翼对着徐卫一拜。大卓道:“我部全体就像,请招讨相公点阅。”
徐卫拍拍他肩膀,越过他朝羊马墙另一头走去,一边问道:“你也看到了,敌军来势汹汹,心里有底么?”
邵翼跟在他身后,朗声回答道:“相公率堂堂之师,保卫祖宗艰苦经营,遗留吾人之疆土,名正言顺,鬼伏神钦,柬职底气十足 无所畏惧!”
“好!有你这句话,本官也就不用再看下去,两壕两墙,我交到你手里了。此外。我任命李晨作你的副总管,必能助你一臂之力。”徐卫转身正色道。
就在徐卫视察城防的同时,他的对手也没有闲着。那群窥视平阳的人马已经将城池四面看了个真切,最后停在城西。
一员战将,年过五旬,垂及胸口的胡须已经花白,头上的皮帽下,露出几条发辫,左耳吊着一个拳大的金环。内穿皮裘,外罩铁早,腰里一柄弯刀。或许久涧书晒细凹曰甩姗不一样的体蛤,阅读好去外,饱经风霜的缘故。他的皮骨旱现卑钦般的颜煮。旧饥利的眼睛就像北方丛林中的恶狼般紧紧盯住眼前的城池。他,便是女真名将,完颜娄宿,此次金国大军的左副元帅。潢关,他曾以数千骑,大破范致虚率领的五路西军,一战而名震中原!
“此处地势稍高,扣城一始。便以城西为主。”片刻之后,完颜妾宿用女真语说道。
话音落地,他身旁一将,全副披挂整齐,相貌与汉儿无异,乃契丹大将耶律马五,手指平阳城道:“元帅,这等阵势,马五上阵一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南军必是有备,不可小觑了他。”
“哼,几度沦陷之城,安敢阻我去路?”完颜委宿不屑地笑道。他这话却不是乱说的,平阳在粘罕扫荡河东时,就破过一次,李植南下,又告沦陷,金军实在应该有此底气。
马五不再复言,但据他看来。平阳城墙高逾三丈,完全是按照重镇的标准营建。这也就罢了,可如今,在主城之前,护城壕之后,又起短墙两座,无疑将会增加扣城的难度。再看城头上的兵士,如林而立。严阵以待,显然是早有防备。而且他还发现一个细节,自他们从城北开始,一路绕来,这么长的时间。城头上始终井然有序,除了极个别,可能是军官奔走之外,士卒巍然不动。如此肃然的军纪,想必就是风传已久的虎儿军?
如果说两三年前,徐卫这个名字对女真人说还不知所云,但自从二太子兵败河北之后,但凡金军主要将领,都记住了这个,“南军大将”小西山战役,规模虽然不大,但被誉为金军利器,号为精锐中的精锐。“铁浮屠”一出门就被打个平手。对手仍是紫金虎!这让徐卫的名号,在金国炮起。战前。国相一再交待,若南征途中遭遇徐卫的虎儿军,务必聚兵歼之!
现在,虎儿军就在眼前!据李植说,他一攻下昭德府,徐卫就率大军入河东增援,现在主持南朝河东军务的,想必就是这头小老虎。
“传令全军,不得休整,今晚趁夜大起袍车!明日,全力扣城!”完颜妾宿厉声喝道。
夜幕降临,整个平阳城笼罩在肃杀的气氛之中,上到招讨使徐卫,下到普通士卒,没有一人敢掉以轻心。人人克尽职守,惟恐触犯军法。晚饭之前,有一名都头在换防之时,没等兄弟部队全部进驻,就率部属下了城。不到一顿饭的时候。这名都头就被当街处死!首级还被传示四门,以做效尤。
“相耸!金人来书!”杜飞虎匆忙地踏入了徐卫的办公二堂。
手里拿着一支箭,箭头之下,缠绕着纸张。
幕僚们纷纷侧目,徐卫将手一招:“拿来。”
杜飞虎解下书信,双手呈到徐卫面前,后者接过,粗略一看,随即一掌拍在案上,脸色不悦。马扩就坐在他下首,上前取了书信一看,却是金军统帅完颜妾宿致宋军守臣的一封信。
“今驱虎狼,甲兵二十三万众。秉天意以伐无道,持宿怨以讨不信,”尔等若负隅顽抗,便如螳臂挡车。诚为不智,,又如徐卫者。耸为大将,然祖先坟茔尚不能保,不过狂言欺世,何谈护土,,书信到时。尔等卷旗来降,足以保全性命富贵。如若不然,城破之日,”
马扩拿着信,也是满心愤怒!女真人好生猖狂,竟敢投书劝降!简直视我平阳守军如无物!再看向徐卫,却已经怒意全消,起身轻描淡写道:“我若是委宿,决不干此等蠢事。开战之前,便放言屠城,哼哼。”
杜飞虎又从身边取过一物道:“除书信外,金人还送来绳索一条,让我军主将自行绑缚,前去
“呸!甚么东西!金狗如此小觑。必叫他有来无回!”堂内无论文武。尽皆勃然大怒!自打随招讨狂公东征西讨以来,还从未被人如此蔑视过!真真气煞人也!直娘贼!胧鹏厮!女真撮鸟!
徐卫瞄了一眼,淡然笑道:“界着。日后绑委宿用得着。”
“相公,这勾当一定交给卑职。他日我用此索将委宿绑于马后,绕着平阳城拖他三圈!”
“是极是极!扒他个。精光,拖他个血肉模糊,方才解气!”
幕僚将佐们七嘴八舌,既然还没开战,只能嘴上过过干瘾。正说笑时,又有一名小将奔入堂中,却是徐卫的侄子徐成,一进来后。望定叔父,报道:“招讨相公,敌军正趁夜大起袍车!”一语惊满堂!妾宿竟然如此心急?今天网到,连口气也不喘?他该不是想着三五天破了平阳,赶紧冲到关中去?作他娘的春秋大梦!
月黑风高,寒气渐盛,守卫城头的士卒有些双腿已经冰凉,不时地跺着脚取暖。徐卫奔上城头之后,杨彦赶紧迎住。手指城外喊道:“九哥,金军在架袍车!”
往城外一望,先是看到远处,金军军营灯火漫天,将夜幕映照得如同白昼旧城只经渐渐陷入四面合围点境地!徐卫自领军以来”见讨如此大的阵仗,心中不免些许震憾。再往近看,约三百步外,灯火点 点。左右相延近两里地。借着那昏暗的光火,依稀能够看见有人影在晃动,再盯一阵,眼睛适应了黑暗。便能隐约发现,一个接一个巨大的袍车底盘已经组装完毕。敌军士卒正在上头架设横扛等物。
他们超出弓弩射程之外,因此并不担心受到攻击,执火把的军官指挥着士兵,企图将这攻城的利器趁夜组装完毕,明天一早,来宋军来个大惊喜!
王禀匆匆而来。见徐卫也在。赶紧过来行礼。徐卫点了点头,说道:“给女真人来份见面礼?”王禀凭墙而眺,随即一拍墙壁,大声道:“那是自然!袍车第一指挥使何在?”
“卑职在!”一将大声应道。
“用霹雳炮给金狗尝尝鲜!”王禀喝令道。
那袍车指挥使望了一阵。确定距离之后,又奔到城墙另一侧,冲城下比出一个手势。一旦开战,各处喧闹无比,若是用口喊如何行得通。因此所有袍车都编有顺序,若需发袍,指挥使于城头比出手势,表明哪几座袍进入发射状态。一名指挥使,指挥十座袍车,所以手势极简单。此外,若用石弹。则比拳头,若则霹雳炮,则握拳之后迅速
。
当然,每座饱车还有一名士卒专门负责传达命令,他们要随时注意城头指挥使的手势,再根据命令,指挥操袍手。
此时,指挥使手令一出,城下那几座射程在三百步以上的袍车就被迅速装上霹雳炮。前方提过,所谓的霹雳炮,即以铁壳装硫磺、硝石、砒霜等物,爆炸威力虽不能与后世的炸弹相比,但其声如雷,闻百里之外!
而且霹雳炮显然没有百斤大石来的重,以最大射程的袍车抛之,可达三百三十步外!
徐卫再看城外,忙忙碌碌的金军显然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迫近,仍旧全力构架袍车。此时,袍车指挥使再一次确认距离方位,而且站在火把之下,振臂一挥!
几在同时!所有霹雳炮被点燃!操袍手的号子声骤然而起!袍梢拉动,那袍车横扛猛烈弹起!城头上的官兵,只见几团黑影从头顶呼啸而过,发 出一道弧线,朝金军袍车阵地落去!
不光是将士们,便连徐卫也屏住了呼吸,以袍制袍能不能奏效,这一次试射便可大概见分晓!
城外,一群渤海兵正在百夫长的指挥下,匆忙地架设着战车。这器械太过庞大,只能折开来运,抵达城池后再行组装,虽然费些事,可攻坚全靠这玩意。千袍齐发,不但能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损失和恐慌,便能在几天之内,就将石块堆积到城墙一般的高度,实在是攻城必备之大杀器!据说这东西还是南人发明的。有好几千人的历史,如今却在咱们手里发扬光大。用南人之器械。攻南人之城池,甚便!
正忙碌时,有人忽然听到半空中传来异响。抬头一看,骇然发现一团黑影直落下来!爬在袍车底盘之上的士兵反应极快,一纵身跳了出去!只听一声闷响,那东西落在底盘旁边,砸出个坑来,黑漆漆一团,也不知是个甚。
执火把的百夫长正要上前查看,突然!一声惊雷震天地!那玩意竟炸开来!巨大的声响让人的耳朵瞬间只剩下嗡嗡之声!飞溅的碎屑打在士卒身上,引起一片痛呼!再看百夫长,当时就被掀翻在地,兀自抽搐不止。
士卒们一时失神,片刻之后,才有人挥手驱散爆炸之后带起的巨大烟尘,想上前抢救长官。可那烟极是呛人眼鼻,吸进几口,胸膛像是堵了块泥巴,呼吸困难!有毒!
这惊人的变故倒没有吓退组装袍车的部队,士卒们大多东张西望,寻找着那东西的来源。天占掉下来的?陨石?有人想着,莫不是城上宋军发射?不可能吧,没见城头上有袍车的踪影啊。
正惊疑不定时,忽听有人大喊:“闪开!”
抬头看去,半空之中,更多黑影呼啸而来!可这是在夜晚,若是白昼。倒能极早发现,趁早闪避。当他们发现有东西掉下来,为时已晚,!
声声巨响,震动平阳城西郊!渤海士兵们惊叫着,呼喊着,纷纷向后退去。
跑得不及时的,不是被掀翻在地上,就是被飞屑击伤。他们这种作业部队,根本没有铁甲防护!霹雳炮爆炸后四射的铁屑,铁蒺藜,颗颗到肉!一时之间,金军的袍车阵地哀声四起!
弃了饱车,狂奔出百步之外的渤海兵方才停住脚步,惊魂未定地向前张望。有经验老道的,已经知道这是南军的火器,可问题是,打哪儿来的?咱们可在对方弓弩射程之外啊!要是弄不明白,谁还敢上前架设袍车?
第二百六十一章 炮车互射
何事惊慌。 名夜着顶的女真战将领着十数骑打马四公,大声喝问道。见渤海兵远离袍车阵地。一座座接近半成的器械没人搭理,这名金将不由得大怒!执了马鞭上前劈头盖脑一通乱抽!元帅降下严令。今晚必须在平阳城西门外架袍车百座以上,若少的一座则军法从事,你们这些鼠辈,竟敢弃器械而不顾?
一名五大三粗的渤海千夫长奔上来,见部下被打得紧了,怒吼一声。腾腾窜上前去,肩膀一侧。跟座大山也似的将金将连人带马撞倒在地。十余金骑纷纷拔刀,渤海兵一见,喝斥声顿时响作一片。
这渤海人与女真人,其实算是亲戚。契丹人灭亡渤海国以后。强制将渤海王城居民迁至东蒙、辽宁一带,后来女真人崛起于这一地区,成员里就有相当部分渤海后裔。所以,当完颜阿骨打以抗辽国号召。征集渤海人时,他们群起响应,累立战功。在金军中,地位与女真人差不了多少。因此,这名渤海千夫长见部下挨揍,啥也不管,上来先把挑头的给撂倒再说。
金将一骨碌爬将起来,师地抽出弯刀巧,破口骂道:“大托卜嘉!你想作死!”
那名唤大托卜嘉的渤海将领并不相让,也拔出家伙喝道:“你试试!”话音一落,部下拔刀之声此起彼伏!金将手一抖,正当逞凶。又听背后蹄声响作一片。众人回头望去,赶紧收了兵器。
来的是一员女真小将。他小是在年纪上,人家可是元帅之子,位居都统,你道是谁?完颜阿骨打亲口预言“此儿他日必为名将”的完颜活女!
那活女身长七尺有余,头戴角盔,身披铁甲,不过二十多岁。与一般女真人剿悍粗扩的形象不同,他面相可算俊朗,尤其一双眼睛在夜色之中也炯炯如光,扫过一帮女真兵,渤海兵。见者无不骇然!
大托卜嘉还刀入鞘,七得前来一抚胸道:“都统,我部奉命架设袍车,却突遭袭击,因此
完颜活女将断了他的话。阔步向前走去,大托卜嘉一见,慌忙挡住:“都统当心!”却被活女一把推开,径直走到了一座袍车之前。吸了两口气,闻到了空气中那股弥漫的硝石硫磺之味。遂皱眉问道:“这是南军的火器?”
大托卜嘉上前将方才遇袭一事详细说了一遍。活女听得疑惑,往平阳城头望了一阵。并未看见有袍车这类抛掷器械的影子,又望向那两道羊马墙,心想莫非是从这里发射的?也不太可能,那么巨大的声响。火器也小不了,不会是平行发射,这两道墙的高度不足以完成。
看了一阵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头道:“罢,费些事,退后装好再运到城下。”原来。金军自攻宋以来,每围城,都在袍车射程之内架设,图的是方便省事,架好就轰,从前也没遭到过攻击,这回倒怪了。
“是。”大托卜嘉应了一声。便指挥士兵去抢回器械。受了方才一惊,此时渤海兵们个。个小心翼翼,生怕天下再掉下那玩意来。
完颜活女盯着平阳城看了半晌。心下捉摸不定,回身跨上战马,直奔大营而去。才刚抵达战区,金军营里颇显杂乱,将士往来巡戈。一片忙劈。活女奔到中军大帐,径直入内。时完颜妾宿正会聚各族大将商讨攻城事宜,见儿子进来。便问道:“何事?”
活女便将渤海兵架设袍车时遇袭一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听得帐内各族将领们大惑不解,天降惊雷?委宿拍案怒道:“南军这是在向我大金勇士们挑衅!”他适才投书城中,其实并非为了劝降,不过是恶心守军而已,现在看来,这就是对方的回应!这群烂军,竟敢如此!
“元帅,此事怪异得紧。据声响判断,火器当是不我军袍车阵地距平阳城何止三百步?如此之远的射程。还要携带火器,显然不是弓弩所能扩,莫非是也是袍车?”耶律马五质疑道。
妾宿沉吟不语,南军将袍车置于城头协助守城,这事从前也是有的。但平阳城头白天看得真真切切,别说袍车。连木扛也没一条。未开战便先折锐气,于军不利。这位金军统帅极为不悦道:“不管南军耍甚手段,押后将袍车装毕。明日扣城!”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平阳守军奋战两月余,将一座两度陷落的城池修筑一新,它能否挡住女真人的雷霆一击,就等待明天开始的检验。而金军同样收起了自己一贯以来对南军的蔑视。先前那短暂的袭击,让金军各族将领隐约感觉到,面前这座城池,恐怕不是纸糊的。
徐卫在三更天的时候睡去。就算天塌下来,饭要吃,觉要睡。况且。他必须养精蓄锐来应对明天开始的攻防战。再者,凡事亲力亲为,未必是一名良将,你不能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你必须相信你的同袍,你的部下。云,…译得很踏实。没做梦。直睡到天亮之前,准时的酷客士穿上衣服,先去推开了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带着露气的空气,精神为之一振。而后到院里,在庭院中那颗树的支杆上做了几十下引体向上。又取了那口内廷供奉的陌刀胡乱舞了一气,直到身上开始出汗,这才罢了手。
亲兵适时送来热水早饭,洗漱完毕,饭吃一半,幕僚将佐们便陆续赶来。等着汇报城中军中的情况。一切和往常一样,他的习惯并没有因为金军的围城而有任何改变。这让本来心里还有些悬吊吊的部下开始感觉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忙完了这些,东方渐露鱼肚白,卫士送来了他的铠甲,并服侍他穿上。套上身甲,绑上掩膊。一条兽头带拦腰系住。跟随他几年的亲兵表现得十分淡定,动作一丝不芶。
当护腿绑好之后,徐卫吩咐士卒将他那领从未穿过的拈金线战袍取来。
“招讨相公。今日戴兜鉴么?”一名亲兵再三思索之后,还是问道。他们知道,徐招讨不管是平时还是战时。都极少戴头盔,这是为了让士兵们能方便地看到他,知道他就在身边。
略一沉吟,徐卫点了点头。一切收拾停当后,士兵又将那条他时常使用的马鞭奉上,徐卫身上几乎没有佩过武器,除了这条鞭子。
“走简洁的一个,字出口,徐卫率先踏出了门槛。外头。十数名武装齐全的卫士提刀垮盾正迎候着他,一行人出了帅府,打马向城西奔去。此时的平阳城,一切已经就绪,街市上看不到哪怕一个闲杂人等。将士们早就已经就了战斗位。
快到城西时,远远便望见数十座高耸的袍车,像一头头巨兽般蹲坐在地上。操袍手正集结待命。旁边,石弹堆积得如同山一般。而城头之上,更是甲士林立,守卫森严,虎捷的勇士们一动不动,时刻警惧来犯之敌!
杨彦没有了往日的聒噪,看到徐卫上城。只抱拳叫了一声“招讨相公随即又转过身去,紧盯着城外。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凭城而眺。望向城下金军阵地时,徐卫还是吃了一惊。
什么叫百战之师?面前的金国大军会给你一个标准的答案。
仅仅一夜时间,整个。平阳城西郊已经是袍车林立,金军操袍手也已经集结在车旁,准备扣城。大战之前短暂的沉静其实是让人紧张的,徐卫轻轻呼出一口气,顺着城墙往另一头巡去。
仅以目测便不难发现。金军的袍车竟达百座以上。而这仅仅是为了攻打平阳西门。战事往后发展,千袍齐发的局面不是没有可能出现。妾宿投来的劝降书中说,他带了二十几万大军南下。这自然是吹的。但根本纷州战役来推断,金军应该不少于六到八万。否则,平阳是座府城。对方若非兵力充足,怎敢摆出一个四面合围的架势?
一路巡视下来,徐卫基本可以断定,金军是想集中优势兵力攻打城西。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平阳四面,只有西城这一方地势稍高,任何一名将领都会选在这里发动进攻。
“人山人海!”王禀的语气里透出一丝激动。“自粘罕以,锁城法。围太原以来,再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娘的,又让我赶上了”。
徐卫拿马鞭敲敲大腿,笑道:“这不正好成就正臣兄“善守。的名将之威么?”
王禀胸膛一阵起伏,看着城外一望无际的金军人潮,感慨道:“有人上阵一生,也不曾见过如此场面,值了”。
正说话间。号角声大作!两人均是神色一紧,急忙朝城下望去。只见随着那此起彼伏的号角,金军士兵的呼号声随之响起,恰如夏日之惊雷,毫无预兆!而紧随在这连成一片呼号声之后的,是一座座巨型袍车缓缓前进!
金军呼喊着整齐的口号,数百人为一队。推动器械向平阳城逼近,一步步接近袍车的射程!而在攻城器械之后,运送石弹的部队如蚂蚁搬家络绎不绝,袍击即将开始。
王禀看了片刻,望向徐卫,后者挥挥马鞭:“你才是都统制
“传我将令!诸军严守不动。违令者死”。王禀大声喝道,传令兵立即将他的命令传谕众军!一声接一声的传令,在平阳城头不住响起!
三百步了!金军数十座袍车不但进入了平阳守军袍击范围内,自身也达到了攻击城池的射程!王禀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整个人就像泥塑一般钉在城上。
已经可以依稀听到金军指挥官的呼喝声。而对方士兵正往袍车的皮套里填上石弹,袍击在即!徐卫推开护在他身前的卫士,贴着城墙站定,俯视金军袍车阵地。但见对方每座袍车亦有数百操袍手。已经紧紧扯定袍梢,只等着一声令下,便要抛射。
当他看到一名敌军军官猛然挥下手臂时。一座袍车击发了!那腾空而起的巨石滚动着向城头袭来!旧川:黑点越来越大,卫士们骇然发现。竟是朝着徐卫刀四而来!
“相公!”一名亲兵大喝一声,可后面的话没出口,已经看到徐卫竖起了马鞭。
巨石呼啸而来!城头上的士兵几乎动摇!徐卫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沉声道:“别动他都没移半步,谁敢妄动一下?士兵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块巨石几乎到了眼前!一阵风扑来,那巨石从徐卫等人的头顶不到半丈距离掠过!只听一声巨响,众人回首望去,石弹击中远处街面道路,一路滚将出去,又砸垮了街边房舍的门墙!震得瓦片如雨而坠!好大的威力!
可这仅仅是开始!金军袍车阵中,一条接一条横扛不住弹起。一块接一块巨石不住腾空!这让习惯了野战。喜欢正面对决,贴身肉搏的虎捷将士一时不太适应。石弹袭来。有的砸在墙体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有的戈 过城头,落入城中,将街上房屋透顶而空,砸了个稀巴烂!
突然!一片惨呼声响起!徐卫扭头看去。却见一颗石弹正好击中城墙上的垛齿,不但打得石屑飞溅。垛齿崩坏。更将守卫那里的几名士兵撞得飞入城中!以袍车的威力,不幸被击中的士兵可能是血肉模糊了”,
敌军袍车仍在逞凶,可大叫“以袍制袍。的王都统却没有丝毫反应!咱们屁股后面布置的这些巨袍是用来的当摆设的?
徐卫开始的时候,也对王禀的按兵不动很是疑惑。不过。他毕竟没有指挥过守城战,因此没有横加干涉。
不过看了一阵之后,他总算弄明白王禀的用意,或者说,女真人的企图。这城下袍车不少于百座。可靠前发射的也就那么十几架而已。女真人想干甚么?还用明说么?
杨彦提着刀冲过来,铁青着脸,瞪着一只眼睛大声问道:“王都统!因何不发袍?。
不等王禀回答,徐卫已经喝道:“回去!坚守你的位置!”杨彦拉长个脸,收刀一礼,折身往回奔去。就在此时,有人大喊一声“杨统制当心”。徐卫也不禁变了脸色,一块巨石正好射向杨彦所在的位置。当石弹挡住视线那一刹那,他心里情不自禁地揪了一下!
当石屑四射,垛齿弹飞。杨彦的身形露出来时,徐卫又转过头去,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而杨大还愣在当场。睁大着他的独眼看了一阵,稍后,跳着脚朝城外骂了一句,火速奔回了他的岗位。
当一阵试探性的攻击后,金军布置在平阳西面的所有袍车,终于在士兵们整齐的号子声中被推上了前线!徐卫脸上闪过一抹阴冷的笑容。侧首朝王禀看去,只见那位笑得更阴,召来传令兵说了几句,后者火速奔向杨彦所在的位置,将命令传达。
当金军所有袍车进入战斗位置,正在填充石弹时,平阳西城上的三名袍车指挥使几乎在同一时间挥下了手臂!早就作拔河状许久的操袍车们鼓足了劲,全力拉起袍梢!几十根横枉猛烈弹起,腾空的石弹带着巨大的力量飞出城去!
徐卫的脖子迅速转动着,他目送一颗石弹从城下跃起,发 过城头,升入空中,弧线下落!从来没有哪一次,他觉得又硬又冷的石头是这么地可爱!
这颗石弹带着千均之力,准确地落入金军袍车阵地!不止是徐卫。城上的士兵都清楚地看到。石弹着地,被直接命中的士兵影都没了!好!砸得好!砸死***!
突然,一阵喝彩声骤然响起!众人寻声看去,赫然发现金军袍车阵地中。有一条带着皮套的横杠腾空而起!哈哈!这颗石弹是直接命中了敌军袍车。砸了个粉身碎骨!
“哈哈!干他娘的!金狗吃饭的勺子飞啦!”杨彦的吼声传遍城西。
一颗颗石弹接连着地,金军袍车阵地已经开始混乱!习惯了稳如泰山,只管抛射的操袍手们显然没有料到他们会遭受如此猛烈的攻击。虽然在军官的强令之下,他们仍旧坚守原处,可几乎每一个人都时玄提防着从天而降的巨石。心里还祈祷着,千万别来昨晚那样的火器。忒吓人了!
一块巨响,又一辆袍车幸运地被直接命中,袍梢横扛散落一地。连底盘都给砸成了两半,惊魂未定的操袍手们手里还攥着绳索!金军的袍车摆得过于密集,尽管对平阳西城的墙体和守军造成了相当的威胁,可相对的,也增加了自身受到攻击的机率!
军官们扯着嗓子狂吼。士兵们硬着头皮与宋军互射。可人家好歹还有城墙作掩护,咱们是完全暴露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甚至连宋军的袍车在哪儿都不知道!看着不远处被砸成肉饼的尸体,那有那腿被压在巨石下拼命哀号的同伴,金军士兵们意识到,这回没碰上软柿子,而是撞上铁板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坚决抗战
与座炮车被直接命中击毁,十兵伤讧不断。众让志得与姆哪将领们暗吃一惊。完颜活女单骑出阵。一直奔到炮车阵地后,举目眺望。耳朵充斥着士卒的惊叫声,呼喝声,以及石弹落地所发出的闷响。这位女真小将并不丝毫退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平阳城头好一阵后,方才打马回去。
“元帅!据南军石弹腾起的位置看。对方可能将炮车架设在内墙之下”。完颜耸女勒停坐骑,大声禀报道。
完颜妾宿面无表情地注意着战事的进行,一时未作表态。身旁的耶律马五凝视城头一阵,侧首说道:“元帅,平阳城里怕是有守城的行家。”将炮车设置在内墙之下,正处于攻击死角,我军炮车伤它不的。这样打下去,会被宋军始终压制!必须尽快调整战术!
炮车互射仍在继续,委宿紧盯着城头,突然笑了起来。四周各族将领面面相觑,被南军压着打,元帅还笑得出来?此时,却听主帅道:“你等细加观察,猜猜这平阳西城内有多少座炮车?”
耶律马五闻言再度望去,根据对方炮击的节奏以及石弹的数量判断。应该是,,十余座!对,至多只有这个数!方才被这前所未见的战术扰乱了心神,现在细细一看才发觉,宋军炮击并不密集,这说明他们器械有限!
“暂时休兵!让炮车撤下来!”妾宿说完这句话后,立即传令主要将领到平阳西郊集中,不多时,将领们未到便听得平阳城头传来欢呼之声。远远望去,城头宋军挥舞着器械欢庆先胜一阵。哼哼,且让你们的意一时,有你哭的时候!
一阵之后,各军主要将领齐集,金军从攻辽起兵以来,虽仗着骑兵之利纵横天下,但攻坚战也没少打。对于扣城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即使一时被宋军这种新战术克制住也不慌乱。
妾宿下了马,引领一群战将向前行进数十步,手指城头道:“南军将炮车架高于内墙之下,以避开攻击。如果所料不差,城头必然有人充当炮车的耳目。如何破解,你等可有主意?”
众将一时沉默,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等事。从前。敌军往往将炮车架于城头,一来容易受到攻击,二来运送石弹也有困难。可现在弄在攻击死角,却不好反击啊。再者,一到平阳城境内。他们发现方圆十几里内,稍大一些的石头都寻摸不到,显然是宋军早清除干净了,这对于依仗炮车群的金军来说,是个大难题。
“不如在炮击的同时,让步军动用各种器械一齐上阵!我军十余万众。纵使伤亡大些,难道还拿不下这平阳城?”说这话的人,正是被河东义军称为“龙虎大王”的完颜突合速。
完颜活女在他说完之际就断然否决道:“不可!既然对方预备了打击我军炮车阵地的炮车,那肯定也有打击攻城部队的器械。贸然进攻。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
“不错。我军远来,必求速胜。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便不可轻动。万一长期僵持不下,于我不利。今次国相再三告诫,灭宋在此一举。我西路军十三万众,较东路多出近一倍。要是让首次挂帅出征的四太子抢了先,我等颜面何存?于国相面前又如何交待?”耶律马五接口道。
突然!军中惊呼声大作!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块巨响!寻声望去,只见一块大石就落在距离他们二十几步远的地方!
众将面面相觑,均感震惊!南军器械精良确实不是吹出来的,从城头距离此地何止三百五十步?竟能将重逾百斤的大石抛射如此之远!难道是十三梢的炮车?当下,众将皆劝委宿回营商议,却听元帅哼道:“南人器械虽精,却素无斗志,本帅岂会惧他?”语毕,冲那颗石弹啐了一口,完全不当回事。
又议了一阵,没有人能拿出一个可行之策来。耶律马五建议暂缓进攻。大起炮车,以量取胜。待架起数千座炮车,集中于平阳城西猛攻。用不了几日,便能将石弹堆积到如墙壁般的高度,那时才动用大规模的步军扣城,可一举成功!
但这个战术却被完颜活女反驳。石弹的稀缺直接制约了大规模炮车群的发挥,如果派出大量部队搜集石弹,那将会拖到什么时候?平阳是我西路军出征以来第一个拦路虎。要是被长期挡在此地,谈何进攻陕西?他建议掘地道,将地道一直挖到城墙的地基之下,等城墙一塌再大举进攻。
“活女都统,你回头看看平阳的防御工事,这是什么?三道城墙!而且可能是两道壕沟!这种防御体系,近前攻城作业根本无法展开。掘地道是想也别想。”耶律马五毫不客气地驳斥了对方的建议。随后向其父委宿道:“元帅,仅仅凭这不到半日的战事,我军就应该放弃速胜的想法。大
。以量取胜。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习现在主持河东军呼。可是紫金虎徐卫
“马五何必长南军志气?徐卫又怎地?他打二太子还勉强,咱们西路军不必将他放在眼里。”说这话的人名唤完颜银术可,当初粘罕围太原不克,便留下他围城,被种师中打得大败而回。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亲弟弟完颜拔离速在东京境内中伏身亡,是攻宋以来,少见的高级将领阵亡。
耶律马五盯他一眼,冷笑道:“那你倒提出个可行的战术来?。
完颜银术可一时无言以对,委宿见此情形暗思,徐卫在短期之内便重组河东防务,自己当真小觑了他。没奈何,怕是只能用马五之策,以量取胜了。一念至此,再度凝视面前这座城池。不禁恨从中来。这破城恰好挡住河东走廊,若不破了它,大军往关中之地就充满变数。盖因平阳府地处吕梁山与太岳山之间狭窄走廊的入口处,走进入临纷盆地。运城盆地的必经之所。若绕开平阳直接前进,就有可能被堵在这条走廊中,那样的话,可就大大不妙了。
如果转攻胳德,徐卫又坐镇在那里,打起来恐怕比此地更艰难,而且费事许多。难怪二太子去世之前。还对败于徐卫之手耿耿于怀,他当初那句“虎儿若长成,必扑噬于我”的预言,看来是有成真的预兆。
此后数日,金军除了不间断地骚扰外,再没有大规模的扣城举动。徐卫传令全军,切不可大意,就是睡觉也给我睁着眼睛!此时的他,恐怕还不知道,他以三万余人的兵力。挡住了金军十三万大军!
而他更不会知道的是,此次金军仍旧是两路攻宋,只不过东路军的统帅换成了他非常熟悉,甚至是后世中国人都非常熟悉的女真名帅,完颜兀术!委宿率西路军,攻河东陕西。兀术则率东路军直扑大名,意图假道山东,再入东京。
隆兴元年十一月的大宋,再次陷入举国恐慌之中。金国两路大军来袭,以大宋“背盟。”撕毁靖康和议为借口,叫嚣收陕西,破东京。一举夺中原!十月底,兀术率大军自沧州攻济南,帅臣徐卫见敌势大。坚壁清野,集重兵扼守东平,济南两地。
山东的地形虽然复杂,但其东西两部都属平原地区,只有中南部济南这一带多山地丘陵。兀术率大军至济南城,守将关胜发动全城军民。日夜抵抗,金军猛攻十余日不克,还让关胜率军出城劫了一阵。这使得首次挂帅的大金国四太子十分恼火,他发誓决不重蹈二哥斡离不的覆辙,集中兵力猛攻,又遣人向城内投书招降,许以高官显爵。关胜自是不予理会,可却引出了另一个历史上有名的汉奸。济南知府,刘豫。
刘豫任知济南府前,干的是河北提刑官,斡离不大军一来,他就弃官潜逃。后来又碰上其父去世,按制丁忧,结束之后,次相何栗推他到济南作知府。当时的济南,贼寇满野,简直是不毛之地。刘豫一拖再拖,不去赴任,四处活动想到江南作守牧。他这种挑三拣四的行为触怒了推荐他的何栗,扔给他一句话。要么去,要么滚。
刘豫拖延日久,后来得知徐彰在山东剿贼。战绩辉煌,这才带着不满去赴任。
现在济南再次被围,金军来势汹汹,刘豫会同其子侄、兄弟、佐官商议,决定降金。反正朝廷不待见咱,我有必要替东京卖命效忠么?可要投降,别人没话说,兵马都总管关胜决不会同意,满城的百姓也会反对。
十一月初,刘豫先是下令关胜不得再出城作战,在关胜充耳不闻,仍旧几次;番与金军血战,挫敌凶焰之后。又以搞赏为名,请关胜入府。伏兵百余击杀!关胜临死之前大呼“我乃徐太师旧将,效死守城。何罪之有!”可惜,这位山东骁将没死在战场上,倒死在汉奸手里。
关胜虽死,但济南百姓毫不屈服,自发组织起来,与士兵一道上城御敌。刘豫丧心病狂,竟下令军队镇压不肯投降的百姓!兀术入城之后。见街市上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十分惊讶。其时,有一名小卒,被斩断右腿,躺在地上还大骂刘豫不止。手里握把刀仍作奋击状。兀术见其勇悍如此,便问。你们的守臣都投降了。你还骂个甚?这个兵说,我拿朝廷钱粮,自当奋死!兀术嗟叹不已,对身旁部将说,刘豫连这小卒都不如。部将却回答,没有他这种人,我军何以得利?
济南府的沦陷,震动中原。徐洪驻守东平府,见济南失陷,心知东平必不能保。此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金军根本不用理会你,驱兵可直入京畿。正在喜急之时,河北招抚司派出一员勇将,姓岳名飞字鹏举,率兵七千来援。并带来招抚使张所的口信,称山东大名互为唇齿。俱为东京屏障,若有闪失,帝阙危矣,当死战
十一月上旬,破了济南的兀术率数千河北签军逼近东平。徐洪遣岳飞击之,仅以两百骑贯穿敌阵,致使签军大溃,兵士皆惊呼,有一大小眼宋将,极为刻悍,万夫莫敌!兀术闻讯大怒!亲提虎狼之师前来。
东平府的治所郓州,因山东连年闹贼寇,几历兵祸,破损非常严重。徐彰主持山东军务期间,忙于剿贼和抵抗高军,又受限于条件,无力修复。如果坚守城池,万一城破。反受其害。徐洪审时度势,决定与金军正面作战。为此,他集合了所有马军约六千余骑。除了留下两千自己指挥外,其他的全部交到岳飞手里。
十一月初八,盖天大王完颜赛里率两千余精锐骑兵进攻郓州东北角的七里亭。岳飞率马军出城,令部将王贵率百骑前往侦察,未至七里亭而与金军遭遇,王贵砍翻带头金将。发现对方耳垂金环,当是女真
将。
当日下午,完颜赛里赶到,岳飞冲锋在第一线,与敌展开殊死搏杀。前后十余次突入阵中,身受创伤七八处。女真人一贯视宋军骑兵如草标,可这一回却让岳飞打个措手不及,败退数十里。
率主力赶来的兀术要为愤恨。驱使大军压境。岳飞与王贵等部将商议认为,此为大名东京之屏障,我等若退一步,于国于军将造成无可估量的影响。遂趁兀术立足未稳。挥师猛攻!这一战,岳飞所部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征袍尽透。刀卷枪折。兀术在中军见一“岳”字旗来回奔走,下令务必全歼!至傍晚之前,徐洪担心岳飞有失,亲率精锐前来增援。金军多少有些畏惧岳飞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又见宋军主力来援,遂引军暂退。
前线将士奋勇杀敌,屡屋挫敌气焰。河东战场,徐卫一力挡住十三万金军,山东战场,徐洪岳飞又迫使兀术暂退。应该说,这一次面对强敌入侵,宋军已经完全没有宣和靖康年间那样一触即溃的局面,两**事实力的严重失衡已经逐渐改变。
这种改变,大大地激励了一部分主张坚决抗战的大臣。尤其以冉西宣抚使李纲为代表。在得知金军西路兵阻平阳的消息后,他大为兴奋。有意按照徐卫马扩当初提出的主张,将战场摆在河东,反正也是破罐子,摔了也不可惜!
长安城,陕西宣抚司。
手抓军政两班大权的李纲于偏厅之中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急。徐子昂好样的,不但一到河东就镇住局面,现在还阻住了金国大军,不枉费自己大力支持他一番。但据徐卫所说,金军此来,声势浩大,绝对不会是单单来打一场报复之战。而是意在灭宋!这也就意味着,宋金生死之战,因为三路西军攻打河东一事而提拼了!
本来,在当初的规戈 之中,是打算用三到五年的时间来准备,积攒钱粮军械,操练整顿兵马,现在看来,显然是不可能。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须惧怕。陕西六路,能战之兵数十万众,半月之内集结强兵五万以上!女真人连徐九那一关还过不了,想并吞陕西?作梦!
可话是这么说,总不能让徐卫在河东孤军奋战吧?这小子不容易,年纪轻轻的,几次力挽狂澜,立下赫赫战功。对于这种后辈,应该极力爱护,培养。徐卫出征之际,提出三个条件。第一条,就是但凡他所需的钱粮器械,陕西应该尽全力满足。自己当时一口应下,后来也是完全照办。事实证明,这些钱粮器械并没有打水漂,徐卫紫金虎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
而第二个条件,自己也打算在近期兑现。哎,怎地还不来?
你道李纲在等谁?今日,他请了陕西六路制置使何灌,副使种师中至宣抚衙门共商抗金大计!他深知自己虽然掌握着兵权,在紧要关头。甚至可以否决制置使的决策。但毕竟是读四书五经的人,并不曾看过一眼诸子兵法,更没有带过一天的兵。遇到战事,还需多多仰仗武臣。
李们走了一阵,又复坐下,见何种二人仍旧未至,又起甚至厅外张得出来,他是掩饰不住地激动。当年,某些人极力将他排挤出东京权力核心,下放到陕西来宣抚一方。
从此,回到中枢的机会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当时,他也很是灰心。可徐卫一句话无意中点醒了他。陕西是什么地方?整个大宋的战略要地!强兵会聚之所!所谓英雄地,风云地,莫过于此!在陕西,或者比在东京更有作为。
这几年以来,他苦心经营,尤其在民政经济方面建树颇多,积攒下来一大批钱粮军械,六路西军也在两次勤王之役的损失中恢复了元气。现在,既然女真人来了!那么,就决一死战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后顾无忧
二享不现。来就是联袂而当李纲心急不只的则帜二订灌与种师中就到了。这两人都称得上是宋军名将,但何灌的资历显然比种师中差了一大截。种师中出身青涧城种家将门,祖上几代都是西军大佬级别,提西军必提种家将。而且,他本人历任环、滨、邻、秦等州知州,庆阳知府,三衙当中,他带过步军马军两衙副帅头衔。撤入陕西之前,还是河东制置使,战功彪炳,名震天下,纵观整个陕西六路,有谁敢在他面前称老资格?
反观何灌,名气不战绩也不少,可他早年的履历大多是在河东,在陕西六路最高也只做到兰州知州。现在朝廷用他掌六路兵权,难免惹得西军不服,攻河东时,廊延环庆两路经略安抚司的大帅迁延不前,就是最明显的反应。
“种太尉!仲源兄!”李纲快步迎了上去,执礼甚恭。种师中解太原之围有功,更兼名将之威,被赵桓擢升为太尉,掌两镇节度使。但何灌却官拜少保,位居一品,又是六路统帅,李纲将种师中置于何灌之前,倾向是很明显的。
两位大将都慌忙还礼,种师中道:“宣抚相公折煞卑职了
何灌面不改色,笑道:“种公不必过谦,理当如此
寒暄几句,分宾主坐下,李纲心里装着事也就不再客套,开门见让 道:“妾宿引大军入河东,如今正扣平阳城,徐卫遣人携书来报,言金军势大。意在陕西。两位都是沙场名将,这如何应敌,还望教我
何灌一时无言,种师中见状。略一沉吟后道:“徐卫不错,近年军中后起之中,他算一个。他引军镇河东,金军一时之间难以吞下,这就给陕西六路以充分的准备时间从他话里不难听出,对徐卫这个后辈很是推崇。也难怪,徐家将本来就出自种家,再加上种师道生前的推荐,因此他虽与徐卫素未谋面,却也十分欣赏。
李纲点头表示赞同,一手抚茶杯,一边问道:“那依太尉之见,西草是入河东助战,还是紧守陕西?。
“想要打过他人,自己先要站稳。是否入河东助战,还是看徐卫大军的表现。但在此之前,陕西六路应当先图自保种师中虽是六路制置副使,但在宣抚使和制置使面前也不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
此时,何灌听他侃侃而谈,遂问道:“敢问怎么个自保法?”
“假设徐卫不支,金军要入陕西,最便捷的路只有一条。经河中府,渡浮桥,入关中。因此,陕华路便是抵挡女真入陕西的前沿阵地。
徐卫同节陕华兵马,入河东招讨时,带走大量兵力。当务之急。是加强陕华防务,某虽不才,愿率凤翔之兵入陕华坐镇。”种师中主动请缨道。
众所周知,黄河大概是一个“几”字形的走势,在山西与陕西之间,已经变成了南北走向。而河中府也就是后世的山西省永济市一带,在境内有一处紧要的渡口,名唤“蒲津渡。”于大河之上架设了一座浮桥,用八头铁牛维系,每头重逾万斤。著名的“怀丙和尚捞铁牛。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不管是三路西军攻河东,又或是徐卫率军镇河东,都要先到河中府集结,为何?就是为了渡过浮桥,直接进入河东之地。所以说,种师中提出加强陕华防务,其目的,就是要阻敌于陕西之外。
李纲闻言后,深以为然,如果能御敌于境外,那自然是最好的。陕西是他苦心经营之所,万一金军进入关中,战火纷飞,其破坏将何等严重?
“种公年高,且为西军元老宿将,不耳轻动。若有闪失,于军有大害。还是本官前往陕华坐镇何灌突然说道。
种师中此时已七十一岁,须发虽半白。但其人身形孔武,坐着还比何灌高出半头,更兼上阵搏杀一生,自有一股威仪在。听了何灌这话,转头道:“制置少保以我年老不堪重用?”
“非也,公乃军中大将,德高重望,本官是从军心士气出发。万万不可让天下闻名之“老种。身陷危险之地。”何灌正色道。
“哈哈!多谢少保美意!种某继父兄遗志,尽忠报国。今金贼远来,犯我疆界,这守土护国岂能落于人后?可试问女真粘罕,银术可等辈,看种某老否?。种师中大笑道。他这并不是目中无人,而是将门,或者说军人特有的骄傲。他也的确有骄傲的本钱,金军名将完颜银术可拥重兵围太原,被他打得师溃如山倒,仅以身免,历数宋军大将,谁能办到?
何灌又欲发言,李纲见二将相争,劝道:“两个皆国之重臣,这战卓一起,本相要仰仗的地方还多。加强陕华防务虽是当务之急,但杀鸡焉用牛刀?”
看他这意思,好像已经合适的人选?何种二人当下追问,李纲这才问道:“曲端目前任陕华帅守,并暂代河东经制使一职,两
听到这个问题,何灌种师中几乎露出一样的表情。这还用问么?曲端在泾原给徐原作副手时,两人关系就极为恶劣。在他调任陕华路经略安抚使之前,在一次宴会上,两人因为酒醉竟闹到动刀枪的地步。而到陕华后,又跟徐卫不和,最终导致了河中府缴械抓人一事。现在徐卫在前头挡住金军,若非要说他对后方还有担忧,恐怕就在这位曲大帅身上。
李纲见二人不言语,又道:“我意,将曲端调入京兆,委以制置司都统制之职。再调泽州徐胜回陕华,措置防务,而后再遣泾原徐义德挥师入河中。何少保,种太尉,以为妥否?。
徐义德?徐原?他是泾原路经略安抚使,又是徐胜徐卫的堂兄,如果由他坐镇陕华,不管是紧守门户,还是入援河东,无疑都是最好的人选。如此一来,守卫陕西门户的重任就都落在徐氏三兄弟身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本来就是西军的传统。
想到此处,何灌种师中皆称善,当下计议已定,李纲总揽全局,何灌种师中负责调动六路兵马,积极备战,以图御敌于陕西之外。
就在李纲兑现自己的第二条承诺,将陕华军务交到徐原徐胜手上时,平阳城也迎来了新一轮严峻的考验。
完颜委宿围城数日。除了初期小规模试探性进攻外,再没有大的动作。十几万人马将平阳围得铁桶一般?徐卫不敢丝毫大意。每日必上城巡视,同时催促城中工匠赶制袍车。至十一月中旬,西城添置各型袍车二十余座,其中甚至有一座十三梢的巨袍。
可女真人也没有闲着,完颜毒宿在权衡之后。采用了耶律马五的建议。大起袍车,以量取胜,他推测平阳城中器械有限,况且受制于城中地形,不可能像城外一般大规模架设袍车群。因此驱使兵士,大造器械,又不惜动用大批部队,远赴十数里外拨集石弹。
十一月十五。杨彦入报,言西城外袍车如林。金军恐于近日发动总攻。而其他四门的守御也都有类似金军即将全力扣城的消息上报。为此,徐卫传令全军,严加防备。
十六日清晨,他一反常态,天网麻亮就在马扩的陪同下亲上城头巡视。天气寒冷,守卫城墙的士卒冷得抱住枪不住踩脚呵气,徐卫上城后,将士们赶紧肃然而立,不敢动弹分毫。立于城头,向下眺望,徐卫心头不禁一震!仅仅一夜之间,平阳西郊简直成了一片袍林!天虽未明,但薄雾之中,那团团耸立的黑影,正是城防的克星!从左望到右,竟一眼看不过来!
徐卫抚着冰冷的城墙,心知决战的时亥就要到了!
从前,对于古代城市攻防战,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国演义》的画面。攻城方一窝蜂按上去,至多扛几架破云梯。而守军则远用弓箭,近用油锅。可现在才知道,在管状火器出现之前,城池攻防已经是如此轰轰烈烈。看看城外数以百计的袍车群。当它们齐射时,该是怎样一副场景?平阳的城防能否经得住如此残酷的考验?
离开城西,一路巡视过去,他发现金军几乎将所有大型器械都集中到了西面,想以此为突破口。但在东北两面,也配备了不少的鹅车,壕桥。
“两面辅助,一面主攻,金军是非要在西城撞开一个缺口。”马扩沉声道。“李植攻打昭德时,起袍车千余座,那场面让我至今历历在目。徐招讨,再固若金汤的城防,也禁不住千袍齐发的打击。”
袍群齐射,首先打击的就是守军士气。试想,你头顶的天空完全被呼啸的大石而掩盖,巨大的声响不间断地在你耳边响起,所有的建筑在石弹轰击下支离破碎,即便是个铁汉也当胆寒!
徐卫默然无语,继续巡视,此时天空渐渐放亮,雾气随之消散。马扩突然道:“望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眺去,只见西城外,金军袍群之后,架起一座膘望楼,高竟逾八丈!以坚木支撑,顶端是一间宽约五尺的版屋,一名望子正在屋中朝平阳城内张望!
“如此一来,城内虚实尽收眼底徐卫轻声道,面上表情更为凝重。这临军对敌,讲究个知己知彼。
初时,我军据城头,居高临下,对金军一举一动了若指掌。现在,女真人建望楼,监视城内一举一动,这个优势已经不复存在了。
“金军可以透过望子,给袍车群充当耳目,指引目标。一旦这数百座袍齐发马扩沉声道。
徐卫听到此处,将手中马鞭一挥,大声道:“来人,召王禀、马泰、杨再兴上城来见!”
马扩闻声,立即冉道:“招讨相公这是要,”
“金军袍车如此之多,没等我军消耗他们,对方就开始消耗我了”。徐卫恨声道。不多时,三将匆匆而来。
徐卫不等他们行礼,马鞭朝城外一指:“看看酷 似天的帼车,你们就没有想法。“他泣劈头…甲,记三将给问住了,王禀朝城外张望一阵,也感觉棘手。当初他指挥太原保卫战,金军因为攻城器械的准备并不充分,总共不过数十座袍。而这一次。有李植给女真人当探路石,委宿就有备而来。仅仅几天的时间,敌军就在西城外架设了数百座袍,真要齐射起来,虽然我军袍车能够对其构成威胁,但架不住人家数量多。
马泰见其他人不言语,心思我随九哥多年,无他便无我马二今日。我不替他分忧谁替他?朝城外仔细观察一阵后,抱拳道:“招讨相公,卑职愿率数百马军,出城杀他一阵!”
听到这句话,徐卫沉闷的心里有了一丝欣慰。张庆、杨彦、马泰。这三个兄弟打一开始就追随他东征西讨,这几年来,从原来的乡下泼皮迅速成长。就连最愚笨的马泰也成为一员干将!
“卑职愿随马统制出城!”杨再兴也大声请战道。前些时日,他与马泰作为先锋。把李军折腾得够呛,对这位虎捷乡军胖将官的武艺颇为推崇,见他请战,自然不甘落后。
王禀朝城外仔细打量,也点头道:“此计可行,敌攻城作业部队正全力准备,数日无战事,护于两翼的敌军也疏于防护。此时若遣马军出城冲击,或可打个措手不及。”
“那还等个,甚?卑职这嚣杨再兴急不可待道。
王禀手一举:“莫慌!出城突袭,只可再一再二,断无第三次机会。要干就干大的!徐招讨,不如再择千把精锐步军,各背柴草一束。尾随马军之后。在马军驱赶敌攻城作业部队和守备之军后,放火焚烧战车。”
马扩频频点头,王禀盛名之下,确有手段。此计若能成功,对金军可谓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或者杀不了你几个人,但焚毁几十上百架袍车,也够委宿心疼的!
战术拿出来,就等主帅最后拍板。徐卫凭城而眺,好一阵没说话,良久,回头道:“焚烧器械需要时间,委宿也是百战名将,莫轻视了他。这样,等天黑,杨再兴率六百骑出北城,杀他一阵,将敌注意力吸引到城北。此时,马泰再率千骑从西门奔出,我让杜飞虎率精锐步军一千五百人背柴草尾随,专烧袍车!如何?”
王禀听罢,二话不说一抱拳:“相公不愧出自将门。”徐卫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当下计议已定,各将分头准备,他到径直回帅府理事去了。
这日晚间,平阳城漆黑一片,金军袍车阵地后的望楼上,望子正警惧地监视城内。身处八丈高的半空之中,迎着那凛冽的寒风,这名女真士兵怀抱号旗,不时地吸着鼻子。他发现一个异常情况,这平阳城里怎么就城中都有些星星点点的灯火,四门险要之地俱是漆黑一片。他从版屋探出头去,朝下面吆喝了一嗓子。听到消息的谋克百夫长想了一阵,还是决定报给猛安千夫长?猛安又想一阵,这算个事么?不管他,只要有反常情况,还是如实上报得好。消息一直摘到负责警戒的完颜活女处,他一听,暗叫不好!这是南军要来摸营了!
北城墙根下,杨再兴从自己部下的马军里精挑六百猛士,这会儿各牵了战马,收拾好器械,正大吃特吃!没错,就是吃!
“羊腿!拿去!”从箩筐里捡出一条大肥羊腿,杨再兴扔给了自己的一名骑兵。后者双手捞住,张开大口狠命咬下去,肥美的羊腿肉吃起来就是爽口!
“弟兄们!招讨相公发话了,回来以后,每人赏十贯!入城就领,概不拖欠!你们都给我吃饱喝足,稍后出城杀他个人仰马翻!让金狗瞧瞧,马背争雄不是他们女真人专有!”杨再兴说到此处,又啐了一口“呸!老子就从来没把他们当条俅!”
骑兵们没顾得上响应他一声,这成筐的羊肉不是天玉能吃着的,何况一人还有一碗酒?这勾当干得!有酒喝,有肉吃,有钱拿!天天干这样的事,死了老子也甘心!
在西城,同样的事情也正在发生。
所不同的是,马泰比他的兵吃得还欢,谁叫人家心宽体胖饭量大?
“我不跟你们废话!靖绥营的老底子,丢了命事丢了相公脸面事大!”马泰说完这句就再也说不出来,他那张大嘴全让羊肉塞满了。
杨彦不知什么时候从城上探出个头来,冲下面吼道:“娘的!我在城上都听到你嚼肉的动静!能不能小点声?我这班弟兄十有**都在吞唾沫!”
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朝发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攒头,却是杜飞虎领了一千五百名虎捷步军,都脱去了重甲,一人背一束柴禾,正朝城门集结而来。,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凶叭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军阀规划
满营。,大帐8中,卓宿霍然权身,一双鹰眼在火引联照炯炯生辉。他并不知道平阳城里是谁在统军。也没有和徐卫直接交过手,对其人作战风格不甚了解。只从别处听到一些。如紫金护桥、杞县劫粮、河北追击、西山厚战。从这几个战例来看,紫金虎用兵尚算灵活。主帅如此。他麾下的部将应当差不到哪去。但我十数万大军将平阳围得铁桶一般,对方敢来劫营么?
“元帅,徐卫硬仗打得,诡诈也使得。他肯将平阳要塞放心地交到谁的手里,足见对此人的信任。从前些日子我军试探性扣城来看,平阳守将绝非泛泛之辈。”完颜活女见父亲沉默不语,再一次提醒道。
委宿离了帅案,缓步走出军帐,朝平阳城头望去。便是这两日,我袍车群即将发威,宋军选在此时发动偷袭,也在情理之中。不管他来不来。我小心防备着总没有错。一念至此,遂问道:“我儿姑且一猜。你若是宋军守将,当袭何处?”
铅攻袍车!”完颜活女斩钉截铁道。“惟有此处是我军软肋,对方若遣军来袭,在我不知情的前提下,或能奏效。”
安宿闻言,微微点头。不错,我十数万兵马驻扎在城外,他无论攻哪里都绝难造成较大的损失,唯有偷袭袍车阵地才能捡到便宜。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回过头来,对儿子道:“你命令突合速让他在西城之外,宋军必由之地设下埋伏,多置强弓,让他有来无回!”
军令被迅速地执行,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一接到命令,即刻增加西城外守备。选善射之士两千余人,会同袍车群的守军在宋军出城的必经之道两旁设下埋伏。安等敌军前来
与此同时,平阳城内也已经整装待发。杨再兴的六百精骑吃饱喝足,歇息充分,估摸着三更天到了,他率先跨上战马,执铁枪喝道:“弟兄们!走!”守城部队静悄悄地打开了城门,外面的两道护城壕事先已经用壕桥连通。六百猛士催动坐骑,缓缓步出平阳。夜色之中,这六百骑毫不起眼,不动声色地朝金军军营摸去。
战马四蹄都被裹上,行走时只发出轻微的响动。这支精悍的部队在杨再兴带领下继续推进着。平阳四面,除了山坡推不走,金军把一切阻挡视线的物件都清除干净,连颗树也不留。骑兵们并不惧怕,远远望见金军营寨内堆堆篝火,巡戈的士兵往来不停,人人调整着呼吸,尽量使自己平静一些。
这深更十夜,金军的游骑也收了回去,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候!杨再兴突然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双腿用力一夹!战马负痛,撒蹄狂奔!他这一举动。正似点爆了霹雳炮,六百骑兵同时发动,冲向敌营!沉闷的蹄声骤然响起,这支兵马如离弦之箭!塔楼上的金军哨兵发现了异常,正欲呼喊之时,一支铁箭呼啸而至,正中胸口!
“杀!”一声虎吼。杨再兴一马当先!手中铁枪奋力撩起,顺势将旁边一座拒马挑了起来,直摔到数步之外!
刹那之间!金军营里呼喝声四起。巡逻的队伍网停下脚步。忽感劲风扑面!这一小队人马奔散不及被奔腾而来的马军撞了个四分五裂!杨再兴那杆枪,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左突右刺!一名金军士卒举刀格挡。却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跌坐地上,正欲起身,枪尖已经透体而过!
一名骑兵冲锋之际,俯身从地上捞起一条燃烧的木柴提在手中。顺着奔驰的弈向一路引火。匆忙从军帐中奔出的敌军往往被撞个晕头转向!惊慌的吼叫声充塞着这座军营,六百宋骑贯穿全营,四处扑杀,到处放火。金军士兵们只看到入眼俱是燃烧的军帐,奔走的同伴。冷不防就从哪儿刺出一枪来,结果了性命。
“何处喧闹!”金军主营里,毒宿听到了动静,立即召来完颜活女询问。
“元帅!宋骑自北门出,劫我营塞!”活女焦急地报告道。
北城?毒宿脸色一变,奔出帐去朝北面眺望,果见火光大起,隐隐有厮杀之声顺风传来。好个南军守将,搞出其不意?盛怒之下,这位金军统帅喝令道:“活女!你立即率…话至此处嘎然而止。
完颜活女正等待着父帅的命令,好率军前去增援,但左等右等却见父亲皱眉不语,若有所思。当下也不敢打扰,只能静静地候着。
“哈哈可等来的,却是委宿的仰天大笑!
活女那张英武的脸上顿现不解之色,难道元帅看出什么破绽来了?恰在此时,耶律马五,完颜银术可两将也匆匆而来,正看到主帅放声大笑,都大惑不解地望向完颜活女。后者摇了摇头,我也没闹明白啊。
完颜娄宿笑声未止,摇头道:“平阳守将确有手段,可终究还是嫩了些。这等伎俩如何瞒得过我?不过就是想袭击城北,将我注意力引开,好让他在西城毁我的袍车。”
二二马五听了这话。细细一想。也觉有理,遂笑道:“雕赏…似也敢班门弄斧,元帅必件其得不偿失
”不管南军真实目的何在。这眼下总得先救”完颜银术可话说一半却让娄宿打断。
“不救!你等候着,稍后南军自退”。毒宿成竹在胸,说完这句话,径直回到帅案坐定。恍若无事一般。果然!不多时,北城诸营来报,言南军出城偷袭的马军已经快速撤离。我军因猝不及防,死伤过千,多处军帐被焚毁,士兵们正在抢救。众将闻讯,都感钦佩。元帅既然能统领西路,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对方的伎俩既被识破,那么稍后只怕要连本带利还这笔账了。
。活女!你再添兵两千,给宋军设下重伏!传令各营,除平阳北城外,其余三面将哨兵游骑都撤了。让宋军放心大胆地来摸营!”妾宿脸上闪过一丝残酷的笑意。徐虎儿,莫以为你打胜几仗便称得上名将了,你女真爷爷身经百战才换来今天的地位。要是栽在你部将手里,那才叫笑话!等咱拿下了平阳,一举攻入关中,你便在昭德困守着吧!
游骑尽收,哨兵全撤,平阳三面死寂一般。止有刚网被杨再兴劫了一阵的北面乱哄哄一团。救火的,治伤的,还有没事瞎起哄的。往来如梭,热闹非凡。完颜活女趁着夜色,率两千精锐悄悄摸向了西城。
一处小山坡后头,你若不细看,绝难发现地上趴着无数的伏兵,俱是一动不动,握弓在手,紧扣弓弦。只有偶尔一两人从坡顶上冒出头去,警惕地望着平阳城西门。当活女率军赶来增援时,完颜突合速甚至抱怨。不就是打个伏击么?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活女却不搭理他,命人将拒马设在隐蔽处,只要对方一冲出来,弓弩乱射,拒马阻挡。伏兵一齐杀出!今夜灭了宋军锐气,明日扣城,岂不事半功倍?
徐卫端坐于节堂之上,手里的《武经总要》正翻到“器图火器”篇。这个章节详细描绘了宋军各色火器的形状,以及制造方法和火药配方。让他不解的是,《武经总要》里至少有三个火药配方。拿霹雳炮的配方来说,就有硫磺、窝黄、焰硝、麻茹、乾漆、定粉、竹筋、黄丹、黄蜡、清油、桐油、松脂、浓油等十三种成分。这是搞火药还是堡汤?
将书放在案上。揉了揉有些发配的眼睛,徐卫伸了个懒腰。不靠谱,这书忒不靠谱了,我说那霹雳炮怎么尽走动静大,愣炸不死几个人。等李宣抚兑现了第三个承诺,得好好琢磨琢磨这有
踱步至节堂门口,估摸着时间也差不离了。怎么杨再兴还没回来复命?莫非出了什么变故不成?站了一阵,吹吹冷风,又回去看了几页,竟发现有一种火药配方里,居然出现了芭豆!这不扯蛋么?
”报!”卫兵拖长声音的一声喝,让徐卫知道有结果了。
杨再兴大步踏入节堂,徐卫见他完好无损,放下心来。以此人之刻悍顽强,若有闪失,绝不会全身而退。
“禀招讨相公,卑职奉命摸营,赖弟兄们效死用命,破金军营塞两座!我部伤亡不到一百!”杨再兴大马金刀往堂中一立,豪气十足地报道。
破敌营两座?难怪,还担心他出了什么变故,原来是可劲宰金狗去了。当下慰劳一番,便命其下去歇息,赏钱随后发放。杨再兴谢过,转身向外走去。
“慢!”徐卫突然喝道。破敌营两座?伤亡不到一百?就算杨再兴是天神下凡,也不可能有如此战绩吧?历史上小商河一战,杨再兴率精骑三百为前哨,在小商桥突遇金军大队。陷入重围。经浴血奋战。虽说杀敌千把两千,可最后却是全军覆没。难道女真人就让你往来纵横,没派兵来救?
“回禀相公,至我部撤军回城为止,未见金军大股来援。”杨再兴如实禀报道。
“去吧徐卫挥挥手,杨再兴一揖退出。扔了书本,徐卫坐不住了。没道理啊,哪有碰上摸营不来救的?金军将平阳团团围住,若说委宿没有兵力可抽,鬼才相信。明明手里兵力充足,却眼见杨再兴发威而不相救,这是为哪般?
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当即唤来传令兵。命马泰杜飞虎暂不出城。这事不闹明白,那就是打糊涂仗。不能这么干。
”请马总管来见
城头上,徐卫囊紧了袍子。一双眼睛四处搜寻。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他知道一定是马扩来了。这些日子以来。马子充的伤势虽说逐渐好转,但毕竟不是划两道口子那般简单。
”子充兄。莫怪我扰你漆梦,只是有件要紧的事委实捉摸不透,还请兄长参谋一二。
”徐卫轻笑道。
马扩穿得极厚实,紧了紧领口来到他身旁,轻声道:“你便不召,我也睡不踏实语毕,朝远处打量一眼,见金军营前一片火光。当下不觉有异,又朝左一望,立刻皱起了眉”。
徐卫见他如此模样,遂道:“除了北面,其他三方都无动静,当属正常说得过去吧?”
马扩没有表态,看这样子,杨再兴是碍手了。按常理推断。这北面刚刚遭遇袭击,金军前来善后,其他各处没有动静确实正常。
“可杨再兴连破两塞,自身伤亡不到一百,正常么?”徐卫又问道。
马扩一听,立即问道:“有这等事?不可能!绝不可能!除非
“除非金军并没有增援,对么?”徐卫马上接口道。
马扩刚点了一下头,忽地又抬起头来:“难道委宿真没有”
看到徐卫的点头之后,马扩不禁吸了口气。他此时脑子里想的也和方才徐卫一般无二,娄宿没道理不增援啊!难道他看出破绽来了?思索一阵,马扩沉声道:“有一种解释,或者能说得过委。”
“愿离其详徐卫侧身道。
“妾宿之所以不增援,是因为他知道杨再兴不过是去虚晃一枪。不用多久就会撤退。援则不必,追亦无用,所以按兵不动马扩道。
徐卫听罢,砸巴着嘴,好像牙疼一股。如果委宿判定杨再兴是去虚晃一枪,那也就是说,他已经料到我的主攻方向不在城北?既然如此,那他肯定猜到了,我是在打他袍车的主意。
马扩叹了口气:“完颜委宿到底不是易与之辈啊。”语至此处,略一停顿,又道“让马泰杜飞虎罢兵吧。出去也是撞个头破血流。”
徐卫好像有些不甘心,突然举起手朝西面挥了一挥:“子充兄且猜猜,这一片,娄宿给我伏下了多少兵力?。
马扩看也不看,直接道:“铁定数倍于马杜。”
徐卫闻言默然,今夜伤不了他抱车群。明日,至多后天,平阳西城就将迎来如雨般的石弹轰击,这对城防将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招讨相公也不必忧心。王禀这两壕三墙的防御体系不敢说牢不可破。但至少目前为止。我都还没找出它的破绽来。金军想攻下平阳城,恐怕没那么容易马扩见徐卫不言语,于是宽慰道。
徐卫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其实,他并不担心平阳,尤其是在得到王禀襄助之后。他所担心的是。只完颜妾宿便率如此雄师入像,足以说明此次女真志在灭宋。既然如此,金军就绝不止委宿这一路。虽然身处平阳城中,无法得知外界消息。但他还是判断,金军恐怕还有至少一路是从河北下去。女真人没理由放着辽阔的华北平原不用吧?
两河防务是被摧毁殆尽的,现在虽说张所在大名府刮练军队,五哥也在山东驻防,但能不能挡住女真人还得两说。如果支撑不了,赵桓他是守。还是逃?如果是守,他完蛋不要紧,最怕又调西军勤王。万一把大哥徐原的泾原兵调走,我还唱什么戏?不管他中原战场怎么乱,只要我徐家兄弟在陕西有地盘,有军队,时局再变我也有本钱。
也不知李纲是否按照约定将陕华防务交到大哥四哥手上,如果已经成功。那就算东京再调西军。也不可能调走陕华前线的部队。如此一来,我在河东把娄宿挡住,大哥四哥握着部队在后头撑腰,进可攻,退可守。要是赵桓调了西军勤王,正好给我徐家扩充的空间!
如果赵桓选择放弃东京。又分两种情况。第一种,是退守关中。也就是退到京兆。这种情况,对自己来说,虽然不如前面来得如意,但皇帝既然到了长安,陕西就更不容有失。加强陕华前线防务,增援河东战场,那是必须的。而六路西军中。赵桓最不愿牺牲谁。自然是我徐家三兄弟的部队。咱们可是他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的,在其他西军和我们之间,他的倾向相信还是很明显的。如此一来,徐家也能得到扩张。
第二种,是退守南方。这种情况,就麻烦一些了。赵桓如果一跑,陕西就是山高皇帝远,无论李纲何灌恐怕都镇不住局面。西军各派系之间的争斗也会更加激烈。甚至可能出现火并的事情,至于拥兵造反,估计是不太可能出现。如果成了这种局面,倒也不怕,大哥四哥只要手里有兵,脚下有地,纵观陕西六路,谁敢把我徐家三兄弟吞下去?谁有这副好牙口?
还有一种最坏的设想,那就是赵桓不跑,死守东京。然后被金军攻破,如历史那般,徽钦二帝又给女真人拐跑了,靖康之耻变成了隆兴之耻。如果真要这样,害的只能是他赵氏父子,牵连不到我头上来了。不过说句老实话,经历了两次金军南侵,赵桓要是还没多长个心眼,那只能说他活该,不亡你亡谁?
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李纲兑现了承诺,只要现在陕华路是插的徐字旗,那就啥也不怕!天下再乱,我自巍然不动!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惊天动地
出 二六年河东陕西大旱的影响“眼下吊巳是冬月,但与候腚怔年明显暖和许多。纵使如此,守卫在城头的士卒也必须得忍受寒风的侵袭。长时间站立,重铠里的棉衣也起不到多大御寒作用,但将士们都知道,城池攻防战不是三五天的事情,有可能是三五个月。甚至是一两年。
黎明之前,是一天中气候最低的时刻。在清晨的第一丝曙光透过云层照射大地之前,士兵们必须熬过最冷的时段。城墙每隔六十步左右距离,有一块向外凸出的矩形墩台,与主墙距离约为两丈上下,称为。马面这是为了让守军能够从侧面攻击攀墙之敌,消除死角。马面又被称为弩台。因为如床子弩。神臂弓等大威力远程器械时常被布置于些。
此时,在平阳西城的一处马面上,弩手们正将手缩进袖子里,不时地跺着脚。一个个冻得发红的鼻头不住地吸着鼻涕,娘的,金狗袍车数量与日俱增,看看城外,有好事的同袍数过,能看到的就有三百四十多座。要是这些袍车推进到射程以内。同时抛射石弹,那就真如下雨一般了。
“该放饭了吧?”一名弩手冻得实在不行,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这身上冷也就罢了,肚里没货,五脏六腑都跟冰疙瘩一样没一点热气。实在叫人难以忍受。
“吃货!你的作用就是每天问三次“该放饭了吧”哎,你说招讨相公养你作甚?”一名同袍打趣道。
弩手正待反击,突然听到一阵动静,急忙转过身去朝城外一望。整个西城上,守军一片骚动。大多靠着女墙垛齿向外眺望。这名弩手喝了一声,麻利地窜到床子弩后面,一双大手握住弩机,却因为寒冷而不听使唤。冲着掌心啐了两口唾沫,他大叫道:“绞弦!上箭”。两名助手一左一右,拼尽全力转动着绞轮,将弓弦扣上弩机,而后一支长如铁枪的弩箭放置在箭槽之内。这器械,本来是专射骑兵用的,一箭过去连人带马钉死在地上!
军官们的呼喝声响成一片。城头上顿时沸腾起来,金军要扣城了!弓箭手站在最前列,取下背在背上的硬弓。从箭壶里抽出羽箭搭在弦上。来吧。等了这么多天。城外那些驴日的终于要动手了!
杨彦红着一只眼睛,伸手擦掉眼角的眼屎,朝城外观察。守了一夜,刚打个盹就碰上金军扣城,金狗是故意不让老子小眯一会儿?远外。金军各处营塞都活泛起来,隐隐传出喧哗之声。薄雾之中,团团黑影正朝城池缓慢移动,杨彦睡意全无,回头喝道:“袍车!准备!各指挥使!就像!”
号角声此起彼伏,响声越来越近,那一团团黑影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好多的袍车!杨彦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女真人的器械多我十倍不止!直娘贼,委宿这是铁了心要从西城突破!
城下,号子声响成一片。宋军操袍车们迅速就战斗位,各袍车指挥使也奔上城头准备指引袍击。石弹已经放入皮套。袍梢已被紧紧扯定。只等一声令下。而主墙之前的两道羊马墙上,义军将士也各持器械严阵以待。平阳,就像一只弓起了脊背的野兽,面对咄咄之敌,随时可能发动反击!
突然!一个黑点在薄雾中腾空而起!逐许变大!当这颗石弹从守军的头顶上划 过,落入城中发出巨大的声响之后,将士们知道。这是金军在试射,等调整了距离之后,大规模的齐射即将开始!
攥紧手中的武器,守军将士们不由得心跳加快,有些人甚至深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迟早要来,躲也躲不过!杨彦掀起了徐卫送给他的皮眼罩,露出一个结疤的眼窝来。你这群拙鸟。有甚手段尽管使来,爷爷正想为这只眼睛报仇呢!
“蹲下!”估摸着袍车群快齐射了,他声传四方。所有守护在城头的将士纷纷蹲下,以女墙为屏障。窥视敌军行动。士兵们仿佛能听到身旁同袍快速的心跳声,自打追随招讨相公征战以来。还没正儿八经地防守过城池,也不知这守城战和野战比起来,哪个艰难一些?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在平阳守军警惕的注视之下。金军榆车阵地上空,腾!又以极快的速度向城池方向袭来!当那一个个黑点,化作一颗颗石弹呼啸着从头顶七 过时,连天空也为之一暗!巨大且连续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瓦片坠地的脆响声接连不断。有士兵回头望去,平阳城里简直像遭了地震一般,房屋成片的倒塌。扬起巨大的烟尘!这才是一轮齐射而已!
这名士兵网转过头,突感眼前一黑,继而一股山崩海啸般的力量将他全身震碎!惨呼一声,他和他的同袍被这颗该死的石弹推落城头,尸骨无存!
“还击!袍车还击!”杨统制的吼声总能在最混乱的场面里分外响亮。
有些士兵躲在女墙后,紧闭着眼睛,紧咬着牙关,每有一颗石弹撞击在城墙上,他们删弓二复不由自主地颤抖下六可更多的人忍不住朝后望公,邯城下腾空而起的石弹带着他复仇的怨恨朝金军袍车阵地落去!
杨彦不避石弹,奔走于城头之上,除了遮天而来的石弹,他没有发现一个敌军士兵,没有发现一架敌军鹅车。只袍击不扣城?正疑惑时,忽听有人大喝“当心”。没等他反应过来,突感全身变得奇重无比,压得他雄伟的身躯也承受不住,整个扑倒下去!眼前顿时失去了光明。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救统制!快救统制!”隐约听到部下焦急的呼喊声,眼前又有了一丝光亮。
几只手同时揪住了他,自己也奋力一挺,终于爬了起来。满身的灰土不住地往下跳,眼睛里进了渣子逼得他直掉眼泪。
啐了一口,吐掉塞进嘴里的杂物,他竟发现自己站在一堆瓦砾里,猛然回头一看!身后那座敌楼。已经被石弹轰塌了半个角。而他,非常幸运地正好站在下面,因此被埋。若不是身上这套坚固的铠甲,压死,不一定。伤筋动骨肯定免不了。身边的部下都紧张地望着他,人人眼中充满了震惊的神色,杨彦眉头一皱,剩下的一只眼睛瞪得老大。骂道:“老子就算死过一回了!捡的这条命。跟金狗拼到底!”
这句话引起一片喝彩之声,但随即被成片呼啸而来的石弹所淹没,金军的袍击太猛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比起敌人铺天盖地的攻击。我军袍车的还击简直跟娘们的呻吟一般!
事实却并非如此!
军 袍车阵地,一片攒动的人头正是金军的操袍手们。从前,他们充当着大军的探路石,他们是攻城的中坚力量!一般说来,他们不会参与近身搏杀,也鲜有大规模的阵亡先例!很多攻城战役,他们只负责先期的袍击压制,至于后续的登城、破门、巷战,那是别人的事。
可这次,面对平阳。作为全军的第一攻击批次,他们也第一个遭到反击!又一片惨叫声在不远处响起,那代表着又有一座袍车的同伴被守军石弹击中。百十斤重的石弹虽然不大,但从天而降使得它拥有巨大的力量!如果命中人,砸成肉饼绝不是吹出来的。而如果直接命中袍车,则损失更大,木制的袍车绝难抵挡一颗石弹的攻击。无论是命中底盘,还是横杆,这座袍车基本上就算废了。
三百多座袍,接连不停地轰击着平阳,轰塌了宋军的敌楼,打缺了宋军的女墙,压制得他们全都像缩头乌龟一般躲了起来!可那藏在内墙的守军袍车。也同样一刻不停地还击着。对方的石弹就像是涨了眼睛,哪里密集就往哪处降落!操袍手是毫无防护的,也是无法转移的,他们必须立在原地,只等填上石弹就狠拉袍梢。而且,因为是面对袍车而背对城池,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是否有石弹袭来,也就无从闪躲。
一声剧响!吸引了渤海兵将领大托卜嘉的注意力,他脸上闪过一抹怒意,一双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又一座袍车报销了,这已经是第四座!
“给我轰!崩坏城墙!填平城池!”他的怒吼声响彻四野!
士兵们忠实地执行着长官的命令,金军各族将士表现出了极高的战斗勇气,或者说,北方民族特有的残忍和到悍。一颗石弹击中一座金军袍车的操袍手人群,他们根本不理会同伴的尸首。立即搬起这颗宋军送来的石弹填入皮套,再还给守军!
袍击仍在继续,仅仅一个上午,平阳西城上,再看不到一座完整的敌楼,女墙也被轰缺数十处,至于城内房舍的损坏,那简直就是不计其数!但守军逐渐适应了这种攻防战,至少适应了这种环境,这种氛围。跑车毕竟只是靠人力运转的机械设备,本来就没有精确可言,再加上人力有大有不可控制,因此石弹直接命中城头的机率非常金军数百座袍,连续轰击了一上午。所发石弹少说得有数千颗吧?但却并没有给守军造成多大的伤亡,打击的不过是工事和士气!
而反观金军方面,半天下来,毁袍车三十一座,伤亡士卒八百多人,可宋军的袍车估计连他们的零头都不到!这得归功于王禀的“以袍制袍这种前所未有的创新战术,必然将对从今往后的城池攻防战造成巨大的影响!
雾已散尽。杨彦蹲在女墙下,只露出半个脑袋眺望金军确车阵地。他身旁,有士卒记录着敌军每一座袍车的毁坏,内墙壁上,三十一道发 痕清晰可见。
”闪开!”一声暴喝,杨彦猛推一把身旁部下。自己也跟着朴了出去。身后传来巨响,横飞的石屑打在身上跟挨了一闷棍似的。回头看去,垛齿给打没了!可就在这一击之后,他发现头顶上那片蓝天突然变得宁静了,不打了?
麻利地爬将起来。朝城外一望,果然看到金军所有袍车都停止了轰击。莫不是金狗要吃饭了?拉了大半天的袍梢,花杭八忘你不饿!娘的,弟黑们连早饭环没吃呢,都消停吃了饭再对射!老子跟你们拼到底!
刚想下令。突然瞥见对方袍车阵地上又开进一支兵马,原来的操袍手纷纷向后退去。当他意识到金军想干什么时。又看到一颗石弹腾空而起!干他娘的金狗。这是要一刻不停,轮番轰击平阳!
就在守军顶着女真人连续不停地袍击时,徐卫正召集招讨司文武商议对策。整个上午,他们的耳畔都充斥着石弹击中城池房屋的响声,以至于最初被吓得面如土色的幕僚们都习以为常,在金军猛烈的袍击中镇定自若。侃侃而谈。
徐卫神色肃然地坐于帅案之后,杜飞虎垮着刀寸步不离地护着。
下首,招讨司文武要员依官阶落座,神情各异。有人镇定,有人皱眉,有人面无表情,有人愁容满面。
在杨彦派人冒着石弹报来战绩后,徐卫一则喜,一则忧。喜的是,以袍制袍的战术最终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用王禀是用对了。而忧,也是因为这种战术。
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如果一方决定固守城池,通常来说是因为兵力远输于对方。如果我也有七八万甚至十几万人马,那就直接跟妾宿野战去了。何必守城?固守城池怎么说也是被动防御,你最大的战果也不过是确保城池不丢,无法击溃面前之敌。说破大天去,至多也就是予敌重创。
而“以袍制袍。的战术,在今天已经显现出它不利的一面来。那就是占用了太多的兵力,以射程三百步以上的袍车为例,一袍需操殉手二百五十人左右,十座殉该是多少?西城可是有二十几座这样的袍在还击女真!
平阳总兵力只三万余人。这还是算上邵翼的泽州义军,仅西城袍车就占去了平阳内城近一半的部队!现在女真人几乎是一刻不停地袍击城池,但对方已经换了一拨部队,而我军还在坚持!这些弟兄们是空着肚子在拉炮稍!
人是铁,饭是钢,再勇猛善战的士兵也不可能不吃饭。现在伙头兵已经做好了饭菜,却送不到西城去,女真人是想通过袍车数量优势消耗宋军,打击士气!狠!
节堂内一片肃静。只有徐卫手指头轻轻敲击案板所发出有节奏的响声震动每一个人的心弦。
“看样子,女真人是想连续轰击数日?。徐卫开口打破了僵尸。他一发言,下面不少人松了口气,调整一下已经保持许久,让全身都有些麻木的坐姿。
“金军兵力充足,袍击是不会停的王禀没有丝毫恐吓同僚的意思,但这句话出口,还是让不少人捏了把汗。照这么轰下去,再高的城墙也给填平了!但他紧接着一句话,又让同僚们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但战前,我军已将方圆十数里稍大的石块全部收集一空!金军如此密集的袍击,坚持不了多久!据本官估测,至多两日,敌步军就将扣城。”
听前手段,稍稍安心,听后手段,吞口唾沫。两日?这种境地还要熬两日!听听这声响!莫说两日,只一天。也足够让士卒胆寒!
见众同僚窃窃私语,王禀笑道:“这算个甚?太原一役,女真人是昼夜不停轰击!”
啥!还昼夜不停!你是说夜间也不让人消停?徐卫心里也禁一跳,金军的袍击虽说对我军构不成多大的伤亡,但如果白天晚上都这么轰,对士气的打击可谓沉重!难怪女真人扣城时常无往不利,照如此打法,先动用袍车集群轰他几日,再起大军使各色器械潮水般涌来,谁不胆战心惊?
“都闭上嘴!”一声厉喝,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徐卫环视众文武一周,最将目光停留在王禀脸上。
“据你的经验,操袍手至多能支撑多久?。
王禀如实回答道:“半日!至多半日!半日之后,操袍手力量迅速下降,已经达不到袍车最大射程。西城的操袍手必须马上更换!城头上的将士。也必须尽快供应伙食!”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金军设有望楼,那上面的望子时刻监视着平阳城内,一切兵马调动都在他眼中。如果抽调兵力增援西城,一来会受到石弹攻击,二来也会向金军透露城内军情。像妾宿这样的百战名将,两天下来,他通过我几天调兵,就能大概判断出守军的兵力。
女真人善战的名声,还真不是光靠马蹄子踏出来的!
”送饭倒简单,金军袍击虽猛,可袍车毕竟是固定的,总有攻击死角。让人先探探。寻找一集合适的路线来。让人把饭送上城去,杨彦估计饿得骂娘了徐卫故作轻松地笑道。下面有人陪笑几声,又听招讨相公问道:“这更换操袍手
“也不难一人接过话头,众人视之,却是马扩。,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心忖比心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朕意已决
马扩紧了紧袍子。沉重的伤势吊巳好转,但众位往日生必背侥的陕西大汉最近“低调。了许多。迎着一众期待的目光,他缓声道:“金军设有望楼,城内若调兵必逃不过对方耳目。也可能受到袍石轰击。再则,城内兵力本就不多,不如就在西城外调数千兵马进城,甚为便利堂内文武不禁面面相觑,如此简单的事情咱们一时就愣没想出来!徐卫也暗呼惭愧,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即颁下军令,命邵翼速派人马入城接手抱车。
双方的帼击仍在持续,平阳西城的街市上落满了石弹,房舍更是成片的倒塌。幸好平阳城几经兵祸。城内居民早就逃散多半,否则止这半天的袍击不知得搭上多少条人命!
一支特殊的部队正等候在石弹掉落范围之外,他们不穿铠甲,不带兵器,系着围腰,戴着袖套,每人肩膀上都用扁担挑着一对箩筐。筐里。装满了面饼、熟肉、大缸里盛着汤。已经没有几丝热气了。一股全副武装的士兵在队伍最前面观察着石弹掉落的方位,最终寻找出一条通道,带领伙头兵们快速穿行。
扁担一颤一闪,发出吱嘎的声响,以灶台为战场的伙夫们今天也上了第一线。人人都绷紧了皮,惟恐那不长眼睛的石弹从天而降。士兵们不住地催促,不时才饱弹落在不远的地方,发出震耳的响声。房舍到塌所扬起烟尘迷蒙了眼睛,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可伙夫们顾不得许多,城头上的同袍弟兄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当心!”一阵惊呼声响起!迟了,一颗石弹不偏不倚,正好命中送饭的队伍。那挑着面饼的伙夫是山东汉子,铁塔般的身躯被砸得短了一截。巨石就压在他下半身,大口大口的鲜血不断地从口中溢出,眼看着是救不活了。
来不及悲伤,惊魂未定的同伴手忙脚乱地拾起地上的饼扔进箩筐。一名士兵用杆枪挑起了担子,继续前进。当饭食送上城头时。守军爆出一阵欢呼。当一块冷得跟石头差不离的面饼送到眼前,他们也觉的这玩意现在比营妓的脸蛋还好看。
一名指挥使抢了两张饼,胡乱抓了一把肉夹进去递给杨彦。独眼虎网咬一口,“呸”一声吐了现来,翻来覆去一看,不由得怒喝道:“直娘贼!伙夫怎么弄的,这饼上哪来的血!下了城,老子扒了司务参军的皮!”
“杨统制,那是伙夫的血分发食物的士兵抽空应了一句。四周嘈杂的将士们顿时肃静下来,连那正吃得砍的胖子也是神色为之一暗。咀嚼的幅度明显小了许多。
杨彦一怔,终究低下头去,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因为吃得太猛。一口饼堵在喉头噎得他喘不过气来。从地上捡起一片瓦,就在裤腿上来回一拖,伸进瓦缸里舀起一窝汤赶紧挤下去。
头顶的天空,石弹不曾间断。脚下的城墙,也不时地发出战栗。数百座袍车齐射的阵仗,没亲眼见过人的无法想象。士兵们只能躲在女墙后面,手里哪怕是逮着神臂弓也派不上用场。
杨彦吃下两张饼,装了一肚子汤。总算舒坦了一些。喷出几口白雾,弃靠着城墙伸直了腿正打算歇歇。眼前却出现一个小东西,缓缓地飘下,最后落在他的手背上,顷刻冉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滴晶莹的水珠。
下雪了?抬头望去,只见稀稀落落的雪花在石弹的猛隙中缓缓飘落,真就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今年陕西河东大旱,这场雪一下,明年当是一个好年景。
可虎捷将士们高兴不起来,寒冷的天气对于宋军来说本就是一个严峻的考验,现在还下起了雪,往后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而外头那些北地撮鸟,没事就在冰天雪地里打滚,他们丝毫不怵恶劣的气候。
雪越下越大,渐渐模糊了视线。金军的袍击并没有因为突降大雪而稍微停止。
金军营寨里,委宿奔出了大帐,欣喜地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天助我也!女真族人崛起于北地的让 林之中,世世代代经历着严寒的锻炼。下雪对于我军幕说。可真是一个好兆头!而宋军大多不耐寒冷,再加上我昼夜不停的袍击,必能沉重打击其士气!只要破了平阳,我全军疾速南下,如果幸运,或许能碰上黄河结冰!如此一来,陕西可就尽在眼拼了!
“元帅!元帅!天降瑞雪,这是取胜的征兆!”耶律马五大步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妾宿须发皆动,难得露出了笑容,志得气满道:“不错!徐卫以为他主持河东,重整防务就能挡住我金国大军,可这,这叫什么?。
“人算不如天算!”原为辽臣,精通汉文化的耶律马五提示道。
“正是这话!待我拿下平阳,进军关中,一马平川之地正是我铁骑逞威之所!南朝的西军不是号称能战么?那就真刀真“场!娄宿大声吼道,惹得帐下卫戍的十兵也不禁鲫师 拿下陕西,再寻机入川,阻宋天子退守蜀地。若能成功,南朝休矣!灭宋之功,我西路军便居功至伟,纵使四太子再神勇也当俯首!
耶律马五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赶紧报道:“元帅,宋军袍车的还击方才停了一阵。望子上报说。西城外那两道矮墙上有部队入城。据我估计,这恐怕是在更换操袍手。”
“哦?”这话引起了委宿的注意。转念一想,便猜了个大概,纵观徐卫往常战例,除了紫金山守桥,其他打的都是野战,在宋军中 他这算是独树一帜的。可此番,我连他人影都没瞧见,就全缩在城池里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河东兵力不足!否则,以紫金虎的名气,他还不早就摆开阵势跟我捉对厮杀了?
“马五,我军须得尽早破城才是。”想明白了这些。委宿脸上的笑意不见了。“紫金虎为南军大将。善用兵,以野外争雄而闻名。他既然放弃野战固守城池,明显是河东兵力不足。可陕西几路都是兵强马壮,说明什么?”
“说明此刻,陕西五路正在积极备战,徐卫是在给西军赢取时间。”耶件马五一语道破。
完颜毒宿露出赞许的目光,频频点头道:“正是!因此必须尽快攻破平阳,进军关中,不给西军充分的准备时间。我大军雷霆一击,陕西诸路必将四分五裂!传我军令,袍击两日后,全力扣城!”
明寿即将到岁末,官家刚刚改了年号“隆兴”就遇上金军第三次两路攻宋。朝野恐慌,举国震动,尤其是在东平府接连告急的情况下。女真两路大军,西路一出门就兵阻平阳让徐卫给死死挡住。
而东路却连奏凯歌,在刘豫以城投降之后,四太子完颜兀术直迫东平府。帅守徐洪以孤师守孤城,在得到河北招抚司的支持下,指挥岳飞等将领,挫兀术凶焰。尤其是岳鹏举统率的马军,让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女真人另朋日看。原来南军中,也有敢于马背争雄的将士!
在盖天大王完颜赛里兵败后,兀术亲提大军前来。而此次,出现在宋军面前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骑兵!人马俱被重甲,马上的骑士甚至只露出两个眼窝,冲锋起来地动山摇。挡者披靡!给宋军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和损失。此时。如果徐卫在。他会告诉自毛的五哥。这叫“铁浮屠”是女真的重骑兵,它并非天下无敌。只需先于阵前多置拒马战车障碍,后以弓弩齐射,再以密集的重步兵克制它的冲击力。
可惜,徐洪并不知道这些。他和岳飞的部队装备也不如虎捷乡军来得精良,没有大规模稳如泰山的重步。也没有可以洞穿金石的强弩。铁浮屠一发起威来,硬生生让这位善打硬仗恶仗的大帅束手。
在退守城池之后,徐洪一面向东京告急,一面召集将佐商议对策。十一月末,在他最后一次野战中。发现了铁浮屠只能冲锋,不能驻战的缺点。派遣岳飞率领轻骑,在敌重骑兵冲过军阵之后,追在对方屁股后面打!可是,这种创新的战术虽然起到了一定作用,奈何山东河北联军兵力悬殊,终究无法挡住完颜兀术各兵种协同的猛攻。东平府失陷!
东京听闻此讯,全城震惊!赵桓早于月初急调坐镇西京洛阳的张叔夜父子率军勤王,又超擢何灌的长子何蓟为殿前都虞侯,统率常捷军。可是,数万兵马汇聚京城之后,却没有着手加强防务。这让准备与军队共同御敌的东京百姓噢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月末,枢密使徐绍一纸军令,命驻扎大名府的河北招抚司所属军队火速抵挡金国东路军。种种迹象表明,将有大事发生!
东京城内,恐慌的情绪四处蔓延。经历了两次金军南侵的京城百姓。其实早已经淡定了。北夷来袭咱不怕,军民同心,上城御敌便是。可这回不同,禁军并没有加强城防的打算,张留守从洛阳带过来的部队根本就没有进城,全扎在朱仙镇,朝廷要干什么?
谣言在京城四处风传,有一种说法尤其打动人心。说是官家准备放弃这历代先君苦心经营的皇都。要退守关中,巡幸长安。太学生在国难当头之际总是最积极的,又一次堵在宣德门外头,要朝廷给个说法。有了从前血淋淋的先例,内侍们打死不出宫门一步,耿南仲知道自己不招士林待见,索性求赵桓恩准。住在中书省不出来了。
最后朝廷派出了台谏长官秦枪出面安抚学生百姓,秦会之站在宣德门外头,面对数以十万计的军民百姓,信誓旦旦地表示,所谓弃守东京的说法,纯粹虚构,实为好事之徒穿凿附会,唯恐天下不乱的行径。并且,他还向东京军民宣布了一个消息。说是金国的西路军二十几万,杀气腾腾的从太原冲下来,一出门就让紫卫挡在平阳,扣城不破,死伤惨 目前,陕西六潞制凯洁大军,准备予来犯之敌迎头痛击!
这个“捷报”多多少少让百姓们镇定了一些。小徐官人咱是认的地,就是以前住在西水门徐府那位。真是一门忠烈啊!徐太师南征北战,力挽狂澜,可惜不幸病逝,三军折一巨挂,国家失一长城。还好。虎父无犬子小徐相公在河东挡着,西军又素来善战,希望能挡住金军吧。
正当围皇城请愿的人潮要散去,又有人问,西路金军是挡住了,可东路呢?东平府都让女真人攻陷了,离此地还有多远,为何张留守的洛阳军至今驻扎在朱仙镇没动静?他怎地不去前线迎敌?秦栓又嘶着嗓子解释说,徐枢密已经调了河北招抚司的部队阻挡来敌,诸位不必忧虑。好说歹说,终于劝退百姓。
深夜,原本通宵欢腾的京城因金人南寇提前安静下来,尽管朝廷并没有宣布戒严。
徐绍从偏门出了官邸,踏出门槛的时候,他险些跌了一跤。这让服侍他多年的老家人十分疑惑,枢密相公可是武臣出身,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龙,最近怎地总是一副忧心仲仲的模样?
“相公。不打紧吧?”扶住徐绍,老家人关切道。
徐绍摇了摇头,正当钻进轿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犹豫片玄。招了招手。老家人赶紧附耳过去,却听相公轻声道:“连夜收拾细软,府中仆人遣散了去,留下要紧的就是语毕,钻进轿中。随宫里出来的内侍匆匆而去。留下膛目结舌的老仆在那处呆立当场。
坐在轿中,徐绍有些无力地靠着。谁能想到,仅仅两年多时间,女真人再次卷土重来!据前线报告说。金国此次可算是倾巢而出!仅其西路军,便号称二十多万!失策!前些时日,三路西军就不该去撩拨金军!现在倒好,捅了马蜂窝!女真人以我朝背盟毁约为借口,大举来犯。搞得我们倒像失了理一般。
老九招讨河东,现在被围在平阳城里,也不知情况怎样。李纲宣抚陕西,可他是文臣,不通军务。何灌倒是身经百战,但他一来资历无法和种师中这种西军元老相提并论,二来又与李纲闹出不和。陕西局势,也让人揪心呐!大宋立国一百七十余年,真到了千疮百孔,病入膏宵的地步么?
连日来,详议司根本没议阻敌方略。嚣,在一件事情上纠缠。那就是官家走不走,要走。又往哪处?一部队主战派大臣极力反对弃守东京。要求官家死守社稷。但更多的大臣从前两次金军入侵明白了一个道理,东京实在是无险可守,与其扎在东京提心吊胆,遇事就四处调兵勤王,搞得天下鸡飞狗跳,不如退守一处,从长计议。
只是,即便这些同议弃守东京的大臣,意见也不尽相同。有人支持去京兆,而且用御驾亲征的名义。陕西六路得此鼓舞,还不浴血奋战?有数十万强兵拱卫,不说万无一失,至少比东集安全不是?退一万步说,哪怕陕西丢了,咱还可以往四”退。守着天府之国,饿不死。打不怕,没听过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么?
可以耿南仲为代表的大臣则持反对意见,他们建议往南退,去江宁。去镇江。去杭州。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去陕西。而且话说得非常直白,信不过西军!那班泼皮,除了披着张禁军的皮以外,跟匪盗有啥区别?怎么能让官家身陷虎狼之地?几十万强兵驻扎在那里,万一有个。别人脑袋一热,提兵作乱,怎生了的?江南繁荣富庶之所,更兼水道纵横,女真人在马背上了得,但你敢下水来么?
就这么在详议司里吵是不可开交。官家听完这个听那个,始终拿不定个主意。今晚,宫里突然来了内侍,说是天子紧急召见,莫非皇帝下定决心了?
轿子停了下来,徐绍知道,到禁中了。下轿的时候,他甚至不得不抓着官桥的抬扛,内侍一见,赶紧过来扶住。一路穿于宫中,徐绍见内侍、宫娥、官员往来奔走,一片慌乱。心头一震,这是在准备撤离!官家已经作出了决定,只是。退往哪处?陕西?江南?
奋力加快了脚步,不多时至垂拱殿外,早望见耿南仲、何栗、折彦质、秦擒等人候在殿外。与往常的稳如泰山相比,此时,这些朝廷要员们个个踱步不止,显得异常焦急。一看到他来,除了耿南仲,其他人都围上前,七嘴八舌地问着。
正乱作一团时,殿中内侍出外宣诏,言官家召见。众臣慌忙入内。望见天子坐于御案后,一动不动。面上看不出来丁点表情,浑如泥胎一般。
推金山,倒玉柱,礼数还没尽完,赵桓的声音突然响起:“联意已决”。阅读最新董节就洗涧书晒细凹曰况姗齐伞
第二百六十七章 总攻在即
当一班执宰大臣从垂拱殿出来,不管心情如何。俱都厕凤皮几不敢丝毫迁延。何栗出了殿门,便立在台阶之上,手抚栏杆,眺望皇城。从战国七雄的魏国开始,开封就酝酿了自己的王者气象。此后,梁、晋、汉、周四朝都在此建都,大宋开国,太祖皇帝定都于此,经历代先王苦心经营,东京方有今日之规模。可如今,大宋遭遇了立国一百七十余年来未之有变,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东京已经成为女真秋夷眼中的一块肥肉。非吃到嘴不可!官家不得已,只能离京退守了。
“何相,走罢。”身旁响起一个声音,何栗侧身视之,乃御史中承秦栓。一声长叹,何灌最后看了一眼这王者之都,举步下了台阶。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重返中原”,
凡是在“详议司”挂了名的重臣都出来了,却独独不见枢密使徐绍。
赵桓在宣布离京退守的口头诏命后,他被单独留了下来。此时垂拱殿内,君臣二人相顾无言,好大一阵后,官家吩咐道:“给枢相看座。”
内侍省都知钱成搬了张凳子,徐绍谢过之后,缓缓坐了下去。当天子留下他那一刻起,他心里就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了。自唐宋以来。皇帝亲征或出巡,必留亲王或重臣守京师,称为“留守”本朝立国,置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北京大名府、南京应天府,除东京外。其余三京各有留守,但都是由当地行政长官兼任,并没有多少特殊的权力。今日,天子在口诏退守南边后。单独留下自己,其用意不言
。
君臣两个各怀心事,偌大个殿上落针可闻,良久,赵桓唤道:“徐卿。”
“臣在。”徐绍起身应道。
赵桓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继而道:“自联登基以来,政事一块。宰相接连换了多人。惟独军务。始终托付于你,任何人建议更换枢密使,联都不予理会。贤卿可知这是为何?”
徐绍闻言,岂能不知这是官家先给自己戴顶高帽,随后再派差遣?遂答道:“臣掌兵务多年,深恐有负圣上所托,夙夜不安,诚惶诚恐。” “徐卿不必过谦,你虽是武臣出身。但却是饱读诗文,广治经典,才学不下于朝中宰相。尤其是行事谨慎,为人忠义,最让联放心。纵观满朝文武,说句心里话,能让联视为臂膀的,只有爱卿一人呐。”赵桓这顶帽子简直高到房梁上了。
徐绍一脸的不安,欠身道:“臣愧不敢当。”
“想联即位之初,朝野内外危机四伏,若不是你们徐氏一门舍身奋战于外,竭力辅佐于内,联岂能安坐这金殿之上?徐氏的功劳,联心里有数。”赵桓异常严肃地说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职责所在,不敢居功。”徐绍顿首道。
赵桓赞许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作难道:“金寇狰狞,联为家国天下计,不得不暂离东京,退守南方。可这历代先君苦心经营之地,必须有重臣留守。两河、陕西、中原的抚战大业,也要人代为主持。联苦思多日,满朝执宰没有谁具备这等才干威望,止有徐卿你!”
虽然早就料到是这么回事,可当清清楚楚地听在耳里后,徐绍心头仍旧不禁一震!
“爱卿是武臣出身,早年征战西陲,屡立战功,可谓深通兵务。后转文阶,历任州、府、路行政长官,政绩卓著,官声极佳。联思来想去,唯有你这般文武全才。方能担此重拜 替联留守东京,主持大局!”赵桓语毕,玄意停了一停。片刻之后又才问道“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这后半年纯粹就是走个过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金口一开要我留守东京,我有讨价还价的余的么?徐绍略一沉吟,站起身来。
赵桓一直注意着他,坦白说。留徐绍守东京,他也有些不舍。徐绍此人办事妥当,为人低调,又善于体察上意。最要紧的是,他文也来得,武也来得,每遇大事朝中多凭他出谋划策。可是,自己一旦退守南方,对于北面的抗金大局难免鞭长莫及,必须要有人暂时主管。何栗、耿南仲、徐处仁、黄潜善,这些人行么?折彦质倒是文武双全,可他太年轻,威望资历都不够,难以当此大任。数来数去,也只有徐绍了。
“臣同胞兄弟三人,两位兄长皆死于国,臣愿继二兄之遗志,以死守帝阙!”徐绍的这个表态,终于打消了皇帝心中最后一丝担忧。
对方话音方落,他便霍然起身而道:“徐卿忠义之心,真为朝臣抬模!至此往后,抗金大业联就暂时托付给你了。圣驾南巡之后,你便可立“东京留守司”联许你便宜行事之权。凡陕西、两河、中原一应军政大事,在行在未明令收回之前。悉由卿主。个中利害,联不须多言。”
徐绍再拜领命,赵桓又极力褒奖勉强了一番,这才命其退平。估计是担心徐绍变卦,赵桓连夜草拟了诏书,在徐绍川官邸后不交他就派内侍前来富诏,正式下汰了任※
大宋隆兴元年十一月末,赵桓开大宋立国之先河,诏告天下,以“南巡。为由离京。同时,拜枢密使徐绍为“东京留守兼开封府尹。”诸路兵马并听节制,文武官员悉听裁夺。为了彰显徐绍的威仪。他加徐绍为太保,晋封国公。官居一品。
诏书一下。东京沸腾!前此时日,台谏长官秦枪才在东京军民面前信誓旦旦表示,朝廷绝无放弃京师之意,这余音仍在,天子就弃京而走!既悲且怒的百姓阻挡赵桓车驾出城,太学生堵着城门请愿,求皇帝坚守社稷。
当初,赵估逃离东京时,东京军民也是这般阻挡。当时,童贯下令军队镇压,造成血案。赵桓登基以来,虽然对前朝旧臣如“六贼。之辈痛下杀手,但在对待百姓时,却每每释出仁德之意。但此次 面对东京军民震动天地的号哭,他始终不曾露面。而是命次相何栗出面,安抚百姓。
何栗连爬三次才跨上马背,当他立在群情激愤的东京军民面前时,竟不知语从何起,只能一再地重申,天子“南巡”只是权宜之计,早早晚晚,必当还都东京。百姓前些天才受了秦枪的骗,哪里肯信他的话?山崩海啸般的怒吼声使这位大宋宰相大惊失色,慌忙逃回圣驾之前。
赵桓进退不得,耿南仲见事态如此,便说徐绍素有威望,不如让他来劝退百姓。皇帝情急之下从其所言。徐绍何等人?岂能看不出耿南仲用意?百姓连天子的诏命都不听,挡着道以死相逼,我一出面说不动还好,万一劝退百姓,估计就是下一个李纲,因此推托不来。
赵桓急得没奈何,只能召来了殿前都虞侯何蓟,命其带军“开道。”并再三嘱咐“勿伤吾民 但这种情况之下,怎么可能“勿伤”?
皇帝终于还是走了,无助的东京百姓嚎哭还城,没有谁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何种命运,,
与此同时,远在河东的徐卫还不知道皇帝已经放弃东京,退往南方。他正在准备金军即将发动的全面进攻!在足足袍击两昼夜之后。金军的袍车群终于消停了,但上到招讨使徐卫,下到普通士卒,都知道袍击一停,金军就将大起步军全力扣城,真正的决战,此时才算开始。
大雪已经下了两天两夜,整个平阳城银妆素裹,白茫茫一片。可对于宋军而言,恐怕没有谁喜欢这美景。骤然转寒的气候让守卫城头的将士们苦不堪言,长时间的缺乏活动。让人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结。只能期盼着英勇的伙夫们能突破金军的石弹群,将那稍微带着热气的汤送上城来。暖暖肠胃。
“快!都麻利些!将石弹全部送到西城!”徐成口中喷出团团白雾。正指挥自己的部下搬运石块。两天两夜的袍击。大量的石块被投掷到平阳西城,阻断了街道,击毁了房舍。因此,在金军袍击停止以后。守军的首要任务,就是疏通道路,并将女真人送来的这些石弹运到袍车阵地,准备还给人家。
徐卫带着马扩,杜飞虎等将佐幕僚踩着漫过脚背的积雪大步而来,徐成在叔父经过时抱拳一礼,躬身相迎,虽然是叔侄,可他的级别还不够跟招讨相公说话。
“西城算是毁工 。有幕僚小声说道。可不是么,这一片望过去。还有一间能避风雪的房舍没有?残垣断壁比比皆是,大大小小的石弹遍布街道,有时候甚至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而这还是士卒们清理之后的结果。
房倒了还可以再修,不过花些银钱。要是城丢了再想夺回来,付出的可是鲜血!踏着乱石,招讨司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城头,徐卫看到,原来的金军袍车阵地上,数百座袍车已经后撤。只留下被击毁的残骸和尸体未及收拾。据城头守军上报。两日来,共击毁敌军袍车一百余座。击毙击伤敌军也当在两千人以上。而我军未失一座袍。只是伤亡数百人。
“看,金军作业部队,攻城部队。以及各色器械都推到前线 估计今天就将扣城王禀手指金营大声说道。
徐卫瞄了一眼,冷笑道:“让它来,正好检验两壕三墙的防御体系是否牢固。传我将令给四壁守御以及邵翼,各军弩箭上槽,弓箭上弦,石弹上套,全部就战斗位!憋了足足两天两夜,弟兄们该活动活动了”。
两天的饱击,对守军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重。再加上这场来得真他娘不是时候的大雪,让平阳的防务雪上加霜。徐卫带着文武官员 逐段城墙地巡视,激励将士,看望伤员。凡遇带伤坚持者,徐卫必停下询问姓名伤势,亲整其甲,情如手足。前几年,他才带兵的时候。也这么干,当时张庆还笑他说不用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可时至今日,徐卫无论战时平时,对待士卒都是一般无二。人虚伪一阵不稀奇,稀奇的是虚伪一世。如果谁一辈子都保持着虚伪,那这种虚伪,
大雪纷飞不停,宋金两军都在作总攻之前的最后准备。为了一举攻破平阳,完颜委宿仅一线攻城部队就出动了两万人,还不算后头的器械支援。借助望楼。现在金军已经弄清楚平阳的防御体系。
最前面,是城池原有的护城壕,既宽且深,必须用壕桥连通方能渡过。其后是一道丈高的矮墙,再后又是一道壕沟,但不如护城壕来得宽。这道壕沟后,又是一道丈高城墙。最后才是平阳主城。这种防御体系,金军从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为了不打糊涂仗,委宿聚集各族文武研讨战法。
面对这种城防,金国将领们是伤透了脑筋。要拿下一座城池,必须夺取主城墙,这是毫无疑问的。可现在平阳这架势,两道壕沟加两道矮墙挡在前面,大型攻城器械如鹅车根本靠近不了。但如果不用器械。只靠人力,怕是十几万人拼光也进不了城。这不是玩笑,不妨试想一下,如单靠人力以及简易器械扣城。首先就要填平第一道护城壕,可这个时候,对方:道城墙上的守军都会用弓弩猛射,隐藏在城内的宋军袍车也会打击我前线作业部队。这一段的伤亡就已经够惨重了,而等在后面的,还有第一道墙,第二道壕,第二道墙,以及主城。
不是长宋军志气,如果不找出破解之法,就是来一百万大军,也得死咙,在平阳城下!不过,金军从起兵反辽以来,攻坚之战打得不少,也积累了相当丰富的扣城经验,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
金军大营中,委宿也和他的对手徐卫一般,率领各族文武官员走出了中军大帐,作战前最后的动员。这个金军统帅一反常态,摘掉了头顶的女真人标志性皮帽,代之以一顶铁盔。身披铠甲,手握弯刀。大步而行。
不多时,至一处所在,设在山坡阻挡之后,平阳城头根本无法发现。此时,这里兵士忙忙碌碌,一眼望去,怕是有数千人之多。耳边尽是夺夺之声,满眼俱是木屑飞溅。负责指挥的几名千夫长被召来,向统帅报告进度。
“元帅,请看!”一名女真贵将秃着顶,露出一头发辫,将委宿等人引到一堆高如山排丘般的器械旁。命士卒抬来一架,放在地上。众将视之,这器械毫无新奇之处,乍看之下,就是一张木板,长约三丈许。宽逾五尺,想是以铁钉相连。只是,这张钉合木板的两头,怎么还长着脚呢?这么一看,到像是常见的长条凳了。
耶律马五围着那器械走了一圈,突然发现木板桥的一端有切口,可这张“条凳。却平平地立在地上,却是为何?俯下身去,这才发现机关所在。那切口处,是用铁制的转页相连,拳头大的铁钉死死钉住两面。
此时,那千夫长又命士兵将这器械翻转举了起来,听得“哐当”一声。器械的尾部一丈多长竟搭在地上。呈反方向的“厂”形。
千夫长跟在他身后介绍道:“器械一端塔上城墙,一端拖在地面,非但士卒可顺之而上,若并排多座,便如鹅车也可推进!”
耶律马五点了点头,又走到另一端,发现这一头留有两个圆形的大孔。便问道:“这作何用途?。
千夹长并不答话,命士卒又抬来一张如“条凳”形状的器械。将两个脚嵌入孔中,正好连为一体!耶律马五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他详细观察过平阳两壕三墙的格局,这种器械的长度,已经可以抵达平阳主城!
但这种喜悦转瞬即逝,完颜委宿见他神情有异,遂问道:“马五这是为何?。 叹了口气,耶律马五如实说道:“元帅,平阳主城前的两道矮墙,都设有三个一组呈“品,字形的射击孔。这种器械就算上了墙,恐怕也安放不稳,更不用说甚么过兵过车。”看愕出来。这位契丹名将的脸上掩饰不住失望之色。
可妾宿听了这话却是仰天大笑。召过马五,搭着他的肩膀向旁边的山坡走去。不多时,登上顶端,正可望见平阳城。
“我问你,从李植撤军,徐卫夺回平阳昭德二府,到我军兵临平阳城下,有多长的时间?”妾宿目视平阳问道。
马五不假思索:“约莫两个月光景。”
“好,区区两个月,徐卫非但要修复受损的城池,还要打造袍车。重筑新墙,再挖壕沟。如此巨大的工程,是两个月就能完成的么?。委宿笑问道。
耶律马五神色仍旧严肃:“元帅,据我所知,这河东所谓的义军数十万众,都以徐卫为尊。紫金虎能调动大量的人力,”
“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在短期之内。干完这许多事情。尤其是平阳主城前的这两道矮墙,规模之大。便是人手充足也需消耗长久时的。所以,你能指望这两道墙如同平阳主城一般坚固么?”。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心,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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