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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全文阅读

作者:宋默然     宋阀txt下载     宋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三章 胜利在望

    邱北面支金军,正是金国二大子斡离不在压夜毛!小京之外扎下大营,与宋军两处营垒对峙,意图今日开战,挫宋耸士气,再派遣使臣入宋媾和。郭药师甚至已经大概拟出了一揽子条件,诸如割两河之地、向金称臣、支付千万岁币、遣宗室为质、送帝姬和亲、罢徐绍、何栗、姚平仲、徐卫官职等等。

    哪知到半夜,收到消息。言宋军袭击粮营,来势汹汹。斡离不大惊,帐下文武尽皆胆寒,来不及细问原由,当即弃了营寨,先遣铁骑数千驰援。二太子亲提虎狼之师在后,全回防。哪知先锋骑兵却在杞东之县二十五里处遭遇宋军趁天未全明设下的埋伏,死伤数百,再往前冲,却见到熊熊大火之前。宋军已经结好阵势,并以战车环绕阵并,坚不可摧。金骑几次试探性进攻,都被强弓巨弩射回。女真铁骑,勇则勇矣,但一来不知对方虚实。二来但凡遇上如此严谨之步兵阵,也不敢轻易动冲击。两军对峙一直到日上三竿,斡离不后续部队才6续赶到。

    待看清宋军大阵中那杆“忠勇徐其”的战旗,二太子几乎吐血!盛怒之下,不等全军齐集,就已动猛攻,号令士卒,有生擒徐卫或取其级者,赏五马之金!时金军袭击,宋军苦战,双方都是疲惫之师。可虎捷乡军依仗已经结好的严阵。以及优势器械,在开战之初给金军以重创。接连起两次冲击。居然突不破其阵前战车障碍。

    此次劫金军粮营,徐绍曾经提醒侄儿,一定要把各种可能都设想在先。徐卫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但千算万算,他怎么也不会料到,金军联粮草会如此之多!本来按他战前策抖,不用等到天明,就可尽毁金军粮草物资,大军则可退回京南防区。但直到金军前锋到来之前,粮草物资还剩十之三四。徐卫考虑到。如果不能克尽全功,这次作战等于前功尽弃。

    因此一面设下伏兵,一面继续焚烧。这才有了两军混战,险象环生。虎捷乡军毕竟新练,与战力不可与百战余生的金军相提并论。在初期依仗强弓硬弩予敌重创之后。短兵相接劣势渐显。金军兵力两倍于己,先是战车障碍被破坏无余,后来长枪阵被冲得七零八落,重步兵压上去一时挫敌凶焰,可斡离不吃了称砚铁了心,非灭他不可,麾下精锐尽出,三个万夫长全数上阵。徐卫渐渐不支。若不是张叔夜及时赶到,逼得金军分兵拒之,后果堪忧。

    此时,斡离不在北面军中早望见有马军来援徐卫,正与郭药师等人商议是否要增兵时,这支马军居然向他起了冲击。二太子狂怒,当即便要亲提一师破之,被挞懒和王讷等劝住。派出千余骑兵拒敌,可两军相接之后,宋骑竟不落下风!

    尤其宋军中一奇伟之将。手使铁枪,突入金军骑兵群中犹如恶狼扑入羊圈。四处突杀,无人可挡。药师等人色变。相顾言道:“此人之勇,近世罕见!”

    正在这时,郭药师突然看到徐卫大阵中,那蔽于右翼的骑兵部队离开主阵,竟往北来!这个疯子,他难道不顾自己死活了么?他的主阵都已经显露乱象,竟敢将压阵的骑兵调开!可郭药师毕竟久经战阵,立刻明白徐卫意图。他这是做。有两个目的,其一自然是袭击二太子亲军。其二,就是想逼其正面金军回护统帅。就算达不到这个目的,也要扰乱金军军心。

    可即便这样,他的败象已定,无论如何挣扎也逃不掉师溃的结局。难道临死也还要反咬一口?转念一想,不对!宋军援兵接连赶到。可人马都不多,耗子拉木镶,大头还在后面!徐卫做得如此大事,必然是宋廷授意,他们一定经过了详细策刑,万全准备!徐卫现在不顾自身安危,指挥骑兵向北而来,莫不是想困住我军,等大军到后再,

    刚想到这里,已经听到王讷的声音。

    “太子郎!如今我粮草被徐卫尽焚,军心士气大受影响。眼下我军虽然占着上风,但相信,宋军强援顷刻将至,唯今之计,当退为

    他用女真语所说,药师不明其意,急问身旁精通两族语言者。

    斡离不双眼窜满血丝。嘴唇干裂,面上似也笼罩着一层黑气,盯着已现败象的徐卫大军,眼里几乎滴出血来。忽地指手向天,切齿道:“今日我必擒徐卫,以万马践踏裂其尸!使之骨血无存!”

    身边一班金将吼声如雷。纷纷响应,王讷大急!一把扯住二太子右手,大声道:“太子!即便今日我军破徐卫所部,斩杀了他,与大局何益?徐卫,不过就是大宋一头稚虎,其牙未尖,其爪未利。

    太子若因私愤而拖延大军,诚为不智!”

    “稚虎?他于黄河阻我五昼夜,坏我进兵东京之大事。如今尽焚我粮草,使我数万大军无三日之食,这还是稚虎?其牙虽未尖,燃“亦未利,但虎儿曰长成,必扑食千我!此等夫患,我!君勿复言!”韩离不三把抽回手,险些将王讷拉下马去。

    王讷叫苦不迭”知二太子已被徐卫气得迷了心窍,听不进去逆耳忠言。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女真人挟雷霆之威南下征伐。一路所向披靡。可接连大胜。让女真勇士们成了骄兵,竟给徐卫以可趁之机,焚尽军粮。去岁金军兵临黄河,粮草也是不够,可尚有黑豆充饥,如今,怕是只能抓地上稀泥吃了。

    一时间,王讷万念俱灰。本不想复言。可怎么也没有料到,郭药师居然在此时进言了。

    “太子郎君,下臣认为,王讷所言,确实有理。徐卫虽已现败象,但其所部士卒大多坚韧,如欲尽屠之,尚需半日之功,也许更久。但等到那时。东京大军必已扑至面前。我军血战多时,已成疲师,就算击败宋军强援又能如何?现在军中不过三日口粮,三日之后,何以为食?且徐卫碍手,宋军士气必然高涨,此时强战,于我不利。因此,下臣建议,退往滑州!”

    王讷大感意外,两次进兵,郭药师皆为急先锋,每每进言太子猛冲猛打,从无退却之意。如今这般明理。从前倒小视于他了。一怔之后,赶紧向斡离不解释药师之言。

    斡离不听后一语不。只觉胸口隐隐作痛,若韩昉在;安能使我有此一失啊!

    正未决之时,身边将士尽皆惊呼,斡离不急视之,却是派出的千余精骑竟阻挡不住宋军兵锋,那身长使枪之将正往面前冲来,其后,数千骑兵风驰,再后,徐卫右翼数千马军也正赶来,眨眼将至!

    时斡离不身边尚有精兵万余,自是不惧。也还在想着拖些时候,待破了徐卫再撤不迟。无奈郭药师王讷等文武苦苦相劝,便连挞懒也力主马上撤军。金国二太子牙关紧咬,闭了双眼,满面怨毒之色令人

    惊。

    “徐卫!徐卫!早早晚晚,我必擒而杀之!”斡离不仰天长啸,三军动容!

    却说杨再兴单枪匹马直冲金军战阵,网要接兵,却见金军帅旗向北而动,一时间,面前金军齐齐动,都往后撤。号角骤起,声传四方!背后,也传来同袍大呼,让其勿追。可他已杀得兴起,把持不住,一人追在万军之后。但有被赶上者,一枪棚死!金军将士本不把他当回事,只顾后撤。可没久。他们现,此人竟然闯进阵中,左刺右挑,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杀往中军。这才知道不妙,赶紧围堵。

    “你家鸟太子在何处。出来受死”。杨再兴此时已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其身长大。面目狰狞,骁勇妇女真人,也望而生畏!

    郭药师在前头听到后面异动,回视之,大惊失色!天下竟有如此刻悍之人?本欲张弓射杀,奈何其人左突右闯,行踪不定。斡离不也觉不对,急声相询。药师不及回答,突然听到来将一声巨吼,赶紧回头一望,神情陡变!原来,杨再兴没找到斡离不,却盯上了他,正拍马赶来!民间戏说,言武将之勇,常有“于万军之中取上将级如探囊取物。一语。那本是虚夸之词,可用在此人身上,当真贴切!

    药师征战一生,自命勇冠三军,当即请二太子快撤,自己提了一口大刀,调转马头迎战!两人接手,药师使刀猛劈,来将不避,举枪相击。哪知对方臂力极强,这一击之威,生生将药师那口刀打成两截!

    这还是人么?郭药师心惊胆寒,不敢再战,大声呼道:“截杀此人!截杀此人!”话未说完便再调马头,狂奔而去。

    再兴虽陷于万军之中,却无一丝一毫惧色,一枪铁杆如同阴司索命牌,敢有挡者,立死!四周女真将士见他如此骁勇,背后宋军骑兵追得又急,皆无心恋战,只顾撤退。杨再兴格杀二十余人,还想再追,无奈其身躯雄伟,体重不轻,那战马一路奔来,已是力乏,竟驮不动他。眼睁睁看着一万多金兵都北窜而去。

    勒停了战马,伸手一摸脸上血污,杨再兴叹了口气。可惜认不得那金国二太子,若撞见。或擒或杀,除了这祸害,岂不甚好?

    背后蹄声震天,却是折彦质引军赶上。众将士将再兴团团围住,仿佛见着鬼一般。签书相公打马上前,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掩饰不住惊喜之色,叹道:“再兴真神人也!”

    “相公过奖!若不是这马力竭,卑职定追出五十里!”杨再兴忿忿不平道。

    折彦质丝毫不怀疑!此等勇将,真是古今难觅!稍停片刻,笑问道:“再兴还想再搏杀?”

    “金狗气焰嚣张,卑职恨不能屠尽杀绝!”杨再兴咬牙道。

    折彦质听罢,挥刀向南一指:“那我等再冲回去!杀个痛快”。

    彦质从其言,令部下给良驹一匹,杨再兴跨坐上去,赞了一声,当即领所部千余骑挥军掩杀。折彦质在后看到其骁勇。不禁暗叹,得此勇将,如得一虎,奈何却在姚希晏麾下。

    夕阳西下,余辉将尽。辽阔的原野上,再不闻金鼓之声,不复见搏杀之象。只有人尸马尸比比皆是,鲜血混入泥泞,触目惊心。阵亡者。长眠于斯,未死者,仍在呻吟。残破的军器,脖赞的军旗,倔强地插在泥土中,见证了这场惨烈的搏杀!

    是役,宋金双方投入兵力十五万以上,就在东京境内展开生死存亡的一战!因为援兵的及时赶到,逼得斡离不北撤,不但解了徐卫之危,更借金军退兵之际,挥军掩杀。女真人伏尸三十里,死伤颇重,据探,已退往滑州。

    杞县,这座经历数次攻城战的京东小县,此时城门大开!满县父老倾城而出,夹道相迎王师凯旋!白面馍、牛羊肉、热汤美酒,一切一切。都表达着百姓对军队的感激和爱戴。当虎捷乡军的将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满身的血污到来时,群情激动,欢声如雷!杞县知县相公带领有司官员亲自来迎,当看到将士们铠甲残破,中枪带箭者不计其数,就连此地驻军长官张宪张宗本也身受重创时,这位老知县连呼“忠勇之师,国之长城!”

    本欲拜见虎捷主将徐卫,却是遍寻不得,打听之下方才得知,战局凶险之时,士卒多畏惧小徐官人为激励士气,亲临一线,与士卒并肩而战,身受十数创而不退。此次作战。凡虎捷统兵之官,没有一人不带伤,徐卫的总角之交,磕头弟兄。指挥使马泰,甚至命悬一线,生死未卜。就是凭着这股子坚韧不拔,宁死不退的劲儿,才挡住了女真虎狼之师的猛攻,才换来了最后的胜利!杞县知县听闻此言,竟也为之垂泪。那县中士仲为感念将士奋勇作战,保东京平安,纷纷慷慨解囊。出资劳军。闻听小徐官人受伤,县中精通歧黄之术者云集衙门,要求为其诊治,,

    宣室之中,灯火透明,徐卫坐于桌边,**上身,露出精壮的体魄。那白净的躯干上,布满创口。皮肉外翻,血水直流,令人不忍相睹。两名医官正替他清理伤口,敷药包裹,一再提醒他,官人忍着些。可他闭着眼,咬着牙,一声不吭。

    “马泰怎么样?”良久,他开口问道。

    两名医官相对而视,不知如何回答,片玄之后,其中一人道:“马指挥受创过重,失血过多,怕是,凶多吉少。”

    双眼突睁,精光暴射,这从战场上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厉声喝道:“必尽全力抢救!不可丝毫懈怠。否则。休怪军法无情!”

    两名医官面露惧色,纷纷称是。不多时,所创尽数处理包扎,徐卫取袍披上,挥手道:“军中弟兄伤者甚众,我这无妨,你们去忙,辛苦。”

    医官走后,徐卫强撑着桌面起身。无奈身上满是创伤,一动就疼痛不已。亲兵见了”慌忙上前扶住,失声道:“大人受创甚多,万不可

    徐卫只得坐下,昂向天,一声长叹。今日,他才知道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斡离不盛怒来攻,倾尽全力。怒师之威,令人胆寒。虎捷勾练日久,终究还是与金军相差甚远,弟兄们死伤惨重,

    “大人这是怎么了?立得如此大功,何以不喜?”亲兵随他多时。由是敢问。

    徐卫不答,而是吩咐道:“你去看看吴阶张宪。他二人受伤也不轻。尤其是张宗本,他的箭伤让我揪心,唉,本该我亲去的,”

    亲兵骇了一跳,赶紧道:“都指挥使伤情如此,怎敢轻动?小人这就去!”说罢,匆匆而出。

    他网走,外头就响起杜飞虎的声音:“都指挥使,签书相公和张知府到!”

    徐卫还未起身,已见一人身着戎装大步入内,正是折彦质!他一进来就看到徐卫挣扎着要起身,赶紧上前按住,急声道:“子昂不必拘礼!”

    随后而来的老将张叔夜也劝道:“徐九,歇着吧

    对于面前两位长官,徐卫是感激的。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增援,虎捷乡军会让斡离不啃得骨头都不剩。尤其是折彦质,官居二品,枢密院长官!竟亲率铁骑数千,先大军而来救援,这已经不是纯粹出于考虑大局,忠心国事。还有张叔夜,徐卫怎么也料不到,会是他最先赶来相救。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惺惺相惜

    诱质与张叔夜相视一笑,府质官阶最高,执徐卫芒六…凶:”子昂这是为何?。

    “今日一战,若非两位大人相救,虎捷乡军定然难逃师溃的下场。卑职这一揖,是替我部弟兄向两位长官致谢徐卫言辞恳切,折张二人见他面有凄容,心知此役虎捷伤亡较大,徐九这是心疼呢。可伤亡再多也值了!你虎捷乡军一把火把斡离不的粮草烧了个干干净净,让女真大军人无粮,马无料,此后的战局不用猜也知道,金军无粮,只能撤军。而且从东京到燕云,就算我大宋一路放行让他安然回去,只怕还没到燕山府,就倒在河北作饿俘了了

    张叔夜很是欣慰,从第一次见徐卫时起人,他就对这个晚生后辈十分欣赏。那时,徐卫不过是个乡勇头领,连正式的军官都不算上,他就已经向朝廷推荐。如今果不其然,这小子接连立下大功,若非要说去年阻金军于黄河之北五昼夜是撞大运,那么此番。徐卫是实打实立下了奇功。

    “你我同殿为臣。理当如此,子昂不必客气折彦质的年纪其实大不过徐卫一轮,可这言谈举止却分外老成持重。折氏几百年来世镇府州,以武功靖边疆,立家威,折彦质却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可算是个异数。

    大战方停,几位统军大将也没过多客套,坐下之后。两位长官都极力褒奖徐卫,说是已经遣人向官家报捷,接下来,你徐九就等着加官晋爵,封妻荫子吧。哦,好像徐子昂还不曾婚配?那也无妨,年纪轻轻立下如此殊勋,若作了谁的东床快婿,是何等荣誉?还怕朝中文武重臣不撵着趟往徐府钻?

    说了一阵,折彦质将目光投向卞不久才被官家加“资政殿学士。的张知府,后者随即向徐卫问道:,“子昂,依你之见,钟离不这一败,接下来他会有什友举动?”

    徐卫听到这话,一时没作回答,望了两位长官一眼,低头深思良久,而后轻声道:“不好说。

    张叔夜是个实诚君子,并未追问,折仲古笑道:“子昂何必过谦?我早就听说宋金开战之前,你已断定女真定然背盟来攻,而且准确地预料了对方的发兵时间,进军方向。我与嵇仲公这是诚心来请教的

    徐卫心里明白,自己这把火一放,把金军东路逼到了死角。统兵大将们此剪怕都盯着斡离不。原因很简单。女真两次南侵,把个繁荣富庶的大宋王朝打得门都摸不着。带兵之人大多胆寒,眼下却攻守易势,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试想,这力挽狂澜之功,谁不想要?

    一抱拳,轻笑道:“签书相公言重了,卑职的意思,不是不愿说。而是说不准

    “哦,这话从何说起?想那斡离不粮草尽失,定然军心涣散,不敢恋战。现在只怕正绞尽脑汁苦思脱身之策。此去北地何止千里?他休想安然回去”。张叔夜一声冷哼,沉声说道。

    问题就出在“苦思脱身之策。上。以眼下局势,斡离不孤军深入,补给无望,就算女真人如何骁勇,再战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但金军中,不乏大宋通,尤其是郭药师深知大宋虎实,尤其了解大宋君臣的心态。金国二太子的脱身之策,一定是由这个人想出来的。

    “军粮被焚,锐气已失,他还能怎样?”折彦质问道。

    徐卫一时沉吟,良久方道:“那卑职姑且猜上一猜,若有说得不对之处,还请两位大人包涵。”

    张叔夜笑道:“你直说无妨,这里又没外人

    折彦质立马接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怎么?子昂是拿我当外人?”

    徐卫还没回答,张叔夜已经急忙替他解围:“签书相公说哪里话,你身为枢密院长官之一,国家重臣,为救徐卫,甘冒风险,亲提精骑数千往援,这份恩情,够他还的了

    “呵呵,嵇仲公言重了,我救徐卫是职责所在,再者。子昂,将种也,为国储才,我敢不相救?。折彦质闻言笑道。

    玩笑几句,言归正传。徐卫猜测,不日,斡离不必然向东京派出使臣,重启和谈。而且肯定会一改从前骄横无理的态度,主动作出让步。钱粮他肯定会要,但不会再要求大宋尊金为叔伯之国,也不会再提三镇之地,更不用说什么划河为界了。借此,达到罢兵的目的,以使其顺利退回国内。

    徐卫话网说完,张叔夜一掌击在桌面上,直震得杯盘跳动。这位老人家气得须发皆动,满面通红。恨声道

    捌心妄想。他数万部队只丹二日点粮,唯等死而只!航并结大军,追而破之,以震慑北虏,使其不敢觊觎中原!怎能与之媾和”

    折彦质却是稳如泰山,静如止水,不发表任何意见。张叔夜愤恨难消,声称要面见官家,力谏用兵,绝不可放虎归山了徐折二人都劝,张叔夜仍旧忿忿不平,嘱咐徐卫好生休养之后,匆匆离去。估计是准备奏本去了了

    折彦质待他走后,笑道:“张知府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不输少年郎

    徐卫知道他还有话说,也不主动提,只顾劝茶而已。干巴巴喝了一阵,折彦质终于问道:“子昂难道还不想下逐客令?”

    “卑职怎敢?。徐卫笑道。

    “那你也不问问我还有何事?。折彦质亦笑。

    徐卫抿了口茶答道:“相公若有事,柬职又何必问?相公若无事。卑职问也是白问

    彦质大笑,手指他道:“初见你时,便觉一见如故,今日看来,你实在对我胃口了。说罢此话,笑容渐敛,侧首望向屋外。

    徐卫知他意思,说道:“签书相公放心,不会有闲杂人等

    折彦质微微颌首。思索一所,几度嘴唇一动,欲言又止。良久,方才正色道:“依子昂之见,若金军遣使议和,官家会是什么态度?。

    徐卫眼前一亮,折仲古是个明白人呐,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按大宋的制度,仗打不打,怎么打,那是皇帝和文臣们说了算,你统军大将在前线干着急也没办法了

    想要从韩离不身上建功,首先就要考虑皇帝答不答应。思之间三,回答道:“天威难测,这不是卑职能够妄自猜度的。”

    折彦质脸上虽在笑,心里却又对徐卫高看一分了原本以为,徐九出身行伍世家,自然是胆略兼具,但仅限于行军打仗。然从其行为言谈看来,似乎不止于此,这也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主。不过想想也难为他,自己是文阶,又是他的上峰,从前也并没有什么来往交情,他怎敢轻易吐露实情?想让他开口,自己就得拿出诚意来了

    “罢了,你不愿说,我说折彦质一抖衣摆,右肘摆在桌上,倚桌而座。

    “韩离不若向东京派遣使臣议和,官家必然心动。原因无他,首先,新皇登基于国家危难之时,不曾有片剪安宁。如今官家最想要的是什么?太平!如果你所料不差,金国只索钱粮,不求土地,不要尊号,那官家肯定乐得以钱财换太平

    用钱财换和平,这从大宋开国一百多年来,都是有例可寻的。

    “其次,斡离不乃金国二太子,身份特殊,若将其攻灭于境内,官家和朝中重臣必然忧虑激怒金国,使其倾举国之力来复仇

    徐卫偶尔点头,不置可否。

    “最后,朝廷虽碍于民意,起用主战的何栗为少宰了但太宰之位,仍由耿南仲把持。我们今天这仗一打,不但打了女真人,还打了耿南仲。以他为首的主和大臣,一旦得知金军求和,肯定极力鼓动官家。有了这三点,官家摇摆不定,也就不是甚么怪事了

    徐卫暗自心惊。既惊讶于折彦质的见识,也惊讶于他的开诚布公。要知道,自己与他官阶悬殊巨大,而且一为文,一为武,他却能这般坦诚相告,且并不避讳一些敏感的政治问题。

    不过徐卫心里很清楚,折彦质如此抬举他,固然有欣赏信任的原因在,但更重要的,恐怕是抛砖引玉。

    果然,见徐卫久久不语,折彦质问道:“怎么?子昂就没有话要说?对这三条,就没有任何反驳之辞?”

    徐卫从前干设局骗人的勾当,在江湖上飘着,信奉一条。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尽管,江湖上的朋友都不怎么靠谱。虽然,官场上的朋友更不靠谱,但同样适用这一条。况且,折彦质这次的确是冒险在救他了

    不过,折仲古既然能把问题看得这么透彻,他就不可能想不明白第一第三点。真正纠结的,就是第二条,说得直白些,如果动了斡离不,金国会不会倾举国之力来复仇?如果会,大宋又敌不敌得住?他已经知道自己一贯有“先见之明。”所以认为自己肯定熟悉金国国情。因此才来相问。既然他来相问,也就说明,他有心要打斡离不。自己不也正打着这个主意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捷报飞传

    答书相公,既然对卑职如此坦诚。那我也就不藏着掖胃徐卫经历苦战,又身受创伤,气色虽不太好,但此时一双眼中炯炯生辉。

    折彦质坐正了身子,点头道:“洗耳恭拜”

    “宋金开战之前,朝野舆论大多认为女真人不可能南侵,至少短期之内是这样。他们以为金国起兵伐辽,消耗甚大,刚刚攻灭辽国,自家后院还不安稳,哪能顾得上南下。可结果,女真人就在灭辽的同一年挥师南征,意图亡我,何解?”徐卫问道。

    折彦质倒没玩虚的,直言不讳道:“据我估计,宋金相约攻辽,但我数十万大军被日薄西山的契丹人打得一败涂地。女真人从这件事上看到我朝弱点,因此迫不及待想染指中原。”

    徐卫郑重点头:“不错,正是如此。金国在灭辽之后立即攻宋,想的便是大宋不堪一击。只需遣几员上将,带十万虎狼,不消一两年即可入主中原。如果现在,金国二太子在大宋栽了跟头,那就说明大宋没有他们想像的那般弱。如此一来,金国就得重新思考对宋策略。”

    折彦质又换了一种坐姿,探身问道:“如果我方将择离不攻灭于境内,金人恼怒,不顾任何隐患,非要南下复仇,如之奈何?要知道,女真起于山林,可都是些秋夷禽兽之辈,他们可不会像子昂这般周详考虑事情啊。”

    徐卫闻言轻笑:“是签书相公考虑得周全。确实,如果只是女真人,他们脑袋一热,血气一涌,还真有可能不管不顾,执意报复。但今日之女真,已非起兵反辽之初了。十年大战下来。他们学得很快。而且。一大帮汉辽官员的加入,形成了女真贵胄的智囊。他们会权衡利弊的,毕竟,女真不是大宋,其人口不过数十万,要是斡离不大军断送在大宋,这个打击对其而言,不可谓不重。”

    此时,折彦质的双目竟比徐卫还亮!沉吟一阵,细细斟酌着方才那番话,忽地一拍桌子,赞道:“听子昂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心中忧虑已解,还有何惧?”他这话,已经多多少少透露出了自己的想法。徐卫也不去提,只是谦虚几句。

    折彦质似乎有些激动,当即起了身,嘱咐徐卫好生养伤,国难当头,正是武人效命之际,万不可有任何闪失。言毕,即告辞离去。方走出没几步,忽然停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立了片刻,回首看着对方道:“要是女真人眼下已经仓皇北逃,那方才所言,岂不都是空谈?”

    徐卫笑而不语,折彦质见状亦笑,一拱手:“子昂。我承你的情。”女真人哪里会逃,从东京到北地,绝非数日之功。金军已无粮草,如何回去哪更不用说,河北境内,还有州县坚守未破,斡离不就不怕有人趁火打劫?而且,河北现在还有一个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在,恐怕就是最近,他必有动作!

    送折彦质出了门,徐卫有一点始终没闹明白。那就是,折彦质为何如此积极?诚然,门为统兵大臣,谁不渴望建功?但折彦质的渴望明显太强烈了一些,从他方才的态度来看。简直比姚希晏还着急。姚平仲是因为其父姚古兵败被贬,他急着要有所建树,以挽回姚氏一门的颓势。那你折家,哦,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此次金军再度南侵,粘罕率大军出原辽国西京,再次围攻太原。折家军自然奉命再援,可因为接替种师道出任两河宣抚使的范讷不懂军事,强令折可求速速进兵,折家军打了胜仗,他又背信弃义,承诺的奖赏不予兑现,导致折家军士卒怨愤,军心动摇,最终师溃如山。之后,范讷竟向朝廷参了折可求一本,说他畏战不前,贻误军机。赵桓虽然没处理,但作为折家子弟,身在东京的折彦质自然是如履薄冰,再加上滑州兵败,他急于建功,一雪前耻的心情,也就和姚平仲不相上下了。

    正月初五,虽然在城里苦苦等了一天,但直到此刻,东水门一带仍有数万民众在苦盼前线战报小太尉姚平仲到底伏击金贼成功没有?何以直至此时仍无消息传回?难道遭遇不测?又或是战事胶着?没看到了,官家从昨晚一直等到今天晌午,终于还是回宫去了。听说有人亲眼看到官家上御辇的时候精神恍惚,差点没摔下来。如果不是前线有变,安能如此?

    “回吧回吧,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回去把祖宗牌位一收,收拾细软,准备南逃吧。”人潮之中,有人像是赌气一般嘀咕道。

    “逃?我听人说,女真人好断人首,凡是大战中被他们击伤杀死的兵士,都割了人头,在野外堆成小山一般的形状,以炫耀战功。万一帝阙不保,金兵入了城,咱逃得了?”这人更悲观,听这意思。都想洗干净脖子等金军来砍了。

    尔见得,当日姚都统在御街之前慷慨陈词,言辞之间。都有必胜女真之信心。若无十成把握,怎敢如此?再者,关中豪杰送号小太尉”岂会浪得虚名?有他在,定破金贼无疑。”这位看来是姚平仲的仰慕者。

    结果刚一说完,立即有人反驳:“哼哼,小太尉有多大本事咱不知道,但其父姚古却是在滑州惨败,弃城而逃,老子是这样,儿子叭,

    心急如焚的东京百姓,一面发着牢骚,一面望向城门。京城的禁军卫士们木头桩子一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正当此时,城头上匆匆奔来一武官,大声吼道:“开城!”

    士卒闻风而动,十数人上前开了城门,数骑飞驰而入,那马周身是泥,已看不出本色0入得城后,见街市皆为百姓所堵,内有一人高举一手喝道:“尔等速速让道,前线捷报!”

    其实,他不喊这一句或者就过去了,但“捷报”两个字一出口,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浇了热油锅”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金殿沸腾

    一一示中,垂拱殿。

    皇帝赵桓穿诸黄袍,戴纱帽,虽然强打精神,但双眼通红,嘴唇泛白,已是满面疲倦之色。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恍惚的状态,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何止是他,殿下众臣陪着他在东水门守了半天一夜,正值壮年的还好说些,那些个上了年纪的,已有不少摇摇晃晃,睡意直袭。

    忽然,不少大臣齐齐侧首向殿外看去,什么声音?何处如此喧哗?一时间,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都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殿上赵桓明显也听到了,急召内侍去查探。不多时回报,说是宫外的声音,不知来于何处。赵桓现如今坐立不安,莫不是京城又生民变?心里惊恐,急命再探。

    内侍省都知钱成出得宫去,方走出宣德门,至御街上,就见到百姓情绪激动,奔走呼告。管他认得不认得,拉住人就唾沫横飞讲个不停。心下虽疑惑,可他是宦官之身,眼下在东京城里,最讨人嫌的角色,遂差人去问。手下回来报说,百姓们正风传前线信使带回战报,金军已然败北!

    钱成哪里肯信?又差人去问,可十个出去,十个都带回同样的答案。这下子慌得他赶紧往宫里跑,一路飞驰,帽子掉了也顾不上,直接窜回垂拱殿,也管不上什么礼数,一踏进殿门就嚎起来:“大喜!大喜!官家大喜!”

    他这一嗓子喊,先惊了殿下群臣,绝大部分立时起身,相顾失色!赵桓在殿头上闻讯,先是一阵呆,似乎没反应过来。突然从御座上跃起来,厉声喝道:“喜从何来!”

    钱成已奔跑过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使劲吞着唾沫,一时竟不能言。急得那大宋君臣恨不得给他一顿捶!待缓过气来,他才说道:“陛下!城内百姓正四处传言,说是前线信使已回京,金人,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垂拱金殿,立时炸开了锅!文武大臣之情绪,比宫外百姓还要激动!以手捞额,感谢上苍的还算矜持。更有甚者,与同僚执手而泣!只差没有抱头痛哭!殿里喊声,哭声一时大作!

    耿南仲李邦彦等人大眼望小眼,各自从对方脸上看到震惊之色!这怎么可能?女真人不是从北打到南,势如破竹,天下无敌么?此番怎地如此不济,预先知道消息还能战败?坏了,祸事了!

    少宰何栗强压住心头激动,望向殿上。只见官家膛目结舌,纹丝不动,脸色突然之间变得煞白,紧紧攥着拳头,咬着牙关。接着身形一晃,跌坐御座之上,脑袋歪着,已然不省人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欣喜欲狂的大臣们慌了神,三省都堂之宰相都奔上去,见皇帝昏屁,急召太医!

    太医还没到,赵桓胸膛猛地起伏一下,重重舒出一口气,眼睛半开半闭,低声问道:“可,可是前,并线捷报?”

    “回陛平!是!前线已然传回捷报!”大臣们不少泪流满面,争相说道。

    赵桓挣扎着想起身,耿南仲伸手欲扶,却被何栗用身一挡,别到一边,他自己搀扶着皇帝坐正身子。李邦彦急中生智,赶紧端了御案上的茶杯递到天子面前,诚惶诚恐道:“陛下,且吃口茶。”

    耿南仲盯他一眼,面有怨毒之色,邦彦视而不见。

    赵桓喝下几口茶水,又喘了一阵,终于缓过劲来。

    见四周重臣云集,目光游离,问道:“徐卿何在?”

    徐卿?升朝官里好是有好几个姓徐的,但官家此时间的,定然是枢密相公无疑!徐绍上得前去,躬身道:“臣在。”

    赵桓一把执住他手,激动道:“苍天庇佑,祖宗庇估!”

    此时殿上,唯皇帝、何栗、徐绍,何灌四人知道内情。徐绍感觉官家的手寒如冰霜,稳如泰山道:“仰仗陛下天威,将士用命,方能有此一胜。”

    赵桓脸上终露笑容,正欲复言,忽然没来由地身躯一颤!且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京城百姓的传言,到底是真是假,尚未可知。市里坊间,多有造谣生事,唯恐天下不乱者,还得等到捷报入宫才知虚实。

    众臣正疑惑皇帝的一惊一诈时,便听得殿外有人高呼:“陛下,前线捷报!”

    文武大臣急视之,却是枢密都承旨直闯禁中,一手高举蜡书,一手撩着袍摆,竟又一个连帽子都跑丢的人!

    枢密都承旨至殿中伏拜于地,颤声道:“陛下!大喜!刚刚接获战报,斡离不已然败北!信使入城时,被百姓所阻,因此延误了些!”难怪方才听到宫外喧哗,原来是百姓预先得知了讯息。

    赵桓伸手急抓,失声道:“快!快!呈予联看!”

    钱成这回不小跑,直接窜下去,一把抢了蜡书呈到官家面前。皇帝赶忙捏碎蜡壳,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众臣自是不方便窥视,都退至殿下待命。然此时,满朝文武自然是欣喜非常,却也有人暗怀心事,偷偷打量天子形容。只见赵桓眼睛圆瞪,双手抖得:一,般,看宗战报后,紧紧抓住。脸卜的表情。既像是哀”三是喜。一阵之后,猛击御案,吼声如雷:“苍天有眼呐!”

    大臣们骇了一跳,心里也急得没奈何,您是看了个真切,倒也传给臣等瞅瞅啊!

    赵桓像是欢喜得过了头,竟忘了下面还有一班大臣望眼欲穿,独霸着那战报看了又看,心里十分得意,联终究没有看错人!待抬头时,才看到下面百十双渴望的眼睛,一时怔住,继而仰天大笑,真个笑中有泪。

    “诸位爱卿!昨天夜里,徐卫徐胜率两万马步军,兵出杞县。于该县之东三十里外,劫金军粮营,全歼守军,尽焚粮草!至今日天明,金军仓皇回师救援,虎捷乡军结下严阵,与敌展开殊死搏杀!幸得折彦质张叔夜引军急救,姚平仲又提大军在后,金军军心大乱,眼下已往北败逃,被折、张、徐三卿挥军掩杀。伏尸三十余里!姚平仲正催军疾追!”

    赵桓兴奋得难以自持,讲得如同亲临其境一般!可他话一说完,殿下文武绝大多数一头雾水,不是说于孤松岭伏击金军么?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绍听罢,心里暗呼,徐氏祖先有灵,家门幸出此子!立下这旷世之!

    连日来,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此事万一失败,徐家大祸临头还是小事,恐连累东京,近而危及大宋!可如今,老九老四这般争气!经此一役,徐家将门之势。必成!一念至此,他不禁有些妒忌起一个人来,怎生养得如此出息的儿郎?此人,便是他亲二哥,徐彰。徐绍回背后望,只见二哥也是满面惑色,将信将疑。

    更高兴的,恐怕非何栗莫属。当日徐家叔侄将实情相告,他不通军务,其实心里也没底。但局势已然恶化至此,还能怎样?不如冒他一回险。毕竟徐绍是武臣出身,征战多年。徐卫又是军中后起之秀,自古英雄出少年,说不定人家真成呢?如今果不其然,徐子昂这一仗扭转乾坤,东京已无危矣!作为主持,参与此事的宰相,自然是”

    当然,有人喜,就有人忧。耿南仲、李邦彦、张邦昌、李概等人。或面如死灰,或垂首不语,尤其是耿南仲,不时看向徐绍,此事定然是他捣鬼!

    “文缜,你且将实情告知众卿,以解疑惑,哈哈哈哈”赵桓情难自禁,一时间如拨云见天,久早逢甘,竟有些手舞足蹈起来。

    何栗也是一派喜气,领命之后,回身向众臣朗声道:“国难当头之际。英杰翠出之时”。

    听他这句开场白,大臣十有三四大皱眉头,少宰相公呐,人都急成什么样了,您还绕弯子?能开门见山么?

    “正月初一,徐卫与姚平仲回京,献劫粮破敌之策。栗与枢密相公均深为赞同,因此奏达天听。陛下当即准奏,并予以全力支持!兹事体大。关乎社稷安危,时东京动乱未停,为谨慎起见,才秘而不宣。今赖圣上鸿福,将士效死,徐、折、张、姚焚粮破贼,大振军威!此为宋金战端开启以来未有之大胜!”语至此处,何少宰已经泪花闪动。转身面君,推金山,倒玉柱,放声高呼“吾皇万岁!”以示贺喜。

    众臣群起效仿。一时万岁之声响彻金殿。赵桓狂喜,连声称道:“众卿平身!众卿平身!若非卿等尽忠国事,安能有此大胜?联与诸卿同喜同贺!”

    待大臣起身后,赵桓望见一人,满脸笑容地召道:“徐爱卿!”

    徐绍正待出班,赵桓却摆摆手笑道:“步军副都指挥使徐卿何在?”

    徐绍闹了个脸红,但人逢喜事情神夹,毫不介意地退了回去。徐彰这会儿也乐得有些摸不着门了。这金殿上,谁最有资格欢喜?舍徐彰其谁?尽管他没带兵出战,也没参与此事,甚至完全不知情。可徐卫徐胜两个是他生他养,谁敢不服?

    听得官家召唤,出班道:“臣在。”

    赵桓略一思索。大声道:“联即刻加卿“左威卫上将军,之衔,以彰显你教子有方之功!卿之故妻,亦当追封”。

    殿中一片哗然!徐彰以从五品步军都虞侯致仕,后朝廷征召老臣,他启为步军司副帅,正五品,去年官家又借故升了他从四品。现在却直接跨过正四品,升为从三品的“诸卫上将军,!

    至宋代,十六卫将军、大将军、上将耸虽然已为空衔,仅作为武臣的加官。

    但却实实在在占着品级,而且作为拟定大臣待遇的依据。官家如此厚待徐彰,令人眼红啊。可眼红也没办法,谁叫儿子是人家养的?

    徐彰是个耿直人,虽然两个儿子立下战功,他很是欣喜。可不要忘了,他是西军名将,跟老种经略相公征战多年,资历够老,自有傲气,辞道:“臣谢陛下厚恩,只是臣受朝廷征召以来,未有寸功,岂敢居此高位?”

    “哎,徐卫徐胜乃卿之子,这还不叫大功?联意已决,不许推辞!”二不容胃疑彰只得领命谢恩

    当时,那殿上喜气洋洋,文武百官向皇帝称贺,又互相称喜,一补春节之遗憾。也难怪,金军势如破竹,两年来将大宋搅得是天翻地覆,此番更是迫近东京,威胁帝阙。很多大臣都持悲观心态,以为这回大祸临头,逃不过去了。谁知几个晚生后辈一通鼓捣,竟把金人逼到死角!而且那人是金国二太子!

    大臣们此时虽也为家国天下高兴,却不免有一种劫后余生之喜。当然,并不是所有大臣都喜笑颜开,至少耿南仲之流乐不起来,这些人知道,他们的杯具还在后头。

    却说韩离不率金军北撤,被折彦质、张叔夜、徐卫三人挥军掩杀,死伤颇重。一直跑到当年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的陈桥镇才稍作停留,收拾散军。还没等他喘口气,又收听游骑探报,说是宋军来追。他麾下女真将领一直以来,骄横跋扈,自视无敌于天下,哪能受得了这等鸟气?当即纷纷请战。

    郭药师急止之。言粮草尽失,军心动摇。万万不可恋战!唯今之计,当退往滑州!因为眼下大军只有数日之粮,断难撤回国内,只能先进滑州固守。王讷认为不可,如进滑州,宋廷尽起大军来围,到时插翅难飞,如何是好?不如直接北撤,沿途再攻河北未陷之府州,掠夺粮草军备,裤腰带勒紧点。总能撤回燕山,这才是万全之策。

    斡离不虽怒,但也明白自己孤军深入,粘罕又迟迟未能过河会师。现在莫说什么攻破东京。俘虏二帝,也甭说什么戈河为界。以金为尊,就是全须全尾地退回金国都难。权衡再三,还是觉得王讷的策略周全些。遂下令全军北撤。

    一时间,马蹄北去人南望,择离不哀叹不已,诸事顺遂,东京在望,奈何坏于徐卫之手啊。傍晚时分,大军至滑州,当日破此城时,为防宋军援兵借浮桥过河。他曾留军数千把守。现在就想着,把滑州城里的粮草拾掇拾掇,总还能支撑个五六日吧,至于五六日之后往何处觅食,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网进滑州城,部将向他报告的一个消息几乎使得二太子吐血。数日之前,有一股宋军开至北岸,数次夺桥,皆被金军打退。

    眼下已在北岸扎平营寨,占了河北河中壁垒,日日进攻,无休无止,看样子是急着要去东京勤王。斡离不震惊!急问何人统军,都说不知。祸事了!我大军粮草不敷,正欲急退,如今宋军挡在浮桥之北,怎生是好?难道真要断送在大宋境内?

    当下,安顿好大军之后,斡离不亲率郭药师、王讷、完颜挞懒等人并三千军奔往紫金山。上了壁垒,正遇上宋军夺桥。斡离不凭垒而望,只见桥上百十步外,士卒已用巨木设置障碍,大股宋军头顶长盾,正全力拆除。壁垒上,金军士卒箭如飞蝗,却是收效甚微。

    这副景象,他总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不觉汗颜,原来这是拾人徐卫牙慧。上次南下,他被阻于此处,徐卫就是这般设置障碍,以弓弩火器御敌。

    “太子郎,宋军攻得极猛,弓箭收效不大,可遣精兵上桥步战退敌有部下建议道。

    完颜斡离不满面忧色。语气颇悔无奈:“不必,追兵顷复将至,既然渡河无望,只能退守滑州。传我命令,弃桥,进叭

    众将听他所言,都觉落寞。想二太子起兵攻辽以来,何等威风?于万军之中尚意气风发,如今却望河兴叹。两次南下,都是徐卫那厮坏事!可恨呐,今日之战,至多再需半日,便可击溃徐卫所部,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当下,金军弃了浮桥壁垒,全数退往滑州。

    天未黑尽,斡离不正聚文武商议对策,忽听士卒来报,言城外百余宋军进逼至两百步内,正窥视城关。二太子大怒!墙倒众人推也怎地?百余人马都敢来捋我虎须?找死!当下召来金营骁将阿兀鲁,命其率铁骑一百往破之,必斩统兵之官首级来献!以振军威!

    那金将自侍剿悍,声言只带三十骑既可破,斡离不壮其行。待其走后,继续与药师王讷等商议对策。可网开个头,士卒慌忙回报,言阿兀鲁混战中被宋将一枪刺于马下,部下抢回尸体,折了十几骑,不敢再战。那宋将极是威猛,只是眼睛一大一

    人到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斡离不一时为之气结,那阿兀鲁虽只是自己麾下一名百夫长,但身长体壮,武艺过人,每战冲终于前,无人敢挡,竟被这大小眼宋将一枪刺于马下?今年是怎地?流年不利?宋军为何勇将辈出?攻徐卫时,其部下一将,使一口宝刀,刀起处,衣甲平过,挡者披靡。后宋军来援,又有一将,单枪匹马敢入万军阵中。现在又来个大小眼?莫非南朝合不该亡?

    

第一百六十七章 遣使议和

    久这大小眼宋将一闹,诸将皆忿然,都欲请战。斡离刀毛“到是镇定多了,轻描淡写地说,量一武夫何足为忧?且不去管他,若靠近城关只乱箭射回便是,咱们接着议。其实还有什么好议的?前有阻敌,后有追兵,三万余人马被困于滑州城内。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番苦也。王讷与韩昉为二太子麾下汉官之首,被誉为“谋主”韩昉生死,不知,斡离不对他也就格外重视了,因此首先问计于他。

    此时,王讷心里很明白。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宋金开战之前,女真人认为大宋的武将只有刘延庆而已,待延庆攻辽大败,则认为南朝无将可用。可现在呢?种、折、姚、徐回家,父子兵,亲兄弟轮番上阵。尤其是那徐卫小贼,两次于关键时刚坏我大事,今番竟将我逼入绝路。众所周知,南军善于城池攻防,北军擅长奔袭野战。如今三万大军都缩在滑州城里,若被宋军包围扣城,能支撑多久?

    “太子郎。非是下臣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恕我直言,眼下,攻守已经易势。若想突破重围,安危返回燕山已经没有可能。臣认为,当固守。以待西路粘罕过河。再观时待变。”王讷说的这是大实话。就连平日里骄横不可一世的女真将领们闻听都沉默不言。

    斡离不那个心酸,昨天,自己还想着剑指东京。到了今天,竟连自保都成问题。这怪谁?徐卫!去年若不是这厮作怪,大军早已过了黄河。今年又是他!金军出燕山时所携粮草,并从真定等府州县所获物资,被他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连根毛也没抢回来。不出七天,全军就将断粮,这对军心士气是一个灾难性的打击。

    见二太子落寞。王讷劝道:“太子郎,看来我们是低估了对手。南军中不乏有勇有谋之将,亦不缺死战不退之卒。两次进军,皆贪功冒进。孤军深入,这就是”

    斡离不听到此处脸色徒变,猛拍帅案吼道:“非是我孤军深入!而是粘罕失期会师!他兵力并不少于我军,且有银术可、活女、马五等勇将,却至今未能渡河!使我独力面对十倍南军!若能回得朝去,”当着各族文武的面,二太子还是没把话说得太绝。

    数落了粘罕。怒气再度被激起的他又骂起了徐卫,说虎儿不除,终成猛兽,留的这小贼在,必为金军之患!帐下文武见他盛怒,都不敢多言。郭药师在众人议论之时,一改往常的积极,始终不发一语,垂着头若有所思。别人只当他是遭遇大败,心绪不佳所致,也没多想。

    但正当二太子怒火冲天,失去理智之时,他突然大声说道:“太子郎!臣已有脱身之策!”

    斡离不不懂汉语,听到他语气,见他神情,知道一定有极重要的话想说。赶紧望向王讷,当王讷将药师之言解辫子他听时,二太子终于消停下来,也没打算将面前这张当初姚古用过的帅案掀翻了。重新落座,问道:“但有良策,速速讲来。”

    药师故作姿态。起身环视一众文武,朗声道:“郭某问诸位一句,眼下大宋君臣心里最想的是什么?”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们一路披靡,打到东京城外。使南朝大将胆寒,皇帝束手。现在却是粮草被焚,士气低落,又被困在这滑州城里,大宋君臣还不弹冠相庆,尽起大军来攻灭于我?

    听完同僚们七嘴八舌的述说,郭药师摇头直笑:“不!在下在保证,眼下大宋君臣心里想的,绝不是攻灭我军。”

    “何以见得?”王讷问道。也怪不得他不信,金国欲灭南朝,自然是其死敌,如今我等势穷,对方怎会不斩尽杀绝?至少,若换成是我,必然这样做!

    郭药师踌躇满志,对斡离不一抱拳,大声道:“非是下臣夸口,在座诸公,对南朝见识皆不如我!诚如王讷所言,南军不乏良将名帅,亦不缺勇悍之卒。但要知道,指挥他们的,是东京禁宫里的少帝和一班不通军务,却惯于指手划脚的腐儒!眼下,宋军虽然占尽优势,但未得东京点头,他们不敢扣城。

    听到这么一说。众人心里多多少少恢复了几分底气。但转念一想,不对吧,就算南朝少帝和文臣们都不懂军务,但眼下局势,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我们插翅难飞!对方再蠢,也不会放看到嘴的肥肉不吃。当平。众人纷纷质疑。

    郭药师不为所动。山决奏道:“还是那句话,重点便是大宋君臣的心态。此川”乙们并没有想着要把我部攻灭于境内,而是想着赶紧将毒等打发走!”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绝大部分文武都认为药师此议太过于想当然,南人不是说。纵虎归山,终将成患,眼下我军已处绝境,少帝就是再弱。也不会放任我等安危回到北地。倒是王讷闻讯之后沉吟不语,见众人都诘难,劝道:“诸位勿躁,且听他把话说完。”

    “诸位试想。那少帝受命于危难之际。太上大祸临头之时,将这担子扔给了他,自坐上皇位那刻起,他就没有安生过。此时,说句不中听的话,我等在其眼中,如同瘟神。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危急时刻,他连划河为界都能答应,诸位还看不出这位大宋天子是何等样人吗?”郭药师侃侃而谈,倒是有些人信了他的话。毕竟。此人原为宋臣,还极受赵宋太上赵估的宠信,深知南朝虚实。

    斡离不听到这。已完全平静下来,细细思索一阵,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遣使,议和!”郭药师语出惊人!议和?拉倒吧,南朝现在占尽优势,我们是瓮中之那啥,人家肯跟你议和?痴人说梦呢!

    “怎么个议法?”王讷神色凝重地问道。

    “自然不能像从前那般。”郭药师笑道。“此去,不妨给足南朝君臣面子,见了少帝赵皇,该跪就跪,该磕头就磕头。不提三镇、不提两河、也不提上尊号、只索钱粮。南朝富庶,其钱粮之地尽在南方,未受损失。我料少帝必然心动!如果还嫌火候不足,不妨再声称,撤退粘罕所部。解除太原之围,所破真定等府州尽数归还。如此一来。还怕南朝君臣不欢欣鼓舞?就算有言战之音,也会被他们压下。只要我等安然归国,自有机会卷土重来!”

    斡离不目不转眼地盯着他,待他讲究,立即问道:“倘若徐卫等武臣拥兵在外,不奉其朝廷号令,执意开战,如之奈何?”

    郭药师神色一凛,厉声道:“量他不敢!冉朝武臣只有统兵之权!而无发兵之责!不得朝廷明令,敢动刀兵者,当死无葬身之地!这是大宋的祖制铁律!一百六十多年来,无人敢犯!太子郎丝毫不用忧虑此一

    !”

    斡离不深思良久。眼下处境尴尬,也没有其他办法,姑且试上一试。若药师之策不能奏效,也还可用王讷之计坚守滑州。待粘罕过河。甚至可以多派人马偷出滑州,往太原或国内求援。只是,此番使宋,派何人为宜?前几次,皆用汉官为使,结果谋主韩昉闹了个下落不明,生死难测。

    王讷虽在,但其两次使宋,必然驳了南朝君臣颜面,再派他去,只怕不合适。当下便问药师。

    “太子,此番使宋,恐怕还得王讷。”郭药师话音方落,斡离不自然惊奇,便是王讷自己也大感意外。

    二太子追问原由。郭药师笑着说:“王讷先前使宋,必羞辱南朝君臣。此番,若持谦恭之态而去。定能使少帝窃然自喜,助其虚荣。另外,王讷专事屈膝好言,需有一人再作强硬姿态。如此一唱一和,方能成功!”

    斡离不一听罢。立时看向王讷。他知道,自己麾下这位汉官,多谋善断。若说本事那是不但此人既骄且傲,性子孤高,上次使宋回来,被“强人”半道截杀,深受凌辱。如今我势穷遣其往宋,他肯不肯去都是问题。再者,郭药师还把丑话说在了前头,此去他专门负责卑躬屈膝,这未免有些,,

    王讷没听郭药师把话说完就已经勃然大怒!这简直就是明摆着!三姓猪狗故意整我!第一次使宋,我曾当着少帝大臣的面放话,下次来,必是刀兵相见!第二次去,将南朝君臣狠狠折辱一番!如今再去,却让我卑躬幕膝。专说好话?呸!

    二太子沉吟片刻。他心知药师与王讷素来不和。也明白郭药师举荐王讷三度出使。多多多少少有些公报私仇的意思。但不可否认,若使王讷往宋,确实比他人合适。自己与这班汉官相处既久,逐渐明白一个道理,南人好脸面,为了脸面,常干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王讷从前在南朝君臣面前飞扬跋扈,如果此去却锋芒尽敛,说不定真能奏效。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斩尽杀绝

    入宋靖康二年正月初六以后,滑州已经陷入重围。先是吼统五近六万大军围了滑州。再凭朝廷授予的临时自主的战权,星夜调其京东防区驻军两万余,共计八万人马将滑州城围得铁桶一般!这还不算完,从河北赶来的勤王部队随后开至滑州城下,你道是谁?磁州知州,宗泽宗汝霜!他带来了两万兵马,在会见了姚平仲,得知当前战局后,毫不犹豫,立即加入围城序列。至此,斡离不被十万宋军包围,已陷绝境。

    姚平仲因为受人谗言所扰,求援徐卫时迁延不前,不但贻误了军机。更让他眼睁睁看着徐卫、折彦质、张叔夜都立下战功,自己却毫无建树心里又恨又恼,想杀进谗之人的心都有了。因此一旦围了滑州,便积极营造器械。并向京畿制置使司上报,请求调派火器、巨炮等物,准备攻城。

    东京百姓,因徐卫等人立下大功,扭转局势,狂热的民族情绪猛烈爆发。以太学生为代表的东京各界纷纷上书言事,请战之声甚嚣尘上。皇宫外的登闻鼓。不知被民众敲坏了多少回。虽然此番并非民变,但禁中宦官,皆不敢出宫门一步。

    赵桓接到报告后。一是为自己识人善任而沾沾自喜,二是为自己已经得到百姓支持而欣喜欲狂。他认为,民心可依!遂有用兵之意。不过这回,他却学得聪明了,先不问朝中执宰,而是急召折彦质、张叔夜、徐卫等统军大将回朝,商议对策。因为听说徐卫危急时黄亲临一线,与士卒同战。身受十数创,担心他骑马有碍伤情,还专门派内侍以车驾去接。

    杞县,这几日,这座京东小县真比过年还热闹,虽然严格来说,没过十五,都算春节。小徐官人率虎捷尽焚女真粮草,又挥师俺杀,大败金贼。使百姓免除了破城之忧,扬眉吐气。接连数日,但凡城中头脸人物,纷纷代表各界出资劳军。徐卫带进杞县两万弓步军。加张宪本县三千守军。计有两万三。等撤回来时,只余一万四,折损九千余众。战后打扫战场,曾清点金军阵亡人数。亦得尸近万。

    不过,金军伤亡。主要集中在粮营守军、虎捷阵前、和追击路上。

    一处房中,虎捷战将云集,吴阶、杨彦、杜飞虎、李贯等都在,还有常捷军的刘企等人。这些武官们无一例外,全都挂彩,张宪更因为身中两箭,至今行动不便,因此未能前来。不过,比起床上躺着的马泰,他们无疑是幸运的。

    仙被人从金营救出来后,医官检视其伤情,发现其躯重创有四处。轻伤不计其数。尤其胸膛上一处枪创,几乎致命。医官断言,他撑不过耸晚,不过这厮命大,虽然至今未醒,但明显呼吸已渐趋均匀平稳。

    徐卫坐在他床前,伸手替他压压被角,望着马泰那张肥得不见一丝褶子的脸,面有忧色。身后杨彦,更是眼眶泛红。他们自小一起厮混,偷鸡摸狗,寻衅滋事,感情自不必多言。虽说平时经常互相挖苦讽刺,不过是逗逗闷子,一旦到了生死关头,毕竟还是兄弟情深。

    徐卫缓缓起身。杨彦想伸手去扶,却被他挡开。回首环视众将道:“阵亡弟兄都记录在册,入土安葬了么?”

    吴阶左臂中刀,不便施礼,只垂首答道:”已全部记录,并安葬完

    轻叹一口气,徐卫挥手道:“走,去送最后一程吧。”

    部将们都劝,说都指挥使有伤在身,还是等伤愈再去不迟。徐卫却说道:“穿上铠甲就应该想到有马革裹尸的那一天。不过受了些创伤,你们哪一个身上没几处伤口?再则,我们总还活着,还可受朝廷封赏。可阵亡的弟兄们已经长眠于黄土之下,我等都为统兵之官,若不去相送,于心何忍?”

    众将都称是。吴阶转述张宪的报告,说是本县士伸,感念虎捷将士尽精报国,壮烈捐躯。愿出资修建忠烈祠,以示纪念,以警后人。

    “等祭过英灵。我亲自去致谢。”徐卫说罢,带头步出了房间。

    杞县之东,三十里外,就在金军残营废址之旁,长眠着九千余名虎捷将士。天下大乱。两河失控。虎捷士卒多为河北山东之民,受条件所限,难以归葬故里。所以就于此处掩埋。让阵亡兄弟早晚目睹奋战之地。在这个时代,士卒阵亡都不可能堆墓立碑,他们的最后归宿,只是一座“巨茔”如果要说得通俗点,那便是“万人坑”

    徐卫率一班虎捷军官立于石碑之前,上有进士出身的枢密院长官折彦质亲书“宋靖康二年正月,虎捷乡军葬阵殁将士于此。”或许上天也为忠烈们而伤感。连日阳光普通的天气至今日变为阴雨。春再绵绵,凭添离情。徐卫率一众武官,焚香洒酒,并诵读祭文,以祈英灵不灭,含笑九泉。而后,自都指挥使而下,均施大礼。向朝夕相伴的同袍作最后道别。

    一时朔风大起。如哭如号,风声之中,似有千万英灵随风而散,,

    忽有数骑踏泥而来,报说有宦者自东京来,驱车驾以候,言官家急召都指挥使回京。当下,徐卫回到杞县,命吴阶权“军都虞侯”一职,暂代军务。自己则火速赶往东京,他知道,皇帝在这个时候召见,绝不是单单为了封赏褒奖。

    宣德门,徐卫鞋子上的泥还没专干净,折彦质和张叔夜就前后脚到了。两位长官都很关心,一照面旁的不提,只问伤势。徐卫却看得明白,张嵇仲大人一脸肃然,肯定是已经备好了奏请对斡离不用兵的奏本。而折彦质信心十足,志在必得,想是也准备好统兵破敌,立不世之功。恰巧,官家在紧要关头召统兵大将回京,一切都应该水到渠成。

    三人正待入宫。却有三五内侍接踵而至,其中为首一个便是徐卫认识的钱成。见了三位凯旋归来的武臣,宦官们很是客气,拜了火竹,贺了叉了好阵,方才转到正题上,只句协,曰求有诏,命三位暂不面圣。

    折、张、徐都是乘兴而来,忽听此言,都觉错愕。怎么回事?不是急召我等回京么?现在又说暂不面圣?莫是禁中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张叔夜追问原由,内侍们推说不知。折彦质再问,那钱成方才看了徐卫一眼,侧首对同伴道:“先回吧

    其余内侍自回禁中。钱成将手一摊:“三位大人,借一步说话。”

    出门十数步,四人停住,钱成环视左右,这才小声道:“晌午时,有使者自滑州来,官家聚集宰执大臣,正商议对策

    折彦质一听,看向徐卫,两人对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斡离不真使这一手了。不用说也知道,定是郭药师所献之策。张叔夜眉头紧锁,大声问道:“金使?所为何来?”

    “议和!”钱成此话一说,惹得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勃然大怒!呸!金人禽兽秋夷之辈。素无信义。此时势穷,却来求和?不过又是缓兵之计罢了!休管他。当尽起大军围而歼之!不过,怒归怒,这事非他能左右。需是执宰大臣与官家商议。

    徐卫心中一动。问道:“来的是谁?。

    “金军都统完颜昌为正,节度使王讷副之钱成如实答道。

    这搭配愕好生奇怪。王讷两次使宋,此番却为副手。那完颜昌,即完颜挞懒,为金军大将,如何充作使臣?徐卫想了片复,猜测可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软一硬,一亢一卓,两人一唱一和。组队忽悠。

    徐卫是武臣,不方便多问政务,但张叔甭赐进士出身,折彦质进士及第,却好开口。当下就询问廷议何人参与?风向如何?钱成答说,太宰耿南仲、少宰何栗、枢密使徐绍、副使许翰、尚书左右承黄潜善和李概。至于风向,委实不知。

    摒退了钱成,三人心事各不同。张叔夜忧虑官家不能坚定,或被主和大臣所动摇。折彦质却安慰说,有徐枢密和何少宰在,定主战议。耿南仲李概等辈兴不起风浪。三人说了一阵,各自告辞己

    徐卫回到位于西水门的徐府,网一踏进门槛,那门人也不行礼,跟着了魔似的窜进中庭。扯起嗓子嚎了一声小官人回府了!刹那之间,家童、仆妇、丫环、连马夫都蜂拥而至,堵在中族里七嘴八舌称贺,一派喜气!

    原来,徐卫前线战报已在京城传开,可谓家喻户晓。徐家的下人们但凡出门去办事。一说自己是西水门徐府的,别人看他们的眼光立时都不一样。买两颗大白荼还能打化折。下人们盼呀盼呀,就望着官人何时回来,讨个赏钱。

    徐卫幸好是坐着宫里马车回来的,要不然在街市上被人认出,非给撕烂了不可。此时望着十几个喜气洋洋的下人,哭笑不得,连连点头道:“赏赏赏,都赏,稍后我让度支一人一贯。”现在徐府,三个人挣着朝廷俸禄,武臣的的位虽不高,可朝廷在钱粮待遇上可是优待。徐家父子三人不但有阶官俸禄,还有职帖、勋帖、爵帖、增给、茶料酒钱、衣赐、炭钱、冰钱等名目繁多的补贴。除真金白银之外,还按年按月发给米面、衣物、布匹、茶叶、盐等等实物。甚至连下人的吃穿,都由朝廷买单。而最重要的,父子三个都有“职田”还不用交税,田地所得收入。全部收归己有。以上收入都是固定的,除非被贬。当然,皇帝时不时的赏赐,得算入“横财。之列。

    综上所述,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宋代官员一被贬谪,就如丧考她。更不难理解,为什么说宋代冗官冗员过多,空耗国家财政了。

    仆人们欢声雷动,自行散去。

    徐卫正跟那儿苦笑呢,忽听一人颤声唤道:“九弟!”定眼一看,却是三姐徐秀萍回娘家来了。紧跟在她身后的,不是四嫂徐王氏是谁?这两个妇人却没看出半点欢喜劲来,上得前头围了徐九,徐秀萍还忍得住,徐王氏立马掉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我这网回来嫂嫂就哭?想分家?。徐卫其实知道姐姐嫂嫂担心什么,故意打趣地说道。

    徐秀萍白他一眼。嗔怪道:“你当姐不知?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小徐官人身先士卒,受创十余仍不退半步,由是大败金贼。茶肆里最近正红的就是这段。”

    啥玩意?都成说书段子了?当下笑道:“姐姐别信,那都是以讹传讹,说得跟亲眼见过似的。我这不好好的?哪受什么伤?”

    两个妇人异口冉声问道:“当真?。

    “那还有假?你们看看,哪里有伤?”徐卫两手一伸说道刁幸好,他受的伤都在躯干。衣服一穿,还真看不出来。只是可惜了老种经略相公穿过的铠甲,都成破烂儿了。

    三人进了客堂。说了阵闲话,无非都是姐姐嫂妓子关心之语,徐卫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三姐,四嫂,我难得回来一趟,今晚摆上酒席,弄个家宴吧

    “应该应该,我家兄弟立得如此大功,着实该庆贺一番。哎,都请谁?。徐秀萍喜欢热闹,一听耍举行家宴,眼睛都亮了。弟弟这般争气,是该大宴亲朋。炫耀炫耀。

    果然,徐卫略一思索,说道:“三叔、三婶、五哥、五嫂、大哥说到此处,见姐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补上一句“自然还有姐夫和他老娘,我那外甥也要带来。”徐秀萍徐王氏两个欢天喜地,当即便去准备,更发遣下人去恭请长辈亲朋,自不用多言。

    徐卫回到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扒了身上衣袍,检视伤口。从杞县回来,车马颠簸,免不了扯动创口,有些地方开始渗血。有时候想想,这当兵跟当老千至少有一样是相同的,总免不了流血。自己穿越到宋代也一年多了,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人家同样玩月。管他搞政治搞商业,甚至搞农业、医药业、饮食业。吼刊止都大把的时间发展。我倒好,一过来就遇上金军南佼。本来当初还想着靠老本行吃饭。开个赌场。黑白两道通吃,作一方豪强,也算痛快。就是他娘的女真人,逼的老子拿刀吃饭。

    唉,等眼前这段忙完,也该歇歇。喘口气儿了。

    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人来。不用说,自然是张九月。上次,她从东京跑到陈留。给自己送来了身上这件袍子。当时自己就觉得她肯定有什么心事,只是军务缠身,不便细问。等忙完这段,请长辈出面,去跟何太尉说说,想必也没什么难处。拼死拼活的,也该有个家了。总不能永远让嫂子和姐姐当成孩童一般照顾吧?

    想着想着。因为过于劳累,竟躺在床上睡着了。待那怪大妈来唤时,天已黑尽。听得外头人声嘈杂,说是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爹和四哥回来没有?”徐卫揉揉发痛的眼睛,随口问道。

    “早回了,且在客堂上陪着呢,枢密相公还没到。”怪大妈回答道。

    徐卫应了一声。略整衣冠,随即步出房间。还没到客堂,就听到大哥徐原那炸雷一般的嗓门。走进去一瞧,只见老爷子、大哥、四哥、五哥、姐夫都在。女眷自然由嫂子和姐姐作陪,去别处说话了。

    他刚一出现,徐原拍着椅子扶手起身大笑道:“我们家千里驹来了!”

    徐卫亦笑。先上前拜了父亲。老爷子很高兴,他本难得夸人,但儿子这次的确干得漂亮,由于点头道:“不错,给你爹挣脸了。”

    再拜大哥。徐原更高兴。他兵败滑州,又怒又愧,本来正为东京战局深感担忧。可谁曾想,老九一把火,把金贼粮草烧个精光,一战扭转局势。让他大呼痛快!此时九弟来拜,他一掌下去。重重拍在弟弟肩膀上,大声道:“出息了!”

    徐卫现在这身体拍的么?那身上十余处创口,虽都是皮肉伤,可也经不住勇将徐原这么一拍,差点没一巴掌给拍翻了。徐胜可是全程参与此事,知道弟弟身上有伤,慌得一把扶住,沉声道:“九弟!”

    徐原到底是久经战阵之人,一见这模样,失声道:“怎么?九弟你”

    徐卫急使眼色制止,对方会意,不再说话。见礼完毕,徐卫年纪最少,排行最末,自然坐于下首。话还没起头呢,就听得外头喊“枢密相公到了。”

    虽然于公来说。徐绍是这客堂里所有人的上级。但这是家宴,自然论辈份。所以,子侄辈都起身了,徐彰却大马金刀地坐着。片刻之后,一身便装的徐绍满脸喜气步入客堂,径直上得前来,先对徐彰一拜:“兄长。”

    “嗯,坐。”徐彰话不多,但语气表情明显较从前缓和许多。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怨恨总还是敌不过血浓于水的亲情,而且徐绍有意屈尊和好。两兄弟也就渐渐冰释前嫌了。

    徐绍很客气,还先谢过,方才落坐。屁股一沾椅子,一众子侄群起来拜。乐得枢密相公大手一挥。冲二哥说道:“今晚,我们家定要不醉无归!”

    “那敢情好!有些年没和三叔喝酒了吧?不知叔父酒量见长没有?”徐原笑道。

    徐绍冷哼一声:“就你?大哥在的时候也喝不过我,凭你小子?还嫩了点。”

    有道是人逢喜事情神爽,一向严肃的徐彰此时插口道:“你少吹嘘。大哥当初荣升,大宴同僚。让我俩去挡酒。你敬七桌,倒地不起。我敬了十一桌,还把你背回营去。”

    徐原等兄弟尽皆大笑!徐绍却若有感触,其实自小二哥就照顾自己,当初上本参他,实是无,奈。以他的脾气,早晚将三衙同僚得罪个遍。当京官不像地方上。那随时都得小心翼翼,尤其作为武臣,更得女履薄冰。有鉴于此,还不如帛些致仕回乡养老。只是这一节,二哥是无论如何不能明白的。骨肉兄弟,却成见日深,甚至到了形同陌路的田地。若不是老九进京,这段恩怨还真难化解。

    又兴高采烈地闲话家常,追忆往昔一阵,酒席已经备好。一家人尽数入席,女眷上不得厅堂,自开小灶。徐彰徐绍两个,见子侄们都大了,出息了,作为长辈很是欣慰,徐彰喝得不少,但徐绍却很自控。徐卫也是一样。基本就是踩假水,走过场,好在哥哥们知道他身上有伤,也不去相劝。

    吃完了饭。徐彰不胜酒力,自去歇了。范经一家,也拜辞离开。徐良见父亲尚无去意。自携妻母回府,徐原喝得大醉,他的家眷都在泾原。徐胜自扶他去客房歇息。徐绍徐卫叔侄俩。又移步花厅。命下人奉上茶水,吃茶解酒。

    其实他俩个心知肚明,哪喝得什么酒?徐绍回府之时,听说二哥府上举行家宴时,就知道定是老九的主意。

    喝了几口茶,徐绍也不拐弯抹解,开门见山道:“完颜宗望遣完颜昌,王讷为使。入东京议和。官家还没接见他们,先召执宰大臣商

    “执宰的意思如何?”徐卫端着茶杯一口没动。

    “大多主张强硬。拒绝议和。唯耿南仲,李概仍主和议,说甚么若攻灭宗望,若使金帝震怒,倾举国之兵复仇。且粘罕扣河甚急,万一他过得河来。如何是好?不过耿李二人想是也明白如今局势扭转,主张说,虽然答应议和。但要求女真人全部撤离我境,并归还燕云六州,保证永不再犯。”徐绍回答道。

    徐卫心中暗笑。真不知这帮人是别有用心,还是天真至极。女真人的话要是能信,羊粪都能当成豆敢吃。经历这两次金军入侵,但凡不是傻子疯子,都看得出来。金人转面无恩,全无信义。他只要今天逃脱了,他日必再复来!就算把轮离不大军灭了,金国震动,倾举目乏兵复能怎样你打。他也来。不打,还是来六逊丘浓慨躲不过,干脆逮一个弄死一个”能消耗你多少兵力就消耗多少。左右你女真户口也就那么多。

    “那,,官家什么态度?”徐卫又问。

    听到这个问题,徐绍放下茶杯,砸巴着嘴道:“官家多少有点让耿南仲的话唬住了,但没作什么表态。”

    “哦,那三叔可曾进言?枢密相公为执政,您的话分量不比寻常。”徐卫笑道。

    徐绍摇了摇头:“我只是简单地表示,主张用兵,也没往深处

    “这是为何?”徐卫不解。

    看了侄儿一眼,徐绍笑道:“废话,官家急召折彦质、张叔夜和你回京,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问问这仗打是不打?我要是把话说干净了,你面君的时候说什么?”

    “原来三叔是把机会留给侄儿?谢三叔,不过,日后面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徐卫这话一出口,徐绍大感惊讶。

    “这是为何?你立下大功,正当乘胜而进,若能灭了宗望,又是奇功一件。到时候,由不得官家不超擢于你。说不准直升三衙都虞侯,就跟姚希晏平起平坐了。要知道,你父征战一生,杀敌如麻,做到步军都虞侯时,已经四十好几。你今年虚岁也才二十有一徐绍其实心里多少猜到一些,此时故意拿话来试探侄子。

    徐卫闻言轻笑。高官厚禄谁不想要?我还想做三衙大帅呢,问题是坐不坐得稳。而且,就算这次把两路金军灭了个干净,但短期之内,宋金攻守之势。不会有太大改变。金国挟灭辽之威,又占燕云十六州要害之地,对南朝的战略优势十分明显。至少十年之内,女真都会掌握主动。在这乱世之中,高官显爵不是说不重要,但比起兵马地盘来,孰轻孰重?难不成我徐家人带着部队,一直在东京看大门?

    “该说的话,我都告诉签书相公折仲古了,等面君之时,他自会说。”徐卫漫不经心道。

    徐绍明知故问:“你这是”

    徐卫目视叔父,笑得有些暧昧:“三叔故意逗我不是?”

    “哈哈”徐绍大笑。他能做到大宋最高军事长官,焉能不明其中道理?此次劫粮计划”是由他与何栗主持,徐卫具体执行。说白了,此役就是你徐家叔侄撺掇的事,这扭转乾坤之功被你叔侄二人占了。怎么着?还想吃独食?合着就你徐家能打是吧?

    如果徐卫继续冲锋在前,功劳自然可称盖世。但功成之日,也是徐家被满朝大臣。不分文武忌恨之时。不怕贼偷,就是贼惦记啊。因此,老九推折彦质一把是对的。一来。折彦质是官家重点栽培的对象之一,如今三十出头就已经官拜签书枢密院事,日后必有重用。老九卖个人情给他。也算交个朋友。

    最重要的是,徐卫的虎捷乡军此役伤亡甚重,正该好生休整补充。攻城之战,往往需要付出巨大代价,老九好不容易拉起几万人马,难不成都拉去拼光?与其这样,不如送个顺水人情。那折仲古身为枢密长官,却亲带精骑。飞救徐卫,看得出两个年轻人是惺惺相惜。折家乃西军将门之一。今后少不得要打交道。老九此举,实在不错。

    这会儿。徐绍直盯着侄儿,这真是徐家老九?这厮打小就是一混世魔王,脑袋里少根筋的主,几时变得如此精明?听说他是大病一场之后,性情大变。莫非这些上真有鬼神之事?

    又抿一口香茗。徐绍随口问道:“老九啊,以目前局势来看,东京已无虞。待此战之后,你有何打算?”

    徐卫闻言不语。这些日子以来,他得空就在琢磨种世道去世之前给他的那封信。越看越觉得这位前辈名将深谋远虑,见识非凡。他临死之前,大宋局势何等危急?可他却能看到十年之后的局面,断定自己必能在宋金之战中建功,更肯定宋金必陷长期拉锯。甚至提醒自己,

    “离朝避祸于西”他的说祸,是指什么?

    三叔此时提出这个问题,想必事前已有考虑,不如先听听他的意见。一念至此,徐卫遂道:“一切但凭三叔周全

    徐绍领首而笑,却不言语”

    翌日,禁中,讲武殿。

    赵桓精神抖擞。脸红目明地高坐于殿头之上,自登基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如此意气风发。想到稍后即将进来的三位统兵大将,就有两个是他发掘任用的。大宋天子禁不住沾沾自喜。太上皇在位时,多用老臣,如蔡京童贯高俅等辈,皆风烛残年,尚把持军政大权。自己登基后,大举任用年轻一辈。有些人还说甚么,年少轻狂,恐不持重。看看,折仲古、姚希晏、徐子昂,都是后起之秀,却做得如此大事!一扫军中委靡腐朽之风!

    “官家。折彦质、张叔夜、徐卫已在殿外候旨。”内侍入殿禀报道。

    “宣!”赵桓底气十足,说话也变得掷地有声。看来感觉自己腰板硬了。谁也不怵了。

    不多时。三人前后而入,至殿中,推金山,到玉柱,高呼万岁。赵桓大喜,忙命平身赐座。看这三人,可比对着那班执宰惬意多了。

    三位臣子统兵在外,浴血奋战,作为君父,自然要先大力褒奖抚慰一番。赵桓清清嗓子,朗声道:“三位爱卿此番尽忠国事,勇赴国难,可称力挽狂澜!想那宗望两次兵出燕山,何等猖狂?如今却被卿等迎头痛击,丧粮于杞县,逃窜于滑州。又是何等狼狈?联每念及此处,直感胸中郁结之气一扫而光!此役,皆赖三卿之力,联心中有数。望三位爱卿切莫懈怠,战后,论功行赏,联绝不亏待!”

    三人同时起身谦辞,自然,场面话还要说的。诸如皆赖陛下鸿福,将士用命。臣等不敢居功云云。

    赵桓听罢。更是欢喜无限。想起一事,关绷世!“午昂。联听游危难!时,你身步十卒,要创十余处煦洲洲

    “臣谢陛下挂怀,都是皮肉创伤,并杰大碍。”徐卫躬身一礼,回答道。

    “那便好。国家多事之秋,正是联倚仗诸卿之时,万望珍重为宜。”赵桓说罢,一阵沉吟。底下三个都知道今天官家召见的目的,折徐两人并不着急。但张叔夜却是如蛟在喉,不吐不快。几次三番强忍,终究按压不住,取出奏本,起身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哦,张卿所奏何事?快快呈来联看。

    赵桓说道。内侍取了奏本,上呈官家,天子翻阅一看。原来张叔夜在奏本中称,金人两次犯国境,侵府州,杀百姓,践踏两河,威逼帝阙,此诚为不共戴天之仇!今斡离不计穷于滑州,朝廷当尽起大军往攻,誓灭金贼!以震慑北虏!使其不敢觊觎中原!

    看罢奏本。赵桓置于案头,颇有些为难道:“不瞒三位爱卿,昨日,有金使自滑州来,言议和之事。提出撤离全部兵马,归还所占府州,要求我朝给予钱粮。联召集执宰商议,多力主战而歼之。”

    徐卫听了这话。心知皇帝必是被那完颜昌与王讷一唱一和,一软一硬忽悠了。

    “正当如此!陛下,目下金贼退守滑州,这是自掘坟茔!陛下何不成全于彼?”张叔夜大声奏道。

    赵桓吸了口气。作难道:“联所虑者,其一、那王讷倒是一改之前作派,谦卑至极。可完颜昌一再强调,说城内尚有虎狼之师三万,粮食足可敷用月余。若联挥师扣城。必遭痛击。三位爱卿呐,联如何看不出来金人已技穷?但此战之后,两河之地尚需重整防务,不但要钱要粮,更需兵将。眼下,两河王师多已溃散,让联好生烦恼。其二、据报,金西路粘罕扣河甚急,联已两遣援兵,仍是发发可危。说不得,还需遣卿等往援。若宗望坚守滑州,万一转罕过河,怎生是好?其三、若攻灭宗望于境内,金人震怒,尽起大军复仇。两河局面,卿等是知道的,到那时,如之奈何?”

    张叔夜一怔。似乎被问住了。从表面上看,皇帝说的这三点冉题,的确存在,而且不易解决。

    赵桓等了一阵。不见下面回音,目光落在徐卫身上,笑道:“子昂。你数与金人战,与谓知己知彼,可有良策?”

    徐卫起身奏道:“回陛下,臣倒是也主张歼敌于境内。但听完陛下所言,也深感忧虑,因此有些犹豫。”

    赵桓频频点头,招手道:“不错,确实棘手。你有伤在身,坐。”继而看向折彦质。又问“仲古,联行说你最后出城,却亲率数千骑飞援。正是你及时赶至,才解了虎捷乡军之危。挥氏一门,将材辈出。此言非虚也。更难得,爱卿文武双全,如何?可有对策?”

    折彦质等的就是这句话,先前听徐卫所言,明白正是在替他作铺垫。因此官家一问,他即起身道:“陛下,臣认为。可战!能战!必战!”

    “哦?却是为何?”赵桓目光闪动,赶紧问道。沉吟片刻,折仲古侃侃而谈。

    “首先。滑州有金兵三万,估计不假。但其军粮。至多坚持十日。徐卫尽焚金军粮草物资,宗望所部携带之粮,三日为限。那滑州沦陷后,宗望虽留兵拒守,估计也就数千众。今以数千兵士之口粮,供三万之众共用,岂不捉襟见肘?因此,足见完颜昌之言乃诳语!”

    赵桓动了动身子,领首道:“爱卿之言是也,那”

    “其次,粘罕虽挥军扣河,但太原至今坚守。若其留重兵围城。则自身兵力虚弱,陛下可遣上将,统精锐破之。若其挥大军前来,则太原压力甚轻。以种师中之才,必可突围,断其归路。因此,金军西路,实不足惧。”

    徐卫听了这话,也是暗自心惊。坦白说,这一点,就连他也没有想到。折彦质。确实当得起“文武双全”之誉,所幸,自己与他,是友

    敌。

    赵桓更是听的眉飞色舞,连声催促道:“爱卿直说!”

    “最后。若陛下攻灭金军于境内。我料女真必深为忌惮,短期之内,亦无力兴兵来犯。原因在于。女真两次南侵。以我朝疲弱,皆有速战速决之意。若此次宗望铩羽,则说明金国策略之误。战后,其首要任务,不是兴师复仇,而是重新审视对宋战略。再者,女真起于山林,其户口本就不多,折此数万大军,对其而言。打击不可谓不重!契丹新亡,人心未服,若得知宗望兵败于宋,契丹残余必跃跃而起。到时,女真人自顾不及,又怎会立即兴兵?有此三点,臣才敢言,可战!能战!必战!”

    徐卫一言不发,张叔夜却听得激动不已,等折仲古一说完,立即附议道:“陛下!签书相公所言切中要害,句句在理!臣乞陛下,下诏扣

    !”

    赵桓闻听之后,一时未作表态。坐于御案之后,目光游离,牙关紧咬。一时间。讲武殿上落针可闻。良久,皇帝突然拍案而起!

    “折卿所言。一针见血!联心中所虑已解,更复何忧?”说到此处,略一停顿。继而大声道“联意已决!扣留金使!发兵攻城!必生擒宗望!以振军威国威!”

    折彦质上前两步,伏拜于地,赵桓一见,诧异道:“爱卿这是为何?”

    “臣折氏一门。世受国恩!今国难当头,自当为君分忧!臣愿亲往滑州城下,统率王师,攻破城关!擒宗望献予陛下!”

    赵桓大喜过望!此时他心中也是热血沸腾!想到两年来,被女真人打得灰头土脸。甚至同意割让三镇,割让两河,还要尊金帝为伯父。这种种屈辱,眼下便是洗涮之机!

    

第一百六十九章 西军二十万

    召对户卫本该回到防区统领军务,不过赵桓。讲武殿议事完毕,他嘱咐折、张、徐三将,暂不离京,随时候命。这倒把折彦质和张叔夜急得够呛,现在滑州十万大军,谁是统帅?姚平仲!李纲被罢之前,曾经评价过深受官家信任的几位年轻将领。其中对姚希宴的评语是“志得气满,勇而寡谋”

    这厮本事也还有。当年在童贯麾下作战,累次居功第一。带数千马步军,敢对阵七万贼寇。如今他管束着十万王师。指不定会怎么得瑟。而且现在面对的也不是贼寇,而是金国二太子的精兵悍将。别跟救太原那样,立功心切,搞出什么祸事来才好。

    对于现在的徐卫来说,什么事情最奢侈?答曰:睡觉,睡个好觉!

    反正官家有命。暂不离京,虎捷乡军也正在休整。有吴阶权代“军都虞侯”一职,他还是放心的。这不,一觉睡到大天亮,出了房门一看。绵绵春雨也停了。空气清新而湿润,庭中老树再发新芽,一切都昭示着,严冬终于过去,万物即将复苏。

    小官人,四娘子说了,不让叫醒你,厨子备着饭哩。”怪大妈保持一贯的来去无踪,你永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你背后。以前徐卫总觉得奇怪。按说一个仆妇,怎地对自己这般亲昵?后来才知道,人家是她奶娘。徐母多病,生下他之后没多久就撒手西去了。他是吃这怪大妈的奶长大的。

    “哦,好。”徐卫点头道。正想去用早饭,瞅着奶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嘴角挂着一抹笑。骇得他脚底板抹猪油。溜之大吉。

    小官人出息了。做得好大事!夫人,你在天有灵,也可安息了。”奶娘脸上笑容犹在,眼中却已滴下泪来。

    徐卫来到饭厅。父兄想是都去衙署公干,嫂子也不在。倒也乐得清闲,喝着稀粥,啃着面点,再就一口小菜,那滋味儿才叫一个美。自打“徐家庄保卫战”之后,他再也没有如此惬意过了。

    “这就是生活啊。”徐卫自言自语道。正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外头有仆人叫了一声夫官,继而又听到四哥的声音问自己起床没有。仆人答说正在用饭,话音未落,徐胜就已经踏入了饭厅。

    “这点回来吃午饭也忒早些了吧?”徐卫打趣道。

    徐胜一脸的兴奋之色难以掩饰,大步跨到桌边,一拳砸在桌面上。徐卫正低头喝稀粥,让他一捶,汤水都溅在脸上。苦笑道:“我说四哥,大清早的,谁招你了?”

    徐胜一屁股坐下去,激动道:“来了!总算是来了!”

    “谁来了?”徐卫知道兄长向来稳重,如此这般失态还是头一遭见到。这走出什么事了?等等,莫不是粘罕过河了?也不对,粘罕过河,四哥何至于这么兴奋?难道是,,

    “陕西王师!”徐胜眼中光芒正盛,“陕西五路宣抚使范致虚带二十万大军,已近黄河!”

    徐卫着实骇了一跳,满脸的汤水也顾不得,赶紧问道:“多少?”

    “陕西五路二十万大军!环庆帅王似、熙河帅王倚、泾原帅席贡、秦凤帅赵点、嘟延帅张深,这五路大帅齐集范致虚麾下。铺天盖地而来!眼下怕是已与扣河金军开战了!”徐胜说到激动处,竟又重新起身。

    徐卫初听时。也很兴奋。试想,二十万陕西军来援,金军西路也算玩完了。而金军东路困在滑州城,女真第二次南侵,将以全军覆没而告终!要知道。陕西因为战略地位的特殊性和重要性,一直以来都是抗击党项的根据。朝廷屯驻大军于此,也就是名震天下的西军!现在,五路大帅挥师勤王,其声势可算惊天!

    不过那股热血沸腾的劲儿一闪而没,慢着。熙河?泾原?秦凤?上任熙河帅臣是姚古。他去年就带着兵马进京勤王了。秦凤上任大帅是种师中,老爷子现如今正在太原坚守呢。至于泾原路就更不用说了,大哥徐原不就是上任泾原副帅么?他们三位在金军上次南侵时,就各带本部兵马赶赴东京。

    也就是说,现在范致虚麾下五位大帅,至少有三位兵力不足。那这二十万大军把水分挤干,还有多少?

    “四哥,真有二十万?”徐卫眯眼问道。

    徐胜见弟弟这般模样,落座笑道:“自然是号称。但据我估计,七八万还是有的。”话说一半,轻轻晃着脑袋“这可不是河北军!而是西军!陕西五路正经的西军!粘耸此番,怕是要被赶到河里去喂鱼了!”

    也怪不得徐胜如此信心满满,西军战力,天下共知。西军将士能吃苦。敢牺牲,陕西诸路从范雍开始经营起,强兵之名,已垂百年!西军除这五路正军外。其他不管番兵、乡兵、弓手,都与党项和青唐诸羌激战了百余年!是一支进可野战拓边,退可固守保境的虎狼之师!

    徐县似乎也被兄长情绪感染,点头道:“太原未克,粘罕必定留兵围城。他比斡离不还猖狂”

    话没说完,徐胜抢过话头:“他也势必比斡离不更到霉!”说到根上,徐茂、徐彰、徐绍三兄弟当初都在西军供职,真要溯源,徐家也算是西军出身。

    兄弟俩兴高采烈地议论了一阵,徐卫突然问道:“四哥,你不当职,怎地跑回家来了?”

    听弟弟问起这个。徐胜颇有几分得意地说道:“收拾行装,准备带兵出征。”虽说是一母同胞,可他毕竟是兄长,这两年眼看着弟弟屡立战功,官阶已与自持平,徐胜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吃味的。就连这次劫金军粮营,他也是配合徐卫作战。因此,一说到自己也要带兵出征,就难免带着几分得意的口气了。

    “哦?官家下诏进攻滑州金军了?”徐卫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多半是折彦质挂帅。四哥在他手下,倒可以一展长才。

    

第一百七十章 必灭斡离不

    不东诸州。或败或降。凡然面目今罕扣肝制必。守军苦战半月。已渐渐不支,向东京求援。朝廷恐失西京,断陕西王师勤王之道。因此议定,从滑州分兵四万,以签书相公李回领军,以我为副都统制从往0”徐胜回答道。

    徐具一怔。皱眉问道:“从河清河阳两地到东京。若是飞马传报,需多少时日?”

    “西京洛阳至东京,沿路皆有馆驿,至多两日便到。”徐胜回答道。九弟问这干嘛?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朝廷收到的消息已经是两天以前的,然此时之战况,还不得而知。粘罕会不会已经过来了?

    徐卫想的正是这一点。金军两路,西路较之东路,铁定是兵多将广。河北一马平川,无险可依,且河北诸军太平日久,早已军备废驰,马放南山。但河东则不然,自古便是兵家纷争之地,又邻西军防区。粘罕走西路,自然云集女真精锐。

    “四哥。你说陕西王师“可能,已经和粘罕交手?”徐卫神情凝重,一张因受伤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布满阴云。

    “不错。范致虚到高平时,曾遣人飞报东京。如果不出意外,行程顺利,他眼下应该已经到了河清河阳一带。那里,粘罕正在强渡。”徐胜答道。

    不好,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这位陕西军政统帅出了什么意外,没能及时赶到河清河阳两地的黄河边上,金军抢先渡河,再留兵拒守,继而破西京,长驱直扑东京而来,怎生是好?既然河清河阳至此快马只需奔驰两日,那粘罕的大军如果一切顺利。搞不好五六天之后就会兵临东京,那先锋斥候甚至有可能明后天就会出现在东京四郊。到那时,如果滑州之事还没有解

    不行!必须尽快吃掉斡离不!夜长梦多,迟则生变。皇帝昨日在讲武殿慷慨激昂。一副怒发冲冠,热血沸腾的模样。但召见完毕之后,临走之前。他又嘱咐自己等三将暂不离京,当时自己就担忧,他可能还没有下定决心。从调滑州之兵往援西京这一点上看,皇帝既怕灭了斡离不,使的金人举国来复仇。又担心粘罕过了河。威胁到东京。这么前怕狼。后怕虎,还干什么事情?

    当他将这些隐患说予兄长听时,徐胜也深以为然。金军虽不擅守城,但滑州城因处耍塞,其城高两丈有余,十分坚固。就算倾全力去攻,也绝不是三五天就能破城的。到那时,万一转罕打过来,说前功尽弃,绝不是危言耸听。

    “似此这般。如何是好?”徐胜不无担忧地问道。

    徐卫一阵沉吟,继而道:“没办法,无论如何挡住粘罕,对了,那位签书相公李回什么来头?”

    “据说在河北做过几任知州知府,后召回京,任起居郎。新帝登基,他未随太上南巡,有拥立之功,因此得以擢升枢密院长官之列。”徐胜说着说着,自己脸色都变了。此去驰援西京,干系重大,但领兵的却是文臣。而且此公。甚至没有在西陲任职的经历,对军余…

    徐卫也微微摇头,又问道:“四导是副都统制,那都统制是谁?”

    听到这句话。徐胜脸上有了一丝笑容:“是大哥。”

    徐卫这才稍稍宽心,宋军出征,常使文臣领军,好比总司令,但会择一在军中有威望,且资历过人者任都统制,好比总指挥。大哥徐原从前是泾原路副帅,久经战阵,但愿他能挡住粘罕一时,给滑州赢得时间呐。

    又说一阵。徐胜军令在身,自去收拾行装,准备出征。徐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劫斡离不一次粮草,总不能再去劫粘罕的粮吧?别一拖再拖,最后拖个鸡飞蛋打,那乐子就大发了。想到这一节,饭也不吃了,脸上的汤水胡乱抹几把,命马夫牵来坐骑,带了亲兵匆匆出门。

    没走几步。未出西水门范围,便望见前方一位官人骑匹青聪大马,带七八个士卒。正朝这边过来,正是折彦质。明显,折仲古也看到了徐卫,打马过来。两人勒住缰绳,徐卫还未行礼,对方已经叫道:“子昂,我正要去寻你。”

    徐卫笑道:“卑职也有急事需往一处,请签书相公边走边说如

    对方是二品高官,他不过是六品武职,竟敢请长官跟他边走边说?不过折彦质却未见不悦,点头道:“无妨。”

    两人遂并肩而骑,折彦质未语先叹气,徐卫从这一声叹息中听出来,他有些失望。至于是为了什么,应该不难猜到。

    “不知子昂收到消息没有?官家昨夜突然下诏,命李回领滑州军四万,往援洛阳?”半晌之后,折彦质问道。

    ,“刚刚知副都统制皆我不徐卫点头道六佩

    折集质听闻这话,扭头看他一眼。笑道:“子昂真实诚人也

    徐卫亦笑。折仲古收了笑脸,语气颇为无奈道:“抽兵去援西京,这也就罢了。昨日官家清楚表态,即玄下诏图宗望。可今日却不见丝毫动静,唉。我恐迟则生变呐语至此处,稍作停歇,又问道“子昂年少有为,想必深知原因?”

    徐卫思索片刻。答道:“卑职武臣之身,不敢妄加议论。”

    这句话却让折彦质一直摸不着头脑,诧异道:“这,从何说起?哎,你莫要见外,有话但说无妨。”

    面露难色。顺巴着嘴,半晌徐卫才道:“签书相公可是怕陛下一旦思虑日久,恐怕会改变主意,下不了攻灭韩离不的决心?。

    折彦质以一副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片刻之后。摇头笑道:“子昂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诚然,你所言也不无道理。但眼下最要命的。便是粘罕万一过河。兵临东京,而韩离不仍在,局面将凶险非常,甚至可能尽弃前功。”

    “哦?既如此,那滑州需尽早图之!”徐卫正色道。

    折彦质沉声道:“不错!滑州金军在一日,便是一日祸患。倘斡离不一灭,粘罕孤军,岂敢妄进?可惜,陛下昨日虽赞同我等建议,到底还是未能痛下决心呐

    说着,已到一处所在,但见门楼巍峨,两周墙高一丈一尺,整座建筑起地六尺。台阶一十一步,至檐下,两侧皆设栅栏。立有历代君王御迹碑。橱栏之前。持戈束甲的卫士纹丝不动。不要以为他们是木头桩子,折徐二人网踏上台阶,便有门官阻住去路。折仲古被官家超擢签书枢密院事,位列枢密长官之一,门官吃了熊心豹胆,竟敢拦他?

    原来,枢密长官虽然位高权重,掌天下兵务。但除专任之外,还有临时兼任,加带虚衔,暂时安置等等。折彦质就属于“加带虚衔”的性质,并不在枢密院办公理事,门官因此认不得他。

    待报明了身份之后,那门官仍未放行,彦质面有不悦,喝道:“小小门官,安敢欺我?”

    “们公息怒人万万不敢。签书相公若要进去,自然通行无阻,但此人是门官一面告罪,一面看着徐卫。

    折彦质大摇其头,笑着对徐卫道:“子昂休怒,这些上有眼无珠之辈比比皆是。”言毕,转向那门官道“这位小官人是你们枢相的亲侄儿。”

    门官为之色变:“不知枢相哪位贵侄?”

    “毒卜那一位。”折仲古道。

    大吃一惊。那门官作势抱拳,一边问道:“莫非”,徐九!”非但是他,便连摆设一般的卫士们听到“徐九”两个字,也纷纷为这侧

    !

    “放肆!怎么说话?徐九也是你叫的?。折仲古勃然斥道。

    门官慌忙告罪:“两位长官息怒!因东京风传徐官人夜劫金军粮营一战,多呼为“徐九。小人听得久了,一时口不择言。”

    徐卫笑道:“无妨,叫徐九到显亲切了。”

    当下门官放行,任由他二人进门。外头官兵都望着徐卫背影,不会吧?这般年轻?恨咱祖坟上少根草,没个当官的长辈呐,否则,也会这般年纪轻轻便荫补一官半职。

    不过,徐九虽是荫官,人家可是有真本事的。紫金山阻敌五昼夜,杞县东焚粮半更天,端得走了不起!

    其实,徐卫哪是什么荫官?他初登武职,是凭借剿贼之功,可没靠家族半点关系。只不过。东京军民想当然地认为,徐九之父乃西军名将,其叔又为枢密长官,他自然借门荫而入仕了。

    “子昂,似这等粗鄙军汉,脑胳不堪,你何必与他客气?”折彦质问道。徐卫笑则不语,心里却是奇怪,你折家世镇府州,已历数百年之久,靠的便是这粗鄙脆攒的军汉。你虽是科举正途。进士出身,但你父、你兄、你弟至今仍为西陲大将,何以蔑视武人?

    两人入了枢密院大门,入眼便是照壁,硕大的“枢府。二字深嵌其中。徐卫不懂书法,但观此二字气势之雄浑,便是乡野之村夫见了,也当呼“好字!”枢密院地位之尊崇,从这两字上,表露无遗。

    折徐二人正看着,忽听一个,声音道:“巧巧巧。我正要去寻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给兄弟们道个歉,最多还有一个礼拜,家里的事就办完了,到时候我自然有实际行动拿出来,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拿下滑州

    卫回首视!,旦人自廊里步入中庭。穿青煮官袍。横习刀。身长六尺有余,与他和折仲古这等北方男子比起来,虽稍显矮但其人年不过三十,面白。留短须,气量恢宏,风度不凡。折彦质一见来人,快步上前执其手道:“德远兄,多年未见。因何在此?。没等对方回答,又自顾言道“登第后,我记得贤兄外放陕西作了县令?”

    那人笑道:“方才卸任,蒙圣恩,回京除枢密承旨一职。”说罢,抽回了被对方握住的右手,长揖一拜,口称见过签书相公。

    折彦质却再度执其手,表现得甚是亲近,笑道:“弟与贤兄同榜进士,何必见外?”

    “虽为同年。但大人居二品高位,下官不过六品之职。这法度不可废啊。”若是他人,同榜中进士,一个身居要职,一个官小位低,断然是自惭形秽。但此人却无一丝一毫自卑之意,谈笑间自有一股大家风范。徐卫打量此人良久,心里猜测着他该是哪位名人?

    两个熟人相谈甚欢,倒把徐卫晾在了一旁。折彦质突然想起,拉了那人过来,对他介绍道:“子昂,我与你引荐,这位是我同年,姓张名俊,字德远,四川绵竹人。”

    张淡?就猜测肯定是两宋之际哪位名臣,果不其然。若说北宋时期,李纲为主战派执宰代表,那么到南宋之后,便数这张俊了。当下徐卫抱拳一礼:“幸会。”枢密承旨为六品官,与他同级。

    折彦质正当介绍他时,张淡伸手制止:“相公且慢,下官猜上一

    “哦?甚好!想当年,你我一同登第,兄预测同榜进士之前途,大多言中。可见贤别只人之明。你且猜猜,这位是谁?”折仲古笑道。

    张俊目视徐卫。朗声道:“这位小官人当在弱冠之年,虽着官袍戴乌纱,却难掩一身英武之气,应是行伍中人。日前。签书相公于京外大败金贼,有一人,引两万王师,夜劫金军粮营,克尽全功。及金贼回师急救,又结严阵以御,危难之时,与士卒同战,身被十数创,东京为之震撼。可谓一战成名,扭转局势!姓徐。名卫,行九,字子昂。想必便是这位。”

    折彦质闻言大笑。徐卫亦笑道:“不敢当

    “德远兄果是法眼如炬,这位正是徐卫徐子昂。”折彦质笑声不断,看来是在东京偶遇故交,十分欣喜。

    又说一阵闲话。无非是折张二人追忆往昔。又顺带着夸赞徐卫一番。折仲古话锋一转,问道:“兄方才言说巧合”

    “哦,我正奉徐枢密之命,往请相公赴枢府议事。没想到。一到中庭。便见相公与子昂皆仰视照壁,因而有此一语。”张俊说罢,即引二人入内。眼下,太上皇与南逃之臣虽多已回京,但官家执意清洗,因此东京各衙署缺员的现象并未完全解决。偌大一个枢府,竟显得有几分冷清。

    行至一处所在,方才热闹一些。着青红公服的官员往来络绎,直掇纱帽的小吏行走其间,张淡介绍道,这里便是枢密院十二房,一应军务大事,都是先送达此处,呈交枢密长官指示后,又打回十二房分曹办

    。

    过了十二房。穿行于回廊之间,张俊不时地与同僚打着招呼,其中竟有几人与徐卫相识,也点头示意。至一处大院,张俊停下整理衣冠,一边言道:“枢相深恶懒怠之风,可不敢大意。”折徐二人闻听,也照样学样。直到冠正衣平,一丝不芶后,方才入内。

    方踏入大内。便见里面各设公案,官员们埋首于案间,或阅读公文,或奋笔疾书。未见一人交谈。往南行十数步,便有雕花隔断,纱幔半垂,张俊立于前,轻声报道:“启枢相,折彦质徐卫到。”

    “哦,这么快?进来。”里面传来徐绍的声音。

    入处里间,但见陈设奢丽,公案桌椅等各色器具一应俱全,枢密使徐绍背南而座,着紫色公服,此时已然起身,腰间金带炫目,鱼袋耀眼,正拿起一方印信,往一纸书文上盖下,而后拿在手中,走了下来。

    三人都行礼。徐绍一点头,径直行到桌边道:“坐,都妾。”

    三人坐定,张俊完成差事,自行离去。旁边小吏上前奉茶水,折彦质自然不是来讨茶吃的,心里装着事,侧首看了徐卫一眼,见他并无发言之意,遂道:“枢相,下官此来”

    话未说完,枢密相公已将那张文书递到他面前,墨迹未干,印泥犹湿,显然是方才所写。折彦质一怔,取过细看。这一看。直看得他眉头一扬,面露喜色!原来,这便是枢密长官亲自签发的军令。以折彦质为京畿制置副使。统管京畿军务,节制在京诸将,明白无误地写着,自军令所下之日起,即刻对滑州用兵!

    此时,彦质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官家终于下定决心,要图宗望。惊的是,枢密相公何以知晓我心事?又是如何使得官家痛下决心?

    “仲古,你等日前一战,自是挫敌凶焰,一举扭转顾势。

    但此时,东京仍旧暗藏危险。滑州之敌,若不能速克,日久必生变故。这一点。你心中要有数,万万不可大意才是。”徐绍待他看完军令之后,郑重地嘱咐道。

    将军令收好。折彦质正色道:“下官知晓轻重,请枢相放心,便在今日,下官即往滑州坐镇指挥。”

    徐绍看他一眼。若有所思,片玄之后敲了敲桌面:“不妨透露个消息给你,一盏茶之前。收到西京留守司军报,还是说金人扣河甚急,抵挡不住,有守河部队开始遁逃,独韩世忠所部仍在奋战。”

    徐卫心中一动。昨天西京才来报,时隔一日又报,若不是情况万分危急。怎能如此?看来,黄河多半是守不住,粘罕过河在即。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过河了!

    折彦质亦惊,当下无二话,愤然起身,对着徐绍一拜,转身大步而去。徐绍目送。叹道:“文判抓全。国家良臣也,折氏一门,必在此人身上中兴门……

    。说罢。见侄子沉思不语,遂问道“伤情如何?。

    “皮肉伤,不要数”徐卫随其答道。

    “官家也很关心你的伤创,今日散朝还问过我。”徐绍说道。

    徐卫并没有当即朝禁中一拜,感谢皇恩浩荡云云,而是忧道:“枢密相公,粘罕到达黄河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绍略一思索,答道:“去岁腊月中。”

    “现在是正月初,也就是说粘罕被挡在河东至少半个月,十几天都没能强渡成功,现在西京突然告急,粘罕可能从太原调兵南下了。”徐卫语气中的忧虑,徐绍感同身受。网困了恶狼,又来猛虎啊。

    不过想到陕西王师二十万来援,徐绍心里稍安,也宽慰侄儿道:“无妨,西军强援尾随金军而来,岭使粘罕有所顾虑。如果再能了结滑州之事。东京当无忧。”

    徐卫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哦。对了,折彦质姚平仲攻取滑州,张叔夜回卫帝阙,京东京南十四县防务由他接手,你徐绍欲言又止,

    徐卫闻出味儿来,苦笑道:“调我去京西?”

    “正是。”徐绍点,头。

    “劫粮一役,虎捷伤亡九千余,现在我手上兵力只三万余,而且还有相当部分是两河溃兵,既没战力又没纪律,”徐卫叫屈道。

    “没奈何。连班直都用上了,还哪来的兵?徐原徐胜虽驰援西京以阻粘罕,但据我估计,不太乐观。到时若滑州未破,还得你来挡一阵。只要斡离不被灭,万事都好说徐绍如何不知侄子难处?可没办法,两河部队死的死,散的散,东京兵力本就有限,唯一指望得上的陕西军还在半路上,这时候只能把刚刚经历苦战的虎捷乡军推上去了。

    “遵命。”徐卫起身抱拳道。

    到底是亲亲的侄子,徐绍终究不忍,小声道:”官家也知你难处,已经着人给你叙功,准备封赏。据说官家比较倾向于留你在身边,有司官员洞察上意,说徐卫功大,应该破格提拔。甚至有人提出,一步到位,直上“殿前都虞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这是要把你作为三衙大帅来培养小子,殿帅、骑帅、步帅哪个不是在外磨练几十年才能当上?也是让你撞到了时机,遇上朝廷急需用人之际,官家又偏爱于你,看这样子,到不了三十岁,你就能成为三衙统帅。”

    徐卫劫粮之时,斡离不大军回救,他都没慌过,偏在听了这话之后,顿时失色。什么玩意?把我留在东京?如果一直在京师,哪怕官衔再显要。说到底还是看家护院的。就算这次完胜女真,但宋金攻守之势,短期之内不会改变。有了一次二次南侵。就会有三次四次。自己侥幸能化解一两次,可谁敢保证不会有一天阴沟翻船?况且,东京无险可守,河北亦然,留在此地风险太大。最重要的是,眼下国难当头。朝廷正要用武人效命。

    等大战过后,金人两三年之内当不复来,到时。崇文抑武的风气必然卷土再上。到时候,在这场大遭到文官集团猜忌。如北宋名帅秋青,从士兵干起,一直做到枢密使。就被文臣们如疯狗一般猖狂攻击,秋青为人忠义,文臣们抓不到把柄。就编造一些故事,什么秋家的狗长角,秋府夜发奇光,秋青宅院的井中有黄气十数丈,冲天而起等等。说白了,就是影射秋青有异心。本来极为信任喜爱秋青的宋仁宗,也不得不在这漫天攻击之下,将他逐出朝廷。半年之后,这位宋军领袖抑郁再死”

    徐绍见他神情有异。笑问道:“怎么?看你神情,倒不太欢

    ?”

    “三叔面前,不说虚话。如果这次能击退女真。我宁愿到西边外任。”徐卫如实说道。

    徐绍闻言。脸上笑容尽敛,盯着侄儿看了半晌。终于点头道:“一切有三叔在。我来安排。”他为执政,位高而权重,又渐得皇帝信任,说得上话。如果他答应安排。事情便有希望。

    徐卫起身拜谢,当即便告辞离开,准备回陈留召集部下,交割防务,开赴京西驻防。网想走,忽地笑问道:“卑职斗胆问一句,枢密相公是如何说动官家痛下决心的?”昨日赵桓召见他三人,虽然极受鼓舞,但最后仍旧没有明诏示下,今日枢密院却已经下发了军令,那肯定是三叔进的言。

    “我与少宰相公联合向官家进言,只一句,若能攻灭金军于境内,缚敌酋于殿前。将天下欢动,四海归心。”徐绍说道。

    徐卫听后,细细品味一番,这才辞别。姜是老的辣呀,换成自己,绝难说出这句话来。此话初听时。只觉平平无奇,是个人都能说出来。但若仔细想,这话里透出的意思,却是赵桓现在最想要的。

    换成另一种说法,那就是,如果在皇帝你领导之下,取得如此大胜,那么满朝文武,天下军民,士农工商,远近诸夷都会欢欣鼓舞,衷心拥戴。从此,你的权威将无人能撼动!包括,太上皇!

    赵估当初迫于形势,又急于逃跑,不得已而将皇帝位传于太子赵桓。可他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岂能甘心?且无论京城还是地方,皆有他旧臣。万一哪天等时局平稳些,他又图复辟,赵桓拿什么对抗?首要,就是民心!

    你赵桓受命于危难之中,正值女真入寇,山河破碎。如果你能领导军民抗战。非但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还将入侵大军击败,那就说明,你比你老子强。因为他在大敌当前时选择了逃跑。既然你比他强,那么谁还会希望他重回金殿?童贯?早已身首异处。蔡京?据说已经在潭州病死。蔡攸?也被勒死了。其他宵小之辈,不足为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章节更多,支持作

    

第一百七十二章 岳飞再兴

    猜康二年正月初十,大宋君臣们刚才为徐卫劫粮成功,啦而稍稍宽心,可两头添堵的事情就来了。滑州方面,京畿制置副使折唐质亲自挂帅坐镇,用六万人将城团团围住,一夜之间起巨炮数千座,东京满以为他会即刻进攻。可接连几天不见动静,朝廷里皇帝大臣们急得没奈何,遣人催促。折仲古回复说,金军口粮将尽,等对方饿上两三天自己就会乱,到时不费吹灰之力可破之。如果此时强行进攻,一则金军骁悍,势必增加我方伤亡;二则城内百姓不免玉石俱焚。因此唯今之计,当作势欲攻,架炮车、挖深壕、将滑州之敌困死方休。

    东京方面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问题是,粘罕过河了!

    三天以前,守河宋军全面溃败,退往西京洛阳。金军在河清(今河南孟津县)、河阳(今河南孟州市)两地相继渡河,兵锋直指洛阳。西京留守高世由不顾韩世忠等将领的激烈反对,以西京留守的身份强令诸军放下武器,向粘罕投降。时洛阳尚有残兵数万之众,且洛阳虽多次经历兵祸,但城墙坚固,极难攻克。可恨高世由,原为赵估宠信之臣,一旦大难临头,即变节投降。可笑高世由,守河最为艰难时,韩臣忠等人请求他将屯积在西京的军械补充前线部队。可此人却以未得朝廷明令为由加以拒绝,并斥责韩世忠,说武臣尽忠执令取可,勿需多言。

    洛阳诸军竟然绝大部分听众他的命令,放下武器,开城投降。韩世忠怨恨福天,领军自东门遁走,退往京师。高逆甚至不忘在投降的前一刻,以宋廷留守大臣的名义发布公告,说韩世忠不遵号令;将有异心,人人得而诛之。

    粘罕既得洛阳,以为东京在望,此番灭宋必矣。遂稍加整顿,就准备东进。此时却传来消息,说南朝陕西五路宣抚使范致虚率西军二十万来援,已经渡河。粘罕闻听“西军”二字,也颇为忌惮,即遣军把守潢关。然金军刚上关。陕西王师先头部队已在杜常、夏俶二将率领进抵潢关之下。宋军擅长攻守城池关隘,倒也不是吹出来的。两个。时辰不到,即攻下潢关。

    随后,范致虚率领号称的二十万大军入关。此时,军中有位招募乡勇三千人跟随西军前来勤王的年轻人,叫李彦仙。他建议范致虚,说兵贵神速,不应该将大军集于一处,应该分遣诸将统率,前后相行,互相响应。那么即便失利,撤退也不会迟缓,遭到攻击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如果将“二十万”大军绞在一起,一旦遇敌疾袭,就会乱成一团。

    不过这位陕西最高军政长官大概想着自己手提大军,驰援京城,必然立下万世之功,将名垂青史。流芳千古。因此踌躇满志,认为李彦仙这等粗鄙武人也敢教他?因此不听。陕西几位大帅都劝,可范家人还是不予理会。

    更离谱的是,当地有个和尚,叫赵宗印,很喜欢谈论军事,放在徐卫生活那个时代,估计也就是个军迷的级别。军中有人推荐。范致虚如获至宝,居然直接授任宣抚使司参议官兼节制兵马。赵宗印异想天开,将僧人编成一军,号为“尊胜队。”又将童子编为一军,号为“净胜队。”对范致虚说,只要开战,将这两队人马推上去,就有神力相助。此人真有郭京,“六甲神军”的风范!范大喜,不过想到自己好歹也是陕西一方大员,就算不懂军事也得装装样子。你猜怎么着?他居然派赵宗印率领“水师。前往西京,自己则带大军走陆路,豪气干云地说,我水陆并进,粘罕安能不惧?

    陕西诸帅膛目结舌,打了这一仗子辈,也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事情。可范致虚兵权在握,身为武臣的他们不敢多言,只能跟着胡闹。

    身在洛阳的粘罕怕不怕?当然怕,不过他怕的是西军能吃苦、敢牺牲、不畏战之名,而不是怕范家人。听说二十万西军前来,且占了潢关,骄横如他,也不免忧虑。然而此时,刚刚投降,仍被粘罕命为西京留守的高世由急欲为新主建功。就向粘罕建议,“致虚儒者,不知兵,遣斥候三千,自足杀之”。

    粘罕却不相信,因为他从第一次南侵开始,所遇如王禀、折可求、种师中等辈,皆久经沙场,经验老道之将。现在南朝两河已失,陕西之军便是救命稻草,如何会让一介书生领军?高世由谏得急了,他才抱着试探之心,让金军骁将委宿引铁骑六千往袭。

    当时,范致虚志得气满。引大军铺天盖地而来。委宿遣斥候窥视其军容,回报说,全无种师中、折可求两军那般严谨,可说是毫无章法,大军裹作一团,齐鼓而进。妾宿也不敢相信,要知道来的是西军,南朝唯一拿得出手的部队!于是亲自纵马前去刺探,果如游骑而言!当下毫不迟疑,集结精锐女真骑兵发动雷霆一击!

    金西路军不但兵精粮足。统兵之官,多为女真名将。当初粘罕久攻种师中而不能克太原,闻听斡离不旦夕之间就耸过河,盛怒之下,只引两万军就疾速南下。及至黄河,遇宋军顽强抵抗,又飞马至太原召耶律马五、完颜活女、完颜毒宿、完颜赛里、完颜突合速诸将率女真兵、汉兵、契丹兵、奚兵等四万余南下增援。

    委宿是少年从军,从其父追随阿骨打东征西讨,至今虽年过五十,英勇不减当年。此次南征,与其子完颜活女同在粘罕帐下听用。此时已探得陕西王师虚尖。虽知宋军十倍于己不止,仍旧全无惧意。

    范致虚当时在中军,听得前头人吼马嘶,一片混乱,还不明就里,问身边卫士何事?当听说是金军来袭时,他还强作镇定,说女真人这是垂死挣扎。可当将士不战而溃,金军骑兵直抵中军时,他慌得从马背上跌下地来,连声问“何以至此?何以至此?”但没人回答他,西

    “严虽有割悍之名,但此时皆不战而逃。这等昏庸的主帅乓为他卖命?

    但这一战。不幸被李彦仙言中。大军裹作一处,一旦遇袭,不及回撤,死伤众多。范致虚还是在马军司都虞侯、廊延路兵马副总管刘光世的保护下才逃出生天,退往潢关收拾残军据守。

    在潢关定下来。致虚惊魂未定。问刘光世,西军强兵之名,已传百年。今我尽起陕西王师,为何败于数千金骑?刘光世只能说金军刻悍,我军猝不及防云云。范致虚哀叹。说我向闻“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战”之语,以为金人自夸,如今看来,果典如此。

    这一战,完颜萎宿以八千之兵击溃“二十万”众,洛阳的金军听闻后。士气高涨!连南朝的西军也不过如此,那还有何惧?粘罕更是喜不自胜,毫不犹豫。留下些老弱守洛阳,以震慑潢关西军,自己亲提六万各族军队打向东京。

    他估计,此时二太子恐怕已经在东京城下度战,自己的到来肯定会让大宋君臣军民人等魂飞魄散,为了尽早让南人尿裤子,他派悍将完颜突合速将兵五千为先锋,先行一步,严令他务必用这五千人,扫清洛阳至东京一线,为大军开道。

    突合速也是建功心切,五千人昼夜而行,至巩县时,遭遇宋军。巩县虽然只是一个县,但它的地位,恐怕不下太原。原因在于,此地乃大宋历代君王陵寝所在。自太祖始,到哲宗止,八位皇帝都葬于此处。合称巩县八陵。

    而这支宋军。正是由李回、徐原、徐胜率领。出征之前,官家再三嘱咐,巩县乃先王陵寝所在,万不容失。李回既是文臣,自然明白巩县意义所在,若皇陵被女真人破坏,将是大宋君臣士子难以承受之重。因此,不敢骄怠。开拔之时,就屡屡问计于徐家兄弟。当然,这里面恐怕也有此二人乃枢密相公亲侄儿的原因在。

    徐家兄弟建议他自提一军,坐镇巩县守卫陵寝,徐原领一军至县城西北神尾山扎下营寨,徐胜领一军至县城西南孝义镇据守。李回完全赞同,即交兵三万于他兄弟,徐原领两万,徐胜领一万,与县城形成相援之势。时韩世忠引残兵至巩,见到徐胜,痛哭失声去请罪。徐胜引见于李回,备说高世由降金详情。李签书宽慰之,命在徐胜帐下听用。

    突合速兵至,斥候探报有宋军据守,他完全不以为意,挥师直冲孝义镇。徐胜此来,抱定有来无回之心,命士卒背洛水结寨,要么胜,要么死,并与全军约定。我徐琴忱至死不退一步,请诸君自思。士卒心知怯战则必死。由是同心。

    突合速完全没把宋军放在眼里,二十万军西军尚且被我女真虎狼一鼓而破,何况区区?也不用什么战术,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迅猛冲

    !

    李回统率这四万马步军,多为姚平仲节制的常捷精锐,可以说是东京压箱底的家当了。徐胜北水结阵。士卒心知必死,因此极力拼杀。金军数千众狂袭而来时,弦作霹雳响,箭似蝗虫飞,给乘势而来的女真人迎头痛击。及至短兵相接,贴身肉搏,徐胜韩世忠皆身先士卒,挥刀力战,士卒见状。奋勇向前。

    突合速不敌。引军退走。又往神尾山攻徐原,这回却更是倒血霉。日上三竿开战,至晌午时,这名金军悍将环顾左右,居然见士卒所剩止余半。宋军有一使长矛,面带三分憨相之将,虽身材短却极是骁勇,连续数次带部下突入阵中,挡者必死。突合速大怒。拍马与之交手,胜负难分。

    金军师溃,那宋将又引数百骑掩杀,一直追出十余里方才罢手。突合速退到北邸山下。清点马步军,居然只有两千不到,哪还敢再战?只能收拾残部,等候粘罕主力。

    徐家兄弟虽然旗开得胜,挫敌锐气,但金军逼近郑州的消息传回东京后。仍使朝野震动。尤其是范致虚率领的“二十万”西军兵败潢关,让寄希望于陕西王师的大宋君臣深感恐惧。东京又谣言风传,说金军东路不比西路,斡离不也不比粘罕。粘罕善征伐、性狂躁、有霸王之勇。麾下猛将云集,带甲十万,眨眼之间将至帝阏。

    一时,刚刚受到大胜激励的东京军民再度陷入恐慌之中,谣言越传越凶。甚至有人说粘罕已经到了东京不远之处。趁着这个机会,又有主和派大臣上疏赵桓,说粘罕势大,西军败北,东京无力与之抗衡。不如拿滑州金军作为交换,让女真退兵罢战。

    次相何栗当朝斥责这种言论荒谬!天真!无知!幼稚!好不容易把斡离不逼得困守滑州,你还想把他放出来?只怕到时他和粘罕合兵一处,把东京连锅端了!

    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居然还有言官说,我以诚信待彼。彼必不负我。气得何栗等人恨不得吐他一脸口水!女真人的话要是能信,黄河明天就倒流了!

    赵桓惊怒交加,不知所以,折彦质、姚平仲、徐卫都领兵在外,朝臣中,唯徐绍、何灌、徐彰三人熟知军务,遂问于三臣。三人皆力主抗战。言李回、徐原、徐胜驻守巩县一带,已初战获捷,士气大振。且徐卫亦坐镇于后。不说战而胜之,至少可支应些时日。待滑州了结,粘罕进退两难,必生去意。

    赵桓无奈之下。只得听从。但他还是担心徐家三兄弟挡不住粘罕,便命从滑州再增兵给徐卫。同时。卓城再度戒严,各禁军、班直、厢军都上城备战。以何灌徐彰二人为京畿正副防御使,发动百姓,严阵以待。

    徐卫收到风后,上报京畿制置使司,请求调两人来助战。一个”是姚平仲麾下的悍将杨再兴。另一个,是磁州勤王之师中的那个大小眼将军。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杀马充饥

    六万宋军将此城围得水泄不通,但见方圆数里皆有宋军士卒往来巡戈,座座炮车高耸。如同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笼中猛兽,令人触目惊心。城上,背弓执枪的女真人望着城外一日多似一日的障碍,除哀叹外,还能做甚?上番南征,粘罕西路围困太原,用“锁城法”使太原内外不相通。眼下,宋军如法炮制,在弓箭射程范围以外起炮车,挖深壕,遍置鹿角拒马。二太子也深知“锁城法”若成,倘无援兵至,必将困死于城内。多次派兵往袭,无奈宋军日夜防备,每遇敌则万箭齐

    南门敌楼下。金国二太子斡离不带郭药师及一班女真将领上得城来,凭墙而眺。见宋军只图围城,并不急于进攻,面有忧色道:“南军这是在待我粮尽。”左右皆沉默不语,连郭药师也垂首暗叹,如今,已然陷入绝境了。城下宋军只围不攻,显然是胜券在握。以此看来,粘罕恐怕仍未过河。否则,东京方向早就催促扣城了。

    “我军口粮还能支应几日?”斡离不回身问掌钱粮之官。

    “回太子郎。两天以前口粮已尽。士卒拙掠城中百姓之粮勉强糊口,然滑州为南朝重镇,久驻大军,户口本就不多。

    我军入城时,太子依照药师之策,尽夺百姓存粮带往东京。现在,”掌粮官这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对郭药师的不满,所幸他说的是女真语,否则药师一旦听闻,不知作何感想。岂止是他?现在斡离不身后这班金将对郭药师都心怀怨恨,二太子进军,多由此人出谋利策,一再鼓动太子速进,言南军腐朽,不堪一击。如今倒好,腐朽的南军将我等围在这城里,进退不得。

    斡离不闻讯,闭眼不语。城上正沉默时,背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回头视之,却见辽东汉军万人队的万夫长韩庆和满面怨毒窜上城来,屈膝一跪。抱拳道:“太子郎!军中断粮,我弟兄今日搜城东户口,遇一大户,藏粮百十石。渤海军闻风而至,强行讨要,我部弟兄不予,他们竟然动武,杀我部曲三十余人!”

    二太子听旁人解释之后,突然一把捂住胸口,神色剧变,面目狰狞。左右一见。尽皆胆寒!一阵之后,斡离不面色稍缓。略一思索,说道:“杀人者,偿命。渤海万夫长管束部属不力,鞭苔三十。”

    下令之后,又好言抚慰韩庆和一番,命他自去。在场诸将,都是久经战阵,带兵多年的老手。心里明白,这只是开始。一旦滑州城里再也抠不出能吃的东西,流血冲突还会更多。此番南下,东西两路军中,除女真兵外。尚有奚兵、汉兵、契丹兵、渤海兵等。现如今滑州城里,女真兵只占半数。如果不尽快想出法子,后果堪忧。

    郭药师见斡离不脸色铁青,欲言又止。入滑州时,向东京派遣使臣议和是他的主意,可这么些天过去了,挞懒和王讷音讯全无,极有可能已被宋廷扣留。照这样看,南朝是无心讲和,必欲攻灭我军啊。近日来,军中怨言四起。甚至有部分是冲着他而来。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郭药师心里很清楚。

    斡离不见他如此模样,遂问道:“有话直说。”

    “太子郎,唯今之计,恐怕只有坚守以待西路来援。”郭药师低声道。

    “等粘罕?我军过河多久了?粘罕在哪里?你难道没长眼睛?城外这漫山遍野的南军只顾加修工事,架设袍车,一丝一毫攻城的意思都没有!为何?只因他们并不着急,要等着我们饿得奄奄一息!不说粘罕过河了,哪怕就是在抢渡,南军岂敢等上片刻?就算坚守,三万人马吃什么?”斡离不恼怒之下,对这素来倚重之人也没了好语气。

    郭药师脸色也极是难看,忍了牛晌,还是低声道:“说不得,只能杀马酬”

    当斡离不明白他的话后,勃然大怒道;“什么?杀马!你知道”话未说完。突然咬紧牙关,狠狠盯了药师一阵,一声冷哼,直下城楼而去。对于女真士兵来说,马不但是代步的工具,更是最为犀利的武器。金军纵横天下靠的是什么?不仅仅是剩悍的作风,很大程度上,依赖无坚不摧的骑兵。如果没有了战马,女真还是女真么?更不用说,杀马对士气那是多么严重的打击!

    看着四周之人陆续离去,郭药师立在城上,木然地望向城外宋军,忍不住哀叹一声。想上次屯兵黄河之北,自己过浮桥至紫金山劝降守军。见过徐卫一次,那时只惊讶于他的年轻。谁曾想,这小贼竟然有如此手段!眼看大好形势毁于一旦,惜哉,痛哉,,

    就在郭药师立于滑州城头叹息,仅距他三箭之地外,宋军营寨中,折彦质正召集姚平仲、宗泽、杜充等人商议军务。对于签书相公连日围而不攻,宗泽姚平仲等人都深感不解,尤其是姚平仲,立功心切,数次面见折仲古,要求作为先锋,第一个登上城头!折彦质嘉其壮志,但未予许可。姚平仲因此忿忿不平,认为彦质妒贤忌勇,折家有意打压姚家。折仲古听到他这种言论,也不加理会。

    “签书相公。围城日久,再不战,恐军心涣散,士气流失!”中军大帐里,各将皆按剑而坐,独姚希晏长身而立,情绪激动。

    他话音方落。又有一人,约莫四十五六模样,身长约有七尺,瘦弱,面皮泛黄,脸颊深陷,双目凸出,着绯红官袍,应是五品以上官员。起身道:“相公既统大军,当思君父在帝阙日夜盼望捷报,如此迁延,恐非为臣之道。”这顶帽子扣不得轻!

    折彦质看他一眼,未作反应。

    此时,但见一位老者起身,年过六旬,身长仅六尺,须发半白,背已佝偻。一双眼睛似也浑淡不清,对着折彦质一揖。斯声道:“签书相公围而不攻,想是自有道理,但官兵盼战之心日切,若不善加抚慰,恐生怨言。”这位。便是宗泽,宗汝霜。

    折彦质甚觉无奈。帐下文武多达二十余员,却无一人能明白其中道理么?正这么想着。突然看到立在帐帘之下一将,他人皆面带怨气,独他半眯着眼睛。心中一动,便以手指之,问道:“此何人?”

    帐内文武侧首视之,宗泽答道:“回相公,此乃我帐下壮士,姓岳,名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初露锋芒

    行唐质听了,便问岳飞现居何泽回答说,他干咋勤王,这岳飞便来相投,其人性沉稳、寡言语、有胆略、知兵法、尤其武艺精熟,臂力过人,无论是与金兵战,又或是与贼攻,皆飞驰于前,勇不可挡。王师进抵河南时,他引百十骑为踏白。往滑州城下窥探,有金军悍将带数十骑来袭,战不数合,被飞一枪刺于马下,叙功而补“承信郎”

    帐内文武乍一听“承信郎”:字,顿时哗然!五十三等军阶,岳是最末一等。从九品。那脸颊深陷,双目凸出之人姓杜名充,原是沧州知州,金军攻破城池时南逃,入磁州暂避,宗泽起勤王之师,他随军南下。此时听宗泽介绍完岳飞后,颇为不快道:“签书相公聚文武议事,在座皆京河要员,量一武夫,安能为伍?速速退去罢。”

    帐内文武多有附和者,却无一人替岳飞说上半句,宗泽见状,正欲遣飞自去。却听折仲古道:“哎,朝廷用人之际,官家数度下诏求将,倘果如宗泽所言,此人当为良将之材,诸君何必在意官衔高低?”

    言毕。也不管帐内文武不悦,冲岳飞道:“你且过来答话。”

    岳飞在一从长官轻蔑目光的注视下泰然而前,但见其身形魁伟,极是有力,生的四方脸,头大额宽,两颊甚丰,最突击的,莫过于他眼睛一大一折彦质细看他形容,暗呼一声惭愧,先前以为他半眯着眼睛,必是心里有思。现在才知,人家天生大小眼”

    “卑职岳飞,见过相公。”岳飞抱拳道。

    骑虎难下。既然已经把人家叫过来,装装样子也得问上一问。折彦质点点头。问道:“宗知州夸赞你有胆略,知兵法。我且问你。现如今滑州之事当速攻,亦或缓攻?”

    岳飞还来不及回答,姚平仲已不满道:“签书相公何以轻大将而重小卒?”

    “希晏休恼,但听无妨,若他说得不对,再轰出不迟。”折彦质笑道。姚平仲一声冷哼,按剑而坐,直盯着岳飞。倒要看看他能说出朵花来不。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投身行伍,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岳飞垂着头,沉声道:“卑职人言轻微,见识浅陋,不敢在诸位长官面前妄言。”

    宗泽看了折彦质一眼,劝道:“鹏举不必自谦,直说就是。”

    岳飞受他鼓励,思索片刻,这才道:“以卑职愚见,当缓攻为

    。

    姚平仲最听不得这话,何况还是从一个从九品低级武职口中说出,身形一动,又耍起身喝斥。泥人尚且有几分土性,何况枢密长官?折彦质不等他站起来,突然一掌拍在面前帅案上!帐内文武顿时肃然!

    “卑职闻城内有金军三万余,即使此辈粮草已尽,不擅守城,然其性剩悍,艺精熟,若我军强攻,虽必胜,恐怕也要付出相当代价,且非旦夕之间能够成功。金人上番南侵,强取太原,时太原城内兵不过数千,却坚守半年多。因此,莫如深挖沟壕,围而困之,待其内乱,而后一鼓可定。”

    岳飞说罢,帐内文武虽不以为然,折彦质却大感惊奇。

    岳飞的意见,正是他的想法!金军擅长奔袭野战,如今却放弃自己的长处,而龟缩于城内,这是对方自取灭亡!但虎死架不到,若此时强取,我军伤亡必重。不如等上一等。等你把粮食吃光。把马杀光,把树皮录光。看你三万人还能吃什么!

    “狂言之徒也敢称知兵法?粘罕大军已破洛阳,往东京而来!你可知道?若不能尽快了结滑州之事,倘若粘罕兵至,岂不并功尽弃?”姚平仲嗤笑道。

    岳飞又对他一揖,答道:“卑职闻得西军二十万赶来勤王,粘罕必然有所顾忌。”

    “你懂的甚么?此等军务大事”姚平卑正要斥责,忽见一士卒奔入帐内报道,说是枢密院官员自东京而来,传达枢密相公军令。

    折唐质脸色一变,他已经猜到来人之意。必是朝廷催促攻城。暗叹一声,挥手道:”请。”

    一文官昂然入内,折彦质一看,原来是张淡。二人虽然私交甚厚,但这是中军大帐,只谈公事,不叙私情。因此张俊上前行了礼,他方才问道:“枢密相公有何命令?”

    张俊朗声道:“其一,大军围城多日,因何只围不攻?官家及朝中执宰甚是关切,请签书相公速速进兵。其二,徐指挥使驻防京西,以阻粘罕,但虎捷乡军兵微将寡,朝廷恐其有失。特命从滑州调兵八千,战将两员。一为杨再兴,二为”语至此处,顿上一顿,继而问道“军中可有一将,双目一巨一细?”

    他方说完。突然发现帐内上上下川记目先聚向处,似乎在看他身旁点人六侧首瞧,别娶列,纹位不就是大小眼么?更惊讶的还是折彦质。徐九这厮,现在不大不也是个六品武臣,手里提着几万马步军,怎地如此看重一个从九品官?岳飞虽有才干,可自己也是试过他之后才晓得,徐九与他从未谋面,如何得知?

    禁中,会庆殿。

    会庆殿,光看名字便知其含意,乃举行宴会庆贺之所。这国难当头。金军践踏两河,攻破西京之时,大宋朝廷还有什么值得庆贺的?自然有。太上道君四十四岁寿诞!

    赵估自打从南方回京之后,就被儿子软禁在龙德宫。眼下虽然战事吃紧。耗费甚巨,国家财政日益窘迫,但赵桓从来没对父亲吝啬过。一如既往维持赵估的奢侈生活。但他的孝道,也仅限于欺好吃好喝养着你,别给我添乱就行。

    这会儿,会庆殿上犹筹交错,丝年管弦之音绕梁不去,祝寿朝贺之声不绝于耳。寿星赵估高坐于上,保持着他一贯不拘礼法,放浪形骸的风格。居然穿着一件三清道袍,峨冠博带。他本生得极为俊美,这身装束一穿出来,飘飘若有神仙之态。到是坐在他下首当今天子赵桓,虽也继承父亲之俊秀逸美,可能因为近一段时期忧虑过度,反显得有些憔悴。

    政事堂之宰相、枢密院之执政、三衙之大帅,以及台谏长官、三司计相、甚至开封府尹纷纷上前敬酒贺寿。赵估来者不拒,逢敬必满饮。已有几分醉意。赵桓安坐他下首。不多言,偶尔捧杯,也是沾唇则止。

    眼看着连御史中承秦栓都敬完了酒。赵桓这才端起酒杯离席而上。徐绍一见,冲坐在对面的少宰何栗使一个眼色,后者会意。也捧杯随其后。

    “联谨以此杯,贺太上寿诞。”身为儿子,赵桓惜字如金,没有半句多余。

    赵估勉强一笑。举杯满饮。继而提起自己案上酒壶,想替赵桓斟上一杯。但这壶已空,便命内侍又换一壶到上,笑道:“有心。”

    赵桓面无表情,正举杯要饮,突然感觉脚后跟被谁踩了一下。顿时心中一震!看着手中那杯酒,说道:“联已不胜酒力,多谢太上盛情。”

    赵估从寿宴开始就发现儿子几乎没怎么喝酒。又见他方才神情有异。心中不禁难过,看了他身后何栗一眼,劝道:“此许水酒,如何能醉?但饮一杯又有何妨?”

    赵桓沉默片刻,仍旧说道:“确实不胜酒力。”

    赵估脸上,明显闪过一丝落寞。缓缓放下举了半天的酒杯,轻声发笑。殿上君臣皆不知他因何发笑,均面面相觑。可太上皇笑声逐渐狂放。最后简直是仰天而啸!直听得人人色变,个个失措!大臣们举杯执筷,膛目结舌!

    赵桓也颇为尴尬,正想开口时,却又听太上县笑声古怪,抬头视之。却见泪流满面,笑声变成了号哭!

    “太上皇”网叫一声,赵估一拂大袖,摇摇晃晃且哭且安,向后而去。

    宴会不欢而散,百官都识趣离席,赵桓回到座头,将父亲到的那杯酒放在一旁,又取过新杯,自斟自饮。耿南仲、徐绍、何栗、许翰、黄潜善等重臣还留在殿中。看官家连喝三杯,又举箸夹菜,吃愕津津有味。难道真饿了?

    何栗方才跟着官家上前卜太上皇劝酒时,他踩了赵桓脚后跟。原因何在?当年,蔡京就是用一杯毒酒,毒死了政敌张康国!这会儿见皇帝面色如常,没事儿人一般,望向对面枢密相公。徐绍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对掌二府,分执大权的执宰不说话。其他大臣也都不发一语。偌大个会庆殿上,就听到赵桓跟那儿喝酒吃肉。好大一阵之后,或许是自己一个人吃得不好意思了,赵桓抬起头见大臣们都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席间。笑道:“卿等为何不用?快快吃些酒菜,中午就不出宫了,粘罕破西京。高世由反叛,范致虚又兵败潢关。战局仍旧险象环生。

    卿等得好好议上一议,看该如何应付。哦,对了,给徐卫增派的兵将办了没有?”

    这席话一出来,几位重臣估计心里都想着同一件事。还以为官家在为太上皇的寿诞不欢而散而抑郁,谁曾想,人家根本没拿这当回事。赶紧吃喝是为了节约时间,好召集大臣商议对策。

    “陛下,臣认为,范致虚如果继续统领陕西王师,像潢关这样的大败。恐怕还会再有。”许钟是言官出身,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这话一说。赵桓就吃喝不下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老将出马

    柜放下筷侍旱卜方巾。他边擦拭边问道!此言何意?。

    许翰原为台谏长官,这言官正直不挠的本色不改,此时更是一脸严肃道:“陛平。致虚起于太学。后通判地方,再入禁中侍起居,任陕西五路宣抚使不到一年。此书生辈,既不识兵亦不知将,却统五路西军。其人好虚夸,性网恒。火不听军中良将建言。臣所虑者,其败于潢关后,怕止步不前,坐视东京受胁

    赵柜心里也明白,范致虚不但是文臣,而且到陕西任职是自己登基以后的事情。对西军的情况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想了想,问道:“那联即下诏命,令其速速进兵如何?”

    “陛下。恕臣直言。粘罕能以八千骑破致虚五路大军,那时他尚且自信满满,颇有士气。如今兵败如山。想是心惊胆战,风声鹤唳,朝廷若强令其进军,恐招致更大失利。”许翰表情凝重,看得赵桓心里也是一紧。

    陕西王师可是最后一颗棋子了,两河失控,若西军再不济,联还能指望谁?南边的部队么?唉,女真人何以强悍至此?我军十倍于他,因何一败再败?器械不利?铠甲不坚?粮饷不足?联就算自己一天只吃两餐也没少半粒军粮!你们就是这么报答联的?若是统兵之官,人人都如折、姚、徐一般,联便可高枕无忧了。

    赵桓是越想越抑郁,徐卫据说从前在乡里是个寻衅滋事,架鹰遛狗之辈,一旦国家事起,便招募壮勇,靖绥地方。后来更是起兵大名前来勤王,据守黄河,屡战杞县,人家可是网及弱冠之年!将门出将,史有明言打仗。还得靠将门啊。只是,几大将门中,种氏独余师中,被困太原;姚平仲又在滑州;折可求元气大伤,退守府州,折彦质督师围城,不能轻动;徐氏一门倒是人才辈出,可徐原、徐胜、徐卫三弟兄都派出去了。现在东京城里。文官一抓一大把。就缺统兵之武臣呐。

    “诸卿也不必挪地方了,就在此地议一议。许卿方才所言,联深以为然。只是。如何才能解这燃眉之急?”半晌之后,赵柜问道。

    一众重臣皆不言语,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有多难。其实症结所在非常明显,范致虚从中进士开始,要么就在东京作言官,要么就在地方当副职。节制陕西之前,最高也就在禁中当个中书舍人,管的是起草诏令。还不说他知不知兵,懂不懂战,恐怕他连见都见过二十万大军。如今却身为统帅。指挥作战,不败才有鬼。从前主持西军的童贯,虽然不是武臣。甚至是个宦官,可他在西陲呆了几十年,现学现用,这才有了对夏用兵的战功。

    但是,文臣统兵,这既是祖宗家法,又是朝廷制度,谁敢去多说

    许翰见长官同僚们都不发言,心里焦急。折仲古徐子昂等好不容易把斡离不逼入绝境,暂解东京之危,要是粘罕高歌猛进,局面恐怕难以收拾,甚至,太祖皇帝陈桥受禅,历代先王苦心经营,方有一百六十七年之大宋。岂能断送在我辈之手?罢罢罢,你们都不想担风险,我来!大不了含了这头顶乌纱不要!“陛下。臣认为,当务之急,是速遣知兵识将之人取代范致虚指挥陕西王师。”许翰一语既出,满殿皆惊!临阵易帅是兵家大忌,可范致虚这种统帅。肯定是早换早好。问题是,官家或者不这么认为,你提出如此大胆的建议,不怕事后背黑锅?

    赵柜果然面露惊色,质问道:“这,阵前换帅自古便是自取其败,不妥吧?”

    “陛下。致虚到任不足年,无丝毫威望。西军自然能战,但骄兵悍将不少,范致虚没有尺寸边功。军心如何能服?此外,老臣有一言,不得不提醒陛下,即便此次击败女真,保一时平安。但从今往后,宋金之间必将烽火连天,狼烟不散!到时候,陛下所能依靠的,只有西军!如果范致虚将陛下这几十万精锐败了个精光。他日金军复来,陛下就算再发勤王诏,又还能召到谁?”许翰字字珠饥,针针见血,不但听得赵柜耸然色变,便连殿中其他大臣也一阵背寒。

    不错!还不说眼下凶险非常,就算侥幸胜了。可万一把西军拼了介。干净。以后还靠谁?

    “那以粒老之见,谁人可担此任?”赵扭起身行至许翰案前,提起酒壶亲自替他满上一杯。后者骇得连退两步,

    良久,方才答道:“臣亦知此言犯忌,然非常时期需用非常之谋,万般无奈这下也只得权且变通。”

    赵祖见他提前作铺垫,宽慰道:“但说无妨,百无禁忌!”

    时何栗徐绍等重臣皆洗耳恭听,其实大家心里也猜到几分,不过是等着他说出来而已。许翰捧着官家亲手斟倒的酒,把牙一咬,仰头饮尽,置杯于案,长舒一口气,大声道:“臣建议,选派武臣前往节制五路王师!”

    虽然早料到是这句话,但当真真切切听在耳里之后,众臣也不得不佩服许翰的胆量。自立国以来,朝堂早已经形成一种根深蒂固的共识,那就是“武臣掌枢密,知机要,于国不利”。现在国家残破如此,西军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所托非人,那结局将是个灾难。许翰敢冒天大的风险,提出这条意见,姑且不论对与不对,这份忠肝义胆。着实令人钦佩。

    赵袒提着酒壶浑然忘物,那壶瓶倾倒,酒水洒在案上方才惊醒。紧皱着眉头,一脸的晦气,作难道:“可是祖宗家法”

    许翰闻言低声道:“陛下。先王之法固当遵守。但臣冒昧猜度,先王恐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秋夷北虏会兵临陵寝所在吧?”

    这句话不吝晴天霹雳,震慑赵祖心胸!是极,历代君王制定完善这文臣统兵的铁律时,恐怕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的皇陵会遭受金军威胁!现在粘罕提大军来攻,滑州之事又悬而未了,万一生了变故。难道要联作那李煜?

    突然一把将手中酒壶掷在地上,摔了个稀烂,皇帝慨然道:“联意已决!祖宗不足法!当遣能征惯战之武臣前往统兵入援!诸卿,但有适合人选,尽管报来!若事成,与所荐之人同功!”

    众臣吓了一跳,当转动脑筋。苦想合适人这时,却发现一个字,难!首先,要去统率五路西军,这个人官衔资历都不能低,而且要有辉煌战绩,否则如何服众?可在京的武臣里能挑出这样的人来么?刘延庆资历例是足够,可他那战绩委实太过差强,尤其是攻辽之役一败涂地,把朝廷储存了几十年的钱粮败了个干净,如果用他,兆头就不吉

    。

    除他之外,也只有检校少保。步帅何灌了。此人武举登第,出身可谓显要,又在西部任职多年。累立战功,但凡近几十年幕大的战役他都参与其中,而且又身为三衙大帅之一,若派他前往,或能建功。当下,在座大臣几乎都推荐何灌前往潢关统兵入援。但赵桓听了,却不置可否,只点头而已。

    “陛下,臣举荐一人,比何少保更适合。”许翰突然说道。

    赵祖手一招:“何人,速速讲来!”

    “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指挥使,左威卫上将军,徐彰”。许翰今日连出惊人之语,众臣本以习惯。可听到这句时,仍旧不免震惊。谁?徐彰?徐卫他老子?这能成么?徐彰从前好像是在西军供职,可致仕日久,离开沙场多年,如今已然老迈,岂复廉颇之勇?

    赵祖不太清楚徐彰履历,因此问于其弟徐绍。绍答说:“臣之兄徐彰,年十五从军而征,为嘟延帅老种经略相公麾下士卒,初战青洞城,斩级十三,升队将。筑绥州城有功,再获擢升。米脂一役,率先登城,叙功又居第一。后党项八万大军来援,官军危急,老种相公亲赠身甲于臣兄,命其率敢死之士夜袭,斩级八百余,夏军由是大溃。元丰中,官军进兵银、石、夏等州,臣兄皆为先锋大将,升任嘟延兵马拆锋辖。后奉诏回京。任步军都虞侯。以此官致仕。”

    皇帝听罢叹道:“原来良将常在联侧。徐彰既为西军宿将,有威望,兼胆略,联欲使彰统军,诸卿以为如何?”

    何灌比徐彰,两人本事嘛。从往昔战绩上看,不相上下。徐彰因其勇猛,在西军中名声更大一些。何灌官阶要高一些,年纪也轻一些,但胜就胜在他常年带兵,回京管干步帅司才没多久。这两人中,恐怕还是用何灌稳妥一些吧?结果,还没等大臣们提出反对意见,皇帝已自顾言道:“既然诸卿都无异议,那联即匆命有司起草诏书,任徐彰为西京留守,往潢关节制五路王师入援!”

    

第一百七十六音 徐卫婚事

    自打徐卫屡立功勋,声名鸠起之后,这徐府在东京百姓眼中便不一样了。无论是兵士军官,亦或是贩夫走卒,经过西水门都不免打望几眼。天色渐暗,戒严的京城早早陷入了宁静。西水门历来昌荣,此时也不见几个行人。

    徐彰骑着马在府门前勒停缰绳时,旁边经过的路人顿时驻足,这便是徐卫之父么?门人奔下台阶下牵住马,徐彰见府门之侧停着一溜官桥。忙问道:“这是,”

    “太公,枢密相公前脚刚到。”老门人回答道。

    徐彰一张布满风霜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两个儿子都在外带兵,尽忠国事,他丧妻多年未曾续弦,平日里除忙于公务外,便在穿着孙为乐。徐绍是他亲兄弟。虽从前有隙,但毕竟时过境迁。一母同胞,终究还是血浓于水。撩了衣摆,大步而入,方才中族便见客堂门外立着三五位着青袍的官员。见了他,那些官员纷纷行礼。徐彰拱手相还,急行堂中而去,只见徐绍坐于客位,此时正起身来。对方既然着公服而来。又带着佐官,必是为了公事。徐彰因此见礼道:“见过枢

    。

    徐绍脸色不太好看。打量着须安半白,老态龙钟的亲哥哥,心下不忍:“还是坐下说吧。”

    徐彰请他上座。徐绍不从,分宾主坐下后,枢密相公没有直接表明来意,而是问道:“兄长想必知道范致虚率陕西五路兵马勤王一事?”

    徐彰是三衙长官之一,如何不知?当下点头道:“自然知道,只是可恨,竟被北虏败于潢关。”老爷子就弄不明白,西军的战力别人不清楚,他心里可有数。二十万西军那是假,六七万总有,为何被女真人数千骑打得狼狈逃回渣关据守?这仗到底怎么打的?

    “老九好不容易将斡离不逼入滑州团守孤城。可粘罕来势汹汹,非但强渡黄河,更攻陷西京直指帝阙!高世由等辈变节投降,河南震动!官家深为忧虑啊。”徐绍言毕,垂首暗叹。

    徐彰一掌击在桌上,怒道:“北虏猖狂如此!”武臣不言政事,他虽怒,话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

    徐绍见状道:“今粘罕迫东京而来,社稷有倒悬之危,朝中大臣上奏,言致虚一介书生。不通军务,建议选派能征惯战之将前往潢关接手指挥。”

    徐彰闻听,目光闪动,急问道:“哦?那,那官家指定何人?”

    徐绍缓缓起身。目视兄长正色道:“便是二哥。”

    嘴唇一动,却没说出话来,徐彰难以相信。我?官家点了我的将?这,这是真是假?但看弟弟模样,也不似诳语,况且如此大事,谁敢儿戏?这是真的!正出神时,徐绍已经说道:“官家诏命,任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指挥使。左威卫上将军徐彰为西京留守,进官太尉,诏命下达之日,即刻启程前往潢关接手指挥,五路兵马均受节制。”

    徐彰脸色一紧,望禁中方向遥拜道:“老臣领格!”

    徐绍这才唤进佐官,指着他们手里所捧之物道:“这是官家赐予的战甲戎器,以及金银钱帛。”

    谢恩之后,徐彰唤过仆人收下,见天色已晚,便对弟弟道:“公事说完。天已黑尽,就留下吃饭吧。”

    “敢不从命。”徐绍拱手道。

    当下,徐彰吩咐儿媳,命厨房添办酒菜。摆上大半桌,两个老兄弟同席而坐,把酒言谈。看得出来,徐彰很是激动,本来因身体不好,平素里极少饮酒,可今天一开始便连喝两杯,大呼痛快!

    倒是徐绍,显的满腹担忧,每每举杯也是浅尝辄止。首先他是担心二哥非但致仕多年,离开沙场时老九还在蹒跚学步,如今朝中无大将,他被重新起用。能挑得起这个担子么?其次让他挂杯的,便是兄长老迈,且多病,这征伐之事最多艰苦,他吃得消么?

    当时在殿上,除许翰之外,其他大臣都举荐何灌。他为什么没有替亲哥哥推脱?原因就在于,他看出来了。官家不想让何灌去。新君继位之时,郓王赵揩带大批内侍闯宫,何灌挡住不放,有拥立之功,被官家视为心腹。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官家肯定想将他留在身边,万一,万一有什么不测,东京总还有个知兵善战之臣。以此看来,眼下皇帝对西军似乎也不抱多大期望了,更不用说对二哥,

    “二哥,此去凶险非卑,弟,”徐绍欲言又止。

    徐彰饮下第三杯,长叹道:“深受国恩,常思回报。

    奈何老迈,不堪大用。幸得两子皆投身行伍,颇有功绩。我原以为,这辈子也就够了!没想到,土埋半截,还有这为国征战的机会!老三,你不知道,这么些年,为”

    用力捶着胸口,这位老臣闭着双眼,不住摇头。

    徐绍自然能够理解。老骤伏杨,志在千里。徐家世代从军,二哥为西军虎将,却被迫早早致仕,解甲还乡,这心里当然是不好受。

    “如今山河破碎,国难当头,我辈武人,正该提虎狼。率劲旅,逐北虏出国境,救百姓于灾祸。方不负一身本事!又岂能因年老而芶安于后?为兄愿将这条老命。舍在京西,必不使女真犯帝阙分毫!”徐天甫豪气干云,慷慨陈词道。

    徐绍知道哥哥互来豪爽耿直,大义当前,蹈死不悔。此时仿佛也受他感染,举杯道:“弟谨以此杯,预祝兄长旗开得胜,马到功

    !”

    “好!”徐彰一声夫呼。两兄弟都一饮而尽。

    又说一阵。徐天甫逐渐恢复平静。起身提起酒壶,替徐绍满上,而后双手端起酒杯要敬弟弟,徐绍一见,慌得连忙站起道:“二哥这是为何?”

    “老三,此次出征,我了无牵挂,唯有一事放心不下。现在,就托付给你。”徐彰说得极是郑重,却听得徐绍心惊胆战。

    “兄,兄长,请讲。”

    “我娶妻方氏,育一女两子。秀萍琴忱均已成家,独徐卫未曾婚配。”徐彰说道。

    “这个哥哥大可放心。子昂屡立大功,又是官家有意栽培的青年俊彦,京里不知多少人家指着招他作东床快婿。

    不瞒哥哥说,至少有回家显贵找我探过话,问老九是否定亲。”徐绍宽慰道。

    听了这话,作为父亲。徐彰脸上颇有傲色,但却说道:“我与何少保同衙为官,甚是投缘。去年老九行冠礼之时,他曾私下问及儿女婚事,似有结亲之意,只是当时并未说破。你是我胞弟,徐卫亲叔,待时机恰当,可往何府求亲。”

    徐绍大惊失色道:“二哥何出此言?儿女大事,向任父母做主!即使亲亲叔父,安敢越俎代庖?等兄长凯旋归来,再给老九成婚不迟!此事,弟万万不敢答应!”徐彰倒也不勉强他,自顾将那杯酒饮下。

    夜幕无边,徐绍带着一身酒气从二哥府中出来,先他一步来作准备的仆人正搀扶他上轿,他却转过身凝视兄长府第良久。仆人诧异地发现,枢密相公两眼之中竟有泪花闪动,由是大骇,失声道:“相公却是为何?”

    “吾兄忠勇之心,不减年少之时!”徐绍潜然泪下。

    靖康二年正月十五,徐彰轻车简从,绕道河东赶往潢关。与此同时,粘罕大军已经兵临巩县,徐原徐胜两兄弟探听到金军势大,遂合师增垒以御。完颜粘罕丝毫没把眼前的宋军放在眼里,遣委宿活女父子挥师猛攻营寨。徐家兄弟凭借高栅厚垒,强弓硬弩,拼死反击,血战一昼夜,金军不能前进半步。粘罕震怒,亲提大军来取,坐镇巩县的李回见金军铺天盖地,弃城逃跑,士气一时大跌。

    而远在滑州的斡离不,其境遇与粘罕比不起无异天壤之别。城内已全线断粮,女真兵、汉兵、奚兵、契丹兵、渤海兵之间,时常为争抢一点粮食而发生争执。当城中粮草被拨刮干净之后,士卒不得不杀马食肉充饥。祸事终于在正月十四发生,那金军有一万夫长,名韩庆和,本是辽东汉儿,臣事契丹。阿骨打起兵之初,他就投降女真。灭辽攻宋,他都参与其中,颇的金国上下信任。此时,滑州粮绝,杀马而食也撑不了多久,而粘罕大军迟迟不见踪影。有鉴于此,韩庆和及其子韩常于正月十四夜,以几天之前渤海兵殴杀汉兵一事为由,准备开城投降宋军。可因为部属告密,使斡离不预先知道消息,迅速逮捕韩家父子,斩于军前,枭首示众。一时,汉军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此事,对金军士气打击极大,只甩南征以来,还从来没有金军投降倒戈之事发生。事后。军中多指韩庆和父亲作乱一事与郭药师有关,原因就在于,据说韩庆和父子与部下商议起事之时,曾以药师自比。说郭药师当初背辽降宋。深得大宋皇帝宠信,手握重兵,镇守一方,自己此去,必被赵宋天子拜为柱国上将。

    郭药师极力撇清,跪在斡离不的脚下痛哭流涕,大表忠心,声言与太子郎共存亡,同荣辱。绝无二心!二太子虽然没杀他。但遣人限制其行动,日夜监视,凡重要军务,药师皆不得参与列席。

    郭药师一倒,与他有交情的战将忐忑难安,惟恐祸及自己。经这么一闹,斡离不预感到,自己的大限恐怕要到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兄弟聚首

    ,神尾山下,赵宋历代君王搀寝!前,宋金两军激械比曰口

    徐原尽展其才,排出了极为严谨的阵形,他居中指挥,徐胜领前军正与女真人殊死搏杀。签书相公李回弃城逃跑。军中一时无帅,各将均有遁逃之心。徐家兄弟一则晓以大义,二则祭出军法,这才镇住乱军。可即便如此。面对粘罕的百战之师,常捷军仍旧打得艰苦异常,更不用说金军两倍于己。

    自北虏进逼巩县境内,宋金两军日日血战,拼到现存,三万余下常捷只剩两万不到。减员非常产重。徐原心里明白,照这么耗下去,今天之内,宋军就会溃败。可没办法,且不说背后就是东京帝都,便在身侧,历代先帝都安葬在此,若皇陵遭到金军挖掘破坏,这个罪名,身为武臣的他是绝对担不起。

    “报!都统!金军攻势凶猛,我军箭矢将尽!”前军士卒飞马来报,徐原未作反应。他早就看到了,女真人已经撕开宋军阵前枪林,两军陷入混战。从他与金军交战的经验来看,但凡短兵相接之前,弓弩没能给对方造成重大损失的话,一旦捉对撕杀,宋军早晚必溃。

    正思索着对策,忽然听得蹄声大作,主阵士卒一阵骚动,纷纷侧首西望。数以千计的女真轻骑飞驰而来!宋军缺少骑兵,以步兵弓弩为主,结阵在所难免。但无论哪种阵法,都是被动防御性质,只能等着对方来打。所以。最怕的,就是战事胶着时,被人袭击侧翼。步兵的阵形一旦混乱,想挡住骑兵的冲锋那是绝无可能!

    所幸,他与金军在李固渡和酬大战数回,渐渐摸清对方套路。结阵之前,就已经防着这手,于两翼各置长枪手千人,刀盾重铠的猛士数百,背后再靠着神尾山,可算是天衣无缝。

    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侧翼袭来的这支金骑,是由金营小将活女率领,清一色的女真铁骑,极是骁勇。而且。金军骑兵咱不是没见过,人披甲不稀奇,可这支骑兵便连战马也挂着铁甲,面对如林般的枪尖视而不见,直冲过来!常捷军是当年童贯亲自组建,号称两河第一,可算精锐了吧?但一照面,便被人马具装的金骑冲的七零八落。刀盾重步扑上去,也丝毫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对方直突入中军而来。阵形一时大乱,军心立时动摇!身旁部将皆劝徐原逃跑!

    “顶不住了!都统!撤吧,若迟上片刻,性命难保!”

    徐原充耳不闻。突然瞥见乱军之中有一将,去了兜鉴,露出本来面目,挺一柄掩月刀奋力拼杀,刀落处,血肉横飞!不是四弟徐胜是谁?他这是故意让士卒看到他,以此激励士气!二叔生得两个儿子!

    将牙一错,身为统帅的他一把扯下所披战袍,将胸前长须一捋,环视众将道:“陵寝俱在此处,若有闪失,百死莫赎其罪!今日之事,唯死而已!”

    “都统为军中主将,不容有失!万一不测,国家损一柱石!”部将扯住他苦劝!说话间,右翼完全被金军打烂,中军主阵也是发炭可危!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但徐原心里很清楚。李回擅自弃城逃跑,回去之后。最多就是贬官流放,因为他是文臣。可如果丢了据县,失了陵寝。他和徐胜极有可能被处以军法,因为他是武臣!

    “我意已决。君等勿需复言!再有劝退者,立斩!今日便是战死此地,然我有弟徐卫,必为兄复仇!”徐原说罢,命亲兵取来所使凤嘴具。部下受他鼓励,均表示愿追随死战。正在这时,那突入中军的金军铁骑望见帅旗,羽箭不断射来!

    可怜这号称两河第一的常捷军,对着正面数以万计的金兵尚且可以抵挡,偏偏被侧翼袭来的骑兵冲乱了阵脚,一时之间,人马互相践踏,哀号四起。徐原突然脸色大变,因为他看到前军阵中,四弟徐胜栽下马去!

    “杀!”妾帅一声大呼,四周将士虎吼呼应。

    “祸事了!左翼有敌骑来袭!”这一声惊呼,听得众将官心惊肉跳!徐原急视之。果见左翼亦有千余骑风驰而来!本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追随主将死战到底的将士们此时心胆俱裂,萌生逃遁之心!

    徐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巩县一丢,金军便可长驱直入郑州,继而进逼东京。滑州定然未破,到那时,前功尽弃,大宋,罢了,自己受诏统军前来。不可退却一步,然士卒有何罪过?眼下已成必败之势,莫如令其各自逃生吧。

    “都统!看呐!正当徐原绝望点下欣喜的吼声饷胆二猛然睁开眼睛一看,徐原大惊!却见那左翼袭来的年余骑非但没有冲击,反而绕过宋军大阵,窜到正在步步推进的金军步兵身后,发起猛烈的奔袭!

    有一将冲在最前面,身材极为长大。骑匹枣红马,使柄铁枪,一旦突入阵中,简直就如虎入羊群,竟能将金军士卒挑起一丈之高!其剿悍如此!所部骑兵,也俱是骁勇之辈!眼下。正面金军步兵方才和宋军交战,尚未展开混杂。

    被这千余骑一卑杀,攻势顿时为之一阻!

    “不对!都统,这是我常捷马军!”有部将大声吼道。

    什么?常捷马军?常捷军自太上皇北还之后,被打散处置,分隶各将。现在自己率领的:万余兵马,就是从滑州调来的常捷精锐,还有谁手握常捷劲旅?

    “那身长使枪之将,唤作杨再兴!这是姚平仲的援军!”常捷将士大声呼告。姚平仲?他不是在滑州折彦质帐下么?怎地跑到巩县来了?莫非朝廷怕我有失,派兵增援?

    凡是战事胶着,又或是战事不利时,得到增援的一方,无论多少,往往都能恢复士气。眼下徐原大军见有马军相救,本来有心溃逃之卒尽皆转身再战。金军正面部队,非但不能推进一步,反而节节后退!

    可从右翼突入的铁甲铁兵委实太过强悍,其人马俱披重甲,刀枪不能入。冲进阵中,神臂弓也派不上用场。从右冲到左,一路呈破竹之势,直恨得徐原牙痒!

    “正面之敌退了!”

    受援兵冲击,又遭常捷步卒拼死反攻,正面金军步兵终于不敌,开始溃退。部将建议追杀,徐原急止!下令将那金军铁骑团团围定。堵在阵中!可那千余重骑自左翼冲出之后。并不回身,调转马头往金军阵中而去。看来,他们也怕被围堵而丧失机动性。

    “快!重组阵形!”松会一纵而逝,不趁这个机会再结成严阵,稍后金军必再复攻!”的名号还是有道理的,现在已过晌午,经历血战的将士们腹中饥饿,又很是疲惫。但徐原一声令下,士卒闻声而动。清理同袍尸首,迅速重组阵形。远眺千步开外,金军也做着同样的事情。集结骑兵,整顿步卒,看这模样,今天不拿下巩县誓不罢休。

    徐胜满面血污,左肿还插着半截箭杆,打马到中军主阵,大声道:“徐都统,前军结阵完毕!”

    徐原见弟弟身带箭伤,心中虽然关切,但居家为兄弟,出征为僚属。询不得半点私,遂道:“琴忱辛苦!”

    徐胜抱拳一揖,也不多话,扯了缰绳便走,忽又停住,手指左翼道:“那部马军是何人麾下?若非他们驰援,今日危矣!”

    徐原也觉得奇怪,那千余马军杀退了金军之后,便集结在大阵左翼保护。也不来通报军籍。当下便回答道:“据说是常捷马军,领军之将唤作杨再兴,据说是姚平仲部下。”

    徐胜听得眉头紧锁,姚希晏?这不可能吧?别人不清楚,自己可知道姚平仲素来小觑我家九弟,常怀不满。他会来驰援我们弟兄?如果此事不假。那姚平仲此人,可谓是非分明。公私了然,称得起“豪杰”二字。

    “看呐!又来援兵了!”阵中士卒纷纷大喊,语气之中难掩兴奋之情!众人侧首南望,果见如潮般的士兵涌来,骑马的战将不时呼喝指挥。因此虽人马众多,却不散乱。扛着丈长大枪的枪兵跑在前头,浑身重甲发出铿锵之声,震人心弦。随后,背弓带壶的弓箭手疾速而来。竟一眼望不到头!

    再后,徐原大军将士们欣喜不已。排着整齐队列的重甲步兵,一手持盾。一手执刀斧,呼喝着整齐的口号,像墙一般推进过来。其声如雷鸣。其势若奔马,真个无坚不摧,无固不克!

    “大哥,那,那不是杨彦么?”徐胜看到重步队伍旁,有一将身披铠甲。盔洒红缨,提条曲刃大枪,威风凛凛!

    “哪个杨彦?”徐原问道。

    “就是徐家庄的杨彦,九弟打小的玩伴!”徐胜大声叫道。

    谁?九弟?徐卫?不用徐胜回答。因为答案已经出来了。紧随重步兵之后,一队人马不徐不急跟进,一柄大旗迎风招展,上面写得分明。“忠勇徐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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