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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怀吐明月     弑汉txt下载     弑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36章 拉动内需

    见明溯似乎全身脱力一般黯然坐了下来,潘浚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俯身悄悄的问道:“侯爷不方便当面杀人,不若属下……”

    说到这里,潘浚左手作立刀状,狠狠的切了下去。

    在潘浚潜意识之中,自家主公似乎对这两个少年极为忌惮,究竟是因为对方的出身呢,还是其他原因呢,潘浚不想去费这个脑筋。不过身为属下,为主公分忧解难却是应尽的义务,所以潘浚便想趁二人尚未出城之际,为明溯解决了这个后患。

    闻言,明溯定定的看了潘浚半响,方才摇了摇头言道:“我不想失去一个大才。”

    “那两个少年是大才?”潘浚很显然会错了明溯的意思。

    “那少年确实是大才,”只得明溯顾忌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周瑜一人,只不过有些事情现在解释不清楚,明溯想了想,却是安抚了一下潘浚:“承明难道不知道自己也是大才么?承明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我不想因为一些琐事失去你这个大才。”

    “主公厚爱!”听了这话,潘浚顿时感恩涕零的拜倒在地,却是不再提追上去杀人的事情了。

    傅巽可没有潘浚这么脑子简单。对于明溯的一些**,因为当初在三公门下当尚书郎,又久在帝都的缘故,傅巽此时冷静下来,却是察觉了一些不寻常的迹象。

    按理说,明溯麾下可谓是良将如云,丝毫不比朝中任何一大势力逊色,甚至于就连当今圣上都对其嫉爱交加,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这个难以掌握在手中的臣子。

    之前,傅巽是因为涉及了自己,所以一时之间乱了方寸。现在孙策、周瑜二人走后,傅巽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二位少年的表现,却是愕然发现其实那深藏在后面的白衣少年才是个毒蛇一般的阴险角色。

    一想到那少年走之前看似毕恭毕敬,其实言语之中却是隐约露出的一丝锋芒,傅巽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头大了。乌程侯孙坚傅巽虽然没有相交过,可是却是知道此人身形魁梧,仪表不凡,兼之武艺、胆略无不超出寻常,所以为当今圣上所看重,现如今虎父无犬子,那名为孙策的少年隐约之间已经露出了一方雄主的势头。

    当然了,若是仅仅孙策一人,傅巽倒也不是十分忌惮。区区莽汉,只要计谋得当,杀之如宰鸡屠狗矣。问题是,那孙策旁边的少年却是极为擅长计策,而且……依照自己对明溯的了解,似乎今天明溯无缘无故动怒的原因就是这个少年。

    又是谁家的少年才俊呢?傅巽心中嘀咕了一声,却是假装关心的去套明溯的话:“侯爷向来惜才如命,怎么今天竟然就舍的放那少年轻易的离开?”

    “强扭的瓜不甜,”明溯才说了一半,却是突然意识到了这傅巽不愧是老奸巨猾,擅长观察人心。毫无疑问,傅巽与自己的观念一致,同样看中了周瑜的潜力。微微顿了一下之后,明溯却是脸上绽开了花儿般捻着手指言道:“傅老儿果然好见识,知道本侯就喜欢黄白之物,不知今朝本侯路过宛陵,你又准备孝敬多少撒?”

    “侯爷说笑了,巽所指此才非彼财……”

    “哈哈,瞧你这熊样,又小气了不是?”不待傅巽将话题挑明,明溯却是爽朗的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樽言道:“来来来,趁那帮酸儒还没有挤进来,先陪本侯用了这一樽。”

    “我们预定的可是那柴寮,侯爷要不移驾……”

    “嘿嘿,知道这酒楼谁的股份最大么?”

    “巽愚钝,不知甚么叫作股份。”

    “装傻了不是?”明溯将樽中酒水一饮而尽后,惬意的言道:“本侯到了自家产业,哪里还需要委身柴寮?!”

    “巽真是愚钝,不是侯爷挑明,都不知道侯府竟然有产业在巽治下……”

    “其实,这也不是侯府的,充其量只能算是长公主府的……长公主知道么?”

    “知道,知道——侯爷放一万个心,巽日后一定会照拂有加!”听了明溯的话,傅巽不仅暗自腹诽不已:你就是长公主刘莹的夫婿,这长公主府的资产与侯府的资产又有甚么两样。

    不过,明溯既然这么说了,尽管傅巽心中着实对这个百般无视自己这个堂堂地方父母官的酒楼不太感冒,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当然了,明溯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了,若是傅巽日后再来刁难王重,恐怕明溯就算是不动用私人势力,那刘莹随便给自己栽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也足够自己喝上一壶的了。

    “其实,也不用你多照拂的。”对于王重的经营手段,现在明溯实地考察之后,还是放心得很。傅巽看的只是表现,明溯是有心而来,进来之后,从那些端茶送酒的小厮腰间鼓囊囊的凸起以及矫健的脚步上面,明溯已经知道这里虽然不是龙潭虎穴,可也不是随意能够让人捏的软柿子。要不然,区区一个守门的黑胖子,就敢如此的招摇?

    只不过,碍于傅巽一直陪在旁边,明溯也抽不出空来询问王重究竟发展了多少暗地里的势力。如果王重说没有私人势力,打死明溯也不相信,就在刚才,那送酒上来的小厮不经意间微微打出了一个手势。

    明溯一看,顿时就乐了。这种手势正是暗军之中通用的相互见礼的暗号。按照那小厮的示意,其身份应该是本地第五组的小头目,连暗军潜伏在宛陵之中都足足有五组之多……至少第五组不是突兀的编制出来的,或许后面还有其他组别,不过这些明溯已经不想去关心了。

    从那小厮的动作之间,明溯心中已经粗粗对这个宛陵有了大致的了解。毫无疑问,暗军潜伏在此,可不全部都是跑堂的,说不准,先前自己所见到傅巽手下的掾属中间,已经潜伏了不止一个暗军中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傅巽还想贸然来动王重,恐怕不等计划议定,自己的脑袋就该搬家了。

    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之后,明溯却是搂过傅巽的肩膀,异常热情的继续言道:“只要你以后多来这里消费……也就是多花点钱银,本侯也就领情了。”

    闻言,傅巽顿时翻了个白眼。开甚么玩笑,这种高消费的地方,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冒失的跑进来被宰了一次还不算,难不成还要经常送上门被宰不成?

    百金傅巽不是出不起,可是架不住数字累计撒。宛陵虽然是扬州治下比较繁华的城池,可这郡中库存也不是很多,加上自己过来之后大动建设,又耗费了不少钱银,若是再加上到酒楼“送钱”这个预算,恐怕不等自己任期结束,整个丹阳郡就该破产了。

    “侯爷说笑了,如此重要场所,巽重兵护卫还来不及,哪里敢随意的进来影响生意撒。”

    “咦?”

    “巽是说,宛陵周边也有些宵小之辈,巽一定恪敬职守,为长公主府的产业当好这个护卫。”

    “还兼金主。”

    “尽力而为,尽力而为。”见明溯一再将自己往冤大头的路上带,傅巽不由的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却是紧忙将面前的酒水喝了下去。

    不喝白不喝,算起来,这一樽酒水就得当得起数百大钱了……或许还要昂贵。之前柴寮的场地费就要百金,现如今三人坐在大堂之中,而且还是最好的、临近窗户的位置,恐怕这场地费得见天疯涨上去了。

    而且,这还是最基本的消费,其他的项目,比如说酒水菜肴的价格,甚么杂七杂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服务费、开钟费,清洗费、消毒费,甚至于还有歌舞助兴的费用,傅巽只要一想到那制作精美的菜谱上面长长的一溜数字,顿时心中就有些不寒而栗了。

    喝吧,不喝岂不是白出这些钱银了……可是,喝了岂不是亏的更多。就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之中,傅巽哭丧着脸眼巴巴的望着王重单手提着自己佩剑,引着苏则等一众士子行了进来。

    用大脚趾去想,傅巽也知道这些士子今天的花费也都要算在自己头上了。只是希望这些人读过圣贤书后,不会胡吃海喝就是了。傅巽也知道自己有些奢望了,毕竟这个时代斗酒诗数篇的佳话还是经久不衰的,就像这酒楼一般,价目恒久远,一宰永流传!

    苏则却是不清楚傅巽此时的心态,见明溯早已入座,便行了过来,恭谨的拜了一下之后,落座之前却是附耳向明溯禀报了一件自己的发现。

    “你是说那江夏贼党张虎就在此间酒楼?”好不容易,明溯才弄明白苏则所禀报的事情,诧异的问了一下。

    说实在的,张虎究竟是甚么人,明溯也不清楚,只不过那江夏贼党的名号倒是让明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相识那江夏太守黄祖来了。

    不待明溯追问江夏贼党和江夏太守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苏则却是又轻轻的禀报道:“不止是张虎,那贼党首领之一的陈生也在这里。”

    “哦?”

    “门口守门的黑胖子正是张虎,属下游学之时曾经附于贼中见过其数面。至于那陈生,柜台后面斟酒的瘦高个正是此人。”

    我勒了个去,你以为是韦小宝游神龙岛撒,还胖头陀、瘦头陀呢!心中微晒了一下之后,明溯却是疑惑的抬头望了望王重。

第737章 江夏贼党

    先前苏则禀报时,王重一直在旁边微笑着听着,见明溯询问自己的模样,王重慎重的转头看了傅巽一眼,见其识相的换到另外一张案上后,便凑了过来小声的解释了一遍。

    原来苏则确实没有认识人,江夏贼党张虎、陈生此时正在王重的手下,不仅如此,原先张、陈二人从襄阳溃逃出来的手下亦是尽数被王重收揽了回来,此时正驻扎在城外一座秘密的水寨之中。

    说起江夏贼党张虎、陈生二人,其实在荆州的名声丝毫不逊色于自领长沙太守的苏代以及占据江陵的贝羽。前面已经提过,刘表到任荆州的时候,当地宗贼横行。

    所谓的宗贼,其实就是一些势力较大的民间地主豪强武装。当时,刘表采纳了蒯越的计策,如同臼犯一般诱惑了苏代等五十五个宗贼归降,然后把他们一并杀掉,吞并了他们的部众。

    不过,这个时候,江夏贼党张虎、陈生二人仍然占据着襄阳与刘表大军进行对峙。毕竟刘表当时是个外来户,手下的士卒大多都是本地土著,心中都有些向着在当地素有威望的贼党的,双方互有进攻,最终都没能拿下对手。

    无奈之下,刘表就派了蒯越和庞季前往游说。本来张、陈二人都已经被舌绽莲花的蒯越给说服了,准备出来归降。当然了,刘表也是磨刀霍霍,准备等二人一离开手下士卒的拱卫便直接动手杀人了。

    不想,这时候王重恰好路过襄阳,却是因为一段摩擦和张、陈二人打上了照面。蒯越的计策虽然高明,可是在王重这种周转反侧于商途之中,见识过无数人心叵测的实践者面前,自然是破绽百出。

    尽管王重直接点明了刘表的心不诚,可二人却是觉得荆州地方势力一个个都被拔了起来,襄阳吊在包围圈中,独木难支,所以也想赌上一把。如果赌赢了,自此身份转变,也可以光宗耀祖,即便是赌输了……因为有王重的提醒在前,二人也没有傻不拉几的直接到刘表军营报到,而是各自派了亲信手下穿上自己的盔甲,伪作投诚,先行前往试探。

    最终的结果果然如同王重所料,那刘表等到“二人”进了帅帐之后,迫不及待的喝令埋伏的甲士动手。这一幕迅速传回张、陈二人耳中,不待发现杀错人的刘表整顿兵马前来追击,二人抛弃襄阳基业,连夜杀出重围,奔入了扬州地界,投奔了在宛陵经营多年的地头蛇王重,从此隐姓埋名,心甘情愿的做了一小厮。

    听到这里,明溯摸了摸脸,扫了王重一眼,问道:“那江夏贼党既然如此有名,你就放心将他们安置在如此醒目的地方?”

    “不是六兄你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闻言,王重讪讪的干笑一声解释道:“本来我也是准备招揽其部众,二人赠予一些钱银,让他们做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的,不想二人却是对刘表的算计耿耿于怀,宁可在我手下担任一小卒子,都不愿意从此解甲归田。”

    “那为何不将他们二人一起安置在那**的水寨之中呢?”

    “六兄有所不知,这狗改不了****,那些部众本来就是贼性难改,若是这二人还留在寨中,那些人总觉得有人壮胆,我派过去统兵的军侯也实在无法使唤……”

    “这倒也是。”闻言,明溯点了点头。王重说得很有道理,收编其他武装的时候,若是还保留了原先的编制统帅,那么后排安插进去的人就始终会因为威信不足,难以真正的执掌这支力量。后世近代战争的时候收编土匪武装,最初都是保留了原先的独立性,最终却是发现匪性难改,无奈之下当权者只得痛下决心,将其打乱了编制,同时挑出其中的刺毛头,杀一儆百,从而达到收编的同时收心的最终目的。

    王重这种做法尽管没有完全按照那些先例去做,可却也深得了其中真髓。尤其是这张虎、陈生二人长期跟随王重,基本上也成了亲信力量。如此一来,即便原先那些部众之中有些人暗中有所想法,却也只能无奈的随波逐流,最终达到同化的效果。

    “那水寨可有外人知晓?”

    “应该没有。”

    “目前寨中有多少兵马?”

    “呃,马一匹也没有,小舟十数,人足足千余。”王重到底是贩卖出身,其实明溯也就是个笼统的称呼而已,他却是泾渭分明的将人和马截然分了开来。

    扬州地区多沼泽水系,就算是搜罗到了战马,到这里也跑不开,倒不如那些在水上行走便捷的小舟来得更为好用。

    “得力的将领几人?”

    “一个也没有。”一提到这个,王重顿时就是满腹的委屈。当初从西山领了任务出来,他可是憋足了劲儿想要在这里创上一番事业,奈何自己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商贾,尽管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一碰倒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士子,对方不是嫌弃自己粗鄙,就是随意的敷衍糊弄一番。

    至于那统兵的将领,毕竟南方人身体比中原地带孱弱了许多,就是刘繇手下也没甚么可用之人,更加不提半路杀了出来,偷偷摸摸发展的王重了。

    “这样吧,苏则留在这里帮你,那些士子中间你可以挑选十人。”本来明溯是想将潘浚留下来的,奈何此人历史上名头实在太响亮了,在此地又是地头蛇一般的人物,王重虽然因为与典韦的私人交情,被自己委以重任,可毕竟缺少驾驭这种大才的能力。认真考虑了一下之后,明溯还是决定将苏则留下来。

    反正苏则的老家是在扶风,到幽州发展和留在扬州其实也没有甚么两样。

    “可是,属下这边能征善战的将领没有。”先前出去领人的时候,王重已经好好的观察了一番苏则等人。应该说,除了苏则看上去还少许健壮一些外,其余士子身体素质皆是十分不堪。

    王重现在最大的困惑就是整个队伍之中,除了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能打的人了。包括那张虎、陈生在内,若是拥众闹闹事情,倒还可以,可若是让他们上战场与敌将单挑,恐怕就算是来个三流的武将,也能将自己一窝端了。

    这个时代个人崇拜之人盛行,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没个得力的将领,人数再多,最终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上不了台面而已。

    当然了,王重其实最想要的还是水军将领。扬州境内多水系,自己那秘密的营地又是在水中,王重自己长期在北方生活,尽管来到宛陵数年,可直到现在都还是旱鸭子一个。若是不能够弄到一个水军将领,那水寨也就是做做样子,充其量是个养闲人的地方而已。

    一提到这个,明溯脑中顿时闪过几个人。应该说,在荆、扬地区,除了凌统父子之外,最为有名的应该就是蔡瑁、黄祖、张允等人,尤其是那蔡瑁、张允,历史上更是为曹操训练出连孙权都为之头疼的水军出来。

    这些人都是合适的人选,奈何人家在荆州做得好好的,总归不会自己虎躯一振,对方纳首便拜口称主公吧。

    无奈的想了半天,明溯只得郁闷的提示道:“这扬州一带应该有一户人家子弟名为吕蒙,还值得栽培栽培,至于其他人,暂时我也没甚么好的建议。”

    其实,明溯不是没有建议,扬州是自己规划好的往宝岛台湾发展的前沿阵地,此时他心中有个最佳的人选,只是可惜那人已经不再从事锦帆贼的勾当,跑回蜀地老家当甚么官儿了。

    哎,算来算去,自己手下还是缺人撒。地盘一扩大之后,这人手不足的问题便立马显现了出来,尽管普天之下,包括那此时端坐在帝都之中的刘宏都无人可用,可是明溯却是因为地盘铺张得太快,只恨不能将诸葛亮、庞统那几个小鬼头拔苗助长,赶紧成长起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六兄可有那吕蒙的详细信息?”一听到竟然有值得明溯推崇的人物隐藏在附近,王重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然而,接下来明溯的一番话却是直接将其又打回了冰窖之中:“此人我也是只知道姓名而已……其实,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说不定此人此时尚未成年,还是个懵懂少年而已。”

    “啊……”明溯这话听到王重耳中,怎么都感觉自己在开托儿所一般。懵懂少年,值得栽培……算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依靠现有的基础发展吧。

    正在王重郁闷的时候,旁边潘浚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凑了上来小声的提醒道:“先前那两个少年能够招揽回来?”

    不用多想,潘浚也知道能够被明溯在背后私底下认定为大才的定然不是等闲之辈,至于自己,大致可能是顺路被安慰的对象而已。

    “很难——难于登天!”闻言,明溯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要招揽周瑜只有一个关键,那周瑜与孙策是总角之好,若是孙策投了过来,周瑜自然也是板上钉钉。不过孙坚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心志极高的孙策又怎么会甘心屈就人下?

    “可是,属下觉得……觉得……”

    “想说甚么就说出来,不要吞吞吐吐。”

    “女子再是美貌,不过皮囊而已,主公若是舍的,不若用那二位女子……”说到这里,潘浚再也不敢往下了。

第738章 黯然神伤

    在潘浚心中,总觉得明溯是因为贪图二女的美色,这才赶走了孙策、周瑜二人,所以他才会如此建议。

    然而,等他话才说了一半,却是发现明溯的面色铁青,紧忙嘎然而知,忐忑的等待承担随便说话的后果。

    “承明以为我是贪慕美色?”

    “属下不敢!”

    “我看你不是不敢,是不想说出来吧?”

    “属下不敢!”

    “哼!此事我自有深意,休要再提。”明溯断了潘浚的话题的同时,却是同时关上了王重那好奇的心。

    说实在的,明溯倒不是色心动了。先前之所以会如此刺激孙策、周瑜二人,明溯心中存的是打击一下心高气傲的二人的念头,现在经过潘浚一打岔,明溯却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弄巧成拙了。

    本来,那孙策、周瑜二人若是顺顺当当的分别娶了二乔回去,虽然二人连襟关系更为密切,可身处温柔乡中,这志向总归会有所消磨。

    如今自己似乎是打击了二人一回,可岂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二人经受今日打击之后,亦是会如同那曹操一般,发出铜雀春深锁二乔的宏大志愿,从此奋发图强,成就出一番丰功伟绩呢。

    哎,世上事情终难两全!明溯心中喟叹一声之后,却是询问王重道:“对了,那两名女子又是从何处弄过来的?”

    “两名女子?”闻言,本是满含希望等着明溯为自己指点出一番迷津的王重顿时怔了一下,转瞬便意识到了明溯是指外面正招摇示众的二位女子,于是便苦笑着言道:“六兄也太看重我的能力,这两位奇女子哪是我想弄就能弄得过来的……”

    一番详述之后,明溯方才明白,原来今天遇上二乔也算是恰逢其会,运气中的运气。

    据说,这大小二乔是江夏乔公家的二位千金,自幼生的是花容月貌,沉鱼落雁,长大之后更是引得无数的少年郎为之仰慕不已。

    说来也怪,这二乔不仅人生得极其美貌,这择婿的标准却也十分奇怪。按照坊间传闻,二女定下的标准便是对方必须相貌出众、多才多艺、家世显赫、事业有成,折换到后世的标准也就是高富帅外加高质量的海归文凭,除了智商之外还得情商也非常的高。

    这四个条件,前三个都容易满足,唯有第四个却是极少有人符合。按照二女的说法,事业有成的判断标准必须是不依仗祖辈的荫庇,独自凭借自身的实力创出一番事业。

    我勒了个去,既然不能躺在祖辈的基础上数钱,那还要家世显赫做甚么呢?听了这些条件之后,明溯却是观念与众不同。

    在世人眼中,那第四个条件极难满足,可是明溯自己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只不过因为二女前置了一个家世显赫,明溯顿时就自行惭愧了起来。

    相貌出众,这个标准不难。俗话说,情人眼中出西施,只要不是长得歪鼻子暴眼珠,想必勉勉强强大多人都能说得过去。

    多才多艺,这一点也绝对没有问题。只要自己将那唐诗三百首捱个的剽窃一番,想必这世上的文圣风头都要被自己立马掩盖了下去。至于艺,不知道钢琴算不算……就算这个时代整不出甚么钢琴,随随便便吼出一嗓子信天游,那也足够拉风得很。

    事业有成这个条件就更为简单了。若是前任三公之一的太尉,直到现在还没有卸任……或者说没有被刘宏免职的太子少傅,堂堂的朝廷第一等侯爷都通侯都不算事业有成的话,那么还真没甚么人能够满足这个条件了。

    当然了,这还是明溯没有考虑自己明里暗里隐藏的诸多势力。事实上,按照明溯现在的地盘划分,就算是裂土封王,大致都能够超越两汉时期那些屈就于一方的杂号反王了。

    最难弄的还是家世显赫。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明溯尽管是意外穿越到这个时代,却也无法摆脱这个现实的困境。

    若是没有遇到二乔之前,或许明溯还会一笑而过,不再纠缠于这些个所谓的择偶条件。可现在,当明溯见识到了二女的娉婷身材之后,尽管没有见到尊容究竟是不是如同传说中一般,却是已经开始陷了进去。

    俗话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不知怎么的,一见到那两名女子,尤其是其中一人惊鸿一现的眼神,明溯顿时觉得一丝熟悉的感觉。

    哎,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也十余年了。十余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女娃儿长成大姑娘了。这些年,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一想到自己留在二千年后的两个丫头,明溯心中就是一阵隐隐作痛。

    你们还好么?过得幸福不幸福?会不会偶然之间还想起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顶着同一片星空,若是如此,不知哪一颗星星上面能够映射过去我的思念?

    王重本来还在等待着明溯作进一步的指示,不曾想片刻过后,却是惊愕的发现明溯面带戚色,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的天空,似乎哪里正有甚么热闹的事情发生一般。

    仔细的确认了一番天边除了一抹潮红色的夕阳之外,别的便是连片稍许成型的云彩都没有后,王重轻轻的推了推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明溯,不安的问道:“六兄为何事难过?”

    “哎……”长长的吁了一口闷气之后,明溯让人摸不着头脑般的感慨了一句:“又要过年了!”

    “是啊。”王重以为明溯是在想家,其实他出来这么久,说是不想家那也是骗人的。

    尽管王重之前也都是走南闯北,多次前往塞外贩运马匹,可那毕竟不可能一直在外面漂泊。心累了,总有回到家乡修整的时候。

    自己的亲人早就陪伴出塞的一次途中尽丧胡骑刀下,说实在的,已吾乡下除了几名老仆之外,便再也没有甚么亲近的人了。可即便如此,王重还是觉得家乡在自己记忆深处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哪怕甚么事情都不做,甚么人都不去见,只要一回到家乡,那颗骚动劳累的心顿时就安宁了下来。

    同样的感觉迅速蔓延到了苏则心中,离开家乡这么久,也不知道门前那棵老榆树现在怎么样了,记得自己出来的前一年夏天,天公作威,那老榆树被雷击打了一记之后便一直奄奄一息,还有荐举自己为孝廉的族中老人。

    双亲在,不远游。这个时候苏则才充分感受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真实体会。就在离开家乡的第二年,寡居多年的母亲也离开了人世,直到闭眼的时候,老人都没有能够等到自己儿子赶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也正是从乡人口中得知这一消息之后,苏则才屡屡在返回家乡和继续游学之中徘徊。近乡情更怯啊!

    就在一片无尽的萧瑟情境之中,一声悦耳的声音却是突然在诸人耳边响起:“小女子可以为你执樽么?”

    闻声,明溯不由惊愕的抬头一看,却是望见了一双依稀熟悉的眼神。只不过,此时那眼神的主人惊艳的面容里面,同样掩埋着深深的悲切。当然了,那魅惑众生的神情早已从眼神深处褪了出去,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执樽,这个词儿可不是轻易可以说出口的。在这个时代,如果一名女子要为你执樽的意思,那便是变相的陪酒了。

    仔细的看了女子半响,明溯方才木然点了点头,甚么话也不说,却是示意那女子坐在自己旁边。

    “这位贵人似乎眼神之中有一股深邃的悲伤,小女子心中可是与悲俱焉,深受感染。”那女子极其优雅的为明溯斟满了酒水之后,小心翼翼的评价了一句。

    “我是思念亲人,你那悲伤又是从何而来?”

    “小女子也不知道,方才看到贵人的眼神,似乎突然想起了逝去的娘亲。”那女子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番话对明溯有些不敬,就这么落落大方的说了出来之后,又关心的问道:“贵人是在想念甚么亲人?”

    “多着呢。”

    “可有爹娘?”

    “嗯。”

    “可有好友?”

    “嗯”

    “可有妻儿?”

    “嗯……对,也不对。”

    “为何不对?”

    “对了一半,我想的是女儿。”尽管觉得对方总像是在试探,可明溯却是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其实,明溯说的是前世记忆中的亲人,可落在女子耳中,身形却是陡然一颤,声音消沉的追问道:“贵人如此悲切,可是亲人已经不在人世……”

    “应该不在这个世界了吧……”明溯苦笑着摇了摇头,补充道:“或者她们还好好的活在另外一个世界,只不过我已经不在她们所生活的那个世界。”

    这话实在太玄奥,尽管那女子也是蕙质兰心,却是扑闪扑闪眼睫毛,半响都没能弄清楚明溯究竟想表达甚么意思。

    “既然如此,贵人也不要多伤心了,须知伤心多伤神,伤神多伤身……”

    “嗯。”

    “……小女子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那女子见明溯依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顿时有些潸然泪下的感觉出来了。

    “啊……不是。”明溯稍稍定了一下神,却是突兀的问道:“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妹妹年岁尚幼,天真无暇,哪里有小女子如此世故沧桑撒。”那女子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却是很巧妙的表达了身份。

    “这么说,你们二人不是双胞所生的了?”

    “有人说小女子是双生么?”

第739章 宽衣解带

    先前大乔突然从车子里钻出来,进入酒楼之中,外面簇拥的人群之中顿时起了一阵喧哗,不过还没等那名为张虎的黑胖子发燥,大家早已自觉的又将嘴巴紧紧的闭了上去。

    从高台到台阶,仅仅是数步之隔,可即便是这片刻的惊鸿一现,在场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心满意足了。自己过来不就是为了看美女么,更何况许多人是拖家挈口,站在外面伸长了脖子观望,那叫从众,可若是掏出足够家中数月开支的费用跟了进去追星,那就未免有些意存不轨了。

    就这样,在黄脸婆的监督之下,尽管大家脚步都微微的向前挪动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起乎情,止于礼,在场面彻底失控之前刹住了情感的宣泄。

    当然了,之所以能够达到如此的效果,也并不完全是黄脸婆教导有方的结果。其实,就在先前大乔掀开帘儿钻出来的时候,最先挪动脚步的正是那点缀在人群中的一个个大姑娘小婶子们。

    大姑娘的想法很是单纯,这个时代没有拉拉的说法,她们之所以跟了过来,一方面是想近距离学习一番榜样的言行举止,好让自己有些直观的参照物,更主要的,另一方面却是想趁机看看自己与那传说中的美人究竟有多大差距……先前隔了帘儿看不清楚,现在大乔总算露出真容了,这下大家也尽皆死了心去。

    这种天生的丽质可不是后天模仿拍马能赶的,要不然这个世上又怎么会有东施效颦的笑话出现呢。

    至于那些小婶子们,想法则要单纯得多。到了她们这个年岁,再想要扮作妖精,搔首挠腮一番已经不大现实,长期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已经将她们的皮肤侵蚀得黑里透红,就算是二乔这些年用过的粉饼,拿过来尽数敷在自己脸上,恐怕也就是个沫猴而冠的大猩猩而已。

    之所以也跟了过来,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娱乐手段实在太少了,尤其是现在,夕阳西沉,华灯初上,按照民间的惯常规则,再过上一两个时辰,千家万户都该熄灯闭户,爬到床上做那亘古不变的爱做的事情去了。

    好在这等羞人的事情也就是大家伙自己心中转转念头而已,若是轻易说出来,惹得乡人嗤笑不算,恐怕那此时坐在里面一边与大乔胡乱扯着闲话,一边思绪不知道是飘到那因为内外温差很大,热气腾腾不住蒸发出汗味的留仙裙领,还是早已飞越过了这个时代,进入二千年后那份宁谧的明溯听了,定然会有感而发,大发厥词的叹道:“你们倒是能够做那爱做的事情,可是二乔姊妹尚且待字闺中,恐怕这娱乐只能靠手了!”

    好在外面的心思没有传了进来,明溯也没有随意的说出如此近乎于调戏对方的大煞风景的话来。不过,此时他口中突然迸出来的一席话却是比那潜台词还要意味深长得多:“咦,怎么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正在大乔双腮飞红,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明溯却是自言自语的又言了一句:“这烧烤好则好矣,然而堂中人潮汹涌,案旁炭火熊熊,虽进入严冬却是春意盎然,这位……乔姑娘,若是实在热得难受,不若宽衣解带一番——我是不会介意的。”

    明溯话语刚落,旁边本是静谧一片的堂中顿时齐刷刷的响起一番咽口水的声音。

    这个畜生,他竟然让人家大姑娘当众宽衣解带,还说自己不介意……其实,我们也都不会介意的,只是不知道那大乔究竟会如何想?

    大乔会不会介意,明溯已经没有那个闲暇去考虑了。之前说出那样的一番话,天可怜见,明溯也是在后世吃惯了烧烤火锅之流,但凡进了那热气腾腾的包厢,大家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外套脱下来。适才明溯因为有些走神,一不小心便按照前世记忆中的习惯给说了出来。

    这话不管煞不煞风景,现在已经说出口,就算明溯想改口也已经来不及了。

    望着明溯满面认真的模样,大乔是气急交加,一张俏脸红得就像那刚刚落山的夕阳一般:“你……登徒子!”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对方还能与自己说话,说明自己在其心中的印象还没有彻底的一落千丈。定了定恍惚的神情,明溯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保持着清澈无暇的状态:“我也是顾及到乔姑娘的身体健康,这才有此提议……不过,此间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这个提议确实有些不合适了。”

    本来明溯也是想掩饰一下自己先前的失言,不想这话一说出来,大乔却是偷偷的抬头看了一下明溯的眼神,转瞬便飞快的将头埋了下去,再也不肯去接上明溯的话茬了。

    “怎么了,我又说错甚么了?”

    “这位贵人没错,问题是你想让大乔私底下为你宽衣解带,也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撒!”不待旁边王重等人回答,周边却是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喧哗声:“畜生,果然是畜生,竟然会唐突如此佳人!”

    “我甚么时候说过私底下……”

    “大庭广众之下不行,那就是**暗室内可以了……对也不对撒,大乔姑娘?”那先前闹得最厉害的少年继续高声起哄道,而且这矛头亦是直接指向了大乔。

    “哼,找死!”本来因为这是自家产业,明溯也没有出言赶人,不曾想这些客人看看热闹也就罢了,到了最后却是愈发的无法无天了起来。见那少年一副色眯眯的模样追问着大乔,明溯鼻孔的冷哼一声,一张黑脸猛然转了过去。

    那少年本来起哄,不曾想突然窗边那看起来人畜无伤的少年竟然发作了起来,被明溯凌厉的眼神一扫,少年顿时觉得脑中嗡然一响,紧接着腹中一阵翻天滚地的绞痛。

    “你,你……”那少年双手捂腹,惊恐的说了两个字,便仰首倒了下去。

    这下子,酒楼中间顿时就热闹了起来。有那惊吓得四下奔走的,有噤若寒蝉的,当然了,毕竟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少年,还是有几个不怕死的此时一个个抄起兵器大喊着冲上来准备将明溯这个凶手当场拿了下来的。

    当然了,这也是建立在那少年死去的前提之上,而且借这个机会诸人也能好好的在大乔面前表现一番,说不准就此得到了佳人的青睐,从此夜夜笙歌,****做新郎了。

    这些少年勇则勇矣,可是仓促之下他们却是浑然忘却了先前明溯是如何震骇住孙策、周瑜二人的。

    这个变故发生得太快了,甚至于连王重、傅巽、潘浚、苏则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已经有七八个少年各持刀剑杀到了面前。

    “哼!”眼看刀剑即将加身,明溯却是身体岿然不动,重重的发出一声鼻音之后,案板上一大把竹签已经消失在了面前。

    “啊,杀人啦!”

    “我的大腿……”

    “我,哎呀妈呀,我的……子孙根!”

    一时之间,堂中惊呼哀嚎声连连响起,除了那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的大乔因为视线较低的因素看得较为清楚之外,恐怕其他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明溯也许是刻意而为,也许是就这么随意的一甩,那些竹签竟然尽皆都是奔着来人的下半身而去。

    其实,最倒霉的自然是那哭喊得最为凄厉的少年了。不用去看,大家也都知道这个少年从今日往后,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宦官预备人选了。

    本来,明溯是为了大乔掩饰尴尬,不想这一出手之下,却是弄巧成拙。

    “贵人也太绝情了撒!”抬头恼怒的瞪了明溯一眼之后,大乔怒气冲冲的扔下一句,便径自掉头出了那早已破损的酒楼大门,回到车厢中去了。

    “我又做错了甚么?”

    “侯爷做得本无错,这年轻人争夺配偶,就像那野狗一般,自然是撕咬拼杀,无所手段不用。然而,侯爷如此轻易就断了人家的子孙根,万一以后二位女子嫁不到如意郎君,岂不会终生怨恨侯爷坏了她们的幸福?”在场诸人之中,傅巽算是把握人心最为准确的,有他在旁边解说,这大乔的一点小心思是半分都跑不偏离。

    “你才是野狗,你全家都是野狗!”

    “巽也是有感而发……”

    “滚!”

    说来也怪,尽管堂中闹得沸沸扬扬,可那外面围观的百姓却似乎聋了哑了一般。或者说,他们只顾着兴奋的望着心目中的女神走了出来,早已两耳不闻楼内事,一心只看美人面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面带寒霜的大乔进了车厢,似乎捱了几个世纪那么长之后,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汉子竭力咽了口唾沫,呐呐的言道:“这佳人果然名不虚传,连如个厕都要这么久时辰才出来……”

    话没说完,旁边随行而来的小婶子早已五指紧扣,直接挖上了耳垂根,一抓一拧一转之下,顿时将那汉子从走神状态给生生的拉回了现实之中:“说好了来为娃儿物色对象,你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的确,那些大小婶子之所以也会赶了过来看热闹,一方面是晚间娱乐的对手出了门,另一方面却也是想趁机看看有没自家甚么事情……说不准就此走了****运,那不知道谁家的姑娘就愿意嫁给自家小子呢。

    说白了,来的所有人中,不是为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佳人或者仰望而止的榜样而来,就是为了自家小子的幸福而来的。

第740章 强扭的瓜.

    “你就这么想看到我姐姐脱衣服?”小乔却是没有大乔那般矜持,没过三天,就与明溯厮混得极为熟悉,这说起话也是伶牙俐齿,快言快语。

    “我当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甚么意思!”闻言,小乔顿时柳眉倒竖,大有一副明溯再想抵赖就不死不休的模样:“既然你不想看到我姐脱衣服,为何又将我们姐妹俩拐了回来?!”

    说这个话的时候,二人正坐蒙冲船头,一边捂着暖热的小火炉烘手,一边随意的扯着闲话。

    二乔本来是到宛陵尝鲜,顺带卖弄一番,不想却是被不期而遇的明溯给撞到个正着。

    那直到今天都闷在舱中不肯与自己照面的大乔究竟是何想法,明溯不清楚。不过临行之前明溯却是狠狠的将王重给责备了一番。

    说起来,王重也是好心。如果是在以往,不用说是名扬江东的二乔,就算是天上的七仙女下凡,王重也不会去动她们一个小指头的。可是,二乔却是与众不同。

    从明溯眼中的惆怅,王重不难看出自家这个年龄比自己还轻的六兄大概应该是想家了。王重是长期在外面漂泊的人,这种想家的寂寞煎熬滋味可是深刻的了解得很,眼珠子骨碌骨碌一转之后,王重便秘密召来投靠在自己手下的江夏贼党张虎、陈生二人,让他们做了一回老本行,领着人将二乔在半路上截了下来,直接送往了南门外码头边的蒙冲之中关押了起来。

    明溯不在的时候,张玉兰算是船上半个女主人……女人她是当仁不让的,不过这半个主人则是那些好事的护卫们胡乱的封给她的。

    反正身体也好了一大半,只是不能随意多走动而已。接到护卫禀报,说岸上的兄弟送来了两名女子,那容貌不谈说倾国倾城,至少也是世间罕见的绝色了,张玉兰心中暗自喟叹了一声自己命苦,都还没有机会爬上明溯的床,现在突兀的又跑出来了两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不过张玉兰是个灵窍的女子,本身就出自于名门大户人家,见识的富贵人家重重积习也是海了去了,加上先前就已经知晓了明溯家中还有几房妻室,其中一个甚至还是当今圣上的唯一的妹子,得知这一现实之后,张玉兰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我生君已生,君娶我未嫁的懊丧。

    当然了,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自己也算是遇上了真命天子,竟然没有嫌弃那未婚肚子先大了的情况……张玉兰一直在郁闷一件事情:那明溯明明知道自己肚子里不是一夜风流的产物,可却始终对于自己发乎情,止乎礼,从算是同舱同眠时,都是在中间隔上一床垫盖之物,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过。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禽兽不如?若不是旁敲侧击从那几个好事的护卫口中打探到了明溯已经二女双全的话,恐怕张玉兰就得怀疑明溯究竟是不是那个地方曾经受过伤,已经不能人事了。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可是除了腹胀难耐手术后那几天,其他的时候,张玉兰有时候亦是假装青春无暇,有意无意的拿言语去撩拨明溯一番。然而,让她失望的是,也不知道明溯到底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个小女孩,还是琐事太多实在没有心情,总之无论自己装疯卖癫的,甚至都已经半露酥肩,爬到了其身边,最终明溯却是口中嘟哝一声“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转过身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哎,真是前世的冤家!张玉兰不是没有想过就此与明溯分道扬镳,然而,一方面自己从来没有独自在外面行走过,毕竟人心险恶,自己一个姑娘家,万一遇上歹人,那可就叫天不应,哭地无门了,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一个实在无法与明溯说出口的理由。

    之前,在那益州的大山之中,明溯就“借口”问诊,掀开张玉兰的衣襟将里面看得个净光。或许,明溯觉得自己确实是在问诊,只不过那位置正在在小腹下面,所以一些该看的不该看都一起跑到眼睛里来了。可是,张玉兰毕竟平素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自打成年之后,不谈说是陌生男子,就算是自家娘亲,都没见过自己下面究竟长得何等模样。

    男女授受不亲,张玉兰不是那种被男子抛弃就想寻死觅活的泼辣女子,可是自己都已经被明溯看光了,不嫁给他又该嫁给谁呢。

    当然了,若是明溯是个医生倒也罢了……自己当时会羞着张脸任他去看,恐怕也是误以为其是个能够治愈自己的医生吧。当时已经是束手无策,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了,可是等到现在负担祛除后,张玉兰的小心思却是开始活络了起来。

    “那你为何不去找那华老驼子?!”本来还想与张玉兰商议一番如何处置二女的明溯一听到其夹缠不清、吞吞吐吐的话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在自己现在也算是妻妾成群,不需要去想那龌龊的念头。这时代的女子也真是够单纯的,单纯如同张玉兰这般,被人看了一下小腹,就哭着喊着要跟了自己,而且连甚么名分都不去计较了。

    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么?恶狠狠的呛了张玉兰一句之后,不待其想出答案,明溯却是紧张站了起来,推开舱门行了出去。

    不为其他,就为当时二乔就留在张玉兰歇息的舱中。自己说出那话的时候,张玉兰还没甚么反应,二女已是完全拿着一副看到始乱终弃的鄙视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放。

    看来这几天是没有办法决定二女去留了。出了舱门之后,明溯才突然想起,似乎张玉兰所居住的舱室本来就是自己专享的房间撒,现在被三女就这么占了过去,自己又该到甚么地方去歇息呢。

    与护卫们同舱,这个明溯是想也不想,那臭气熏天的大脚丫一甩了出来,恐怕整个舱内的空气都要被凝结成胶质……可是,船上总共就三个可以住人的舱室,若是不住在那两间,总归不会让自己涉足那呕吐之物遍布舱般的士子居住的舱室吧。

    腻烦的摇了摇头,似乎要将满腹的郁闷给全部甩落水中,明溯冷冷的吩咐后面正暗自笑得开始的潘浚:“去给我搬一床盖物出来!”

    “主公这是想要……”

    “舱中闷热,我就在甲板上面打打地铺吧。”

    “这怎么可以,主公身负数万人厚望,江面夜间寒冷,若是不小心着凉了,属下岂不是万事莫赎。”闻言,潘浚却是十分体贴的劝解道:“不若主公还是回自己那舱中歇息吧。”

    潘浚也知道明溯是嫌弃护卫们的脚臭,其实当初自己刚刚隐身军营之中的时候,亦是对这种酸臭到极点的味道十分感冒得很。当然了,当时自己是实在没得其他选择。然而,等自己慢慢的习惯了过去,若是现在让自己睡在一个个干干净净,毫无异味的房间,说不准晚上还得失眠许久呢。

    所以潘浚连个馊主意都没出,就直接提议明溯回自己的舱室歇息。

    不想,明溯一提到这个事情就生气,不待潘浚继续劝说,直接一句话回绝了他的好意:“三个女人一台戏,谁受得了谁去,反正老子是不想再进去了!”

    听了这话,潘浚顿时被噎了一下。谁受得了谁去,张玉兰自己不知道,就是那大小二乔姐妹,若是此时明溯跑到岸上去大喊一嗓子,恐怕接下来等着进去“陪同歇息”的男子都要一路排回宛陵城了。

    当然了,这些话潘浚也就是心中想想而已。任是潘浚再是健忘,都不可能忘了当初孙策、周瑜二人是如何灰溜溜的被明溯赶出酒楼的。当然了,明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潘浚却是在暗自偷笑自家主公是典型的自作自受。要不是明溯当众宣布自己想要二位女子,恐怕王重再是利令智昏,也不可能冒江东之大不韪,做出绑架良家妇女讨好顶头上司的事情来。

    当然了,这些已经都是故事了,现在就算是再扯回头账,也是回不了头了。人已经被那张虎、陈生二人绑了送来船上,若是就此放了,世人笑话明溯胆小如鼠甚至是不行倒是小事情,可若是因此被二女揭发了宛陵海鲜酒楼的恶劣行径,恐怕王重就真的没法在扬州地界上再混下去了。

    哎,就算是为了自家的基业,暂且委屈一下自己吧。明溯郁闷的对着夜空长叹了口气,仰首双手抱在后面当做枕头,就这么躺在了小火炉旁,目光游离的望着那遥远的星光闪烁。

    江水轻轻的打在船舷两侧,就像大自然在唱着一种古怪的催眠曲一般,不一会儿明溯就呼啦呼啦熟睡了过去。

    半夜里,突然醒了过来,明溯却是愕然发现自己身上加盖了一条厚厚的棉被。像这么体贴的事情,潘浚那些军中粗心汉子是做不出来,不用多想,明溯从那棉被上面幽幽的暗香上面顿时就猜出了来处。

    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张玉兰身上总是有一股似奶非奶,似血非血的腥味,所以不可能是张玉兰用过的。至于那姐妹俩,大乔身上是一种麝香般的气味,只有二乔因为没有与自己近身接触过,所以这陌生的幽香应该就是出自于她的手笔了。

第741章 轻舟直下

    想不到,最终最为关心自己的竟然还是个似乎没甚么关系的小丫头——明溯正自失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些琐事,旁边小乔却是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道:“说嘛,你究竟想不想看我姐脱衣服?”

    “我……”被小丫头问得实在有些尴尬,可是不回答似乎今天就过不了关的模样,明溯转念一想,索性一不做二休的转过身去,故作深情的凝望着正饶舌不已的小丫头,声音低沉的言道:“其实,我最想看的还是你脱。”

    “啊……”那小乔本在八卦着明溯与自家姐姐的事情,不曾想转瞬却又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闻言顿时惊讶的尖叫一声,整个人都从甲板上蹿了起来。

    怔了半响之后,小丫头似乎是觉得明溯是在拿她打趣,便涨红了面容,顾起腮帮,气呼呼的言道:“不就不说,胡乱的扯到别人身上有意思么?”

    静静望着小乔半响,直到其面容由红转黑,眼看暴风雨就要降临了,明溯方才慢条斯理的言道:“也不知道前天晚上是谁将自己的棉被扯到我身上的……”

    “我那是看你……可怜——对,就是可怜,没有其他意思!”被明溯揭穿了小动作,小丫头明显有些慌张,欲盖弥彰的解释了一句。

    “嗯,我的确很可怜,想看妹妹脱衣服,却被人误以为对姐姐有意思……哎!”这几个晚上因为独自睡在甲板上,望着深邃的夜空,明溯经常不由的会回忆起一些前尘往事。此时,小丫头自己送上门被自己调戏,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放松的方式,明溯可不想轻易的就将这种轻松的气氛给破坏掉。

    然而,他口花花的时候,却是忘了两汉时期社会风气虽然已经比较开放了,不过一般的女子却还是传统类型偏多。正如此时的小乔,被明溯这么露骨的将思慕之情“表达”出来,顿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似乎是感受了一番自己微微隆起的胸中小心肝噗通噗通剧烈的跳跃着,小乔紧咬着嘴唇,面上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却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迟疑的言道:“对不起啊,我,我也不知道你这么想……看我,我,我……其实姐姐心中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你的。”

    “也?”明溯迅速从小丫头的话中发现了破绽。

    “也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说:人家也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你……”

    闻言,明溯仰头翻了个白眼,似乎是疑惑不解的追问道:“人家又是谁啊?”

    “人家……人家,人家就是兰姐姐啦,你好笨哦!”说完,小乔再也不看明溯,低头一溜烟奔回了舱中,再也不肯出来找他说话了。

    “有意思!”似乎是感受到甲板上遗留的那股幽香,明溯微微翕动了一下鼻子,微微笑了一下,却是将思绪又转回了前世的回忆和想念之中。

    这是一段从未走过的水路,两岸的风景既十分陌生又是让人感受到了一股清新的田园风味。若是就这么行着行着,又穿越回了二千年后,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只不过,那个时代流行一夫一妻制,自己带了这么多美貌如花的女子回去,最终只能忍痛割爱将之让了出去,一想起这个,明溯就觉得自己是左右为难,似乎在这个世界同样也有许多割舍不下的东西似的。

    人就是这样,考虑问题是想法多多,可事到临头,要下决定的时候,却是瞻前顾后,摇摆不定,只恨不能万事如意,两全其美。

    好在,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因为一直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明溯也甚少有时间像现在这般的空闲,可以遐思迩想,思绪一飞万里,飘越千年。繁忙可以让人暂时性的忘却许多事情,例如说亲情,比如说爱情,甚至于健康这个最为忠实的老朋友。

    实在没甚么东西可以想了之后,明溯便将思绪拉回现实之中,在迎风破浪的沙沙水声之中,闭目慢慢巡视起了自己身体内的一些细微的变化。

    “你还好吗?”气息转过丹田的时候,明溯却是在那似乎天生就存在于此的小鼎上面稍许停留了片刻,脑中浮出了一句问话。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无论自己如何的去拿气息冲唰那只小鼎,其中却是丝毫没有动静。

    如果不是记忆出错的话,那被打碎的鄂侯夫人鼎应该已经彻彻底底的融入了这只从穿越开始就陪伴着自己的鼎中间。如果那可怜的女子……或者说是女鬼,没有完全灰飞烟灭的话,这么多时日下来,自己也该有些感应了。

    这个时候,明溯是多么的期望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轻笑声,可是,除了那时大时小的水声以及两岸老猿的哀嚎之外,天地万物,连同明溯的丹田之中,都似乎彻底沉睡了一般。

    有些事情,一旦过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惆怅的吁了口气,看那乳白色的柱子从自己嘴边慢慢的延伸出去,直接半尺开外,再逐渐散逸的寒冬的空旷之中,明溯的眼神渐渐的由溃散转为的专注。

    终于下雪了!

    民间喝腊八粥的那天,明溯仰面躺在甲板上,静静的看那雪花犹如漫天飞舞的柳絮一般,时断时续,时飘时落的洒满了自己一身。毕竟这里是南方,雪天的盛景并非维持多久,好没等那擅长来事儿的小丫头欢天喜地的从船舱钻了出来,天色却是突然又放晴了。

    “都是你碍眼,这老天爷不愿意下雪了!”小丫头久居南方,一年到头也就寒冬腊月这几天侥幸的话能够看到稀薄的雪花飘逸,不想还没等她做好欣赏的准备,那些先前落下来的雪花却是在火炉的威力之下,迅速化成了一滩滩浅浅的水迹。

    “你又错了!”明溯慵懒的舒展开双手,四叉八仰的躺出一个大大的“大”字,拿嘴角示意那站在自己头部一侧的小丫头,问道:“这是甚么字?”

    “大。”

    “错了,这是天字,上面的一横便是你了。”明溯惬意的抹了一下冰凉的雪水,别有所指的言道:“你与我组合在一起,便构成了一个最大的天字……老天爷也知道自己插在中间碍事,所以就回避开了。”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暧昧,小乔微微思忖了一下,却是涨红了面容,低声啐了一声:“讨厌!”说完,便一扭小蛮腰,转头又回到了舱中。

    应该说,经过这些时日的调戏,或者用明溯的话讲,应该是调教吧,潜移默化之间小乔已经逐渐由一个青涩的小丫头慢慢向着成熟端庄的方向蜕变。这种少女的稚气,熟女的羞涩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实在很难让明溯能够去刻意的忽略掉她的存在。

    如果不是船上多了这么个开心果、解乏菜,恐怕明溯一路上早就无聊死了。

    哎,哪怕此时来个不长眼的贼人也是好的撒!明溯心中哀叹一声,却是悲催的为江东地区的安宁感到一丝的不满。若是诸人在北方大河上面行船,恐怕就算没有水贼宵小过来惊扰,那些沿途的城池、码头也早该派出小船上前盘问了。

    民风淳朴啊……若是自己现在海军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恐怕只要绕过青、徐二州,从那大江入海口逆流而上,短短数月之间这些城池就该改旗易帜了。

    明溯躺在船头盘算着沿途军事上的致命缺陷时,舱中却是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先前奔了出来看雪景,不想却又被明溯顺带调戏了一把之后,小乔是又羞又恼,心头似乎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一般砰砰乱跳着逃回了舱中。那大乔本来正在陪着张玉兰无聊的说着闲话,见小乔进来又是抹发髻,又是理衣裳的,顿时心中起了一股火气,便冷冰冰的言道:“你又没有躺在甲板上睡觉,怎么觉得全身都是灰土一般?”

    “啊……”闻言,小乔怔了半响,方才明白自家大姐是在暗讽自己送出去自找调戏,于是便恼恨的言道:“我也是因为出来久了,有些想家,所以才出去套套那恶人的话的。若是大姐觉得这样不妥,日后我甚么话都不说,就这么安心的住下来便是。”

    本来,大乔这几天见到自家妹子没事就往甲板上跑,心中难免有些不知名的滋味,这才出言相刺。不曾想自家妹子看起来不动世事,却也存了自己的小心思。

    说实在的,出来这么多天,以前前呼后拥都在附近的地界,大乔倒也没有甚么特别的想法。可如今身在船中,除了每天看着滚滚大江之水翻腾远去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有生气的新鲜事物了。二乔都是见惯了热闹的人物,这陡然安静了下来,说是心中不失落,那是骗人的。

    可是,就算失落又能怎么样呢?姑且不谈诸人日夜都住在这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船上,想要登岸的话,除了要绕过那日夜梭巡的护卫之外,还得有能力泅渡过寒冷的江面。这已经不是二女可以做到的了。

    二女争吵了片刻之后,大乔却是同样因为思及家人,那先前被撩拨得极高的声音渐渐的降了下来,到了最后,更是拉长了腔调,有一搭没一搭的低声抽泣了起来。

    二女本是姐妹情深,大乔这么一哭,小乔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慢慢的依进了大姐的怀中,小乔亦是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的问道:“兰姐,那坏人究竟准备何时放我们回去撒?”

第742章 误入险境

    本来,按照明溯的计划,诸人应该顺流之下,直达那后世的长江口,也就是中国第三大岛屿长青沙的位置,不曾想,路上虽然极为顺利,可直到越过了那道黄白交接的水线之后,却是依然没有找到甚么岛屿所在。

    眼看陆地的影线越来越远,那滔天的巨浪更是一浪高过一浪,最终都是劈头劈脑的带着一道银线直接砸落在甲板,退去之后却在舱中遗留下了一洼洼的水渍。

    一边指挥着诸人分工将舱中的水急排出去,明溯顺手撸了一把湿漉漉的发髻,在嘴边一吮之后顿时整个脸都惊吓得变形了。

    这水明显是咸的,异常涩口,很显然,诸人一路上光顾着去寻找明溯所说的那个岛屿,一不小心竟然进入了大海之中。如果是这个时代无知的船夫,或许明溯还会与老天爷去拼一把运气,或者直接放弃抗争,悲哀的叹息自己运道不好,竟然遇上了风暴。

    可是,明溯毕竟是带着二千年的知识穿越过来的,这无风三尺浪的浅显道理还是十分清楚的。

    “升帆,转舵……快快快,赶紧回头!”眼看船上已经乱成了一片,明溯紧忙扯住旁边一根缆绳,一边示意那些四下里跌跌跄跄的护卫将自己挂在缆绳上,一边扬声喝道。

    “主公……哪里是回头的路撒?”闻言,一名督促船夫的护卫却是带着哭音嘶喊了起来。

    这些护卫本是千挑万选从西山军选出来的精壮士卒,哪怕让他们对上数百倍的敌军,恐怕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直接提刀便冲了上去。可现在,诸人面对的是大自然的威力。套用一句这个时代的认识:老天发威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里还能找到回去的方向撒。

    这个时候,明溯已经将自己挂在桅杆旁边,四下张望了一番之后,脑中灵机一现,便大声的指挥道:“看风向!我们来的时候是顺风顺水,这个时候应该逆着风向才能回去。”

    那些船夫本来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经验老道之人,之前是突然遭遇巨浪,一下子被打懵了,此时明溯一言之下顿时惊醒了一大群的梦中人。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之后,那些船夫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一个个按照各自的工作岗位,争先恐后的反向操作了起来。

    江河之中行船与海中不同,哪怕是近海,这浪头的威力也不是一般的船只所能承受的。好在,明溯这次为了快捷,只是向那刘表讨要了一条蒙冲。

    蒙冲本来就是水军作战之中负责冲锋的船只,这种船舱上再无多余的建筑,加上外了防止敌人的火箭巨石袭击,所有裸露在外面的船舱上面尽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牛皮。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说无意间闯进了近海,诸人却还是有惊无险,直到现在还没有被巨浪送了下去喂那鱼虾。

    尽管如此,可毕竟先前的经验都是针对江河航行的,那些船夫努力了小半天之后,却是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的调整,最终船的行进方向却依然还是顺着大风在走。

    古代行船可没有马达甚么的机械力量,一般船只前行都是靠风帆在水面上推动。顺风的时候固然操作起来十分简单,可若是遇上逆风的天气,又非得航行不可,这个时代的船夫便发明了一种之字型的迂回前行模式。

    以往,之字型在两岸有着参照物的江河之中比较容易操作,可现在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便是那个最有经验的掌舵的老船夫,连续扳了几回位置之后,却是再也弄不明白究竟下一次该往何处转向了。

    眼看舱中进水越来越多,船体的倾斜程度亦是越来越严重,明溯焦急的抬眼往上看去,却是发现那船帆被风吹得烈烈作响。

    “承明,爬上去砍了它!”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船帆应该是船体倾斜的罪魁祸首。若是一味的任凭它这么被吹了下去,恐怕最终等到风力大到一定程度,自己这条长不足十丈的蒙冲就得彻底的翻入水中了。

    海船一般是降低船体中心,底舱再加上压舱石加大自重,现如今诸人已经不小心闯入了海中,这压舱的石头总不至于让明溯凭空变了出来吧。所以,明溯当即便下了决定,哪怕是随波逐流漂泊到陌生的地方去,都得先解决了船体倾覆的这个头等的大事。

    没想到,明溯才喊了这么一嗓子,不待潘浚口咬长刀攀爬上桅杆,那掌舵的老船夫却是踉踉跄跄的扑了过来,一把就抱住桅杆,大声的哭述道:“这船帆可不能砍啊?”

    “为何?”风浪太大,明溯几乎是扯开了嗓门喊了出来。

    “船帆一倒,这船就得在水中团团打转了。”

    “那船要是翻了怎么办?”

    “船是木头造的,不会沉的。”

    “可是,我们却不是木头造的……船翻了,我们就得全完了!”

    “大人……若是怕翻船,可以下锚定位,等风浪过了我们再继续前行。”

    “那船帆怎么办?”

    “可以先落下来。”

    我勒了个去,闻言,明溯心中顿时恼怒的咒骂了一声:你这船帆原来是可以直接放下来的撒,早说嘛,要不然我们就要被它拖累了下去做东海龙王的乘龙快婿了。

    那老船夫说得一点没错,船帆的确是可以降落下来的,而且操作极为的简单。只不过,那浸透了海水变得十分沉重的船帆方才唰唰的往下快速的掉了下来,明溯却是突然觉得腰间一紧,紧接着便在空中翻腾着径自飞向了空中。

    这海面上,每升高几个人高,风力就要大上一级,有那么一瞬间,明溯已经晕头晕脑,觉得自己快要被绳索将腰给勒断了。可奈何绳索的拉力与巨大的风力短时间内形成了一定的平衡作用。就在诸人惊慌的叫喊声中,明溯犹如人形风筝一般,在空中不住的上下翻滚,不时的与那桅杆顶部来上一次最为亲密无间的接触。

    好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将人放上天的说法,在那些愚昧不堪的船夫眼中,明溯这是动了天怒,被老天捞在天空责罚——没办法,浪头遮天避地,桅杆又足足十余人高,便是大家伙睁大了眼睛,亦是没有留意到明溯与那桅杆之间竟然连着一条黑不溜秋的绳索。

    “放……我下来!”

    “甚么?”

    “放……绳……索!”

    “听不见,主公你再大声一些!”

    “放,啊……”后面的一声却是明溯一个不慎,张大了呐喊的嘴巴一口啃上了坚硬的桅杆,险些就被崩掉了两对门牙。

    这时候,下面却是在紧张的讨论之中:“潘统领,主公究竟在上面玩甚么?”

    “主公那不叫玩,”潘浚却是不懂装懂的认真解释道:“主公可能是在寻找回去的方向,这才飞了上去的。”

    在潘浚心目中,明溯既然在宛陵城中海鲜酒楼门前都能踏着虚空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这附着桅杆飞行自然也不是甚么难事了。

    好在明溯也不是迂腐之人,就在诸人一个个仰首非常羡慕的望着天空那道依稀的黑点不住的摇来晃去,煞是拉风的时候,明溯却是抓住了一个机会,单臂一探,紧紧的搂住了桅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这才抽出手来拔出长刀,反手一刀便切断了已经将自己腰部快勒成瘦竹竿的绳索,还刀入鞘之后小心的顺着那桅杆攀沿了下来。

    诸人本就在等着明溯指点迷津,此时好不容易才等到明溯下来,那潘浚第一个屁颠屁颠的凑了上去,大声的问道:“主公可是找好了方向?”

    “找方向?”闻言,明溯怔了一下,却是一边揉着自己生疼的腰背,一边纳闷的问道:“找甚么方向?”

    “当然是回去的方向啊?”

    “我还没顾得上看……”明溯不是顾不上看,而是被挂在天上飞来飞去,撞得头昏脑涨,压根就没有法子去东张西望。当然了,这种丢脸的事情在下属面前总是难以启齿的。

    “那主公无缘无故的飞上去做甚么?难不成那上面的风景比下面还要赏心悦目……”

    “赏心你个大头鬼啊!”不待潘浚啰嗦完,明溯已是探手飞快的在其脑袋上面赏了个重重的毛栗子,这才转身勾着桅杆向那老船夫请教道:“这边水应该比江中要深,不知船锚的链子可足够长?”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船锚挂的是麻绳,反正舱中预备充裕,不够长再接上一截便是。”

    “那快去准备吧!”

    “喏。”

    所有的工作都安排下去之后,明溯只得无奈的回到舱中,一边充当着临时的新闻发言人,发布着最新消息去安慰那早已惊吓花容失色的三女,一边将湿漉漉的长袍给解了开来。

    没办法,这天寒地冻的,若湿衣服裹在身上,恐怕不用半夜自己也就该冻成人干了。至于那外面诸人,亦是轮番着进舱内烤火,以免不小心冻出病来。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男子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还没等诧异的三女反应过来,明溯已是手忙脚乱的将那湿衣服团成一堆,顾自跳到旁边去寻那还没有被海水打湿的干净衣服换了上去,然后回过头来。

    这时候,明溯才发现三女嘴巴都是齐刷刷张成了o型,若不是那脸蛋实在太瘦削了,恐怕塞个咸蛋进去问题也不是太大。

    “怎么了?”

    “你……竟然当着我们脱,脱衣裳?!”小乔面红耳赤的说完之后,便迅速转过身去了。

第743章 兵匪一家

    说起来,这小乔这丫头也甚是可爱,先前明溯大模大样换衣物的时候,她就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可现在等明溯穿戴一新,转过身来,她却是羞涩难当,开始装起了纯情。

    被小乔这么一指责,明溯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哪里不妥当了。

    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还有小短裤可穿,两汉时期,西汉足足大半个统治时期,就连那皇宫中人都是穿着开裆裤子,幸好后来因为赵飞燕善妒,生怕皇帝太方便了,惹下风流债太多,最终会动摇到自己的地位,于是便下令将所有宫女的裤裆都缝合了起来。

    如此一来,世人也算是真正步入了文明社会,不再往下一坐,裤裆里那话儿就到处甩来甩去了。

    至于后来,直到东汉中期,小衣的说法才开始慢慢出现在朝廷显贵之间,至于民间,除了一些豪强巨阀,恐怕绝大多数老百姓脱了穷裤之后,也只能赤诚相见。

    当然了,这样穿着也有个好处。寻常百姓,比如外面甲板上那些船夫,说不定大半辈子都是一条裤子套到阎王爷那边去报到,平素换洗起来就不是那么勤快了,如果有小衣,说不准高温潮湿的时候那裤裆里就该腐烂一片了……所以说,内裤这个东西,文明是文明了,可某些时候却是拘束了物件的自由空间,实在有碍于身心健康。

    明溯本来就喜欢裸睡,来到这个世界后更是觉得这个生活习惯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于是,除了大夏天衣物着实太薄了容易走光之外,其他季节亦是学那些护卫连小衣都舍弃了不穿。

    本来,若不是今天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明溯也犯不着当众脱光了衣物示众,奈何先前在空中已经冻了老半天,明溯的手脚被那寒风吹得有些麻木,连带脑子似乎也麻木了起来。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明溯当时三下五除二就将身上的衣物都扒了下来。这种情况之下,即便是三女有心抗议,恐怕等煎熬过了那段羞涩期后,亦是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尽管现在小乔姿势极为夸张的转过身去了,那大乔与张玉兰二人却是依然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的望着明溯身上,也不知道是还没看得过瘾呢,或者干脆就是走了神。

    “哎,哎……我说你们俩,看够了没有?”

    “看,看……够了。”

    “要不要我脱下来再看一遍?”

    闻言,大乔脸皮抽搐了好几下,半响方才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登徒子!”

    看来大乔实在不擅长骂人,加上先前在酒楼的一次,她已经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闻言,明溯却是咧嘴一笑道:“我好好的在这里换衣物,你在后面偷看,最终我却成了登徒子,这道理跑到天边都说不过去吧?”

    “登徒子……”

    “还有你呢,”见大乔实在有些不解风情,明溯却是转身向那嘴角一道晶莹的哈喇子都快要流到胸脯上的张玉兰言道:“不就是看个帅哥么,至于这么失态吗?”

    “甚么是帅哥?”

    “就是像哥哥我这样的!”

    “嗯,好看!”

    也不知道张玉兰是不是已经彻底的把自己当做了侯府的女人,明溯问她话时,她却是毫不避讳,一板一眼的有问有答。只不过那眼神似乎被甚么给勾住了,任是嘴里木然说着话,两只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傻傻愣愣的就这么平视着前方。

    张玉兰因为身体还没有彻底痊愈,所以平素都是坐在床上的,此时明溯站在那里,低头一看张玉兰的目光,再回头瞄了一下自己身体的大致位置,顿时苦笑不得的摊手言道:“没看够的话,只有等下次机会,我还有事,失陪了!”

    说完,明溯比那小乔还要慌慌张张的转身便逃出了船舱。外面尽管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可总比留在舱中生生的忍受三个女子不同的目光:那小乔固然是羞涩难耐的偷窥,大乔则是目无表情,似乎看一件木偶般的神态,至于张玉兰,最让明溯吃不消的是,自打自己亲自为其诊断了一回之后,这女子似乎便得了花痴症,就是那看着自己的目光亦是是不是流露出一丝侵略的神色。

    这些船夫本来就是经验老道之人,从惊慌失措之间回过神来之后,尽管一个个还是磕磕碰碰的,可手下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慢上半分。左右打量了一番之后,见实在没有自己甚么事情可做,明溯便挥手召过那原先负责掌舵的老船夫,大声的请教了一番以往他们遇到这种情况应该这么办。

    “还能怎么办,”闻言,老船夫却是异常简洁的介绍道:“只能呆在原地等风暴过去……若是运气好,当天便能重新;若是运气糟糕,煎熬个十数天的都难说。”

    “还有十数天的?”

    “有啊,最长的那年夏天我记得在大江之中足足捱了二十几天。”

    “那你们吃的喝的怎么办的?”明溯终于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没办法,先前在船舱之中换衣物的时候,明溯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难题正摆在自己面前。不要看现在船在水面上荡来荡去,似乎暂时没有甚么危险的模样,可若是就这么捱过去,如果不能迅速返回陆地,那么船上的人很快就会面临一个最大的难题:淡水不够。

    江河之中航行,凡是喝的都是就地取材。所以船上预备的都是一些干货食料,如今被困在海上,如果不能解决淡水的问题,恐怕最终等待诸人的便是便溺水还要难受的脱水而亡了。

    见明溯问起,那老船夫迟疑了一下,却是无奈的指着灌满了小半舱的海水言道:“若是没有浪头,我们还能接些雨水糊下去,可现在……”

    老船夫也是知道明溯的意思,所以才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不过明溯对这些东西也十分了解,他想知道的是老船夫有没有法子捕些鱼儿上来解渴,于是便认真的再追问了一遍:“水的事情我正在考虑,你们总归不会像这条船上一般预备如此多的食材吧……再说了,冬天还好,夏天天气炎热,恐怕食材闷在舱中二三天就无法食用了。”

    明溯说得不错,这个时代可没有冰箱保鲜,那些船只所遇到风暴的时间大多都是盛夏炎暑之时,这食材的保存就是一大难题。

    “……”

    “就这么饿着?”

    “……也不是。”

    “那是怎么样的?”

    “如果风浪不大就弃船逃命,如果实在无法下水就只能活下一部分,至于能活多少得看老天爷折磨我们多久了。”被明溯追问急了,老船夫想了想,可能觉得自己这次也是凶多吉少,便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甚么意思,躺在船上等死?”

    “不是……”这个话题似乎十分沉重,老船夫开口想说的时候,旁边几名船夫似乎是想到极其可怕的事情一般,顿时面色大变,一个个揣揣然偷眼望着明溯的表情。

    “他们为何如此的畏惧,难道这个问题如此难回答?”老船夫越是不愿意多谈,明溯就越是起了好奇心。

    见明溯追问不休,那老船夫暗自叹了口气,却是无比萧瑟的言道:“我自幼在水上行走,见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不过这事情却不是我亲自遇上的……”说到这里,老船夫似乎眼眶都有些潮湿了,空出一手抹了一把泪水之后,他继续言道:“曾经有一船只运输了千余北方的士卒,不曾想行至中央之后却是撞上了百年难遇的大风暴,那些士卒都是旱鸭子,就算是冒险下水都难以活命,无奈之下便在江中足足困了十七八天,这才得救。”

    “这也很正常啊。”尽管觉得时间稍许长了些,可是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天气预报,船只在江河之中遇到风暴那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问题是,等风暴过后,那船却是等我们过去拉回来的。”

    “船坏了?”

    “没有。”

    “那又是为甚么?”

    “因为船上的艄公已经全部都不见了……”

    “嗯,遇到风暴,留在甲板上的人最是危险了。”

    “不是,呜呜……他们,他们全部被那些饥饿难忍的士卒给活生生的吃了。”

    “啊……”闻言,明溯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下蹿了上去,转瞬便冲上了顶门,连同那发梢根处都是麻麻酥酥的一片,似乎被闪电击中了一般。

    好半响,明溯方才艰难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指关节,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口中迸了出来:“吃……活……人?”

    “我那些同伴死得好惨啊,拼死拼活保住了船儿,最终却是连具全尸都没能留下来!”

    这个时候,明溯方才明白自己一再追问的时候,老船夫为何会三缄其口,甚至于周边的那些船夫都是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了。原来他们是怕自己饿急了吃人。

    “放心吧,我这些手下都是经过百般磨难过来的,不会做出那种天怒人怨的事情的。”明溯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老船夫,或者是安了一众船夫忐忑的心。

    “饿急了连士卒都能成为土匪,更何况是些护卫……”老船夫才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惹恼了面前之人自己可没有好果子吃,说不准一怒之下还真会效仿一番那些残暴不仁的士卒,于是紧忙面色煞白的住了口,半是祷告半是自我安慰的言道:“希望这一次老天爷能保佑我们顺利逃回去。”

第744章 丹阳故人

    老船夫暗自担心的事情最后终于还是没有发生,其实就算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的确是山穷水尽,因为诸人被困在海上时,所遇到的难题与那当日曾经杀了艄公充饥的兵匪有着最本质的区别。

    当时,那些兵匪饮用水没有问题,只不过食材严重匮乏,明溯等人所遇到的情况恰好与他们相反。

    食材船上之前可是备了不少,最大的难题就是没有淡水饮用。老船夫没有常识,不过明溯却是熟知鲜血性子最为咸热,若是轻易将其作为淡水的代替物使用,恐怕最终大家都要因为热毒而神智糊涂,高烧而亡。

    不过,与老船夫去解释这些东西压根就没有必要,因为仅仅在海上困了一天,甚至于连那临时接下来的瓶瓶罐罐中的雨水还没有喝完,老天爷却是果然应验帮上了明溯一回大忙。

    天色放晴之后,诸人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就是在那陆地的边缘,几乎肉眼就能望见地上的苍天大树,只不过先前天色过于阴沉,那些树的影子实在与阴沉压在海平面的乌云没有甚么两样。

    不过,明溯等人靠岸之后,找到一处村庄暂且落脚下来,方才打探清楚:原来此地已经不是扬州地界。

    “如此说来,那陶恭祖已经到徐州上任了?”

    “正是。刺史大人旬月之前已经到任,现在已经拜了泰山臧霸、孙观二人为将,广征乡勇,征兵备战,贼人见官兵势不可挡,已经退至本郡,也就是琅琊境内,占据了开阳高城与刺史大人相互对峙。”

    与明溯说着闲话的正是这里的里长,由于青、徐一带黄巾复起,连番攻打郡县,残戮豪强,原任刺史巴只身体孱弱,无法应付蜂起的贼患,只得告病还乡。于是,朝廷便派了张温西征时的参军,丹阳人陶谦担任徐州刺史,专责经营徐州,平定黄巾余孽。

    说起来,这陶谦到的确是个人物,其父亲曾经担任过馀姚县长。陶谦幼年时父亲去世,少年时便以性格放浪闻名县里,十四岁时以布作为战旗,骑着竹马与乡里小孩子一起嬉戏。他的同乡、曾任苍梧太守的甘公出门时遇见陶谦,见到陶谦的外貌不凡,于是叫上车来与他交谈,感到非常高兴,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陶谦,甘公的妻子对此非常愤怒,但是甘公对其妻说:“这个孩子外貌奇特,长大后必成大器。”

    尽管幼时是个青皮一般的无赖角色,不过陶谦却是与那吕蒙、甘宁有着同样的经历。顽劣过后,也不知道究竟是甚么事情刺激了陶谦,反正后来他突然爱上了读书。

    接下来,所有的道路就像被铺好了一般,陶谦先是考上诸生,在州郡为官,后被举为茂才,拜尚书郎,先后出任舒县令、卢县令,其后更是因为政绩显赫,曾经在刘虞之前先任过一届的幽州刺史。刘宏大封宗亲为各州牧时,陶谦便被朝廷召回帝都任职,徵拜为议郎。

    前些年,北宫伯玉等率领羌胡进犯三辅时,刘宏先是派遣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率军讨伐,皇甫嵩表请武将随行时就召拜了陶谦为扬武都尉一同出征,将叛军击败。然而,没等到皇甫嵩大军趁胜追击,同年七月,便因为先前得罪过中常侍赵忠、张让,皇甫嵩在他们的诽谤下被贬官削爵。

    接下来,朝廷另外委派了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前往讨伐。说来也怪,按理说一把手换了,这下面重要的岗位都得轮换一遍,可是陶谦却是没有得到这个“待遇”。

    张温统兵之后,聘请了陶谦为参军,往来接待都是参照贵宾标准十分厚待。然而,陶谦毕竟算是皇甫嵩的旧人,对于张温半路过来摘桃子的的行为,陶谦心中一万个不服气。后来大军凯旋,陶谦回朝赴宴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好生公然羞辱了一番张温,张温大怒,意图将陶谦迁往边关,在别人的劝说下才将陶谦追回。当时,张温于宫门迎接陶谦,陶谦并不领情,但张温对陶谦还是像以前一样好,直到自己在讨贼的任上病死。

    说实话,明溯与陶谦认识,还是在曹操主张的一次私人宴会上,当时陶谦因为是幽州刺史出身,所以身份地位上都远远要高于尚为少郎的曹操。

    也是第一次见到曹操竟然会对旁人如此客气,明溯当时就格外的注意了一番陶谦。至于历史上所记载的这是个典型的好好先生,明溯当时却是大失所望的发现老罗先生又一次玩弄了读者的个人好恶。

    一个固执并且羁傲不逊的枭雄人物!这是明溯当时心中对陶谦的评价,没想到时过境迁,短短数年之后,此人竟然很快又来到了徐州。

    尽管此时刘宏任命各州主官时比较混乱,不过宗亲为牧守,臣子为刺史的规则还是没有发生变化。幽州刺史出身的陶谦经过多年的沉淀、资历积累之后也不过调任了徐州刺史,一方面说明其治理地方的能力还是比较强的,同时,另一方面则佐证了这个人的性子比较好强,不为朝中显贵们喜爱。

    说白了,就是个被排挤出来的主儿,仅此而已!

    “有了恭祖坐镇,徐州无虞矣。”明溯见那里长虽然谈兴正浓,可眉眼之间却是依稀透着些忧虑,便随口安慰了他一声。

    可能这些人只知道陶谦的一些过往的轶事,可是明溯却是对这个有过一番充足的了解。开甚么玩笑,历史上因为嫉恨曹操攻打徐州,派手下将其父亲、弟弟斩草除根的,这能是个善茬么?

    对于这一类阴狠的角色,明溯一向是十分提防的。当然了,那个时候陶谦不知甚么缘故,已经从刺史的位置上荣升为徐州牧,领安东将军,不过这足以说明自从陶谦进驻徐州之后的那几年,徐州还应该州富民强,诸郡县承平,百姓能够安家乐业的。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在先前的聊天之中,明溯已经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毕竟徐州已经距离帝都比较远了,俗话说,天高皇帝远,就算消息传了出去,那刘宏有些甚么想法时,自己也早已远走高飞,不知道在何处落脚了。

    这个时代,身份就像后世那签字的vip卡一般,只不过vip是预埋单或者统一结算,两汉时期的朝廷身份却是白吃白喝的一大凭证。

    本着拉动大汉消费内需、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米虫的宗旨,明溯可没有那个觉悟去为刘宏节省甚么。从刘表那边拐来的蒙冲已经在那场海啸暴风雨破损连连,恐怕没有一次大修是不要想再下水了。

    考虑到自己不可能在这边耽搁多少时光,明溯便索性将主意打到了沿途经过的徐州官府头上。

    没办法,加上那些无路可投的船夫,一路跟随自己从荆州过来的士子,现在明溯的队伍足足有七八十人之多。如此大的阵容,哪怕是不惊动地方政府,采取步行的方式折返到自己的根据地,亦是难免会被有心人察觉异样。

    与其最后被无端的刁难,倒还不如索性先表露了身份,反正自己这个太子少傅,都通侯的身份可不是假冒伪劣。

    就这样,明溯公然登堂入室,直接赖在了这个意外接待了一回通天人物的里长家中,至于自己到了徐州地界的消息,明溯早就派了潘浚带着两名护卫从亭中借来快马,飞速赶往临近的县城通报。

    既然选择了锦衣而行,总不能让自己徒步前往县城吧。潘浚是带着任务过去的,明溯给他的指令就是不管是骗还是抢,至少要保证这一行人一人双马,当然了,能弄几驾马车回来那是更好……没办法,这玩意尽管影响行程,可是这个最为讲究奢华排场的年代,如果你架子不摆足了,最终装逼也只得是一场彻头彻脑的笑话而已。

    就在明溯想着心思的时候,那里长却是突然站了起来,迎面对着明溯就是一个重礼拜了下来。不待明溯出手相扶,那里长则是恳切的请求道:“还望侯爷日后能够帮小人美言几句。”

    “啊……”闻言,明溯却是一怔。本来自己也就是随便找个地方洗个热水澡,喝上点热汤汁,不曾想却是惹了个麻烦上身。当然了,对于一个小小的里长的愿望而言,想必明溯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于是明溯便缩回了刚伸出去的双手,往后一靠,淡淡的言道:“说吧,是求官,还是求财?”

    在明溯眼中,这些社会最底层的编外人员最为迫切的无非是削尖了脑袋挤进体制之内,当然了,其中也不乏一些异类,除了爱财如命之外,就算是给个啬夫之类的乡官做做都不定会有兴致。

    见明溯的口气冷淡了下来,那里长苦涩的一笑,却是依然拜在地上请求道:“犬子顽劣,素来为上官不喜,还望侯爷见到新任刺史时能够为犬子美言几句。”

    哦,原来是摆脱自己打招呼撒。弄明白了原委之后,明溯嗯了一声,便仔细的询问了一番这里长儿子的情况。

    不想,一听到里长愧疚的介绍之后,明溯却是大跌眼镜,险些便讶然叫了出来。

    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澎湃的心情之后,明溯想了想,便对那里长言道:“贵公子的事迹听起来虽然荒诞不经,可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须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为前任上官喜好,或许后任到了之后便会大加重用……”

第745章 国君侄儿

    这一年春节,明溯注定要在异乡度过。

    闻说当朝第一等的侯爷竟然遭遇了海啸,流落到了自己治下,当地的县令也不敢懈怠,一边派出得力手下飞马赶往国中首脑人物临时安置的所在报告,一边精心挑选出守卒军中健马百余,豪华车驾三乘,一并亲自送了过来。

    “柜县令陈遵拜见侯爷!”

    这声音才稍许歇了一下,还没等里面作出反应,外面却又是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传了进来,转瞬连续三声大喝在院子外面响起:

    “琅琊国刘君讳熙拜见侯爷!”

    “琅琊国相阴德拜见侯爷!”

    “琅琊国尉檀谟拜见侯爷!”

    这些徐州的地方官儿也真是有趣,不来则已,一来就是一大群。

    此地便是柜县治下,县令亲自赶来拜见倒也罢了,可那琅琊国不仅国相、国尉二人连袖而来,就连最大那个主儿,国君刘熙都亲自赶了过来,这也算是给足了明溯面子了。

    既然当地官员如此的识趣,那明溯再显摆架子就有些不知进退了。接二连三的听到外面大声的通传声时,明溯正毫无形象的扒了那还有些潮湿的皮靴,在里长的陪同下坐在榻上抠着脚丫子。

    闻声,明溯也顾不得整理仪表,直接将靴子往地上一扣,倒搭着就这么吧嗒吧嗒的奔了出去。

    诸人好一阵寒暄之后,明溯亦是老实不客气的暂且占据鸠占鹊巢,以主人的身份将四人一起让了进去。

    “刘君亲自到访,本侯倒是受宠若惊了。”

    没办法,不是明溯客套,实在那刘熙尽管自己的治所开阳被黄巾贼人占据了,可朝廷御封的王号摆在那里,不容得明溯不去倒履相迎。

    闻言,那刘熙先前微微颔了一下首,算是默认了明溯的说法,然而却是突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按照晚辈的礼节对明溯行了一礼,同时口称:“营陵侯之后,顺王之子熙拜见姨丈大人!”

    营陵侯刘泽在吕后时被封为琅琊王,自此之后,其后辈也一直继承了这个位置,至于顺王,则是刘熙的父亲刘容,此人一声唯唯诺诺,无功绩亦无过错,死后则被朝廷谥号“顺”,史称琅琊顺王。

    刘容与刘宏、刘莹本是同一辈的人物,明溯是长公主刘莹的夫婿,见了明溯,刘熙私底下自然应该称呼一声姨丈。

    好不容易才弄清楚了这其中的复杂关系之后,明溯在那琅琊国相阴德的示意之下,顿时恍然大悟,紧忙上前一步扶起刘熙,顺带以长辈的身份托大勉励了几句。

    本来,明溯也是因为突然成了长辈,所以才装作老气横秋的表达了对子侄的关心,不想那刘熙一听到这些话之后,顿时眼圈儿一红,险些便落下泪来。

    说实在,刘熙也的确十分委屈,按照常理说,他祖祖辈辈一直忠诚于汉室,自己也算是个根正苗红的红x代了,可是这琅琊国到了自己手上,却是磨难不已。

    先是张角在冀州起事,琅琊国因为距离青州比较近,就被青州黄巾越境好生肆虐了一番。好不容易,张角被朝廷拿了下来,事情平息了之后还没等琅琊国完全恢复生产,却是突然又有黄巾余孽在徐州闹起了事情。

    按理说,这一次刘熙应该是高枕无忧的,毕竟叛贼最开始的目标就是拿下州治所在,奈何巴只病退之后,陶谦这个强势人物换了过来。这下子,刘熙简直是欲哭无泪:明明自己一直是偏安东北一隅,不曾想陶谦拜了臧霸、孙观为骑都尉,领兵征伐黄巾贼时,却是一路将贼人尽数驱逐进来自己的属国。

    如此一来,不仅是琅琊国劳民伤财,好生的为军粮供应出了一番血,就是那国治所在开阳,亦是被贼人趁乱夺了过去,弄得刘熙现在是有家不能回,只得暂且借住在治下的柜县一所军屯之中。

    我勒了个去,本来是过来顺路打打秋风的,不曾想却是惹出了如此多的事情来。明溯心中无奈的咒骂了一声,脸上却还是装作一副与悲俱焉的模样,像模像样的好生安慰了刘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侄儿一番,顺带拍着胸脯子保证到了徐州府之后,一定督促陶谦尽快将贼人驱逐出境,还琅琊国民一个安宁、幸福、祥和的生活环境。

    本来,刘熙亲自赶了过来拜见明溯这个素昧平生的长辈,就是想借对方的势头,为自己争得一个公道。现如今明溯都说得十分漂亮,一时之间,堂中宾客俱欢,只是苦了旁边不住的对着明溯打着眼色的那个里长,再是内心焦急,却是怎么都插不上话来。

    其实,明溯本来还有事情要摆脱刘熙的,不曾想却是被对方抢了先,现如今晚辈都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自己这个姨丈若是还给他找麻烦,那可真的就说不过去了。

    里长摆脱明溯的事情极为简单,就是为他的儿子打个招呼,免得地方官儿心中嫉恨。

    先前,陡然听到赵昱的名字时,明溯也是为之一惊。

    在里长眼中,自家儿子赵昱可谓是顽劣不堪,实在不适合在官场厮混,可是明溯却是对赵昱其人的故事十分了解。

    说白了,这可是陶谦任职徐州以后的左膀右臂之一。

    据说这赵昱十三岁时,母亲生病了,先后拖延了足足三个月之多。在此期间,赵昱惨戚消瘠,至目不交睫,握粟出卜,祈祷泣血,乡党称其孝。

    后来母亲痊愈之后,赵昱拜东莞綦毌君为师,专攻公羊传,继承了师父的衣钵之后历年潜志学习,不窥园圃,一些远方亲戚都很少能够见到他的面。

    在苦读期间,赵昱每次拜见父母,都是须臾即还书房之中,枯坐领悟圣人言语。

    历史评价中,赵昱此人高絜廉正,抱礼而立,清英俨恪,莫干其志;旌善以兴化,殚邪以矫俗。

    正因为如此,其老家所在柜县、琅琊国都先后征召他为属官,甚至于当时的国尉檀谟、县令陈遵一起上门征召,他都托病不应。

    就在前些年,赵昱终于回心转意,被举为孝廉后愿意出去任职了,便被朝廷任命为了莒县长,到任之后极力宣扬教导百姓向善,政绩在整个琅琊都是首屈一指的。

    不过,因为先前太过于执拗,赵昱这个人在琅琊一直得不到重用,这便是其父亲,也就是此时正在堂中的那个里长拜托明溯帮他打打招呼的原因。

    其实,不是明溯不愿意为其出头,而是赵昱此人在历史上也是声名显赫。陶谦到任徐州之后,很快就征辟其为别驾从事,当时赵昱依然一副刺毛头的模样托病请辞,后来还是陶谦拜托扬州从事会稽吴范宣旨,并且恩威并施,说明若是再不接受朝廷征辟的话就给予刑罚处理,赵昱这才勉勉强强的出来为陶谦做事。

    再过几年,灵帝驾崩,献帝即位之后,陶谦也正是听从了治中从事王朗与别驾赵昱的建议,派赵昱赶往帝都向献帝进贡以表示对汉室的支持,献帝接到陶谦的奏章后大加赞赏,不顾当时掌控了朝中权柄的董卓反对,执意升了陶谦为徐州牧、领安东将军,赵昱因为与献帝打过照面,混了个脸熟,就被任命为广陵太守,王朗则被任命为会稽太守。

    现在,赵昱不过就是个莒县长,而且还不为上官待见,所以里长为了自家儿子前途,这才私底下重礼拜托明溯为他向国中头头脑脑说情,素不知假以时日,他儿子很快就能成长为与今天这些人相提并论的显赫人物,而且以广陵的重要位置,某种程度上,州府召集下官开会的时候,赵昱所排的位置还远远在那老上官琅琊国相阴德、国尉檀谟的前面,更是甩了柜县令陈遵好几条街远。

    悄悄的给那里长递了个放心的眼神之后,趁其上来请示用餐安排事宜的时候,明溯轻轻的言道:“贵公子这般情况,如果留下琅琊国,委实有些屈才,我准备到徐州府亲自向陶恭祖推荐,先弄个别驾从事的职务混混资历,说不定日后就是一郡太守之类的人物了。”

    赵昱本身对仕途没甚么兴致,不过他老子,也就是这里子可是热衷于此,只恨不能拿把刀架在儿子头上,逼着他去当官。

    见明溯描绘的前程极为美好,那里长顿时心花怒放,一时之间却是忘了向其余诸人请辞,就这么屁颠屁颠的小跑步奔了出去,吩咐下人杀猪宰羊,准备食材去了。

    “此人甚鄙,不若侯爷移驾小县,也能让下官好好尽尽地主之谊。”那柜县令陈遵本来就不喜欢赵昱,此时见了其父亲无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之后,便向明溯等人提议道。

    对于陈遵的美意,明溯感谢了一番之后,便正色言道:“本侯初上岸时,饥寒交迫,正是此人收容了本侯,若是就此弃之而去,岂不让世人嗤笑本侯见利忘义,过河拆桥?”

    闻言,在座诸人立即想起了明溯的传说,当即一个个附掌赞赏道:“侯爷大义矣!”

    这句赞赏是典型的废话,当年就连刘宏都被明溯三言两语给忽悠得龙心大悦,当众称赞其大义,并且御封为仁义侯,若是此时连这点边角的细节都留意不了,那明溯就真的算是有名无实了。

    时间就在寒暄和无聊的等待之中慢慢的度过。等到诸人酒足饭饱之后,刘熙却是将明溯扯到一旁,诚恳的言道:“熙想请姨丈陪同往州府一行。”

第746章 心怀叵测

    琅邪山,就在琅琊国境内,位于琅琊台所在。

    《孟子·梁惠王下》有言:“吾欲观於转附朝儛,遵海而南,放於琅邪。”

    《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更是记载了嬴政:“南登琅邪,大乐之,留三月。”

    如此以山水之美而著称于世的风景名胜区,明溯怎么可能过而不往呢。

    中平五年春节,明溯在刘熙等人前呼后拥之下,游完了琅琊山之后,便轻车简行,赶往了陶谦的治所下邳。

    徐州,九州之一,本是在先秦时期彭城县的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因为高祖皇帝出身于此,西汉初年便将彭城县改郡,自此徐州下辖郡、国五,县六十二,治所郯县,一直用到陶谦的前任巴只任上。

    这一次,明溯等人赶去的地方名为下邳,位于郯县的南侧,却是因为以前的州治郯县被贼人占据了好些时日,经战火过后“世荒民饥”,基础设施破坏严重。陶谦到任之后,上表朝廷力荐下邳人陈登为典农校尉,在徐州境内实行屯田,“巡土田之宜,尽凿溉之利”,大力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力求百姓安居、粳稻丰积。

    至于原先的州治郯县,因为北面的青州、兖州黄巾此起彼伏,流民纷纷涌入,郯县作为一个故旧的城池难以容纳下如此庞大的人口基础,于是陶谦便在推进郯县“旧城改造”的同时,大力推行广陵、下邳、彭城三位一体的政治、经济、宗教中心建设。

    由此,引进佛教力度最大的下邳因为建造了可容三千余人的大浮屠寺,悉课读佛经,又以信佛免役作号召,招致人户五千余,“每浴佛,多设酒饭,布席于路,经数十里,民人来观及就食者且万人”这些先决条件,被陶谦选作了自己新组建的徐州“行署”办公地。由此,徐州的政治中心便逐渐转移到了下邳。

    就在明溯一边听刘熙介绍着徐州的新政措施,一边信马由缰往那张灯结彩的下邳北门行了过去。应该说,陶谦这个人还是有些能耐的,姑且不论那沿途所看到的一排排整齐的麦田,几乎是每隔百八十步就蜿蜒而过的灌水小渠,只要注意一下直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明溯就能得出一个结论:至少目前徐州百姓还是信心满怀,热情高涨的。

    那些百姓虽然衣物不是很新,甚至于许多人肩膀上面还用杂色的粗布打着大大的补丁,然而……除了这一丝瑕疵之外,明溯竟然没有发现哪个人身上污损不堪,难以入目。

    更主要的是,这些百姓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微笑。要知道,生活极端困苦,或者是没有了生的**的人,即便你在他面前讲上成百上千个笑话,恐怕最后露出来的都是苦笑。

    能够让治下的百姓露出由衷笑容的,除了生活安定之外,最为关键的就是信心了。毕竟陶谦过来的时日还比较短,若是说他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整个徐州,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下邳城的百姓的生活改善到物质极大丰富的程度,打死明溯都不可能相信。

    所以,这些百姓之所以个个喜气洋洋,毫无疑问,是因为陶谦给了他们美好生活的向往。

    “陶恭祖过来之后,这些屯田耕作的百姓又是如何生活的?”俗话说,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尽管明溯现在还不需要为粮草供应操心,不过这却是建立在敲诈勒索,外加纵兵劫掠的基础上的。短视的话,这种无异于山大王一般的发展模式还是比较轻松的,然而,若是将来明溯与周边势力起了战事,乃至于蝗灾、天灾,绝大多数人都流离失所,饿死道旁,明溯这个典型的寄生虫也难以独善其身。

    当然了,到时候只要继续派兵去抢就是了。然而,天下九州,现如今幽州北部马訾水一线、凉州全境已经尽入自己之手,这不算不打紧,一算明溯自己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东汉末年,归属于朝廷正统势力的百姓约莫在三千万左右。现如今自己的治地已经汇聚了足足四五百万人口,这还是建立在两州地处偏僻,民生苦寒,所以落户于此的百姓比较少的基础之上的。

    可想而知,再过几年,中原战乱纷纷,那些避祸的百姓自然会从中心急剧向四周散去,到时候恐怕单就是安置这些百姓,自己就得费上好一番周折了。

    俗话说,有钱便有兵,有粮便有人口。尽管自己已经未雨绸缪,依靠红顶商人桑家作为基础,大力加强和粮草大商人甄家的合作,已经慢慢的走在各方势力前面了。然而,与这陶谦一比,却是发现自己还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还犹然在自高自大。

    “那些车辆是从何处过来的?”一边思索着自己的不足,明溯随手指了一下刚被自己一行拉在后面的车队,询问旁边一路紧随的刘熙。

    这是些转运粮食的车辆,只要看到那深深陷了下去的车辙之中零星散落的金黄谷粒,明溯立马就意识到了这定然是去年刚刚收起的新谷。

    没办法,桑家、甄家虽然也是这个时代的大商贾,可毕竟囿于家族所在地,很多生意都是立足于北方。不得不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明溯还真没有见识过一次新鲜的大米,就算是在皇宫参加宴会时,那刘宏贵为一国之君,也不过就是喝的粟米汤汁而已。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没有见识过,不代表明溯不了解甚么是真正的好米。穿越之前,明溯打小就生活在长江流域鱼米之乡,一日三餐吃的都是香喷喷的米饭……而且,因为物产丰富的缘故,长江流域的人们最为看重的就是当季的新米,满满一锅蒸了下去,一粒粒晶莹剔透,香气扑鼻,就连那所谓的泰国香米都自行惭愧几分。

    农村有个专业名词叫“机粮”,也就是用机器将稻子去皮吹屑,最终成了人们的餐上食物。小的时候,明溯家旁边就有一个机房,在那边玩耍了十数年的明溯可以说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甚么是新米,那些又是陈米。

    竟然这陶谦老儿能够弄得到新谷,能耐也真是够大的,只是不知道又是何方神圣在为其筹储粮草。

    明溯开口的时候,刘熙正在皱着眉头抵御着来自于臀部的不适感。春花秋月,夏红冬白,本来,出行是一件极为赏心悦目的事情,然而刘熙现在却觉得和明溯一起赶路十足就是一次痛苦的煎熬历程。

    贵为琅琊国君,但凡出行,刘熙都是非轿即车,哪里像现在,明明自己的屁股都快被磨去一层嫩皮了,却还得强装笑脸陪着明溯有问必答——当然,那得是他知道的事情才能答得出来。

    像现在,明溯所问的这个问题,刘熙就答不上来了。好在,刘熙也不是一个人上路的,见其不住的转头求助,那紧跟其后的琅琊国相阴德紧忙驱马上前一步,为明溯解开了疑惑:“自刺史大人到任后,任命与自己同郡的下邳相笮融督管广陵、下邳、彭城运粮,任用了豪族富商麋竺为别驾从事,专司在民间收购粮草……”

    “同郡?”闻言,明溯不由讶然转头认真的盯了一眼阴德。

    徐州暂无牧守,按理说陶谦现在就应该算是本地的一把手了,但凡地方官吏都应该受其制辖。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提到陶谦,哪怕是心中再有不满,都应该三缄其口。

    然而,这个琅琊国相阴德却是故意在明溯面前隐约表达了一下心中的不满。重用同乡,这种事情古今中外,普天之下,莫不都是如此,等闲底层人员,尤其是那既无强硬的后台,又没有粗壮的大腿可以去抱的,一般都是敢怒不敢言,充其量私底下诽议几句而已。

    阴德回答得太快,还没等刘熙反应过来,明溯已经感受到了其言语之中的不满。当然了,阴德本来也是暗中点拨一下明溯,若是能够就此在这个朝中权贵的心中对陶谦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至少自己等人保家卫国无力的罪名就显得轻了一些了。

    这也是注意力转移的一种方式。然而,不等阴德搜罗“罪证”,组织好言语,继续黑上陶谦一把,明溯已经自言自语的接上了先前的话:“俗话说,举贤不避亲,初来乍到,情况不明,同乡有时候反而容易依仗,只不过人言可畏,如此作为,须得忍受常人所难以承受的一些隐患——这陶恭祖倒也算是个枭雄!”

    闻言,阴德固然是气得心头直滴血,就连那本以为来了一个最大依仗的刘熙,亦是怒气冲冲的回头好生瞪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国相一眼。

    就在沉默之间,下邳北门远远的迎来了一队鲜衣怒马的骑卒,当头一人赶到面前,不待明溯发话,直接翻身下马,身形矫健的往前一跃,当先拜在明溯马前,朗声言道:“治中从事王朗奉刺史大人令,前来迎接侯爷大驾!”

    “陶恭祖知道本侯来了?”虽然徐州现在算是陶谦的地盘,可这个时代不比后世,不会有甚么电话、电报之类的通讯工具,自己也就是在琅琊山稍许耽搁了一下,除非有人飞马报信,否则的话只能归结为陶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见明溯惊讶,那王朗也不敢卖关子,便老老实实的答道:“琅玡人赵昱初被刺史大人召为别驾,其父飞报下邳,通传了侯爷的行踪。”

第747章 新年团拜

    就在半月之前,赵昱的父亲,也就是琅琊区区一里长曾经殷勤的接待过自己。不过那时候,赵昱还不过一莒县长,不曾想就这么短短几日,他竟然一下子飞黄腾达,一跃成为徐州的二号实权人物。

    不要小看这个别驾,尽管是个文职,序列排在州尉后面,可但凡组织人事、后勤供给、徭役赋税,乃至于代行刺史部位职权,一应实权职能皆远远超越了州尉。

    除非战时,否则的话即便是一州之尉见了别驾,也得客气三分。当然了,就算是战时,州尉也不敢随意的去开罪了别驾,毕竟自家吃的喝的发的,全部都掌握在别人手中,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州尉总不能凭空变出来无数的辎重配给以充军用吧。

    稍许打听了一下,明溯发现也许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来到徐州的缘故,赵昱在接到陶谦的征辟令时,竟然没有如同历史上那么三推四阻,而是爽爽气气的赶到下邳赴任了。当然了,随同赵昱一同进入下邳的,还有当朝都通侯、天子少傅明溯意外流落到徐州境内的消息。

    王朗,东海人,也是这一批被陶谦大力提拔上来的新晋州官。不过陶谦此时派了王朗前来迎接明溯,倒不是心存小觑之意,而是他现在实在是脱不了身。

    先前,明溯一行已经见到下邳北门是张灯结彩,之所以抽不出空来亲自出城迎接,陶谦此时正是因为此事:这是陶谦到任以来第一个春节,荣归故里的前扬州刺史周干、前九江太守服虔并徐州辖区之内东海国相刘馗、彭城国相汲廉、北海国相孔融、沛相袁忠、泰山太守应劭、汝南太守徐璆、博士郑玄等人一同赶到州府道贺,宾客满堂,陶谦总不能将诸人晾在堂中,独自一人赶出来迎接吧。

    “如此说来,下邳此时正在进行新春团拜?”了解到城中的情况之后,明溯便淡淡的问了一句。

    “侯爷见谅!”明溯面无表情,那王朗着实摸不透此时他心中所想,只得如实禀报道:“本来刺史大人准备携诸人一同出城迎接的,奈何周大人、服大人并非本州治民,郑博士又一向淡泊人情,无奈之下刺史大人只得全权委托下官前来迎接。”

    王朗说得正是实情,只不过碍于明溯此时就在面前,王朗只得使用了春秋笔法,语焉不详的准备含糊混过去。

    然而,明溯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本侯记得先前你曾经提过,那周干、服虔本就是徐州籍贯吧?”

    “是……可是……”这下,王朗顿时就傻眼了。看来这个年轻的侯爷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仔细想了想,王朗还是决定将其中原委和盘托出,免得触恼了面前这个少年:“郑博士酒酣之际,听闻侯爷到访,他一再强调自己算得上是侯爷的长辈,哪有晚辈到了长辈却要出城迎接的道理?”

    “嗯?”

    “郑博士还说了,此时州府之人,皆是与其平辈相论,算起来都应该是侯爷的长辈……”王朗的声音是越说越轻,没办法,郑玄的话任谁听起来都是有些刺耳的,不过毕竟郑玄是本地大儒,就连那孔融亦是对其礼遇有加,说甚么陶谦都不会选择得罪这个在本地有着强大影响力的儒生之首的。

    “哦!”明溯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前面带路吧。”

    “喏。”王朗应了一声,却是十分为难的望着明溯身后的刘熙,善意的提醒道:“朝廷有定例,诸侯封王不得随意的离开封地……”

    其实,这个规矩并不止是两汉,其他历朝历代都有这个规矩。为了预防诸侯造反,自春秋时期周天子就颁下了法令,严禁诸侯私下里串门,尤其是不得随意的进入帝都,即便是天子相约狩猎,也得按照事先报备的路线前往。之后,虽然朝代更迭,这个规矩却是一直流传了下来。

    “琅琊都已经举国沦陷了,琅琊王还留在国内岂不是自寻死路?事急从权,朝廷那边自有本侯去解释理论,不过徐州这边,此时将琅琊王推回绝境,未免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刘熙一直对自己以长辈相事,现如今到了下邳,城中一堆老顽固都以自己的长辈自居,不仅如此,还指手画脚的要求自己一行这个不可以,那个不可以。不待王朗讲完,明溯已是直接打断了其话语:“还是说,陶恭祖此举是别有居心?”

    “刺史大人绝无此意!”闻言,王朗顿时大惊失色,紧忙解释道:“下官出城之前,刺史大人明确指示,要求下官将琅琊国相阴大人、琅琊国尉檀大人、柜县令陈大人一并邀请入城同欢。”

    “琅琊国其他人都可以进城,就是国君只能逗留城外,不得其门而入?”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下邳已非琅琊国境,刺史大人没有深究国君大人擅离封地,已经是有违朝廷体制了。”

    “都已经容许到了下邳城外,为何又不能进城?”

    “这个不一样的。”王朗稍许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的解释道:“国君大人在城外,刺史大人可以假作甚么都不清楚,可若是国君大人进了城,日后朝廷追究下来,刺史大人也无法自辩了。”

    “本侯觉得,治中从事大人可能有件事情弄错了。”听到这里,明溯不由的冷笑一声。陶谦这是典型的又想做婊子又要立贞洁坊,明明将贼人都逼进了琅琊国境内,竟然拿朝廷体制去压制刘熙。按照这样下去,将来徐州境内的封国之君,哪个不跟他穿一条裤子的话,恐怕这刘熙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了。

    这就是典型的杀鸡儆猴。不过明溯压根就没想跟着对方的思路去做。毕竟道义的压迫在这个时代实在太深了,只要看看那刘熙犹豫、后怕的神色,明溯便知道,若是自己不拿点狠的出来,恐怕一会儿刘熙便得自己退缩回去了:“今日举国同庆,本侯身边并没有甚么国君大人,有的只是本侯的侄儿刘熙……本侯带侄儿一并进城贺喜,陶恭祖总也不会拒之门外吧。”

    “……话虽如此说,”张目结舌了半响之后,王朗急忙劝阻道:“无论国君大人是不是侯爷的侄儿,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法在亲前,理于情先,徐州官民总不会因为他是侯爷的侄儿,就不顾朝廷体制规定的。”

    “如此说来,本侯亦是应按照朝廷体制行事了?”见这王朗一口一个朝廷体制,明溯冷笑一声之后,便回头断喝道:“承明!”

    “属下在。”

    “通传下邳,着徐州境内文武百官前来晋见本侯!”

    “喏。”潘浚先前也是跟在后面憋屈了一肚子的气,此时见明溯终于发话了,便按剑上前,厉声喝道:“都通侯、太子少傅到访,着徐州全境出城迎接!”

    潘浚这是挟怒而喝,不待那突然被态度急转的明溯惊吓得面色大变的王朗有所反应,余下一众护卫已经齐刷刷的拔刀向前虚劈了一下,对着下邳北门方向高声喝道:“徐州全境出城迎接,否则……杀无赦!”

    瞧这些人的意思,如果陶谦依然龟缩在城内不肯出来的话,他们下面就该攻进下邳,亲自将陶谦等人揪出来了。当然了,区区十余人站在高大的下邳城外口出狂言,这一幕实在有些可笑。然而,身处其中的王朗却是实在笑不出来。

    姑且不论先前诸人身上迸发出来的惊天杀意险些便惊吓得王朗屁滚尿流,就是现在,即便明溯等人拿下邳城无可奈何,可自己呢?

    王朗后怕的望望四周,发现就在那些护卫拔刀的时候,自己这一队骑卒竟然已经被对方不动神色的给包围了起来。毫无疑问,只要自己继续口出恶言,恐怕接下来这脑袋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扛到陶谦作出反应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王朗心中思潮翻滚的同时,面色却是煞白的对着明溯拜了下去:“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这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侯爷不若让下官回城再向刺史大人禀报一二?”

    “两军交战?”闻言,明溯顿时仰天长笑了起来:“如此说,陶恭祖是准备和本侯开战了?”

    “不不不,下官一时失言,这个……失言!”

    “不是失言吧?恐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撒!”明溯笑完,亦是将长刀拔出,豪气万丈的对着那已经惊吓得将吊桥扯了上去的下邳北门方向,寒脸厉声喝道:“陶谦老二不思朝廷栽培,暗怀造反之意,诸人随本侯进城灭了这个祸患!”

    “侯爷慎言,侯爷还请冷静……”

    “慎言你个屁,当今圣上也不过与本侯平辈,现在全下邳都成了圣上的长辈,你让本侯还怎么冷静得下来?!”

    “啊……”这个时候,王朗终于意识到了陶谦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了。先前在城中,诸人商议是否应该出城迎接的时候,尽管明溯的身份尊贵,按照规矩大家应该整衣出迎,可不知是为了压制明溯这个强龙一头,还是出于其他甚么考虑,最终陶谦却还是依了郑玄的酒话,以蔡邕、庞德公等人与自己名声相仿的排名,仅仅将明溯作为一个晚辈,派了小小的治中从事王朗一人出城相迎。

第748章 悲催陶谦

    如果这仅仅是针对明溯,恐怕最后就算是口水官司打到洛阳,谁也奈何不了谁,问题是,诸人却是忽略了一个现实:明溯是帝婿,而且,他娶的是长公主,也就是,他和刘宏是平辈!

    想要冒充大尾巴狼,那也得看看是甚么对象。△¢UU小说,www.uu234.com若是明溯不过一黄口小儿,就算满城之人皆是自称老子,明溯最后也只能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吞。

    可是,明溯却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面团儿。姑且不论自己那便宜师父的地位,就是那个便宜大舅子,恐怕这个天下就没几个人胆敢站出来公然自称是自己的长辈。

    想做长辈是吧,那就要做好迎接本侯……啊不,是来自朝廷的怒火!

    尽管这王朗的才华尚未得到体现,不过能够让陶谦看中,一下子提拔到州里担任高级幕僚一般的角色,想必也不会是等闲之辈。

    然而,今天遇上明溯心情不好,这王朗注定了只会是历史上昙花一现的人物的。

    明溯现在很生气,先前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迸发了出来。

    毫无疑问,与陶谦这种伪君子打口水官司是没有甚么意义的。明溯要做的便是在声势上先压倒对方,或者说,道义上占据了主动的明溯压根就不想和城中那帮老顽固讲道理了。

    要讲道理是吧,那就是手下见个分章吧。

    不待大惊失色的王朗回过神来,明溯口中已是大喝一声:“杀!”话音未落,那王朗的首级已经挑在长刀上面,直至明溯策马冲到下邳北门之下,身后王朗的尸体方才重重的倒在地上。

    有了主公的示范作用,余下那些早就憋足了劲儿的护卫一个个都不甘示弱,潘浚毕竟是新加入明溯麾下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小队骑卒猝不及防之间已经全部被那些护卫取去了脑袋,一个个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

    恨恨的踹了王朗的尸体一脚之后,潘浚不悦的对着那些犹自怔在当场,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的刘熙等人怒喝道:“还不跟上!”

    这时候,刘熙已经是欲哭无泪了。本来还指望有明溯的出面说项,最终自己可以免除失去国土的罪责。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明溯压根就不像是来做说客的。

    可想而知,即便那陶谦原来不打算对自己下黑手,现如今连他看重的亲信手下都已经死在自己一行手中,即便是自己没有动手,可一旦明溯离开了徐州,陶谦能饶得了自己这个帮凶,他那帮穷凶极恶的手下也不甘心撒!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刘熙再是追悔莫及,也只得忐忑不安的号令阴德诸人护卫着车队慢慢往前行去。

    先前潘浚等人怒呼的时候,城墙上面的守卒早就心生警惕,然而,同样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帮来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区区数十人就敢跑到下邳城外杀人,而且,看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似乎还想凭借这几个毛人,将下邳城给攻打了下来。

    在守将眼中,明溯这可不是杀人立威,而是赤果果的自寻死路了。

    “卑鄙小人,留下命来!”

    “来人通报姓名!”

    就在明溯与那怒发冲天,拍马冲出城门的守将一问一答之间,一颗斗大的首级转眼间便带起一抹滚烫的热血冲天而起。

    见自家将领一个照面便丧身于对方刀下,那些本来还看着好戏的守卒彻底慌了神去。问题是,吊桥放下来的速度快,轮盘绞上去的速度却没那么快了。

    “快快快,收吊桥!”

    “快关门啊……张将军被贼人杀害了!”

    “贼人上吊桥了,快逃命啊!”

    “哎呀,我的脚……你们等等我啊!”

    就在一片哭天抢地的叫喊声中,明溯已经带着一众护卫如狼似虎的杀入了城门洞中。那潘浚先前因为下手较晚,到现在都被堵在后面,没机会刀尖开荤,只得狠狠然回手一刀斩在那粗若儿臂的绳索上面。

    连续几刀下去,诸人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本来被绞起尺半有余的吊桥伴随着腾起的巨大烟雾,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对岸。这下,城墙上面的人彻底傻了眼去。

    应该说,张闿算得上是徐州一大猛将,虽然武勇程度不如陶谦新招揽的臧霸、孙观二人,可也不是等闲十数名军汉能够近得了身的。不曾想,直到张闿的首级与身体分离开来,他都没有机会向来人通报一下自己的姓名。

    王朗死得很冤,不过,好歹他临死前还与明溯对上了几句话。张闿这死得就十分不值当了,毕竟先前明溯有意发威的时候,吊桥已经被扯起了一大半。若是张闿稍许聪明一些,据城而守的话,恐怕最终就算明溯等人天生三头六臂,仓促之间也不定能够侥幸拿下城门。

    然而,张闿死就死在自己太托大了。

    或许说,他死在自己的贪心之下。

    王朗死在来人刀下,按照张闿的想法,只要自己将对方拿下,无论生死,在陶谦面前这总归算是一件天大的功劳。立功心切的他甚至于连明溯是如何下手的都没有看清楚,就这么喝令手下士卒开了城门,一马当先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在明溯面前,等闲三流将领跑出来耀武扬威逞威风,这是典型的送死。

    明溯压根没有想到,他这一刀下去,算是彻底为曹操报了杀父之仇。

    如果没有明溯这只蝴蝶的出现,历史上,曹操之父、前任太尉曹嵩在琅邪躲避战乱,曹操命令泰山太守应劭迎接曹嵩到兖州。一说陶谦素来怨恨曹操攻打徐州,派遣张闿率骑兵掩杀曹嵩;一说当时曹嵩携带辎重一百余车,陶谦的一个部将张闿驻守在阴平县,其士兵贪图曹嵩的财产,于是在华县与费县的交界处发动袭击,杀死曹嵩和他的小儿子曹德。尽管对于此事,《三国志》、《后汉书》、《世语》、《吴书》诸书中记载不一,不过曹操的父亲及幼弟死于张闿之手,这个事实总归是没有人去质疑的。

    初平四年秋,曹操以报父仇为由起兵伐陶,当时袁绍亦派部将朱灵督三营军相助。曹操大军先后攻拔十余城,曹将于禁攻克广威,沿泗水直至彭城。另前锋曹仁别攻陶谦部将吕由,破敌之后还与曹操合兵。陶谦引军迎击遭遇大败,只得逃离彭城,退保东海郯城,曹操乘机又破彭城、傅阳。当初各地流民依附陶谦,多在彭城间,此次遇曹操大军,皆遭杀戮,数十万人被驱赶到泗水河中淹死,尸体阻塞了河道,致使河水都不能流动。

    其后曹操向东北攻费、华、即墨、开阳,陶谦于郯城一面遣别将救援被曹军围攻诸县,一面告急于青州刺史田楷。曹操围攻郯县,未能攻下,便转而攻取虑、睢陵、夏丘三县,所过之处全都遭到屠戮,鸡犬不留,旧城废址不再有行人。恰逢田楷、刘备率军来救,曹操亦是兵粮告尽,终得退兵。为了感谢救命之恩,陶谦表刘备为豫州刺史,屯小沛,相互守望。

    明溯这一刀下去,不仅超越历史的进程,“提前”为曹操报了杀父之仇,更主要的是,死去的张闿还有机会再去劫杀曹操的家人么?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说不准徐州数十万人都会因为明溯的这一刀而逃过一劫。

    明溯可不知道自己这一刀简直是神来之刀,不仅活人无数,而且可能也能让徐州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的刀兵之灾。若是清楚此事来龙去脉,说不准明溯现在面上还能浮现出一丝慈悲之意。

    然而,明溯并不清楚死在自己刀下的张闿在后世徐州地方史上曾经留下重重的一笔,所以现在他的心思全在于城内。

    佛曰,以杀止杀乃是大慈悲之为。如果从这层意义去分析明溯脸上早已凝结成了实质性杀气的寒霜的话,恐怕那匆匆赶来解释误会的陶谦就不会如此的大惊失色了。

    本来,陶谦也不是对明溯心存小觑之意,只不过当年在帝都的时候,自己一直仰望着明溯的鼻息过日子。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好不容易自己大权在握,成了一方诸侯之后,陶谦那是意得志满,典型的小人得志便猖狂。

    问题是,他实在是流年不利,找错了抖擞的对象。

    明溯若是那么好忽悠的话,恐怕当初在帝都之中,老袁家也不会恨不能生啖其肉,最终也只能牙痒痒的拿他无可奈何。

    陶谦注定是一个跳梁小丑,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明溯已经杀入城中的情景时,陶谦心头不由得跳过其当初在帝都之中的恶名。想当年,就是其区区三名名不见经传的手下堵在桑府门外,不仅整得帝都家家招魂,处处哀嚎,最终亦是全身而退,充其量就是养了数月的皮外伤而已。

    俗话说,将是军的魂,有这样穷凶极恶的手下,那明溯又岂能弱到哪里去。所以后来血屠军进京的时候,一方面文武百官慑于其滔天的杀气,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之前记忆实在太惨痛了一些,没人愿意再去品尝一次而已。

    血屠不过三,过三不可敌!远远望见明溯身后虎狼一般的十余士卒,不知怎的,陶谦心中突然浮起了一句当初千余血屠军士卒在北军数万校尉的环视之中赳赳开进洛阳城时坊间的传言。

    尽管周围还簇拥着数千士卒,然而望着那大踏步前行的明溯,一股强烈的无力感骤然从陶谦心头升起。

第749章 十年阳寿

    陶谦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委屈了,或许,今天徐州军民都很憋屈,然而,最委屈的还应该是身为当今徐州之主的陶谦。√∟UU小说,www.uu234.com

    得力部将张闿一个照面便被对方取去了首级,自己看重的徐州政坛新秀王朗死得不明不白,就算是自己,在被对方杀了百余名士卒之后,更是一记飞脚,险些便被踹断了老腰,最终却只能忍受住满腹的委屈,手脚并施的爬了过去,一把死死的抱住那刀尖犹自淌着热血的刽子手,声泪俱下的哭诉了一番发自肺腑的歉意。

    陶谦不是没想过将对方留在下邳城中,问题是,这想法来得太晚了。也许是被明溯那滔天的杀气给惊吓得失了心神,哪怕自己手下得力的部将曹豹正在努力收束溃兵,准备凭借优势的兵力去将对方一点一点的消磨干净,陶谦的心神依然是恍惚了一下,就这么一刹那,陶谦鬼迷心窍的爬到了对方脚下,主动成为了明溯的俘虏。

    谢天谢地,明溯似乎并没有杀俘的习惯。

    侥幸保得一条老命的陶谦再也顾不得体面,还赖在地上,便回头大声的喝令曹豹放下兵器,迎接明溯入府赴宴。

    “大人,要不要……”见明溯注意力放在堂下诸人身上,一名文士模样的青年借斟酒的机会,凑到陶谦面前,附身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要你老娘的头!”闻言,陶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脚便踹了出去,正如明溯当时在长街上面踹自己一般,一脚将那青年文士踹成了滚地葫芦。

    那文士同样很委屈。不管明溯有多强势,毕竟他身边也就十余亡命之徒。旁边陪同刘熙战战兢兢坐在一个角落的那些甲士看起来倒是蛮精神的,可按照这青年文士的眼光去看,充其量也就死欺负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可以。若是让他们遇上正暗自感伤同侪不幸身亡的下邳士卒,恐怕那强装出来的气势顿时就灰飞烟灭,成了一滩烂泥了。

    文士并不是陶谦的手下。或者说,他目前不过是曹豹的一个门客而已,因为仰慕曹豹的妹子生得国色天香,这才甘心暂时投靠了过来,想要借助地利之便,一亲芳泽而已。

    先前,在明溯等人大摇大摆的进入堂内的时候,文士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等人的机会来了。

    关门打狗——只要稍许有些军事常识的人都不会甘心放过如此上等的机遇,曹豹同样也不例外。

    悄悄在外面部署下了足足二千刀斧手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不方便亲自出头露面的曹豹便将自己手下这个吃闲饭的青年给派进去见机行事。

    文士连续翻滚出去十余步后,方才在一根人腰粗细的柱子前面稳住了身形,顾不得掸去满身的灰尘,那文士坐在地上,抬起头来委屈看着陶谦,气得一句话也不想说。

    不得不说,陶谦虽然是新入主徐州,不过因为其治政方针明确,惠民政策有效,在民间一向是有些好名声的。本来,在这文士眼中,若是曹豹妹子把不成,借这个机会在温文尔雅的陶谦面前混个眼缘,投入州府捞取个晋身机遇也是蛮不错的选择。

    没想到,一向表现得极有修养的陶谦先是在大街上被恶客给生生的吓破了胆,接下来,敢怒不敢言的陶谦竟然将满肚子的气都撒在了自己头上。

    自己也不过是传个话而已,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陶谦捞回面子,不曾想却是当头挨了重重的一脚,这下,文士心中是说不出来的失望,一对凤目蕴含着泪花,遥遥的等着陶谦给自己一个解释。

    对于这个自己手下府中的食客,陶谦也是当初考察人才的时候顺带了解了一下而已。至于印象,那是好也没有,坏也没有。不过此时,自己正如一只飒飒发抖的小羔羊一般,如坐针毡的窝在那只耀武扬威的大灰狼身边时,这小子竟然跑出来祸害自己。

    难道他不知道那些刀斧手冲出来,明溯固然有性命危险,自己这个还没做腻了徐州之主恐怕便得先走一步去阴曹地府开道去么?那文士不知道明溯的身手,此时心中剧烈挣扎外加惶恐不安的陶谦可是清楚得很。

    即便是能够换来明溯的死亡,陶谦也不甘心撒。如果此时自己与曹豹对调个个,说不准陶谦还会鼓足勇气拼上一把,实在不成,那就继续痛哭流涕的抱着明溯的大腿,将责任尽皆推卸给手下呗。

    大不了就是一个替死鬼而已……问题是,现在最为直接的替死鬼正是陶谦自己,说甚么,陶谦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的。

    正因为在东汉政坛厮混了数十年,几起几伏的陶谦比谁都珍惜眼下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权柄。权再大,那也得有命去用。若是像那老袁家的大儿子袁基一般,就算是四世三公,就算是天子青睐,就算是年少多金并且已经成了二千石重臣,最终性命丢了,充其量只能是个短暂的笑话而已。

    陶谦可不想成为徐州昙花一现的笑话,所以现在,他打定了主意铁了心要舍卒保帅。然而,就在陶谦准备将那曹豹推出来向明溯表示诚意的时候,看似心不在焉的明溯却是突然回过头,无比阴冷的一笑,口中却是冷冰冰的喝问道:“那些埋伏的刀斧手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啊不……”明溯这一问,顿时打乱了陶谦的思路。见属下擅作主张的勾当已经暴露,陶谦当下腿一软,魂飞魄散的倒在地上,口中则是喃喃自语的不知道是在解释给明溯听,还是在表达着忠心:“下官并无此……此意,都是那不成器的……乱臣贼子想要栽赃于下官。下官对侯爷的景仰之心,犹如那大河滔滔之水,绵绵不绝……”

    “好了好了,本侯知道你也没这个胆子!”明溯冷冰冰的挥手打断了陶谦苍蝇一般的嗡嗡乱叫,头一歪,点了点那柱子前面的文士,纳闷的问道:“此乃何人?”

    “曹豹手下一门客。”

    “曹豹?”

    “就是……”陶谦也不知道该如何和明溯去介绍这个胆大妄为、私做主张的手下:“就是安排那些刀斧手的将领。”

    “哦……如此说来,外面的确埋伏了刀斧手了?”闻言,明溯饶有兴趣的抬眼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

    这个时候,陶谦真的是欲哭无泪的。倒不是因为明溯已经注意到了大门,而是明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的:“侯爷先前并不知道堂外……有埋伏?”

    “本侯又不是活神仙,怎么可能知道堂外的事情。”既然被自己猜中了结果,明溯也不客气了,直接拿眼色示意潘浚等人分头看紧门户窗棂以及堂中诸人,这才回头淡淡的言道:“不是刺史大人告诉本侯,本侯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最终去见那阎罗王都说不清楚是如何死的呢。”

    “阎罗王?”这个时候没有阎王的传说,也难怪陶谦听了之后一脸的莫名其妙。

    “一哥们……就是专门管世间万物生死的那主儿——你要不要去见上一面,长长见识?”

    “啊不不,还是侯爷去见比较好……”

    “说甚么呢?!”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侯爷也不要去见的为好。”

    “嗯,其实本侯数年之前已经见过一回了,要不然也不会来到这里了。”明溯可不管陶谦听得懂听不懂,莫名其妙的发着感慨:“看你这样子似乎很怕本侯的样子撒,这样可不成,回头大家伙儿喝得不畅快可要怪本侯大煞风景了。”

    “不不不,下官不怕,不怕……真不怕……”说到最后,陶谦已经带上了一丝哭音,半是哀求的言道:“侯爷尽管放心享用,不用顾及……下官的感受。”

    “嗯,看来本侯说得没错,你还是在怕本侯。”明溯一边端起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后将那酒樽重重的按进了案板,一边带着无尽的萧瑟感慨道:“自打本侯与那阎罗王相识一场之后,这成日里似乎不是与杀人打交道,就是与已经死去二千年的人打交道!”

    胆战心惊的瘫在地上,望着那被揉成一团,深深的陷进木板之中的酒樽……如若不是亲眼目睹,打死陶谦他也不敢相信那青绿一团的竟然就是先前的酒樽。也不知道是畏惧掩埋了智慧,还是明溯的话实在有些让人听不懂,陶谦眨巴着眼睛,怔了半响之后,方才厚着脸皮小心翼翼的问道:“侯爷真与那甚么……”

    “阎罗王!”

    “对。与那阎罗王认识?”

    “本侯说过多少遍了——那是一哥们,多少年前就相识了。”

    “……”

    “有甚么话你就爽爽气气的说出来吧。”

    “侯爷,下官有一请求,不知该说不该说?”

    “废话少说。”

    “不是废话……下官想延几年的寿命,不知侯爷能不能与那阎罗王说项说项?”

    “我勒了个去,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今日是自己的死期到了?!”

    “下官……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只有几年的寿命,本侯就可以满足你。”明溯抬头望了半响那粗大的梁木,仔细回想了一番之后,方才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下官今年五十有三。”

    “哦,你还有十年的寿命。”

    “这么说,下官今日不必死了?”陶谦才问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侯爷是说,下官只剩下十年的阳寿了?”

    “嗯。”

    “啊……那能不能再宽容几年?”

第750章 天生毒舌

    “阎王要你三更死,又岂会容你活到五更?!”明溯也是依稀记得这陶谦老儿大致是在六十几岁郁郁病死的,现在陶谦求他延命,难不成自己还真有逆天改命的天赋不成。~UU小说,www.uu234.com苦笑着摇了摇头,明溯继续言道:“拖延几年本侯没有法子,不过若是你想提前死的话,只要跟本侯说一下,本侯一定想法设法去满足你!”

    “不不不,下官还没有活腻了。”闻言,陶谦顿时大惊失色。怎么说得好好的,这煞星又想杀人了?

    明溯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你陶谦如果真想求死的话,我可以满足你——而且,是亲自满足你!

    这一场宴会,最终是主宾都没有尽兴。没办法,任谁听说自己十年之后便会死去,这心情都不会太好。若是这个消息是在自己七十岁之后传入耳中的,说不准陶谦还会广邀宾客,大加庆贺一番。然而,满打满算,到今天陶谦还不足五十三周岁。

    是个人都想多活几年,陶谦自然也不例外。

    好在,别看明溯嘴上说得是信誓旦旦,可毕竟他也不过一个凡人——现在,陶谦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然而,还有十年阳寿的预言如同诅咒一般,跗骨在陶谦心头,让他的心情着实难以好得起来。

    至于明溯,这顿饭吃得也是不爽。

    按照常理说,明溯不是一个想不开的人。给点阳光就灿烂,这一向是他做人的准则。然而,今天,他却也实在无法尽兴。

    不谈席间那青年文士一再厚着脸皮跑到陶谦面前嘀咕,就是堂中那些老古董们不善的眼色亦是令其如坐针毡。

    陶谦畏惧明溯,明溯又何尝不在忌讳下邳的守卒。

    自己可没有三头六臂,事实上,就算是有三头六臂,明溯也没有足够的信心从这足足数万的守卒之中杀出重围。

    也许是为了摆足场面,或者是以势来威胁明溯尽快放人,就在诸人各怀心思,索然无味的品尝着那还算鲜美的菜肴时,本来隐藏在堂外的曹豹突然仗剑行了进来,随行的还有另外两人,一人一身戎装,一人长袖善舞,走路十分潇洒,却一直低垂着头。

    “融拜见主公!”

    不待明溯发问,十分识相的陶谦已经主要为明溯介绍了一遍。

    这就是下邳相笮融,只不过看这模样,倒似乎是个武将一般,也不知道陶谦怎么想到将其反串到政务上去使用了。

    至于另外一人,虽然衣着褴褛,然而那袖口却是补丁垒着补丁,一直延伸到膝盖的位置遮住了双手。

    此人虽然穿着打扮并不出众,可毕竟如此场合,能够和曹豹、笮融并排进入堂内的,又岂能是区区无名之辈。

    明溯最关心的不是那曹豹,或者笮融,毕竟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即便这二人想要发难,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将身畔的陶谦给拿下来充作人质。

    行走江湖,凡是貌不出众的,或者故作奇装异服的,比如说豪华酒楼之中一个老茧满手的老农,比如说青楼门口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尼姑,抑或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和尚,诸如此类,都是应该小心提防的对象。所以,明溯对这个到现在都没露出真面目的人十分好奇。

    尽管对方行走起来脚步轻浮,可随着那人越来越近,明溯心中就越是直犯嘀咕:此人一定会对自己不利,可是,看那身手,又怎么能对自己不利呢。

    正在明溯暗自戒备,甚至于准备主动发难的时候,那人走到距离二人席前五六步处,却是突然停下脚步,猛然抬起头来。

    该怎么形容这个人呢?有那么一刹那,明溯神情甚至于有些恍惚: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貌奇特的之人。

    来人天生一副豹眉蛇眼,本来这副面孔是天生做贼的料子,然而此人的额头却是极其的宽阔,足足有常人的倍半见方,就在那额头下面,一只狮子般的鼻梁下面极其搞笑的衬托着一双薄薄的嘴皮子。当然了,这还不是令明溯惊讶的地方。

    俗话说,看一个人有没有福气,主要还是看他的耳朵。当初,刘备就是因为耳垂过肩,这才被张飞、关羽二人拥为大哥,从此摆脱了编草鞋的辛苦营生,走上了争霸天下的高大上工作岗位。

    不管怎么说,就凭此人一双足足有大半张脸长的耳垂,明溯心中就能断定此人定然不是泛泛之人。

    果不其然,就在明溯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时,那本来神情一震,呆滞现场的陶谦却是突然惊喜的仰天长笑了起来。

    或许,之前陶谦还在拘泥于自己的阳寿只剩下了十年,然而,一见到此人,陶谦顿时觉得自己就算只能活五年,那也算是值当了。

    “子将兄别来无恙?”不待陶谦匆忙起身相迎,堂下本是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对明溯横眉怒对的孔融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似乎怕来人不认识自己一般,紧接着自我介绍道:“融自当日离开平舆,一别经年,不曾想今日能够在恭祖府上见到子将兄,真乃平生第一大畅事矣!”

    “哦,原来是孔北海,堂中昏暗,日月无光,劭失礼了。”尽管孔融的礼节甚为到位,可来人却是风淡云轻的随意就这么回身作了一揖,不过看堂中诸人的模样,倒似乎本来就应该这样,若是来人对孔融过于尊重,反而不正常了一般。

    子将,平舆,劭……几乎就在孔融与来人互相客气的同时,明溯顿时意识到了自己遇上何方神圣了。

    说起来,这个人也应该算是自己一个耳闻已久,却一直没有机会见上面的“老熟人”。

    许劭,字子将,汝南平舆人。年轻时便立名声,有节操,喜欢品评人物,赏识了不少人,如樊子昭、和洽,都有名于当时。最初任郡里的功曹,太守徐璆很敬重他。郡府中的官吏凡是听说许劭为功曹,没有不改变操守,谨饰言行的。

    同郡人袁绍是公族豪侠,自濮阳令离职回家,车马徒众,十分豪华,但等到准备进入汝南境内时,却把宾客等打发走了,说:“我这样的车马装束,难道可以让许子将看见吗?”于是就只乘着一辆车子回家。

    许劭曾经到颍川,与他同游的都是一些有道德学问的长者,只有他不去看望陈寔。而陈蕃的妻子去世后回乡安葬,乡里人都去参加葬礼,只有许劭没有去。有人问他是什么原因,许劭说:“太丘(陈寔)道术太广,太广就难以周到;仲举(陈蕃)性情严峻,严峻就不能通达。所以我不去。”他品评人物大都如此。

    许劭的叔祖父许敬,许敬的儿子许训,许训的儿子许相,都担任过三公。而许相因为谄媚宦官,所以官至三公并封侯,他多次派人请许劭,许劭以许相没有德行为耻,始终没有去看他。

    起先,许劭与许靖都享有盛名,喜欢评论乡党人物,每月换一个题目,所以汝南有“月旦评”的风俗。后来许劭因为和同县人李逵,一个正直有高尚志气的人交恶,又与从兄许靖为了一些资财闹起了矛盾,这才渐渐的被世人所轻视。

    尽管如此,一些没有出名的“四有”青年还是以得到许劭的一句点评为荣,毕竟这也是个闻名于达贵之间的一个晋身的捷径,至于那些已经名扬天下,更是一个个以交好许劭为要务。

    没办法,这个人嘴皮子太辣了,若是被其随意的诋毁几句,恐怕这不黑也得灰不溜秋的了。

    尽管许劭的年岁尚幼,不过孔融却还是以兄事之,大致就是出于这样的顾忌吧。不过,陶谦毕竟已经是大汉赫赫有名的九大诸侯之一,典型的实权派人物,就算有些肆意妄为,像许劭这一类的白身见了仍应给上几分面子。

    就在那许劭左转右看,不断的与堂中诸人打着招呼的时候,陶谦缓缓的站了起来。

    “子将大驾光临,老夫这徐州蓬荜生辉撒!”陶谦激动归激动,不过现在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倒也不至于将姿态放得极低。

    “朝廷小人得志,王室不稳,汝南亦不能独善于帝都之外,”见陶谦口气之中有些生分,许劭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是没有再客套,直接说明了来意:“劭因为得罪了杨彪,恐遭其报复,便赶来徐州投奔,不知恭祖大人可愿意收留一二?”

    “杨彪……啊,可是晋侯、司空杨大人?”

    “正是。”

    杨彪是前太尉杨赐之子、杨修之父,出身东汉名门“弘农杨氏”。明溯当初几进帝都时,恰逢杨彪配合阳球查实了黄门令王甫之前唆使宾客勒索敲诈郡国的财物共计七千余万的证据,从而诛杀了王甫及其党羽,便被征为侍中,相继任五官中郎将、颍川太守、南阳太守、永乐少府、太仆、卫尉等职,不想现在自己从洛阳出逃年余,此人竟然官运亨通,竟然登上了司空这一三公之首的位置。

    “晋侯性子颇为清淡,素来不愿恶了下人……”闻言,陶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许劭也真能惹事情,你得罪了其他人,说不定碍于你的名声,老夫还能保你一二,可这弘农杨氏与老袁家可是并列于朝野之中的两大庞然巨物。

    四世三公,这可不是随便吹嘘出来的。要知道,这大汉九州之中,天子的嫡系不见得有几个,不过老杨家和老袁家的嫡系那可是到处横着走的主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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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汉介绍:
鬼谷传承,纵横谋主,美女入怀,名将归囊,小兵大将,人鬼情深……随着情节的展开一一各显风流本色。
盗寇蜂至,民困潦倒,狼烟四起,且看主角如何于夹缝中偷得一线生机,最终湮灭三国群雄,篡弑汉室……
徐庶守宅,典韦开矿,张机医护,蔡琰主内,刘宏成了大舅子,诸葛亮、庞统要从小培养,赵云堵在家中……曹操的资历浅了些,老袁家乃生死大仇,刘备更有杀叔夺弟之恨,当然了,最惬意的还是阳谋玩死诸多一流大将。
本书完本字数预计350万,目前正处于第四卷波澜壮阔的高潮期,第五卷将结束所有情弑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弑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弑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