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南暮光海获悉真相
南暮老贼这下可拿了个把柄,愈发胸有成竹,在丧子之痛作用下,再度愤然起身,手撑扶手支撑着自己。
“立即通知京城各衙门,立即封锁四城门。还有萧老弟你,从即刻开始,搜遍整个京城务必将商邵杰寄拿归案。”
“是。”
南暮家家奴异口同声回答,连萧慎迹都无可奈何,看了看太子铁青的脸色,只得领了命,带人离去。
“太子殿下请回吧,府中出了这等子事儿,需要筹备丧事,衙门待会儿也要来仵作,殿下金尊矜贵之身,此凶地不便久留。”
南暮老贼红着眼睛,语气强硬态度非常差,对君宴词下了逐客令,抬手朝门口比划了一下,又拱手作揖。
“宰相大人节哀。”
君宴词谅他死了女儿,礼节性的回应,眉头紧锁。
突然间出了这档子事,让原本复杂的局面愈发的复杂了。
君宴词当然也不呆在这里了,耽误时机可不行,他是要找到商邵杰的。
君宴词于是告辞了,大步流星离开了南暮府邸。
太子殿下前脚一走,南暮老贼整个人都虚脱了,一下子瘫倒在地,悲痛万分,看着地上的二女儿尸体,又开始老泪纵横。
而此刻衙门差人和仵作都来了,恭敬行礼后开始为南暮晴验尸。
南暮齐默默矗立在父亲身边,心中亦是沉痛。
但他并非万般悲恸,因为他和南暮晴不是很亲,南暮晴和死掉的南暮修才是兄妹情深。
而且还深的过了头,因不想南暮晴被推鞠上太子妃位,南暮修还曾经带着南暮晴私奔,而他作为告密者,将此事秘密地告发到了父亲那里。
南暮光海勃然大怒,那一次,父亲命令家奴在祠堂里杖责南暮修,南暮晴哭着上去为南暮修挡棍子,南暮修跪在地上愤恨望向他,而他,整个过程都冷眼旁观。
于是,南暮晴一直对他这个二哥怀恨在心,后面南暮修死了,南暮晴打击颇大,南暮齐却一路在官场青云得志,南暮晴便愈发恨他。
南暮晴也恨商家人,因为南暮修是死在商雪霁的毒计之下,商雪婳现在既是君宴词的最为重视的人,又是南暮齐的心上人,那南暮晴对商雪婳起了杀心就不足为奇了。
况且商雪婳又是前准太子妃,如果还活着,那南暮晴理论上还存在的太子妃之位,便彻底化为乌有。
南暮齐明白,这番命案和太子的设想一样,是南暮晴意图杀人反被杀。
“老爷,二少爷,奴婢有话要讲。”
而这时候,刚才那个花园里被商雪婳打晕的婆子,清理的伤口却又悄悄的走了上来恭敬站立,很显然有话要说。
“你们全部退到庭院外面。”
南暮老贼心里一紧,立即明白事关重大,于是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南暮齐同样浑身发紧,不好的预感悄然爬上后背。
书房那边就只剩下了南暮父子,南暮晴尸身和婆子了。
南暮齐直言发问,“方才当着太子还没有说的,现在便说。”
头缠纱布的婆子跪在了,坐在罗汉椅上目光哀戚,神情木然的南暮光海的面前,道。
“短剑是晴儿小姐的,上面刻了个修字,是以前大少爷的。那上面的剧毒也是晴儿小姐跑去道馆里找到道人要的。晴儿小姐是有意要杀那书生。”
听闻此话,南暮老贼发红的一双皱纹眼睛,微微瞪大了。
看来命案和太子料想的一样。
晴儿要去杀商邵杰,结果却被商邵杰反杀了。
南暮齐听闻这话,倒是心里一松,但他知道父亲不会为此而放过商邵杰的。
“接着讲。”南暮老贼阴沉沉指示。
“最先二少爷和黄脸书生在一处,晴儿小姐便是在书房外面听的一些消息,回到绣楼里便怒气冲冲摔东西。”
“小姐一直在说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奴婢料想小姐想杀的便是那书生。”
“不过二小姐后面一句话却让人匪夷所思。”
婆子胆怯的瞧了南暮齐,显然不敢说。
“但说无妨。”南暮老贼看出端倪,也瞪了儿子一眼,立即道,“不会有人耐你如何。”
“是。”
婆子吞了口口水,道,“奴婢见二小姐来回两趟,准备个刀和毒。急忙劝不可杀人,可二小姐非但不听,还骂奴婢,说太子殿下回来,不能让那让那贱人再回到殿下身边,他俩整天黏在一起。”
“什么!”
南暮光海陡然一惊,一只苍老的手也紧紧抓住了扶手。
贱人?!
难道?商邵杰……不是男子?
婆子:“二小姐说那贱人本来就是已死之人,竟然欺君罔上女扮男装接近太子,若太子知道这贱人还活着,以后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砰!”老贼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那一刻,南暮光海听见了最令他意外的真相。
那一刻,南暮齐只觉得浑身虚脱,绝望之情来袭。
南暮光海脑海里一阵回光,这两个月发生的林林总总所有的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商邵杰蹊跷的出场时日正是商雪婳的祭日,两人如出一辙的满腹才学,与商文禄无异的无畏性格……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年纪一大把,可还是被骗的那么惨,一个死去女子竟然换了男装,易容乔装,在都堂上大肆与他为敌,他竟然半点都没看出来。
他南暮光海竟然被个女子耍的团团转,那女子不仅狐媚他儿子,还杀了他的女儿!
前太子妃,海津商氏商雪婳!
”父……”
南暮齐哑着嗓子,艰难开口。
“啪!“
还没有等儿子南暮齐开口,南暮光海直接起身,用尽平身全力对着儿子就是一顿打。
“你这不孝子!”南暮光海痛心棘手,又打又骂眼泪直流。
“你这畜生!你就这么爱那女子?处心积虑的为她脱困,想要隐瞒她的身份,你还骗老夫说掌握了什么把柄?你就是要救她对吗?”
“啪!——”南暮老贼又是扇了儿子以及沉重的耳光,南暮齐直接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任由父亲打骂。
第366章 大夫人
南暮老贼颤抖着指着儿子,“你害死了你妹妹,那可是你亲妹妹。你为了跟你毫不相关的女子害死了你亲妹。”
“父亲……”南暮齐梗如梗在喉,看着地上覆盖了白布的南暮晴尸体,却无言以对。
“老夫一定要找到那女子。”南暮光海此刻又愤怒又狂然,打完儿子又在书房里来回走动。
“老夫一定要将那商家女子碎尸万段。”
南暮光海悲痛的红着眼睛,“此等瞒天过海,欺君之罪,一人死不足惜,老夫要让他们商家株连九族,满门超斩。”
南暮齐木然听着父亲狂乱的复仇之语,此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父亲知晓商邵杰便是商雪婳了,雪婳娘子现在欺君大罪已然,而且还带上了杀人的罪命。
此刻南暮齐知道自己救不了商雪婳看,只期望商雪婳此刻已不在京城,心里想的便是,雪婳娘子,你能跑多远就多远吧。
远离这肮脏的朝堂斗争,甚至远离你热忱奉献的儒林事业。
逃命去吧。
但老贼显然心怀叵测,脸色一阴暗,立即冷静下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没过一会儿,一条毒计显然盘踞于胸。
“你们都下去。来人!去道观里。”南暮老贼打发走婆子众人,又喝来心腹,“去请大夫人来一趟。”
大夫人!
听闻此话,南暮齐骤然脸色大变,瞪大眼睛看向父亲,情急之下,立马跪上前两步。
“父亲,您要做何事?”
因为这个大夫人,是南暮修和南暮晴的母亲,当初南暮修死,大夫人过于悲痛曾寻死,被救下后便哀莫大于心死,去往了府中道观做了道姑,后边一心一意埋头参与一些丹制毒药之事。
南暮齐惊骇,现在晴儿也死了,父亲将大娘请出来,那简直是火上浇油。
而且大娘与父亲相比,同样也是心狠手辣之人,父亲到底意欲何为……
南暮齐只觉得后背不断的冒冷汗。
老贼坐在太师椅上,头抵着椅背,只闭着眼睛,谋划着心中刚才那个不成功则成仁的毒计。
“齐儿……”
良久,南暮老贼打破沉默,淡淡问了一句。
“你想将海津商氏,占为己有吗?”
“什么?!”
南暮齐一颗心猛的跳了一下。
……
黄昏之时,整个京城乱做一团,而此刻,大真大使还远在鸿蒙寺,即日即将抵京。
翰林院被官兵翻了个底朝天,儒生们重新回到各院,立即着手整理散落的经史典籍,就够忙活了。
太医院来了人为受伤的儒生们包扎伤口,所有人逢凶化吉,都对太子殿下感激涕零。
京城四门严阵以待,百姓们进出都严格排查,百姓们本来就因为有可能卷入战祸而人心慌慌,此刻眼见几个京营的官兵几班几队在街上巡逻排查,更是令他们不安。
萧慎迹换上了一品武官官服,骑着高头大马在京城各处巡逻,百姓一见他来了,都闻风丧胆躲逃。
萧贼心里没好气的,一路上都念叨着咒骂商邵杰。
“那可恶的黄脸书生,许是自他来了,本官就没有安心过,一路搞事,本官侄儿被他踢出翰林院,眼下竟然还杀了宰相女儿,前前后后给本官增加了多少工作量?!”
可直到日落西山,他都没有找到商邵杰,萧慎迹本来就不善于思考,累的人困马乏,便推脱着把搜寻之事交由他人,自个儿打道回府了。
同样找不着人的事也发生在了太子君宴词身上,君宴词骑马找了很多地方。
君宴词心急如焚,他暗中派人去了花事坊,去了商家夕黛别馆,但都没有商邵杰的下落。
商邵杰会不会大胆的重换女装呢?君宴词突然有了这个大胆的假设。
但又自己否定了。
如果没有,那唯一只有一种可能了。
君宴词明白。
去鸿蒙寺之前,他就给了京城八个据点八条密道的地图,这些位置都很隐蔽,南暮派系决然不知。
如果他猜的对的话,商邵杰此刻就躲到了某个据点。
只有等入夜了,他想。
入夜,他也会从东宫的一个密道入口进入,然后去找商邵杰。
希望那时候可以找到她。
……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却就在他万分担心商邵杰之时,皇宫内务府的一个掌事太监却急匆匆从远处跑来,那是父皇身边的人。
君宴词心里一惊,急忙拉住马。
“太子殿下,可以找到您了。”内务大太监跑的气喘吁吁,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皇上急招您入宫呐。”
君宴词皱了皱眉头,须臾,立即策马扬鞭便赶往了皇宫。
……
长乐大殿空空荡荡,高柱环绕溜金金龙盘旋于上,宣宗皇帝坐在金漆雕龙宝座。
君宴词急急地迈入大殿,见龙案上摆满了册子,宣宗皇帝带着一副西洋眼镜,正在和礼部诸位拟大使接待事宜,君宴词撩袍,朝着父皇跪拜行礼。
皇帝见到太子来了,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礼部等人查颜观色,立即起身告退。
等到大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之时,龙椅上的宣宗皇帝摘下眼镜看向太子,发问。
“太子负责鸿蒙是接待之事,可办的如何了?”
宣宗皇帝话音严肃中带着不悦,又将手中的册子随便翻了翻。
“回父皇,大使在鸿蒙寺歇着。两日之后便可来京,一切事宜顺遂,父皇不用担心。”
“所以,太子便抛下大真大使,提前回京了?”
“父皇有所不知,儿臣接到消息,萧慎迹和南暮宰相,公然到翰林院大肆逮捕人,而且还对儒生的进行了刑法拷问,如若儿臣晚归一步,恐有更大之悲剧发生。”
“然后呢?”
宣宗皇帝沉着脸,将手中的册子啪嗒一声扔到了龙案上。
“太子身边的编撰,状元郎商邵杰却在南暮府邸,猥亵不成,便杀了宰相之女,此等镜惊天大案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太子对此又有和辩解?”
“父皇明查。”君宴词再次跪地。
“此时尚在调查之中,万不可妄下定论,商邵杰为人而儿臣清楚,虽年少顽劣,但绝对不会做出轻薄女子之事。”
第367章 星分朱雀同文轨(1)
“那他时常进出花事坊,要做何解释。”
“商邵杰进出花事坊,绝对不为风流快活,是暗中处理自己一些私事,儿臣愿与性命担保。”
宣宗皇帝看着跪在地上自己的儿子,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东宫和翰林院满是风言风语说太子断袖,为了那脸色蜡黄的商邵杰,什么都不管不顾,还曾为了状元郎,与南暮光海的儿子南暮齐争风吃醋,成何体统!
方才就在君宴词四处找人之际,南暮宰相已经哭着跪在殿前告状,宣宗这才知道京城里发生了惊天命案。
(但南暮老贼隐瞒商邵杰便是商雪婳之事,应当是不想让太子知晓这惊天秘密。)
一个小小商邵杰,把京城都搞得天翻地覆。
纵然整顿翰林院不正之风,那商邵杰功不可没,纵然因为反战,那商邵杰夜里贴墙报,也昭显士大夫的忠良气节。
但这杀人一案,而且还杀的是宰相之女,纵然可能有冤情也一时半会儿无法洗清罪名,宣宗皇帝就算爱才,都没法为其开脱。
”太子……“宣宗叹了口气,摇摇头,“大真大使即将抵京,太子的心思应当放于国家社稷。”
宣宗皇帝起身,走下台阶,走到太子面前,垂眸看着他,语重心长。
”而这些个无关之人涉及命案,理应交由衙门和刑部,太子便无需为这等事分心了。”
听闻父皇这般说,君宴词当即开口。
“商邵杰并非无关之人,反之,和孩儿,和这德穆社稷都是息息相关,因为她来自忠良之家,若是冤枉的商邵杰,会让天下诸子寒心,好不容易整顿的翰林院之风,也会前功尽弃。”
君宴词跪地直身,在这个问题上丝毫不让步。
但皇帝也有自己的立场。
“太子,眼下大真大使抵京乃重中之重,若你执意插手,执意袒护罪人,南暮宰相一个哭闹,此案说不定后日还会传入大使耳中,那有损国威啊。”
“儿臣自会秉公处理。”君宴词昂然,为了商邵杰那是一个据理力争。
”眼下儿臣会尽快找到商邵杰,商邵杰一旦落入宰相手里,那便九死一生,请父皇宽心。”
宣宗皇帝看着儿子,本以为大真大使抵京之事是太子监国的一道坎,没想到宰相女儿被杀,才是太子真正的绊脚石。
……
入夜,君宴词草草用了膳,便从东宫密道潜入京城据点。
却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暗中走遍了京城的各大据点,甚至派人去往了海津城。
可是商邵杰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音讯。
是死?是活?是出了什么意外?
到了此刻,君宴词有些一筹莫展了,人在据点,一颗牵挂之心却紧紧系在商邵杰身上。
商邵杰,你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那般机灵狡猾,至少要沿途给孤我留个消息呀。
……
翌日。
一宿未合眼的君宴词回到东宫千鲤殿,却是一则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了。
太监急匆匆跑来禀报。
“禀太子!大真大使提前一日抵京,现已抵达京城北城楼。”
“提前一日抵京?”君宴词略微吃了一惊,这节骨眼上,找不到商邵杰,作为德穆世子,他必须去亲自迎接大真大使了。
“抵达便是,这有何大惊小怪。”
君宴词口气淡然自若,当即表现出,和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显然任何问题都难不倒他。
君宴词从容宽衣解袍,宫人鱼贯而入,宫中掌事们开始侍奉太子殿下梳洗。
掌纪、掌衣、掌饰分三排站立,侍奉太子穿戴。
君宴词披上了一袭刺绣淡雪青的金麟团纹织锦缎绸袍,双手平举,掌衣上前为他束上腰束宝玉革带,穿上白色长锦靴。
掌戴上前,为太子的发束换上黑玉描金冠,整理两侧垂落的亮金色红缨。
一番梳洗完毕,他依旧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太子,周身蕴着高山仰止的雍容典雅,凤目薄唇孤绝冷傲,极尽俊美,整个人都是玉树临风之姿。
……
北城楼之下。
南暮老贼已然先一步抵达,与大真大使聊叙低语。
大真国黑金暗红琉璃九龙织羽旗旌飞扬,二十四骑黑甲精锐策马开道。
此番大真大使是个文官,藏蓝色祥云飞鹤官袍,补子上是从六品雉鸟图案,檀香木雕花朝珠,顶戴花领,意气风发。
大真旗幡招展之下,南暮老贼毕恭毕敬,眼睛哭的红红,引得大真大使询问。
南暮老贼自然便将女儿被杀之事告知了大使,大使也便煞有介事的安慰。
“大使,德穆世子来了。”
一位随从对大使耳语,二人纷纷看过去,君宴词已然抵达北城楼下。
君宴词带着东宫接待队伍来了,骑着饰金羁的骏马,高大彪悍,通体漆黑,尽显鲜衣怒马豪气风流。
君宴词为人更是气势锋利无匹,在场的人纷纷震慑,尽数倾倒在太子殿下看似儒雅高洁,实则凛冽摄人的威压之下。
“世子真是风流人物啊。”大真大使捋着胡子笑道,南暮老贼却是老脸耷拉,一闪而过的怨恨,看向君宴词。
君宴词翻身下马,笑容儒雅的带人走向大使,二人一番礼拜,客套。
“大使何以提前一日抵达,本世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素问中南文物繁盛,臣慕名不已,回忆先辈与伊国使唱酬,传为佳话,臣再续雅游,便提前了时日。”
大使文采过人,圆滑以对一番恭维,“德穆藩属国与我大真,数百年威仪共秉姬家礼,学问同尊孔氏书,同宗同德,实乃我天朝之幸。”
如此套近乎,对德穆大加里赞,自然是为怂恿德穆参战,先来个礼法绑架。
君宴词朗朗开口,“星分朱雀同文轨,圣则玄龟启洛筹,能得天朝庇佑亦是我德穆之福分,两国同文同轨,使臣领圣谕而来,臣等也祝愿盛朝陛下万福。”
使臣听罢自是十分欢欣,道,“有劳世子颇相款洽,因投以赠,呵呵,如此,君主也择近日跪接吾皇圣谕,臣等也好回去复命。”
第368章 孤山剑客,你终于出现了
“不急。”君宴词老谋深算,与年逾六旬的大真大使游走官场,唇枪舌战皆是游刃有余。
“俗话说,万里朅来同土贡,大使此番客徒劳顿,我德穆君臣厚以礼典宴请,盛筵以款,至于朝觐,颁赏,等过两日也不迟,大使觉得意下如何?”
大真大使自然知道这世子是在打太极,搞拖延战术。
德穆国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早就打听清楚了。
首先是儒生们造反,反对参战,然后是民愿沸腾,人心惶惶。
这会儿更是出了一桩命案,如若以国局不稳为借口拒绝出兵——
大真大使明白,眼下西夷正沿海北上,所到之处海防皆溃败,咽喉重镇均被占领。
举南部各省之力出兵德穆完全不现实。
也就是说,德穆若是消极怠战,大真还真没办法。
所以,可不能任由他们拖下去。
大真大使用手抠了一下下巴,眉头紧皱暗自思索,德穆宣宗君必须在十二时辰内接受圣谕才行。
“也罢。”大真大使笑道,“君王接受圣谕须择良辰吉日,这时辰……”
说罢,大真大使立即看向南暮老贼,不等君宴词开口,老贼当即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拱手道。
“明日辰时,便是及时。”
“辰时不可。”君宴词气定神闲否定了,“若早朝有个热议,恐将耽误,反而不吉利。”
大使“……”
大使假惺惺和颜悦色,询问,“那依世子之意,何时方可?”反正你再拖,也拖不过这二三日。
“那便明日未申二时如何?”君宴词笑道。
未申二时?
大真大使和南暮老贼均是惊愕了一下。
还以为君宴词会诸多借口搪塞,没想到他就把时辰安排在了明日午后。
南暮老贼鼻孔沉重呼哧了一下,真不知晓这太子殿下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那便再好不过。”大真大使到是很满意这时辰,当即点头答应。
“明日未申,臣便领圣谕,入朝上殿进见宣宗君,望诸位友臣便做好接旨准备,不可忙中出错,呵呵呵。”
点到为止,别跟我耍花样。
“今日客途劳顿,大使若不嫌弃,可下榻老臣另一处寒舍,已收拾备妥。”
而此时,南暮老贼也知大使心意,当即提出令大使宽心的提议,末了,还老奸巨猾补了一句,“毕竟眼下京城有獠民滋事,大使安全最为重要,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有劳宰相用心了。“
大使喜笑颜开看着君宴词,君宴词则不以为然笑道,“那便依宰相如此安排,不过本世子觉得,大使若住萧参政府上,不就更安心。”
可笑,你怕我出幺蛾子,你怕死那你还不如直接挨着萧慎迹睡。
大使,南暮老贼“……”
大真大使知晓君宴词在讽刺他,不过他乃大国外交官,此刻也不想和小儿逞口舌之争。
南暮老贼比谁都清楚,一切酝酿都在暗中翻涌。
只要挨到明日午后,宣宗皇帝跪接圣谕,把德穆卷入战事,他这一派,便逢凶化吉了。
……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南暮晴的丧葬在南暮宰相府大张旗鼓的举行了。
门府洞开,白灯笼亮如白昼,连钦天监都来了人,掌管风水术的阴阳生们主持了丧葬法事。
宰相府披麻戴孝人来人往,纸钱压地银山铺满,南暮齐一身素丧服招待宾客,德穆国内的公王贵胄系数到来。
吊唁名正言顺,大真大使自是堂而皇之前来,南暮齐远远便去迎接。
按照父亲南暮光海的指示,大使一番吊唁之后,南暮齐将人直接引进了父亲的书房。
“齐儿你出去招待,你大妹与我们商谈便可。”
南暮老贼黑着一张脸指打发儿子离开。
南暮齐隐藏商雪婳导致南暮晴被害,南暮老贼万分迁怒儿子。
所以以后重大事情,他不会和儿子商量了。
“是。”
南暮齐冰冷麻木回答。
门口,南暮齐身后站着鬼一样一袭白色的南暮霜,兄妹俩没说话,擦肩而过。
冷若冰霜,一袭白衣,带着面具的南暮霜走过哥哥,然后转身关上了书房大门。
南暮齐似没有情感的木偶,转身继续穿梭于宾客中。
夜愈发深沉。
南暮老贼和大真大使密谋完毕,已是午夜。
书房门打开,南暮老贼亲自把大使一直送到府门口,而这时候,一抹妖娆艳绝的酒紫出现,萧慎迹也在往外走。
萧慎迹大名在外,大真大使也惧怕三分,两人一番礼让,南暮老贼便让萧慎迹护送大真大使回南暮家的别馆。
“有萧大人护送,大使尽可放心大胆走我德穆夜路。”南暮老贼皮笑肉不笑。
大使自是信任德穆第一剑的,而且故意让大真随从们走后一些,独自与萧慎迹并肩行走。
此刻月斜人静,百姓早已吹烛入眠,街道上偶尔路过的声音也是宵禁的夜巡。
他二人相谈甚欢。
“别说他安靖城屯兵,崇膳大都统也扩充了军备,朝廷特派遣了一批军费,崇膳大人也购得最新式的西夷武器弹药。”
大真大使侃侃而谈。
“所以南暮大人不必担心,如若德穆反贼真的在安静城内,只要他们敢进京,崇膳大人便倾滇南之火力攻打,保准让安靖城整个的土崩瓦解。”
“呵,呵呵,如此甚好。”
萧贼一听这话喜不自胜。
二人谈笑风生。
有野风吹过,黑夜中,不算太高的青石矮墙,发出被风吹时的呼呼咋响。
萧贼的耳朵极好。
很快便分辨出,哪里是风声,那不同寻常之声来自武林高手。
今夜果然极不寻常。
“锃!——”
刹那间阴云杀意酝酿,萧贼周身却散发出冰冻料峭的寒意,像大型凶兽发动攻击。酒紫袍裾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飞痕剑以极快极狠的速度出窍了!
“铿!”黑衣蒙面人以双刃迎接,紧接着便是一里言传目不暇接的刺杀。
却是对方杀气太重了,一剑就给萧贼劈了下来。
萧慎迹举剑防御,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对方的很辣很毒,是他前所未见的招招嗜血索命。
“好样的孤山剑客,你终于出现了。”
第369章 光华门前(1)
萧慎迹天性好斗,顶级剑客的威力激发了他充血的斗志。
两人打的惊心动魄,劈落的剑风直接把石墙划出刀口,连旁边的树都被剑气所折断。
久未露面的孤山剑客显然是来索命的,但萧慎迹同样是狠厉角色。
这场顶级高手过招,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救命啊,来人啊!”
倒是大真大使被吓傻了,还以为是冲着他来的,完全没有武术底子的文官大使,哪里见过如此顶尖高手巅峰对决。
一通呼日噜噜噜的大真语言,这个六品文官在护卫的掩护下,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而这时候,皇城护卫队的夜巡防也赶到了。
“呜呜!——”
一时间噪声不断,鸣笛大作,这一带乱作一团,火枪手们也朝这边举起了火枪。
紧要关头萧慎迹一个闪身,迅速朝着火枪队伍大喊,“开枪!”
“砰砰砰砰。”
火硝石打出来的声音震耳欲聋。
孤山剑客同样以极快的速度飞升跳跃,他个子不高轻功极好,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萧慎迹此刻满身都是汗,那张粉面桃花,妖孽无双的容颜,一双桃花眼似染了血一样可怖。
前所未有的虚脱充斥了他,恐惧慢慢爬上他的后背。
显而易见,孤山剑客一定就是南安王爷的门人,在他杀了王爷之后,孤山剑客今晚来索命,是来找他替南安王爷寻仇的。
招招都是克制他飞痕剑法的夺命杀,若是下一次,和爆发了所有复仇怒火的孤山剑客对决,他萧慎迹……
胜算极小。
……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太子殿下,孤山剑客出现了。”
此刻,京城一处据点,君宴词和众多儒林策士,大义之士,江湖好汉们正在商量明日的计划。
京城上边儿已然有知财送到:大真大使去了一趟吊唁,暗中和南暮老贼密会,萧慎迹陪同大使回去,路上遇到孤山剑客。
但孤山剑客不为大使而去,而是为了向萧慎迹索命。
“那便再好不过了。”昏暗的烛火跳跃之下,君宴词那张俊脸像是带了一张金色的面具,都有些失真。
“虽然我们不知孤山剑客是哪一路人,但他屡屡帮助我们的人化险为夷,也必定是站在大义这边的。”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又有好消息传来了。”又有义士兴冲冲的跑过来。
“状元郎商邵杰有下落了。”
……
又有义士兴冲冲的跑来。
君宴词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怀着万分期待,整个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
“快说!”君宴词几乎是脱口而出。
煎熬的,等待的近乎十二时辰,终于有她的消息了。
将一封密密函递给了君宴词,太子颤抖的手急切的将信撕开。
“见信安,微臣和斗笠先生在一处。”
商邵杰第一句话便让君宴词如释重负,一颗悬而已久的心终于放下了。
君宴词继续看信,终于了解了事件始末。
那日,南暮晴拿着剧毒短剑对着商雪婳招招致命,最后商雪婳抓住窗棂绉纱,借力打力,飞身一脚朝南暮晴踢去。
她在芸娘那儿学过白绉舞,竟然派上了保命的用场。
南暮晴被踢得一个措手不及栽倒在地。
就在那时候,她手中的毒剑自己割破了自己的咽喉。
南暮晴当即乌青着脸,瞪大了眼睛,口吐白沫而死。
接下来便是婆子进来查看动静,商雪婳便绑架了婆子。
当时她很聪明,南暮府邸守卫森严,如果走任何一扇门,绝对走不出去。
而那时候商雪婳想到了花园。
曾经听妹妹商雪霁说过,花园里有一个狗洞,专供小儿进来偷吃的,或者窃取知财。
到了花园,商雪婳立即打晕了婆子,绕着墙找了一圈,立即找到了那个被大量花木藤蔓掩盖狗洞。
就这样,她便在九死一生的困局中逃出生天。
之后她按照妹妹商雪霁曾经告知的位置,又很快在贫民窟找到了南城密道,从南城密道出了京城,乔装打扮之后一路北上,到京城北山。
京城北山也就是曾经南安王爷隐居的大山,商雪婳进入上次那个隐匿的山洞据点,和斗笠先生汇合了。
“太子殿下,节哀,微臣不得不告知您一件伤心欲绝之事,那便是南安王爷被萧慎迹杀了。”
商雪婳也在信中道出了萧慎迹杀南安王爷的始末,君宴词看到皇叔被杀,顿时一阵揪心的痛。
火星子跳跃,映亮了君宴词那张英隽深艳的面庞,火光簇亮了他漆黑深邃的睡凤眼。
这血海深仇,他一定会找萧慎迹报。
“微臣心系芸娘,芸娘已然怀有身孕,被安置妥当,太子殿下不必担心,我等大业须在明日点燃第一把火势,无论如何,明日便是与朝堂恶贼的生死较量。”
“太子殿下,斗笠先生这边已然准备就绪,明日未申之时,平正之计第一战役即将打响,太子须与斗笠先生里应外合。”
君宴词挑灯夜读,信很长,后面便是斗笠先生的种种部署,君宴词读完,便将所有的计划,分派给了在场的诸位义士。
一切准备就绪。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
翌日。
未时。
晌午的太阳毒辣辣,中南之地潮湿闷热,烟障蚊蝇众多,大真大使来自北方,哪里知道这里八月间这么热,此刻依旧穿着六品官服,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经历了昨夜的刺客暗杀,大真大使连马都不敢骑,而是八台大轿簇拥着前行,前后都是保镖。
炎热天儿,道路上空无一人。大使坐在轿撵里,都觉得心烦燥热,不停的用手巾擦汗。
“只愿今日的圣谕交接仪式遂顺,本官也好,早早的打道回复,实在受不了这乌烟瘴气的藩属国了。”
“呲——”
却是,突然的,轿撵停住了,大使猛地一个前倾。
而此刻一行人已然抵达德穆皇宫光华门外。
开阔的光华门广场一片寂静。
“禀大使,前面有贼人挡路。”有贴身护卫官传话给大真大使。
第370章 光华门前(2)
“一个戴着斗笠的布衣,看不清脸。”
大使撩开竹帘伸头看了看。
烈日下,一个穿着茶色粗布布衣的男子,带着宝塔形竹编斗笠,一动不动矗立。
“不管他去,把他打发了。”大真大使道,“不知好歹的话,便直接从他身上撞过。”
于是轿撵继续前行,却是那斗笠人纹丝不动,只隐约瞧得见,斗笠之下蓄着胡子的半张脸。
“别挡道,找死是吧。”一护卫举起火枪恐吓,却无济于事,眼见一行人即将撞向斗笠人。
却在这危机关头。
广场四周,突然有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入,看似平民布衣,但谁知道有没有身怀刀剑的刺客。
一瞬间,人群似是潮水一般包围了大真大使的轿撵车。
“禀大人!周围出现了更多的贼人。”护卫的声音都有些惊恐,这令大真大使更加坐立不安。
越来越多的人群迫使轿撵第二次停下来。
“你快去禀报南暮宰相大人。”
大真大使终于慌了神,原本仗着自己是宗主国,后台硬,大使并不把德穆国放在眼里,量区区一个弹丸之地,今日宣宗君必然会跪拜接旨。
但昨夜那个刺客,却让他彻底震颤并吓破了胆,也让他知道了,德穆的反战贼人们,手里有必德穆第一剑更厉害的刺杀剑客。
所以看着朝他四面八方涌入的德穆人,大真大使此刻彻底慌了神。
如若昨晚那小个子刺客,此刻身着不起眼的布衣混在其中,那他今日岂不注定一命呜呼。
那轿子便停在了广场上,不过众多的护卫们把大使团团保护着。
“哪一路的好汉,报上名来。”护卫里精通德穆语的大喊警告。
“轿撵里的,可是远道而来的大真贵客,正要去皇宫里靓见你们的德穆宣宗君,你等不怀好意阻拦,是何用意?!”
这边朝着斗笠人大喊大叫,而那边,作为领军人物的斗笠人始终都没有露出正脸。
这般以静制动,让大真大使越来越心慌意乱。
“唉,这该死的南暮宰相怎么还没带着来呀?”
大使暗暗骂到,因为眼下便只有南暮老贼和萧慎迹,能够解救他于危险困境。
而就在此刻。
光华门那一端,便是身穿儒服的翰林院儒生们来到了广场上,清一色的绯罗圆领服,锦绶蔽膝长袍,头戴儒冠纱帽。
儒服各成一派,不仅有翰林院的儒生们,还有来自海津城,来自其他城郡的书生举子生员们,太子殿下早就通过密林连夜将知财送往各地,于是经过几天几夜的筹备赶路,他们今日齐聚在了光华门前。
人群里,不乏有穿着儒冠服,却已是年逾古稀一头白发白胡子的老者。
这些老儒生们是儒林的头部人物,德高望重,率先便带头盘坐在了光化门前静坐,示威。
无疑,这些全都是斗笠先生安排策动的。
“似曾相识啊,呵呵。”大真大使此刻可算是看明白了。
儒生们静坐,必然是劝谏君王,不要接受圣谕,这都是历史常谈了,毕竟尊崇孔道,君主一般都会听进去德高望重,已告老还乡的老儒的劝谏。
一个老沉沙哑的声音,也是时候的在大真大使轿撵后面响起。
“以卵击石,自古便是如此,但总有这些个热血书生前仆后继,死不足惜。”
听到这声音,大使如释重负,救命菩萨的终于来了。
但贵为宗主国大使,他不免也端起架子,端坐在轿子里厉声质问南暮老贼。
“宰相大人,这儒生闹事,怎么还不平息?今日可是关乎将来两国之命运的大事,岂容他们这般胡来。”
“无妨。”南暮光海皮笑肉不笑,穿着一品宰相服的他,闲庭信步走过了轿子前面,气度威严,白胡长髯微微被风吹拂。
南暮光海一步步朝着斗笠人走去。
当然,他不是孤身一人。
他身后有穿着从一品官服的萧慎迹为他保驾护航,萧慎迹身后还有整个神枢营。
与此同时,就在近乎天下的儒生们悉数来到天华门广场之时,四面八方的京营官兵也提着兵器包围了这里。
神机营整装待发,不用怀疑今日他们会将用武力,用火器于镇压儒子。
这个局面太不公平了,书生们均是手无寸铁的弱冠,等待他们的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镇压和屠杀。
如同前年的丁酉士祸。
如同历朝历代,中原王朝,朝鲜藩国,尊崇儒道之国,几乎每隔几十年,都会上演士祸的悲剧,文字狱冤案。
“锃锃锃……”却就在此时,又是金戈铁马踏响地面之声。
君宴词带着锦鳞卫,步行来到光华门。
不同于前一年的丁酉士祸,今年的光华门儒生静坐劝谏,太子殿下君宴词羽翼已然丰满,他已经有了巨大的能力,保护儒子们。
锦鳞卫悉数到场,个个骁勇善战,将兵器齐齐对准京营官兵。
如若今日神机神枢各营敢放枪,那今日锦鳞卫为了保护儒生们,势必与他们血战到底。
不过在人数和兵器上,锦鳞卫的力量还是单薄一些。
目前整个京城,此刻除了保护皇上的锦衣卫,十二羽林军,就只剩下聂老将军掌管的京城五大营,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动。
不过依旧按照惯例,山岳派的聂老将军会按兵不动,自古都堂和儒林势同水火,因政见对立,属于党争,无论是都堂派还是儒林派,山岳派都不得参与,五大营都是作壁上观。
唯一能让山岳派出动的,便是其中有一方蓄谋弑君篡位危害国家社稷,犯下大逆不道之死罪。
君宴词步履雍容大度,一步步走向了光华门的中央圈。
天青色织锦绣金线的麒麟纹丹纱袍在烈日下熠熠生辉,姿容绝美的男人犹如中天孤月,剑眉斜飞入鬓眼如寒星,在骄阳飒飒燃烧,像立在三州六府万神大殿之上俯瞰人世,贵气凌人。
此刻,光华门前。
南暮光海,萧慎迹,君宴词三足鼎立,各有各的势力。
第371章 光华门前(3)
不,应该是四足鼎立,因为还有一个没有揭开真面目的斗笠人。
三人齐齐看向斗笠人,打了一辈子交道,南暮老贼从那人的高大身形,那风雅高洁的气度,岂能不知道来者何人?
“久违了。”
南暮光海负手而立,朝着斗笠人笑道。
“岂能料想,秦隐峰先生会卷土重来的那么快?”
“丁酉士祸主谋,秦棣,你还敢在这京城立身?”
南暮老贼身后的萧慎迹却是大喝一声,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锐利而摄人心魄,“你就不怕今日是你的葬身之地吗。”
“国若不国,岂能有我儒林士大夫的葬身之地?”
斗笠人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足有震聋发聩之力量,言语中鼓舞人心,令在场他的学生和都热血沸腾。
然后他便双手上抬,缓缓揭开了头上的斗笠。
一张成熟坚毅,且蓄有胡须的脸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气度冷峻高华,面容英俊如烈阳,正是儒林第九代本源:秦棣。
“隐峰先生啊,真的是隐峰先生。”
“本源!您终于回来了!”
看到这张脸,在场所有的儒生们都激动了,在场的老儒们们甚至喜极而泣。
儒林第九代本源——秦棣,秦隐峰,儒林的精神领袖,在国之存亡的当头,回归了!
天华门广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人们纷纷振臂欢呼。
“隐峰先生。”君宴词上前一步对着秦棣,郑重的拱手行儒士礼。
尽管早已知晓斗笠人的回归,但此刻亲眼见到秦棣,他的良师益友,君宴词依旧激动不已。
“太子殿下,这些时日辛苦您了。”
秦棣朝太子行礼,两股如儒林力量的合并,大快人心,也增加了在场天下儒生们的凝聚力。
“来人!都还在给本官等什么!”
却是萧慎迹大喝一声,话音里透着风声鹤唳的邪,“丁酉士祸主谋,反贼秦棣在此还不速速捉拿。”
萧贼一声令下,神枢官兵立即整装待发及其上前,锁子甲发出铿锵整齐的声音。
“孤看谁敢捉拿!”君宴词同样还以颜色,雷霆震慑威严大喝一声。
“铿锃!”锦鳞卫官兵整齐序列迈前一步,训练有素。
广场上,情势一触即发,今日是环环相扣的钳制,几方势力谁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各自按兵不动,大真大使倒是急了。
“岂有此理!尔等藩属国如此大胆妄为,就不怕大真陛下降罪吗?”
此刻大真大使也不怕了,前有南暮老贼马前卒,背靠中原王朝,昨日遇上顶级刺客,差点吓尿的恐怖感已然无存。
大真大使下了轿子,也来了个傲慢亮相。
只见他左手捧出了个鎏金宝盒,气场威严,显而易见,里面便放了大真皇帝圣谕。
大真大使走到南暮老贼,萧慎迹,君宴词,秦棣前面,傲然开口道。
“天帝好生,恶不仁者。自辛卯以来,西夷缕缕扰袭天朝沿海,入而据之,播异类腥膻,中土不竟。吾皇圣明,兴师振旅,抵御西番。荷上天祖宗之佑,百神效灵,诸各藩属国用命,收海内之群雄,复中原之疆宇,理应顺义。”
君宴词见大使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便笑问道。
“此番大真陛下,是要我德穆何以为之?何以助力?举全国之兵力协同作战?还是倾国之库,金石饷之?”
大使见他问及要点,便当仁不让笑道。
“吾皇圣谕,德穆世子,有勇有谋,安靖总兵,能征善战,若世子能亲帅征统,安靖总兵协以副参,抚驭外夷,合力同心除中原大患,不但世子能膺懋赏,即垂诸史册,也为德穆生民造福,政治之善,世子岂能推却?”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儒生们都哗然了,一双双愤怒的眼睛齐齐盯向大使和南暮光海。
“岂有此理,让太子和北方殷烈总兵去宗主国参战,到底是何居心?”儒生们高喊着。
“对呀,怎么不派萧慎迹去?萧慎迹不是那么能打的嘛?”
“抽调德穆储君和北方重镇总兵共同上前线,将德穆中央和北方重镇置于权力真空,化解都堂危机,你们就当世人都是傻子吗?”
诸子的怒骂声声入耳,南暮老贼充耳不闻。
这便是南暮老贼打的好算盘,这般迫害政敌的下三滥手段,也只有他这个老狐狸想的出来。
君宴词淡定从容的笑了笑,看向秦棣,怡然问道。
“隐峰先生,您怎么看?”
秦棣风骨傲然,不怒自威,向前一步朗声道。
“忠义之佐,岂能胁于暴虐不义,乘轺建节,奉疆埸之任,实属我藩属之义举,然宗主夜郎自大,本藩国仁义素著,但绝然不蠢,无畏之牺牲,定然不出。”
“放肆,大胆刁民。竟侮辱天朝上主。”大真大使听这话立即气急败坏,大呼小叫喝令南暮光海。
“还不快把此妄言之逆贼拿下,速速定罪。”
但任他嚷嚷一通,几方势力均是按兵不动,谁也不敢轻易打响这第一枪。
秦棣先生无惧无畏,继续朗声开口,他是天生的演说家,更是满腹经纶,出口成章。
但见他指着大使,凛然道。
“建酋本属中原北地蛮夷,你大真受前朝三百年之豢养,却屡生反侧,遂乘多难,窃踞中原,江山沦于戎狄,屡屡冤狱禁锢儒道人言,凡有血气,未有不痛心切齿。“
大真文字狱祸害了多少儒士,史册上可少不了这一笔。
“本藩奉天倡义,卧薪尝胆,法古用兵。生聚教训已逾数十年,儒林出生民于水火,复汉官之威仪。尔署文武将吏,皆系前朝赤子,谁非中原绅衿。“
秦棣似孔明再世,一番痛斥,声声切中要害。
“我藩国宁无隐忍,天经地义,华夷之辨甚明;木本水源,忠孝之良自在。天地覆载之内,亦有同仇,无怀二心,归正反邪,端在今日。”
秦棣说完,君宴词直接一步上前,更是简明扼要一句话。
“所以,我德穆国拒绝出兵参战,便是今日蒙天圣谕,也断然不受。”
第372章 北城门那边出事了
师生二人皆铮铮铁汉,威压之言似大地惊雷平地起,不仅打的大使措手不及,也让南暮老贼怒意隐隐,更是令在场儒生们群情激奋,讨伐之声不绝于耳。
可南暮老贼脸皮厚,可不会被这些唾沫声给淹死,反而走前一步。
“殿下不可武断,如若今日皇上不接受圣谕,后果会不堪设想啊。”南暮老贼朝君宴词拱手,明着劝诫,实则警告。
“如若拒绝参战,会有如何后果?”君宴词愤然诘之,“宗主国定会举兵攻打我德穆吗?”
“自会如此!”大真大使倨傲看向君宴词。
“世子有所不知。”大使看了一眼南暮老贼,笑道,“滇南都统崇膳,以集结十万雄兵,连夜出征,踞于安靖城北面环山。”
“若是今日,藩属国宣宗君拒绝圣谕,太子拒绝征伐,那崇膳都统便是踏平你德穆国的第一人!”
这番言论,将在场的儒生们纷纷的惹怒到了。
“你们这是欺人太甚,对阵西夷屡战屡败,倒是对我们耀武扬威。”
但这还真不是耸人听闻。
就眼下局势来讲,太子的锦鳞卫会陷入孤军作战,毕竟神机营,神枢营,皇城护卫军的大权,都在萧慎迹这个武力高强的顶级剑客掌控中。
按照这几日的部署,祁王大军挥师南下,进京清君侧,才能让太子的锦鳞卫脱于困境。
如若祁王的平正大军受制于北方战局,那今日的生死大决战,不仅拿不下南暮老贼和萧贼,还会赔上秦棣和整个儒林。
“所以太子殿下,勿要以卵击石,接受圣谕才是上上之策。”
此刻,南暮老贼胜券在握,这便是昨日吊唁,他和大真大使大半夜密谋的结果:
连夜发密函北上滇南,合流崇膳出兵攻打北方安靖城,牵制祁王平正大军回京。
就在这危难时刻。
萧慎迹见时机已然成熟,当即大喝一声。
“来人!速速捉拿,秦棣反贼!”
“锃!”
“拿下!”
神枢营在提调官的带头冲向秦棣。
“保护本源!”君宴词同样大喝一声,果断拔出腰间宝剑,“若有人伤到本源,给孤就地正法!”
南暮光海同样大喝一声,“儒林儒生今日若有违抗者,全部捉拿归案。”
“锃锃!”
于是战斗打响了,除了拥有热兵器的神机营原地待命,现场所有人都参与的战斗。
而大真大使则作壁上观回了轿子,不过他心里担惊受怕昨日的刺客,于是下令所有人围着自己保护。
场面顿时混乱。
京营的官兵果然朝着儒生们大打出手最在行,对着手无寸铁的书生秀才们下狠手,萧慎迹麾下的人都是颇有经验的。
广场上顿时飞沙走石,呼喊满天,不一会儿便血流成河,哀嚎满地了。
此番并未下达斩杀令,京营官兵们均是长矛铁棍齐上阵,书生们大多头破血流。
锦鳞卫虽然不乏英雄好汉,但忙于多线作战,既要保护学生们,又要保护本源,就算萧慎迹还没有亮出他的招牌飞痕剑,锦鳞卫都已经疲于应战了。
君宴词作为太子却是首当其冲,武功极高的他凭一己之力将朝着秦棣进攻的官兵们一个个踢飞。
但局面始终处于下风。
今日若是等不到祁王殿下的平正大军,君宴词和儒林是没有胜算的。
而秦棣作为“头号反贼”,便只有束手就擒,死罪一条。
“呵呵,等不到君城琰来的,”南暮老贼在轿子外面,大真大使在轿撵里,双双笑出了声。
因为他们昨夜便开始密谋行动了。
“昨夜三更崇膳大人行军,今早大军压北方全境,殷烈和君城琰早就备战去了,哪有什么人马回京救火,呵呵。”
“况且崇膳大人早就购置了最先进的西夷火器。”
萧慎迹此刻也是居高临下,一边观看着官兵打儒生,一边笑道。
“君城琰别以为他自个儿会火器变天下无敌了,火器这玩意更新快,请个西夷人教教谁都会,崇膳大人攻破区区安靖城不在话下。”
“哈哈哈哈……”三方人都笑了,眼见眼前的局面,几乎胜败已定,儒生们血流成河,接下来便只得等君宴词缴械认输,秦棣被俘即可。
“早日抓了那反贼头子。”大使笑道,“早日让你国君出来跪接圣谕,这事儿就算完了。”
“那是当然。”南暮老贼笑道,朝着大使的轿子深深拱手作揖。
“此番还真谢谢了大使,拜谢天朝圣上,化解老臣燃眉之急……”
“不必多礼宰相大人,你和我天朝合作这么些年,共同富裕,大会儿原本相安无事的,我天朝也不希望藩属国内有异见者做大。”
有南暮老贼坐镇都堂,这些年颇有些大真官员中饱私囊,他们当然不愿意德穆大权回归君家。
南暮老贼鼻子冷哼,“哼,也就怪他兄弟二人,年轻气盛,不懂权谋之术,且非要与儒林士大夫们蛇鼠一窝。”
既然儒林派一而再触动都堂派的利益,那就要给一点教训,给这兄弟二人。
君宴词只要踏上沿海征途,他南暮光海有的是办法让那小子有去无回。
也该改朝换代了。
“萧老弟,等你出马了。”南暮老贼对一旁懒懒散散观战的萧慎迹道,“直取秦棣反贼狗命即可,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萧贼慵懒轻佻笑道,酒紫色袍裾一撩,看向不远处被太子殿下保护的秦棣,一只手已抓住了飞痕剑剑柄。
“轰隆!!!——”
“砰!——”
却就在这时,巨大的黑火药爆炸声炸响了天与地,震耳欲聋,震颤南暮老贼脚下的土地。
“啊!——”老贼脚下一个不稳,踉跄两步被萧慎迹一把扶住。
如同地震一般,所有人脚下都在震颤,数千人同时摇摇欲坠。
广场上,正在斗殴的官兵和儒生们也都齐齐愣住了。
“发生何事了?发生何事了?”大真大使吓得慌,急忙问。
“属下不知。应是北城门发生的爆炸。”
第373章 萧慎迹之死(1)
的确是北门,突然而然的爆炸声之后,北门隐隐传来杀声震天,鼓号鸣锣,战马嘶鸣声。
应是北城门被什么人攻破了。
“萧老弟,立马带领神机营的去看看。”
南暮老贼立即大喊,不知怎的老贼心慌的紧,这等变故他始料未及。
萧慎迹亦是不敢怠慢,立即调动了整个神机营的火力,翻身上了一匹马,率众部前往北门查看。
神机营乃主力,这一路一撤,局面立刻缓和了不少。
“抓住他!”
“擒拿反贼!”
广场上的打斗依旧持续着,虽然儒林儒生们都是读书人,虽然哀嚎遍野,且多数被打的头破血流,却气节犹在,没有一退缩的。
儒生们今天很多人都拿着短刀用以防身,这些一个平日里拿毛笔的文弱书生一反常态拿起了刀,也是勇气可嘉。
除了锦鳞卫,君宴词这边还有很多布衣民间义士,这些好汉们也保护着儒生,特别是今日那些德高望重,经不得殴打的老儒。
于是不一会儿,君宴词这边便占了上风,原本不利的局势,风向变了,被扭转了。
“宰相大人,宰相大人,现在又如何是好?”
大真大使慌得很,萧慎迹又调走了,万一昨夜的刺客杀出来,那他就老命不保了。
“等萧慎迹解决北门之事,回来便可。”
南暮老贼被刚才巨大的爆炸震慑了,他身边眼下也只剩下一些南暮家别抄,如此意外之下,又没了萧慎迹,他也难当定夺。
“神枢营官兵卫!本太子令你们速速放下兵器!”
广场激烈的交战中,君宴词无疑是最为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只见他飞身一跃到神枢营中营提调官前面,几分回合的打斗便让提调官缴械。
其他官兵眼见太子雷霆震怒,均不敢造次。
“你们现在打的都是自己人,将兵器对准自己的同胞血脉,你们就觉得自己有脸了吗?”
“太子,末将只是奉命行事。”提调官拱手低头。
君宴词怒喝一声,“那萧慎迹谋杀了南安王爷,此等大逆不道的反贼,你们就对他唯命是从?”
众:“!”
一席话令神枢营众多官兵愣在了原地,官兵奉命行事乃天道常情,但如若奉的是逆贼之命,便违背了兵武之德。
不远处,南暮老贼瞳孔微缩,他不明白,萧慎迹误杀南安王爷,这事怎么就被太子殿下知晓了!
这下大事不妙了,南暮老贼内心的恐慌又一步放大了。
紧接着,南暮老贼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神枢营的全体官兵集体放下了手中刀枪,然后上千士兵整齐卸甲,他们脱掉了头盔和胸甲,以这种方式,告昭世人不再受命于萧慎迹。
“你们……你们这是……”南暮光海此刻慌了,立即冲上前道,“南安王爷如若遇害也定有隐情,不可妄自揣测是萧大人所为,你们……”
“太子殿下不会说谎。”刚才那个中营提调官孑然道,“末将相信太子殿下。”
“末将相信太子殿下。”
越来越多的军士开口发言,萧慎迹凭借顶级武力震慑京城两个主营,现在无法无天连王爷都敢杀,这个局面也该结束了。
于是这样一来,都堂派在光华门广场这一役全线溃败。
“军士们,听老夫一言。”此刻,南暮老贼还在负隅顽抗,缺少萧慎迹保护,神枢营的官兵集体倒戈,他现在孤掌难鸣。
“太子殿下明查秋毫,说萧大人杀了南安王爷纯属谣言。”
南暮老贼此刻也顾不得颜面了,直接朝君宴词下跪。
“若是执意说萧大人杀了南安王爷,就请太子殿下拿出证据,不可冤枉好人呐。”
君宴词没说话。
南暮老贼见状当即送了口气,君宴词果然也只是道听途说,手中没有任何证据。
南暮老贼心里一喜,正要开口说话,却是一个质地有声的声音朗朗响在这光华门。
“宰相大人,到现在,你还想包庇萧慎迹吗?”
南暮老贼听到这声音,内心愤恨之情勃然而起,他抬眼看向自远处走来的商邵杰。
商邵杰便是商雪婳,依旧是女扮男装,依旧涂了姜黄水,掩盖自己惊为天人的绝色美貌。
商雪婳。
商雪婳不是一个人,她后面还有八位义士,推来一口很大的棺木。
于是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无论是儒生还是官兵,都齐齐的看向棺木,被拖到了广场正中央。
经历了七日的分别,君宴词和商雪婳此刻也重聚了。
四目相对,只是略微了点了点头,彼此会心一笑便胜过千言万语,因为此刻不是叙旧聊情之时。
“这……这是……”南暮老贼大骇!想也知道棺木里是谁。
“南暮大人,宫中的验尸令史,已经出具了审爰书。”
商雪婳在君宴词的授意之下,扬起手中的一份审册。
“南安王爷的死因,是极为锋利的剑伤一招致命,伤口极细却因剑气纵深,深极颈骨,属武功高强之人所为。”
“试问在这京城,剑术之高之辈,除了萧慎迹还有谁?如若宰相大人还想替萧慎迹辩解,那大人便请萧慎迹交出飞痕剑比对,那时候自然便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商雪婳声音很大,整个广场上都听的清清楚楚。
此刻她凭一己之力质问南暮光海,一如两个月前太掖湖她被算计,妹妹商雪霁对阵南暮老贼一般智勇双全。
“哼,不用你说,萧大人很快就回来。”南暮老贼负隅顽抗,揶揄不已。
萧慎迹去处理北城楼爆炸去了,如不出意外,待会儿便会赶回来,看这群人怎么个拿捏萧慎迹。
而且萧慎迹待会儿回来了,就凭他的武力和剑法,以及神机营的火力,还不怕神枢和皇护的官兵重新穿上盔甲,重新尊奉萧参政之命。
就在这时。
“禀——报——”
从京城北面那边急匆匆的回来了一个策马扬鞭的卫兵,不等马匹停住便翻身下马,一路跑到了广场中央。
“禀太子殿下,祁王殿下带着北方安靖军从北门回京,方才和萧大人的神机营在北门城楼对战,萧大人和神机营战败,萧大人颓败之下被火力轰走,不知去向了。”
第374章 萧慎迹之死(2)
什么?
祁王殿下君城琰回来了!
平正大军麾师进京了!
萧慎迹和神机营被打败了!
“好啊!——”
“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天华门前,儒生们欢声雷动,爆发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继而儒生们将太子殿下,秦隐峰和商雪婳团团围在中央。
“太好了!平正大军回来了!“
“本源!我们的平正大计展开了!清君侧!肃逆贼!”
“清君侧!肃逆贼!”
“清君侧!肃逆贼!”广场上响起了整齐有序的口号声,声声不绝于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此刻一片欢呼的海洋中,南暮光海脑子一片嗡嗡作响,而他身后的轿子里大真大使更是坐立不安。
君城琰回来了?
君城琰回来了!
萧慎迹被打败,不知所踪!
老贼在口中一遍遍的念叨。
“不是有崇善大人牵制住北方安靖军吗?怎么还会让他们回京?”
大真大使破口质问,想不明白。
“南暮宰相,你们那个德穆第一剑怎么这般不中用?昨夜被杀的落花流水,今日又抵御不住外敌?”
不过,任凭大真大使如何嚷嚷,南暮老贼此刻都无动于衷,僵硬在原地,看着对面的几个人。
他的大敌秦隐峰,是如何一步步回到京城的?
秦隐峰之所以可以和太子君宴词成功汇合,一个人功不可没!
那就是商雪婳!
南暮老贼只看着据自己仅有几步之遥的商雪婳,眸子里是森森冷意。
是这女子没错,找到南安王爷尸身地点,让萧老弟无可辩驳,定然是她。
是她暗中与反贼秦棣建立起了知财桥梁,再加上南安王爷这条线,让秦棣回来了。
是她一次次的相助太子君宴词,不然君宴词这俩个月不可能这么顺。
是她,杀了晴儿,令他老来丧女,还狐媚他的儿子齐儿。
一切都是她,这个祸水女子商雪婳,商家人果然是南暮家的克星。
但眼下他依旧没有说破商雪婳的身份,因为太子殿下就在她身旁。
商雪婳与他人苟合败坏女德,然后假死,在商家人的欺瞒下,女扮男装欺君罔上。
这两个大罪足以让商家满门抄斩,这是最后一张至关重要的王牌,他不可在这个时候急于用出去。
他啷当入狱是不可避免的了。
这最后一张牌,他不仅要奉上老命,只却有一个目的,那时候用来
救下齐儿。
前几日,府上,当他识破商雪婳了的身份之时,曾让人去往府中道观,请来一人,那便是南暮修南暮晴二人的娘,他的原配,南暮大夫人。
之后连同南暮齐,三人便在书塾里密谋出一条计策。
“立即通知京城义禁府,捕盗厅,刑部及其下衙门!”
而此刻,作为广场上权力最大的太子殿下君宴词,立即果断行使各下达指令。
“封锁整个京城,务必捉拿萧慎迹归案,如若萧慎迹动剑伤人,孤允许你们动用火枪将其就地正法!”
“谨遵太子之令!”士兵爆发训练有素且震耳欲聋的声音。
“铿喀!“方才卸甲的神枢营和皇护的官兵卫了纷纷领命,齐齐穿上铠甲之后,迅速整理归队,分几路奉命搜捕萧慎迹去了。
这一下,广场上的都堂一派,便只有南暮老贼,大真大使一行人了。
“这下该怎么办!”大真大使又气又怕,不停的问南暮老贼,“南暮宰相,本官告诉你,若是今日德穆君主不出来跪接圣谕,这些年你和大真官员暗通曲款,出卖你国家的勾搭,我就给你说出去。”
“说也无妨。”
此时此景,南暮老贼情知自己今日自身难保了,祁王回归,必定携带有从慕布政司家里挖出来私通东瀛倭寇的密信和贪污账本,还怕他这一嘴。
萧慎迹一倒台,他的死期不远了。
南暮老贼僵硬告知大真大使,“你自己看着办,本官也保不住你了。”
“你!你你……”大真大使气的连说了几个你,却无计可施,头上的官帽歪了,连帽子上的孔雀翎都要掉下来了。
“我德穆国誓不参战!”
广场上,一个书生振臂高呼,刹哪间引来了整个广场上的儒子们附和。
“我德穆国誓不参战!”
“宗主国大使请打道回府!”,带头书生又高喊一句,儒生们齐声接着喊,整齐有序,振聋发聩。
“宗主国大使请打道回府!”
大真大使彻底乱了,而这时候,儒林领军人物,第九代本源,秦隐峰走出列,来到了大真大使的轿子前面。
顷刻间,所有儒生们立即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
“锃!——”
秦棣直接抽出腰间短剑,剑尖直接指向大真大使。
“我,迎日秦氏泰蓟州公派十九代孙秦棣秦隐峰,誓死效卫我德穆国利益,今日若大使不打道回府,我便割掉阁下首级血溅光华门!”
此言如滚滚惊雷平地起,振聋发聩,天生精神领袖之人,激情澎湃,煽动极强。
商雪婳瞬间收到鼓舞,非常勇敢,第二个站出来,站在秦隐峰左后方,用无比振奋的声音喊出来:
“我,海津商氏奉贤公派十二代孙商邵杰,誓死效卫我德穆国利益,今日若大使不打道回府,我便割掉阁下首级血溅光华门!”
君宴词在她后方长久凝视着她,内心似熔岩在翻滚。
作为女子,她很强势,她的强势不是用在宫斗宅斗这种内讧把戏,而是团结大家一起抵御外敌,实属难得,不愧为女中豪杰。
君宴词很少佩服他人,而商邵杰,是他第二个如尊敬秦隐峰一般尊敬的人。
“我,潘南李氏桃园公派三十三代孙李瑾。”
第三个书生也站出来了,当仁不让的上前亮出自己的短剑,说了同样的话。
“誓死效卫我德穆国利益,今日若大使不打道回府,我便割掉阁下首级血溅光华门!”
“朱兴柳氏南院公派二十八代孙柳俊杰……”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越来越多的儒生们齐齐涌向前四面八方,四潮水一般将大真大使的轿撵团团围住。
第375章 萧慎迹之死(3)
他们是如此的团结一致,口号声是如此的整齐有序。
商雪婳置身这场集会请愿,只觉得前所唯一有的热血沸腾,作为唯一的女子,她也喊着同样的口号,同样的振臂高呼。
……(题外话)……
多年以后,已高居皇太后之位的商雪婳,依旧时不时的会想起,几十年前的这场儒生同仇敌忾的抗议集会。
年老之后的她古今通汇,博学多识,学习了好几门西夷外语,也尝试着将西夷巨著翻译成德穆文字。
她发现,其实无论古今中外,那些西洋的君主国王们,同样厌恶文人墨客,讨厌他们在思想上和他们作对,还有他们对民众的煽动性和启蒙性。
西夷君主们给他们的文人墨客,取了一个比书生、秀才更为酸腐的名字。
——intelligentsia: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是个被孤立的存在,下层市民贫民讨厌他们高人一等文绉绉的,上层王公贵族又讨厌他们自命清高,而他们却是一个国家必不可少的中坚力量。
不过西夷国家自有开明之处,鲜有“士祸”发生,再以后的事情,商雪婳已作古,就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中原王朝后来民主共和,剪了短发穿上衬衣,有了科技,却依旧有士祸发生,比如著名的“丙午士祸”,“己巳士祸”。
……(题外话完……)
“请大使打到回复,速速离去,不然咱们今日一人一刀,定将您捅得遍体鳞伤。”
儒生们的恐吓,以及一双双年轻热血,却坚定有力且愤怒的眼睛,已经让大使全面奔溃了。
恐惧之下便只剩下色厉内荏了,朝着君宴词大发雷霆。
“德穆世子!本大使是千里迢迢到访伊国,此刻有生命之危,您难道就放之任之,做事不管吗?”
君宴词看着他,笃定而大气一笑,道。
“我朝正发生平乱之义举,若大使执意留下,若不幸在牵扯中意外身亡,本世子会如实上奏天朝圣皇陛下,给予大使厚葬之礼。”
大真大使:“你……”
被堵得难受,大使最后无可奈何,一通连天发气,指着君宴词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你……你们好样的!等本官回去禀明圣上,出兵征伐,看你们狂妄的了几时?”
“起轿!我们走!”
最后,大真大使在广场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一行人仓皇失措,灰溜溜的打道回府了。
解决了大使,此刻,光华门广场上,就只剩下南暮老贼了。
南暮光海孤身一人了,身后只有一些家别抄保护,他没料到大真大使竟然真的被吓退了,望着前呼后拥远去的轿子,南暮光海情知自己穷途末路了。
此刻有些不知所措的老贼,面对着上千儒子们,首先是喝令在场的家奴们保护自己。
“来人!”君宴词直接上前一步发号施令,“将南暮宰相逮捕扣押,暂交由大理寺。”
锦鳞卫亲兵迅速上前,家奴们须臾便被打翻在地,南暮光海立即跪在了君宴词面前,伏地道。
“太子明鉴,那萧慎迹杀了南安王爷,老臣确实不知情,并非有意包庇。”
南暮老贼虽然跪在地上,却并非懦弱可怜,声势依旧强硬。
“若太子执意扣押老臣,老臣冤枉只有上奏皇上,另请出聂老将军主事,为老臣做主。”
“而他秦棣!“南暮光海又恶狠狠指向秦隐峰,“他终是丁酉反贼,罪与罚,也要请来聂老帅主持公道!”
南暮老贼此刻还想着依靠山岳派聂老将军的京营中五军,那是最为庞大的京营,只要令京营五军处于中立,他依旧有翻盘的可能性。
“老贼,你不必寄希望于聂老帅了。”
就在此时,一个石破天惊的声音响起。
南暮老贼一听这声音,顿时寒从脚下起,那久违的石破天惊的声音,他最为熟悉不过。
而广场上的儒生们,却仿佛看到了从天而降的曙光,一下子广场上又爆发了新一轮的雷鸣般的欢呼。
“祁王殿下回来了!”
“祁王殿下回来了!”
广场地面震动,那是铁马金戈开天辟地的声音,首先映入眼帘的“平正“二字的绛色黑金旗幡招展飞扬,然后是黑甲精锐策马开道,骏马饰金羁,高大彪悍的马背上是清一色的配备最先进长杆滑膛枪的铠甲火枪手。
然后,祁王君城琰带着商雪霁双双骑马回归了。
男子在前,一袭墨黑色火令纹丹纱袍,透出几分野狼似的恶意与霸道,高大挺拔,玄袍箭袖,腰间佩剑,后背火药盒。
他的身姿高大挺拔,革带军靴,行军之间黑大氅与袍裾翻飞。
因为常年行军打仗的缘故,君城琰整个人散发出孤绝冷傲的将帅气息,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无论身姿气度均是杀气腾腾。
而他身后的雪霁娘子也是历练出来了。
少女窄袖劲装、革带军靴,却半梳着灵蛇髻,齐腰纷飞的鸦青长发宛如墨笔勾勒,写尽年少轻狂。额间贴火莲花钿,看起来英姿飒爽又不失精致明艳,金步摇更添几分娇贵。
少女的出现令广场顿时耀眼生辉,美人肌肤胜雪,朱唇饱满,丹凤眼尾由深入浅地晕染开绯色,妆容娇美,云髻精致,令在场儒生们都看呆了。
这二人出落得的如此英姿绝色,让书生打扮的姐姐商雪婳,简直对他俩刮目相看,如同翱翔天际的一对双鹰,夫唱妇随中又透出鹰击长空的豪迈之气。
他们身后,还有第三人。
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原老道士,胖墩墩的身躯穿着百纳服,笑容可掬,背后绣着太极八卦图。
君城琰翻身下马,朝太子皇兄和隐峰老师只点头示意,远远的抱了抱拳,便刻不容缓,举步雷厉风行走到了南暮光海面前。
“老贼。”君城琰威武堂堂,可不跟他来什么礼仪,直接在他面前亮出了京营中五军的虎符。
“虎符!”南暮老贼大惊失色失声叫出来,苍老的嗓音满是颤抖。
“聂老帅,竟然……将虎符将与你调遣!”
第376章 萧慎迹之死(4)
君城琰眉眼英隽深邃,从北方战场归来,周身翻涌着浓烈暴动的血腥气息,只冷漠一眼,就叫人胆寒畏惧。
“窃国乱臣南暮光海,本王已将你私通东瀛敌寇的密信和贪污账本,交于聂老将军查看,老帅看过之后立即将护虎符取出交于本王调遣京营五军。”
“你所有败乱朝纲的罪证,现已然交由父皇掌阅过目,你还有何言,便到了大理寺再说也罢,来人!”
君城琰气贯长空的一喝令,京营五军提调先锋们立即上前,直接将南暮老贼械了。
南暮光海此刻已到末路穷途,众目睽睽,被五花大绑,押往大理寺。
南暮老贼却依旧身板挺的直直的,被押走过君城琰之际,只淡淡的侧脸笑了笑,问道。
“祁王殿下,老夫很好奇,崇膳麾师南下十万兵力不假,你安靖城抵御艰难,你又如何带兵进京?”
“你以为,本王会和你一般固步自封?”君城琰给出了答案。
“你以为,本王会对殷烈总兵吝啬而防患,不给予他和军士们最为上乘的火器校练?那你就错了。”
君城琰一双丹凤眼潋滟着深渊般难以捉摸的情绪,周身却弥漫着王侯家才能养出来的尊贵,仿佛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本王给予殷烈总兵最为上乘的火器校练,最行之有效的兵法演练,就连突袭高手,都是中原大陆的绝顶剑客。”
南暮老贼顺着君城琰的话,看向了那个胖乎乎憨笑的长眉毛道士,恍然大悟,那便是萧慎迹提到过的中原九宫门的名人张三丰。
君城琰……竟然得到了中原大宗师的真传指导……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殷烈总兵打败了崇膳。”君城琰淡然笑道,说的轻飘飘,都好像对这事儿习以为常了,并无半点骄兵姿态。
“就算我抽调兵力进京,殷烈镇守北方,对付崇膳,如今也绰绰有余。”
如今的安靖军,对付滇南崇膳,绰绰有余?
呵呵呵……
“原来如此……”南暮老贼死到临头总算领悟了。
他没料到,区区两年,君城琰小儿会成长得那么快,快到令人发指。
而且,君城琰这两年,竟然是隐匿于商家。
南暮老贼又看向了不远处,千娇百媚的人间富贵花商雪霁。
记得丁酉士祸后,他觊觎商文禄死后海津商家万贯田宅家产,那时候他和宣宗还在暗中养鬼,九宫门叛徒张仙儿,便曾与他算了一卦。
张仙儿说,会有淫恶之辈骗得商家闺女下嫁,等那淫恶之辈做成了商家上门女婿之际,便可偷天换日,窃取商家万贯家财。
而如今,显然张仙儿这一卦没有算准。
商家闺女不是下嫁淫恶之辈,而是高攀上了君家王爷,富可敌国的商家和权倾中南的君家联袂了。
而他,死了一儿一女,毁了一女,现如今也沦为了阶下囚。
而最为荒唐可笑的是,张仙儿所说的那个淫恶之辈,竟然灭了慕布政司一家,然后举报他贪污窃国,引导君家找出决定证据之人——蠹虫御明熙。
南暮派系算是完蛋了。
“呵呵。”南暮光海自嘲的笑了笑,不明白这因果命运怎么会变得如此这般?
南暮老贼复又抬眼看向君城琰。
“老臣还有个问题,不知祁王殿下您,接下来如何抓的了萧慎迹?”
“不劳你操心萧贼了,倒是想想,丞相你是被凌迟还是被五马分尸,来的实在。”
君城琰凉薄的声音,透着无边无际的寒冷。
提调先锋将南暮老贼继续往前押,确实南暮老贼愤然负隅顽抗,突然一边回头仰天哈哈大笑。
“他是剑客,你若是火枪毙之,你胜之不武,史册也会记载你的不公,呵呵,要不殿下就和他单独对决?看谁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你若用火器便为懦弱无能之辈,哈哈哈……”
南暮老贼被押解着离开了光华门,去往了大理寺,自有锦鳞卫,应天卫众多高手严加看管。
南暮光海意在激将君城琰,嘲笑以火枪取萧慎迹性命是懦夫,君城琰岂能不知。
“六哥。”而这时候商雪霁也下马奔了过来,猩红的披风耀眼夺目,在风中翻飞。
“别上老贼的当。”商雪霁很冷静的告知,“他巴不得你和萧慎迹正面刚,那这样你便会受伤,也有助于萧贼逃脱。”
“是的,六弟。”君宴词步履雍容也走过来,人群分开两边。
君宴词道,“现神机营,神枢营,皇城护卫队,京营中五军皆在调遣中,萧贼武功高强,恐伤路人百姓,须用火器就地正法,不然令他逃脱后患无穷之大。”
“那是自然。”君城琰点点头,接下来抓捕萧慎迹,兵不厌诈,可不是讲道义的时候。
他只要萧慎迹死。
……
花园里,大簇大簇的夕颜花开的正欢,洁白的花朵上全是斑斑腥红血迹,是剑刺之后喷溅所致。
花丛旁边,全是横七竖八的女子尸体。
尸体足足两三百具至多,除了他的四十房小妾,还有小妾的仆人婢女们,没一个逃脱他的杀孽。
这一身杀孽,终到了须偿还之时。
萧慎迹没有出京城,四个城门都下了闸,城门楼高强戒备,他无从遁逸。
还真讽刺,两年前丁酉士祸,他封锁四门抓捕君城琰,却让祁王君城琰逃走。
数月之后,这角色反转来得真是猝不及防,君城琰来抓他了。
眼下,整个京城几大营的上万官兵都在抓捕他,南暮宰相已经收押大理寺了。
君城琰会来亲手杀他,而君宴词亲自带领锦鳞卫,挨家挨户抓捕剩余的南暮派系党羽。
萧慎迹知晓自己无路可逃,索性回到了萧府。
他锁了萧府上下,然后抽出飞痕剑,杀光了全家妾室,他可不能让他的女子,在他死后被流放配发给旁人或者卖身为奴,还不如陪他殉葬。
萧逸枫此刻呆若木鸡地瘫坐在,离萧慎迹不远处的门廊,看着正在酸枝木妆奁镜台前对镜描妆的叔叔。
第377章 萧慎迹之死(5)
他方才亲眼目睹了一场屠杀,萧慎迹没杀他,但杀光了全院上下两百多口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萧逸枫此刻耳畔还回荡着那些女子们的惨叫,求饶,哀嚎,但他叔叔萧慎迹已然化身为地狱嗜血修罗,就如同屠宰场的屠夫,丧失了人性最后一丝怜悯。
“叔叔……”萧逸枫上下牙齿打着冷颤,艰难出声。
而萧慎迹却不为所动,继续旁若无人的描眉画眼。
今日君城琰进京,想必她也在他身旁吧。
那他萧慎迹就不能太落魄,不能以阶下囚的姿态去见她。
他要以此生最美最夺目的容颜气度去见她,毕竟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在她面前,他死也要死的漂亮些。
阳光透过竹帘一束束斜映在他身上,他唇红齿白出奇俊美。
他双眼泛出桃花红,胭脂细细晕染,薄唇涂了如蜜口脂,长眸宛如桃瓣落入水中,昳丽动人吹开了一江春水。
化好妆,他最后一次揽镜自照,耳朵上的夕颜花耳环随他侧颜而摇晃。
铜陵镜里的容颜绝美到令人惊叹,若单论容颜恐怕只有商雪婳能媲美,如今他已换上他的酒紫色金线绣粉芙蓉的锦缎华袍,那深睡如梦的紫是殉情之血的瑰丽姝色。
他抓起的那把令他闻名天下的飞痕剑,此刻血染的名剑泛着妖丽奇异的金属光。
这把剑下的亡灵冤魂,没有三千也有五千,许是预感自己的末日降临,他耳畔有些咋呼呼的声音,似那些亡魂死在他剑下的惨叫声。
“砰——”萧慎迹将一个早已准备妥当的锦盒扔个了萧逸枫,只淡淡留了一句话。
“务必将此物交给海津商氏商雪霁,商邵杰的堂妹。”
萧逸枫颤抖的手接过锦盒,那上面写着一竖瘦金体字:
雪霁娘子亲启。
萧慎迹一步步往大门走去,萧府的八扇大门早已洞开已久,不过全京城却没有一个人胆敢走进来械他。
却是整个京城的人都在外面等着他。
那一袭酒紫色由远及近,出现在了世人的视野里。
“萧贼出来了!”有京营官兵大喝一声,顿时“铿蹭!”金属声整整齐齐一响,数百根长矛齐齐对准了他。
同一时刻神机营火枪手准备就绪,只等祁王殿下一声令下,便会整齐朝他开火。
但君城琰尚未下令,君城琰今日势必会同他来一场生死对决,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火器。
此刻局面一触即发,千军万马对阵萧慎迹一人。
萧慎迹一步步走下台阶,狭邪桃花眸阴冷如刀,他的侧颜俊美如山涧冷月,周身的狠戾气息,震慑数千官兵。
如果没有热兵器,他将是魔神一般的存在。
“锃——“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他拔出飞痕剑,横剑立身于高台之下,睡眼惺忪的桃花眸杀意可怖,他冷冷扫视众人。
然后他踏出第一步,众官兵皆不敢迎战,神魂胆颤纷纷后退,只用数百长矛对准他。
他向前走一步,数千官兵向后退一步。
他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存在,冷兵器时代绝对的神,只有热火器才能终结他的时代。
众多好奇的百姓躲在官兵们的后面,依着各家草屋探头张望,却是那玉面阎王嗜血屠夫一出现,百姓们纷纷吓破了胆。
“啊——萧慎迹来了!”
百姓们吓得立即钻进了各自的草屋掩上了门撩下门栓,生怕萧贼一个兴致来了,大开杀戒让天下百姓为他陪葬,要知道萧贼的飞痕剑剑气都可以杀人。
“铿!——”
开始交战。
“啊!”,“啊——”
却是门外已有第一批倒下的将士,既然今天要大开杀戮,那总得拉个尸山血海为他垫背吧。
“君城琰给我滚出来!要不就下令朝我开火枪。”
杀红眼的萧慎迹,锦靴踏过成片的尸体,狂妄不羁的叫嚣,“你再不出来,全京城的人都将死在我剑下。”
这末日挽歌的狂妄之音响彻云霄,令在场所有的人身心受教,粘稠血液淋淋漓漓地顺着刀刃滴落在地,他要让天下人之血,染红他的酒紫锦缎袍,染出一片血之山河。
秋风呼啸,乌云压境,一匹矫健骏马从街道尽头疾驰而来,发出铁蹄踏响之音。
只见一团黑色的火焰从远处奔来,那革带军靴的将帅英才,骑在金羁黑骏,黑色浣纱袍和黑麾猎猎翻飞。
祁王殿下!
祁王殿下来了!
如同救赎从天而降,官兵们如大赦一般松了口气。
君城琰翻身下马,手中握着同样锋利且师出名门的九宫门镇门宝剑——九宫剑。
萧慎迹打量着年轻的王爷,志得意满,丹凤眼凛冽入骨,摄人的锋芒满是倨傲,仿佛如最初一般,自带天神的威仪,在都堂上下都瞧不起他这个平民出身的山野粗夫。
君城琰走近他,带起的疾风掀起墨色袍裾,尽显高大强健的力魄,俊美夺人的容貌,威仪凛贵的气度。
萧慎迹也看到,君城琰身后,是那个讨厌的中原老道张三丰,君城琰就是运气好,不仅是神枪手,中原大宗的掌门又传授了他名门剑法。
却没见到,雪霁娘子。
萧慎迹顿时恼了,体内一团火气憋出,这该死的君城琰,到了这个时候,还把雪霁娘子藏着掖着,实在不厚道。
两人对立。
“她呢?”萧慎迹开门见山问道。
“谁?”君城琰逗他,明知故问。
“还有谁,自然是雪霁娘子。”萧慎迹恼羞成怒,拿着血淋淋的飞痕剑指向君城琰。
君城琰:“内人身体不适,不便观战。”
内人……
内人俩二字又平添的萧贼的火气,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你们几时完婚的?是在安靖城吗?”
“是又如何?”君城琰玩味笑道,“断了你的瞎想,难不成没请你喝喜酒,本王还要与你赔个不是?”
“你!”
萧慎迹气得不轻,却是狂妄的勾唇一笑,笑容极致的阴柔妩媚。
“今日是你死,还是我活还不知道呢?”
萧慎迹勾起下巴,轻蔑看着君城琰,“除非你直接用火力轰死我,否则今日我就算死,也要拼尽全力与你同归于尽。”
第378章 萧慎迹之死(6)孤山剑客竟然是……
神机营火力早已准备就绪。
今日萧慎迹必死无疑,只是死法有待商定,要么就是死于热兵器。
要么就是死于祁王剑下,君城琰倒不怕什么史册记载的,他就是单纯想和萧慎迹打一场。
“若是本王要用火力,还待此时?”
君城琰同样报之一笑,讥讽他,“杀鸡和需用牛刀,火器昂贵,浪费在你身上,你还配不上。”
“好呀,那来吧,九宫门后生。”萧慎迹怒道,已然横向举起了飞痕剑。
“看看九宫剑法和飞横剑法,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
场面一度窒息到可怕,众官兵接心惊胆寒,看向一紫一黑,这是他们第二次的天地对决,第一次是在丧尸围场。
张三丰看着,心里为徒儿捏紧了一道汗。
萧慎迹今日是置之死地,剑客一旦置之死地必然全力爆发,徒儿今日就算全力以赴,且不说剑术之间仍有些落差,硬拼心存死意且迸发杀意的萧慎迹,胜算其实并不大。
“砰!!——“
刹那间两道寒光飞起,两声疾风厉雨的剑风呼啸而过,宛如九天龙吟连绵不绝。
同时两道人影冲天而起,即如风,烈如火,劲如闪电,二人凶猛如雷。
众人但见寒芒电掣,暴风骤雨,一黑一紫毁天灭地在场中激战,剑风肃杀,剑影乍合乍分,剑气跌宕,看得令人目眩不已。
这可真是前无古人的巅峰对决,君城琰经过九宫门历练,已然跻身顶级剑客之辈。
萧慎迹却更加名不虚传,不愧为飞痕剑之名,身法迅速,剑招更疾,极其诡异。
这便是飞痕剑,并非磊落的名门正派剑法,走的便是怪异阴狠之道。往往一剑尚未递全,已变招为划,君城琰只觉身前剑影青芒,银光漫天,似乎有数不清的长剑在闪动。
几个闪避,君城琰抵御完这一波进攻,蓦然瞥见剑气团绕中萧慎迹阴柔邪魅之笑,不觉傲气渐发,沉了气,把九宫剑在身前舞动,将张三丰传的中原大宗名门剑法源源不断地使了出来。
萧贼对决之余出口讥讽:“好剑法,不过看来九宫门的剑法也就如此了,你那师傅也不怎么样。”
话音刚落,手中又一个变招,快剑如霆,朝君城琰一个猝不及防斜刺。
君城琰只觉萧贼剑风力道似乎猛然加重,剑尖隐隐挟着一股凌厉的罡风,猛然间一个剑花狠狠砸下来。君城琰麾臂抵御,举剑那臂一阵刺痛,君城琰已然受伤。
“噗!——”墨袍肩袖被割开,这一剑极重,场上数千人都看见祁王殿下受伤了。
君城琰只觉得手臂热辣辣剧痛,紧接着便是只觉得麻木和顿感。
他急忙用内力护体,但尝试举剑,却万分困难。
“飞痕剑法是你永远攻不破的。”萧贼嫣然浅笑,妩媚的眼线之下,一双桃花眼是淬了剧毒。
“君城琰,你现在握剑之手有点乏力吧。”萧贼也同样看轻着君城琰。
“你我今日都会死,我不惜拉你一同入地狱,雪霁娘子一定会很恨我。”
萧慎迹中气低音却突然多了几分柔情。
“但这样一来,雪霁娘子才会永远记着我,我宁愿她一辈子恨我,记着我,也不愿意她以后忘掉我。”
萧慎迹在再次将飞痕剑剑尖对准君城琰。
而此刻,君城琰已然伤及右手经脉,拿剑的确有些困难,更别说继续应战。
“君城琰,拿命来吧。”
电芒疾闪,风雷乍起,萧慎迹已然人剑合一,全速冲向君城琰,君城琰咬紧牙关,立即迎战。
身后不远处的张三丰已然拔出了腰间的剑,因为萧贼全力以赴,徒儿又受伤,如若他不出手,徒儿必死无疑的。
神机营官兵同样举起的火枪,眼下齐王生死关头管不上什么道不道义了。
“砰!——”
却是令人极其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这一幕震惊了正准备应战的张三丰。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的数千的官兵,以及正准备开火的神机营。
这一幕同样也震惊的萧慎迹,因为突然杀出了第三人,首先以一枚飞箭打断了他对君城琰的致命进攻。
萧慎迹急忙顿地收住脚步,同时看向萧府的房顶。
这一幕也同样震惊了负伤的君城琰,因为在他眼中,一团白影突然是从天而降的白光,矗立在了萧府的檐上琉璃瓦。
天出奇的蓝,白云隐隐流动。
这个小个子的白衣人,手持双剑,白衣飘飘,却杀意腾腾,那双细长的单眼皮美眸,看着萧慎迹,满眼怒杀。
君城琰和萧慎迹几乎是错愕到目瞪口呆。
因为他们,或者说没有任何人能够料到,孤山剑客会是个女子。
也是他们一直认识的女子。
南安王爷的爱妾。
芸娘。
但一瞬间,无论是萧慎迹,张三丰还是君城琰,在场所有人都想明白了。
首先,南暮光海的韩翠楼,芸娘被囚在那儿,那时候,商雪霁火烧南暮霜去营救芸娘,孤山剑客第一次出现。
因为孤山剑客就是芸娘。
第二次,南安王爷田宅,君城琰和孤山剑客联手对决萧慎迹,萧慎迹被炸伤,君城琰受伤,立即转移至南安王爷深山,芸娘接应他们。
因为芸娘便是孤山剑客。
第三次,叶涟漪护送密信北上,在京北深山老林里遇上萧慎迹,孤山剑客出手相救,那地点离南安王爷隐居地契合,因为孤山剑客便是芸娘。
萧慎迹察觉到孤山剑客可能是南安王爷门客,于是追查王爷下落,误杀王爷,却不曾想到,孤山剑客便是芸娘。
却是南安王爷并不知晓,自己朝夕相处的爱妾,会跳白绉舞的温婉柔弱的女娘,竟然便是大名鼎鼎的孤山剑客。
只可惜萧慎迹杀南安王爷那夜,南安王爷出于对怀孕芸娘的保护,竟然在饭菜里下了安魂香,迷晕了芸娘,送芸娘离开。
芸娘便这样错过了救下王爷的机会。
又或者王爷知晓芸娘便是孤山剑客,却因爱妾怀孕,不忍爱妾以自己身躯和孩儿抵挡萧慎迹,于是用自己生命,保全了芸娘和孩子。
当然,这一断想,便无从而知了。
唯一确定的是芸娘今日必然会为王爷复仇,亲手杀了,萧慎迹。
第379章 萧慎迹之死(7)
“六郎受伤了,让我前去。”
却是张三丰身后,出现的女徒弟的低低的声音。
商雪霁手中抱着个药包,其实她一直都在现场暗处观战,君城琰不想她出现,她便没出现。
但眼见君城琰手臂受伤,商雪霁早已按耐不住挤上前来,不料却被张三丰阻拦了。
“六郎受伤,我岂能不来。”商雪霁满眼担心,看向前方的黑衣男子,君城琰黑袖被划开,但在芸娘出现,萧慎迹分神之时,已然由官兵用布带扎住伤口,此刻无碍,血也止住了。
商雪霁多少松了口气。
“徒儿,这会儿你不用上前。”张三丰严肃提醒她,“祁王的伤不碍事,他自会内力运气护力,你这会儿前去,只会让他分心,而且那萧贼见到你,万一做出些什么不管不顾之事,也有碍于祁王毙他。”
于是商雪霁不再执意上前,而这时候前方的场面依旧是三足鼎立。
芸娘,君城琰,萧慎迹。
“哎,老道也竟然不知杀我徒儿的孤山剑客,竟然是位美貌女子。”
张三丰旅了捋白胡子,到这会儿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孤山剑客是女子。
商雪霁在他背后悄声道,“师傅,她是南安王爷的小妾,跳舞跳的一流,想不到吧?”
“贫道更想不到我那习武好斗的大徒弟,便是被这女子所杀。”
商雪霁叹息,“其实我挺担心芸娘的,她怀有身孕,很是危险,但她执意要为王爷报仇。”
“至少孤山剑客揭晓真面目。贫道也不必四处费尽寻找她了。”张三丰笑憨憨道。
“你们平正大计已然成功,那九宫门叛徒也该水落石出,浮出水面了,这芸娘既然是见过我大徒弟的最后之人,想必从她口中,能得到九宫门叛徒的最后消息。”
“嗯。”商雪霁点点头,九宫门叛徒,自是比御明熙更加可怕的蠹虫,唆使宣宗养鬼,14年前的壬未窝乱害死爹爹商文禄,伙同南暮老贼炼毒,种种恶毒,此人一定要铲除。
“好了,徒儿,观战吧。”张三丰提醒暗搓搓站在自己身后的商雪霁。
……
“原来是你,真是人不可貌相。”
萧慎迹似笑非笑的看着屋檐上的芸娘,此刻也想通了一切。
“就说那天杀王爷的时候见不着他的爱妾,原来那日你躲了。”
“萧贼,别说这些激将之话。”芸娘已然过了最为悲痛的时刻,现在淡定许多,因为作为剑客,她知道只有进入剑魂合一的宁静状态,方可杀掉萧贼。
芸娘说完,举起双剑,同一时刻,君城琰同样举剑相迎,萧慎迹持剑而立,三方剑尖遥遥相对,衣袂随风飘荡。
风云际会,似风暴滚滚席卷而来,三方共同展开攻击,君城琰和芸娘以二敌一,共同击杀萧慎迹。
“铮”、“铮”两声,四剑相交。倏尔三个人影骤分骤合,剑吟声仍在空气间流动,激流啸鸣似野兽撕咬。
“铿铿!“,“锃——“
三方各自运用起各派内力来御剑,剑风袭得周围官兵须以武器抵御,剑涌耀辉,吟声展耳,三人飞身穿梭,时而以脚力飞踹辅佐进攻,一时间剑影漫天,风雷俱发。
“轰!——”
芸娘陡然加快了进攻,一时间孤山双剑如白蛇吐信,骤如闪电,剑如电光火石,剑风更是疾风力雨的朝着萧慎迹劈头砸下。无数道银光吞匈虏血般凶恶,这猝不及防的猛烈进攻,萧慎迹完全只有招架之力。
芸娘彻底爆发了。
君城琰趁势也出了杀招,大气磅礴的九宫飞星剑阵朝萧慎迹袭去,剑象森严似星落棋盘。
两个杀招同时袭来,萧慎迹下意识去接住君城琰星罗棋布的九宫飞星剑诀,却是猝不及防,君城琰收剑极快,一个虚晃,直接把空隙的正面留给了芸娘。
刹那,萧慎迹脑子一片空白,而两把孤山剑已然同时狠狠的刺进了他的胸膛。
这是当胸致命一击,芸娘的两把孤山剑用尽全力,完全是刺穿了萧慎迹的胸膛。
“噗!……”
一口鲜血直接萧慎迹口中喷出。
“铮——”芸娘拔出两把孤山剑,又是一大股鲜血喷出,浸透了萧慎迹的胸口,也染红了芸娘的白衣。
但萧慎迹依旧直立身躯,他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或许没有看见那人,他还不想死。
“锃!”寒光略过,在萧贼身后的君城琰又给了萧慎迹一剑,从后面又是刺穿萧贼的胸膛。
“哐啷——”
萧慎迹手一松,飞痕剑落地。
已然无力支撑自己的身躯,萧慎迹跪倒在地,几口鲜血吐出,已然进入生命尾端。
君城琰收回九宫剑,剑刃一滴滴落下萧慎迹的鲜血,他不带怜悯看着地上即将死去之人。
前方,芸娘一袭白衣沾满腥红鲜血,红与白怒放,这女子如此惊艳,宛如盛开在地狱里的彼岸花,呈现出颓靡的死亡之美。
但芸娘终究是女子,看到自己手刃了仇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王爷,芸娘为您报仇了。
芸娘收回孤山双剑,杀了萧慎迹,却没有在这里留太久,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即将死去的仇人。
这位白衣飘飘,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的顶级女子剑客,大步流星离开了现场。
人们目送她越走越远,很难将顶级剑客的身份,和那享誉京城,千金难睹白绉舞的南安王爷小妾,两者联系在一起。
“萧贼死,德穆第一剑的美誉,因让给孤山剑客了。”有士兵无比崇拜看着她背影悄声议论道。
“我看咱祁王殿下剑术也不低,这女侠终究是女子,祁王殿下才不愧德穆第一剑。”
“不,我觉得女侠是德穆第一剑,祁王殿下,就叫他中南第一剑吧。”
“也对!”
……
“女侠留步!”
张三丰疾步上前,在后面叫住芸娘,芸娘转身看着他。
后方所有人都看着这美貌妇人,细致单眼皮凤眼,五官小巧,却是眼若寒星,风骨傲然,已昭示身份,完全没有了曾经低眉顺眼,柔弱温婉的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