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整顿翰林院(1)
这是一个带着面具,面具之上又带着斗笠的男人。
男人年龄在三十岁上下,虽然穿着布衣,但看那完全掩盖不住的领袖风华气度,便知是儒林大士。
“斗笠先生。”商雪婳用手背擦干眼泪,朝着此人拱手作揖。
太子殿下事先就有交代,这位斗笠先生是个大人物,南安王爷用生命庇护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
除了斗笠先生,还有十几个随从模样的人,配的有护卫刀,但显然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萧慎迹一个人的对手,刚才如果贸然出手,恐怕连斗笠先生在内的人都得死。
“这次没有奇迹出现。”商雪婳鼻子一酸,眼泪又簌簌而下,“孤山剑客这次没有出现,救下王爷。”
每次紧要关头,孤山剑客都会出现,但为何这一次,孤山剑客没有前来救王爷。
“折损了王爷,这个仇一定要算在萧贼头上。”
斗笠先生道:“不过还好,状元郎,不幸中的万幸是,南安王爷还有后人留存于世。”
商雪婳:“!”
似乎预感到什么,似乎是绝望之下的一线生机,商雪婳陡然瞪大了眼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先生何出此意?难道?难道?……”
斗笠先生见她瞧料两三分点点头,道出了实情。
“芸娘没有被杀,芸娘逃过了这一劫,并且已有身孕,在昨日已被儒林密士安全转移到他处。”
商雪婳悲中多少泛出喜色。
芸娘有身孕了!
芸娘为南安王爷留了后人!
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南安王爷命丧黄泉,还好留有后人,也不枉王爷虽有懦弱一面,但实则忠义的一生了。
斗笠先生告知了商雪婳,是一个从前的仆人,被萧贼抓到严刑拷打,屈打成招供出了南安王爷的藏身之地。
而同一时刻,王爷也获悉了萧贼即将杀到京北深山的知财。
为了保护芸娘和腹中孩儿,南安王爷昨夜便在饭菜里放了安魂香,让芸娘睡过去,拜托斗笠先生和儒林密士连夜将芸娘远送。
已过十二时辰,商雪婳想,芸娘此刻想必已在安全之地,密士们会将她安顿在更为隐蔽的民舍,直到她生产。
总算听得一则好消息,商雪婳悲愤之余多少有点欣慰。
她情知此刻不是悲伤之时,今夜还有好多事必须完成,那是太子殿下委以的重任。
待大业光复,她一定会亲自去接回芸娘和孩儿回京,再给南安王爷迁墓,安葬回皇陵。
“斗笠先生,这是太子殿下让我转交给您的密信。”
商雪婳从怀中拿出密信,双手递给斗笠人,斗笠先生接过之后拆开,借着随从们举着的火把,将信的内容看清楚之后,斗笠先生接下来便做了一个动作。
他双手抬上,缓缓取下来戴在脸上的面具和头上的斗笠。
他的真面目露出来了。
火光昭昭,商雪婳看的那张坚毅儒雅的脸,前所未有的激动来袭,敬仰之情纷纷涌上心头。
“先生!可等到您回来了!”商雪婳泪流满面,朝着斗笠先生深深抱拳鞠躬。
“状元郎不必多礼,在下也早有耳闻,状元郎是这一辈儒林弟子中的佼佼者,屡屡在都堂上智斗南暮老贼,实属君子风范。”
斗笠先生莞尔,郑重的将她扶起来,对周围的义士说。
“那接下来,状元郎商邵杰,你也是平正大计中的一员,我的策略,太子殿下的策略,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就需要状元郎和翰林院的帮助了。”
“翰林院愿为先生和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商雪婳坚定回答,深深吸一口气,作为女子,参与男子的事业中,胸中充满着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力量。
于是所有人都聚到了斗笠先生身边,斗笠先生也摊开图纸,开始谋划。
……
翌日,翰林院,西苑。
萧逸枫为首的老论们还在睡懒觉呢。
都堂之上,风云变幻,南暮老贼扳回一局,现在所有人的聚焦都在大真大使来访和德穆参战问题上。
而且太子殿下,此刻身在鸿蒙寺,萧逸枫觉得太子已经无暇再管他们西苑老论了。
于是这群人变本加厉放肆起来,萧逸枫等人这几天夜夜喝花酒,宿醉晚归,庆祝他们这会逢凶化吉,现在无人再来管他们被驱逐出翰林院之事了。
“砰!——”
就在这时,西院的五个寝屋同时被大力撞开。
商雪婳带头,走进中间一间屋,便看见睡得死猪般横七竖八的老论们,萧逸枫本人都没有醒,空气中漂浮着呛人的酒气和姑娘的脂粉味。
“啊!——”寝屋里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萧少爷快醒醒,快醒醒!”女子披头散发,酥胸半露,使劲摇晃着还在宿醉的萧逸枫。
商雪婳带着东苑,南苑,北苑的全体儒生们前来查寝,看着眼前的情况,顿时气不打一处。
儒子们大怒,指着地上一群人骂,“成何体统!如此伤风败俗!萧逸枫,你到底将翰林院当成什么地方了?”
商雪婳怒不可遏,萧逸枫料定的这几日无人敢来管他,竟然无法无天了,带了花事坊的女子回书院睡觉。
“醒不来是吧,给我打!”
商雪婳怒发冲冠,一想到昨夜,南安王爷之死于萧慎迹之手,而萧逸枫则直接带妓女回翰林院,当即抓过门栓棍,朝着萧逸枫等人直接打过去。
“砰砰砰。”她下手毫不留情。
翰林院被玷污,此刻群情激奋,其他几苑的儒生们也加入了揍人的行列,顿时,萧逸枫等人被打的鸡飞狗跳,叫苦不迭。
“救命啊,打人呐!”花事坊妓女捂着香云纱半露的胸口夺路而逃。
女子前脚跨出大院门槛,披头散发跑的匆忙,却迎面撞上的南暮齐。
“啊!”妓女扑进南暮齐怀里,南暮齐恼羞成怒,急忙推开她,女子跌了个四仰八叉。
“这……这,岂有此理!”南暮齐袖子一甩大怒。
连一向稳重老练的南暮齐都涨红了脸,一看妓女衣不蔽体,是从西苑寝屋夺路而逃的,也料想是萧逸枫等人惹的祸事。
第341章 整顿翰林院(2)
真是世风日下。
南暮齐铁青着脸跨进西苑宿屋大院,而这时候,萧逸枫等人已然鼻青脸肿,被打了出来,几个人还穿着白色寝衣,光着脚朝他扑过来。
萧逸枫还有脸大喊大叫,指着后面的人倒打一耙,“大学士,造反了,商邵杰他们造反了,他们想要谋杀我。”
南暮齐见他这副模样更加气愤,还没等他抱住他的袍子,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刚才那女子是怎么回事儿?”
南暮齐愤怒责问萧逸枫,萧逸枫则是摸了摸后脑门儿,坐在地上抱歉笑道。
“嘿嘿,我昨天喝醉了,后来发生何事,我也不记得了,不知者无罪嘛。”
而这时候,商雪婳提着棍子,和其他几院的儒子们也来到了院子里。
南暮齐看着气势汹汹的商邵杰,倒是下了一大跳,商邵杰双眼泛红,杀气腾腾,和平日里极大不一样。
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腊黄难看。
“萧逸枫,今日你必须滚出翰林院。”商雪婳的话音,带着和平日里截然相反的的狠厉。
“无论是之前的秋季策论作弊,还是昨夜在翰林院留宿女子,你这个无耻之徒,儒道圣地岂容你这恶臭恶心的臭虫来玷污。”
南暮齐看见商邵杰脸上受伤了,原本蜡黄长斑的脸,左边有几道抓痕,显然是方才与萧逸枫打架,被抓伤的。
伤的不轻,有血珠子渗透出来,浸了衣襟。
“你受伤了。”南暮齐温和对她道。
“有劳大学士关心,但眼下肃清翰林院,则是大学士责无旁贷之重责,还请大学士速速定夺如何惩治萧逸枫等人。”
商雪婳礼法问题还是拎得清,眼下太子殿下不在,南暮齐便是这翰林院最大的官儿,事情须由他做主。
商雪婳看着南暮齐,南暮齐却沉默了。
昨夜发生了令他胆战心惊的祸势。
萧慎迹为了追查孤山剑客,和一桩反贼秘密潜入的大案,找到了南安王爷的隐居之地,在冲突中杀了南安王爷。
这事儿是昨夜发生的,各路保密那是必然的。
下半夜父亲南暮光海叫醒他,紧急的在父亲的书房开了个密会。
两人说了很久,末了,父亲南暮光海与他道明。
萧慎迹杀了南安王爷,这对君家王朝来说是一个很不好的噩兆,看来时局的天平是会倾向他们。
父亲的意思是,翰林院掌管着国之言论,太子既然分身乏力,这便是南暮齐重夺翰林院掌控权的绝好机会。
在翰林院内,那就一定要留下并笼络萧慎迹的人,萧逸枫万万不能动。
……
良久,在商雪婳,儒生们的等待中,南暮齐开口了。
“大真大使即将到访。”南暮齐果然游刃有余的打起了太极,看向商雪婳道。
“当务之急便是举国隆重迎接大使,这也是翰林院头等重大之事,而萧逸枫的人,待大使返回大真,再驱逐不迟。”
商雪婳听闻这话,面无表情,只一双眼睛盯着南暮齐。
大真大使到访,是一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酝酿,那天必将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
想到南安王爷之死,商雪婳不由的又有些悲伤难过。
自从昨日见了斗笠先生,接下来,她每一天都是提着脑袋走在刀尖上的日子。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诸多谋事,成败到底如何?
祁王起事平正大计会不会成功?就算成功也是个经历一场血腥。
她不知道德穆国会不会被拖入战事,一旦宣宗皇帝接受了圣谕,那将来必定民不聊生。
她不知道南暮老贼一党会不会得逞翻盘,而那时候,这个国家只会一步步走向毁灭。
她不知道会不会意外死在当中的哪一天。
院子里突然间就寂静无声了,似乎商雪婳的悲愤传染给了在场的每一位儒生,一瞬间,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连南暮齐都有些动容,看着商雪婳那一张大义凛然的黄脸。
左边下巴到脖子还留有被萧逸枫抓伤的血痕。
“大学士。”
商雪婳吸了吸鼻子,平静自己,朝着南暮齐拱手作揖,然后用全院的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非常郑重开口了。
看着她,南暮齐心里突然急剧的难受,他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内心波动不已。
“儒学圣地,国家最高学府,数百年来造就了多少忠义之士和能人贤良,能够进来这里深造,是多少莘莘学子的梦想。”
“这几个月以来,为了维持这里的圣洁,微臣一直在与恶人恶事作斗争。但眼下时局难测,微臣力不从心,也不知自己还能在这里,坚持多久。”
商雪婳说着,鼻子略微泛红。
“微臣爱翰林院胜过自己的家,寒窗苦读十载,终于踏入翰林院,那刻,便决定将终生奉献在此。”
“但此刻看。”商雪婳摇着头,指着萧逸枫等人,“翰林院已然堕落,鼠辈横行,试问,一个连妓女都能三进三出的翰林院,和妓院有何区别?”
商雪婳说得气势凌人,谁能瞧到她那稚气男孩音能够如此振聋发聩。
“如若微臣明日不在了,死了,微臣真不希望看到臭虫们在这清净之地横行繁衍,微臣将会死不瞑目。”
一番话声泪俱下,在场的儒生们只觉得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商邵杰的话,有一种气吞山河的力量。
商雪婳又看向南暮齐。
“如若大学士不得已而为之,继续偏袒萧逸枫等人,那微臣只有奏请皇上,辞去翰林院编撰之职,将翰林院拱手让给你们这些乌合之众。”
南暮齐面无表情,但眼里的翻转的情绪,暴露了他内心正在争斗的情绪。
商雪婳说完,不再看任何人,神色黯然便往外走。
她知道她辜负了太子殿下的嘱托,但是这个翰林院之手遮天的黑势力根深蒂固,凭她一己之力,斗不过萧慎迹和南暮老贼。
“我们也走吧。”
“这里再也出不了什么贤能人才。”
其他的陆续儒生们也跟随商雪婳而去,萧逸枫等人看到儒子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心里万分欢喜。
南暮齐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商雪婳,她跨出西苑门槛之际,商雪婳突然立定,微微半侧过脸。
第342章 整顿翰林院(3)
她看向南暮齐,补充了一句话。
“大学士,微臣对您,真的,非常失望。”
非常失望。
这便是可能,与她在玉华亭,共赴鱼欢的男子,但如果真的是他,那一夜的美好便在此刻化为破碎。
如此大是大非都分不清的男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哪怕将来,她宁愿自梳孤独终老,商雪婳也决定,此生不再和南暮齐有任何瓜葛。
南暮齐只觉得心口被沉重的砸了一下。
他木然着一张俊脸,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如坠冰窖,耳朵都是嗡嗡作响。
非常失望。
商邵杰“非常失望”四个字对于他来说,犹如万箭穿心,看着那窈窕丰神的背影,南暮齐顿时失魂落魄。
他觉得身上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般。
是一种原本能够唤醒他的力量。
如果这群热血的,正义的,蓬勃的孩子们离开了翰林院,如果萧逸枫等乌合之众继续在此地横行……
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将继续过着暮气沉沉的生活,唯唯诺诺,不是看父亲的脸色,就是看萧慎迹的脸色。
而此刻,他身边响起了刺耳的声音。
“走的好,哈哈,商邵杰,咱们斗了这么久,终究让你们这群自诩为高洁儒士的人滚蛋了。”
萧逸枫轻狂的笑起来,他身边那几个衣衫不整的西院老论们,此刻也是扬眉吐气,得意万分。
“我们就糟蹋翰林院又怎么样?有权势,有靠山,才是在这翰林院立足的根本。”
萧逸枫实在太猖狂了,商邵杰走了,有萧慎迹撑腰,以后翰林院就是他只手遮天了。
几个人在院子里叫嚣。
“翰林院本来就不是拿来学习的,哈哈哈,你们这群乡巴佬今日走了,今晚我就把花事坊的姑娘们全部带进翰林院,咱们今晚喝花酒到通宵哈。”
“对对对,让妓女歌舞,就在这翰林院,然后嘛,嘿嘿嘿……”
此番极其恶劣不敬之言,只在羞辱其他几院的儒生们。
“哈哈哈哈……”西苑老论们齐齐狂笑了。
“萧逸枫!”
而这时,意外发生。
南暮齐陡然开口了,话音冷酷透骨,令人不寒而栗。
萧逸枫等人收了口,愣愣的看向南暮齐。
骄阳酷暑之下,大学士名贵白色锦袍上的祥云仙鹤愈发分明耀眼,男子俊颜冷寒高傲,眸光凉薄幽深。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肃杀气息。萧逸枫哆嗦了一下,那气息太过肃穆,高压无形。
南暮齐开口,吐字如冰。
“萧逸枫秋季大考作弊,昨日竟带妓女进翰林院同寝,有辱斯文,作风败坏,本官作为翰林院大学士,现拟奏折上奏君王,逐萧逸枫出翰林院,且数罪并罚,罪无可赦,责令萧逸枫等人刑部传唤,立案,提审,发落。”
众:“!!”
整个西院,一下子安静了半响,反转来的猝不及防,令他们个个目瞪口呆,所有儒生都齐齐看向大学士南暮齐。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大学士……这是怎么了?
没听错吧?
所有人都处于极度震惊之中,南暮齐给萧逸枫论罪了?
南暮齐不是萧逸枫等人的庇护伞吗?要知道萧逸枫这一年来作恶多端,全因为大学士南暮齐的放任自流。
南暮齐就不怕得罪萧慎迹吗?现在时局晦暗不清,太子殿下承以国家大局重任,南暮齐不怕他爹南暮老贼怪罪吗?
众人纷纷揣测,但只有南暮齐清楚自己内心。
是商邵杰的那句“对他失望透顶”,成了他心口无法承受之重。
他可以承受得住父亲南暮光海对他的责骂,承受得住萧慎迹对他的傲慢,承受得住整个儒林文人策士们对他的横眉冷对,千夫所指。
但他承受不住商邵杰失望的眼神,他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眼下局面颠倒过来,西苑老论们终于傻了,各个五雷轰顶,这猝不及防的当头一棒打他们每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南暮齐!你竟敢拿我兴师问罪?你这是反了!”萧逸枫气得直呼其名字。
萧逸枫光着脚冲上前来,指着南暮齐的鼻子骂,直接被黑脸的南暮齐一巴掌打翻在地。
“来人,把昨日喝花酒这几个的学籍册,先到典簿厅办理学籍废除,再去中书舍人传令典事翰林学士盖堂印,明日启奏本,参奏皇上。“
南暮齐走到匍匐在地的萧逸枫面前,垂眼,威仪继续道。
“然后给本官全部轰出去,通知各家的书童,把他们留在西院的物品全部清理打包带走。”
“是!“
西苑门外静候听命的翰林院教习们全部涌进来了,连同翰林苑的院卫,把这几个西院老论们全部拖出去了,萧逸枫还想负于顽抗,又被揍了几拳头。
南暮齐一同跟了出去。
作为大学士,开除几个学生,他理应责无旁贷的亲力亲为,将这些败类清理门户,快刀斩乱麻,避免有人给父亲和萧慎迹通风报信前来阻止。
就这样,萧逸枫等西苑老论们就过完了他们在翰林院的最后一天,呼天抢地的被拖出去。
南暮齐走在最后,跨过门槛,商邵杰依旧矗立在原地,神情冷漠,并没有因为他对老论的从严惩治而动容。
南暮齐来到商雪婳身边。
良久。
周围静默,翰林院所有儒生们,此刻都看着他俩。
不仅太子殿下喜欢商邵杰,大学士也对商邵杰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三人剪不断理还乱,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而且。
商邵杰对大学的影响力还蛮大的,自商邵杰来了,南暮齐改变了很多,以前的南暮齐可不是这样的。
“你的脸有伤痕。”
南暮齐只轻轻说了这句话。
商雪婳没做声,没理他。
南暮齐没得到回应,心中暗暗失落,须臾便大步流星往前迈去。
商雪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洁白的圆领袍绣着墨色仙鹤。
南暮齐……
原本可以成为高姿风流人物,他骨子里原是有傲骨的,可惜在染缸里浸泡久了,迷失了方向,他自己可能也想挣扎着爬起来,但……
第353章 姜黄水?
……
萧逸枫等人被驱逐出翰林院,不到半日便传遍了京城。
昨日杀了南安王爷,补瞌睡到中午的萧慎迹一睁眼,迷迷糊糊听闻侄儿被驱逐的消息,当即头脑也清醒了。
萧贼气的直接动身前往南暮府邸,连八台轿子都不坐了就在路上疾风厉雨行走。
酒紫色芙蓉袍裾穿得松松散散,细长眸宛如两瓣牡丹,不过就是这般妖丽貌美,路上却无百姓敢看他一眼,闻风丧胆,萧贼一出现,百姓分纷纷呼嚎逃散。
不料刚刚走出萧府不远,恰好和哭丧着脸死样活气,书童大包小包拧着包裹的萧逸枫不期而遇。
“叔叔……”萧逸枫见到他就哭着下跪,萧慎迹直接给了他俩大嘴巴。
“废物,招妓都招到了翰林院,被驱逐也活该!”
一番打骂,萧慎迹这才看见萧逸枫身后的南暮齐,一袭白衣的大学士负手而立,公事公办看着叔侄俩。
萧慎迹大为光火,上前一步又把气撒到南暮齐身上。
四下人多嘴杂,萧贼只得压低的声音骂到。
“昨夜我亲自上门,你爹没跟你说吗?你爹都说了让你好好照看我侄儿,你可是抛在脑后了?现在翰林院的掌控权,拿回来是最好的时机,你是想太子回来了,又重揽大权吗?”
“要夺回大权自有别的方法,本官容不得萧逸枫在翰林院放肆。”
南暮齐沉着脸严肃道,“本官若是要夺回翰林院大权,萧大人的侄儿这般废物,只会拖本官的后腿。”
“你!”萧慎迹气的喉咙堵,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把我侄儿弄回去。”萧慎迹个儿比他高,走近南暮齐微微俯视他,一双吊梢妩媚的桃花眼泛着不怀好意的凶狠,恶狠狠威胁道,“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
“奉陪到底,萧大人。”南暮齐薄笑淡下,从容不迫回答,“如果您敢威胁在下性命,那在下只能往皇上那里参奏一本,让皇上派人到京北郊深山里挖一下,看能挖出点什么。”
“你!——”
萧慎迹听闻这话,顿时气得满脸涨红,指着南暮齐的鼻子,又是被拿了个天大的把柄,哑口无言。
早知道昨日杀南安王爷,就不该走一遭南暮府邸,不过好在南暮齐这小子,他爹镇还是镇得住。
“啪!”萧慎迹气的心慌,撒火之下一脚踹向萧逸枫,怒骂,“没用的东西,滚回去。”
萧慎迹说完,酒紫袍子一撩,气急败坏的打道回府,只留下萧逸枫还蹲在地上,不停的搓手。
“你还不回去,在看什么?”南暮齐在他身后冷冰冰的说。
“用不着你管。“萧逸枫恼恨南暮齐的“叛变“,没好气的道,“来人!给小爷拿张手绢。”
他的手弄脏了,不知道搞了些什么样的脏东西,满是黄色,一路上他也没觉得自己摸了什么啊。
仆人递上一条白色丝卷,萧逸枫懊恼的把手擦干净,发现长指甲里还沾有血,萧逸枫立即气的破口大骂。
“可恶的商邵杰,晦气晦气。”
南暮齐听得,料想是他和商邵杰方才打架的时候,抓伤商邵杰的脸,指甲上留了商邵杰的血迹。
萧逸枫擦拭完自己的双手,愤愤的将手绢儿扔在地上,一阵风跑上阶梯,恼火的走进萧府。
风吹过那张手绢,吹到了南暮齐脚下,原本白色的手绢,有一层淡淡的褐色血渍。
白手卷上还有另外一种颜色。
刺目的土黄色。
瞧那颜色,南暮齐猛然间心里咯噔了一下,遂捡起那张手绢,仔细看那黄色,又凑在鼻尖闻了闻。
姜黄?
南暮齐皱起了眉头。
如若萧逸枫和商邵杰打架,抓破了商邵杰的脸,留下了血渍,那这一层土黄色又是怎么回事?
南暮齐不愧为都堂上待久了的,立即联想起一件事。
约摸一个月前,花事坊。
他曾经捡起过一个药瓶,里面的东西撒完了,瓶口同样粘了些土黄色,和此刻如出一辙。
而那日,也是正遇上萧逸枫,后来听闻他当时在纠缠一个非常美貌女子,结果那美人气力大,反倒打了萧逸枫,萧逸枫一贯好色,当时南暮齐并没有在意。
南暮齐明白,事有蹊跷。
“来人。”
立即有俩家奴上前候命。
南暮齐将染上姜黄的手绢递给其中一个家奴,吩咐,“把这个送到府上道观,让道医们看看这上面到底是什么药水。”
家奴将绢布接过来,揣着离开。
“切莫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晴儿小姐。”南暮齐非常谨慎的交代了这一句。
最近他的反常,已然引起父亲和大妹南暮霜的注意,就连久未露面的二妹南暮晴,都开始有暗中的小动作了。
说到南暮晴,因为太子妃之事告吹,一直愤愤不平,但她心中从未放弃过太子妃的念头,也没放弃太子。
太子和商邵杰的断臂传闻,近日也传到了南暮晴耳中,太子宁愿亲近黄脸书生也不近女色,很是刺激南暮晴。
南暮晴于是派了细作,开始对商邵杰暗中调查。
“你去一趟花事坊。”南暮齐又命令另外一个家奴。
“暗中查一下,问清楚一个月前,萧小爷在那里纠缠过谁?是何样的女子?”
南暮齐怀疑萧逸枫,无意间遇上了商雪婳。
一阵热气冲充沛了他整个身子,他感觉有一个隐藏已久的真相就在他眼前,拨云见雾。
只要把这两件事情搞清楚……
商雪婳在何处便会揭晓,联想起那婀娜丰腴风姿,南暮齐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就快找到了,梦寐以求,日日思念的——
商雪婳。
……
这一夜。
翰林院迎来了迎来了久违的清净,西苑几乎全军覆没,今夜,西苑晚上都没掌灯,黑乎乎的一大片只听得见毛竹被夜风吹的窸窸窣窣。
戊时。
四下寂静,没过一会儿便人影攒动。
十几个东苑儒生们悄无声息的翻墙而出。
这会儿宿管夜巡已经结束,今晚翰林院教习们,还得处理萧逸枫他们很多麻烦的后续,无暇管太多。
第354章 贴墙报
教习们无暇顾及其他,使得东苑儒生们有机会开溜出去。
当然,交好且信得过的南北两苑儒生们会替他们放风传话。
这些个“顶风作案”的儒生们,以商雪婳马首是瞻,白天将萧逸枫等人逐出翰林院,商雪婳功不可没,大伙儿现在都信服于她。
当然,今晚翻墙,他们可不是去花事坊喝花酒。
他们有更为重要的目的地。
国之危难在即,商雪婳有大的谋动,所有儒生们对她唯命是从。
商雪婳有地图,那是太子给她的据点地图,京城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南暮派系不知晓的,京城地下自有四通八达的墓道和据点。
他们沿着墙根行走,避开夜巡兵卫,来到一处书肆,以暗号为准,敲开一扇门。
缝隙里探出一个头,书肆老板在内的接应,立即将他们带入地下通道。
这些书肆不仅卖书,也负责秘密活字印刷和手抄。
他们再在地下七绕八绕,便是一处秘密据点,已然有儒林策士在此等候接应。
是前夜斗笠先生安排的人,一切都安排就绪,这些人很有经验。
“诸位。”商雪婳从胸口掏出一封信笺,打开,正是斗笠先生的亲笔信,令所有人按照内容立即执行。
大家挨个儿传阅完内容,儒林策士倒没什么,翰林院这边的儒子们却有些胆颤心惊。
毕竟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们,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且一腔热血。
但真的开始刀口上舔血,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有儒子忍不住问道。
“真……要如此吗?这……差不多就是跟都堂,和萧慎迹宣战了啊。“
说实话,德穆,谁不怕武功卓绝且杀人不眨眼的屠夫萧慎迹。
“你们若是心有顾忌,明哲保身,我是不会怪你们的。”
商雪婳能够体恤,大度说到,“既然走出这一步,那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我反正不怕死,就看你们的选择。”
儒子们被她的慷慨激昂所打动,竟没有一个打退堂鼓。
这些东苑儒生们,都是和她从今年科举中脱颖而出的,大家在一起共事这两月,经历了不少事,早已有了同生死共患难的勇气。
“说啥呢状元郎,国家存亡关键,鞠躬尽瘁赴汤蹈火的,除了上疆场的战士,又怎么能少了我们这些学生。”
商雪婳此刻也把话说的很明白。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稍有差池可是会被送入刑部大牢的,你们可得想清楚。”
儒子们坚定的朝她表明态度,他们没有一个退出。
“都堂昏庸无道,奸臣辈出,我翰林院作为国家咽喉,理应为天下百姓发声!”
“纵使我辈牺牲,如若能换来国之安定,又何妨。”
“我秀才书生们上不了战场守卫疆土一方,笔墨便是我们之战场,扩散舆论告昭天下,令五湖四海之百姓知晓天下祸事,以示我儒林力量。”
商雪婳对他们赴汤蹈火的气慨很感动。
“如此,大家便同仇敌忾,在祁王起事回京之前,就有我们儒林来打响第一枪吧。”
商雪婳坚说完,接下来便把一份已经活字印刷好的字报从怀里拿出来,交由这个书肆的老板。
这是斗笠先生亲笔所写的。
上面用言简意赅的语言,列举了南暮老贼的种种罪行。
以及将大真战事祸水东引,谋害国家的恶行。
“连夜以活字印刷出千份,交由儒林策士们快马加鞭送到各地郡县,凡德穆境内各州各府,务必三日之内送达。”
暗淡的烛火,照耀着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每个人声音都是压低的,这样的秘密会议令人热血澎湃。
就这样,这些没有拿起刀枪剑戟的书生们,决定用他们的笔杆子,和只手遮天的恶势力作抗争。
活字印刷当夜便开始了,等到天边曙色揭晓的时候,已经有厚厚的好几摞的字报传单,整整齐齐搁在了商雪婳,儒林策士们,和东苑儒生们的眼前。
“得把京城的舆论炸开过,就靠我们了。”
其他郡县城由儒林策士们负责,而京城则由他们翰林院负责。
商雪婳拿起一摞字报,开始部署,十几个儒生分兵几路,在京城东南西北四方,同样以地下密道据点为路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在丑时夜色的掩护下,避开夜巡护卫队,将字报开始广泛扩散。
……
整整一个晚上,商雪婳带着东苑儒生们,以飞快的速度不停地换地方,贴墙报。
浆糊一刷就是一张,儒子们效率奇高,就十几个人,通过据点和密道出出入入,便偷偷把京城显眼位置都贴了个满。
……
清晨。
隔壁的海津城。
早起的百姓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早点铺子忙着生意,小摊小贩们张罗的支起了摊杆,码头长工们紧张忙碌的卸货。
天色渐亮之际。
“哗啦!”
“哗啦!——”
突然间,从某高处屋檐一角,雪片似的飞下来了无数的字报,高处之人显然有轻功,扔完之后迅速隐匿。
同样的场景,就在不仅在海津城,也发生在德穆国境内的许多城县。
“快看看这是什么?”
“一定是京城又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大事。”
这般消息的传播扩散,是儒林文人墨客惯用的手段,老百姓也知晓。
大家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顿时群情激奋。
“你们看!这可恶的南暮老贼祸水东引,竟然把大真和西夷交恶的战事,让我德穆也参战!”
“若西夷犯我德穆,我百姓也会揭竿抵御,但他国战事与我们何干?”
“连年赋税沉重,沿海倭寇骚扰不断,南暮老贼搜刮明智民膏无数,一旦参战,百姓日子更难过啊。”
老百姓纷纷怒了,青壮年们拿着字报当即就去了知州府外集会,闵知州立即调遣兵卫严阵以待。
百姓们纷纷高呼,“朝廷若要征兵,咱们绝对不干。”
……
京城,同样的局面。
天亮之际,待到京城百姓们开门开户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这震天的消息。
第355章 萧贼闯入翰林院抓人
一想到太子,商雪婳心中泛起的不仅是温柔,还有一种志同道合的暖意。
而这时,商雪婳和东苑儒生们已然悄然回到了翰林院。
商雪婳一宿没合眼,此刻累的不行,不过还是匆匆的收拾了一番,和东苑儒生们若无其事去了南麗书堂早课。
“商邵杰,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儒生们昨夜干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和商雪婳一样,虽然困顿,但热血沸腾。
“接下来静观其变。”商雪婳沉静答曰,“南暮老贼接下来一定会有动作。”
商雪婳从容走向书堂,默默算了算,再过三天,太子就该回来了。
和大真大使一同抵达。
真是度日如年啊。
南安王爷之死,她还得等他回来告诉他。
太子殿下您可要尽快回来呀。殿下,您交代的事儿,微臣都已经办妥了。
接下来,微臣和儒生们,就在京城里,等候您,祁王殿下,还有斗笠先生的三方汇合。
……
因为字报的广泛传播,不到一日内,京城里人心惶惶,谣言满天飞,京城各地一天之内便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几十起民众闹事。
京城百姓们同样炸开了锅,纷纷怒讨南暮老贼卖国之行。
更有百姓迁徙出城避祸,南暮派系对此头痛,京城城内若是动荡起来,大真大使过两天便来了,见到此情此景,他们该如何解释?
而那时候宣宗皇帝,便可以内乱频发为由,拒绝大真的出兵请求。
而今早坏消息更是接踵而至。
民怨沸腾不仅在京城,而且各地频发,百姓们纷纷抗议都堂出兵参战,反战字报更是雪片般的全国飘散。
如若全国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其他郡县,城府,不受都堂南暮派的大有的在,长此以往,局面可是他控制不了的。
南暮老贼又阴暗的一张老脸,下了朝回到书房里来回踱步。
思虑里半响,越想越气,倒是心知肚明是哪一方人干的,不过这会儿似乎什么证据都没有。
“去把大小姐和二公子请回来。”南暮老贼吩咐仆人。
仆人正准备出去。
“且慢。”南暮老贼突然抬手叫住仆人,看似浑浊,满是皱纹的眼眸在阴鸷的老脸上闪现阴光。
他改变了主意。
“二公子就不必请回了,去萧府,将萧大人请过来即可。”
仆人领命出去,南暮光海继续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眸子里泛起了复杂晦暗的情绪。
在他的反复叮嘱之下,二儿子南暮齐前日依旧我行我素的开除了萧逸枫,完全不顾得不得罪萧慎迹,南暮老贼对二儿子的信任有所动摇。
齐儿不再对自己唯命是从,有了越来越多自己的想法和情思。
南暮老贼鼻孔里沉沉的呼出两道气。
一切都怪那商家女子,已故的太子妃商雪婳。
并且在女儿南暮霜,南暮晴,以及各种风言风语中,南暮老贼也了解到,儿子和太子殿下,以及状元郎商邵杰之间,有些奇奇怪怪举动。
他只剩下这个儿子了,南暮家唯一的血脉,可不能再被商文禄的后人带坏了。
商邵杰和齐儿最近的行为异常不无关系,如若商邵杰又是昨晚贴墙报的参与者……
于是今天密事,南暮老贼没有叫自己一直为以重任的二儿子,而是去请了萧慎迹。
萧贼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此刻南暮霜还在梳洗,南暮老贼直接将手中的一张墙字报扔给他。
萧贼接过看了看,道,“哎,这本官大清早就知晓了。”
萧慎迹冷笑道,“不过是京城文人们的煽动民怨沸腾的伎俩罢了,又不是没出现过,丁酉士祸那年,墙报乱贴还少了吗?”
“那依照萧老弟,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南暮老贼询问萧慎迹的意见。
“本官是一介武夫。”萧慎迹把皮球踢回给了南暮老贼。
“宰相大人有何吩咐,本官照做就行,决策之事,就不必寻求本官的意见了。”
南暮光海没接话,却在这时候啊,书房里响起了南暮霜清冷的声音。
“昨夜大肆贴墙报的此事定然少不了和翰林院有关系。”
南暮老贼和萧贼,同时看向了推门而入的白衣女子。
南暮霜依旧从头到尾包裹的严严实实。
“翰林院现由太子殿下掌控,不如趁这个机会,重夺翰林院的掌控。”
“大小姐,昨夜墙报之事谁都知晓,是翰林院的学生们干的。”
萧慎迹痞里痞气道,“但他们消沿途灭了所有的证据,让衙门抓住他们的也无法定罪呀。”
“萧大人,这个节骨眼上了,谁还跟他们讲证据呢?”
南暮霜不愧嫡传南暮老贼的狠毒,笑道。
“也不需要到衙门内走一遭,直接带往行刑部大牢,动用一下私刑便会招供,就是些细皮嫩肉的学生们,哪里吃得住刑部大刑。”
“通常平息民怨,得快刀斩乱麻,抓几个杀鸡儆猴的,震慑一番,不然民怨总会越闹越大。”
南暮霜说完,书房里有片刻的寂静。
“呵呵呵……”萧慎迹率先笑了,亦或是他杀人无数,听闻这话不禁也忍不住佩服道,“大小姐小小年纪有这般谋略,不简单啊。”
“呵呵。”一旁,南暮老贼也是笑得意味深长,满意的点头捋长白胡子。
南暮老贼接下来便对萧慎迹道。
“那接下来的事,便别交给萧老弟了,本官拭目以待,太子殿下和大真大使回京之日,看到那番光景,该如何应对。”
……
翌日,翰林院。
大门轰然被撞开。
门内顿时如惊弓之鸟,无人胆敢拦截,院内教习吓得纷纷溃散,那一袭酒紫色是何等威力,整个德穆无人不知。
男子玉面修罗妖娆俊美,左目如花右目如煞,桃花眼泛起黑暗永夜,紫袍凛冽翻飞,周身涌动着浓郁的弑杀戾气。
萧慎迹亲自带着京营两个司掌的兵力,长驱直入,直接闯入南麓书堂。
“砰!——”
门被掀飞。
“萧大人,你这是何为?宣讲台上的老白胡子院士第一个懵了,直接上去阻拦,却被萧慎迹一掌推开。
第356章 商邵杰便是商雪婳
“你们作何!”儒生们大叫。
一瞬间整个书堂大乱,矮案前席地而做的儒生们纷纷起身,萧贼杀到这里,令他们个个胆战心惊。
这便是第一战,儒生们得用自己瘦弱胸膛,对抗来自权力的暴力。
“来人,将商邵杰为首的东苑儒生们全部抓起来。”
萧贼一声令下,两个牛高马大的前哨直营卫兵直接上前将商雪婳双手钳制住。
东苑儒生们也逐一被抓。
接着,萧慎迹懒洋洋的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册。
“接下来南北院的儒生,按照本官念得上面的名字,一个个的抓!”
萧慎迹说完,其他官兵立即行动,门外的神枢卫兵分几列队进入南北两院,大肆逮捕儒生,将名册上儒生们全部抓获。
一时间,翰林院前所未有乱了套。
“萧大人!“商雪婳怒问道,“翰林院乃国学府,你们为何大张旗鼓的前来抓人。”
商雪婳临危不惧,“我们所犯何事?”
“状元郎。”萧慎迹笑道,“昨日清晨满是谣言散布之墙报,是你们干的吧?”
“不知道你们在说何事。”商雪婳一口咬定,“若要说是我们做的,请拿出证据。”
“对,对对,拿出证据来,凭什么说是我们?”被抓儒生们纷纷抗议。
“状元郎,莫须有的证据也是证据。”萧慎迹懒懒散散,桃花眼斜挑,道,“总之,你们嫌疑最大,先到刑部大牢走一遭。”
“萧大人,若是怀疑我们犯了事,我们跟你走一遭,到刑部说个明白也行。”
商雪婳据理力争,“南苑北苑,许多老儒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萧大人何故株连无辜。”
萧慎迹此番几乎把半个翰林院的人都抓了。
“状元郎,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萧慎迹闲庭信步的来到她面前,又媚又痞又邪恶。
“本官信奉的信条便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
商雪婳看着萧贼那张女气妖娆的脸,容颜肤色似白塔雪,顿时不想再说话了,显然面对屠夫,多说无益。
神枢兵卫将她押走,商雪婳十分凛然。
走过之时,商雪婳瞧见编撰同僚刘老儒,立即朝他使了个颜色,刘老儒心领神会——
通知太子殿下。
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就算是被杀头,她也绝不动摇,人生在世,能够参与到一些惊天动地的事业里,她无悔。
……
同一时刻。
皇宫南书房,白袍青年步履匆匆。
他衣着丹纱袍,宽袖曳地,举止高雅从容,骨子里透出贵气,身姿挺拔清秀似丹鹤。
下了知经筵,南暮齐走出皇宫。
整个人现在都是恍恍惚惚的,耳朵里还回响着前日吩咐的两个仆人先后告知他的真相声音。
“二少爷,小的把手卷交给了府中道馆炼丹道士,是张仙儿手下的一个高徒,他明确告知,卷上黄色污渍,是秘制的姜黄药水,乃江湖人士行走易容用的,用于装病扮丑。”
装病扮丑……
南暮齐喃喃自语着这几个字,这不是在说商邵杰吗?明明跳上窜下作天作地的一个人,怎会偏生出一张肺痨黄疸脸?
此外还有另一个仆人的声音。
“二少爷,萧少爷一个月前在花事坊,纠缠的是一个绝色佳人,萧少爷的仆人说,萧少爷事后称那是千年绝色,念念不忘,派人去绑架,结果反被绑了,刚巧是六君子被劫狱那一晚。
“此后萧少爷暗中多方打听绝世美人,那美人却彻底消失遁去。”
南暮齐此刻置身皇宫门口,仰望着天光。
真相来临,就如天光一般,照射了他。
商邵杰就是商雪婳。
原来真相一直就在他身边。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
商雪婳去世之时,大妹南暮霜去突查夕黛别馆,便是这位远方堂兄第一次亮相之时。
只能说当时棺木里另是别的尸体,那个妹妹商雪霁偷梁换柱了。
喜悦和惶恐同时充斥着他,他责怪自己那晚,在花事坊唐突了佳人,纠缠不放,她一定觉得他厚颜无耻。
也万分懊恼。
佳人一直就在他身边,他却每每对她疾言厉色,上次蹴鞠还针对她,后来还在花事坊拿剑抵着她脖子,真是罪该万死。
他恨自己为何不早点发现真相?就这般白白拱手的将很多的机会让给了太子。
想到商雪婳和君宴词在编撰茅庐同住同寝,朝夕相处,志同道合,惺惺相惜,南暮齐莫名的嫉妒上心。
但一切为时不算晚。
太子殿下远在鸿蒙寺,他还有机会,只要他向她表明,他不在意她失贞不洁,雪婳娘子……会不会接受他?
南暮齐想到这里,脚步轻快了许多,怀着忐忑不安之心,前往了翰林院。
如果她还想继续隐瞒身份待在翰林院,他愿意为她遮风挡雨。
如果她不喜欢和南暮一党瓜葛太深的自己,他愿意为她而改变,做一个光明磊落的儒林君子,做一个好人。
当南暮齐跨入翰林院之时,看到眼前光景,顿时五雷轰顶。
翰林院被抄翻天了。
京中萧慎迹掌管的神枢营官兵卫此刻包围了翰林院,乱作一团,官兵们一间屋一间屋的搜查,翻箱倒柜,儒子们的衣衫全部扔出来了,很多经史典籍更是不能幸免,属于儒子们所有的典籍,都被撕得粉碎。
“岂有此理!你们是干什么的?”
南暮齐万分意外,上前便抓住一个中军营里的参调,厉声质问。
“学府重地,谁容你等胡来?”南暮齐眼底翻红,怒不可遏,“谁给的指示谁下的命令?”
“奉萧大人之命。”中军参调拱手回答。
“昨夜京城及各郡县广贴墙报者,疑为翰林院之学生所为,末将奉命捉拿搜查,望大学士体查。”
中军参调说完便带人继续搜查,南暮齐楞楞的僵在原地半响,回过神来立即跑向南麓书堂,这才看见一片狼藉。
几个老儒在书堂里哭泣,南暮齐急忙蹲身抓住一个询问。
“商邵杰呢?萧慎迹抓了哪些人走?快说啊!”
第357章 刑部大牢,人臣之道
“状元郎和东院的儒生全部被萧慎迹带到了刑部大牢。”刘老儒哭道,“南北苑的也带走了一部分。”
“该死!”南暮齐几乎是飞奔出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刑部大牢跑去。
“大学士不可胡来。“
刑部大牢,门口俩牢头想要阻拦他,被南暮齐一拳一脚踹开,牢头不敢怎样,他是宰相之子,也没人跟他来硬的。
南暮齐立即冲到过刑司,也是刑部大牢中庭院。
萧慎迹不在,南暮齐赫然见到,父亲南暮光海亲身前来,已经开始对儒生们提了刑。
刑部最轻微的鞭刑用到了少年们身上,狱卒用有倒刺的皮鞭打在这些细皮嫩肉的书生身上,也是让他们受不了的。
“啊!——”
“救命啊!”
儒生们痛不欲生,大多都是半大孩子,哭得泪流满面是自然,整个院子都充满了哀嚎,萧慎迹不在,只有刑部尚书坐于父亲身边的司案,唯命是从。
南暮齐急忙搜寻商邵杰的声音,果然在儒生们中间发现了她。
商雪婳!
商雪婳依就是腊黄脸的女扮男装,她和第二批人被押解着跪在父亲面前,即将受刑。
今日,南暮老贼亲自审问翰林院的商雪婳。
“啊!啊!——”
“啪!啪啪。”
皮鞭声音,哀嚎声音依旧络绎不绝,那些被剥去的翰林院外衣的东苑进士们,袒着上半身,是第一批受刑者。
南暮齐心里一紧,待会儿雪婳娘子上去,也会这般剥去衣衫,那时候在父亲面前,便是纸包不住火!
商雪婳此刻听的心如刀割,这些东苑书生都是那晚上和她同生共死的。
南暮老贼狠毒在于:我不打你商邵杰,我知道你骨头硬,我打你最在乎的兄弟们,那才是对你最深的伤害。
此刻,站在院子中庭里,南暮老贼无疑是高高在上的,瘦高的老头子低看着商邵杰,看着她的桀骜不驯,心里很受用。
“南暮老贼,你这祸国窜权者不得好死。”
有受刑的东苑儒生气节不改,遍体鳞伤之际,依旧痛斥着老贼。
“你祸水东引意图将国家带入战事,你用心歹毒。”
“啪啪!”出言不逊,皮鞭声响了起来。
南暮老贼面对辱骂,不以为意,这些个士大夫儒臣骂了他几十年,又有几个骂死他了的?
儒生们在他面前,就好比尚未展翅的雏鸟,折了翅膀就行。
“你们这些个书生啊,把笔杆子当刀剑使的文人墨客啊,呵呵。”
此刻,南暮老贼微笑着摇了摇头,说的从容,背着手闲庭信步院子里走动。
“年轻就是好啊,一腔热血。可是古往今来,朝堂时政关你们这些书生何事?高层权术与你们何干?”
“你们非得要用你们的清高,去实现那个不存在的理想大同,心甘情愿被秦隐峰之辈当枪使。”
看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学子们,南暮光海眼底确实划过一丝悲悯,高高在上的悲悯。
“老夫便是国之祸害,他秦隐峰便是国之救主?错了,孩子们,若是老夫被斩首,他秦隐峰之辈成了上位者,用不了几年便会成为下一个老夫。”
“因为高层权谋之术,人臣之道,永远都是又黑又脏的,想出淤泥而不染,假清高罢了。”
体验到权力带来的巅峰和快感,便毒瘾般欲罢不能,只有万劫不复,哪里还有什么孔孟之道,理想大同。
“没有永远的君子,只有永远的小人,秦棣这些高士,假以时日,终究便会变成另一个南暮光海而已。”
“而眼下,哄的你们这些孩子们热血慷慨,肝脑涂地的献身于他的正义事业,你们一个个不过是炮灰而已,你等赴汤蹈火而死,还会有下一批,再下一批。”
“你等其实该学学萧逸枫,读书期间嘛,附庸风雅也罢,玩物丧志也罢,一腔火热无法宣泄便去招招妓女,没钱了就找家里要,多逍遥自在,论政,学之大忌也。”
南暮老贼说完之际,整个中庭静默。
这番厚黑的人臣之道,他那么大的年纪,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算是坦露心声的说语这些少年书生们,只因觉得他们太可怜了。
尽管他和儒林视同水火,尽管他从来就看不起这些,咬文嚼字的酸腐文人。
偏巧文人就是最喜欢论政。
“世道变了,宰相大人。”
却就在这时,过刑司中庭,想起了商雪婳的反驳声音。
“西夷和西学文明,势如破竹朝东方古国来袭,远有莫卧尔,高棉,交趾相继被征,连大真都不能幸免沦为战火纷飞之地。”
“宰相大人的人臣之道,也就是用于内斗最为上,人与人的相互残害,相互倾轧,试问与国之发展又有何为?”
“我们只有立身于根,再者求同存异,才能立国于独善。”
“眼下西风东进,君之为树臣为根,只有树大根深,才可抵御狂风,枝叶哪怕散尽,来年也会再生。”
“可若是根就先腐烂了。树则不复存亡。”
“宰相大人口口声声近墨者黑,或断定,有朝一日我们会同您一样黑,只因您的格局依旧停留在从古到今的几千年的兵者诡道,却不知更有大格局,会给将来带来翻天覆地之变化。”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无论您的厚黑之道有多厉害,终究是大洪流之下的一枚石子,过水而无声,被大浪时局淘沙所汰。”
“宰相大人今日杀掉我们所有儒生,等大义之师有朝一日归来推翻重建,史官终究会给您记载上这耻辱的一笔。”
“人的强势与否,是看他在更为强大的敌人面前如何应对,有本事便对外御敌,外敌来了唯唯诺诺,关着门斗同胞,窝里横,算哪门子人臣之道?”
商邵杰在这过刑司一口气说完,换来的也是一阵死寂的静默。
老谋深算的目光海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商邵杰,此刻眼前这个少年郎,朝着自己露出淡然而笃定的微笑。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没有任何惧怕。
第358章 南暮齐的书塾(1)
南暮老贼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自古书生们就是硬气,冥顽不灵,口若悬河,就是他们这些当权者最痛恨的之处。
行吧,士大夫气节最重要。
就在这时候。
炽热的火炭味道扑面而来,商雪婳心里一惊,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
只见一盆盆的火炭,端到了受刑的东苑儒生们面前,书生们惊恐看向那黑中泛红,袅袅青烟扭曲的碳火盆,有些孩子直接吓哭了。
“不……不要……”
“状元郎一番口才真是掷地有声,老夫竟然无言以对。”
南暮老贼高高在上负手而立,微笑道。
其实要对付这些少年郎,不外乎便是刑具和腐化。
这几十年,有多少忠诚士大夫,面对刑具,痛苦哭流涕表示愿意归顺他,然后便从刑部直接扔到花式坊的妓女堆里快活三天三夜。
一个气节儒臣便可变为南暮光海的都堂派系。
“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谁也说服不了谁,那老夫也不和你们墨迹,只有继续给你们上刑了。”
“不要啊……“东苑儒生们个个惊恐万分,已然遍体鳞伤,火盆就在眼前,如若上了铁烙,恐怕今晚就有人撑不住啊。
“宰相大人苦苦相逼,意欲何为?”
商雪婳紧急道,“是想让儒生们承认昨夜贴墙之事吗?如果宰相大人要有个担责之人,那便是微臣,一切都是微臣指示人干的,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昨晚都在翰林院埋头苦读。大人放过翰林院,所有责罚冲着我来便可。”
这一刻,商雪婳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只在以一己之力救下整个翰林院,她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撑到太子回京,祁王起事回朝之日。
听他这般说,南暮老贼思忖了一下。
毕竟掀翻了翰林院,过两日太子和大真大使回京,颜面上也不好看。
自古奸臣多伪善,首当其冲便是要粉饰太平,才可掩盖自己的累累罪行。
于是南暮老贼开口了。
“状元能如若承担全部罪责,那也无妨。”
南暮老贼不是不满意这个结果,弄死东苑儒生们起不了大作用,他要的便是商邵杰的认罪,以及接下来杀一儆百的威慑力。
如果能够成功斩了商邵杰,不仅能够断掉太子的左右手,也可让唯一的儿子收心,更可杀一儆百震慑于翰林院,又不会引四方儒林之众怒,大真之问责。
南暮老贼当即吩咐刑部尚书。
“将其他的儒生们投入刑部大牢,将状元郎捆上去,接下来老夫要单独提审状元郎。
“是。”刑部尚书立即领命照办。
接下来南暮光海单独提审商雪婳,要问的自然是反贼的动向了。
要知道贴墙报这本事儿,翰林院的孩子们可没有这般轻车熟路,定有儒林策士在后面指导。
东苑儒生们暂时得以喘一口气,狱卒们纷纷上前将奄奄一息的少年们拖下刑台,鱼贯地拖走了。
紧接着几个狱卒上前,捆了商雪婳就往刑椅上押。
商雪婳骨头硬,愣是一动不动,有狱卒一脚踢了她的背,才将她押上刑椅。
“父亲且慢。”
就在这万分危机关头,南暮齐出声了,南暮老贼先前没注意,这才看见儿子一脸春风得意的朝他走过来。
“父亲大人且听儿子一言。”
在南暮光海眼皮子底下,南暮齐又恢复了昔日的内敛深沉,少年老城,这倒是南暮光海微微愣了一下。
南暮齐弯唇一笑,凑在父亲耳边,便说了这番话。
“儿子一番调查,出其不意的掌握了状元郎商邵杰……”
南暮齐朝着商雪婳看了一眼,接着道。
“商邵杰不可告人之秘密。”南暮齐声音压的低低的。
“此人硬骨头,若是用刑,恐事出其反,还会激怒太子,不如让儿子带回府审问,拿出他天大的秘密恐吓一番,或许能得到事半功倍之效。”
“说不定他会供出更多的儒林策士,并且还可以背叛太子殿下为我们所用。”
“哦?齐儿掌握了状元郎今天的秘密。”南暮老贼倒是意外而来了兴趣。
“可否说与为父听听。”
“不急,父亲大人明日可知晓。”南暮齐这会儿必须稳定父亲,“请父亲大人允许儿子秘密带商邵杰回府审问。”
说完,南暮齐朝着父亲敬重的鞠躬。
看见心神不宁的儿子又恢复了往日的阴鸷与城府,老谋深算的南暮光海信了,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的亲儿子,也是他的一根软肋。
“也罢,此事不宜声张,商邵杰此人,只要能想办法折其羽翼,挫其锋芒,便交由齐儿。”
“谢父亲大人。”南暮齐欣喜,心中一松,总算达到了目的,无论如何他都得把商雪婳从刑部带走。
……
就这样,南暮齐有惊无险的将商雪婳,带回了南暮府邸。
商雪婳被几个南暮齐的家奴捆绑着进入了南暮齐的四合院,走过一个庭院,两个厢房,便来到了南暮齐的独立书塾。
进了门,家奴按照公子的吩咐,便给他松开绳子,商雪婳捏着手腕活动了全身,四下打量了一番。
昂贵的花梨木大案上端正放着宝砚,墙上挂着颜鲁公真迹,汝窑花囊插水晶球儿白菊,紫檀架大观窑大盘,盛着黄玲珑佛手柑。
“卡擦。”她身后,门上了门栓的声音。
商雪婳心里一跳,回头看向他,南暮齐也看向商雪婳,丰腴婀娜份身段,与蜡黄面色极不相符,他此刻终于回想起第一次花事坊初见,为何心跳那般急促。
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商雪婳。
两人首次共处一室。
在她惊愕的注视之下,南暮齐局促不安,修长的手指一直紧紧抓住门栓,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商雪婳看到书房另一个圆桌上,有一个似乎是事先准备好的铜盆,里面装满了水。
商雪婳内心的疑惑愈发的重。
“大学士,您这是何为?”
商雪婳转头看向门口的南暮齐,那人的眼神和平日里全然不对,不再是咄咄逼人,而是克制之下是隐隐不安的火光。
第359章 南暮齐的书塾(2)
南暮齐此刻很理智,竭力让自己在佳人面举止风范一如既往成熟稳重,他可不想让佳人觉得自己和萧逸枫之流一丘之貉。
南暮齐于是清了清嗓子,慢慢来到商雪婳面前。
“雪……雪婳娘子……”南暮齐艰难的发声,只觉得喉咙难受,然后缓缓抬起眼,看向眼前蜡黄着脸的商邵杰。
商雪婳骇然。
她听见了什么?
他,他称呼她为……雪婳娘子?
商雪婳立即笑道,“大学士何出此言?在下莫不是听得笑话?您怎的称呼我什么娘子。”
商雪婳情知已然被识破了,但哪能承认,及时稳定自己。
“我商邵杰是顶天立地男子,您怕是又陷入谵妄,弄错了何事吧?”
商雪婳往远处走动几步,走到雕空玲珑的集锦格子边,南暮齐心中的不安,令她察觉到一丝危险。
那是男子对女子才有的危险。
此刻在自己熟悉的书书塾,自己熟悉的领地里,南暮齐浑身的热意已然逐渐冷却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来到她身后,语气诚恳道。
“方才在刑部大牢,无论用向火刑或者水刑,对雪婳娘子来说都是万劫不复之苦,而且一旦脱衣,娘子隐藏已久的女儿身也必将暴露,将来必定是欺君之罪,我父亲定然拿捏商家全家。”
“在下不得已,救下雪婳娘子,只得藏身我处,这里必然安全,雪婳娘子您大可放心。”
商雪婳摇摇头笑道,“大学生我说了我怎么可能是……”
南暮齐,“那就请洗把脸,洗下伪装。”
商雪婳,“……”
南暮齐当然不让的的打断她,指着圆桌上的铜盆,走近一步看着她的眼睛,商雪婳不得已后退。
“娘子,只要洗一把脸。便可证明正身,如何。”
商雪婳此刻无言以对了,她明白南暮齐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经历了刑部大牢南暮老贼的盘问,此刻她只觉得浑身乏力。
她呆呆的坐到了圆桌旁,看着桌上的那个铜盆。
“还请雪婳娘子洗把脸。”南暮齐求着,从袖子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瓶姜黄水,放到了商雪婳面前的圆桌上。
知道她不放心,他心细的做好了万全准备。
“在下瞧见真容。雪婳娘子涂上这姜黄药水。便可重新伪装自己,府中不会有任何人瞧料这秘密,在下定然守口如瓶。”
既然南暮齐连姜黄药水都准备好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商雪婳依旧木然着,一动不动。
想到南暮齐方才在刑部大牢,在他父亲眼前并未拆穿,商雪婳便知南暮齐是有私心的。
眼下的南暮齐书房,总好过刑部大牢,如若要救下牢里的翰林院诸子,商雪婳知道,也必须说服一下南暮齐。
良久,在南暮齐恭敬而安静的等待中,商雪婳叹了一口气。
她伸手拿起铜盆里的擦巾,拧干之后,对着书桌上的一盏铜镜开始擦脸。
须臾,伪装全部卸下,那蔷红蕊白的绝美容颜展露出来。
那是一张羞花闭月之容颜,璀璨星眸,隐隐清辉倒映其中,鹅蛋脸莹润如玉,浓眉层染,娇艳欲滴。
仿若一整个春天的桃花都在她脸上绽放。
整个房间如同明珠生润,光芒四射。南暮齐只觉得昏眩阵阵,五月初一大殿之上,那个瑶池仙女下凡的场景,此刻在他的书房里重现了。
“雪婳娘子……”,南暮齐激动万分,直接蹲在了她身边,以仰望的姿态看向心中的神女。
“今日,我商雪婳,感谢大学士相救,而眼下各院儒子们还在牢里,还恳请大学是出手相救。”
商雪婳坐着,低声说明自己的请求,迫在眉睫的危机,儒子们暂时得到喘息,下一轮酷刑迫在眉睫,她不能坐视不管。
却是轮到南暮齐为难了。
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商雪婳救出来,其实他也知道,若是此刻让他去求父亲放了翰林院所有儒子,父亲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而且借口拿了商邵杰的把柄,威胁商邵杰就范,也只不过是个缓兵之计。
到了明日,父亲还得盘问他,他口中的拿了个把柄,到底是何。
他怎么就得出全部被关进翰林院的儒生们。
南暮齐起身,走到窗边,叹了口气。
“我父亲,会严惩翰林院,以示惩戒,平息民乱,所以此番必定会有血光之灾。”
“那怎么可以。”商雪婳一听这话断然摇头质问。
“翰林院何错之有?儒生们想要救国难于水火,有何错之有?”
商雪婳起身,对南暮齐晓之以情,其实她也看得出南暮齐之于南暮家其他人,还算有点良知。
“若是有胆子动刀枪,那就理应对外御敌,而不是把刀口枪口,对准自己人。”
“这个我都知道。”南暮齐道,“但以我的势单力薄是说不动我父亲的。”
商雪婳明白过来,南暮齐,南暮家所有人,都是为南暮光海唯命是从。
商雪婳于是转念,继续游说道,“那就请大学士立即前往鸿蒙寺,将翰林院之变告知太子殿下。”
商雪婳转变了计策,眼下请求太子支援是上上策,他南暮齐总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吧。
但她万万没想到,对于这个迫在眉睫的请求,南暮齐却选择沉默。
“大学士!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商雪婳有些着急,“如若不请太子回来,明日你也过不了你父亲这一关,你也保不了我的。”
商雪婳看着窗边的南暮齐,须臾男子转身,看向她那张美貌夺目的脸。
“雪婳娘子,我也是有私心的。”南暮齐竭力压抑住内心的狂热,眼前女子的美貌实在太诱惑他了。
不仅是她的美丽,她的才华和气节,也是照亮他的一道光。
“明日我若在父亲面前交不了差,我可以另择他处将你藏匿,因为你的女子身份曝光,你也活不了。”
“如若再将你送回太子身边,恕在下办不到。”
南暮齐不傻,如若今日让太子和商邵杰重新见面,那以后他就断然没什么机会了。
第360章 不是南暮齐!
现在好不容易控制住商雪婳,翰林院之变接下来无论如何腥风血雨,她只要眼不见为净就好。
而到了事情结束,纵使血流成河,他只要好生安慰她就行,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子,参与什么朝堂之事。
“大学士,请您此刻放下儿女事情,国之危难就在眼前。”
商雪婳瞧出了南暮齐对自己的私心和占有欲,只能鼓足勇气继续说服他改变心意。
“请您不要为自己的儿女情思所困扰,想想这个国家社稷吧。翰林院的儒生们也是和您朝夕相处那么久的……”
“我管不了他们为凭什么再管他们,救了他们,他们以后听我的吗?他君家国家社稷与我何干?“
南暮齐却瞬间爆发了。
“他们信仰的是秦棣,他们追随的是君宴词,没人在乎我这个大学士,如若我帮了他们,将来又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南暮齐太清楚了,表面他是高高在上的宰相之子,大学士,但无论是都堂,翰林苑,京城,哪怕是南暮家,他的立身之地几乎可无。
太子回来一定会救下整个翰林院,带走商雪婳,如若将来参战,势必民不聊生,国家动荡。
如若不参战,祁王起事回京,南暮家,南暮一党将全军覆没。
无论何种局面,他都得不到商雪婳。
还不如趁现在……
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在他脑海里促成。
“雪婳娘子……”南暮齐呼吸开始急促,血液逆流,他上前一把便抓住了她的肩膀,此刻他顾不得许多了。
“跟我走吧。”南暮齐声音喑哑,充满前所未有的狂热,,“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离开这纷纷扰扰的朝堂,国家社稷,时政战况与我们又有何相干?”
“你我何不远离尘嚣,择一处世外桃源,比翼双飞男耕女织。”
南暮齐深吸一口气,“你我私奔,如何?”
商雪婳肩膀吃痛,很是震惊,他也万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些话。
“大学士你这是在逃避,万万不可。”商雪婳急忙摆脱他的桎梏,后退了几步,却不料又被南暮齐抓住了手腕。
商雪婳尽量晓之以理,“将来战火纷飞,局势风雨飘摇,你躲得到哪儿去?还不如趁现在就面对。”
“只要你站在太子这边,和您父亲划清界限,将来所有的追责和刑罚,都会因你的大善大义而减轻许多。”
“到时候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南暮齐大喊着,对于将来,他反正越来越不抱希望了。
“我只在乎眼下,雪婳娘子,你在我身边,只要把你留在身边,就算将来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你。”
南暮齐说的动情,意欲将她搂在怀里,商雪婳用尽全力将他推开,她高挑,这俩月又锻炼的多,力气比一般女子大些许。
“大学士请您冷静点儿。”商雪婳看着为情所困,同时又为自己命运无奈的南暮齐,也多了些许感同身受。
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前路在哪里,以男子的身份活到现在,但他始终成不了真正的男子,却又变不回女儿身了。
“我不值得大学时为我如此,我并不……”
商雪婳此刻说到了关键点。
她不想被南暮齐继续纠缠下去。知道只有用自己的不洁,才是劝退南暮齐的最好办法。
脑海里一个机灵闪过,同时,也是时候验证一下,五月初五玉华亭那一晚,到底是不是南暮齐了。
于是千言万语汇集到了商雪婳口边。
“大学士,我并非完璧之身,也正因如此,我不得不冒着欺君罔上之罪假死,女扮男装以男儿身立身在世。”
“我不甘心销声匿迹,毕竟被奸人所害,满腹才学和壮志抱负尚未完成,若成为男儿,便可有机会参加科举,进入翰林院,那是我的梦想。”
“既假扮男子,便终身为男子又如何?两个月的学府生活,雪婳觉得自己活的很有意义,所以还请大学士见谅,不必将心意,寄托在我这般不洁女子身上。”
商雪婳此刻一口气说完,只觉得整个人都充满着悬而未决的期待,一颗心砰砰更是直跳,都快跳出胸腔了。
南暮齐其该如何回答?
整个书房里安静的快窒息了,他看见南暮齐以前所未有的复杂眼光看着她。
“雪婳娘子……”
良久,南暮齐缓缓开口,“如若是因为你的不洁之事,让你无法接受在下,那你大可不必多虑。”
“五月初五之事,是我父亲和妹妹酿成的,雪婳娘子失身于他人,也是我南暮家造成的。”
“所以,就算你和他人,曾有过夫妻之时,但我南暮齐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微微有片刻的回不过神。
商雪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好消息。
“呼——”
此刻,商雪婳只觉得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沉下去了,久违的轻松充斥了全身。
脑海里闷闷墩墩只有一个声音。
不是他。
不是他。
这对于她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以至于后来南暮齐对他讲的话,对他真心的表白,她都充耳不闻了。
“雪婳娘子,你依旧是大殿那个无可替代的冰雪玉人,风采罕世,只要你我在一起。”
南暮齐动情的又去握她的手,被她拒绝后南暮齐紧紧拽着她的衣袖。
“只要你答应许身于我,我必定是你为正妻,并且此生绝不纳妾,与你举案其眉,相濡以沫到老。”
“大学士,我不能答应你。”
到了此刻,商雪婳更加坚定言辞以拒。
“你我有太多立场,意见不一致,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商雪婳直言不讳道,“儒道圣学,雪婳一直追随秦棣先生,与太子殿下更是志趣相投,将来治国安邦,雪婳也会追随他们。”
这番话,如一瓢冷水狠狠的浇上了南暮齐的心,令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商雪婳的拒绝似乎让他本身重新燃起来对将来的希望,全部土崩瓦解了,
原本他的人生只有黑夜,好容易看到了一些晨曦,却转瞬即过,只为他留下了更黑的黑夜。
第361章 商邵杰在哪里
“雪婳娘子,你何必这么残忍。”南暮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于是商雪婳看见,往昔的阴鸷,又慢慢的悄然爬上南暮齐的俊颜。
他松开了他紧紧抓住的,女子的儒袍衣袖,商雪婳只感到一阵压迫式的置气朝她袭来,那是南暮齐往日里的威压。
不仅是威压,他身上那灼热的男子气息,也散发出来,带着按捺不住的冲动。
“呵。”南暮齐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他的礼貌,令她无动于衷,那他就不必要再压制自己的狂热。
南暮齐,“是不是对于女子来说,如果有一场夫妻之实,才会对男子心甘情愿的归顺?”
“你……你这话是何意?”商雪婳立即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想也明白他动了什么心思。
南暮齐微微邪笑,如果在他面前当不成君子,南暮齐不在乎自己做一次萧逸枫之流,要了她的人再说。
商雪婳是他作为男子,唯一情动的女子,她唤醒了他,那他就不能放过她。
“其实在下清楚娘子,心里寄情于何人,也期盼着何事,但眼下时局未定,君家王朝能否保得住,还是个未知。”
商雪婳想要躲开,但书塾就这么大,无论她朝哪里躲,南暮齐总就在她身后。
“对于将来来说,可能在下比他,才是你更好的选择。”南暮齐说得心潮起伏。
除了太子这个地位,其实他哪点比君宴词差?
君宴词可不会像他这般宽容,连她不洁之事都可以接受。
南暮齐脑子充血,猛的抓住躲闪的她,非常用力的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将她往书桌上压。
“雪婳娘子……”
怀中女子丰腴弹性,健硕蛮壮,姿容更是非一般美女可媲美,南暮齐情动不已,贴着她的耳朵,喘着气道,“让我与你修成燕好,这般你便可以交心于我,我不比他差。”
“你放开我……”商雪婳竭力挣扎。
南暮齐愈发加大力道,意图解开她身上的儒子冠袍。
“放开!……”商雪婳愈发反抗,南暮齐不是玉华亭之人,那她绝对不能和他有任何瓜葛。
“啪啪啪啪,啪啪。”
就在紧要关头,书房外面响起了仆人急迫的敲门声。
真是大煞风景!
南暮齐恼羞成怒,急忙捂住商雪婳的嘴,朝门外大声怒道。
“何事?”
“太子殿下回来了,太子殿下直接带着锦鳞卫突袭了刑部大牢,刑部尚书无奈打开牢门,全部的儒生都被释放了。”
太子!
听见这个名字,商雪婳万分惊喜。
“太子回来了,怎么会这般快?”南暮齐同样惊愕万分。
商雪婳很快恍然大悟,一定是她被带走之时,朝书堂的刘老儒使了个颜色,刘老儒立即想办法通风报信给鸿蒙寺。
鸿蒙寺离京城只有十里路,太子殿下快马加鞭赶回来,要不了多少时辰。
“二少爷,老爷在想办法,萧大人正在组织兵力赶往刑部,老爷让您赶快前去接应萧大人。”
“真可恶……”
南暮齐低吼一声,此刻自然无心在纠缠商雪婳了,商雪婳趁机从他的桎梏中挣脱。
她知道南暮齐要开门,立即把圆桌上之前南暮齐为她准备的那一瓶姜黄药水攒在手里。
原本她的儒生装束,便未做改变,须臾姜黄药水被重新涂抹上脸,商雪婳又重新变回了商邵杰。
而此时南暮齐也打开了门。
“你就在此,哪儿也不准去。”南暮齐打开门,跨出门外,立即欲将门关上。
“大学士你还是放我走吧。”已然面黄肌瘦的商雪婳立即跑上前,却被南暮齐推了一把,疾言厉色。
“我说了你哪儿也不准去,你只能等我回来。”
南暮齐不等她开口便合上了门,而且在外面加了一把大锁,他的庭院书塾原本幽闭,此刻更成了一间密室。
走出书房,南暮齐立即吩咐家奴,“你们在此把守……“
“算了,所有人随我去刑部。”
南暮齐原本想派人看守这里,不过却很快改变了主意。
府里人多口杂,各方眼线众多,如果他大张旗鼓安排人重点盯防书塾,会被南暮霜很快发现商雪婳的存在。
大妹阴狠毒辣,那样的话雪婳娘子便会有性命之忧。
此刻,商雪婳被幽禁在南暮齐书房,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想办法逃脱的话。
南暮齐对她很狂热,回来的话,一定会再一次轻薄她,到时候她就没有刚才那么幸运了。
商雪婳开始想办法逃脱,但她低估了南暮家宅防御,自上次妹妹商雪霁烧伤了南暮霜,南暮老贼便重金派工匠修缮,加固了南暮家宅里的所有建筑。
这会儿的南暮府每一栋宅邸,哪怕一个亭子一间抱厦,都是固若金汤的。
商雪婳将这个书房唯一的两扇窗棂推了又推,这才发现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坚固。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南暮齐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怕引起南暮霜的注意,锁上了大锁却并没有派人守卫。
但商雪婳出不去。
……
南暮齐带着家奴们急匆匆赶往了刑部大牢。
当他赶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和锦鳞卫已经严正以待等他。
日头之下,君宴词金冠束发,革带束腰,暗紫的织金锦袍衬得他身姿风姿毓秀,容颜英隽深邃,腰间佩剑,气度那叫一个肃杀。
而另一方,也就是京城金吾卫和神枢营的官兵也整装待发,带头的是萧大人。
君宴词和萧慎迹两方站定,南暮齐还没走进,便听到了萧慎迹又痞又无赖,推卸责任的言辞。
“太子殿下,这还真不是臣的命令,微臣也是奉命行事,您知道宰相大人他……”
萧贼见了太子眉花眼笑,胭脂映红的桃花眼分外妖娆媚气,见到南暮齐走近却怵了一下,白玉脸庞瞬间阴霾起来。
倒不是怕南暮齐本人,而是他误杀南安王爷之事,被南暮齐抖出来。
萧慎迹于是很识趣的不再说话了,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神枢营前排中间。
“太子殿下。”
第362章 去死吧,商雪婳
南暮齐上前拱手作揖,问道,“您不在鸿蒙寺主持大真大使抵京事宜,如何便提前归来。”
君宴词俊颜愠怒,骂到,“你这个大学士当的好,把整个翰林院给抄了。”
君宴词雷霆震怒,但表面上却看不出愤怒情绪,只是话音间的蓄势待发,如同利剑即将出鞘,令人不寒而厉。
“此事非臣之本愿,还望殿下见谅。”南暮齐低头道,官场气十足。
“现在其他儒生们都安全了,孤质问你。”君宴词直接开门见山,“听说商邵杰是被你带到府中审问。”
君宴词走前一步盯着他,“立即把他给孤放了。”
“回太子,商邵杰此刻并非在南暮府邸。”
南暮齐非常狡猾,低头拱手道,“微臣在府邸与状元郎只是做了一番恳切交谈,劝他不要和都堂为敌。”
“恳谈之后,自是要他自己留一番思索,于是便放他离去。”
“哦,是这样吗?”君宴词勾唇,微微一笑,点点头。
却是须臾,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在萧慎迹的惊愕中,君宴词猛然拔出腰间宝剑,抵在南暮齐的脖子上。
众人哗然,萧慎迹急忙上前劝阻。
“太子殿下,息怒啊!您要找人叫微臣去办便是,何必要动剑呢?”
但君宴词对他,对所有的都是置之不理,他现在只想找到救下商邵杰。
……
同一时刻。
商雪婳从隐藏的束腰贴布袋里,拿出了一枚药丸。
大还丹。
大还丹她好久都没用上了,还是两个月前刚进翰林院,为了躲避太医院的体检,当时吃了一粒增加了体力。
“只有吃了这个,看能不能拆下一扇窗格。”
商雪婳大还丹塞到嘴里,嚼碎了吞下。
却在此时,是门外那把大锁突然的动了..
“铿锃……咣当当当”,是锁被打开和铁链滑下来的声音。
然后门便开了一条缝,地上闪现出一束光,一个影子。
有人推门而入。
商雪婳急忙隐藏到海棠春睡图屏风后面,但藏是藏不住的,所幸此刻她脸上依然擦了姜黄水,无人知晓她是商雪婳。
透过屏风,商雪婳此刻看清楚了来人,莲步微微,晴水绿琵琶袖袄裙,天青色金线绣孔雀菊的褙子,红线束着的一缕碧玉环佩红穗垂落在腰间。
来者二八姝丽,瓜子脸眉眼娟秀,也算得上是美女,不过眼神藏不住锋利,显然来者不善。
南暮晴进来之后不忘关门,放下门栓。
“你不要躲了,出来吧。”南暮晴朝着屏风招了招手,笑道,“这书房就这般大,你躲是躲不了的。”
“你是何人?”商雪婳警惕问,觉得面熟,似乎以前大殿见过,但她忘了。
“我呀,我是来救你的。“南暮晴笑嘻嘻的诱骗商雪婳。
南暮晴说着话,右手则一直握着一把淬了剧毒的短剑,见血封喉,是张仙儿道观里的绝门毒物。
商雪婳慢慢走出来,带着极高的警惕。
“状元郎,你过来,我是来救你的,带你逃走。”
南暮晴说着朝着商雪婳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心里谋划着只要抓住她立即顺势一割,无论割到她哪个地方,都会让她当场毙命。
商雪婳此刻已经走出来,和南暮晴直接面对面了。
她走近南暮晴,南暮晴也在走进她。
说时迟那时快,商雪婳顺手抓起手边的一个瓷器,直接朝着南暮晴砸了过去。
“贱人!”南暮晴大叫一声,被砸中了头的她痛死了,也露出了凶狠的真面目。
商雪婳趁机夺路而逃,可没等她跑到门口,便听见南暮晴恶狠狠地笑道。
“贱人,商雪婳!”
商雪婳听见南暮晴直呼她的名字,当场愣在了原地。
南暮晴得意道,“你快跑啊,跑出去我就在府里大喊,你就是商雪婳,立即全府的人都会来捉你。”
商雪婳情知这下糟了,今日被南暮齐揭穿女儿身,没想到还节外生枝被第三人知道了。
南暮晴见她被自己镇住,立即得意的笑了,也不遮掩手中的短剑,将它对准了商雪婳。
“刚才你与我我二哥在这间书房的谈话,我都偷听见了。”
南暮晴说着朝商雪婳亮出了毒刀,商雪婳只见到那泛着悠幽幽青光的剑,瞧出来是有毒之物。
早听妹妹说过,南暮家筑有道观,养的有中原道人,秘制丹药也秘炼毒物。
曾经南暮修便善于用毒,后来被祁王解决掉了。
此刻,南暮晴手中的短剑,便是南暮修生前置物。
南暮晴此刻继续说话。
“呵,呵呵,万万没想到,那个德穆最美太子妃的商雪婳居然还活着。”
南暮晴一步步逼着商雪婳,满眼都是隐藏不住的嫉妒。
商雪婳和她周旋着,眼下局面处于不利。
南暮晴尖利的嗓音说得恶狠狠。
“真没想到你们这个瞒天过海之计,居然还可以骗过我父亲,我姐姐,商雪婳你还真够厉害,堂而皇之在京城里行走了两个月。”
“我就说我二哥最近不太对劲,不仅对一个黄脸小子上了心,还嘱咐了家里的仆人四处打听一些事。”
“亏得我买通了他身边的一个仆人。好生问了问,今日又偷偷见他带你进了书房。”
“哈哈哈,没想到被我发现的如此惊天大案。”
“那你想要什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商雪婳问到,“你在乎的不外乎就是太子妃之位,不过你太子妃之位几乎告吹了,你可是想让我给太子殿下引荐一下你?”
“呸!你有什么可以给我的!“南暮晴失控的怒道,提及太子妃之位,便是她的痛处,而刚巧他眼前站着的便是前太子妃。
“商雪婳我今天只要你死,你毁了我的一切,如若不是你,我早就离开这生不如死的地方了。”
“还有我大哥南暮修是被你们商家人害死的,今天我也要替他报仇。”
“去死吧!“南暮晴举着短剑朝着商雪婳冲过来。
……
君宴词用宝剑抵住南暮齐的脖子,一路压着南暮齐来到了南暮宰相府。
一路上,锦鳞卫和神枢营的人都跟着。
“太子殿下,您这是何苦如此呢?”
第363章 却不料老来丧子
他们身后,萧慎迹也是一路跟随,煞有介事的劝着。
走到南慕宰相府,一行人却是远远看着,南暮光海和家奴们,已然站在台阶之上,恭候太子殿下莅临多时了。
南暮老贼回府邸,便换上了素色居士服,还没等好好坐下喝口茶,便听到了太子杀回来救走所有儒子的坏消息,气的老贼当场把茶杯砸个稀烂。
南暮老贼关押了翰林院的儒生们于刑部大牢,自以为太子君宴词之后会举步维艰,因为有大真大使施压拖制,定然寸步难行。
不料太子殿下却以迅雷之势,杀回京城,而且调动了锦鳞卫的全部士兵,杀到刑部解救众儒生。
而且令他万万没想到的,还有锦鳞卫的战斗力。
这支队伍竟然在两月之内,如此骁勇善战,要知道在之前可不是这样的,虽然厉害,实力却在神枢营之下。
南暮光海哪里会料到,劫狱赵盼和六君子那次,祁王君城琰便输送了一大批武林高手给太子,习得秘技,眼下锦鳞卫可谓高手如云。
但南暮老贼也不是坐以待毙的等闲之辈。
在太子钳制住南暮齐之时,他也暗中快马加鞭做了一件事。
……
“老臣恭迎太子殿下!”
南暮光海走下台阶,快步走到君宴词面前一番隆重行礼。
“太子殿下,您这是……”南暮光海惶惶不安,看着挥剑抵住南暮齐脖子的君宴词,毕恭毕敬问到。
“犬儿不知做错何事,惹得太子殿下如此震怒。”
“他带走了翰林院编撰商邵杰,现在却交不出人,还百口抵赖。”
君宴词笑了笑,说的气定神闲,喜怒于无形,“孤变只有架着他,来一趟宰相府寻人了。”
“呵呵呵……”南暮老贼慌忙陪笑,“商邵杰离开宰相府已久,府里之人均可作证,状元郎顽劣,怕是到了别处厮混,就比如说花事坊,殿下可有去寻。”
“花事坊,孤自会查。“
君宴词不愧少年老成,说的不紧不慢。
“倒是宰相大人府邸,孤到了此处,就不请孤进去喝杯茶?大伙儿都站在这儿晒太阳,就是宰相大人的待客之道?”
南暮老贼,“殿下到访,老臣自是远道相迎,但就怕耽误了太子殿下找人。”
“无妨,孤也渴了,讨杯水喝总可以吧。“
君宴词同样也是狡诈之人,笑道,“孤也好几年未曾到访宰相府了。”
南暮老贼,“……”
末了,南暮老贼无可奈何的吩咐,管事儿,“进桃花阁筹备茶水歌舞,恭候太子殿下。”
“免了,没必要这般麻烦。”君宴词说着看向,依旧被自己用宝剑抵着的南暮齐,道。
“大学士,翰林院之变,前因后果,估并不知情,何不就到您的庭院里沏个茶,聊聊叙叙,您给孤说个一二。”
南暮齐,“……”
君宴词内心明如镜台,南暮齐秉着私心带走商邵杰,十有八九怕是查明了商邵杰的女子身份,却又不敢声张。
南暮府邸人多口杂,眼线众多,只有藏于自己的庭院,才是最安全的。
“怎么呢?大学士不愿意?”
“臣不敢。”
“那便请大学士带路吧。”君宴词说罢,很礼貌的收回了剑。
君宴词的咄咄逼人的高威之下,南暮齐只得招架,最后硬着头皮带着君宴词,走近南暮府邸,穿过花园景观湖,来到了自己的庭院。
锦鳞卫和神枢营都在宰相府外听候待命,萧慎迹则跟了进去。
一个四合院能有多大,过了垂花门,里面便是南暮齐的卧房书房,眼见书塾近在咫尺,南暮齐愈发心虚和发慌。
最后他也只得缴械投降。
罢了,罢了。
还是认输吧。
也许将雪婳娘子交给太子殿下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毕竟比起雪婳娘子身份被暴露,被杀头,她只要快乐活着,便比什么都好。
却就在此时,极大的意外发生了。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过白日,那叫声过于惨烈,以至于庭院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南暮父子,萧慎迹,君宴词均是大惊失色。
“出了何事?!”
率先出声的是南暮光海,自家府邸发出惨叫,那肯定是他最先心慌。
“啊啊!祸事啊!死人了!”一个老妪惊慌失措,嚎啕大哭的跑出来,那是跟随二小姐南暮晴的老仆。
“大人做主啊二小姐被人杀了。”
老妪吓得不轻,“噗通“跪在南暮光海面前拽着他的居士袍,“二小姐被人杀了,死在了二少爷的书房内。”
南暮晴被杀!!
南暮父子顿时五雷轰顶。
犹如晴天霹雳批在的南暮光海的头顶上,老贼纵然驰骋一生,斗敌无数,到底扛不住老来丧子的打击。
子嗣并不兴旺的他总共就两儿两女,眼下大儿子,二女儿都死了,大女儿经历惨祸被烧的面目全非生不如死。
为何上天会如此待他!
南暮光海两眼一黑往后栽倒。
“父亲!”南暮齐心中惊悲,立即上前扶住父亲,萧慎迹在南暮老贼身后,也搀住了他。
南暮齐内心此刻也是发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
书塾内无他人,难道是雪婳娘子杀了自己的二妹?
同样有这想法的,也有君宴词,前所未有的担忧涌上心头。
商邵杰!!
商邵杰不会有事的,君宴词默默念着,须臾立即抬脚,大步流星的走向书房。
南暮光海昏迷片刻,竭力挣扎着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艰难的朝着南暮齐的书塾冲过去。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书塾内的光景令所有人都震惊了。
南暮齐看见自己的书塾内一片狼藉,南暮晴倒在地上,商雪婳不知所踪。
君宴词小心翼翼的蹲在死者身旁,在不去触碰的前提下,仔仔细细的验尸。
南暮晴瞪大眼睛死不瞑目,脖子上是一道显而易见的伤口,但并不深,她脸色发绿,嘴唇也是黑色的。
致命死因是中毒。
我的儿啊。”进屋的南暮老贼顿时恸哭不已,往前扑去,却被萧慎迹一把拦住了。
“大人不可触碰呀。”萧慎迹也看出来了南暮晴致命的死因不是脖子流血,而是毒发身亡。
第364章 杀人犯商邵杰
萧慎迹:“若是尸身已然剧毒,您触碰了可能危及生命。”
南暮老贼悲痛万分,一仆人为他搬来罗汉椅,萧贼和南暮齐才扶着南暮光海坐下。
南暮老贼大口喘着气,因悲痛过度旧疾复发,仆人立即给他拿来几粒药丸吞下。
君宴词冷眼看着这书房里的一切,这里凶案发生之前,想必有一番打斗,屋里凌乱,书籍打翻一地,花瓶瓷器也碎了一地。
窗棂上的霞影纱帘子也被扯下来了。
君宴词缓缓起身,陷入了思索。
“齐儿……”
良久,南暮光海率先做声,扶着椅子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今日你将状元郎商邵杰带入南暮府邸,可否是来到这书塾里审问的。”
南暮齐有心谈护雪婳娘子,但眼下摆在面前的证据,父亲的咄咄逼问,他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是。”
“那便再清楚不过了。”
南暮老贼眼睛泛红,愤然一拍扶手,朝向君宴词拱手,怒道。
“殿下,现已再清楚不过,状元郎商邵杰包藏祸心,杀老臣女儿,眼下畏罪前逃,太子殿下,您可不能包庇他呀。”
南暮老贼说完,以一副受害家人模样,含泪悲哀看向太子。
此番博弈,从他策划德穆参战,到商邵杰带领翰林院众人贴墙报煽动民怨,再到昨日翰林院之变。
一切的结果却完全始料未及。
眼下翰林苑的儒生们皆是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而南暮光海却意外的死了一个女儿,深受打击。
如此,他定然要让商尚杰死无全尸,拉一个垫背的下去给女儿陪葬。
君宴词瞧着他,冷然发话,“方才不是听大学士说,商邵杰已经离开了南暮宰相府吗?”
君宴词的诘问紧紧抓住重点。
“既然已离去,那便没必要折返,这番出了人命,便又一口咬定又是商邵杰干的。难不成还商邵杰还分身了?”
南暮光海立即应对,“那定是他离去之时忘了拿什么东西,回来又遇上了小女。”
南暮老贼善于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太子的这番说辞自然难不倒他。
“商邵杰年轻气盛常常流连于花事坊,众人皆知,定是他垂涎小女美色,轻薄不成便恼羞成怒,起了杀心。”
君宴词:“……”
此番过激言论还真有一些哭笑不得。
“父亲息怒,商邵杰不是这般轻薄无礼之人。”
南暮齐见父亲说的这般混账,立即反驳,不料却被南暮光海轰然起身,当着所有人直接打了一巴掌。
“啪!——”书塾里,耳光声人人都听得见。
南暮老贼勃然大怒:“不孝之子!你妹妹被人杀了,你还帮着凶手说话。”
南暮齐垂头,无言以对,君宴词冷眼看着大学士的神情,明白商邵杰的女子身份果然被他发现了。
“南暮二小姐显然死于中毒。”君宴词声音继续在这书房里朗朗响起。
“而凶器显然便是这把淬了剧毒的短剑。”说完他指了指地上的凶器,绿油油的毒物泛着贼光,在场的人均看在眼里。
“那便是问题之所在。”
君宴词道,“商邵杰是从刑部大牢,直接被带到南暮宰相府书房的,进刑部是要搜身的,若是身上藏有剧毒短剑,刑部的人或者南暮齐大学士启能不知。”
君宴词看向南暮光海,悠悠开口。
“或者真相是,凶器是死者南暮二小姐带进书房的,二小姐不知怎的对商邵杰起了杀心,两人打斗之际,结果反被杀了。”
南暮光海一听这话,顿时沉不住气了,立即想要上前反驳,却又一阵头昏,又颤微微的坐回了椅子。
“太子殿下,这分明是掩护凶手,您怎可将自己对商邵杰的偏爱,带到命案中?要知道眼下被害死的却是老臣的女儿啊。”
南暮老贼说得声泪俱下,朝君宴词无礼质问,君宴词大度念在他意外死的女儿,也没和他计较。
也怪他,活该,害人害己,结果自己遭到了报应。
“太子殿下,南暮大人,你们都息怒。”
萧慎迹此刻出面打圆场。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尸身送到衙门殓间,待验查死因清楚,再让死者入土为安。”
萧慎迹话音刚落,这时新的情形又出现了。
一个仆人急匆匆的跑进来。
“大人,花园里发现一个婆子被打晕了,二小姐之死,她有重大说情。”
众人皆是大为震惊,南暮老贼立即颤抖的抬起手指示道,“快给我带进来。”
于是,一个额头还在流血的婆子,惊惊慌慌的来便扑倒跪在地上。
南暮光海指着她:“方才发生何事,你又如何受伤?从实招来。”
“是。”
婆子捂着流血的头,说起来刚才的事发经过。
“奴婢是二小姐房里的,之前二小姐听闻二少爷书房里藏了个书生,便前来查看。”
“中途发生了何事,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听见书房里传来破响之声,但二小姐事先吩咐,书房无论有何动静都不许声张,奴婢变没有上前。”
“后来没了动静,奴婢才胆敢上前推门,不料却看见晴儿小姐倒地。奴婢见状惊慌正要上前,背后却被人用破碎瓷器片底了脖子。”
“是那个黄脸书生,让奴婢不许声张,否则就要奴婢的性命。那书生要奴婢将他带到花园里。”
“花园里?为何不是大门口?”
君宴词对此提出了疑问,商邵杰如若想要脱身,那一定是要经过大门,他去花园适合用意?
“回太子殿下,这个奴婢并不清楚了。”
婆子说,“到了花园,那黄面书生便将奴婢打晕了。等奴婢醒过来之际,已经不见那黄脸书生人了。”
君宴词见那婆子满头鲜血,不像是说谎,一颗心愈发下沉。
因为这一席话,虽然说没有明着说是商邵杰杀了南暮晴,却也间接的指证的诸多事情,让商邵杰愈发洗不脱杀人罪名了。
南暮老贼当即大喝一声。
“好,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商邵杰杀了小女,又绑架仆人,负罪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