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2章 异样突变
面对百多个托维纳人的注视，身为人类的卡尔勒感到紧张才是正常反应。对方同样感到紧张和害怕，从未见过人类的它们，正在同它们的同伴——伍——嘶来嘶去。
四个地球人从伍的肢体语言便能推断出来，伍正在试图让它的族人们相信，这是四位神明。
苏哈台是主神，卡尔勒是战神，安东尼是智慧之神，蒂娜是生命之神。
但是看上去，伍的族人并不能完全接受突然出现它们家园边缘的四位神明，它们将信将疑地靠近着苏哈台，伸出它们细长地三根手指，轻轻地搭在苏哈台的胳膊上。
“你好……”苏哈台向它传递了一份讯息。
它一定是接收到了，因为它立即缩回了胳膊，并且虔诚地跪伏在了苏哈台面前。
后面几个仍然不太相信地雄性托维纳人，依次上前来触碰了苏哈台的胳膊。它们每个人都得到了相同的讯息——“你好……”托维纳人对灵语力量很敏感，它们知道这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是苏哈台发出来的。
长期同丛兽生活在一起，让它们非常熟悉这样的感觉，每个托维纳族成年人，或多或少都同本星球的盖亚之灵进行过短暂的交流。它们相信盖亚之灵就是这个世界原本便存在的神。
而以生物面貌出现的苏哈台，则是神明的具象化化身。
这下，克拉唔聚落的所有托维纳人都相信苏哈台是神明了。它们纷纷跪伏在地，口中发出整齐划一地咝咝声，好像一万条蛇在很有节奏地同时说着话。
苏哈台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看安东尼和蒂娜，却发现安东尼正冲自己竖着大拇指。
“苏哈先生，既然它们当您是神，那就扮演好您的角色吧。您可以试着向它们解释，你并不是真正的神，而是神派来的使者，就好像耶稣基督那样。”安东尼建议道。
卡尔勒却推翻了这一建议道：“为什么要自降一格？直接当神有什么不好。”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向不远处的村落走了过去。没等走出几步，迎面便碰到了一个让卡尔勒差点生出幻觉的本土生物。
他之所以会生出幻觉，是因为那生物的外表，跟人类实在是太像了。
天色已经很暗了，卡尔勒努力眯缝着眼睛还是看不清楚来者究竟是人是鬼，但轮廓看着很像人。他误以为向自己走来的的那个人，是Ds-1小队的成员之一。
“嘿……你——”可当他将战斗服头盔的灯打开，并射向来者时……麻烦就这么发生了。
那并不是人类，虽然它和人类一样，有着光滑的皮肤，直立行走并且没有尾巴。但它的手指仍然是三根，脚趾也同样是三根。它没有毛发，但嘴巴有些尖，它害怕的时候甚至会慌乱地吐出分叉的信子来。
发出的声音，同样是咝咝声。
这家伙很怕光，卡尔勒头盔射出的光线，照得它原地摔倒了，以至于护送着它的四名托维纳成年雄性突然挺起手中的木矛，将间的一头瞄准了卡尔勒。
卡尔勒下意识地抬起突击步枪枪口，瞄准了那惨白蜥蜴人的亲卫兵，同时大声喊道：“蒂娜，赶紧过来看看，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难不成我们四个地球人，要独自面对三种外星智慧生物？！”
蒂娜和安东尼闻讯匆匆赶去，仔细观察一阵后，蒂娜要卡尔勒立即关掉头盔的照明灯：“它似乎很害怕强光！类似于人类的白化病。”
卡尔勒照着蒂娜所说的，关掉了光源，那个外星白化病果然不再痛苦地捂着眼睛了。
匆匆赶到的苏哈台，突然听到了一丝隐隐约约地声音。他并没有触碰任何人，便听到一个声音在说：“祂们果然是神明……祂们果然是神明……”
“谁在说话……”苏哈台锁紧眉头，左顾右看，发出了一条念力讯息，也试图找到发出念力讯息的人。
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外星白化病号的身上，这是一种巧合，也是一种心灵相通——在苏哈台的目光落在它身上时，它的目光也锁定了苏哈台。确认过眼神，彼此都确定，就是他没错。
白化病号的念力就只在身周蔓延，这是苏哈台能在没有肢体接触的前提下便能连接到它的原因。
它并没有苏哈台的能力，它只是向安东尼所描述的那样，脑波强度比人类高一些。而此时此刻，苏哈台的脑波强度，早就高于任何那裟殁人或是托维纳人了，甚至比眼前这位患了白化病的托维纳人还高。
对它来说，苏哈台的这种能力，就是盖亚之灵才有的力量。
“托维纳……”那个白化病托维纳人，虔诚地来到苏哈台身边，跪伏了下去。
护卫它的四名托维纳成年雄性，自然也跪了下来。
“你是谁……为何如此惨白，你生病了吗……”苏哈台平静地发送着心中拟好的讯息。
“吾名夏丹……乃是克拉唔聚落唯一的长老……”名为夏丹的托维纳人回应道：“我这不是病症，而是天生如此……托维纳人为卵生，幼体化蛹时，会分化出三种性别……雄性，雌性，和长老……”
苏哈台颇为惊讶道：“我以为你们是从恐龙进化来的……”
“托维纳啊……我不明白您所说的‘进化’是何意……”夏丹回应道。
苏哈台扭头对满脸渴望地蒂娜抽空说了几句话：“它是托维纳人的长老，第三种性别。它们是卵生的，由幼虫化蛹时，分化成三种性别。”
蒂娜如获至宝一般将信息记录在随身携带的设备上，苏哈台刚要继续同夏丹交流，蒂娜却突然喊道：“牧师，帮我问问它们是怎么交配的行吗？！”
听到这个问题，不仅是苏哈台，就连安东尼甚至卡尔勒都皱起了眉头。
“你问这个干吗？！”卡尔勒不满地问道。
“怎么我不能问的吗？！”蒂娜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更加重要一些，不依不饶地反问道。人类一方又一次吵了起来。
第0033章 迷离时空
跪了一地的托维纳人，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四位神明，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了起来。它们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伍用耐心地咝咝声跟身边地人耳语着：“咝咝，咝咝咝咝，咝咝咝……”
那大概的意思应该是：别担心，神明们有时候会吵起来，我之前见过了……
卡尔勒不想在同女人的争吵上浪费过多的时间。他决定妥协，于是便摊开双手道：“好了，行了，你快问吧，快让牧师问问它们好了。”
“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没有它，我对托维纳族人的记录就不完整。”蒂娜嘟囔道。
卡尔勒耸起脸颊看向安东尼，安东尼眨了眨眼睛道：“别看着我，我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但我觉得蒂娜特别想知道，一定有她的道理。嗯，就好像我非常喜欢收集一种牌子的不同款式的各种烟纸……”
看来是无法绕过交配问题了。
苏哈台只好委婉地表达出他所想问的问题的具体意思：“你们……如何交配……”
苏哈台觉得身为主神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而在克拉唔聚落的长老夏丹听来，它觉得主神想要了解的一定不是交配的细节，而是托维纳这个种族详细地，系统性地形容。
就这样，一个用意念直接描述，另一个则张口复述给蒂娜听。
“托维纳族人通过雄性与雌性交配来繁衍后代，由于长老天生没有**官，因此不参与交配，但参与饲育。每一颗卵所孵化的幼体，都有很微小的概率在蛹化的时候形成长老蛹……”
……
“这些长老蛹会由每一个聚落的长老负责收集起来，送到妥善的地方，统一孵化，并且抚养长大……由于长老的平均智力比雄性或者雌性要高出一倍有余，因此托维纳族人实际上是长老系氏族社会……”
……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夏丹所描述的这些，让每一个地球人都很好地了解了托维纳族人的社会构成。蒂娜竖着耳朵听，在便携设备上认真记录着，生怕漏过苏哈台说出的每个字。
她被托维纳族人深深地吸引住了，她从未想象过在茫茫宇宙当中，竟然会有这样一种智慧生命存在。
“真是太赞了……”蒂娜发自内心地赞叹着，脸色甚至因此而红润了起来。
“好了牧师，该问问正儿八经的问题了。”卡尔勒提醒道。Ds-2小队决定来克拉唔聚落，就是为了收集有关Ds-1小队以及传送装置的情报，绝对不能白来一趟。
于是苏哈台便向夏丹问道：“你见过其他跟我们四个一样的人吗……”
“托维纳啊……您为何形容自己是普通凡人……”夏丹的语气很疑惑：“难道您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吗……您是盖亚之灵的具现化，您是大地之母的儿子……”
“实际上，我们并不是神明……”苏哈台试图向夏丹解释清楚：“对你们来说，我们只是外星人而已……”
夏丹却固执地认为苏哈台就是神。它说：“托维纳啊……能像盖亚之灵一样，同人对话的人，在有限的历史中，从未出现过……您的能力，便是神的力量了……”
……
“丛兽拥有上千年的寿命，但祂无法行动，甚至无法保护自己……尽管祂有着任何生物都无法匹敌的智慧，但对我们来说，丛兽只是盖亚之灵暂住的躯壳，并不是真正的托维纳……”
苏哈台有些无奈，既然夏丹固执地认为他是神，他也只好将错就错了：“好吧，夏丹。我想知道，你或者你的族人，见过除我们四个人以外的任何神明吗？”
“先祖们见过……”夏丹回应时所包含的语气十分肯定。
但苏哈台就不太能理解这件事的含义了，他用心灵感应追问道：“你说什么……”
“先祖们见过……”夏丹再次回应道：“在年代久远的过去，世界突然降临过四位神明。祂们分别是光明神，死亡之神，冥神和火神……”
“在多久之前……”苏哈台再次问道。
“距今已经过去千年……，……”
……
苏哈台的脸色都稍微有些变了。他试图捋清楚这些信息所导向的真相，然后再将结果告诉他的队友们。夏丹说先祖见过和Ds-2小队一样的人，时间是距今一千年之前。
托维纳人的一千年同地球人的一千年一定有差别，但苏哈台认为相差不大。
不论这颗星球的一千年相较地球的一千年多还是少，可以肯定的是，托维纳人的祖先，在很多年以前就见过地球人，并且也将他们误认为是神明。
但这根本不可能啊……如果倒退接近一千年的时间，人类还处于刀耕火种的封建文明阶段，所有科学都会被教会认为是异端学说，承认地球是圆的，承认太阳是宇宙的中心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和牺牲。
没有工业革命，没有信息技术爆炸，没有航空航天技术。
在那个时代，地球人怎么可能抵达得了托维纳星？
苏哈台想不通，他眉头紧皱，苦思冥想，试图独自将刚刚得到的信息消化掉。可惜他再怎么假设，再怎么推敲，都无法去证明夏丹所说的话。
“牧师，你问好了吗？它们有没有见过Ds-1小队？”卡尔勒有些不耐烦了。
苏哈台深吸一口气，对卡尔勒张开嘴道：“它们没见过，但是……”这但是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突然之间，就在此时！
身边跪伏的托维纳人们突然慌乱狂躁了起来。
成年雄性纷纷拿起原始又粗糙的武器，前往边缘，沿着绳梯下降。
克拉唔河上游，一大群恐兽突然来袭，它们嘶吼着，咆哮着，密密麻麻，无边无际，数量多得让人绝望。夏丹一脸惊恐，慌乱中靠近苏哈台，抓住了他的手臂，神色间充满了希翼。
它向苏哈台传递了自己的心声：“托维纳啊……请施展神力，帮助克拉唔聚落的子民吧……”
第0034章 远程武器
恐兽群形成了一股小型兽潮。它们从西方来，像蝗群一样收割所经之地遇到的每一只丛兽，一只丛兽，足够让拥有上万数量的恐兽潮填饱肚子。
生活在丛兽背上的托维纳人，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帮助它们的共生体抵御即将到来的敌人。
“你们要如何抵御恐兽潮……”苏哈台问道。
夏丹回应道：“我们并不擅长征战之术……成年雄性也只会拿起武器，跟它们拼命而已……”
“你们的远程武器是什么……”苏哈台又问。
夏丹却这样回应道：“什么是‘远程武器’……”听了它的回答，苏哈台基本确定，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一定会在这场战争中输掉，全部葬身于恐兽之口。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助这些人了。
但一旁的卡尔勒却突然发布了命令：“Ds-2小队，全体都有，在恐兽潮还没有到达此地之前，我们要立即离开这里。”
安东尼和蒂娜立即向卡尔勒方向靠拢了过去，准备出发。
“牧师，动作快点。”卡尔勒催促道。
苏哈台觉得无法理解，他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自己身后等待着神明援助之手的伍和夏丹，两人的蛇眼中看不到阴险和狡诈，只有虔诚和确信。
克拉唔聚落的幼年托维纳人甚至都害怕地聚集在了四个地球人身边，而在不久之前，它们还很害怕他们。
“我们不帮帮他们吗？”苏哈台指着那些托维纳族的刚刚从蛹中孵化出来的幼崽道。
卡尔勒上前一步，指着克拉唔河上游冲苏哈台低声道：“你回头看看，有多少恐兽？你数得过来吗？！苏哈台，我们叫你牧师，别把自己真的当了救世主，别做傻事，凭我们四个，没法跟上万恐兽照量。”
“那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吗？”苏哈台竖着眉毛，由脑中突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波动，这波动被他身后的夏丹直接察觉到了。
夏丹知道这股波动是什么，它是盖亚之灵觉醒时才会出现的波纹。
托维纳人感受这些波纹，就好像心中有一只眼睛，能直接观察得到。
可地球人却无法观测到这种波，连苏哈台本身也是无意识间将那波纹散发出来的。这股波纹中蕴含了不可名状的力量，苏哈台接下来的话，便夹杂着这股力量在里面——“你们看看伍和夏丹的眼神！”
就好像一句无法反驳的命令。
在丛兽之灵盖亚觉醒的时候，祂会向所有居住在其背上的托维纳人发布一道简单却不容置疑的命令。例如——坐下，躺着，欢呼，闭眼，跳舞……
所有托维纳人都无法拒绝这样的命令，它们会整齐划一地做这件事。
如今，克拉唔聚落丛兽背上的地球人和托维纳人们，也整齐划一地做了一件相同的事——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了伍和夏丹。
就连伍和夏丹两人也互相对望了起来。
紧接着，除了那些已经下降到地面准备保护家人的成年雄性外，所有托维纳人都朝向苏哈台整齐地跪了下来。它们看得到苏哈台释放出来的神迹，它们确信，苏哈台及其同行者，会用更强大的神力拯救所有人的性命。
卡尔勒也看向了伍和夏丹，他依旧认为离开是最正确的选择，尽管他多少也被苏哈台影响了。
他固执己见地嘲讽道：“叫你牧师，是调侃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它们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卡尔勒，你是我们的队长，我应该服从你的命令。但有些事，我真的无法袖手旁观。”苏哈台坚持内心的选择道：“我不是善心泛滥，也没把自己当成什么救世主，我就是为了我自己。如果不帮它们，一走了之，今后我会睡不着的。”
苏哈台坚定的眼神，和以大脑为中心层层发现的意念波动，让安东尼的立场发生了变化。
本应该坚定地拥护卡尔勒的安东尼，竟然向苏哈台挪出一步，轻声道：“那个什么……我觉得……其实我们想想办法的话，应该能帮到它们……毕竟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蒂娜你说呢？”
“我觉得想要离开克拉唔聚落，必须打败恐兽潮。”蒂娜直接走到卡尔勒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恐兽潮是不会让任何一块肉跑掉的。”
卡尔勒被气笑了。
他从嘴角哼出一口气儿，摊了摊双手道：“你们说了算。你们赢了。”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道：“不过这场战斗我来指挥，两位科学家，开动你们的脑筋，开始想办法吧，我们的敌人是两到三万恐兽群。牧师，赶紧跟你的新朋友夏丹说说，让那些急着送死的男丁回到丛兽背上来，本来人就少，为什么要跟恐兽肉搏？！”
他踱步到丛兽背部边缘，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皱眉道：“我认为恐兽上不来吧，毕竟我们都需要爬梯子才能上来。牧师，顺便问问长老，恐兽上不上得来？”
苏哈台按照卡尔勒所说的，要夏丹通知所有成年雄性回到背上来，并且询问它恐兽是否能上来丛兽的背。
“托维纳……恐兽潮虽然上不来，但它们会撕扯啃噬丛兽的躯体……”夏丹回应道：“若丛兽死亡，克拉唔聚落也会随着丛兽一同消亡……”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那些成年雄性会直接下到地面。原来它们是为了保护赖以生存的家园不受野兽侵袭。这场浩劫，对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来说，等于灭顶之灾。
躲在丛兽背上，等待丛兽死亡，然后族人消亡。或者为了保护丛兽，献出生命，看上去只有两个选项。
苏哈台将长老夏丹的话转述给了卡尔勒。
卡尔勒摊开双手道：“那还打啥打？！我们只有四把突击步枪，就算每一颗子弹能消灭一个敌人，我们四个最多也只能打死一千只恐兽。除非这帮土著也人手一把突击步枪。”
听了卡尔勒的话，一旁的安东尼突然打了个响指。
“弓！”他兴奋地喊道。
第0035章 业余大师
像安东尼这样的男人，似乎都有着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他眼睛不大，鼻子不小，笑起来很猥亵，但他的眼睛总能观察到一些旁人无法注意的东西。
在现实生活中，安东尼是网络FPS游戏的中的冠军选手，有他在的服务器，没有第二个人敢称王。
自从穿上战斗服，戴上头盔后，他总是习惯用中指推一下自己的面盔——他自信的时候总是会做一个推眼镜的动作——他在一些石尖柱上发现了一种漆黑色的矿物。
那是黑曜石。
虽然安东尼还不明白为何丛兽的背上会出现黑曜石，但这种墨绿色的石头材料硬度足够高，能够替代青铜和铁制武器。在青铜和铁没有出现之前，黑曜石曾被许多地球民族拿来做箭头或者投矛的头来使用。
他走了过去仔细观察石尖柱上的晶体，并且用便携设备取样进行了分析。
它由大量紧密压缩的二氧化硅组成，是黑曜石没错。
“SiO2含量97.8%，H2O含量2%……熔点为1713℃，硬度5.5，比重2.35……折射率1.48-1.51……”他半蹲在石尖柱旁念叨着。
卡尔勒不明所以问道：“你在干什么？现在可不是你搞科研的时候！”
“队长，这是黑曜石！”安东尼开口解释道：“我们可以用这种岩石做箭头！虽然这个聚落中能战斗的托维纳人只有不到300人，但如果每个人都武装一把弓的话，是有希望杀死兽潮的全部恐兽的！”
“弓……？！”卡尔勒抬起手中的突击步枪道：“我觉得我这武器就已经够落后的了……”
“总比没有强啊！”安东尼指着不远处于丛兽背部生长起来的那些小乔木道：“用那些木本植物做弓箭，黑曜石做箭头，如果我们能做出200把弓以及足够数量的投矛出来，平均每个弓箭手和投矛手杀死100只恐兽，就能打赢这场战斗了！”
……
“因为我们是居高临下，敌人只有挨打的份儿！但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我们必须在丛兽被恐兽潮吃死之前，先解决掉恐兽潮，才能拯救这个托维纳人的聚落。”
说完，安东尼来回看着卡尔勒，苏哈台和蒂娜，似乎是在征求三个队友的意见。
说实话，安东尼的办法，听上去并不是那么靠谱，但苏哈台思来想去，也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兽潮已经足够靠近脚下的丛兽，它们一分为二，将丛兽团团包围了起来。
蒂娜思考了几分钟后，对安东尼的方法表达了赞同：“事不宜迟，安东尼，赶快教托维纳人制作弓箭吧。”
“好嘞！”安东尼兴奋地竖起大拇指道：“看我的吧！我可是它们的智慧之神啊！”
苏哈台见状，立即心灵连接了克拉唔聚落的长老夏丹，对它传递讯息道：“智慧之神要教你的族人一些武器的制作方法，请将聚落中的能工巧匠聚集到他身边去……”
“托维纳……克拉唔有救了……”夏丹千恩万谢后，转身对护卫咝咝说了几句，那些护卫四散开来，脸上带着兴奋地神色，奔走相告着。
安东尼向卡尔勒借了一把砍刀，砍了些粗细不一的乔木枝干来。
没过多久，几十个能工巧匠便聚集在了安东尼身边，安东尼身边站着苏哈台，再旁边是夏丹。想同这些托维纳人交流，安东尼不得不通过苏哈台和夏丹长老两人。
这里的小乔木和地球的山核桃木或者柚木很像，树干的长度大概是一米左右。
作为个人的私人爱好，安东尼在地球时试着造过弓箭，他是个业余的制弓大师，并且熟悉全部流程。首先的第一步，便是选料。
“苏哈先生，请告诉大家，要选一块干死的，没有泛灰，破裂和弯曲的硬直木树干，长度有一米即可，不要有任何结，或者分支，稍稍有些弯曲的最好。告诉大家，这是做弓身的料子。”安东尼手中捏着一根笔直的木料，一边比划一边说着，苏哈台听完，便将原话一边比划一边传递给了长老夏丹。
夏丹将智慧之神安东尼的话说给托维纳族工匠听后，那些工匠纷纷抽出腰间的黑曜石刀子去砍料子去了。
安东尼这才发现，原来托维纳工匠竟然早就懂得利用黑曜石。
这样就更好办了，既然它们知道黑曜石的一些特性，那接下来，一定是一点就透。可当工匠们带回了它们选择的料子后，安东尼傻眼了。
这帮家伙带回来的主料竟然都是生材，它们是直接砍了一颗小灌木回来，树冠都在还上面。
“不能直接用生材，要用死木的树干！你们有没有很久以前便砍下来用的料子？”安东尼说完，苏哈台转达完之后，这些工匠们竟纷纷去了村落之中。
它们将那些低矮的木制房子拆了，从中带来了最适合做弓身的材料。
接下来，安东尼开始一步步向托维纳人掩饰如何制作弓身。
首先将皮剥掉，用兽皮或细沙粒进行摩擦；然后将料子放入水中，用手指轻轻渐渐地弯曲料子，弯曲到一定程度后，放在火堆飘出的烟雾中进行干燥。
托维纳人的工匠们照着步骤一步步做着。
丛兽之下，恐兽潮已经开始肆意撕扯吞噬丛兽的血肉。它们就像蝗虫吃玉米杆一样的，一圈圈儿轮转过去，每一分，每一秒，丛兽的躯体都要减少一部分。
夏丹突然拉住了苏哈台的胳膊，哀求着：“托维纳啊……我感受到了丛兽的痛苦……”
苏哈台皱起眉头来，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夏丹说得不错，的确有一个范围很广的如雾气一般漂泊的念力信号，时隐时现着。祂传递出来的信息，只有一个字：“疼……”
“托维纳啊……救救克拉唔的丛兽，救救我们的盖亚之灵……”夏丹不停地哀求着。
苏哈台立即招手将伍叫了过来，将自己的突击步枪给了它。并且教给了它使用方法：“抬起枪口瞄准，扣动扳机后，子弹会从枪口射出……这是弹夹……”
伍接过苏哈台的突击步枪，却异常紧张，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毕竟这把枪，对它来说，是至高无上的主神的所有物。
第0036章 射手天赋
“你为何不敢接……”苏哈台一手轻轻放在跪伏在地的伍的头顶，用心灵感应问道：“难道你不想保护克拉唔的丛兽，你的盖亚之灵吗……”
“托维纳啊……我很想……但这是神器，凡人是无法使用的……”伍端着苏哈台的突击步枪，犹犹豫豫，磨磨唧唧。苏哈台一把将突击步枪拿了回来，拉动枪栓，瞄准不远处的一块石尖柱，扣动了扳机。
火舌喷吐，弹丸碎裂了坚硬的黑曜石。
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族人们，发出一片恐惧的咝咝声。
“它连黑曜石都能击碎……”苏哈台将突击步枪还给伍道：“我不是要将这把神器送给你，而是借给你，你用它来守护你赖以生存的家园，完成任务后，再还给我。我现在要帮助智慧之神传授你们如何制作远程武器，把智慧之神的突击步枪也拿走……”
说完，苏哈台捡起了安东尼脚边的突击步枪，也递给了伍。
“苏哈先生……两把都给它了，你觉得靠谱吗？”安东尼稍微有些担心，万一那托维纳人一时兴起端着突击步枪向它们的神明扫射，可该如何是好……
但连卡尔勒都没有表示反对，安东尼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卡尔勒一言不发，只是拿过蒂娜的配枪，向边缘走去。经过伍的时候，他拍了拍它的肩膀，做了个手势，淡淡道：“跟我来。”
没想到伍竟然明白了卡尔勒的意思，它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说句实在的，卡尔勒根本不想给苏哈台还有蒂娜还有安东尼配枪，他觉得他们仨其实就是帮安东尼背着枪而已，真正开枪的时候，应该是安东尼来开的。
而托维纳人伍对卡尔勒来说，也只不过是个背枪的。
它在克拉唔聚落中算是个强壮的成年雄性，至少能背三把枪，卡尔勒把蒂娜的那一把也挂在它脖子上了。
“你先学着点，看好了，看我是怎么射击的。”卡尔勒对伍说了句，便蹲在丛兽顶端边缘向下瞄准。他屏气凝神，扣动扳机，一枪便射穿了一只恐兽的头颅。
枪声很响，震耳欲聋，伍吓了一跳。
但当它顺着卡尔勒所指方向，看到下面一只恐兽竟被一枪打死之后，它连忙跪伏在地，不停地向卡尔勒做敬拜动作，卡尔勒嘴角弯起一抹弧度，连比划带说道：“你试试？”
……
这一边，在苏哈台的帮助下，安东尼和托维纳工匠们手中的弓身纷纷达到了自然弯曲状态。少部分工匠的弓身直接被拗断了，但托维纳族工匠算得上是心灵手巧，它们重新拆房子选料子，也能慢慢跟上安东尼的进度。
“苏哈先生，这帮家伙还真行啊，它们一点儿也不像野蛮人……”安东尼不禁感慨道。
苏哈台点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是削弓身。安东尼要工匠们削掉弓身两端一部分，达到又细又有弹性的程度；接着休整弧形内侧，确保中间部分又厚又牢固；最后，切出凹口来系绳子。
托维纳人的绳子是用晒干了的藤条纤维搓的，同麻绳相似，很适合做弓弦。
安东尼缠好一头后，用脚踩着弓身的一头，用力将弦的另一端缠在另一头。他做这些并没有很费力，但工匠们却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缠好弓弦。
有几个人的弓身又断了，不过没关系，它们又跑去拆房子重头做起，步骤也都记着。如果忘了，它们互相咝咝地说一说，也就想起来了。
安东尼知道时间紧迫，他没办法等所有工匠跟上自己的进度，于是马不停蹄的开始了下一步——做弓箭。
他选干死笔直的树枝，长度在半米左右。
他一边做，一边说，将箭身四周削平，放在火焰上方微热，箭身就会变直。
箭的末端刻一个小凹口，准备放弦。
接下来是箭头，安东尼准备用黑曜石做箭头，现在箭顶端用刀子刻出十字型，然后将磨好的菱形黑曜石嵌入其中，最后用细绳将箭头和十字型箭身部分捆好绑牢。
“好了，吁……”安东尼深吸一口气，拿起刚做好的弓箭，来到一块石尖柱附近。
所有托维纳工匠，还有远处的托维纳人，眼睛都在盯着安东尼的手。它们对神明们的手段是深信不疑的，但仍想亲眼看看这件出自神之手的武器的威力。
安东尼深吸一口气，捏箭，搭弓，拉弦。他瞄准石尖柱，松开弓弦，“嗖——！”的一声。
黑曜石弓箭深深没入了石尖柱，尾部仍在颤抖着，发出嗡嗡声响来。
“咝咝，咝咝咝……”托维纳工匠们纷纷跪伏在安东尼脚下，嘴里不停地发出咝咝声来。安东尼感觉很良好，他甚至将手中的弓高高举起来，大声吼道：“行动起来吧，小伙子们！”
一股热血在他的胸腔里燃烧起来了。
……
丛兽顶部边缘，卡尔勒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伍。这托维纳人的枪法是真的准！它蛇一般的瞳孔时而竖起，时而扁平，仿佛自带倍镜一般。
它每一颗子弹消灭一只敌人，一个活生生的射击天才，就摆在卡尔勒面前。
它已经不再害怕突击步枪了。
卡尔勒甚至将它背上背着的另两把枪放了下来，生怕影响它发挥。“打那个我看看！”卡尔勒指哪儿，伍就打哪儿，指哪儿打哪儿，弹无虚发，精准极了。
“你先把枪放下，你先把强放下，伍！”卡尔勒拍了拍伍的肩膀道：“你以后跟着我混，我收你当小弟，能听懂吗？”
伍一脸茫然地盯着卡尔勒，不知道它的战神在说些啥。
“牧师，你那边儿完事儿了吗？你过来帮我传个话！”卡尔勒在小队通讯中吼道。
……
苏哈台已经不需要再替安东尼传话了，因为安东尼在制作投矛的时候，不需要进行交流，那些托维纳工匠就明白他的意思。
蒂娜在安东尼身边，如痴如醉地在便携设备上记录着她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
她写下的字里行间中，饱含着对这颗星球和其上智慧生灵的赞美。
苏哈台离开这里，去了卡尔勒那儿。
“怎么了？”他问。
“帮我问问伍愿不愿意从今往后跟着我，它是个射击天才！”卡尔勒忙道。
第0037章 神秘直觉
在苏哈台的印象当中，这好像还是卡尔勒第一次请求自己的帮助，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是有些像命令。苏哈台决定帮卡尔勒传话，但是他需要花点儿时间拿捏一下语气。
他不想以神的身份强迫伍服侍卡尔勒。
卡尔勒却误以为苏哈台不想帮这个忙，他“嘁”了声，对苏哈台道：“我可不是为了自己，请替Ds-2小队想想吧，我可不想在御敌战斗的时候只能依靠你们仨。”
在托维纳人伍的眼中，战神和主神又开始吵架了。
它惶恐不安地发出了咝咝声。托维纳人跟那裟殁人的发音方式完全不同，在地球时，苏哈台等人遇见的那裟殁人，似乎有着更灵活的嘴巴和舌头，它们能用嘴发出不同的音来，甚至连“那裟殁！”这么难得发音都能说得出来。
而托维纳人的语言，听上去只是节律不同的咝咝声。
但托维纳人的心理活动比那裟殁人要丰富得多，它们的智慧也相对要高一些。
苏哈台将手放在伍的头上，它最终的咝咝声便化为心理活动直接被苏哈台所知晓：“托维纳……战神大人是不是对我产生了不满……我不该使用神明的器具……”
“别多想，伍……”苏哈台回应道：“战神只是看中你的射击天赋，想要把你留在他身边……不知你是否愿意……你要明白，这并不是神明们的命令，而是请求……”
伍那双蛇眼瞪得老大，看得出来，它这是受宠若惊了。
不过，经历了仔细思考的过程后，伍竟然拒绝了：“托维纳……我只能托维纳的护卫……战神是不需要护卫的，伍只愿追随托维纳左右……”
这下可真是尴尬了……
苏哈台看向卡尔勒的眼神都有些发虚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解释不清楚的。
不论告诉还是不告诉卡尔勒，伍不愿意到他手下当突击手，卡尔勒都一定会认为是苏哈台在从中作梗。苏哈台只好对伍这样说：“你可以追随我，但在战斗的时候，要同战神并肩作战，可以吗……”
“谨遵托维纳和战神之命……”伍连忙跪伏在苏哈台面前，爬起来后，它又面向战神卡尔勒叩拜了一番。
卡尔勒很是满意，他冲伍招了招手，两人便在平台边缘地带，利用突击步枪点射起恐兽来。两人交流起来也特别有趣，连说带比划，双方却总能猜得到彼此的意思。
“咝咝，咝咝咝咝，咝咝咝……”伍冲卡尔勒说。
卡尔勒点点头，回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那些恐兽当中，有一些是头领兽，打死它们会让追随它们的恐兽暂时后退是吗？”
“咝！”伍也点了点头。
“我知道什么样的恐兽是头领兽了，伍，咱们来场比赛怎么样？”卡尔勒兴奋地将脖子一歪，瞄着突击步枪上的四倍镜。
“咝！”伍点了点头，它的瞳孔竖了起来。
……
安东尼的托维纳工匠学徒们已经掌握了弓与箭的制作方法，安东尼将工匠们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去教其他托维纳人制作弓箭，另一部分则同安东尼一块，继续学习标枪、投矛、飞斧的制作技巧。
这三样东西比弓简单得多，例如投矛，不过是大型的箭枝。托维纳工匠们学得很快。
安东尼做好一支投矛后，决定用这标枪杀死一只恐兽来试试威力。
他拎着投矛前往丛兽背部边缘，身后跟着一大群等着开眼界的托维纳人。
安东尼在地球的力量并不是很大，但在托维纳星，他会成为精锐投矛手，投矛首先讲究的是力量，其次才是准确率，若力量不足，根本无法刺入目标的身体，再准确又有什么用呢？
背崖之下，围着密密麻麻的恐兽，安东尼用不着担心准确率的问题。
他举起投矛，伸展前臂做瞄准状，然后大喝一声，投了出去，投矛甚至发出了破空声，惊得身后托维纳人一片惊咝。
投矛笔直地射下去，不偏不倚地刺中了一只恐兽的脖子。它贯穿了它的脖子还不算，竟然从另一边透出，又刺穿了另一只恐兽的驱赶！一支投矛，竟然将两只恐兽传成了一串儿。
看到这景象的托维纳人们又是一声惊咝。
那声音听得出来是饱含着惊讶的，就好像人类在倒吸一口凉气。安东尼就这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被自己给吓到了……不过，他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转过身来对托维纳人们张开双臂道：“小伙子们，快去做弓箭、标枪、投矛还有飞斧！”
托维纳人们听懂了安东尼的话，纷纷跑去石尖柱附近开采黑曜石去了。
……
丛兽背部用来制作远程武器的材料很充足，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不停地制作着，粗壮的树干制作投掷武器，细长短枝便制作成弓箭。它们分成两批人，一批人负责制作，一批人负责战斗。
从天黑，一直忙到孪星升起。
它们的努力和付出是有效果的，到目前为止，算上卡尔勒和伍消灭的敌人，克拉唔聚落共计消灭了3000余只恐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托维纳人的信心和斗志，也越来越高涨。
“托维纳星的一天大约是39个小时……”安东尼盯着表说道：“我们的位置在北回归线，现在是夏季，白天和夜晚的长度是差不多的，昨天晚上太阳落山起到现在，过去了19个小时零十几分钟。”
蒂娜插话道：“你把白天的时间计算出来才能得到准确的数据。”
这两人只是因为有些困倦，而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闲聊。
但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苏哈台心里突然咯噔跳了一下。刚刚安东尼说托维纳星的一天是39个小时左右，不知为何，苏哈台却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克拉唔聚落的长老夏丹曾经对自己说过，在大约一千年前，托维纳人的先祖曾经见过地球人。
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
苏哈台决定同长老夏丹再详细了解一番这方面的事。
第0038章 因之于果
丛兽背上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获得胜利的喜悦之中，照这个速度杀下去，几万丛兽总有死光的那一天。也许用不着那么久，丛兽脚下已经血流成河，有不少恐兽已经落荒而逃了。
虽然它们是凶狠残暴的野兽，但也知道害怕。
也许它们当中的大部分，都没见过这么多同类的死亡，这股恐惧让它们觉得此地很危险，因此决定转身离去。
可离去的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还在吞噬着丛兽的身躯，没人注意到这一点，也没有人感受得到丛兽的痛苦，它的肉体正在被无数嗜血猛兽生吞活剥。
可它却无法喊叫，无法挣扎，只能任其宰割。
它知道背上的子民正在全力帮助自己驱赶兽潮，它也感受得到那四个并不属于本星球的异星来客。
但没人能够感受到丛兽的痛苦，除了克拉唔聚落的长老夏丹。苏哈台走向它的时候，发现它的双眼变成了纯白色，蛇样的瞳孔仿佛融化了，十几个托维纳人跪拜在长老身边，不停地膜拜着。
苏哈台很诧异，他刚要将思维念力散发出去，同长老夏丹相互连接。
可突然之间，一股庞大的意念波动，突然自丛兽底部蔓延开来，如同核武器爆炸造成的冲击波一样，将所有精神层面的，无论是漂浮的还是流动的，甚至是固态的精神全部挤压摩擦了一边。
连Ds-2小队的队员们都感受到了这种意念波动。
他们脸色发白，心跳加速，从内心深处听到了那句震耳欲聋的——“好疼啊——！”
战争甚至因此而停止了。
丛兽脚下，那些恐兽也感受到了丛兽发出的心灵冲击，它们纷纷松开撕咬的血口，一步步后退着。丛兽背上，所有的托维纳人，突然疼得满地打滚儿。
苏哈台感觉双脚疼得站不住，也像那些托维纳人一样，倒地抽搐了起来。
这种疼痛，让人无法呼吸，红细胞拒绝输送氧气，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刚刚那是什么？这些托维纳人怎么了……”蒂娜满脸惊恐地问道。她，安东尼和卡尔勒三人，已经接受不到那份疼痛的感觉了，只有脑念力极高的托维纳人，和天生拥有灵语能力的苏哈台，不停地满地打滚儿。
动作整齐划一，连滚的方向都是统一的。
卡尔勒身边的伍在打滚儿，所有托维纳人都在打滚儿，克拉唔聚落的长老夏丹却没有。
它白着一双眼睛，微微仰着头，静静地站着，好像中邪了一样。
“牧师怎么了？”卡尔勒皱眉一看，发现苏哈台也在打滚儿，赶紧命令道：“医生，快看看！”
蒂娜打开了她战斗服专属的小队生命体征检测系统，却没发现苏哈台的生命体征有什么异样，只能无奈地汇报道：“他什么事儿也没有！”卡尔勒指着苏哈台道：“这叫什么事儿也没有吗？”
蒂娜只能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无计可施。
下方传来一阵阵嘶吼声，是那些恐兽们，它们重新集结，并再次向丛兽冲锋了。孪星从东面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那些恐兽迎着朝阳，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
“在这帮家伙打完滚儿之前，咱们先顶上吧！”卡尔勒将突击步枪扔给安东尼和蒂娜，命令道。
……
几分钟后，托维纳人纷纷转醒，重新加入了战斗之中。弓箭和投矛连续不断，由上至下，有效杀伤着围攻丛兽的恐兽，托维纳人们也由起初的不熟练，变成了现在的得心应手。
无论是弓还是投矛，在它们手中仿佛有了灵性。
伍醒来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同其他托维纳人一样，现出一副悲愤的神色。
在感受到了丛兽的痛苦之后，它们的斗志和战意更加浓烈了……托维纳人一个接一个地醒了过来，渐渐的，所有人都醒了，就只剩下长老和夏丹和苏哈台两人，一站一匐，静止不动。
“我要死了……”苏哈台突然收到了从夏丹那里主动发送过来的讯息。
他连忙用心理活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夏丹长老……你为何会死……”
“我是你脚下的丛兽，不是你眼前的人……至于这位托维纳人的长老，它也会死去……无论是你还是它，都无法承受身为我的媒介的代价……我抽离、飘散或回归时，它的精神波也会随风飘零……”
苏哈台刚要发问，可对方好似拥有预知能力似的，直接回答了苏哈台想问的问题。
“我选择它作为媒介而不是你，是因为你有一颗善良的心，是你的意念在紧要关头，将你们的现实扭转成现在的模样……观察一下其他现实的，你们和克拉唔聚落的结果……”
……
苏哈台突然接收到了另一个现实的画面。
同样是孪星升起的清晨，克拉唔聚落丛兽被啃噬得倾斜倒塌，恐兽潮跃上了丛兽的背，肆意屠杀着托维纳人。不远处的河岸边，Ds-2小队被千余只恐兽团团包围，他们顷刻间便被淹没了……
“这便是在不善良的你的影响之下形成的现实，正是你的善良使得你和你的同伴得以保存……但要记住一点，不要永远选择善良，地球人。我所看到的你的未来，你将面临无数两难选择，如果你固执己见，认为善良就是绝对正确，你将万劫不复……没错，我知道你不是这颗星球的人，其实托维纳人也不是，它们是突然出现在这颗星球之上的，在大约一千年以前……”
……
“在我死亡之前，我会尽量回答你想了解的任何事，你不用问，我自知之……首先是这颗星球的时间，它的一天，相当于你们的39个小时……你们的智慧之神分析得没错……”
……
“而这里的一千年，对你们来说，实际上是1656年……托维纳人，是那些和你们一样的人创造出来的智慧生命，他们把恐兽的基因和人类的基因相互融合在了一起，1656年以后，它们便成了托维纳人……”
……
“我没有时间了……”
……
第0039章 交织混缠
灵视力所能见到的大部分事物都被拉扯扭曲得不像话，但拥有灵语能力的苏哈台却能够读得懂。
就好似此刻突然出现在苏哈台眼前的纯蓝色的光谱图，它好似无数条乌比莫斯带重叠在一起，停留在同样扭曲虚浮的空间之中，其上遍布密密麻麻，重重叠叠，无法解读的形色各异的符号。
苏哈台知道，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这是丛兽之灵终其一生所积累起来的全部知识。
这些知识储备，比地球上任何一台电脑所储存的东西都要多得多，而且大多数知识晦涩难懂，超出了人类所应有的认知范围。
而组成这些符号的那些蓝色液态波纹，则是丛兽之灵全部的思维念力力量。这纯蓝色的光谱图，便是克拉唔聚落的丛兽本身，光谱近在眼前，由纯粹的液态波纹组成，没有实体。
苏哈台随机选择一项知识进行解读：“祂比祂的肉体还要浩瀚千百倍，并非肉包含灵，而是灵包含肉。”
……
“肉体，只不过是一种固态的波纹，它看似拥有实体，实际却是这世间的假象。”
……
“用手去推墙，会感受到阻碍，这是因为由波纹组成的手在向强释放复杂的波纹震动的同时，组成墙的波纹也向手传递了它所独有波纹的震动，所谓相互作用力，只不过是智慧生物的自欺欺人而已。”
……
随机选择的这条知识非常晦涩难懂，苏哈台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理解字面意思。
甚至有些符号，他根本没有能力去辨认。
“我的波纹震动发生了变化，遥远的宇宙空间在召唤着我……换句话说，我没有时间了……”丛兽之灵在纯蓝色的光谱图上显示出了一行字：“你我相遇，是缘分使然……”
刚读完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苏哈台眼前的光谱图再度变幻，变成口袋的外形，像一张血盆大口似的，包裹住了苏哈台的脑袋。
它将苏哈台的大脑，脊柱神经，连同所有神经末梢，都包裹其中。
生物电能量在苏哈台的神经系统中来回穿梭，他的双眼甚至亮起了蓝色的电火花。
“呃……啊——！”苏哈台痛苦地大叫了起来。
……
卡尔勒猛回头，发现苏哈台跪在地上，四肢和十指扭曲得不成样子，正在痛苦地大叫着，而且他的眼睛竟然在冒出蓝光！他大吼一声：“牧师又在搞什么花样儿！”
视线一转，他看到克拉唔聚落的长老夏丹，已经平躺在了地上。
“医生，赶紧去看看牧师怎么回事！”卡尔勒命令道。
蒂娜赶紧冲过去，帮苏哈台摘掉了战斗服头盔，她卸掉战斗服手套，手指刚刚触碰到苏哈台的脸，就被电流电得缩回了手，她惊叫一声道：“苏哈台的战斗服漏电了！安东尼，快过来帮忙！”
“战斗服怎么可能漏电呢？它不是靠电力驱动的呀！”安东尼有些发懵。
卡尔勒催促道：“别磨蹭了工程师，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
安东尼的步子早就迈出去了，他蹲在苏哈台身边，一顿操作猛如虎，关闭了他的战斗服能源，可战斗服里面依旧火花四溅，噼里啪啦地同苏哈台低沉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
“我就说不是战斗服的事儿吧！”安东尼卸下战斗服手套，小心地触碰了一下苏哈台的脸。
他也一样被电得缩回了手。
“这是生物电！”他满脸惊愕地对蒂娜说道：“这是牧师自己发的电！奥……医生，你说会不会同刚刚发生的那奇怪的一幕有关联？”
蒂娜咬着下嘴唇，皱眉思考了几秒钟，眼神突然落在长老夏丹的身上。
她连忙跑过去，用便携设备扫描了夏丹全身。接过却发现，夏丹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而它全身上下，也有被电流灼烧的痕迹。“安东尼，那不是苏哈台自身产生的电流……”蒂娜回过头，指着脚下道：“很可能是祂。”
安东尼和蒂娜站在不停抽搐地苏哈台身边，束手无策。
好消息是，蒂娜的便携设备扫描过苏哈台的生命体征，身体各项指标都十分正常。
“看来又和前几次一样，只能靠他自己渡过难关了……”蒂娜摊开双手无奈道。安东尼扶着下巴“嘶”了一声道：“你说……牧师这一次又一次的，是不是在进化啊？”
“进化可能在一个个体身上发生吗？”蒂娜反问到。
安东尼抿起嘴唇轻轻晃了晃脑袋，道：“万事皆有可能……”
……
……
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同恐兽潮战斗到太阳快要落山了，苏哈台也差不多抽搐了这么长时间。当他的双眼不再冒蓝光的时候，恐兽潮也终于在弓箭、投矛和突击步枪的杀伤下，慢慢褪去了。
托维纳人神情激动地庆祝着胜利，没人注意到它们的长老已经牺牲了性命。
苏哈台静静地坐着，望着沉入地平线的孪星，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
脚下的丛兽，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赖以生存的家园，已经死去了。不……按照祂所描述的，祂只不过是去了另一个时空。不过对身为人类的苏哈台来说，将这描述成死亡似乎更好理解一些。
盖亚之灵在死亡之前，将自己百分之十的力量赠予了苏哈台。
虽然只是百分之十的力量，但苏哈台却只继承了不到1%；虽然只继承了盖亚之灵1%的力量，但苏哈台的灵语力量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至于那些堪比星空浩瀚的知识，太过深奥复杂了，苏哈台只能任凭其消失、隐藏在他无法观测的空间之中。
宇宙比想象中的要更可怕，更深邃，孪星星系的法则，无法被人类这样的智慧生物轻易发现、理解。
也许某一天，当人类的智慧和思维能力进化得和丛兽不相上下时，那些隐藏起来的高傲的法则才愿意被人类观测并利用。法则就是法则，并不以智慧生物的意志为转移，它是客观存在的。
“孪星……”苏哈台喃喃道。
第0040章 差时相淆
苏哈台双眼盯着孪星，挣扎着站起身来，他开始褪去身上的战斗服。
“牧师，你……你在干什么？苏哈先生，你不穿这个了吗？”安东尼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惊慌。苏哈台目不斜视，盯着孪星回答道：“不穿了……它总会失去能量，而我们，不知要在这里待多久。不如提前适应这里的环境。”
他在安东尼和蒂娜的注视下，从战斗服中钻了出来。浑身赤裸地只剩下一条白色内裤。
他张开双臂，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颗星球的风，温度，还有孪星光芒的传递来的热量。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正因为是孪星，两颗恒星散发的热量相互叠加，才使得托维纳星的温度正适宜人类生存。
如果两颗恒星在某一时刻融合成一颗，它将瞬间烧毁托维纳星表面的一切。
可恰恰是两颗恒星，相互旋绕，不多不少，不增不减。这难道不是另一种缘分吗……
由灵语力量所衍生出来的超级专注能力，经由丛兽之灵力量加强后，达到了第二个级别。苏哈台觉得大脑变得灵活、清晰了许多，从前苦思冥想都不得要领的许多事，如今迎着夕阳，醍醐灌顶。
如果这夕阳永不坠落，他甚至能做到连续盯着它24小时。
“牧师，你这样光着不太好吧……”卡尔勒一边走过来，一边将突击步枪背在背上。
苏哈台回过头，仿佛又一次经历了蜕变一般，竟然对卡尔勒微微笑了笑。卡尔勒神色一怔，质问道：“你笑什么？！”
“有些事，我需要立即告诉你们。”苏哈台冲所有队员，依次点了点头。卡尔勒不满地冷笑了几声，然后无奈地摇摇头，冲安东尼和蒂娜抱怨道：“瞧瞧，这家伙越来越像个队长了……”
……
太阳彻底落山后，托维纳人终于意识到，克拉唔聚落的长老夏丹，和它们赖以生存的丛兽，双双死亡了。它们虽然赢得了战争，但是输掉了未来。
克拉唔河流域的夜晚，风速缓和，但有些湿冷。
苏哈台穿上了托维纳人送给他的麻布衣服，除了四肢有些长外，大小还算合适。
卡尔勒生了一堆火，Ds-2小队，还有托维纳人伍，五个人围坐在火焰边，吃着托维纳人赠送的肉食和饮料，肉自然是恐兽那粗糙得牙碜，味道还有些发酸的肉，饮料则是一种乔木果实泡的水，喝起来很像某种葡萄酒。
在进食之前，蒂娜已经检测过了，这些食物对人体没有危害，也没有被下毒。饮料里含有少量酒精。
“你也喝点儿。”卡尔勒端起一杯托维纳人的酒，递给了伍。但伍却摇摇头，只是捧着肉块吃肉，拒绝喝酒。
苏哈台现在已经不需要触碰伍，便能同伍进行交流了，他的念力波动又一次得到了增强。他对它问道：“为什么不喝？”伍回应道：“除了长老，没有人有资格喝它们……这是长老们准备接近神明时才会喝的饮料，这是神明的饮料……”
夜很漫长，Ds-2小队吃吃喝喝，很是尽兴。
伍早就吃完，神色低落地回去了被拆得千疮百孔的村子。它离开后，卡尔勒一边用一根小树枝剔着牙，一边问道：“好了，牧师，别卖关子了，现在可以说你要说的事情了吧？”
“牧师，你白天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身体里会聚集大量的生物电流？”蒂娜皱眉问道。
安东尼也竖着耳朵，等着苏哈台的答案。
苏哈台回答道：“是盖亚之灵，丛兽的灵魂，祂告诉了我一些事，请各位务必做好心理准备……”听了苏哈台的话，安东尼和蒂娜不约而同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卡尔勒却“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你快说得了！”
在苏哈台平静且缓慢的语速中，Ds-2小队成员，听到了这些话：“Ds-1小队抵达孪星星系时的时间，是1656年以前，而我们是在1656年以后抵达。我们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时空。”
他将目光挪向蒂娜，轻轻眨了一下眼，道：“这颗星球的托维纳人，其历史刚好是1656年。我现在将Ds-1小队抵达托维纳星的那一年，称为元年。”
……
“Ds-1小队传送成功一小时后，托维纳星过去了地球时间的大约10年，在托维纳星上，则是大约6年。Ds-1小队于此时将恐兽和人类的基因互相融合，创造了托维纳人的祖先——那裟殁人。”
苏哈台的话刚刚说出来，整个小队所有队员的脸色都变得凝重了。
安东尼甚至开始在胳膊上的便携计算设备上验算了起来。
苏哈台盯着蒂娜，突然问道：“还记得在雷诺要塞的时候，我问过你，‘Ds-1小队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回答我说，‘理论上来说，过去是个小时，他们就回不来了。’”
蒂娜点了点头道：“我怎么没想到……雷诺教授只是这样告诉过我，但他从没告诉过我为什么。因为……”
……
“因为地球的一秒，等于孪星星系的一天。”
“因为地球的一秒，等于孪星星系的一天。”
苏哈台和蒂娜异口同声道。安东尼快速按动着按键，几乎同时得出了结论：“地球的十小时，等于孪星星系的一百年！怪不得……假设雷诺教授将人类的极限寿命定为110年，地球过去10个小时后，Ds-1小队就不复存在了……”
“这么说……”蒂娜深吸一口气道：“孪星星系的时间流速是地球的86400倍……”
“你心算能力怎么那么强？”安东尼一边扭头看蒂娜，一边用手指戳着胳膊上的按键。
结果显示，蒂娜的计算一点儿误差也没有。
苏哈台依旧是一脸波澜不惊，这惊人的消息，对他来说好似无关痛痒。但卡尔勒就不这么认为了，他没太听明白其他三个队员究竟在讨论些什么，但对“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这种荒诞不经的东西，他打心眼儿里不愿相信和接受。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卡尔勒突然插嘴吼道：“1656年之前，地球上有那么高的科技，能把地球人送到这儿来？！”
第0041章 何去何从
Ds-2小队成员们聚集在克拉唔聚落丛兽背部的篝火边，正在讨论着苏哈台从丛兽之灵那里获取的新情报，卡尔勒听了个大概，显然不愿接受现实。
他认为苏哈台在胡说八道。
安东尼讪笑一声，试图对卡尔勒解释清楚：“队长……Ds-1小队也许是被传送到了1656年以前的托维纳星，还记得他们的飞船吗？腐蚀成那副样子，没有一千年是无法形成的……”
……
“他们录制的音频信号为何断断续续？也是因为年久失真的关系，还有，这里的原住民们也说它们的祖先在一千年以前见过类似我们的人，这些难道不都是佐证吗？”
卡尔勒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你觉得你自己相信你所说的吗？”
“不完全相信。”安东尼坚定第摇了摇头道：“这些都是推测，既然是推测，就说明需要系统的，完全的证据去佐证。”
苏哈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丛兽覆盖着泥土和角质层的背部，并没有参与到另外三名队员的讨论当中去。
尽管这场讨论是由他引发的。
蒂娜对托维纳人是人造基因融合生物这种推测表示出极大的兴趣，但身为科学家，她也同安东尼一样，认为既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托维纳人的基因当中拥有人类的基因，那这只能算作推测。
“我怎么没带高级些的设备来……”蒂娜觉得很遗憾。
尽管安东尼和蒂娜对苏哈台提出的“推测”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但这场讨论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苏哈台的队员们都很困倦，托维纳星的一天是39小时，算起来，自降落到现在，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四人小队熄灭了篝火，由伍领着，移步前往托维纳人的村庄，进入托维纳人精心准备的一间房屋。
“今晚谁先值岗？”卡尔勒打着哈欠道。看起来，没有人愿意先值岗，大家都想先睡觉，除了苏哈台。他举起手轻声道：“我来吧。”
“好，牧师值上半夜，午夜39点时，换我。”卡尔勒说完，便躺在了柔软的短篷藤床上，安东尼和蒂娜也纷纷找各自的床位躺下。
没过几秒钟，卡尔勒又起来了，他摘掉了战斗服头盔，吁了口气，再次躺下。
他觉得还是不得劲又坐了起来——他和苏哈台一样，把战斗服脱了。
他只穿一件内裤跑出房门，门外的伍见战神这副样子，连忙咝咝叫了起来，没过多久，托维纳人便争先恐后地将它们的衣服送给了卡尔勒。
他穿得好像个绝地武士，回来之后，又一次躺下。
安东尼和蒂娜也觉得战斗服很不舒服，但他们俩实在是太累了……只摘掉了头盔了事。“喂，明天我们也把战斗服脱掉吧……”安东尼对蒂娜说。
蒂娜困得不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很快，呼噜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苏哈台则面向门口，静静地坐着，他脑中一直回想着来到这座星系之前，同雷诺教授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我们走后，你们怎么办？”
……
“我们会在天国祈祷你们一路顺风的，孩子……”
……
那一刻，苏哈台心中是感激且愧疚的。但是现在，当了解了真相之后，苏哈台才明白雷诺教授的话的含义。对孪星星系来说，地球所在的时空，就算得上是天国了吧……
他就这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夜未眠，除了思考，还是思考。
……
……
孪星照常升起，这是Ds-2小队抵达孪星星系的第5天早晨。醒来后，浑身酸痛的安东尼终于决定脱掉战斗服，他出门轻轻拍了下靠着门边睡着的伍的肩膀，伍便会意，去捧了几套原住民的衣服来。
三个身披麻衣素服的男士陆续走出木房子，好给蒂娜女士一个换衣服的私密空间。
卡尔勒扭头看向苏哈台，眉毛一挑问道：“你午夜没换岗，一夜没睡吗？”
苏哈台点了点头。
“一夜没睡，难道你一点儿都不困的吗？”卡尔勒一边说，一边将半根雪茄放进嘴中，抽了一口，皱眉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五六天没有进入睡眠状态了吧？”
“我没事。”苏哈台平静地答道，卡尔勒接下来的神色所包含的意思非常明显：你这也叫没事儿？
苏哈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他可以几天几夜不需要补充睡眠，昨夜，他一直在冥想状态之中，在这颗星球上，他也能感受到那种肉眼看不见的能量。
蒂娜穿戴好衣服，并将所有的便携设备都带在身上，她走出房门后，卡尔勒便将小队成员聚集在一处，问道：“接下来怎么办，都说说吧。”
“队长，我们的任务不是搜寻Ds-1小队吗？”安东尼举起手说道。
卡尔勒将雪茄烟从嘴中取出，吐出一口白雾道：“牧师不是说，Ds-1小队是1656年以前来的吗？那还找个屁了。”
安东尼扭头看了眼苏哈台道：“哎呀那些不都是猜测嘛……”
见苏哈台默不作声，卡尔勒心里开始有些烦躁了——“你倒是发表一下意见啊，牧师！”
苏哈台回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村落中看向这一边的托维纳人们，它们好像感觉出来，它们的神明即将离开……那一双双蛇一样的眼中，满是哀求和不舍。
苏哈台试着同它们进行心灵连接，得到的讯息竟都是：“请不要离开……请别丢下我们……托维纳啊……”
安东尼建议小队继续向北进发，仍然以寻找Ds-1小队为第一优先目标。“我们说不定能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去证明……牧师的推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卡尔勒“嘁！”了一声，吐出雪茄烟头，道：“那算什么狗屁推测。Ds-2小队，准备出发！”
“我要留下来。”苏哈台突然道。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他也用心灵意念的力量，向所有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传达了自己的决定：“我不能遗弃它们。”
第0042章 各取所需
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纷纷跪伏在地，嘴中发出汇聚成一处的咝咝声，就好似大堂庙内和尚们异口同声念经时发出的声音似的，它们不停地乞求着四位神明不要抛弃克拉唔聚落，尽管苏哈台已经说过不会抛弃它们。
卡尔勒笑得双眼都迷成了一条缝隙。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从牙缝里吐出，他转到苏哈台面前，跨立站好。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神明了……苏哈台……”卡尔勒奚落道：“我是不是应该管你叫主耶稣了？”
苏哈台静静地盯着卡尔勒的眼睛，平静如水，目不斜视道：“我之所以决定留下来，是因为我必须帮助它们获得脱离丛兽独自生活的能力。我必须教给它们基本的知识和技能，只有这样，这个聚落才不会慢慢消亡，成为野兽的盘中餐。”
卡尔勒向前探出脖子，以咄咄逼人的语气低声吼道：“我们已经救过它们了……接下来它们是生是死跟我们没关系了，它们有它们自己的命运！你无权干涉！”
苏哈台还是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他自己也不明白，被卡尔勒这样吼着，他为何会如此淡定。
这不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该有的稳重。
苏哈台越是这样，卡尔勒心中的火气就越大，他觉得苏哈台是在向自己挑衅！他一把揪起苏哈台的衣领子，用自己的鹰钩鼻子顶着苏哈台的鼻子，喷吐着唾沫星子道：“你给我听好了，老子才是Ds-2小队的队长！”
“队长，消消气儿……”安东尼试图平息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对抗，但却被卡尔勒一脚踹了个底儿朝天。
在托维纳人们眼中，神明们这次不但吵了架，而且还动了手。
它们都跪伏在地，一动不敢动，除了伍。它竟在安东尼被踹倒的同一时间，抬起突击步枪枪口，瞄准了卡尔勒的太阳穴，动作娴熟，行云流水。
它蛇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卡尔勒，那是赤裸裸的警告。
卡尔勒松开了抓着苏哈台衣领的手，举起双手，冲伍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微笑。他在伍放下戒心，也放下枪口的时候，突然发难，手持一把匕首，突然绕到伍的身后，用锋刃抵住了它的脖颈。
“乳臭未干的小王八蛋……敢用枪指着我？”卡尔勒狠狠一勒伍的脖子吼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点儿能耐都是我教的？！”
“卡尔勒，把伍放开，它没有恶意！”苏哈台连忙伸出手，对卡尔勒说道。同时，他用意念要求伍将突击步枪扔掉。
伍自然会听苏哈台的话，乖乖扔掉了突击步枪。
但卡尔勒的匕首却没有离开伍的脖子，他棱着眼睛对苏哈台说道：“我现在就杀了这个托维纳人，你看怎么样？这个托维纳人冒犯了它的战神！”
看上去，卡尔勒是真的要这么干，他身体中的暴力因子正在疯狂发酵。
卡尔勒是那种真正的，天生拥有暴力倾向的人，他在任何时候都极富攻击性。无论什么事，他在潜意识当中，都希望能争个你死我活，直到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意志去行动。
他的头盖骨形状异于常人，面部不完全对陈，拥有较大的下颌和颧骨。
他有刀疤的左眼并非战斗所致，而是天生残障，那刀疤是失败的手术所留下的印记。他的鹰钩鼻子有些歪，鼻尖如锋。他的手臂很长，苏哈台目光下移，不经意间，竟发现他的左脚有六根脚趾。
苏哈台知道他不能通过开口说话去阻止卡尔勒杀掉伍的决定了，他已经感受到了卡尔勒散发出来的真正杀意。
他同卡尔勒进行了心灵连接，并在电光火石之间，传递了足够丰富的讯息。
苏哈台知道，只有这样，暴跳如雷的卡尔勒才不会打断自己的话。
“卡尔勒，你是Ds-2小队的队长，这一点母庸置疑……你急着离开此地，你有明确的目标吗？我的意见是，不如以克拉唔聚落为落脚点，想四周搜索侦察……当有了明确目标后，我们再离开此地，继续前进，到那时，无论是寻找Ds-1小队，还是寻找回家的方法，你说了算……”
……
“伍你杀不得，它是天生谨慎的侦察兵和狙击手，它的天赋和精准的枪法你我都看在眼中。我，安东尼和蒂娜都不适合随你出征，伍会是你忠诚的部下和伙伴，放了它，好好想一想……我们同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在一起，也算是抱团取暖，各取所需……”
苏哈台用了不到半秒的时间便将这些信息全部传递给了卡尔勒。
卡尔勒皱着眉头，一脸不敢置信，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到这种感觉……还真的……好似神明在同自己的灵魂直接对话。他紧皱眉头，一言不发，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苏哈台传递信息的内容。
他最终慢慢放下了匕首，将伍推开。
他冷笑一声，将匕首在手中翻了个个儿，递给了伍。伍惶恐地跪伏在地，将长长的尾巴笔直地摆在地面，双手接过匕首，低下头来，一动不动，似乎在认错。
卡尔勒看了伍一眼，将匕首轻轻放在它手心。
他抽了抽鼻子，点着头对苏哈台说道：“干脆你来当队长好了。”苏哈台松了口气，他知道，卡尔勒听进去了。这很不容易。
在进入卡尔勒内心世界时，苏哈台感受到了杂乱无章的沉重和暴怒。
他终于明白卡尔勒为何会经常无法消解心中的仇恨和杀意了。他总要杀些什么才行，就像普通人偶尔会需要大喊大叫，或者喝酒唱歌去排解忧愁那样。
愤怒和暴躁，就是卡尔勒的忧愁。
“我可以去狩猎吧？这你不会管我吧？”卡尔勒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苏哈台道，仿佛在征求意见似的：“我可以杀恐兽什么的吧？”
“可以杀，但不要折磨。”苏哈台语气仿佛他真的成了Ds-2小队的实际领袖一样。
卡尔勒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伍的肩膀一下，伍回头看了眼苏哈台，跟随卡尔勒离去。那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第0043章 分阳图腾
安东尼偷偷冲苏哈台竖起了大拇指，他觉得苏哈台连卡尔勒都能镇得住，真是酷毙了。其实苏哈台也不知道究竟是他所说的道理在起作用，还是灵语力量本身在起作用，也许两者都有。
……
……
Ds-2小队决定留在克拉唔聚落。
接下来的7天里，蒂娜和安东尼开始教授原住民天文历法，简单的数学，初级生物、物理、农学知识，托维纳人学会了种植本土作物，一种果实如碗一样大的大青稞，这种作物是蒂娜发现的。
托维纳人和人类一样是杂食性生物，它们喜食肉，但也需要植物中的营养成分。
大青稞田就在丛兽尸体附近开垦，蒂娜这样安排的原因，是她想要利用丛兽的尸体做农田的肥料。托维纳人骨子里相信，所有生命都源自于盖亚之灵，它们对尸骨的处理……正是回归自然。
丛兽巨大的尸体，是天然生物肥料，腐烂之后，可以还田培肥地力。
不过这几天，丛兽尸体散发出来的气味可真是让人有些无法忍受……
安东尼不但要传授托维纳人农业工具，武器及其他生活器具的制造方法，还要帮助它们在地面建造房子，从前在丛兽背上，托维纳人的房子又矮又小，也不坚固。
那样的房子在地面上，是无法抵御野兽的袭击的。
安东尼将建造地基的方法教给了托维纳人，在他的带领和托维纳人们的共同努力下，它们花了几天时间，在河岸附近建造了一座高大的有地基的房子。
丛兽背上的托维纳人正在陆续将家搬迁到地面，失去了丛兽的馈赠，从今往后，它们必须适应地面的生活。
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从未尝试过在地面生活。
从前在丛兽背上时，生活所需的一切物质，丛兽都会提供。一些石尖柱会不停地流出纯净的水，一些会产生盐分，一些会形成黑曜石。
丛兽宽大的背部捕捉得到各式各样的种子，那些种子在祂的背上生长很迅速。
这些都是丛兽对托维纳人的馈赠。而现在，失去了丛兽的托维纳人，需要自己动手搜集可用的生存资源。
卡尔勒对帮助托维纳人重建家园不感兴趣，他每天天不亮就会带着伍外出侦察，为了保证自身安全，他们每一天都不会离开太远。
他们最远向北接近过克拉唔河所汇入的主干河流，那条河宽得看不见对面的河岸，一颗巨大的树干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听听卡尔勒是如何形容那颗树干的吧：“它平躺着都是那么高耸入云。”
树干是青灰色的，起初卡尔勒以为那是另一只丛兽，走进了才发现不是，那确实是一颗树的树干。可奇怪的是，河岸边其它树都没有那么大。
向东，他们最远抵达过一片沼泽地，一片很危险的沼泽地。
卡尔勒随身携带的环境监测便携设备发现这里蔓延着毒性气体，就没再接近了。
不过远远的能看见一些体型无比巨大的生物，踩着沼泽走来走去，看着好像没有长脖子的蛇颈龙，背部平坦相机了丛兽，但是有四只宽大的脚。
“体型那么大却不会陷入沼泽，那生物的脚一定有气垫什么的。”蒂娜猜测道。
没想到的是，伍竟然认识那种生物，它告诉苏哈台，它们名叫“上兽”，是托维纳星常见的水上生活的巨兽。沼泽地那些上兽的体型还不算大，在遥远东方的海洋中，还生活着体型更大的巨上兽，它们每一只都和云彩一样高。
卡尔勒恍然大悟：“我知道那颗巨大的树干是怎么来的了……也许是那什么巨上兽从大海那边扔过来的。”
蒂娜对那巨大的树干和巨大的上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央求卡尔勒下次外出侦察的时候带上自己，卡尔勒同意了。不过，卡尔勒每一次外出侦察的时间都变长了，他已经探索了方圆百里的所有土地，需要更长的时间来进行更远的远征。
……
在抵达孪星星系的第15天黄昏，卡尔勒的侦察小队回到克拉唔河流域托维纳人的新聚居区。
卡尔勒，蒂娜和伍三人都是面色严肃，他们终于发现了一直以来在寻找的东西——拥有Ds-1小队活动踪迹的一处遗迹，就在西面30公里外的一座山洞之中。
卡尔勒召集了小队成员，在一间屋子的木桌上，摆上一块巴掌大的便携设备。
几束蓝色光芒亮起后，一张清晰地全息地形图出现在半空之中。卡尔勒指着克拉唔河西面的一处山丘道：“这里，西部的山丘，有一座洞穴。我和伍进去看了看，发现是一座类似实验室的废弃设施。”
……
“那里的仪器设备都是后建造的，很粗糙，但是看上去像是地球的科技。那洞穴的墙壁上，还有个图腾，看着像是太阳系的俯视图，我不太能拿捏得准，我甚至不知道太阳系究竟是九大行星还是十大行星。”
他顿了顿，依次看了看所有人，道：“不过，那图腾里的太阳被切成两半了，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没有人在第一时间回答卡尔勒的话。
这发现对Ds-2小队的所有成员——包括发现它的两名成员——来说，一时之间都无法接受甚至消化。这绝对是个非常重要的发现。
“苏哈台说的没错……”蒂娜喃喃道：“Ds-1小队，也许很久以前就来了……”
卡尔勒抽了抽鼻子，看了苏哈台一眼，说道：“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已经在河岸边建立了农田，屋舍，瞭望塔，甚至还有一道防御恐兽的有地基的坚固的木栅栏。它们已经能够照顾自己了。”
……
“它们甚至开始用弓箭和投矛去狩猎落单的恐兽了，拜智慧之神所赐。”他盯着安东尼说完这些话后，重新将目光放回在苏哈台脸上，仿佛征求意见一般，问道：“你觉得我们现在可以挪挪地方了吗？牧师？”
“我同意。”苏哈台点点头，轻声道。
第0044章 亡群灭种
丛兽的尸体开始腐烂，祂的肉体每一天都会像滑坡一样，滑到河岸上平铺开来，或者滑到克拉唔河中，融化在缓缓流淌的河水里，魂归天际，身还大地。
祂崩解的速度快得可怕，好似全身都由超级可降解材料组成一样。
蒂娜试过取一小块样本放在土壤中，只几个小时，有机物样本便自动转化成为富含磷的无机物肥料。
这便是丛兽，托维纳星球的本地智慧生命，祂的生命本身就充满了馈赠。
Ds-2小队的队员们面前，摆放着重重疑点。为了解开谜题，小队决定将常规落脚点搬迁到西部山丘的山洞设施中去。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已经掌握了独自存活的方法，剩下的，它们的确需要依靠自己。
托维纳人没有泪腺，它们表达悲伤的方式，是将尾巴尖平铺在头顶，从额头上顺下来。
Ds-2小队决定离开的这一天早上，托维纳人都是这个表情。它们自然舍不得自己的神明们离去。
于是，在它们悲伤的目光中，Ds-2小队轻装简行，出发了。同行的托维纳人，只有伍一个，它的同胞们，在身后远远投去了羡慕的眼光，它们中的每一个，都希望自己能服侍四位神明左右。
……
Ds-2小队离开后，克拉唔聚落的居民们收拾好心情，新家园里还有大把事情等着它们做。
也许是阴差阳错，也许是缘分使然。Ds-2小队刚刚离开不久，一群不速之客便出现在了克拉唔河流域，它们是一群身着华丽服装的托维纳长老，骑着一群白色的，拥有六足，却没有头颅的奇怪野兽。
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认得那种野兽。
它们是丛兽、巨兽和巨上兽高贵的近亲，只有同样高贵的托维纳人，才能将它们骑在胯下。在这些高贵的长老身后，跟着一大批威武雄壮的托维纳成年雄性战士。
几个长老，带着几百名近卫兵，克拉唔聚落，显然便是它们的目的地。
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们看见来者，纷纷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顺从地跪伏在地。为首的长老跳下浑身惨白的六足行兽，来到一个跪着的托维纳人面前，张开嘴，吐出信子道：“咝咝咝，咝咝咝咝？”
“咝……”托维纳人回答道。
托维纳人的回答，显然另这位长老很不满意，它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黑曜石剑，刺进了面前托维纳人的胸膛中。
其他托维纳人，则害怕地得瑟瑟发抖。
六足行兽上所有的长老都跳了下来，它们将六根手指贴在太阳穴处，闭上双眼，细细感受着什么。它们突然睁开眼睛，齐齐看向已经腐烂得坍塌了的丛兽尸体。
它们纷纷冲向了丛兽，在一片粘腻之中，徒手翻找着。
终于，它们找到了一只只蛹，那种乳白色的，会孕育出长老来的蛹。一名长老猛然回头，凌厉地眼神看向了所有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
它一步步走过去，将手放在一只托维纳人的头顶。
就像苏哈台曾经做过的那样，但它做不到像苏哈台那样，将信息传递给对方，它只能听到对方的信息——它得到了答案——那些长老蛹，是被托维纳人们故意杀害的。
克拉唔聚落的部分托维纳人，在长老夏丹死亡后，竟决定摆脱长老的控制。
它们秘密处死了所有未破壳的长老蛹。
“咝咝咝——！”长老愤怒地下达了命令，它身后几百名托维纳精英战士，立即抽出一支支黑曜石剑，开始血腥的屠杀。绿色的血液流了一地，将大片克拉唔河水染绿。
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四处仓皇逃脱，但跑不出多远，便会被追上，杀死。大部分人都接受了命运的制裁，除了一小撮在奋起反抗。但反抗的意义并不大，它们最终一个也没活下来。
无论是成年，老年还是幼体……
克拉唔聚落就这样灭绝了，消失了。
为首的长老来到克拉唔聚落人建造的地面房屋面前，伸出脚踢了踢，伸出手把着房门晃了晃，它从未见过这种风格的建筑物。它扭头看了看栅栏，围墙和瞭望塔，然后对它的部下们“咝咝”几声。
火把燃起，克拉唔聚落被付之一炬。
什么都没有剩下，除了一只活口。
长老捏住那唯一活口的脖子，咝咝咝地问着，活口艰难地回答了问题，本以为会获得生的希望，没想到也被处死了。得到了答案的长老，眯缝着一双蛇眼，惨白的脸在顺光下显得很漆黑。
它所张望的方向，正是西部山丘。
“咝……”它将惨白的手一挥，这支仪仗队便再次踏上了征程，一路向西。
……
Ds-2小队于出发算起，12个小时后抵达西部山丘，托维纳的天，才到下午。小队成员们在卡尔勒和伍的带领下，来到他们想象了12个小时的山洞设施入口前。
跟想象完全不同的是，这洞口并不隐秘，看上去非常显眼。
它……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洞口……而且内部的空间也并不广阔，倒是入口外之外有一块平坦的地面。苏哈台信步进入洞口，四处查看着，他发现这山洞里的所有设备都非常粗糙。
“Ds-1小队真是了不起……”安东尼不禁赞叹道：“他们竟然利用本土材料建造了这么一座实验室……”
蒂娜拿着便携设备四处扫描，以确保这座实验室内没有任何对人体有害的物质、辐射或者其他东西，尽管她上次来的时候已经扫描过一次了，但她依旧很是谨慎。
她插话对安东尼问道：“你怎么这么确定这里是Ds-1小队弄的？”
“绝对不会有错的！”安东尼抚摸着一排排粗糙的仪器设备道：“这是地球的科技……”他拆下了一块电子版，翻看了一整圈儿后，更坚定自己的猜测：“看！这背面有杜凌的名字！他是Ds-1小队的工程师！”
苏哈台抬头一看，安东尼手中的那块金属板上，果然有个白色的“杜凌”。
第0045章 险象环生
克拉唔河流域西部山丘，洞穴遗迹中。
苏哈台用心灵念力连接了托维纳人伍，对它问道：“你可曾见过或是听说过这样的地方吗……”伍回应道：“托维纳……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也从未从祖辈的口口相传中听说过……”
这山洞设施内部，功能室还算齐全，有用于抽取地下水的动力机井，有卧室、厨房、厕所和沼气池。
这里的能源依靠的是太阳能，卡尔勒在洞穴外部山顶上发现了破碎的太阳能电池板，安东尼在一间储藏室里发现了蓄电池。
可惜那些蓄电池已经没电了。
“给我点儿时间……”安东尼的手指都开始发痒了：“只要将太阳能电池板修好，我就能恢复这里的能源动力，重新启动这里的仪器设备！”
他决定先去山洞顶部看看太阳能电池板去。
托维纳星白天的阳光很充足，太阳能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仔细勘察过毁掉的电池板阵列后，便回到了洞穴，向卡尔勒申请前往稀疏森林，将其余物资连同金属柳条箱运送回来。
他们一边吃着午餐，一边讨论这件事儿。
“我有很多维修工具没带，都在那些柳条箱里。”安东尼一边大口咀嚼恐兽粗糙的肉，一边说道：“而且我要把那些柳条箱拆开来做新的电池板。”
卡尔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毕竟想要了解洞穴设施的秘密，首先要启动它们，才能查看储存于这些粗壮管道组成的笨重机器中的日志和文件——它们的风格真的非常蒸汽朋克。
尽管稀疏密林路途遥远，但卡尔勒还是决定，吃过午饭就动身。
他站起身，伸出手指点了两个人，分别是伍和安东尼：“你，你，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去运送那些金属柳条箱回来，并不需要太多人手，卡尔勒和伍能保证安东尼的安全，安东尼的任务是想办法将那些笨重的金属柳条箱从50里以外的地方弄回来。
收拾妥当后，卡尔勒，伍和安东尼的三人小队便向南出发了。
苏哈台和蒂娜则留守在洞穴设施内，继续寻找有用的线索，蒂娜试图找到属于人类的骸骨，来证明Ds-1小队的确是很久以前便来到这颗星球，可惜她没能找到。
闲下来后，她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默默发了一会儿呆。
“牧师……”她突然问道：“托维纳人真的是Ds-1小队创造出来的生物吗？这真是太疯狂了……使徒一直在尝试寻找造物主，没想到自己却成为了另一物种的缔造者……”
……
“你不觉得托维纳人见到我们的时候，抛开你的力量先不谈，你不觉得它们是本能地认为我们就是它们的神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这些，我在说些什么啊……”
苏哈台静静地看着蒂娜，回答道：“的确如此。”
“相传，上帝创造了亚当，并用亚当的一根肋骨创造了夏娃。”蒂娜双眼迷蒙，陷入了对本源的追思和畅想之中：“亚当和夏娃的后代，便是人类的祖先……”
……
“这同托维纳人多相似啊……Ds-1小队利用基因融合技术，首先创造了一对托维纳人的亚当和夏娃，它们所繁衍的后代，便是托维纳人了。它们见到我们时，那种镌刻在基因深处的东西是不会隔着时空发生改变的……”
苏哈台轻轻点了点头，也许蒂娜说的并不是天方夜谭。
两人沉默瞎想间，夜幕渐渐降临。
……
……
西部山丘附近草原上，骑着行兽的长老仪仗队险些遇上向南走的卡尔勒小队，如果它们再早30分钟抵达此地的话，就能看见三个小黑点儿横穿草原了。
为首的长老蛇形地眼珠盯着西部山丘看了几秒钟，双手一挥，这支队伍便迎着孪星火红色的光芒，继续向西进发。这些长老想要看看清楚，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所描述的伪神，究竟长什么样儿。
进入山丘之后，它们分散开来，四处搜索着。
山丘地形干燥，闷热，傍晚尤其如此，一只只托维纳精英战士进入红土山丘缝隙之间，丘顶之上，四处搜寻着，在这些不速之客没发现它们的目标之前，苏哈台便先发现了它们。
……
山洞设施内，苏哈台猛地睁开双眼，他刚刚感受到了一个距离十分近的托维纳人。
它似乎就在山洞顶部，铺设着太阳能电池板的地方，四处张望着。苏哈台感觉得到来者不善，连忙拽着蒂娜，躲进了厕所。
“怎么了……”蒂娜低声问道。
苏哈台竖起食指，示意蒂娜不要出声，然后闭上双眼，集中意念和精神，向外一圈圈扩散开来。就好像水的涟漪一样，在触碰到阻碍后，会反射回馈相关信息。
苏哈台的意念波动能穿透一切，除了另一个意念波动。
他察觉到了不止一个意念波动，这波动有二十几个，就在洞穴设施周围来来回回搜索着什么。
苏哈台小心翼翼，努力不让自己的意念波动被那些突然来到的不速之客察觉，但突然间，有一个意念波动锁定住了自己，苏哈台看到了一双有些慌乱、惊恐的蛇形的眼睛，属于一个精神念力强大的长老。
对方慌乱地收敛了意念波动，苏哈台的精神力之强，让它感到恐惧。
但想搞清楚状况的苏哈台的精神念力，冲着对方退却的念力方向，追了过去，他进入了它的内心，并且感觉到它正在抗拒和屏蔽着自己。
“你是谁……”苏哈台试图传递自己的心灵讯息。
但是被对方屏蔽了，那只长老慌乱地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后退着，嘴中不停地咝咝叫着。苏哈台的念力还有撤回，他知道那只长老在叫什么。
它叫的是：“邪神！邪神就在洞穴里面！”
“妈的，糟了……”苏哈台暗骂一声，听到这声暗骂，蒂娜的神色也慌张了起来。自从降落到托维纳星，她还从未见过苏哈台如此慌张的表情。
“有多糟？”她瞪着双眼盯着苏哈台问道。
第0046章 驱魔祷言
蒂娜很快便会知道，究竟有多糟了。
当一只只身着金属铠甲，手持黑曜石刀剑的托维纳人闯进洞穴设施内之后，她终于明白苏哈台刚刚都在担心着什么。一双双蛇眼中有恐惧、敌视也有无畏，它们固执地认为苏哈台和蒂娜是两位隐藏在洞穴中的邪神。
“咝咝咝——！”那些托维纳人战士口中发出咝咝声，紧紧捏着刀剑的柄，凝神戒备着两位手无寸铁地邪神。
刚刚同苏哈台的精神念力交汇过的那个长老出现了，它一步步来到苏哈台面前，看得出来，它很不安，和这洞穴中源源不断涌入的托维纳人一样。
苏哈台感觉到了面前长老的精神念力，同它进行了心灵连接。
对方传来了清晰地讯息：“是你教唆克拉唔聚落的子民，杀死它们的长老的吗……”
“你在说什么……我们刚刚在恐兽潮手中救下了克拉唔聚落……”苏哈台回应道：“克拉唔聚落的长老夏丹，是随丛兽之灵一同死去的……”
“一派胡言……”那长老棱起了眉毛。
看得出来，这些托维纳人，比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有着更丰富的知识和阅历，苏哈台感觉，同它们交流起来，比同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交流时还要顺畅。
但坏就坏在，这些托维纳人，有着自己坚定的信仰，也许是多神论，也许是一神论。
它们不会像克拉唔聚落的人们那样，随意更换自己的信仰。
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对它们来说，已经成为了异教徒。而苏哈台和蒂娜，在它们眼中是可怕的邪神，是不该存在的异端——它们就是来铲除异端的。
在同这位长老进行念力连接的同时，苏哈台瞬间便了解到了许多事。
包括它们已经屠杀了克拉唔聚落所有托维纳人这件事。
“你们怎么这么残忍……”苏哈台棱起双眼，用精神意念传递着质问：“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这份讯息包含着强烈的情绪波动，不仅面前的长老接收到了，其他托维纳人也在一瞬之间听到了苏哈台的质问。
这质问凭空出现在心灵空间之中，让一些托维纳战士甚至丢弃了武器，慌乱地跪伏在地。
“牧师，保持你的威严……”蒂娜附在苏哈台耳边低声道：“你可是它们的造物主，要让它们害怕你们……”苏哈台觉得蒂娜说得对极了，他必须像一条刺猬鱼那样，尽全力虚张声势。
否则他和蒂娜一定会被这些狂热者就地正法的。
苏哈台持续散发出一轮又一轮的精神压迫力，他现在已经掌握了这样的技巧，就像在太空之中，飞船上，持续不断散发温和的精神力去安抚小队队员们那样。
只需要将精神力压缩得紧密一些，然后再向四周散发出去。
最关键的是，在这一轮又一轮荡漾的精神力当中，夹杂自己的情绪，比如——愤怒。
感受到苏哈台愤怒的托维纳人脸色都变了，它们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生怕苏哈台突然施展出神力来，把这里所有的托维纳人都杀干净。
就算没有那些想象出来的手段，只是苏哈台现在所做的这些，便已经足够令托维纳人感到恐惧了。
“我是行走的盖亚之灵……不是什么邪神……”苏哈台用精神意念同时对这些托维纳人们传递着讯息：“我的力量一天天在变强……问问你们的盖亚之灵，祂们知晓一切……”
苏哈台这招还真的管用了，托维纳人们面面相觑了起来。
为首那只长老张开嘴巴发出咝咝声，苏哈台知道，它表达的意思是：不要轻信邪神的迷惑！
被那只长老影响后，托维纳人竟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刀剑，长老伸出惨白的手指，指向苏哈台和蒂娜，口中咝咝作响，它下达了屠神的命令。
语气虔诚而热烈：“主耶稣基督，天主父的圣言，一切受造物的天主，你曾给予你宗徒们权力，因你的名征服邪魔，并压制仇敌的一切权势！神圣的天主，在你的一切奇事中，你曾命令我们——驱逐邪魔！”
……
“强有力的天主，因你的德能，撒旦如闪电般自天跌落！我以恐惧和颤抖的心，恳求你的圣名，使我在你大能的保护下，满怀信心去攻击那困扰你这位受造者的邪魔！你是那要以火来审判生者及死者和世代者！阿们！”
苏哈台的眼睛瞪圆了，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家伙竟然在心中默念基督教驱魔时会念的祷文……
苏哈台对这种祷文并不熟悉，他对基督教了解得并不深刻。他只是有幸背诵过一首赞美诗歌的歌词，歌名是《耶和华是我的牧者》。
黑曜石刀剑已经刺过来了，正在身后的蒂娜已经尖叫了起来。
苏哈台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将他其实并不是太熟悉的赞美诗歌的歌词，诵读出来：“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至可安歇的水边，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宴席，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且使我的福杯满溢，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
听到苏哈台心中祷言的托维纳人，心中都产生了动摇。
它们虽然未曾听到过这样的祷言，但不知为何听来却是心潮澎湃。为首的那名长老心中也生出了同样的感觉。
但……领袖长老的内心深处，也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自我怀疑——“弱这邪神实际上是耶和华真正的代言人，又该如何是好……”
毕竟苏哈台默念的祷言，在领袖长老听来，没有半点瑕疵。
领袖长老犹豫半晌，终于做出了最终决定——将苏哈台和蒂娜这两位邪神活捉，交由长老议会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