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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丫     世子妃不好惹txt下载     世子妃不好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年韵儿

    “你有看到宁世子吗?”年韵儿又问。

    他在门口的马车上,如果没意外的话,沈飞清下意识的就想这样回答,可是她不能,因为人家上一句是问你在这里有没有看到宁世子,下一句是你有没有看到宁世子,没有地域空间限制,完全阻断了她的后路。

    她要如何回答,这个年韵儿,从出现到现在,毫无诚府,毫不掩饰,说话语气没有丝毫破绽,如今她在丞相府还没立稳脚跟,亦不想得罪这个年小姐,上一世,她虽然是那种谨严的职业,也因此没谈过恋爱,沾惹情爱之事儿,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什么十八春,七十二宫,她随便一提笔就可以临摹出来,看这年韵儿提到宁明熙的表情,自然而然揣透,不只是心生倾慕,更是,情根深重。

    “年小姐,我只是碰巧乘了宁世子的马车来府邸,并未见过宁世子。”少倾,沈飞清认真答道,眉眼间,神情认真,童叟无欺,将自己与宁世子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深度表示,自己和宁世子没有丝毫关系。

    年韵儿听完沈飞清的话,面上却笑得更盛,伸手一把挽住沈飞清的胳膊,极其亲热,“你既然能坐宁世子的马车,自然是不同的,你可知道,宁世子的马车,至今未止,我可没见除了他之外的人坐过。”

    “车夫不是坐过?”沈飞清装无知,对于年韵儿的靠近,下意识想闪,可是身体比意识更听话,没动,这样下来,倒显极为拘谨之态。

    年韵儿见此却是眨了眨眼睛,作恍然大悟状,“我倒是明白,为何你在丞相府不受待见了,你这脑子怎么都不转弯儿的。”年韵儿微带嗔怪的揉了揉沈飞清的衣袖,这才又笑得跟星星聚拢似的,“你倒说说,那车夫不驾马,那马车要怎么走?”

    “这……”沈飞清似也答不上来,看了看一旁的明香,不耻下问,“明香,宁世子很受欢迎吗?”

    啊?“是啊,小姐你自然不知道,宁世子可是天纵奇才,姿容倾世,智谋千里。”明香瞬间明白沈飞清问她的意思,一脸向往的答道。

    “哎,你太笨了,你可知道,今儿个,你乘了宁世子的马车一事,想必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年韵儿似对沈飞清极度无语,面上笑意也是怏怏的。

    “小姐,许老过来了,我们快走吧。”年韵儿正打算再对这个“蠢笨”的沈飞清再说两名,便见方才她跌落的墙头,一个身影轻纵而下来到年韵儿面前,担忧的催促。

    年韵儿摆摆手,“催什么。”

    “年小姐私闯他人府邸,若是年侯爷知道了,想必就该禁足了。”年韵儿话刚落,院子里便响起许老的声音。

    年韵儿瞬间向许老看去,面色一垮,不复方才的嬉笑灿烂,声音带着一丝讨好之意,“许老,你不会真告诉我父亲吧。”

    “年小姐可以试试。”许老走了过来,虽然年纪半白,可是精神矍铄,面色红润,对着年韵儿语气却也没有一丝客气,甚至很是生疏,是那种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年韵儿显然也极为知趣,整了整衣衫,这才对着身旁那丫鬟一招手,“走吧。”错过沈飞清面前时,突然以手挡嘴,凑进沈飞清轻声道,“是景小王爷告诉我你乘了宁世子的马车的,不然我可是不知道的。”

    沈飞清眸底光束微闪,面上却无动于衷,谁知道年韵儿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沈飞清道,“我有空去你府里找你玩。”这才轻如鸿雁般的拾步离开。

    不过,她走到院门口时,对着站在院门口的水月极狠的瞪了一眼,那一眼又显俏皮,又让人莫名生寒。

    好不容易年韵儿离开了,沈飞清这才对着许老一礼,“许老好。”

    “不错。”许老微笑着抚了抚胡须,似极为满意,又看了看明香,这才道,“四小姐,不知有件事,你可否为老夫解答。”

    沈飞清心里明了,微笑道,“知无不言。”话落,语调却又一顿,既而道,“那飞清可否先问许老一个问题?”

    “哦?”许老一双老而弥坚的眸子里起了一丝难得的光亮,“你说。”

    “既然许老不喜年小姐进府,为何又故意放其进来呢,若说是顾忌她侯府嫡女的身份这一理由,自然不能取信于人。”沈飞清再抬头时,却已不再是平常那般懦弱怜盈之态,问得平静,端得静雅若幽兰。

    在这个精明的老人面前,她没有必要掩饰。

    许老面色当即沉了下来,这一沉,四周空气似乎都冷峻起来,明香莫名的一寒,想去拉沈飞清的衣袖,却因为受伤无力,只能那般担忧的坐着,她虽然明白小姐不一样,可是这许老毕竟不是一个可以得罪的人。

    “此话何讲?”半响,许老盯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子,状似不解而问。

    “许老府邸若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翻墙进来,那不早就门庭若市,徒弟何止我一人?”沈飞清答,没有半丝惧怕。

    许老微微怔了怔,随即哈哈一笑,“倒不是老夫如此,许是外面有个人等得不耐烦了也未可知。”许老话落,还用一幅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沈飞清。

    “那许老想问什么?”沈飞清适时的转移话题,果然她瞧见镇定如许老,眼底还是有一丝动容,一丝急切。

    “四小姐可会医术?”

    “不会。”沈飞清摇摇头干脆的拒绝。

    许老面色上闪过一抹复杂,却是有些遗憾的道,“那,许是巧合吧,老夫无事可问了。”顿了下,这才对着身后的水月道,“带四小姐去书房认药理。”

    “是。”

    “那飞清给师傅告退了。”沈飞清突然很是端重的对着许老行了一礼。

    许老这才笑看了眼沈飞清,“好好学,你可是我许老最后一个徒弟。”

    最后一个徒弟?难道许老以前收过徒弟?没听说啊。

    沈飞清很是疑惑,却没再过问,而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对明香交待了几句,便跟着水月离开,只是错身而过许老时,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老人心事重重之态,可是,凡事留三分,纵然这许老待她不错,她也不能全盘交底。

    明香因为身子不能大动,也只能被丫鬟推进了屋。

    跟着水月离开时,沈飞清原本想问门口宁世子是否离开,后来一想,那厮怎么可能等她这般久,遂也住了口。

第四十六章 偷窥狂

    许府到处都荡着药香味儿,沈飞清开始只觉心旷神怡,现在才发现,竟还有提神醒脑之用,尤其是屋内更有淡淡的悠淡幽香和着书卷之香,只觉身心俱舒。

    这不,沈飞清从一大堆书里探出头来,依然目神精明,透出窗外看外面的天色,暖阳正好,蓝天白云,处处春华似锦之态。

    沈飞清又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手中捧着的一本医书,又扫了眼身旁一摞被她一眼十行看完的杂本医书,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这些书香药理,她本就聪慧,入目皆入脑,更何况,许老不愧是医术高手,德高望众,许多都是孤本不说,更有山野杂记,史书典籍,甚得她心,不过,下一秒,沈飞微微露出弧度的嘴角却是微微一僵。

    她似乎看得太快了,身为丞相府不受待见的庶女,虽然周氏也请了教书先生教她识字,可是都是最基本简单的,这些药理里,很多字都极冷僻,也极其繁杂……

    沈飞清突然随手一挥,将那她看过的摆得整齐的医书全部弄乱,之前水月离开时看过她摆书的位置,这若是回来知道晓她看了这般多的书,她都不好解释。

    收回手之时,沈飞清却又看着自己的掌心沉默了,她的力气似乎也变大了。

    “四小姐,府门外刚来了个丫鬟。”院子外水月此时走了进来。

    沈飞清敛起思绪,起身看着走过来的水月,丫鬟?

    “她自称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说有急事与你说,神色极慌,给我了一个纸条让我交予你。”水月看清飞清面上的疑惑,这才从袖中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好给递给沈飞清,眸光却不经意扫了眼屋内的摆满书的桌岸,咦,书怎么全乱了。

    沈飞清接过纸条,纸条完好,显然水月并未有拆开过,忽略掉水月看进书房桌案疑惑的目光,这才将纸条展开。

    看到纸上的内容,沈飞清瞬间紧了紧手指,对着水月道,“水月,我要先回丞相府一趟,你能帮我安排一下马车吗。”

    “好。”水月也不问,转身便去安排马车,沈飞清却突然想到什么,又叫住水月,唇瓣微微抿了抿这才道,“宁世子的马车可走了?”

    水月摇摇头,“没有。”又道,“一直等着。”

    沈飞清却也没空打趣水月了,忙道,“那你先不用安排马车了。”话落,便直接向府门口走去。

    水月紧跟其后。

    许老府邸位位置极静,宁明熙的马车一直停在府外,却也无人关注,或许是无人敢于打扰也未可知。

    沈飞清步出府门时,便见那纯木色竟显高雅而不奢华的马车安静的如来时般停在那里,就连驾马车的车夫都一幅随时就要启程之态。

    怪人,沈飞清暗诽一句,也没知是说车内人,还是驾马人,便三两步上前,一把撩起车帘,跳了上去。

    “去丞相府。”沈飞清干净利落掀起车帘坐了进去的同时直接冷声命令。

    车夫没动,车内原本闭眸浅睡的宁明熙也如画不动。

    沈飞清倒不理会宁明熙,而是又撩开车帘一角,看着车夫,“你乔装成这般,不就是想去丞相府看沈轻絮吗,怎么,我给你机会,你不要?”语声清丽而微冽。

    车夫身子怔然一动,看着沈飞清似有不信,“你……”

    “我什么我,少废话,走。”

    那车夫竟无奈笑一声,随后看向车内,低声道,“世子,要走吗?”

    宁明熙这才睁开眼眸看着沈飞清,车厢原本静,似乎因她的到来,凭添加一丝美好。

    她此刻不若平日里的讥诮,伪装,只是这般极为冷清的看着他,似乎只要他说不走,她便会上来掐死他一般。

    “呵……”宁明熙突然轻笑一声,随后声音如三月春风般响起,“有知了在咋呼,你若听得下去,便可不走。”

    什么?沈飞清微恼,竟然将她比做吵闹的知了,这死丫丫的。

    然后,沈飞清听到马车外,车夫挥鞭驱马的声音。

    李陵,你给我记着。

    沈飞清默诽一声,便也安静下来,她从来不是一个性急之人,深知急易出错的道理,想着纸条上沈轻絮让人送来的消息,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拧紧一片。

    她是大意了,还是人心太过险恶,抑或是,她低估了对方的无耻程度。

    而许老府邸外,水月看着沈飞清跳上马车,听清其对车夫几近威胁的语言,面上似划过一丝笑意,又似乎没有,她本就是个沉静安稳的女子,少于笑容,这一点点动容,也算是表达她心里的愉悦。

    四小姐,果然天生聪慧,与众不同。

    马车一路急行,她分明没说,宁明熙也没吩咐,可李陵竟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似的,马车驾得快又稳。

    “李陵,赶明儿,你若是混不下去了,可以以驾马车为生,没准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你还能青史留名。”车帘内飘出沈飞清的话,李陵明白,他是被沈飞清挖苦了,却无丝毫恼意,微笑道,“四小姐过奖了,若是到得当时,在下定然前来给四小姐鞍前马后。”

    “不用,我喜欢骑马。”沈飞清这话自然有揶揄之意,且十分明显,李陵自然听出来了,却没有答话,他今日乔装之扮,也是想着一会送沈飞清回府,可以顺势进府去看看沈轻絮,只是,没想到提前了。

    宁明熙自马车启动之后,一直没有出声,闭眸浅睡,安之一隅,有那么一瞬间,沈飞清几乎都要以为这个人并未存在过,可是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他什么也不做,也难以让人忽视那如画如诗的眉眼,及与众不同的气度,沈飞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眸光一扫,竟然发现,他隐在香木桌案后的手里竟然拿了一本书。

    这本书,很熟悉,似乎,她看过。

    而且是方才才看过。

    沈飞清蓦然一惊,神色微动,这人竟然……

    “你看书很快。”似感觉到沈冰清无声的注视,宁明熙睁开眼眸,轻声开口。

    衣冠若雪,眸若星辰,一睁眼都是风华。

    沈飞清偏开眼,微恼,难怪她觉得房里有熟悉的悠香,原来,他在。

    “宁明熙,偷窥狂这个词真适合你。”沈飞清轻讽。

    宁明熙颔首,君子风风,“我从来只是偷窥不是人的东西。”

第四十七章 天衣无缝

    蹭,沈飞清的火气如流沙般阻挡不住,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怒火升腾,“宁明熙,你是不是人,当我好欺负是不是,你堂堂世子,要戏弄人何处抓来不是一大把,就算你想杀人,也是有人排着队上赶着去死,你何必紧揪着我不放。”

    宁明熙似乎没料到沈飞清竟突然发这般大的火,言辞间竟然没有丝毫顾及的向他沷过来,如诗似画的面上闪过一抹复杂,凤眸里一瞬间似也噙了朦朦胧胧的千山万水。

    “怎么,宁世子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是良心悔悟了,终于觉得欺负我这个小女子有**份了。”沈飞清咄咄逼人,她觉得能看到宁明熙不是一幅淡然微笑的样子,看着极爽,心灵舒畅。

    而马车外,沈飞清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宁明熙也未用内力隔开,李陵自然听得清楚,这世间敢和世子这般说话的人,这四小姐,怕是第一个吧。

    可是,世子于她,似乎,的确有一丝不同,说是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世子之心本就深难莫测,此事,他无须过问,眼下,只管驾好马车就可。

    “真怒了?”好半响,车厢静寂只闻车轱辘声,在沈飞清的火气都悄然间不径而失之时,这才听宁明熙开口,声音沁润好听,不过三个字,沈飞清竟听出了一丝,一丝诱哄的味道。

    不是吧,沈飞清敲了敲额头,她一定是被这个宁明熙的美色蛊惑了,以致于哪根筋搭错了哪根思维,而出现这种揣测。

    诱哄?

    呀呸。

    看着沈飞清忽变忽变,最后又安静下来的面色,宁明熙抬手将书递给沈飞清,“想看,说就是。”

    什么?

    沈飞清只觉天雷滚滚,将她砸了个正中,所谓不要脸到极致,她今儿算是见识了,世子不要脸,不要脸啊。

    “不看。”沈飞清一把推开书,尽力平着心绪,想着一会到丞相府如何不动声色的将奶娘给摘干净,心里也更恨,这马车为何不能再快一点。

    “我自幼身体不好,与医,药交道不少。”明明看透沈飞清极力掩藏的心绪,宁明熙却恍作不觉,声音响起,如风吹暖耳边,沈飞清没理会,干脆闭上了眼眸,却又宁明熙又道,“病魔之痛,无人体会。”

    呵,沈飞清冷笑,你病?我看你比神仙都过得好。

    可是这样一想,沈飞清突然想到之前景靖一副就想确定宁明熙是否在马车里的模样,心下自有计较,不管这个宁明熙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似乎这个世子之位,并不好坐。

    而宁明熙的声音也似有着蛊惑之力似的,沈飞清越不想听,便越钻入耳窝,到达心底。

    “万事小心。”

    四个字落,马车外,紧跟着一声勒马声响起,沈飞清看也不看宁明熙便下了马车,与此同时,一段极轻的话响至李陵耳边,“相信我,今日不适合见面,你若有心,嘴上说的远不比行动做的。”话落,这才换了平日里怜弱之态向丞相府走去。

    见宁明熙不再吩咐,李陵似犹豫半响,这才扬起马鞭驾着马车离开了。

    “明六。”转过一条巷子,宁明熙突然对着空气中低唤,空气中立马有声音答,“世子有何吩咐?”

    “将今日她所看的书尽数搬进暮云阁。”

    “是。”明六得了吩咐,瞬间又如来时般,消失得无声无息。

    沈飞清一脚刚踏进丞相府大门,便觉里面气息森严直扑面而来,莫名让人心拧紧一片,守门的人见她回来,目光之中竟也露了同情之色。

    沈飞清倒不理会,直向后院走去。

    而沈飞清一进府门,院子里一角,露出一个身影,那人不看沈飞清,却是看着走远的马车,莫名便想到那马车的主人的绝世之姿,想到那一日他一袭白衫胜雪,轻缓从容的自人群外走来,铠铠挺拔,松柏雪净,眉眼一动间,俱是山河可倾的风华,连景小王爷,闵王爷之等人物也丝毫掩盖不了他淡却极其灼目的清华,一眼所见,便倾乱了她整颗心。

    她本来是想着来提醒沈飞清几句,却没曾想看到了那马车。

    “小姐,四小姐回来了,我们回吧,皇后娘娘难得大驾光临,四姨娘方才说了让你多在娘娘面前露脸,到时就不怕婚事没指望……”直到身后丫鬟出声打断,沈轻雨这才从沉淀中收回收绪,抿了抿唇,道,“我们走吧。”

    丫头有些疑惑,四小姐平常可没这般好说话的,今日怎得跟丢了魂似的。

    沈飞清越往后院走,心越凉,神色也越加镇定。

    “大胆奴才,还不从实招来,说,二小姐身上的毒是不是你所下,啊?你嫉恨二小姐对你责骂几句,便下此毒手。”刚走近周氏的院门,入目先看到严守的一队宫娥,护卫,便听到里面传来公鸭般尖声刻薄的责问声。

    “皇后娘娘,老奴冤枉啊,什么中毒啊,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请皇后娘娘明查啊。”正是奶娘惶而辩诉的声音。

    还好,中气较足,没有受大刑。

    沈飞清心松一口气,这才上前,对着守在院门口的宫娥道,“烦请禀报,丞相府四小姐飞清特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其中一个宫娥看了她一眼,这才走进了院子去。

    守卫得如此严秘,只为对待一个老奴?皇后娘娘秘访丞相府竟然无意中撞破下人下毒于二小姐,这事安排得多么天衣无缝事与凑巧。

    不一会儿,便有人将沈飞清带了进去。

    一步入院子里,沈飞清却没有抬头,只是感受着黑压压的人气与落在她身上的各色异样目光,余光微瞄,奶娘此时正跪在院正中,一边脸上已经红肿,其面前站着一个太监,看穿着气态,就知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宠的近恃总管,再周围站着丫鬟宫娥,院子正前方坐着一人,沈飞清只能看到华丽散开的宫装裙摆,不能看清人,却也是谁,再另一边便坐着周氏,二姨娘,三姨娘,还有沈冰雪,沈轻絮,此时沈轻絮的手指轻动,向沈飞清传达着她无能为力的担忧。

    沈飞清掩了掩袖,表示感谢,看来今日这事不太好处理,所有人都在,一个不好,许是全盘皆输,皇后是何人,不管事情如何,从方才的质问里她已经听出,皇后娘娘都让太监以那种语气在审问奶娘,许是,事已无转机。

    更何况,皇后娘娘是周氏的亲姐姐。

    “这就是四小姐?”带着沈飞清进来的人脚步停了下来,她也停了下来,便听到正前方传来一道端严又好听的妇人声音。

    连声音都能让人听出端严与尊贵的女子,此时此地,除了皇后,别无二选。

    “抬起头来。”皇后娘娘开口,伴随着茶盖碰杯身的轻击声,沈飞清清晰的听到院子里一静,落针可闻。

第四十八章 死局

    沈飞清缓缓抬起头,这才看清这位天周国领导后宫近二十年的皇后娘娘。

    华丽缕金宫裙,朝阳五凤髻,金丝八宝攒珠,璎珞点缀,面容娴舒又丽致,明明已经近四十岁,却保养得如不过三十岁,此时正微微含笑的看着她,看不清其眸底真正情绪,却自有雍容华贵之气凛射而来。

    但是沈飞清知道,这身装扮于皇娘娘而言也算精简仆素了。

    迎着皇后娘娘的目光,沈飞清使劲的搓着袖子,很是“紧张”。

    “倒也生得不错。”皇后娘娘看着懦弱而局促的沈飞清,须臾,笑道。

    沈飞清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很是求助的看着向一旁坐在皇后娘娘旁边下首的周氏。

    周氏迎着沈飞清的目光,只是淡淡笑了下,便轻轻的移开了目光。

    沈飞清似乎有些失望,更是紧张的低下了头。

    而一微小动作,却自然逃不开皇后之眼。

    不过,抬头一眼,足够让沈飞清看清院内所有情形,没曾想周氏与沈冰雪的坐位距离皇后娘娘这般近,受宠程度,可想而知,且方才余光没看到,在皇后娘娘身后不远处,竟然还坐着一位女子,十四五岁,戴着珊瑚簪子,浅紫衣袂,映得面色红润若芙蓉,与皇后娘娘相貌相似六七分,此时一双凤眼虽微微挑起,但却似乎很无精打彩,整个人坐在那如布娃娃似的,没有精气神。

    这样的人物,沈飞清脑中过了一遍,心中已有计较,却是低下了头,一旁奶娘从见到沈飞清到来心就紧着,想说什么,可是知道眼前这般多人在,多说无益,只能用眼神表示,她是无辜,心里却想着法子,如何让沈飞清知道事情始末,又不会将她给牵扯进来。

    “妹妹不是去了许老府邸,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沈冰雪的声音突然响起,沈飞清早知有此一问等着她,这才顺着沈冰雪的目光抬头答道,“是因为宁世子今日身体状况极为不好,许老急着配药,所以便让我先回来了。”不管宁明熙真病假病,反正在“病”的,借他一用,应该不会介意吧。

    “宁世子又病重了?”出声的是皇后,听语气,竟当真有几分担忧,沈飞清闻言点头道,“我也是听许老府邸里的下人说的,许老并没有给我说明原因的。”沈飞清声音极轻,配上她那副表情与瘦弱的身子,越发显得怜弱。

    “哎,宁世子虽有大才,可是身体似乎每况愈下,待我回宫,定然要好好上禀皇上,再寻一些良药送过去。”皇后娘娘放下茶杯,似有所感。

    周氏见此,忙应和道,“宁世子天人之资,自有天神保佑的,娘娘心系后宫之事,又这般关心臣子,为皇上分忧,乃我民之福。”

    皇后娘娘闻言,面色笑容盛开,竟有艳丽夺芳之感。

    呵呵,沈飞清冷笑,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道理,不分古今啊,就算一国之后皇后娘娘,明明知道这话是恭维,一样开心。

    “皇后娘娘这般漂亮,像花似的,看着都赏心悦目,福气肯定大大的。”沈飞清突然天真的笑赞道,一幅纯良模样,引得皇后娘娘一怔,一怔之后,既而一笑,“这四小姐的嘴倒是甜得紧啊。”

    沈飞清一幅不知皇后娘娘是夸还是贬的模样,又揉了揉衣袖,方低下了头,只是低头间,对着奶娘不被人查觉的打了个手势。

    一旁周氏从头到尾注意着皇后娘娘的面色,见其是真心愉悦,心道,沈飞清这丫头是开窍了,竟然也会说起恭维话,可是那话听上去以极基浅薄,显然是没见过皇后娘娘这般仪态而由心所说,没有别的真正想法。

    再说,就算有想法,今日乃是死局,她也救不了奶娘去。

    而这时,皇后娘娘身后的那名女子突然偏过头来看了眼沈飞清,然后又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皇后这时扫了眼奶娘,对着沈飞清笑道,“就冲你这甜嘴,本宫今日也帮你将这**给处理了。”

    ?沈飞清表示很茫然,茫然的看着皇后娘娘,半响才似反应过来般,疑惑的看了眼奶娘,这才道,“皇后娘娘是说奶娘吗?”沈飞清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奶娘一直对我很好的,她犯了什么错吗?”

    见沈飞清这么单纯的样子,皇后娘娘一双凤眸眼底流过一丝异光,却情绪不透。

    谁知,这时候奶娘却向沈飞清扑了过来,紧紧拉着沈飞清的衣袖,“小姐,小姐,你要救求老奴啊,我没有下毒啊。”

    “下毒?”沈飞清惊愕,很是疑惑道,“什么毒,奶娘你在说什么,你连一条虫子踩死了都后悔不已,怎么会下毒。”原谅她这么善良。

    一旁皇后娘娘身边的近侍总管似想上前做什么,却被皇后娘娘摆了摆手给阻止了,那近恃见此,退向一边。

    一旁周氏和沈冰雪交换了一下眼光,若有所思。

    二姨娘由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沈轻絮站在其身后除了眼底露出些许担忧之外,没有别的情绪。

    四姨娘眼底似有嘲讽之意,不过也端得极淡,让人只觉她只是那般坐在那儿,而沈轻雨不知何时,已经安静的站在了四姨娘身后,此时若有所思,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

    沈飞清知道,如今这般场合,周氏能让沈轻絮与沈轻雨两个庶女在皇后面前露脸已属不易,何况还会让人搬凳子让对方坐下,嫡庶之别,就是这般简单。

    沈飞清余光自然也瞟到皇后娘娘阻止近恃上前打扰的动作,心下一松,却也狐疑,方才隔得远看,没发现,如今方才发现,这个近侍虽然着太监服,却是极一般的最低等的太监服,可是看其身份,不可能是一名普通太监。

    为什么?

    奶娘见无人阻止,得沈飞清示意,又继续哭诉,“今日小姐一离府,老奴就按平常般打扫院子,谁知,二小姐院子里的小丫头小宁过来说二小姐有事吩咐我,我想着那日小姐你说过,因着你救了二小姐,二小姐说让你和她多亲近亲近,你也非常高兴,我就想着,许是二小姐有事,人吩咐不过来,便过去了,谁知刚要走到院门口,便听到里面异响,老奴心惊,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呼救声,小宁也催促着,谁知一进去,便见二小姐躺在地上,汤药洒了一地……小姐,我不知道啊,我没下毒啊……”

    沈飞清一下子全都清楚了,剩下的,自然就是周氏许正好和皇后娘娘说着什么,赶来时便见到这一幕。

    奶娘是被人算计了,且她方才说“催促”,显然并非这般简单,奶娘在这院子里生活了几十年,更加看得清这些不动声色的算计,若不是当时迫不得已,奶娘宁愿跑回院子被怪罪,也断然不会闯进那屋子。

第四十九章 不解风情

    沈飞清心思飞快的盘算着,一把抓住奶娘的手,“奶娘,我相信你,你没理由害二姐姐的,你放心,皇后宽仁大度,自会禀公处理”

    感受着沈飞清手中的力度,奶娘一张已被岁月恩赐褶子皮的面上,满是动容,“小姐,老奴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有你这句话,就算死了,也是值了。”

    “不会的,你没做过,不会死的,对了,不是二姐姐身边的小宁叫你去的吗,把小宁叫出来问问不就真相大白了吗?”沈飞清似突然想起来似的对着皇后道,“娘娘可以吗?”

    皇后闻言,眉宇极轻微的蹙了下,还没开口,便见一旁奶娘拉着沈飞清,声泪叹诉,“小姐,那小宁丫头一进屋便晕过去了,至今没有醒过来。”

    “这……”沈飞清不说话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看皇后,又看看周氏,不用想,院子里当时除了晕倒的沈冰心定然只有奶娘与小宁,其他一切能被叫作证据的定然没有,否则皇后娘娘不会直接审奶娘一个。

    沈飞清明白,也自然知道,有人既然计划好一切,自然不允许出现纰漏,而在这丞相府,能这么快造出此局,除了周氏她当真想不出别人,就算不是她主导,也定然有她下意。

    唯一证人晕倒,且这一晕不知晕到什么时候,但是她必须一问,找了事件的直接证人,是每个人正常的思维,她不能让皇后生疑。

    而皇后娘娘此时坐在院子正中上首位置,一直看着这主仆俩,却好整以暇的没有说话,沈飞清三番几次余光扫过,都没看透其真正心绪,余光又无意中扫到了其身后,那名精神不震,却好似在发呆的女子。

    奶娘下毒,事已定钉,看似漏洞百出,却又据可证,就是一个死局,她根本不用想着找证据,定然无证据。

    就算有证据又如何,她小小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如何翻得了天,就算她成了许老的徒弟又如何,皇后娘娘可不会羡慕她,而且,人家现在喊打喊杀的是她的奶娘,又不是她本人,就算事后许老问起,她又无任何损伤,更别说,许老到底在不在意她这个徒弟了,你看,从她到得至今,皇后娘娘可是一字没提她是许老徒弟之事。

    “分明就是你毒害二小姐,还在这里推脱。”这时原本站在人群后的一位老嬷走上前来,言辞表情颇为义愤填膺,沈飞清记得,这是沈冰心房里的老嬷嬷了,她之前去看她时,还见过,眼下,观其神色,如果不是装的,便是当真不知道,也对,奶娘也说,当时唯一看见事情的小宁都晕过去了。

    “我没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奶娘知道辩不白,只能得沈飞清示意,继续哭诉。

    “二小姐至今还晕迷不醒,大夫说,若不是救得及时,怕是……”那老嬷又上前一步,对着皇后一跪,“皇后娘娘你可要给我家小姐作主。”话落,又朝周氏满愧疚道,“夫人,是老奴没照顾好二小姐啊。”

    “你且起来,今日之事,既然被皇后娘娘看到了,断然不会有失公允,冰心……”周氏这才满是痛色道,“我定会给她一个交待的,哪里能被奴才欺了去。”

    那老嬷闻言,这才住了声。

    院子里一时无人说话,安静下来,只闻花草清香,以及皇后娘娘轻轻品茶的茶杯轻击声。

    ……

    纯木色的马车踢踢踏踏缓缓的走过深巷,深深浅浅的阳光稀稀疏疏的落下,格外惬意恣融。

    却似有一团雾无声无息靠近马车,须臾,马车内响起宁明熙一声笑叹,“她倒是希望我病。”

    明六不说话,似在静等宁明熙吩咐,半响,宁明熙却只是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见明六离开,马车外,李陵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世子,真的不帮四小姐吗?皇后娘娘今日也到了丞相府,四小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想必……”

    “那么不解风情,帮她做什么。”半响,马车里飘出宁明熙轻而淡的声音,如水平缓。

    马车外,李陵一怔,随即诧异,“不解风情?谁不解风情。”

    这次宁明熙却没再说话,闭着眼靠在车壁上,一副万事不扰之态。

    她那么希望他病,一个病人,能帮得了什么忙。

    李陵无奈,只得苦笑一声,希望沈飞清自求多福,世子之心堪比大海,他也无法。

    ……

    院子里的静显得越来越压抑。

    沈飞清揣思半响,终于轻声开口,“奶娘怎么会害二姐姐呢,那日,我救了二姐姐,二姐姐还说让我多去院子里走动,奶娘自小忠心,想着法的对我好,对二姐姐自然而然更该是上赶着好都不够呢。”沈飞清话落,又很希冀的看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一定要给奶娘作主啊,飞清,飞清就这么一个贴身的人了。”沈飞清话落,眼眶一红,抬了抬袖子,见皇后不说话,又对着周氏嗫嚅道,“大娘,你给皇后说说,奶娘真不敢的,那日你也看到,二姐姐对我极好是不是,许是,别人要害二姐姐呢。”沈飞清赌此次事件,绝对不可能是沈冰心配合,要么是被她这个母亲因为昨日精神失常之事算计,要么就是沈冰雪背后作了什么手脚。

    沈冰心再如何丢脸,也是周氏肚子里出来的,之前那般受宠,不可能因这几般事情,便叫周氏对她彻底失了心,就算昨晚,周氏看似已偏颇了沈冰雪,也不会害沈冰心,还有今日周嫣可是不在啊,这个尚书夫人在丞相府一日一夜,似乎很平静啊,唯一的亲生儿子死了,且死因与丞相府怎么说都有一丝扯不透的关系,却不哭不闹,倒在丞相府过得安生。

    今日之事怕真没有这么简单。

第五十章 步步示弱

    果然,沈飞清话落,便见周氏面上难得的划过一丝深沉与复杂,且沈飞清注意到,其下意识眼尾微抬,余光所扫之处,正是沈冰雪。

    而沈冰雪本就坐在周氏旁边,接受到周氏那一眼复杂的余光,面色不动,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今日之事,本就是突发而为,不过是她突然得到消息,皇后娘娘微服出宫,心思一转,便有了计较,关于沈冰心昨夜袭击她,精神失常之事,周氏虽然没说什么,心下自然怀疑,是以她便想着找个替死鬼,与沈拓一合计,这个替死鬼自然就看中了沈飞清身边的奶娘,遂以在周氏面前诸多游说,而至于沈飞清,活,无碍,死,是她们母女俩都乐见其成之事,便定下今日一计,如今被沈飞清这无心一句“别人要害二姐姐”,自己这个娘何等精明,眼下只要心思稍微一转,便会联想到她头上来。

    沈冰雪心下起伏,立马道,“母亲,四妹妹说得是,说不定是这奴才与人勾结暗害二妹妹也未可知。”

    一句话,四两拔千斤,既叫周氏释了对她的疑,又更加笃定此事有奶娘掺与。

    沈飞清心头一凉,这个沈冰雪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看着周氏松下的表情,当下也不说话了,就这般安静的站在那里,开始抹眼泪。

    周氏此时看着沈飞清的模样,心生不悦,越发看轻沈飞清了,这哭哭啼啼样,简直登不得大台面,别的回头让皇后娘娘责她教仪不当,面色一垮,“四丫头,你快起来吧,你这般模样成何体统,皇后娘娘金尊玉贵,你莫得污了娘娘耳目。”

    瞧这嫌弃样啊。

    看来,周氏今日没打算置她于死地,毕竟她今日本该是在许老府邸不该出现在此的,那周氏既然不打算弄死自己,想来,此次事件,沈冰雪功劳最大。

    余光再一瞟皇后娘娘,倒是安之若素,最大最有权力的发声者都不说话,而其身旁的近侍总管余光也时不时关注着皇后娘娘身后那名女子身上,也许……

    一旁沈轻絮站在二姨娘身后,几次似乎想说什么,接受到二姨娘警告的眼神,无奈只得退了下去,自身不保,何谈帮人,更何况,看着沈飞清演得这娇弱样子,她真心无语。

    沈轻雨倒是把魂给捡了回来,扫了沈飞清与奶娘一眼,眸里有一丝同情,不过也是转瞬即逝,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平心而论,她不是太讨厌沈飞清,只不过因着沈冰雪与沈冰心的关系,才会那般欺负她,如今,许是经过昨日之事,她心有震动,沈冰雪发了狠计的想置于沈飞清于死地,若不是沈飞清命大有宁世子相救,想来……

    她也因此,突然想到自己,沈冰雪有一天,是否会这样对待自己。

    而四姨娘平日里话最多,今日也没了声,想来,都不想在皇后娘娘面前落下个坏映象,也是,沈轻雨快人及荓了,这婚事……

    余光瞄到沈冰雪面上那一幅坦然笃定的表情时,沈飞清冷笑,果然,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看来,她也只能赌上一把。

    是以,沈飞清装作没听懂周氏话里的轻视之意,竟然低低呜呜的对着周氏哭出了声,“大娘,奶娘就算要下毒,哪里来的毒,她的月银都拿来贴补我,又未出府门……“沈飞清边说,边偷瞄皇后娘娘,见其端容精致,没反应,又道,“那日杨嬷偷了皇后娘娘赐你的玉如意冤枉我,被父亲责罚,你都替她求了情,我就这一个嬷嬷,能不能你也向皇后娘娘求求情。”

    闻言,周氏身子微怔,而沈飞清注意到,一直稳坐端庄,不动如山的皇后娘娘,面上终于出现一丝龟裂之色。

    沈飞清暗喜,她赌对了。

    生处于三宫六院,那些不见世的血腥与肮脏怕是比这些高门大院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后却能这般多年执常凤印而不倒,太子公主安平成人,沈飞清想赞其良善都怕污了这两个字。

    周氏以为她在皇后娘娘面前搬门弄斧,人家不知道,是,的确,皇后娘娘是她的亲姐姐,可是这古来,嫁出去的女儿,沷出去的水,更何况对方是后宫之首的皇后娘娘,自然是权力为大,其次再是她的姐姐,至于这入了皇家还有几分亲情在,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沈飞清方才就一直在猜想,她以前听过一个传言,皇后虽生有太子和一名公主,可是这个公主,传言性子极淡,不喜言笑,一个人性子淡不喜言笑不是个大问题,可是为何会被人三令五申的禁止言明,而且毕竟这里是丞相府,皇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沈飞清自然能听到一些,皇后娘娘经常寻访名医进宫,说是治她的不安于睡之疾,可是当真如此?、

    她心思本就玲珑敏锐,以前对这个问题,也只是忽略过,想着与她无关,可是今日,看着皇后娘娘身后的那名女子,她终于想到了。

    皇后娘娘必然是带着公主出来访医,所以其身旁的近侍总管着的是低等太监服,并不想大势声张,而周氏或者沈冰雪可能无端得知皇后出宫,心生此计,毁不了她,先损了奶娘背上沈冰心中毒的黑锅,也是极有可能的。

    她先是委屈动容,看似字字无意,却是在向皇后娘娘传达着,她在这个府里没地位,弄不出什么蛾子的事情,又哭哭啼啼上不得大场面的模样,眼下更道破周氏曾经玉如意一事,听她说得简单,皇后只需过过脑,估计,事情十有**脑补得差不多了。

    就算先前,皇后真的觉得奶娘有罪,现在也知道一切都是人为设计了。

    她本来就在赌,就算给了她证据,她也翻不了周氏,难道让皇后娘娘惩罚周氏?这根本行不通,既然如此,她废什么心去思际此次事件的漏洞,还不如让皇后与周氏心生嫌隙,那才最好不过是吗,眼下,她只要想办法给皇后娘娘一个饶过奶娘的台阶就可以了。

第五十一章 三公主

    不理会周氏已然投过来的警告不欲多言的眼神,也不理会一旁奶娘担忧着急的神色,更不理会周围的冷空气盘旋。

    眉心隐动,孤注一掷。

    沈飞清上前一步,对着皇后娘娘大大一跪,“皇后娘娘,你母仪天下,德容天赐,心地善良,请一定给我作主啊,我不能没有奶娘啊,说不定,大娘也觉得奶娘不是凶手,只是不好意思说。”

    声音脆嫩而怜弱,姿态谦温又渺小,任谁也不会把这话想歪了。

    空气又是一瞬静寂,周氏刚想起身说什么,然而看着皇后娘娘的面色,动作却是一僵而后又退了回去。

    只因皇后娘突然笑了,那样艳容而微柔的笑,代表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下一瞬,便见皇后一摆手,对着身旁近侍总管道,“扶四小姐起来吧,我看这奶娘啊,也没这个胆子敢毒二小姐,此事,想必还有内情。”一语出,四周如春花开,初雪融。

    沈飞清大喜,“谢谢皇后娘娘,还有……”沈飞清突然越过皇后娘娘,看着其身后,“谢谢你。”

    沈飞清话落,皇后微笑的面色一变,不止她,其旁近侍总管,包括周氏等人面色也同样一变。

    这可是娘娘的痛,为了怕触伤,谁都宁愿看到三公主只当没见过,行礼就行,她竟然……

    一旁奶娘本来想跟着沈飞清磕头说谢谢也被这突然的气氛给弄得僵住了。

    就连此时正走至院门口的沈拓脚步也倏然一顿。

    沈飞清似对周围突然又降如冰雪的气氛恍若不觉,对着皇后娘娘身后又道,“谢谢你。

    “放肆,飞清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请罪。”周氏没来得及开口,回神的沈拓几步走了过来,对着沈飞清喝斥道。

    沈飞清不明所已,眸光一暗,很是委屈的看着沈拓,“大哥……”

    沈冰雪终于觉得上天真是厚待她,眼看着沈飞清无伤无痛,她心里恨毒,却只叹无法,没曾想,不用她想法,她自己都能给自己埋汰死,皇后身后的女子可不是平常人,不是谁都能开口和她说话的。

    而且,这可是皇后娘娘的禁忌。

    沈轻絮也在一瞬间慌了,这个沈飞清在搞什么,就算之前没见过三公主,她想着以她的智商应该也会猜到,没曾想……

    沈轻雨倒是有了看好戏的表情,她一直对这个公主好奇,如今可算有机会了。

    “你方才在对谁说话?”皇后此时突然出声,一语打断了沈拓本来欲以开口的话,且不难听出皇后的语声似乎有一丝轻微的抖。

    沈飞清不明所已,天真道,“我和娘娘你身后那位很漂亮的姑娘说话啊。”

    “你为什么要和她说话?”皇后面色沉了几分又缓了几分,继续问。

    沈飞清很是不解,似乎才注意到周围气氛不对般,声音低了低,“因为,因为她对我笑啊。”

    “你说,她对你笑?”皇后娘娘的声音都开始有些激动,猛的一下子自坐位上起身,转头看向她身后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此时呆呆的,一双凤眸细而亮,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着,不看皇后娘娘,而是看着沈飞清,然后在所有人疑惑而不解的目光中,动了动唇,“喜欢。”

    喜欢,两个字。

    皇后立马由激动,变为震惊,再则是欣喜。

    但是皇后娘娘是何人,情绪起伏不可能如此之大,也是沈飞清敏感能看得出。

    而皇后娘娘身旁的近侍总管此时也是一脸激动愉悦之色。

    周氏看着皇后,立马焉了。

    沈冰雪懵了,不是说这三公主不说话不会笑吗,为什么?

    而这时,那个女子竟然就这般向着沈飞清走来,“喜欢。”嘴里再次说出两个字,声音软糯温绵,还挺好听。

    可是,沈飞清有些无语了,怎么总说喜欢,她虽然猜到这是个自闭症孩子,可是她不想做同性恋啊。

    得,看皇后娘娘与近侍总管的表情,她可不想未来的日子给公主当陪床,于是乎,她同样很傻很天真,“你长得真漂亮,我也喜欢你。”

    近侍总管本想上前说什么,却被皇后娘娘阻了,随后皇后娘娘没再过问沈飞清,收起面上所有神色,对着周氏道,“此事,我也累了,所幸冰心无事,让她好好养身子,过几日我生辰,进宫来玩。”

    “诶,是。”周氏点头,余光却不自觉看向盯着沈飞清笑的三公主,心头百味陈杂,之前皇后娘娘悄悄对她说,今日进宫,是因为之前请钦天监算出,今日带公主出门许会遇到贵人,没曾想这个贵人……

    沈冰雪原想说什么,接受到周氏的眼神,也只得不甘的住了口。

    过了好半响,皇后娘娘这才起身,命身旁的丫鬟扶着三公主,对沈飞清吩咐,“过几日本宫生辰,进宫来和三公主玩。”语气同样威严端庄,却多了一丝柔和。

    啊?沈飞清似乎没明白过来,好半响,又像明白过来似的,立马受宠弱惊的点头道,“是。”

    周氏扫了眼沈飞清,这才和众人起身,送走皇后娘娘。

    三公主离开时,突然又回头对着沈飞清笑了笑,原本精神不震呆怔的女子这一笑,竟若桃李花开,看得皇后眸中都不自盈了笑意。

    当然,沈飞清自然注意到,皇后似对周氏说了什么,周氏面色更难看了几分。

    “四妹妹可真是好运气,能和三公主结识,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再心机如沈冰雪此时也终于裂了她的伪装,语气里不无一丝轻讽的成份。

    沈飞清装作不知,没有答活,一如寻常般沉静懦弱的性子。

    “四姑娘背了这么多年的克人名声,这下是时来运转也未可知。”皇后一走,四姨娘又再度满血复活,只是出口之时也多长了个心眼,她总觉得沈飞清股子怪异,可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既然皇后娘娘走了,姨娘们都都回吧,我一会儿也去看看冰心。”沈拓出来打了圆场,沈飞清还有用,他不想毁了,是以接受到自家妹妹沈冰心的眼神时,只能示意其稍安勿躁。

    沈飞清这才告别周氏,带着奶娘离开了,离开之时,还不忘对着周氏道,“大娘,是谁要毒害二姐姐,你一定要抓住凶手。”

    这话无疑于又在沈冰雪的心上撒了一把盐。

    周氏的面色和情绪却都复杂了,心情沉闷,无处释放,是以对着四姨娘道,“五姨娘今日病卧在床,我怕过了病气给皇后,便嘱咐她别出屋子,回头妹妹也去看看。”

    四姨娘一怔,随即假情假义的担忧道,“呀,妹妹病了,这姐姐不说,我都不知道,这是自然要看的。”

    周氏觉着没劲,看了眼沈冰雪,又嘱咐二姨娘好好看着沈轻絮,别出乱子,便离开了。

    沈轻絮跟在二姨娘身后,眸光看着沈飞清离开的方向,却似添加一抹生机。

第五十二章 百思不解的熟悉

    “小姐,你……”一离开周氏的院子,奶娘的眼神便落在沈飞清身上,可千言万语太多,奶娘最终住了口,但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沈飞清自然不可能忽视。

    “奶娘你是担心我把周氏或者沈冰雪惹急了来害我,还是想问三公主为何对我不同?”沈飞清终于停下脚步,看了眼四下无人,这才开口。

    奶娘听沈飞清这般说,当下便压低声音道,“小姐啊,相较于前者,我更担心后者,皇后可不如表面看上去这般简单。”

    沈飞清闻言,眼底赞赏的光束一闪,拍拍奶娘的肩膀,轻声道,“皇后若简单了,怕是早就死了,更何况,那可是周氏的姐姐,周氏这般厉害的人,皇后的道行只会比她高,不会比她低。”这话似说到了奶娘心坎上,奶娘满是褶子皮的面上闪过担忧。

    这表情轻微一动,自然扯到了先前被那近侍总管煽打的脸。

    自古以来,最是太监一流,出手最懂阴力,知道如何打人最疼。

    沈飞清看着奶奶高高肿起的半边脸,眼底沉色一闪而逝,只是淡淡道,“奶娘,这一巴掌,终有一日,我会百倍万倍为你讨之。”

    “小姐……”奶娘原想劝说沈飞清,却在抬头这一瞬被沈飞清那坚定而清淡的面色给怔住了。

    这一刻,暖阳高照,春日晴好,她却如静雪般沉凝清寂,无人可近,一双明亮而清透的眸子在日光下,似映了天地一切,美目如明珠,青丝若墨雪,不过一眼,却让奶娘觉看到万年光景,泰山不易折倒。

    无声更似有声。

    “奶娘,可惜你是个女人。”沈飞清突然状似很忧伤的叹道。

    奶娘瞬间收回心神,忙煞有介事道,“可若是男子,就不能守在小姐身边……”

    “扑哧。”沈飞清失笑,“我是觉奶娘看我看得这般入迷,若是个年轻的大美男,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奶娘倏然一下明白过来,面上甚是哭笑不得,想不得自己这般年纪,还被小姐打趣,可是看着沈飞清的笑逐颜开的模样,却也是忍不住笑。

    随后一路上,奶娘又问了明香近况,知其无碍,心下也松了口气。

    主仆二人刚走进院子,秋晨与其余几名丫鬟便围了过来。

    沈飞清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秋晨身上,声音温软道,“紫荷如今在柴房里关了多日,毕竟与你们一起进来的,我去,着实不便,你若有空,便代我过去看看吧。”

    秋晨一怔,方才周氏院子里的事情她们自然听说了,今日之事,若不是有她们的帮衬是极难成事的,许是做贼心虚,如今见着沈飞清这般说,面色僵了僵,随后反应也快,立马道,“四小姐体悯奴婢们,紫荷知道一定很开心的。”

    “开心就好。”沈飞清话落,便进了主屋。

    可是四个字,却让其身后的秋晨深究了,开心就好?什么意思。

    这个四小姐,似乎,怪怪的。

    沈飞清一脚踏进屋,入目处,珠帘后,临窗的桌案上,她之前照着原主生母留下的画本,临摹照习的画还那般平铺在那里,远看,就像是雾雾霭霭的深雾罩在那些残破又古朽的景物之上。

    沈飞清走过去,衣袖却被奶娘拉住,偏头间便对上奶娘凝重的神色。

    奶娘小心的看了眼四周,见那些丫鬟向屋内看过来,这才道,“小姐,老奴也听说过,三三公主……”这才指指脑袋,“这里定然是有问题的,今日为何独对你说话?老奴实在不解。”

    是啊,为何独对她说话,沈飞清也疑惑得紧,她只是猜测出三公主是自闭症孩子,并未想过通过三公主做什么,且三公主也的确对她笑来着,她也没多想,只当自己运气好,只是,后来,三公主对她说话,倒让她也颇感意外。

    她虽然镇定,其实心里也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更有一种感觉,似乎,从三公主虽无太多定神,却美丽的眸中她感觉到她的内心世界,似乎,三公主对她很是熟悉。

    “我也不知道。”沈飞清诚实的答道。

    没想沈飞清这一答,奶娘竟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沈飞清这下纳闷了,抓起奶娘的手很不满的撒娇道,“奶娘,那说明我有魅力啊,连不开口说话的三公主都对我刮目相看。”

    “扑哧。”奶娘这下被逗笑了,看着沈飞清温软撒娇的模样,眸光也落到桌案上那云云雾雾的画,面上神色深了深,对着沈飞清语声轻了轻,“小姐,你的命金贵啊,下次,犯不为了老奴担险。”

    沈飞清闻言,面色当即沉下来,“胡说,我早说了,你和明香就是我的亲人,在我眼里,你不是奴才,就是我的奶娘,我没见过娘,你就是比我娘亲还要亲的人。”

    “哎哟,小姐这话我可担不起,你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奶娘一叹,“好不容易看见你……这般,怎么可以……你若因为我而发生什么事,那我以后,可如何有脸下去见你娘亲。”

    眼见奶娘越说越沉重,沉飞清又将奶娘偎得更紧,“奶娘,若是我连你和明香都护不了,我做这般又是为了什么。”前世里她孤苦零丁,使得性子越发的淡,后来倒也真应了那份职业,什么亲情,她见着别人有,她倒是没有,如今奶娘身上的皂角香,还颇好闻。

    奶娘抬手摸了摸沈飞清娇嫩的脸,满是慈爱道,“奶娘我以后一定小心,不着了她们的道儿,这辈子一定好好缠着小姐。”

    “放心缠,可劲儿的缠。”沈飞清哈哈一笑。

    之后沈飞清又问了问奶娘沈冰心的情况,确定奶娘当时走进去时,沈冰心确实倒下,不醒人事,也没有看到可疑人影,而之后,大夫也确实抢救一番。

    ……

    宁王府雅静,只闻轻风徐徐,百香袅袅。

    书房内,宁明熙负手而立,倚窗而靠,侧颜如玉,姿态质然。

    “你这棋,布得可真深。”书房里突然传来男子声音,却不是宁明熙,光线明灭交错间可隐见其蝶生花般的容色。

    宁明熙闻言,偏头看向书房角落里阴暗的一角,似轻淡的笑了笑,又似没有,却瞬间让那蝶生花般的隐隐容色尽数消弥了去。

    不知是气场,又,或是威胁。

    “没意思,我走了。”那人似觉着没劲,转瞬间,房内似有风轻动,那阴暗角落里,人影不在。

    “世子,该吃药了。”书房外,一名身着浅绿衣裳,面色白净的女子端着药碗轻敲了敲门,神情里似有一丝隐忍的激动。

    宁世子这才收回目光,对着门外道,“进来吧,他走了。”

    ……一句话,天上地下,一念之间,屋外女子隐忍的激动倾刻退去,声音尊敬安静,“世子,锦绸是怕药凉了。”

    ……

第五十三章 危险逼至

    天光水色,重楼飞檐,远山如雾。

    沈飞清眼看着最后一丝太阳的余晖退下,天色微蒙,听着丞相府某处院子里的动静静下,这才对着奶娘道困了,便轻轻走向床榻,宽衣而卧。

    院子里,秋晨等几名丫鬟从今日沈飞清回到院子便注意着屋内动静,见沈飞清确实是睡下了,这才移开了目光。

    却不知,她们转眼的同时,一个身影,已经灵巧的出了院子。

    沈飞清一路脚步快速,不动声色的便溜进了沈冰心的院子,如她所料,此时院子里,安静如斯,门口守门的丫鬟许是累了一天,也近晕晕欲睡,沈飞清走至后窗,轻翻而入。

    珠帘轻晃,花香悠悠,药香阵阵。

    飞清下意识的蹙了下眉心,向前几步,轻轻掀开流苏帷幔,触目的便是沈冰心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心下一叹,这沈冰雪可真够恨的,让沈冰心日日对着自己这张脸,不哭死,不疯都难。

    周氏给沈轻雨的药有问题,想必用药极轻,所以,得她及时提醒,四姨娘停用之后,沈轻雨的容颜无丝毫损伤,周氏也没有怀疑。

    可是想必周氏不知道,自己的二女儿又被大女儿给暗害了,不过之前不知道,眼下知道不知道,那就两说了。

    话说,这沈冰心也挺不争气,本来还想着指望她当个一时半会儿的靠山,结果,一时都还没靠上,就这般如此了。

    沈飞清眉心顿了顿,便上前把沈冰心的脉搏,一触脉搏,眸光骤然暗深,微抿了抿唇,又上下查看一番,这才罢手。

    如她所料,的确中毒,却不止一种毒,这背后除了沈冰雪的“姐妹情深”还有何人想要置沈冰心于死地?

    换句话说,还有何人想借由沈冰心的死来毁她。

    今日之事,看似机缘巧合,可是,如果不是沈冰雪想要给周氏一个交待,奶娘没有极时出现,引起注意,没有大夫尽快施以援手,沈冰心此刻,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沈冰心若是折了,奶娘“死不足惜”之外,她也必受牵连,万死难辞其咎。

    沈飞清正低眸浅思,突然窗外人影闪动,当下身形一闪,便躲进了暗处,却见那影似风枝拂动,根本没有进来的打算,已经跃然离去。

    权衡利弊不过一瞬间,沈飞清没有追,当下,又按照来路返回自己的院子,只是露过沈轻絮院子时,还是停了下来,她觉得投桃报李,有必要告诉她今日李陵为了见她,而扮车夫想蒙进丞想去府之事,虽然不知李陵与那个宁混蛋有什么关系,但是这并不影响,她是否告之沈轻絮。

    当沈轻絮推开窗看到正望着她笑得比花还娇的沈飞清时,当下也是怔了一把,却很快将她请了进来。

    “你倒是信我,不怕我把你供出去。”沈轻絮看着沈飞清毫不客气的坐在自己的床榻上,赶紧小心的关上了窗,情绪不掩。

    沈飞清一个眼神瞄了眼沈轻絮,这女子本就文静,如今自从偏院出来后,似乎气质都更趋于文静的典范,此时,夜幕微垂,她许是要睡了,只着了一件中衣,本来想取笑其一番,瞟到其眼下一色青影,便去了心思,坦言不讳,“今日我乘的宁世子马车去的许老府邸。”

    “所以你一下子又无形中树了许多敌人,嗯,我知道。”沈轻絮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沈飞清,语气平淡。

    沈飞清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这动作倒让沈轻絮一怔,似乎,在她映象里,自从沈飞清在她面前露出真性,也是谨慎小心,可是此时此刻,竟然这般不查不看的……

    像是明白沈轻絮所想,沈飞清将空空的茶不递给沈轻絮,“你应该庆幸,你今日虽想试我,也确实是对我投了真心的。”

    一语出,沈轻絮面上神色一怔,随即双睫一颤,开口时声音有些低哑,“你,知道……”

    沈飞清轻笑一声,自床榻上起身,“你今日虽然叫丫鬟给我送信,其实确也知道,如若我没有本事,但凡冲动一点,必定也会被搅入这滩乱水中,稍有一慎,皇后处置的不止是奶娘,我也会跟着遭殃。”

    沈轻絮见沈飞清坦荡言笑的样子,心情突然莫名一松,嘴唇轻动了下,似想说什么,终又是止住了。

    沈飞清看着沈轻絮的神色,头微一偏,目光似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却不过一瞬,目光又移了回来落在沈轻絮面上,“但是,你终归,担忧大于试探。”

    闻言,沈轻絮突然一声苦笑,“沈飞清,你这么聪明,我真的很难想像,你以前为何要……”

    “今日驾马车的是李陵,他本想乔装跟着我进丞相府。”沈飞清突然打断沈轻絮的话,说是打断,似乎更像是阻止沈轻絮说下去。

    然后,在沈轻絮神色一愣中,沈飞清已经自己推开窗户翻了出去,只留沈轻絮呆呆的立在屋中,眉眼间一瞬温柔难辩。

    沈轻絮是个灵透的女子,沈飞清知道她一句话,她应该就会尽数明了,虽然她之前帮她去看李陵时,回来和她说了那样一些话,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是站在公平公正位置,别人的感情,她不想扭曲与偏驳。

    而沈飞清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溜到后门,出了府,她以前身手就不错,只是穿越之后,这身子实在弱得很,最近养好了才发现,虽然瘦弱,可是根骨奇韧,比她以前那幅身子还要柔软许多倍。

    一路出了丞相府,入偏巷,沈飞清进入了一处树林。

    树林安静,只闻虫鸣,绿叶婆娑,衬着星星点点的月光,远离闹市的热络喧嚣,越发静谧安宁。

    沈飞清站在地上,裙裾落在青草上,突然深呼吸一口气,眼睛闭上。

    一米,十米,百米……

    一步,十步,百步……

    果然。

    突然,空气中一声破响直逼后心,危险闪至。

第五十四章 受人控制

    生死一线,千钧一发。

    沈飞清眼眸一睁,如星辰璀璨,华光凛烈,身子如柳叶般轻闪一避。

    锋利冰寒的利匕,擦肩而过,钉入前方的树桩之上,几近没顶,可见功力不低,若是这一下投在她的背心,那,她今夜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然而,匕首出,风息起,匕首定,四下又再静寂,静寂得仿若刚方生死危险一幕根本没有发现生过。

    沈飞清目光在那匕首上落下一眼,回转身子,对着无人之处道,“跟了我这么久,为何不献身。”声音冷清,如天边凉月。

    四周依然静若无人,沈飞清眉宇微蹙,不是她对危险的感知异于常人,而是她竟然发现,似乎,只要她想,她竟然能听到方圆百里以内的声音,且还能更远。

    之前只是时而灵,时而不灵,所以,在发现有人跟着她时,她才故意将对方引到此处。

    “真不出来吗?”沈飞清话声刚落,下一瞬,又是一把匕首似要划破空气如闪电般射来,沈飞清这下是怒了,身子一闪,快速拔下头上发簪,对着前方便挥了去。

    “噗。”一道闷哼声响起之时,一个人影滚了出来。

    沈飞这才看清,不过是名极普通的年轻男子,着深色长衫,面色颓靡,鼻露土流,此刻他正捂着被沈飞清发簪所伤的胳膊一双满是怒火的昏暗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此人,沈飞清认识,曾见一面。

    正是周氏身边那位杨嬷的儿子,好赌成性,不务正业,之前周氏与杨嬷还想借他毁她名誉。

    不过,杨嬷在那晚被打了二十大板之后,没过多久便突然死了,虽有蹊跷,可是丞相府死一个老嬷,又是周氏身边的人,自然有办法让人不乱说话。

    如今,死去的老嬷的儿子以这样恨毒的目光看她。

    “你很恨我?”沈飞清清亮的眼眸里闪过暗沉,上前几步,清瘦的小脸上闪过盈盈光泽,素淡的裙摆拂过草尖,不见娉婷温柔,倒见压迫阴冷。

    那男子看着沈飞清的身影,神色一惧,忍着胳膊的痛道,“没想到你不止毒蝎心肠,还这般厉害。”

    “毒蝎心肠?”沈飞清仔细品味了这几个字,然后一笑,认真的看着男子,“以前没人这般夸过我。”

    “我呸。”那男子往一旁地上呸了口口水,这下才呲着一口略黄的牙道,“我一定会杀了你给我娘报仇。”

    沈飞清眉毛一蹙一挑,上前一步,“杀我?替你娘报仇?还挺有孝心。”沈飞清目光在其流着血的胳膊上点点,“谁叫你来杀我?”又走近一步,“又是谁告诉你,你娘是我杀的?”

    一连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沈飞清发现男子双肩一颤,第二个问题,他神色恸容,却同样,目光昏暗。

    “我没有杀你娘,那夜,你娘犯了错,被打了五十大板,后来如何死的,我可是不知。”沈飞清神情淡寞,语言比夜风更凉。

    那蹲在地上的男子,这才起身,指着沈飞清道,“胡说,不是你是谁,我娘就得罪了你一人,你休想狡……”

    “我若有那么大本事,昨日马车事件我会受伤,会这么多年在丞相府不受待见?”沈飞清突然打断男子的话,语声虽轻,却有着不容人辩驳的气势,惊得男子额间似有痛苦,身子猛然一抖,声音都瞬间低了几分,“不是你,是谁?”

    “你先告诉我是何人在几日之内将你练成这般暗杀天才?”沈飞清指着远处那几近没顶的匕首问道,杨嬷的儿了可不是高手。

    男子闻言,神色一怔,昏暗目光中多了一丝狠厉,动了动唇,却是没开口。

    夜风微凉,卷起树叶轻沙作响,沈飞清这才道,“谁告诉你你娘是我杀的,谁就是凶手。”果然,下一瞬,见男子猛然抬头看着她,“大夫人对我恩重如山,还给了我那么多银子,怎么可能?”

    “呵……”沈飞清突然冷笑,笑声在这空旷的夜色中显得有些迷离而危险。

    男子后退一步,似有哀痛,然而,下一瞬,却如猎豹突起,一个猛蹿跃至沈飞清面前,手一伸,长剑袖出,直刺向沈飞清的胸口。

    锋利冰寒袭来,沈飞清始料不及,但是敏捷的反应够她保得性命,手中一根银针一闪,似在空中划了一道几不可微的亮光,与此同时,男子手中的剑在距离沈飞清胸口毫厘处堪堪停住。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背后的人是谁?”看着男子睁大的瞳眸以及昏暗的眼眸,沈飞清逼问。

    而男子此时,似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对着沈飞清呐呐开口,“大夫人。”

    她要有这般本事,今日何出此计。沈飞清这般想着,注意着男子的瞳底一丝一毫的变化,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这人,似乎,被人控制了。

    她方才已经定了他的**位,只看他能不能有得救。

    “这里是……”半响,男子似才反应过来般,眸中渐生光亮,看着沈飞清,“四小姐……”

    沈飞清看着男了迷茫的面色,双手在男子面极轻柔的挥了挥,声音更柔,“你遇见过谁?”

    “我遇见了……啊……”男子刚要说便突然捧着头,一副头痛欲裂之态,目眦欲裂的在地上打滚。

    “谁?”沈飞清知道男子活不久了,连声逼问。

    “噗。”男子突然瞳孔一鼓,一口鲜血长出,人已然死死的软了下去。

    “该死。”沈飞清上前一步就要去查看,却忽然空气中一股大气拂来,生生将她身体激得后退几步才堪堪停住。而几步之远,草地上方才还好好的人,转眼间便似涂了腐尸液似的,一点一点的化融消逝。

    空气中顿时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飘荡,沈飞清捂着鼻子,下意识看着自己的指尖,心中后怕,从头到尾,匕首根本不是杀她的主要武器,真正的武器,竟然是男子身体本身,方才,若不是……

    这般精准而阴毒步步算计的心思,周氏沈冰雪都不可能,这可是真正能搬得上台面的杀戮,她们没这智商。

    是谁要这般对付她,她自认,自穿越以来,活得还算谨小慎微,如何会……

    许久,直到男子的身体彻底化成一滩血水,浇淋草地上,衬着月光,泛着森寒的艳红,沈飞清这才抬起头朝空气中淡淡看了眼,“你跟了我这么久,既然不是敌人,为何不献身?”

第五十五章 有其主必有其属

    万簌俱静,似草鸣都消去,沈飞清还是定定的看着空气,继续开口,“不打算献身?”的确,方才从丞相府就存在,一直跟着他的人并不是杨嬷的儿子,而是另有其人,杨嬷儿子的出现与杀机,纯粹就是个意外。

    且,若不是方才暗处这人大力将她挥退,她只怕最好的结果,就是手毁了。

    可是沈飞清等了半响,也无人露面。

    “哟,还挺格调,不出来拉到,姐可不爱报恩。”沈飞清突然扬起唇角,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素色衣裙终是消失在绿林清月中。

    一个瘦长的身影也在月光的映衬下,轻轻的如一片羽毛似的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转瞬便出了树林,感觉月光都亮了几许,晚风越过群群山岚,沈飞清心也莫名的好了几分。

    沈飞清也没打算回府,穿过一条静巷子,顺手搞来一身男子衣裳便换上了。

    这“顺手”的手艺,还是前世里与一个特工朋友学的,没曾想如今却真有用处。

    天周国百年繁华,远处宫峨巍巍,近处车流灯明,声响不绝,酒肆热闹,店铺热络,处处彰显国泰民安,皇上圣明。

    古人没有媒体,饭馆茶楼就是消息发源地,今日发生那般多事,她必须紧跟时事,却探听一番,未雨绸缪,如果在之前,她只是小计小划,想在丞相府安生立命,那现在,她知道,这想法,太单纯了,她不过一个小小庶女,想他死之人,竟然能出这般大手笔,背后一定不简单。

    想必,那杨嬷的儿子本来是周氏随意布下的一颗日后对付自己的棋,没曾想被人捷足先登了。

    哎,沈飞清抚抚额,她怎么这么命苦呢,果然,天要下雨,地要长草,有人不想她活,挡都挡不住。

    “哎,听说了吗,今日里丞相府四小姐竟然乘上了宁世子的马车呢。”

    “听说了听说了,这四小姐真是好运气,这若是旁人,别说乘坐宁世子的马车,就算是想攀一眼那马车角都不可能。”

    “是啊,宁世子何尊贵人物,想来,四小姐被许老收了徒弟,所以才有此般机会,只是老天不公,让他身子……”

    “哎,我听说,那丞相府四小姐本就是个克父克母的名声担着,这坐了宁世子的马车,会不会把世子给克着啊……”

    “是啊,是啊……”

    呀坯,我还没说他克我呢,不就坐了一下马车吗,不就是垫子软一些,有什么高大上值得羡慕成这样,还怕自己克了他。

    沈飞清听着这些人道道,真想冲出去拧住他们的耳朵大声道,“那宁混蛋没病,身体好得很。”

    可惜,她不能,所以只能在背后咒小人。

    宁王府是世袭的异姓王府,据说,曾倾鼎财力助始祖皇帝打江山不说还出谋献策,仁爱慈善,尽得民心,宁明熙身为宁王府世子,前宁王唯一嫡子,也是唯一子嗣,能受世人这般敬仰,不止祖先庇佑,自己亦有大能大才。

    宁王府世代出奇人,每一代男儿,皆是天纵奇才,无技不会,在宁王爷上一代也是子嗣繁茂的,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这一代,子嗣衰微,如今主事的就是宁明熙。

    有人有事非,有权有争斗,万事有表象,只是看你看不看得透其本质罢了。

    他装病于否,真病于否,和她都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他那么大本事,想必今日丞相府发生之事,他都知晓,应该不会来找他算帐吧,她现在好歹也是许老的徒弟。

    “丞相府四小姐活了这般多年,丞相府荣宠不断,我看也不像是个福薄克人的命。”突然一年轻的男子声音传入沈飞清的耳朵。

    哟,熟人。

    此时,沈飞清正坐在最偏的一个角落,闻言,眸光越过人群瞧向说话之人,正是李陵,他此时一介素衣儒衫,手拿书札,当真书生卷气,气质清雅。

    如果没看他使剑打人的话,沈飞清大概都要觉得这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弱书生了。

    不过嘛,说了她的好话,她还是很愉悦的。

    果然,人群中,似乎李陵还颇得看重,那些正聊得酣畅的老儒见他到来,纷纷邀请他坐下继续讲,其他商贾之流素衣之流也对其淡淡一笑,算是打招呼。

    哟,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属,主子男女老少妇孺通吃,闹市小巷子皆是敬崇,其属下也颇得人心啊。

    啧啧啧,这般一个人才,不简单啊,不简单,沈轻絮爱上他不知是福是祸哟。

    继续又听了一会儿,除了哪个府里小妾又生了几个儿子,景小王爷又揪了哪个大臣的胡子,谁家女儿又定了哪家亲等诸如小事,便没新鲜了,看来,今日丞相府之事,许是因为皇后娘掺于其中,当真是点滴风声没透。

    沈飞清瞥撇嘴,太没营养了,是以,放下一锭碎银便离开了。

    刚出茶肆没走几步,便见前方五十米开外一风月楼里七八人搀着一锦衣玉袍的公子歪里歪八的走出来,老远就闻着脂粉酒气快污染到沈飞清就近的空气。

    “公子,公子,小心点,我去喊轿。”声音谄媚,体态谦卑,笑容满满,精气神虚,又是这个娇声嬉笑,迎来送往之处,一看就是龟公一角。

    沈飞清下意识拧眉,看了眼锦衣玉袍公子其人,昂首阔步便要走开,却突然听见一喝,“那个谁,过来,扶着本公子。”

    叫谁,肯定不是她,沈飞清继续走。

    “站住。”随着话落,几步生风,沈飞清便见一名不过十三四岁的男孩站到她面前,一幅居高临下之态,“站住,我家公子叫你,你怎么还走。”

    “啊?”沈飞清装作不知,忙谦礼一笑,粗着嗓子道,“不好意思,在下不知你家公子叫我,不知唤在下何事?”她当然不怕别人认出她来,她现在可是男装男声。

    “废什么话,能扶我家公子是你的福气,快点。”那人上下鄙夷的扫了眼沈飞清一眼,一脸傲气的说了话,便跑开了去。

    沈飞清无语抚额,她今夜是撞了哪家霉神,那么多人扶还不够,还要拉他一个过去扶着,早知道她就顺手一套上档次点的衣裳,不这么默默无闻了。

    想是这般想,可事已至此,未免多生事端,沈飞清还是满脸堆笑的走了过去,“公子好。”

    公子已经醉得不醒人事,这下连睁眼看沈飞清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第五十六章 不期而遇

    如果可以,沈飞清真想新仇旧恨上去踢上一脚。

    “这是我们永昌侯府的大公子,年小侯爷,你精细着些。”想法刚冒出个尖尖儿,那少年已经喊来了马车,对着沈飞清一点不客气的指挥。

    沈飞清点头,她当然知道他是年之正,之前说不过景靖,就拿她开刀的没节气,没风度的男子嘛,要不然她说新仇旧恨。

    而此时,之前明明扶着的七八个人许是这青楼里的护卫,见她来了,也都散了去,所以眼下就她一个人扶着,真是头猪。

    沈飞清心里腹诽,嫌弃,面上却笑得更盛,一幅甚是荣焉的扶着年之正向马车去,“小侯爷,你小心着些,小的扶着你。”

    那少年见此,这才对着沈飞清面色好些,一把撩开车帘,让沈飞清扶年之正上来。

    你娘的,这么重,你沉醉香绡窝就沉吧,还回什么家啊,睡睡不是更舒坦,此刻酥醉殃殃的,一点不好扶。

    “嗝。”冷不丁的年之正一个酒嗝声响,浓郁酒气瞬间晕荡在沈飞清的身周。

    沈飞清呵呵了,幸好,年之正毕竟是小侯爷,虽满身酒气,其本身体味倒不难闻,还似有松木清香,硬压下一股脂粉气,才不至于让沈飞清当场爆发。

    是以,沈飞清拼命压着心里的怒火,将年之正给撑上了马车,原本以为那少年要接住,没曾想,人家一幅你怎么这么菜的嫌弃样,“一个大男人,力气这么小,快点些。”

    狐似虎威之流,沈飞清暗骂一声,面上却是殷勤盛盛,“小哥,我怕伤着小侯爷,你让开些。”话一落,用力一挺,将年之正给送进了马车,只是在无人看到的角度,给了年之正狠狠一拳。

    年之正太醉,连声闷哼都没有。

    而本来打算错开位置让沈飞清将年之下放下的少年,显然没料到沈飞清这突然的动作,这下一个趔趄不稳,“噗通”一声,掉下马车,摔了个狗吃屎。

    沈飞清忍住笑,很是紧张的越过马车上前欲以去扶,“小哥,你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在下动作大了,在下……”

    “行了行了,没你事。”那少年捂着摔痛的屁股站起身,似想对着沈飞清发怒,又最终看了看落下的车帘,便又爬上了马车,更随手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发泄似的丢给沈飞清,“赏你的,笨手笨脚。”

    “谢谢小哥,谢谢小哥。”沈飞清感动的忙忙道谢。

    直到马车远去,沈飞清这抬起头,看着手中的银子,唇角露一丝讥讽,叫你嫌姐笨手笨脚,你这屁股,没个十天半月,怕是很难正常走路。

    不过,有银子还是不错的。

    “喂,你方才,是故意的吧。”突然,冷不丁的一道声音在沈飞清耳边响起,如天边雪月融化,透着一股子清新,沈飞清暗道自己太大意,下意识转身看着来人,见是一位年轻的男子,轻袍缓带,体瘦欣长,姿貌俊朗,此刻面上正挂着一丝笑意看着她。

    “嘿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沈飞清依然压低喉咙,装作男子声音不明白道,还拿起手中银子扬扬,“这可是小侯爷赏我的,你别想抢。”

    那男子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一僵,眸底升起一丝好笑,抖了抖自己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裳,“你觉得我这身装扮,需要抢你的。”

    沈飞清一个白眼翻过去,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穿着得得貌体当的,越是心思尖猾,指不定,你这身衣裳从哪里偷来的呢。”

    “没眼光。”男子收起笑意,偏头,轻嗤。

    沈飞清这才以余光认真打量了一下男子,天庭饱满,气质不俗,眉梢眼角流露出的都是纵恣不羁之意,景靖是她见过最潇洒张扬不羁的男子了,这名男子却又不像是这种,他的不羁里却似有轻愁,声音清新似雪月,笑意微浮如浪花,却少了几许温度,且其就这般站着,却隐隐间散发一股尊贵而天成的气势。

    “公子,给个赏吧。”正在这时,一名年老的乞丐跛着腿端着破了一个缺口成色极差的碗在男子身边弯着腰讨赏。

    那男子没动,只是看着老乞丐。

    沈飞清也看着老乞丐,猜想着这男子该有反应,打赏?退斥?

    果然,男子随手扔了一锭碎银子给老人。

    “叮。”一声,那银子在那破碗里打了个旋儿定下来,映射着街灯,显得有些灼目。

    自我清高,沈飞清正要腹诽,却听那男子道,“行了,巴爷,你别在这儿瞎凑热闹了,我碰到一公子有话要谈,天色晚了,你早点回去照顾孩子他们。”

    “嘿嘿,那不是怕公子被骗子。”老乞丐见男子如此说,看了沈飞清一眼,嘿嘿笑着,森黄的牙却不让人讨厌,反倒让人感到世态沧桑。

    原来这男子与这乞丐认识,这乞丐怕他被骗,呵,她哪里像骗子了。

    而这时,男子目光远眺而去,那边竟也有不少乞丐对着男子打招呼。

    “那小侯爷整日流连风月楼,金樽美人儿,我看不惯罢了。”半响,待老乞丐走远,沈飞清这才道,不知为何,似乎觉得应该和这名男子温和着说话,竟见其眉宇间神色一亮,“你也看不惯。”

    沈飞清点头,也?

    “就是,简直丢我我天周国大好男儿的脸,兄台果然是同道中人,走,我请你喝酒。”男子话落,二话不说,拉起沈飞清的手腕便朝一旁的酒肆而去,大有快意恩仇的意味。

    沈飞清想哭了,今晚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喝酒,她要回家。

    “兄台兄台,天色晚了,家有老母在相等,今夜怕是不行了。”沈飞清使劲抽回手腕婉意谢绝。

    那男子看沈飞清的表情,也不想强人所难,突然对着自己身后招了招,不一会儿,一名极秀气的作丫鬟打扮的女子走了上来,“公子。”

    “把我们今日出门带的银子全给这位公子。”男子吩咐道。

    那女子闻言,二话不说,便从腰间解下钱袋双手奉上递给沈飞清。

    沈飞清不动,原谅她要顺顺思路,今夜到底是遇霉神还是幸运女神眷顾,银子就这么与她不期而遇。

第五十七章 得改

    沈飞清盯着那钱袋没接,脑袋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可是想了一万种都没有理由证实面前这男子是在害她,而男子那坦然的神态,恣纵的气质,让她觉得自己是真真儿想多了。

    “公子请收下,这是我家公子的心意。”那女子见沈飞清不接,又往前递了递,姿态恭敬,没有半丝因为沈飞清的寒酸衣着而不屑。

    连个丫鬟都这么有气度,沈飞清心头又转过弯弯绕,忙道,“无功不受禄,在下不敢要,还请公子收回。”其实心里很想要,目测,这沉甸甸的钱袋里面,银票,银子,加上来不下于百两吧。

    年之正才给她打赏十两呢,没他大方。

    那男子却是不扭捏,不避忌,直接拿过那女子手中的钱袋,随手一扔便扔进了沈飞清怀中,沈飞清自然顺势一接,再抬头时,那男子已经带着那丫鬟走开了,背对着她挥手,“回去好好安顿老母吧,别再招惹小侯爷,平地惹了麻烦。”

    这人……

    送入怀的自然不能不要,沈飞清笑笑,转身离开了。

    而此时,距离此处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停着一辆华丽却低调的轿子,轿顶上精致的流苏贴线在月色下闪着并不柔软的光,而轿子周围站着几个护卫,全是面无表情,显得气氛沉重,以至于本来停歇的几只鸟儿都扑腾了几下翅膀另寻佳处了。

    好半响,一人从巷子外小跑了进来对着轿子内道,“回夫人,公子又把银子给出去了。”

    “混帐,整日里就知道与乞丐下士之流打交道,他这身份还要不要了。”轿子内传来女子愤怒的声音,听上去应该不过三十五岁左右。

    那来报的人闻言身子抖了抖,却是上前劝慰道,“夫人请息怒,既然已经知道公子出来所行何事,此处人多,不如先回吧。”声音尖细,姿态谦卑。

    好半响轿内才传来声音,“回吧,让那混帐来见我。”听上去,竟甚为疲惫。

    “是。”

    随后这顶小轿便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啧啧啧,看来和他母亲关系不好啊。”远远的一处屋檐的暗影下,沈飞清看着那小轿远去,再看向其远去的方向,直摇头,“又是个有身份的麻烦精。”话落,身形一跃,便下了屋檐向丞相府而去。

    而暗处,那似月似风的影子再度如影随形。

    丞相府邸不小,方圆几百里,远处看去“丞相府”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月色下还挺威严,挺富贵。

    沈飞清身形一闪,便熟门熟路的回到了自己的清水阁,院子静寂,只有秋晨打着灯笼照例巡视,只是巡视的方向渐渐的便偏去了专关押丫鬟下人的柴房。

    沈飞清目光在其身上停留一瞬,对着西边屋子里打了个手势,那里,奶娘先是看到沈飞清的装束一怔,随即眸光闪了闪,终还是放下悬了近半夜的心。

    沈飞清随后身形再一闪,翻窗进屋。

    “回来了。”刚进屋还没摸到床头,便听一道好听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依旧那般不缓不急,莫名让人心安,沈飞清眉宇轻蹙,这人进她屋,是上瘾了不是。

    “宁明熙你这个潜入别人香闺的爱好不好,要改。”沈飞清向着出声之处走去,隔着微薄月光看去,只见那人正笔直的站在桌案旁,身姿欣长,容颜如玉,薄淡清辉镀了他一身清冷月华,而沈飞清的目光很快落在他的手里。

    宁明熙此刻正拿着她白日里作的画。

    心下不知为何,沈飞清当先一步,便欲去抢,“不问自拿,是谓偷。”沈飞清一点不客气,手已经朝着宁明熙衣领伸出。

    沈飞清以为宁明熙会躲开,没曾想他就那般站着,让她抓了个正着,还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也知你画丑,怕丢人。”

    “丢屁,哪丑?”沈飞清的注意力倾刻间便被转移,目光直凌凌的去看画,那画上哪里丑了,她自认画功还是一流的,要树有树,要云有云,栩栩如生,身临其境。

    “不丑你这么激动?”宁明熙却不慌不忙的道,即使仍然被沈飞清揪着衣领依旧从容不迫,如仙缀云姿,只是,下一瞬,眉宇间似一沉,“你身上怎么这般臭?”

    “臭,你才臭,你全家都臭。”话虽如此说,沈飞清脑袋里却快速闪过方才扶年之正的场景,莫非是沾染了年之正的酒气,蓦的想到那个酒嗝,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再抬抬袖子闻闻,好像,似乎,大概,真的有点味道。

    这厢沈飞清在思忆,在嫌弃,完全没注到,她此刻离宁明熙有多么的近,以及宁明熙眼底那一丝转瞬即逝的异样光芒。

    此时,她的手指还紧抓着他的衣领,那轻柔的温柔的指尖触感若有似无的碰着他洁白细腻的脖劲,明明暗暗的清辉下,似有一股无言的情绪自那指尖蔓延开来。

    沈飞清倒没在意,瞬间反应过来,也不管臭不臭了,将宁明熙的衣领往前一带,盯着他一双狭长而墨黑的眼眸恶声道,“把画还来。”

    “画就在手里,你要,拿去就是。”难为宁明熙被沈飞清揪着衣领勒着脖子竟然还语声不喘,姿容风月。

    沈飞清自然不客气,一只手一伸,将画从宁明熙手中抢过,却听空气中“嗤”一声,上好的宣纸破裂成两半,画中影物人物,瞬间支离破碎,形不成形。

    “原来,你自己也觉得画得丑,想毁了。”宁明熙一幅若有所悟般,轻声道,眉梢眼角都似挂了淡淡笑意。

    沈飞清却咬牙,拧眉,这下是真怒了,一拳对着宁明熙就挥去,“你故意的。”

    谁知,手一伸,衣袖本就宽大,“叮”一物自袖而落。

    沈飞清大惊,刚想弯腰去接,却被宁明熙截了先。

    沈飞清傻愣愣的站着,眼巴巴看着自己今晚的战利品——银子,到了宁明熙的手中。

    “拿来,我的。”沈飞清松开宁明熙的衣领,手一伸,目光灼灼,意思明显,不给我,我就要你好看。

    宁明熙轻挑眉宇,唇角微勾,意思同样明显,不给你,你能如何?

第五十八章 泡温泉

    两相对峙,眼神交锋,空气中悠淡沁香缓缓散开。

    “去你的。”沈飞清这下是真怒了,脚往前一踢,直逼宁明熙的下三路,双手更是快如闪电,一个掐脖,一个掐腰,大有倒摔金刚之势。

    可是宁明熙哪里是个束手待毙之人,身子只是微微一侧,一闪,沈飞清算计好的三招,便尽数扑了个空,但是她反应也敏捷,身子一个倒弯,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想从宁明熙背后偷袭,结果,依然扑了空。

    “这么任性,真头疼。”交手中,只听宁明熙若有所叹。

    闻言,沈飞清更怒,眸光一闪,想要入袖取针,可是宁明熙动作比她还快,让她动弹不得,无奈,她只得双手一扭,再往前一扣。

    这么一下,便将宁明熙死死的抱了个紧。

    宁明熙想动,却发现这看似胡搅蛮缠,却将他周身关节几乎都锁住了。

    哼,这可是我自创的擒拿法。

    “道歉。”沈飞清一点不含糊的照着宁明熙的脸重重吐出两个字。

    此刻,温香软玉在怀,却没有丝毫旖旎之感,宁明熙看着沈飞表,眸中闪过什么,沉沉暗暗,终是无奈的摇摇头,抬起手就要去拍开沈飞清,却突然的,沈飞清在宁明熙猝不及防之际,双手一松,猛然抱住他的腰,头直直的朝其胸口拱了去,“叫你欺负我”然后……

    对着那薄薄的雪白衣衫,狠狠一咬。

    宁明熙欲拍开沈飞清的手势突然就在空中一顿,面色一红,似有痛楚,却没动,任她咬着他的胸膛,任她使劲抱着她的腰。

    咦,看着瘦,抱着还挺有感觉。

    沈飞清咬着,兴奋着,下一瞬,却只觉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风声呼呼,起起落落……再一睁眼时,“砰”一声,巨大的水花溅起,沈飞清一个精神抖擞自水里扑腾而出,隔着眼睫水幕便破口大骂,“宁明熙你丫不是人,你混蛋。”

    无人应她。

    沈飞清一把抹尽脸上的的水,这才看清四周,才多大功夫,她便从丞相府自己的屋子到了这里……

    轻功好就是嫉妒死个人。

    话说,这里是哪里,四周石壁,壁嵌明珠生光,水温宜暖,雾雾蒙蒙,空气氤氲。

    突然想到什么,沈飞清对着暗处道,“喂,你有没有跟来?”

    “别喊了,这是宁王府的温泉池,除了你我,没第三人。”

    陡然听到宁明熙的声音,沈飞清神色一怔,猛然回头,果然,隔着水汽氤氲看着那张让她咬牙切齿的如玉容颜浸在水汽里,此时更美得夺人眩目,只是眼下,他的面色,似乎比平日里还白了些。

    不过,温泉?

    这宁明熙真奢侈,在自家建温泉。

    再看看,似乎面色越来越白。

    管你呢,反正跑不了,先泡泡。

    ……

    这厢沈飞清的在心思飞转的泡温泉,那厢,丞相府里,沈冰雪摔坏了一个又一个上好的花瓷,姣好的五官都被扭曲。

    其身旁的丫鬟全都大气不敢出,生怕触了霉头,更是,鲜有看到沈冰雪这般发怒,以前再如何,沈冰雪都能忍,她最能的就是人前人后都立求完美,可是今日之事她实在压不住火气。

    尤其脑中闪过今日皇后娘娘那般温和的对沈飞清说话,自己母亲已然开始怀疑自己,心下更是郁气不散。

    更有沈轻絮,竟然说她皇后生辰不想去。

    不想去,意味着什么,那到时皇后若让她弹琴如何是好。

    沈轻絮好处理,拿李陵开刀就行了,那日她前去,谈得还是不错的。

    至于沈飞清,沈冰雪五指紧握,这贱人,似乎不是运气太好,就是哪里不对,因为,不可能次次都运气这般好。

    以防后患,还不若除了她好。

    下一瞬,沈冰雪收敛心绪,面上狰狞情绪一收,对着丫鬟吩咐道,“留下两人把屋内收拾干净,月香,你和我去母亲院子。”

    “小姐,天色这般晚了……”名叫月香的丫头上前一步。

    “就是这般晚了才要去。”沈冰雪面上闪过狠坚之色,随后美眸中闪过异光,对着另一个丫鬟道,“一会儿去把秋晨叫过来。”

    “小姐,我之前看到,秋晨好像去柴房看紫荷了。”那个丫头上前禀报道。

    “是吗?”沈冰雪唇角一笑,眸光闪过阴冷的光芒。

    ……

    约莫一柱香时间过去,四周静寂无声,沈飞清看着对面水气朦胧中面色越来越白的人,沉寂半响,起身,一边拔拉身边的池水,一边道,“你要死了,脸这么白。”她分明记得虽然她自创的擒拿手很厉害,可是对方有内功护体,就算自己最后狠狠一咬,也断然不该如此情形才对。

    宁明熙虽然没再答话,可是沈飞清分明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呼吸,这男子向来吐纳深浅,自我控制,从来不叫人发现,是以,她现在耳力那般聪敏之前在进屋前,也没感觉到屋内有人。

    等等,沈飞清突然一凝,似乎,她方才隔着衣衫狠狠咬下去之时,似隐有药香夹着一股透心的血腥味,极淡,淡到几乎没有,是以她当时没有感觉。

    “喂。”沈飞清向宁明熙走过去,温热的水浇灌着全身,说不出的通体舒畅,只是,她现在有一瞬的紧张。

    宁明熙可不能死在这里,他死了,谁带她出去呢,于是,沈飞清加快脚步,眼看就要走近,却忽的只觉一股大力飞来,水汽盘旋,景物颠倒间,只觉石门一开一合,夜间沁润凉气袭来。

    “砰。”沈飞清还没来得及揉摔痛的屁股,便听见石门内传来的话。

    “锦绸,把她收拾干净。”

    紧接着,摔得四脚趴地的沈飞清看到一双锈鞋出现在自己眼前,再看到鞋的主人蹲下满是善意的问,“四小姐,你没事吧。”

    沈飞清此刻疼得呲牙咧嘴,原想发火,可是听这丫头的声音温温静静,火也顿间委了下去,摇头,“还好。”

    “我家世子还好吗?”那丫头又问。

    沈飞清哪里知道,想着今晚自己被他丢来丢去,有些负气道,“还活着。”话一顿,又抬抬胳膊,“你看,还能将我扔出来。”

第五十九章 世子奇才

    锦绸听完沈飞清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对着沈飞清笑了下。

    这姑娘还挺不错,话不多,性子恬淡,微笑适宜。

    不过……

    “话说,这是哪里?”

    “这是宁王府,世子的房间。”

    还真是宁王府,竟然还是那厮的房间,沈飞清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完了,又因为动作太大,揉了揉摔痛的屁股。

    锦绸想笑,却是又担忧的看着眼帘幕的石门,如今那石门被帘幕挡着,从外面瞧,很难知道一门之隔内竟然有一个偌大的温泉池。

    锦绸只一眼,便又移开了目光,看着一身湿嗒嗒的沈飞清,“四小姐,你衣裳已经湿透了,我去拿身衣裳给你换。”

    “好,麻烦你了。”

    “那四小姐你等等。”

    “你比你家主子讨喜多了。”沈飞清不吝赞美。

    锦绸一怔,没有答话,下去拿衣裳了。

    此时已近子时,夜寒露深,沈飞清四下看了看,这一看,不惊怔住了下巴。

    奢侈啊奢侈。

    不是说屋内摆设众多,而是精箭得不能再精简,但是,精简得恰到好处,高雅雍华,且每一样,都可以足够普通农户过上两辈子都嫌多。

    黄梨木的床,紫檀木的桌案,综纱窗外四周还镶嵌了一丝极淡的银丝,地板上触体生温,显然花费不少,还有千金一匹的雪丝缎,竟然拿来当帘幕,就连最普普通通的杯子,都是上佳极品。

    宁明熙你用这么好,会不会担心折寿,真是暴殄天物啊,沈飞清内心腹诽。

    所谓穷入奢容易,奢入简难,赶明儿,这宁明熙破产了,可如何是好。

    也难怪,那般多人对他忌惮,怕不只因他身份,更因这富可敌国的财富。

    沈飞清一边摇头,一边点评,突然不厚道在想,这宁明熙若是真有病多好啊,她可以趁机吞了他所有财产,然后……

    当然,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沈飞清摇摇头,目光便定在了那轻纱之隔的床榻上,这么好的床,看那锦被,光泽盈盈,睡上去一定不错。

    当然,更重要的是……

    下一瞬,沈飞清一个猛扎便跳上了那床榻,左滚,右滚,上跳,下跳,东踩,西踩。

    把一身水渍,尽数落榻。

    暗处,明一等人目光转睛的看着沈飞清将宁明熙的床榻折腾了个乱七八糟,愣是没反应过来。

    当然,待锦绸拿来衣掌时,沈飞清已经乖顺的坐好了,虽然形象已失,但是补救补救,应该还来得及。

    “那个,我在这里换?”沈飞清拿着衣裳,满屋看了一圈,不耻下问。

    锦绸点头,“四小姐放心,我会关上门,我家世子既然带了你来,想来不会介意的。”

    “谁说他介意,我介意。”沈飞清欲哭无泪,她不要在这里换衣服。

    所以,她抱着衣裳没动。

    “如果你不想出现在大街上裸奔,可以不换。”正当锦绸想着如何劝沈飞清时,只听宁明熙的声音自石门内传来。

    沈飞清面色瞬间胀红,随即怒道,“你本事你裸奔,你裸我就敢裸,姑娘不发威,你当老娘是小猫,我……”

    “想要银子,就换。”宁明熙一语打断沈飞清的话,也瞬间戳中她的死**。

    沈飞清瞬间一焉,“换就换,有什么了不起。”愤怒着一张小脸,真想张牙舞爪咬死那厮。

    见沈飞清也没有留她帮忙的打算,锦绸自然知趣的退下了,只是余光扫了眼乱七八糟的床榻,嘴角还是憋不了笑,自小跟在世子身边,世子一向淡然若心,万事风清云淡之态,还从不见世子威胁一名女子呢。

    更未见过,世子带哪名女子到自己的房间。

    而暗处的明一等人自然退开了去,自动避开屋内所有动静。

    当然,相较其他人,明一因为之前跟着宁明熙,期间也偶有奉宁明熙之命远远观察看过沈飞清,所以,眼下见她这般模样,当真是想笑不敢笑。

    真是被世子治住了。

    锦绸拿来的是一身淡雅缀着百合花的衣裙,素雅中又显清新,还极合身,沈飞清不大会儿就换好了。

    照了照镜子,摸了摸脸,还好,还好,不错,不错。

    “喂,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去?”沈飞清看了眼乱糟糟的床榻,对着那石门之处问道。

    这次,屋内石门处静静,没有半丝声音传来。

    “喂,你若是死了,把你的财产分给我一点,再把锦绸给我。”沈飞清是继续道。

    还是没有声音传来。

    “你死没死倒是给个话。”

    “锦绸已经有婚配了,你不想她未婚夫找你麻烦就别打主意。”这次宁明熙传来声音,听上去气息均匀,似乎好了许多。

    沈飞清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好半响,对着屋外道,“锦绸,我饿了,有吃的没。”

    “有,四小姐稍等。”

    不大一会儿,锦绸便端来饭菜。

    晕素搭配,小菜精致,清粥可口,真是最适宜眼下了。

    沈飞清对着锦绸赞不绝口,“锦绸可惜了,你怎么就入虎**了呢,这般好的手艺,又贴心……”沈飞清边吃连赞,听得锦绸微笑却不语。

    “呀,这菜可是能作药的,这般食用方法到是新鲜,锦绸你懂医术?”沈飞清吃下一口小菜问道。

    锦绸忙摆手,“四小姐过赞了,这是我家世子自己种植的。”

    “他能种出这般好的菜?”沈飞清摆明不信,虽然自己心中已经有些动摇,想着这人果然奇才,看锦绸那自豪样,夸的怕还只是一小部份,下一刻,果然又听锦绸道,“我们世子琴横书画精通那是自必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都道是对他之贬,医毒同样擅长。”

    宁明熙竟然会医且会毒?

    那他会不会知道关于如何控制人的方法,杨嬷的儿子出现得太蹊跷,她如果从宁明熙这里得到答案,岂不是轻松许多。

    沈飞清如是这样般想着,面上却没有多大显露,想着,一会儿他出来了,就问问他。

    不过,沈飞清最后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一觉醒来之时,便发现自己在丞相府清水阁,自己的床上。

    给读者的话:

    有妞们看文吗,怎么没反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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