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许老之惑
驾马车的男子一袭黑衣,面目冷凝,隔着人群瞄了眼便收回了目光,一幅与世隔绝,与己无关的模样,而马车周身五尺之距,路过行人自动纷纷避开,至于为什么,连行人自己都不清楚。
或许是那一份淡然疏离的气质,自车内散发出,又或许是纯黑色的马匹一双明亮的眼睛与发亮的四蹄。
谁知道呢。
而人群内,许老将手探向了明香的脉搏。
沈飞清的心,悬着。
好半响,许老又看了明香的四肢,这才收回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沈飞清,这才道,“性命无虞,只是内里伤势,要仔细探查。”说话间又让身旁的女子拿出一个盒子,以指取针,在明香周身扎了几下。
手法熟练,名不虚传。
“谢谢许老。”沈飞清从内到外的感激,感激之时,自然没忘捕捉许老面上每一丝神色,可对方不是当真没探查出,那就是比她更善于隐藏。
“那依许老之说,我这就叫人将这丫头抬进府里。”一旁沈冰雪此时早已将自己的情绪彻底收拾干净,此时盈盈出声,方让人觉仙乐升起,再定睛一看,沈冰雪此时依然戴着毡帽,只露出尖而圆润的下巴,柳身依依,自是娇人怜处。
然而,沈冰雪话出,沈飞清心神却是一惊,不能移动,至少必须平移,明香外表看似没伤,她也已经避免,可是这一搬动,万一沈冰雪下暗手,那……想到此,沈飞清便有些怯怯的看向许老,“许老,这丫头何时能醒?”
何时能醒?
许老眸光一亮,随即笑着摸摸胡须,看着沈飞清,“如此摔伤,看看吧。”
“唔,小……姐……”许老话声一落,便见晕迷的明香睁开了眼睛,普一睁开眼睛便四处搜寻,待见到沈飞清安然无恙之时,这才又晕了过去。
沈飞清的心这才是真正的松下,醒来就没事了,所幸,五脏六腑皆未伤到。
这许老……
“怎么才几日不见,清清儿你就这般刺激,还坠马?”正在沈飞清想着如何将明香送回去之时,人群外又是一道轻快张扬的声音。
不用说,沈飞清也知道是谁,当下一喜,景靖,她从没此刻庆幸他在此。
轻袍缓带,头束玉冠,脚步轻扬,面色轻快。
“哟,这是……”景靖瞄一眼地上的明香,又看一眼沈飞清这才笑笑,“还好,你还活着。”
沈飞清心里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什么叫还好,你还活着,这到底是咒人死,还是祈人活,心头腹诽,面上却道,“我没事,谢景小王爷关心。”
“那当然,本小王爷没准你死,你可不能死。”景靖一副自得的模样,张狂得沈飞清想抽死这丫的,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这人。
心头无语,面上没默。
“冰雪见过景小王爷。”沈飞清无语,这边沈冰雪已盈盈一礼。
那模样,那笑容,可是景靖却连眼神都没投给沈冰雪一个,这才看着许老,“许老头儿,你在这啊。”
“景小王爷说笑,有病人的地方自然有老夫在。”
“哦,那病秧子没在?”景靖凑近许老低声问。
许老哈哈一笑,没答话,却只是摇了摇头。
沈飞清不言语,看来不能指望景靖了,她已经总结了,景靖出没的地方,必有人牺牲,只是,眼下,不管景靖想要牺牲谁,她所要牺牲的是……
“紫荷,你方才为何推我?”始料不及的自沈飞清嘴里而出的指控,拉回所有人的思绪。
原本已经开始散去的众人皆看着场中央那瘦弱的女子,听着其口中的愤怒。
而早被周朗弄醒的紫荷此时站在周朗旁,冷不丁受到沈飞清的指控,瞪大一眸子,半响,当即怜怜弱跪,“小姐小姐,我没有啊……”
“是啊,你没有,你都在我面前称我了,你说,你想做什么?”沈飞清一副气怒而不可语的样子,抚抚胸口,看看晕迷的明香,“若不是明香护着,我今次怕是……”
众人点头,方才明香那护主的动作那般明显,自然是许多人都看到的。
紫荷当即去看沈冰雪,却见其早就偏开了头,心下微凉又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一个劲的反驳,“小姐,我没有啊,真的……”
“四妹妹,会不会是误会?”一旁沈冰雪不想交情闹大,又想在从人面前树立更良好的形象,遂上前对着沈飞清道,尤其在四字上落了一下重音,旁人听不出,沈飞清自然听得出,随即竟似有些惶怕似的,忙道,“大姐姐说是误会,那必定是误会的。”
这一回答,倒叫沈冰雪一怔,可是仔细想想这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符合沈飞清一贯的胆小性子,可是偏就在人这般多的时候民,尤其是在景小王爷面前,为了掩饰面上的尴尬,沈冰雪忙道,“放心吧,你今次受了惊吓,回头我会向母亲禀明的。”
“嗯。”
而周围自有聪明人,沈飞清状似无心一句话,却让众人瞬间明白了沈飞清府中的地位,与那幅逆来顺受的模样,看来,这四小姐很怕大小姐,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般和睦啊。
而四妹妹,不就是丞相府那位克父克母不受待见庶女。
庶女没地位,可是好歹是丞相府,自然名声在外。
这厢在说话,许老却盯着明香看了半响,然后才对着沈飞清道,“原来是丞相府四小姐,不知老夫可否将这丫鬟带回府上调养。”
纳呢?
沈冰雪叹沈飞清的丫鬟好运气,周围自然也有人叹,就连景靖此时都不由亮了亮眼眸,一旁的周朗就不说了,早在见到景靖出现时,便像躲什么似的,站得老远。
众人都在羡慕,却只有沈飞清心头挣扎,去许老府邸,好,可是也不好。
好在,许老医术高明,又为人正直,坏就坏在,他对医术太过执作,万一找不到原因,将明香开膛破肚了,那……
这后果太可怕,沈飞清不想要。
“哦,对了,大姐姐马车为何会突然失控?”沈飞清恰时的转移了话题,一幅才想起来般,不叫众人生疑。
“呵……”远远的人群外,马车内似传出一声轻呵,又似没有,修长笔直的手指抚摸着光洁的瓷色茶杯,印得那手指根根如玉。
而驾马车的男子闻听自家主子一声淡有若无的轻笑,一动不动如雕像的眉目也微微松动一分,松动之时,不免又将目光往人群内看了一眼。
人群内,沈冰雪正恼,沈冰清怎么可以对许老的话不放于心,就见沈飞清来了这么一句,刚想着回答,便听到人“啊”一声惊呼,众人朝出声之人紫荷看去,却发现方才还站得好好的周朗就这般仰面倒了下去。
第三十二章 做我徒弟
沈冰雪当即觉得不好,脚步轻移,走了几步,似又想到什么,脚步又慢了下来,对着景靖道,“景小王爷,男女有别,能否请你看看,我表哥这是……”
“丞相府大小姐真是谨礼有度,这个时候,还劳劳谨记男女有别。”景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话落,便朝周朗走去,独留一个讥讽的背影。
沈冰雪看着那背影,努力掩下心头情绪,假装没听懂,镇定如斯道,“父母常教,自然谨记的。”
而景靖在走近周朗之后,眉宇微暗,偏头朝许老看去。
那个眼神,景靖没刻意隐藏,在场但凡聪明明点的人都懂。
死了。
周朗,礼部尚书的独子,就这般突然死了,还死在这闹市。
人群中瞬间爆发了绵绵不断的议论声。
而此时紫荷站在周朗一旁,方才还在梦想着成为周朗娇中妾,转眼天堂落地狱,摔得清醒无比,此时瑟瑟抖抖,怕得要死。
怎么会这样,周朗如何会死?纵是再镇定如沈冰雪,此刻姣好的面容易上也划过一丝冷霜雪,她是个聪明人,周朗死于此处,死于此刻,死在这里,她如何也脱逃不了干系,还有一个重要的证据,那……心思千百转,沈冰雪对着许老一礼,“此事突然,周朗又是我姑母之子,还请许老看看,到底……”言语间,一幅不相信周朗就这般死了。
许老看了眼沈冰雪,点点头,“既然老夫在此碰到,人命关天,自然该看。”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飞清,请许老带来的女子帮忙,将明香扶了起来,微垂的脑袋上,一双亮若星晨的眸子睨了眼一袭粉红轻衫的沈冰雪,眸染凝霜。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千万倍回之,沈冰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你很快就会尝到。
“此事,还烦劳许老了。”此时,人群外,丞相突然走了进来,面上可见焦急之色,待见到沈冰雪无恙,面色方才微微一松,看也不看沈飞清和一旁从沈飞清获救之后就没再作声,只是呆呆站在那里沈轻雨,目光直接落在地上的周朗上,可见一丝烦燥与沉郁,可是对着许老揖礼却半丝没有含糊。
这便宜爹倒是来得挺快,沈飞清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沈冰雪,果然见其面色缓和几分,看来是她派人通风报信了,只是显然的,她是让丞相来看自己或死或名誉受损,没料想到是看到周朗之死。
这下,估计丞相的心里急着呢。
只见许老看了眼紧闭双眼的周朗,用手探了探其鼻息,最终轻摇了摇头,又询问道,“周公子之前没有受伤,就这般突然晕过去了?”
没有人答,沈冰雪瞪了眼紫荷,紫荷立马答道,“没,没有,表公子救了我……奴婢之后,还说了些话呢。”说到此处,面色微微一红。
什么话,众人自然心知肚明。
周朗也算这京中一纨绔,不会有人不识得他,其爱色之名早早远播,比永昌侯府小侯爷年之正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老点点头,又检查了一下周朗周身,眸光微微凝了凝,一双老眼里似有疑惑,又似不解,又似了然。
“许老,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人为何会无冤无故的死了。”丞相大人心中难免焦急,事情前因后果,他多少已在路上听说,他能为丞相,自然看清关节,只是周朗这突然死了,确实麻烦。
许老却没作声,老态却矍铄的面目上似有一点没理清。
“会…会不会是天死。”弱弱轻轻的声音突然自一直沉默的沈飞清嘴里吐出。
“你胡说什么,快退下。”丞相不耐烦的对着沈飞清道,如此人物在前,她在乱说什么,沈飞清当即了住了嘴,一幅怕怕的样子,扶着还晕迷着的明香往后退了退。
“等等。”许老却突然拦住沈飞清,“姑娘,继续说。”
“我?”沈飞清指了指自己,又看向丞相,见其点头,这才有些紧张道,“我也是以前无意中从书上看到,上面说,有些人平日里看着好好的,可若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大脑里面神细崩塌,就会心跳聚停,导至死亡。”沈飞清话落,看了眼许老,低下了头。
她已经尽量以最直白可懂的话说了,这人能得这么些人尊重,又能看出明香的伤势有问题,应该不是虚有其表吧。
而沈飞清话落,周围明明人挨人,却安静如斯,甚至于有些压抑,目光一致于看向正中的许老。
堂堂尚书之子,不说比得王爷皇子精贵,可是确是独子,这般死了,若是真如沈飞清之言是什么所谓的天死?那,周尚书情何以堪。
许久,见许老没说话,丞相看一眼沈飞清微带不悦道,“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许老……”虽然他最巴不得是什么所谓的天死。
“这就对了。”许老突然一拍额头,起身笑着看了沈飞清一眼,“你说的对,周公子,就是天死,也叫猝死,就如同方才四小姐说的一样。”闻许老之言,众人的眼神都在沈飞清身上落了落,就连之前一直目不斜视许老带来的姑娘也看了沈飞清一眼。
景靖却是眸光轻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丞相心下一松,许老医术高绝,德高望重,金口断言,就算周尚书找来丞相府,那他也能搪塞,不会将事情闹大。
“想来,他是方才救人之际狂奔,救了人,心情又激动……”剩下的话,许老便不再说了。
众人自然也明了。
好色之人怀抱美人……更何况,这叫丫鬟姿色不算差。
“你的胳膊上浸出了血迹,我给你包扎一下。”安静中,许老身后的姑娘将明香靠在一旁,走上前来,打开药箱拉过沈飞清的手腕又给她上药。
很认真,很专注。
沈飞清没有拒绝,她也才发现,因为方才忙着明香,又忙着对付沈冰雪,竟没发觉,自己的胳膊受了伤,其实不止胳膊,她此刻,全身都疼。
可是,却要忍着。
许老金口断言,丞相当即命人请了京兆尹,将周朗送回了周尚书府。
看似事情解决了,可是真正的麻烦还有后头,只是这麻烦可大,可小了。
“丞相大人,这位是丞相府四小姐?”许老突然指着沈飞清对丞相询问。
丞相捉摸不准许老的心思,这才道,“正是小女,排名第四,名飞清。”
听着丞相说着自己的名字,沈飞清发现,给自己抹药的姑娘手似乎轻轻抖了下,极轻微,但是她注意到了。
这个女子难道认识自己?不可能啊,记忆里没这号人物,更何况,原主过去活得那窝囊,哪能认识许老这般大人物。
丞相也原以为说出沈飞清的身份之后,许老会一幅不屑态,没曾想对方竟然微微一笑,抚了胡须转过头对着沈飞道,“丫头,想不想学医术?”
“?”沈飞清闻言抬头看向许老,那么慈和的眼神里,分明还藏一些什么,但,绝对不是敌意与算计。
见沈飞清不说话,许老又道,“做我徒弟,如何?”
第三十三章 世子其人
见沈飞清不说话,许老又道,“做我徒弟,如何?”
而许老话落,四周俱是一静,空气中飘浮着春日的阳光,更飘浮着满满疑惑。
许老要收徒弟?对象还是沈飞清?
沈冰雪怔然,二姨娘的儿子,沈言百般去许老府邸都不得见,搭上丞相示好,都没能如愿,更别说这京城里有多少人想傍上许老这颗大树,如今,许老竟然要收沈飞清做徒弟?
一旁的景靖却笑看着沈飞清,“呀,清清儿,好运气。”
清清儿?又是如此熟悉亲热的清清儿。
如果只是一句,方才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一而再的称呼,就显得让人遐想了。
丞相府四小姐和景小王爷很熟?
沈飞清却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抚了抚痛得几差麻木的胳膊,懵懂无知的看向丞相。
丞相面色正有些怪的看着景靖,然而,在其眼里没看到半丝**之色,这才松下心,心中自有权衡,给许老当徒弟,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益绝对大于弊,当下哈哈一笑,“小女有幸,自然愿意。”
沈飞清面上微微露出一份欣喜,其实她心里早就乐不思蜀,没想到,真是柳暗花明,这样,明香就算住进许老府邸,她也不用担心了,因祸得福,这做了许老的徒弟,以后,周氏还敢随便说她的婚事?而她更加可以随意出府,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什么医术不医术,她学?
而此时,景靖却突然挑了挑眉,目光跃出人群,有些复杂,有些空旷,有些深邃,有些迷离。
丞相也突然似想起什么对着许老拱手道,“许老往常这般时时候不是都在宁王府,今日……”
所有人都好奇。
许老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个皇上几差下旨,以至于所有人公认,宁王府宁世子的专用大夫,此时此刻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景靖双手却把玩了一下腰间所挂玉佩,猜不透其心绪,只见唇角笑意若有若无。
不过,沈飞清不好奇,她好奇的是许老突然出现的目的,以及,方才所救她的,白练。
许老迎向丞相寻问的目光,这才微微一笑道,“是正值此路过,宁世子说人命关于,便让老夫来了。”
“哼。”许老话落,景靖满不在意的轻哼了一声,“病秧子什么时候这般好心。”
“比起景小王爷来,宁世子的心确实是好的。”一道温和又不带特别情绪的声音如水彩浓墨般由远及近的响起。
哟,真势闹,连闵王爷都来了。
“见过闵王爷。”丞相见礼等一众人见礼。
许老以微笑打招呼。
景靖无所谓的耸耸肩,又看了眼人群外,眉毛一挑,不置可否。
沈冰雪在空中看了眼闵王爷,便迅速的必回了目光,沈飞清瞥见闵流月看向沈冰雪那温柔温和的的目光,当即起一层鸡皮疙瘩,看来对沈冰雪是当真有意啊。
“宁世子想必在此,既然来了,不如一见。”闵流月走近许老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沈飞清蓦然发现,包括丞相之内,人群中自也有达官显赫之列,竟都对这个“宁世子”露面,好奇不已。
是啊,宁王府世子虽然是个拒传不得子嗣的病秧子,可是却拥有倾世之颜,当然更重要的是,其富可敌国却不显山露水的财富。
或许,许老能得这般尊重地位,也是因着宁世子之名。
“宁世子的身体,众位知道的,如今因着是春天,还好些,所以出得了门,只是世子一贯喜欢安静,所以…”言下之意,不想让人打扰。
喜欢安静?她怎么发现自己对这世子挺好奇,沈飞清内心腹诽一声,却发现,手腕已经被女子包扎了,当即温声笑笑,“谢谢。”
“四小姐以后就叫她水月吧。”许老似听到这边动静对着沈飞清道,沈飞清点点头,对这许老越发好感了,只因为,一声四小姐,没有半丝嫌弃与轻视之意。
“许老收了徒弟,明熙如何也是要看看的。”一道如清泉滑石般清润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似在人群外,又似在耳边。
只声音便让人沉迷,惊叹,想窥其容颜。
四周俱静,似不忍打扰一幅天色光景,尽皆目光轻移。
沈飞清却有些懵了,傻了。
宁世子,病秧子,死色鬼,这……
他就是宁王府世子,宁明熙。
她该想到的。
此刻,宁世子正朝众人走过来,步履轻缓,从容雅致,所过之处,人群尽皆避开三尺以上,不是惧怕,不是惶恐,所有人面上竟然是崇敬,不忍亵渎之态,是啊,这样的人,她从第一次见,便是心灵震憾,震憾上天的鬼斧神工一抹一笔墨画如勾,似天边雪,又如清冷月,更如玉上珏。
倾世容颜,凤目清润,却多了一丝冷。
似乎,今日的他,与往次她所见都不同。
可这样一名让世人惊叹的男子,此时走过来,面上微着病态,且还时不时以袖掩唇,轻咳一声,小小一段路,竟至少咳了三声不止,让人心疼却不怜悯,看着是病的,可却丝毫不影响他高洁如华巅雪如玉的质贵气华。
直到宁世子若有若无的看她一眼,沈飞清立即回神,她见过的他,精神备棒,又哪有这般弱。
而随着宁世子走近,周围因他到来而凝滞的空气方才又活了起来,是当真如沐春风般的活了起来。
众人一一见礼,当然,除了景靖有那么一丝高傲以及闵流月的温知笑意。
沈飞清吞了吞口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宁世子似也没看到沈飞清似的,与众人问好后,便看向许老,“许老收的徒弟是哪位?”
沈飞清顿时心跳如鼓,不要误会,她是怕此人拆穿她,不是爱上他,这人这么高大上,不会和自己计较吧,而且,之前分明他不对啊。
而似乎看出沈飞清紧张什么的,水月一双手却悄悄附上她的手,“世子,很好,别怕。”
沈飞清看着那双握着自己的手,哭笑不得,是好,是太好了,好到她……
沈飞清不是不知道周围那些女子投来的羡慕眼神,这当下,她宁可被人骂来得好,最是这让人景仰不忍亵渎的人物,才最是有毒。
“见过宁世子。”沈飞清垂着头,蚊弱开口,看上去温婉乖巧。
宁世子看着乖巧的沈飞清,凤眸只盯一瞬,随即开口,声如清泉天籁,却…
“有点丑。”
有点丑……有点居…有点丑…
众人只觉头顶上一大群乌鸦飞过,空气瞬间冷了。
丞相大人也瞬间尴尬起来,今日这沈飞清确实有些…
沈飞清心头恼恨,这嘴,忒毒了,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啊。
不过沈飞清此时完全忘记了自己现有的“精致妆容。”
过红的唇,太粉的脸,微凌乱的发,这画面……
“哈哈哈…”景靖第一个笑了出来,“清清儿,你被嫌弃了…哈哈哈…”
“世子很美。”沈飞清深吸一口气,不理会景靖的嘲笑,恍若不觉般,敛好收绪,低头,微笑。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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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自恋过头不是好...
“世子很美。”沈飞清深吸一口气,不理会景靖的嘲笑,恍若不觉般,敛好收绪,低头,微笑,几分拘促。
这一刻竟让所有人都恍觉这女子哪里是在低头,分明是有几分傲然,可是似乎又只是错觉。
而在所有人的错觉中,宁明熙开口了,“本世子是挺美的。”声音微低,说话时狭长的凤眸微抬,一点笑意晕开,一点不客气。
啊,自恋成这样,你妈知道了好吗?沈飞清无语至极,真想反驳这丫的,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与此刻情形,沈飞清低下头,“世子说得对。”其实内心诅咒对方千万遍。
这次宁明熙却已经移开了眼,恍若与沈飞清交谈,全凭不过她是许老刚收的徒弟,而已。
人群中因为宁明熙走到她面前不过三尺之距站住而引来的惊叹与羡慕也在此刻戛然而止,但是能得宁世子问话,也已经得众人垂羡了。
沈飞清自然乐得自然,看来这厮真不打算拆穿自己,还好。
一旁沈冰雪站在丞相身旁,眸光却在此时回过神,她虽出过府,可是宁世子因为体弱多病,所以出府的次数寥寥可数,以至于,今日这一面,算是她第一次见宁世子,她原以为,闵王爷的风貌算是雅致风逸了,景靖五官如天赐算是潇洒恣意了,太子也算是龙表之姿,可是没曾想这世间竟还当真有这般只可用“倾世之姿”来形容的男子。
他就如一片玉,一抹雪,干净,高洁,似乎只要他出现,周围一切,便成了背景,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与心灵的沉沦。
这样的男子……
这样的男子方才却救了沈飞清,她已经于许老话中推论出,宁世子早已到此,更甚于他袖中所露出的白练一角突然间就觉得眼角刺痛,心脏骤紧。
沈飞清自然早就看到了那白练一角,所以,她才疑惑,方才,这人为何要救他,他完全可以将白练收好,为何又般故意让人知道是他救了她?她不相信他会不小心露出来。
自雪色袖口露出的白练一角,看到的人又何止她与沈冰雪。
景靖看着白晃晃一角,似笑非笑。
闵流月却只是淡笑不语,深瞳里却自敛情绪。
而沈飞清发现,宁明熙看似在微笑,在与人交谈寒暄,可是却始终让人觉得疏淡冷离,更似乎显示出的竟是有几分失意。
呵,失意,蒙谁呢。
“世子,披风。”众人微笑寒暄之余,一个年轻却冷漠的男子走了过来,将纯墨色的披风披在宁明熙身上。
如玉容颜更是缀得如远山青黛,琉璃生光。
沈飞清扫了眼男子,这么一大坨冷冰的护卫,真是……破坏画面。
“咳咳。”好半响,宁世子抚着唇轻咳一句,便离开了。
而宁世子是离开了,只是临走时让沈飞清牙痒痒,只因对方传音入秘,“瘦了些。”最开始沈飞清没品过味来,待品过味来之时,人已经离开老远,换句话说,就是对方在她眼前,她也不能有所作为。
这种恨之却不能打之骂之的感觉让沈飞清很不爽,极不爽。
而待一行人散去,景靖也如之前一样,就当自己是个玩具似的,招呼也没打便和闵王爷离开了。
丞相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跟着回府。
沈飞清既然成了许老的徒弟,那明香去许老养伤更自然而然,沈飞清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周朗之死,只是一个开端,很快,丞相府便会热闹起来了。
而人群之外,一道阴冷的眼神在看到沈飞清上了马车之后,也转眼离开。
只是那人刚穿过几条巷子,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
“我教你一个更好的报仇方法。”声音如鬼魅,听之让人毛骨悚然。
……
午时刚过,丞相府,便有人上门了。
周尚书和其妻,周氏的亲妹妹,周嫣。
整个大厅里从未有过的严肃与死寂。
据说那一下午,丞相府都能听到呜呜的哭声,之后,周嫣竟然不哭不闹的住了下来,周氏自然拒绝不得,丞相更加心烦,周朗是为周尚书的唯一儿子,似乎,太好打发了。
黄昏之时,周嫣的房里落下一物,周嫣看到之时,当即面色大变,与此同时,手指拽紧满脸怨恨。
入夜,沈飞清听奶娘说,丞相府大公子,沈拓回来了,一回来,便和丞相进了书房。
沈飞清闻言不语,她知道,估计下半夜,她会睡不着。
果然,之后丞相与沈拓进了她的房间,看似嘘寒问暖关心安慰,实则步步审探字字怀疑。
沈飞清看着一脸正色的父亲与严肃的大哥,心头好笑,给奶娘丢过去一个安的眼神,便给二人行了礼,还是那幅怯怯弱弱,乖乖巧巧的样子,言谈间对于能成为许老的徒弟,意想不到,又喜不自盛,一切情绪,溢于言表。
一句话,是个单纯好骗的小女子。
丞相由最初进来的审视,疑惑,变为最后的坦然,紧崩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他自认为,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掩饰得如此之好,自己这个女儿,自小什么性子,他还是知晓的。
好不容易打发掉丞相与沈拓,不到一会儿,沈拓又折了回来,一袭绯色锦袍,头束翠色玉冠,细眉长眼,鼻若悬胆,忽略眼底那一丝算计,倒也算是翩翩佳公子。
一进屋子,沈拓直盯着沈飞清看了好半响也不拐弯抹角,“妹妹,想不想寻一门好的亲事。”
“啊?”沈飞清有些不明所已,有些错愕,然后面色一红,低下头,使劲搓衣袖。
那模样是要娇羞有娇羞,要温顺有温顺,沈拓很满意沈飞清的动作,看了眼四下无人方才压低声音道,“不若妹妹帮我一个忙,你的亲事,我到时与娘好好说说,寻个主母当当,定然不是难事。”
“真的。”沈飞清抬起头,一脸惊喜的看着沈拓,随即暗觉自己失态,面色又是一红,慌忙垂下了头,继续搓衣袖。
“只要妹妹去许老府上时,把每天所做所看所闻回来和大哥我说说就行了。”
“就这样?”沈飞清疑惑,看着沈拓,这么简单。
沈拓看着沈飞清的面色,微笑的摆摆手,“很简单是吧。”
沈飞清点点头,一双大眼睛又盯着沈云道,“大哥,这个,有什么用吗?”她能装傻,也不能装得太傻,如果自己一点不好奇,就太不正常了。
果然,沈拓眼底最后一丝疑惑散去,才道,“哥哥入朝为官,自然想要多知道一些事,多知道一些,对丞相府也有好处不是,丞相府荣宠不衰,妹妹你的婚事当然更有指望不是。”
沈飞闻闻言,忙点头,一幅感动道,“谢谢大哥。”
沈拓见沈飞清的表情,心下叹,真是个好骗的丫头,怎么有胆子去阴谋害冰雪冰心,想来,今日之事,虽不是巧合,却的确与他无关,随后又关心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第三十五章 除了美色,什么...
一直守在门外的奶娘见沈拓离开时云疏月朗的表情,这才安了心,沈飞清虽然大概与她说了白日情况,让她不必担心,可是见得丞相府这一下午的风波,便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所幸,小姐没有引起老爷与大公子的怀疑。
突然想起下午小姐吩咐她更加密切注意院子里丫鬟的动向,尤其是秋晨的行踪去向,想起沈飞清那张沉静冷智的脸上让人不自觉沉溺的淡定从容,奶娘一张已经微带褶皱的面上闪过多许犹豫,那件事,到底要不要和小姐说?奶娘看着浓云如墨的天空上明明暗暗的月牙,心中几经斟酌便推开了房门,然而,一推开房门,却发现沈飞清早就倒在床上睡得香沉了。
而此时,闵王府的书房内。
“禀王爷,属下派人暗中看了看那四小姐,确实没什么异样。”闵王爷看着面前禀报之人,好半响,手指轻敲了敲桌面,忽而一笑,“景靖,差点又被他蒙了,算了,把人谴回来吧,一个不成作用的女子,无须再查。”
“是。”
……
无边无际不分天日的混沌里,黑浓微腥,有不断的残瓦断垣如流雨般飞,有许多看不清脸的身体在飘,他们有着长长的泛着青黑色的指甲,与膨胀和腥臭的四肢,在沈飞清面前不断飘过,却永远触碰不到她,沈飞清盲目的走着,走着,似乎与世隔绝,似乎近在眼前,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要死了,终于,前方一缕光亮飘来,伴随一丝沁雅的香气,心间一丝温暖也紧随而至,想要奔其而去,却突然那看似很远又很近的手便朝她的脖颈抓来……
沈飞清正睡得香沉,却突然惊醒了,看着头顶上隐隐闪光的流苏,抬手抚一把额,她竟然做了恶梦,不过,抚额到一半,便觉不对,一偏头,便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白色身影,眸光往上,便是一张人神共愤好看到无任何一点瑕疵的脸,这样一张脸洒上几抹明暗交加的光辉似梦似幻,再加之身姿欣长,如一幅水墨画展现在沈飞清面前,尤其此时那么灼灼又清淡的看着自己。
但是沈飞清又不是花痴,怔然一瞬,随即看了眼自己,见自己衣裳完好,这才放下心来,冲着那白影道,“没想到宁世子还有半夜偷入女子闺房的爱好。”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暗暗心惊,她的警觉何时如此低了,但转念一想,她也确不是眼前人的对手,其武力值,她只能望尘莫有。
宁明熙瞧一瞧沈飞清那警惕的模样,想到方才她那理衣衫的动作,眉心微微一动,“就你这身材,本世子不会有心思。”
“最好。”沈飞清撇嘴,反正这人也知道自己是何真德性,何必在他面前装,他若是拆穿她,她也可以拆穿他,不过,这人大半夜的,闯她屋子里做什么。
还有方才那个梦,太奇怪了。
屋内一时沉寂,这气氛,让沈飞清很不爽,你丫的,有事说事,没事就走啊,你在这儿,我怎么睡。
“那个,世子大人啊,之前呢,是我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如今呢,夜深了,这…”沈飞清坐在床榻边上,尽量让语气温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么一个高大上的神,不可能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可想想她沈飞清也没什么好值得对方图谋的,左思右想,也只有得罪他这一茬了,开玩笑,连景靖都不敢惹他,她又不是向天借了胆,而且,得罪这么一个人对她行事也是极为不便。
更何况,这人今日确实是救了她。
不过,宁世子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沈飞清有些咬牙抑郁了。
“你何时得罪我了?”
啊?沈飞清嘴角抽抽,真不记得,不记得最好,却又陪着笑脸道,“那个,咳咳,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之前在我屋里杀了人…”
“不是本世子帮你解决了坏人吗?”宁明熙突然打断沈飞清的话,一幅我在帮你,那确定的模样,让沈飞清都差点觉得失了立场。
“哦,对,你今日还救了我,感谢感谢。”胳膊拧不过大腿,沈飞清言不由衷的说着感谢,却没注意到宁明熙面上一闪而过的笑意,道,“不止一次。”
什么不止一次?是啊,这家伙不只一次轻薄她,一想起这茬,沈飞清的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出。
像是看出沈飞清的情绪,宁明熙这才幽幽道,“我救了你不止一次。”
闻言,沈飞清突然来了火气,一把掀天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世子大人,自恋这种事情,你妈一定没教你要分对象,与适可而止是吧?夜半闯人闺阁,你觉得有理?”
宁明熙听着沈飞清的“发怒”,意兴颇高,竟一掀袍子往返旁边软榻上一坐,在沈飞清捉摸不透的眸光中,一抬手,“继续。”
什么人啊,真是,沈飞清发现,遇见这号人就不能压住火气,身形举止,一手投足间皆是雍容高洁,可是偏偏说出来的话,让她想打人,真的,想打人。
可是,打不过。
所以,先认栽。
而因着宁明熙这样一个动作,沈飞清方才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愤怒”情绪也没了,一刹间,又焉了下来,往床榻上一坐,颇有英雄就义之态,“说吧,想乍地,除了美色,什么都可以。”
“噗。”忍不住笑出声的自然不是宁明熙,而是隐在暗处的明一,他因外出办事,而错过了白日里一幕,想去明六那里打听,可是那是个冰雕子,与他说话,无疑于对牛弹琴,他略有失望,没曾想,今晚跟着世子没来错啊。
这四小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沈飞清自然没听到那虽笑开却藏得极深的笑声,只有宁明熙袖子似乎轻轻动了下,然后半开的窗户关上了。
第三十六章 惩罚登徒子
“美色?这东西你有。”静默半响,宁明熙突然轻笑,声音低沉愉悦,莫名的好听。
沈飞清这次却没有反驳,一双在黑夜里灿若星华的眸子盯着宁明熙,这人到底有多少面,传闻中的病秧子,可是却精神备棒,到底是他的隐藏,还是只是在她面前掩去了病态?
在沈飞清思绪纷飞之时,宁明熙已然走近,笔直欣长的身影就这般借着黑夜里微弱的月光立在沈飞清面前。
“世子大人,你该不会想要劫色吧,一边嫌弃,实际上心中早就对我魂牵梦萦,求而不得,便这般欲携故……啊……哎哟。”
“很吵。”沈飞清话未落,便猝不及防的被宁明熙轻斥着抓起了两只手腕,惊讶之余,扯动了全身的骨头,一个字,痛。
今日因为马车上的颠簸与相撞,可不是盖的,虽然最后被宁明熙所救,可是身上的暗伤多达十处,因着此,她今夜入睡特别快,千想万想没想到,宁明熙来这手,当即怒了,“宁明熙你混蛋。”
“嗯,混蛋帮你治伤。”宁明熙话落,便将沈飞清的身子往前一转,自己也盘腿坐上了床榻,手指轻动,沈飞清自然不能动弹了。
沈飞清不能动了,这种不自然的感觉越发强烈,闻着身后沁雅悠香,眼看着宁明熙解开她的中衣,面上当即刷的一红,声音开始有些低了,“那个,嗯,世子大人啊,我错了,你是替我治伤是吧,这伤我自己能治,真的,不用你,真的,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堂堂世子啊,多少女子盼能得你青眼相加,你一眼看去,估计能不能生子嗣她们都不会介……啊”
随着沈飞清的“啊”,她的中衣已经被剥落到腰际,露出整个洁白无皙闪着盈泽的背,只是背上多处都已青紫,两根粉红色的细带若有若无的闪现在青紫处,竟显得有些诱惑迷离。
然后,身后便静了下来。
见身后半响没动静沈飞清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倒不是怕对方不君子,而是现在这般不能动,衣衫又被对方剥了,只剩下一只可爱的肚兜,这种几乎一丝不挂的在一个男子面前,不安全,真的很不安全。
“倒是忍得住。”许久,宁明熙方才轻声开口,话一出口,声如往常,如清泉滑石,无波无澜。
沈飞清却憋了一口气,怒道,“你以为我是好色之女吗,会扑向你?”
?身后突然又是一静,半响,沈飞清忽闻身后传来低悦笑声,笑声悦耳,**,随即听身后传来宁明熙带笑的声音,“我是说你忍得住这般重的伤。”
啊?沈飞清无语,是她领会错意,好吧,认栽,不过也松下一口气,看来,这男子没对她起歹念。
而沈飞清极轻的放松动作,却让收住笑意的宁明熙眉梢微挑,眼梢处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笑意舒荡之际,一只手掌落在沈飞光洁圆滑的背上。
陌生而温热的触感让沈飞清一怔,却是很有志气的咬紧牙关,她不是当真的娇弱女子,心知对方是要帮她治伤,她又何必矫情,以前在战地上给伤员治伤时,为了照顾伤员,她也经常与她们同吃同睡,再想想那些比基尼,她整个长裤也都在呢,不就一个背,没关系。
在沈飞清思绪之际,一股温热的气劲自背后宁明熙手落一处缓缓蔓延,浑身的酸痛似也得到灌溉。
但是,到底是一双男子的手,沈飞清的面色渐渐的红了。
宁明熙其实有些讶异,这些伤虽然重,可是却比他想象中又轻了些,微蹙眉宇之际,手掌一个翻转,然后一收,猛然的收回,手上失去那份圆滑熨贴,心头竟然也随之一动。
宁明熙看看自己的手,淡淡笑意自嘴角弥散,月光清华,万华风姿。
不过,宁明熙的疑惑是对的,沈飞清当然对自己身上的撞伤进行了处理,只是因为这些伤还自有用处,所以才只是很轻的处理了一下,让自己没那么痛而已。
感觉到宁明熙的手退开,沈飞清也觉得身子舒爽不少,浑身的撞伤似乎好了太多,想来是他用内力帮她活筋瘀血,顿时面上的害羞红润之色不见,开口道,“喂,世子大人,要不解开我**,要不帮我穿上衣服,你选哪……啊”能不能让人说完话啊。
好吧,宁明熙选了前者,只是睿智如宁明熙也没想到沈飞清竟然有这般大的反扑与反应,或许更应该说,忽略了沈飞清的厚脸皮,手刚在其背上一点,解其**道,沈飞清便一个猛的转身,直接扑了过来,速度之快,如骤起的狐。
猝不及防的宁明熙就这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看着坐在自己身上耀武扬威一脸得意的沈飞清,眉宇轻拧,“你就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
“呵呵……”沈飞清轻轻俯下身子,看着宁明熙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轻轻一笑,一笑间若春华生晕,明珠婉转,“对待恩人自然不是这般,不过呢,姐姐我现在是在惩罚登徒子。”
“哦,那你要如何对待?”宁明熙眼角眉梢皆绽开一抹意味幽深的笑意,似乎很是期待,不过下一瞬……
高耸巍峨的皇宫似镶嵌在月色中,百年矗立的精致檐角,朱墙下,御林军一队队穿插巡视,体现出皇宫的禁卫森严与厚重端严。
御书房里,景靖站在下首,而上首,当今天周国四十多岁却精神挺拔,一派威严的皇上终是放下手中奏折,抬眉间,精光盛盛的眸里瞬间便是笑意,“怎么,知道错了?”
“皇伯伯,你总算肯抬眼看你侄儿一眼了。”景靖见皇上笑了,这才往旁边早准备好的椅子上大喇喇一坐,毫不惧于此处乃是天周国的帝威之地。
而普天之下,除了一个特殊的宁世子,敢在皇上面前这般行径的除了景王府小王爷景靖还有谁敢。
一旁的宫娥太监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哈哈哈……”书房里传来皇上硬朗而舒畅的笑声,半响,皇上这才看向另一边坐着的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景王,你家这小子,真是给点颜色,开染房他都会觉得委屈。”
“这臭小子还不是仗着皇上宠爱,太后溺爱。”一旁的景王爷这才自座位上起身,揖礼答话。
第三十七章 调戏
影靖却不满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偏了头。
皇上见此,无谓的摆摆手,却是又看向景靖,“你一回京,就去了丞相府,朕倒以为你早就把你的皇伯伯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看上了丞相府哪位小姐?”看似玩笑的话一出,一旁景王不等景靖答话,立马上前道,“皇上,这臭小子的婚事,自然是全凭皇上作主,哪里轮得到他看得上?”
“诶”皇上抬手摆了摆,“我倒挺好奇,听说你对那丞相府四小姐颇为偏爱,可是朕倒是听说,那女子无甚德重,不说身份,就是品貌那也是配你不上的。”
景靖闻言立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呀,皇伯伯真打算给我找媳妇了,我可不要,不过,那四小姐倒是个有意思的,皇伯伯若是愿意,许给我当当小妾也还是不错的。”
“胡闹……”景王爷看着景靖微怒,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哈哈哈…你啊…”皇上却是摆了摆手,“行了,来一次,真是气我一次,你的身份就算是妾也该是嫡女。”
景靖闻言,面色一垮,摆摆手,“好吧,我也就说着玩玩,天色晚了,我就不打扰皇伯伯了,我去皇奶奶那里唠唠磕。”景靖话落,便大步流星的出了御书房。
身后笑意畅朗,可是走在花道上的景靖的面色却是一黯,他还是太过大意了。
不过,此次,他到要看看那人,如何收场。
“听说,今日世子出府了?闵流月也在?”御书房里笑声过后,九龙威仪的皇上轻呷了一口茶看着下首的景王爷。
景王爷这才点点头,“是了,是正巧路过,至于闵王爷,到是不知他是何心思。”
“许老这么多年,连朕都说不动,今日竟然收了个徒弟,还是个女徒弟,还是丞相的女儿,到是有几分意思。”皇上突然话题一转,景王爷到也不讶异,一张面上显过慎重之色,这才道,“丞相忠君爱国,许来是巧合。”
“就丞相那左右逢源,极其圆滑的胆子,有些事情,自然是做不出来的,景煜啊……”皇上突然起身,走下那刻着繁龙古纹的大椅,走向景王爷,在其肩膀上拍了几下,“万里江山,我能信的,也只有你了。”
“臣惶恐。”景王爷似也叹了口气,“皇上决胜千里,心中定然早已通明,臣为皇氏宗亲,自然当不敢忘。”
“你啊,就是太较真。”皇上摆摆手,景王爷这才退下。
……
沈飞清看着身下那张美到人神共愤的脸,此刻一脸淡若的看着自己,尤其眉梢眼角丝丝笑意,唇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这么高兴,那就……
身子再一前倾,一根细针不知何时在手,一下子刺进宁明熙的腰眼。
“痛就哭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亲眼看到宁明熙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沈飞清抬手拍拍对方的胸口,很是贴心的安慰。
不过安慰的对象却只是面色眸底也只是有着讶异而已。
须臾,沈飞清有些懵,见男子岿然不动之态,便知其是在隐忍,她下手,绝不轻,这种万骨啃咬的痛,此人竟能忍得如此不动声色,如此淡定从容,就连此刻她压在他身上,都未觉得他有丝毫异样。
“呵呵……”沈飞清轻笑,笑声清甜悦耳,直到宁明熙心底,却听沈飞清压低声音道,“看来,要深一点。”
“有些事情,的确是要深一点。”宁明熙突然开口,忽略掉那只在自己腰间作怪的手。
“世大大人不如人般高洁,每说一句话,都让人想说你思想龌龊。”沈飞活毫不客气的点评,指尖往下一刺,却猛的被人拿捏住。
“女人,太听话的不好,可是一点都不听话的,也不好。”宁明熙的身声响在沈飞清耳边,沈飞清怔然,痛得如斯竟地,不仅能保仪态不乱,竟然还能动手反击,而在她怔然之时,只觉天地万物颠覆。
“砰。”沈飞清倒栽在被窝里,再反应过来之时,屋内哪里还有宁明熙的身影,除了满屋属于那人的幽润沁香。
沈飞清咬牙切齿,这混蛋世子,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腹诽一句后,沈飞清这才想到自己的衣衫,看着那粉红的小肚兜,面上红了红又白了白,最后又笑了笑,如此女子出现在前,不岿然不动,果然是个不举的。
明一看着自家主子如一抹闪电自沈飞清房里出来,当下预感不好,想上前,宁明熙却先他一步轻功运足绝顶,回到了宁王府。
明一摸摸头,煞是疑惑,主子方才,是跑还是离开?
宁明熙直接回到了房间,有些吃痛的抚了抚腰眼,“真是个狠毒的小妖精。”话虽如此说,面上却浮过一丝丝笑意。
想到那靠近的女子幽午,想到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几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喉间竟也噙了笑意。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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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冰心弑姐
墨云如绸,月光清浅掩映其中,远山青树朦胧,萦织如黛。
沈飞清穿好衣裳,起身推开了窗,一丝冷风进来,拂起她的发,同时,更传来东边院子里的尖利嘶喊。
低低浓浓,又尖尖锐锐。
“小姐,好像是大小姐的院子里出了事。”奶娘披着衣衫,在门口禀报。
沈飞清面上浮起一丝冷笑,须臾,拉开门对奶娘吩咐道,“作为一个好妹妹,我是该要去看看的。”
奶娘点头应是,看向沈飞清的目光越发晶亮。
……
沈冰雪的院子里,此时,丫鬟婆子乱了一堆,有几个已经抚着满是血的手腕倒在了地上,剩余的也个个神色慌乱,将沈冰雪护在身后,而正前方,院子门口,沈冰心戴着面纱,拿着一把尖利的匕首,恶狠狠的看着沈冰雪,声音尖利,“我的好姐姐,敢做为何不敢当啊。”
沈冰雪一边吩咐人去请周氏,一边站在丫鬟婆子身后,面色不慌,神色不乱,“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大半夜的,拿着匕首闯进我的院子,是想以刃弑姐吗?”声声夺利,倒显得沈冰雪在夜风中更加楚楚可怜。
“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你怎么能这么对大小姐呢,怎么能……”
“滚。”沈冰雪此刻只着中衣,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温媚动人,虽然戴着面纱,可是面纱下那若有若无的伤痕还是显得触目惊心,此时,她脚一踢,便将上前来劝的一个丫鬟给踢了边去。
丫鬟吐一口鲜血,便晕了过去。
沈冰雪见此美眸轻蹙。
“呵呵呵……姐姐倒是好做人,弄得这些个奴才也这般听话,就是不知,若有一天,你也将她们毁了,她们还会如此待你?”沈冰心突然怪笑,那声音似乎来自地狱,让听的人只觉心间发凉,发冷。
今晚的沈冰心太异常了。
沈冰雪满是警惕,这样的沈冰心她也从未见过,就算那日,因为万婷婷之事,她已然怀疑她,并言辞针对,且从醒过来至今,也未责难过她,难道……她的心里面突了突,她做得那般隐蔽,她断然不该发现才对,可是今夜见她行事说话,显然已知晓某些事情,只是这状态……
“妹妹,有话好说,你我姐妹同出一母,如何要弄得这般境地。”沈冰雪语声放柔,身子却往后退了退。
沈冰心却是一声冷笑,“有话好说,那你给我的药里下东西毁我容貌时,可有话好说?”沈冰心一步步逼近,因为她是二小姐,是嫡女,更何况手里又拿着刀,那些丫鬟婆子自然也不敢当真上前如何,只能是拦着。
然而,沈冰心却突然痛声哭了起来,“我的脸毁了,毁了,这疤痕这辈子也消不掉了,你满意了,你不就是想嫁给闵王爷吗,为了怕我和你抢,竟然狠毒于此。”声声指责与痛苦,让整个花香荼蘼的院子里,竟然鸦雀无声,有胆小者,竟然抱着肩膀,身子都不敢动了。
这样的二小姐,太可怕了,那近乎狰狞的眼神,以及那近乎嘶吼的声音,真的好吓人。
沈冰雪眸中突然闪一丝杀意,对着身旁的近身丫鬟轻点了点头。
那丫鬟领意,手抬起……
“我要杀了你。”突然,沈冰心一声怒,拿着尖利匕首的手直往沈冰雪冲去,那不管不顾,一幅要置其于死地之态,所有人都吓得呆怔当场。
“住手。”丞相一声断喝,其身后一个身影一纵,在空中一拿一点,便夺了沈冰心手中的匕首,与此同时,沈冰雪晕倒在来人的怀里。
同一时间,沈冰雪身边的丫鬟垂下了手。
沈拓看着晕倒在自己怀里的沈冰雪,眸色极沉,须臾,又看向沈冰雪,眼神复杂,却是没说话。
“这是怎么了?”周氏自丞相身后走出来,同样看着沈拓怀中的沈冰心,面色抑沉,“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夫人……”
“母亲,是妹妹想要杀我,还道说她面上的疤痕是我所害。”沈冰雪突然制止了其身旁丫鬟的话,上前几步道,不卑不吭之间,也有少见的怒意,“我与妹妹感情一向佳好,且方才妹妹的情绪极有问题。”
“到底是二小姐有问题,还是大小姐有问题,这又谁说得准呢。”冷不丁的,一句微带嘲讽的话自院门口响起。
周氏朝身后看了一眼,面上当即有些难堪,却还是极力挂起一丝笑意,“妹妹,这大半夜的,你还没有休息,是丞相府住不惯。”
“丞相府大半夜的,喊打喊杀,还是两位一向让人闻名的乖巧小姐,姐姐认为,我能睡得着吗?”周嫣此刻走了来,语气不善,面上却是挂着得体的笑意,在她身后,跟着她从尚书府带来的两个丫鬟,与两名嬷嬷。
周氏没有发怒,面上依旧挂着笑容,“瞧妹妹说的,谁家没有一些闹心事,孩子大了,自然是有主见的,争执再所难免。”
丞相为周氏的识大体感到满意,人却走了过去,二指放于沈冰雪手腕探了探,半响,松开手,让沈拓将沈冰心扶了回去。
沈拓当即抱着沈冰心离开。
“是啊,妹妹想来是因为伤未好,心情烦躁才会如此冲动,待明日一醒,自然是后悔的,让姑母担忧了。”沈冰雪此时整理好情绪,自丫鬟身后走了出来,姿态端雅,莲花生姿,无一丝慌乱与焦躁。
周嫣细看了一眼沈冰雪,不过三十多岁保养娇好的面上挂着莫名的情绪,突然似想到什么轻轻开口,“冰雪果然是国色天香,一日日不见成大姑娘了,这不说二小姐就是天上仙女也是要是嫉妒了去的,前日里,我家朗儿还吵着要来丞相府看看冰雪呢。”
闻听周朗之名,沈冰雪心中一动,姣好的面容有丝丝龟裂,却瞬间抚袖眸添忧伤,“原来,姑母是想表哥了,冰雪也是许久没见过表哥了。”
“是吗?”周嫣看了眼沈冰雪,这才对着丞相与周氏道,“是妹妹我鲁莽了,这是姐姐府上之事,岂容我多嘴,我先下去休息了。”话落,便转身毫不停留的离去,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冲沈冰雪道,“姑母我还要在这待上几日,大小姐若是没事,倒是可以来陪陪我的。”
“冰雪自然高兴之至。”
一直隐在暗处的沈飞清看得此般情形,面上却浮现一丝疑惑,沈冰心如何会这般,照方才情绪,很明显是精神失常,且能一脚将一个丫鬟踢出血,她有这般大的力气?
是谁作了手脚?
还是今夜之事,本就是沈冰雪自掘坟墓,以摘除嫌疑?
是的,她今日一回府就听说了,沈冰心面上伤好不了,永远会留下疤哼,这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子,尤其是如沈冰心这般的女子,当真是重雷击地,如何受得了,可是再如何,今晚她的精神也太过失常了,以她对沈冰雪的试探,与交谈,她可不是一个没有城府的女子。
“奶娘,我们回去吧。”沈飞清对着旁的奶娘小声道,刚要行动,却忽见远处,黑影一闪,紧接着,沈冰心院子的方向燃起火光。
第三十九章 谁的算计
火不过倾刻便有燎原之势,随即,丞相,周氏,护卫,全向那处涌去。
“小姐……”沈冰雪身旁的丫鬟似要开口,却被沈冰雪一拦,然后,身子一晃,便晕了过去。
“啊,大小姐晕过去了。”
“小姐……”
一声声惊呼,阻住了周氏的脚步,周氏看看前方火光,又看看晕倒在丫鬟怀中的沈冰雪,想着沈冰心今夜之态以及其闹出的事,保养得宜的面上终是闪过什么,对着前行的丞相道,“老爷,我去看看冰雪丫头,她许是受了惊吓。”
丞相没有阻止,只是摆了摆手,带着护卫管家朝那一处而去。
暗处,沈飞清看着这一幕,看着晕倒的沈冰雪,须臾,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笑意。
虽然,对于沈冰心今晚的失态,沈冰雪有些始料不及,不过,想来,多少与她脱不了关系,这不,这聪明的女子,很快便让她的母亲,在她与沈冰心之间,做了抉择。
“小姐,这事太过诡异,我们……”
“不诡异,诡异的,是人心。”沈飞清打断奶娘的话,轻声道,随后拉着奶娘朝沈冰心的院子而去。
丞相赶到,火势很快扑灭,所幸,不过是院落里燃起一角,起得快,扑灭得也快。
而沈拓此刻抱着沈冰心站在一旁,面色同样发青,如果他只稍快一步,便要落入火源了。
“查。”丞相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景,半响,冷冷吐出一个字,一个字落,沈飞清便见四周落下数十护卫,这些护卫,看似与普通护卫一样,可是气息均匀,脚踏有力,显然哪里不太对,可是沈飞清没空捉摸,而是上前盈盈道,“父亲,这是……”
丞相看着匆匆赶来的沈飞清,又看看一旁因为中途晚了一点,而没有丝毫伤害的沈拓与沈冰心,面色极沉,却没有说话。
沈飞清“吓”得身子微微抖了下,住了口,可是目光一瞄那处火源,却总觉有问题,只因这处火势太过……简单了。
火起一角,地理位置不佳,火源不佳,今夜有风,却是西风,所以火势看似会有燎原之态,可却绝对旺不起来,若是有人想烧死沈冰心是不是太小儿科。
更何况在丞相府放火……
丞相府可不是简单的小家小户。
有丫鬟禀报说是,不知为何就起火了,所幸也无伤亡。
沈飞清思绪乱飞,总觉得哪里有些东西没想透。
“等一下。”丞相突然打断前方正在清扫的丫鬟,从那堆残物中拿出一个已经被烧了一半的香囊,静看半响,冷眸倏然看向沈飞清,“说。”只是一个字,便叫院子里所有人都惊愣当地。
沈飞清看着丞相手中那个一眼可见属于自己的香囊,神色呆了呆,心绪大变,为何她房里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倾刻,沈飞清便解了心中那种疑惑,是啊,这样的起火方式,不正像女儿家的报复,小女子的不成熟手段?
还有这香囊,是谁要害她?还有那黑影,显然,丞相和沈拓都没看见。
“父亲,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沈飞清迎着丞相那如狂风暴雨般骤然而至的眼神,突然瑟弱了下身子,很是无辜道,“我不知道啊……”
“绣有你名字的香囊如何会出现在此?”丞相再度一声厉喝,看着越发胆弱的沈飞清,心情可见烦躁。
这个父亲也太便宜了吧,奶奶的,就凭一个香囊就断定是她所为,如果此时落的是沈冰雪或沈拓的贴身之物,丞相怕是立马怀疑有人栽脏嫁祸了吧。
果然,不受待见的庶女,这日子,怎一个悲催了得,即使她成了许老的徒弟,还是依然,不受待见。
“老爷,小姐不会的,小姐才救了二小姐,二小姐也一直感激着小姐,这肯定是有人陷害的。”一旁奶娘见此,上前挺身相护,忙着解释。
沈飞清却没动了,神色渐渐沉寂下来,就这般立在月色中,闻着空气中散发的蕉味,想着她的小九九。
丞相一直看着沈飞清,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如何不懂,丞相府后院之事,他虽于少管,可是大事小事自然也脱离不了他的眼,这个女儿在府里一直不受待见,昨日他也听沈冰心提语感激她,再笨的人也不会暗害沈冰心,更何况,她也没这个胆子。
丞相所想,自然也在沈飞清脑子里通透了,丞相如果仅凭这香囊就定了她的罪,那这么多年丞相也是白担了,还有一旁的沈拓,虽然看向她的眼神很为疑惑,却没有任何敌意。
当然,沈拓有事于她嘛,更何况这个大哥一向聪明,如何又被这些小计扯了思维。
虽然丞相与沈拓都看穿,此事必有他人暗为,可是难免不为因为此事,给她下什么绊子,将她一军。
俗话说得好,越是温柔的糕子越好套,可惜沈飞清不温柔,更不是糕子。
所以,看穿丞相眼底一抹算计,沈飞清当即如醍醐灌顶,很是激动的道,“父亲,会不会,会不会是谁见不得我成了许老的徒弟,又见不得二姐姐于我交好,所以故意陷害我啊?”无辜而坦然的问话,让丞相一惊,双肩几不可微的轻动一下,眼底闪过极为精亮的光芒。
而一旁沈拓早将沈冰心交给了丫鬟,送去了旁边的屋子,此时听着沈飞清之言,心中一失,这个妹妹虽然懦弱笨蠢,倒也不是全蠢,不过,如果她没有料想到这一步,那他也不放心将探刺许老府邸一事交予她,眉宇间纵过满意的光亮,沈拓上前,轻轻拍了拍沈飞清的肩膀,“妹妹,父亲是着急了,放心吧,此事,哥哥定会查明,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温暖关慰的话语使得沈飞清抬头间,一双含泪的眼眸感动的盯着沈拓,“大哥……”
见丞相看过来,沈飞清再暗掐一把大腿,泪水盈盈,“大哥,你真好。”
也在这一瞬间,沈飞清明白了,今夜之事,最好的得益者是谁。
给读者的话:
今天国庆节,我以为是放假的,我以为是放假的,我以为……别想了~
第三十九章 胡萝卜加大棒
胡萝卜加大棒,她还是忽略了她这个便宜爹与便宜大哥的谨慎。
是啊,即使再如何消弥对她的疑惑,可是这一连串的事情,也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先是沈拓找他谈话,再是眼下,冤枉她,然后,又相信她。
以沈飞清懦弱胆小的性子来说,今夜必将沈拓这个信她,慰她的大哥之人当作神明来敬。
呵呵,可惜,她不是原来的沈飞清。
沈飞清盈盈一礼,“不敢”看丞相阴沉的面色,便告退了。
转身之间,心中如利刃添了森寒,沈冰心今夜到底是被沈冰雪利用了,还是被沈拓与丞相利用了,不得而知。
但其中,似乎还是有些许关节没有想透,沈拓与丞相就算想算计自己,也断然不会那般对待沈冰心。
方才沈冰心虽然晕倒在沈拓的怀里,但是她远远观其面色,似乎,中毒。
丞相就算因着沈冰心之前闹出的事,视为弃子,也断然不可能会给沈冰心下毒,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女儿,再如何,利用价值还是有的。
倒是那个沈拓……
而看着沈冰雪带着奶娘在夜风中怜弱消失的背影,沈拓这才与丞相一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探究。
不是针对于沈飞清,而是……
“我给妹妹看了,是中毒,才导致她精神异常。”趋退下人,沈拓对着丞相道,语气里显然很是疑惑。
丞相却突然阴沉的看着沈拓,一张虽到中年,依然可见年轻英俊的面容上,五官沉黯,“看来,丞相府也被人盯上了。”
沈拓微急,“父亲……”
丞相摆摆手,“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事情,我只是告诉你,冰雪和冰心都是你妹妹,不可厚此薄彼。”话落,丞相便一甩袖子离开了,语气不怒,可是这一名话,也无疑于给沈拓煽了个耳光。
丞相如何精明,自己的儿子他会不了解?
其身后,沈拓收回方才微急的神色,看一眼旁边还可见起火痕迹的屋瓦,径自冷笑一声,“我这不是为了丞相府好。”话声极低,随风消逝在月色中。
暗夜中,明一看着丞相府这一切,又看了看沈飞清院子的方向,足尖一点,瞬间消失。
宁王府。
静谧而雅静。
宁明熙此刻正坐在满是花香氤氲的院子里,目光如谭,空远深邃,似乎在赏花,又似在赏那看似轻柔实则稀薄的月色。
院子里花奇珍奔,不繁复,独幽香,君子兰、海棠、牡丹、芍药、丁香各色花朵领受着轻露的滋润,傲首挺立,绿叶相族。
空气突然一丝拂动,明一落在宁明熙身后,“世子,四小姐无碍。”
“她若有碍了,才叫稀奇。”宁明熙收回目光,似因为提到某人,眸里便缀了笑意。
虽是春日,夜风同见微凉,月光轻柔更衬其一身风华天姿。
有些人每一眼,都是惊艳,而在明一眼里,世子不止惊艳。
“不过,世子,今夜之事,虽有丞相府大小姐,大公子,和丞相其中的相差算计,但是,背后似乎还有人……”看着自家主子转过身来,目光深墨如谭的盯着他,明一继续道,“似乎还有人对四小姐起了兴趣,而且,是杀意。”
“今日人群中那双窥伺的眼睛,你去查一下。”宁明熙淡淡一声吩咐,明一身形一闪,消融在月色中。
而明一方走,院子里,似乎凭空出现一个身影,明六在宁明熙身后站定,依旧那幅冰山冷冻雕刻成型的面色,“世子,你该就寝了。”
宁明熙点头。
翌日。
一大早,沈飞清便在奶娘的拾缀下,起床了,正常的装扮,正常的装束。
奶娘看着琉璃镜中那张清丽的面容,都忍不住有些讶异,似乎才不过几日,小姐变得……漂亮了。
沈飞清看着镜中的脸,没有讶异,有那么一个英俊的爹,沈飞清又如何长差了去,只不过,过去,营养不足,本身又胆小,思忧虑急,整个人都少了一幅精气神,相由心生,自然而然,面貌也发生变化。
不过,沈飞清倒没多说,只是冲奶娘一笑,“奶娘,我这是长开了。”
“噗。”这几日沈飞清逗笑的语言不少,奶娘又忍不住笑了,这个小姐啊,真是,昨晚才经历过那般事情,今日又像没事人似的。
不过,不正是这样的小姐,才让她看到了希望吗。
看着奶娘一幅“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沈飞清有些哭笑不得,“好了,走吧,昨日未时许老府邸不是派人来说,今日已时之前必须过府,当徒弟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可是,我的小姐诶,你今日这……”奶娘在沈飞清面上指了下。
沈飞清微微一愣,随即上前拍了拍奶娘的肩宽慰道,“你当许老是傻的,我这般不施粉黛,真容示人,方才是对他的尊重,不说许老具体如何,单就他昨日里对明香的相救,就该我尊重。”沈飞清说这句话时,神色难得的认真,奶娘见此,这才稍安下心,不过刚安下,又跳起了,毕竟,小姐成了许老的徒弟,这许老的地位不低,德高望重,之前二公子想进许府拜师学艺都不成,这往后,恐后,小姐又要成许多人的眼中钉。
哎,担忧间,想到小姐那万事从容,淡定沉静的面容,奶娘面色终是缓了缓。
因为就明香一个贴身丫鬟,如今在许老府邸,在沈飞清出发前,沈拓还来了一趟院子,说是,要不就把秋晨带上。
沈飞清笑笑,接受了。
至于昨日里的紫荷,现在还关在柴房里呢,反正不是她的人,是死是活无关,只是这个秋晨……
“四妹妹,这就是要去许老府邸了吗?”刚走到前院,沈飞清便迎面所见,沈冰雪飘飘袅袅的走了过来,一袭红里相间的白衫,越发衬得人如冰雪,仙子降世,尤其一双盈盈含水的秋眸,美人就是美人。
沈飞清对着沈冰雪一礼,“大姐姐好。”
“看妹妹这一身神清气爽,精神不错。”
第四十章 有人接,真好
“看妹妹这一身神清气爽,精神不错。”沈冰雪含笑,弯眉,满是关心。
沈飞清“受宠弱惊”,面上挂着一丝喜悦,“谢大姐姐夸奖,大姐姐这般说,想来,我这样去许老府邸应该就好,不会丢了丞相府的面儿。”说话间,还理了理衣襟。
沈冰雪看着沈飞清喜明显局促又尽量放松之态,唇角几不可微的划过一丝冷讽,面上却笑得越发温婉,“许老德高望众,由来这般人物自然有些古怪,妹妹此次去,言行举止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嗯,大姐姐放心吧。”像是没听出沈冰雪语气里的一丝冰冷,沈飞清笑着点头,笑得心无诚府。
直到沈飞清带着秋晨走出丞相府门口,沈冰雪这才收回眼神,五指拽紧,一个不受待见,任人欺凌的庶女,竟然有幸得许老青眼相加,收为徒弟,更重要的是,竟然能让宁世子相救。
虽然,宁世子当时神态于她无什么特别,可是总归觉得哪里就不舒服。
沈冰雪就是这样一个人,外表的温婉端庄,虚假,自私,阴毒,才是本色,原本一直踩在脚下,自己给一点脸色就能喜悦半天的,如今竟成了人人求而不得的许老徒弟,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
更何况,今日沈飞清为何看上去,她竟发现,姿色不错。
“小姐,四小姐已经出门了。”许久,沈冰雪身旁的丫鬟这才小声提醒。
“那我们去看看二小姐吧。”沈冰雪一个转身间已是含笑贻态,眉目生花。
花园小径处,沈轻絮看着沈冰雪转身的身影,又看了眼沈飞清离开的方向,犹豫半响,向沈冰雪走去。
“大姐姐等等。”
闻言,沈冰雪停下脚步,美眸轻转,细细看着沈轻絮,看着这个自从偏院出来第一次来寻她的三妹妹。
“三妹妹既然来了,正好一起去看看你二姐姐。”沈冰雪语声很淡,笑意没变。
沈轻絮微微颔首,“听说昨晚起了小火,二姐姐自今早醒来,心情不佳,这时候去……”
“你我姐妹一场,这火起得冤枉,不是更应该去看看。”沈冰雪打断沈轻絮的话,看着沈轻絮微微微怔的面色又道,“不过,三妹妹不用担心,这不有父亲与哥哥在,自会查清楚,三妹妹行事稳当,自不会有事。”话落,又给沈轻絮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袖口,声音渐轻,“不是每一个女子都能像三妹妹这般幸运,出了这般事,还能安生至此。”
“大姐姐说的哪里话,轻絮已经许久没出过门了。”沈轻絮轻轻往后退了退,她与沈轻雨的俏丽不同,本就生得文静,此时唇角露一点笑意,气质青婉如秋墨,倒显得极为乖顺。
沈冰雪放下手,她的意思都在话里了,这要是听不明白,就不怪她了。
沈轻絮如何不明白,沈冰雪是在为那夜她弹琴之事警告她,沈冰心再如何骄傲,还是她亲妹妹都如此,那她这个不是同一个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想要有什么心思,自然不可能讨得了好。
呵,如此不遗余力的警告她,甚至不怕她猜出沈冰心之事是她所为而上告周氏。
可是,沈冰雪,你当真以为这个丞相府里,除了周氏,所有人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随后姐妹二人当真向沈冰心院子而去,因为沈冰心主屋边角起火,所以此时,沈飞清住在偏房,即使心里有所准备,可是看到沈冰心面上满布的伤痕,沈轻絮还是怔了怔,难怪沈飞清让她最近吃食小心。
毁女容貌,太狠。
……
沈飞清带着秋晨刚上了丞相府所配的马车走了不过一条街,便停了下来。
“请问,车里是否正去往许老府邸的丞相府四小姐?”车帘外传来女子冷静沉淡的声音,不让人生厌,反而凭添几分好感。
正是那日许老身后背着药箱的姑娘,水月。
沈飞清看了眼一旁自出丞相府门就没说过一句话看似很安生坐在自己身旁的秋晨,眸光不动,一手撩开车帘,探出半张脸,看着对面一辆纯木色马车旁站着的水月。
水月今日着一袭淡墨色衣裙,两相对襟,浅纹着边,眸色沉定,更衬人如静玉,婉约安静,此时看着沈飞清露出的半张脸,这才微微一笑,说是微微一笑,也不过是眉眼轻柔几分。
这女子,眉骨平淡,五官亦谈,凑在一起,却不叫人生厌,没有惊心动魄亦抑清丽的美,却自有一股让人心定的力量。
“许老派我来接你。”水月淡淡开口。
这话,信息量好大啊。
自称我?昨日她就看出这女子地位不一般,景靖,闵流月出现,引起多少女子露出春红,宁世子出现,更是让人望一眼都是亵渎,可是这个水月依旧平淡,站在许老身边,离宁世子不远,却也没有半丝矫作心乱之态。
说到底,昨日之事还是多亏了她和许老,否则,她处理起来会相当麻烦,如今,兜兜转转,轻而易举的便让周焉住进了丞相府,给周氏找碴,她可是满意之至。
至于宁世子……她又没找他帮忙。
不过,她说来接她?
在半路接她?
虽说有人接,这感觉,很好,可是……
似看出沈飞清眸中的疑惑,水月又道,“许老不喜欢府里进生人,所以派我来接四小姐。”
这话说得明白了,沈飞清一下子懂了,她的车上可还有一个秋晨呢,眼中闪过波淩小动淩的光,沈飞清这才轻声道,“那水月姑娘请等一等。”话落,便放下了马车帘幕,谁知却听到水月的声音传来。
“四小姐直唤我水月就行。”
呃,这个水月可真是……有点可爱。
“秋晨,许老这般人物,我得罪不得,既然派来人接我,又不喜生人,那你先乘马车回去,我坐水月的马车过去就可。”
秋晨抬眸看着沈飞清,眼里闪过失望,却道,“可是,小姐你一人去,奴婢不放心,奴婢……”
沈飞清一手搭上秋晨,“放心吧,没事的,你就指着小姐我扬眉吐气吧,紫荷……”沈飞清声音突然一顿,仔细注意着秋晨的表情,须臾在其手上轻拍了拍,“好歹你们也是一起进我的院子里,没事,偷偷去看看她吧,那丫头,也怪可怜的。”
“小姐……”秋晨眸里闪过一丝明幻明灭的光,又垂下了头。
“我在府里又没什么地位,这所有事情,还是得要大娘作主的,你回去就如实说,想必,大娘和大哥都不会怪你独自回去的。”沈飞清一段话轻扬停顿,说得委屈又生生得罪所有人,秋晨最终点了点头,“那小姐,你小心些。”
沈飞清点点头,这才在秋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沈飞清之前在马车内的说话,又未故意减低声音,水月自然全部听到,不光她听到,她身旁驾马车的车夫,自然也是听到的。
车夫长着一张大众平庸的脸,青壮男,不胖不瘦,此时轻轻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看着马车远去,沈飞清这才向着水月微微一笑,向其走去,不是往日那一贯懦弱之态,也不是一覆往常的自信神彩之态。
就那般淡淡定定,自自若若。
水月假装没看到,车夫偏了偏头。
“四小姐请上车。”
“好。”就着水月的手,沈飞清便上了马车,然而,刚撩开马车帘幕,看着眼前景象,便愣了。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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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他装X,他去飞
纵是沈飞清见了此人许多次,此刻还是怔住了。
宁明熙,他为何会在此,更重要的是,这般优雅在此。
一壶清茶,一雪毯,一方墨砚,一笔毫,衬白衣纤华未染,风华万千缀书千古绝画。
鼻翼高悬,凤眸生辉,面色如玉,就这清清淡淡的靠在车壁上,动若脱免,静若处子,此时,暖阳落进车厢,更加勾勒出他独一无二的轮廓。
“啪。”沈飞清突然放下车帘,暗唾一声妖孽,然后看向水月,“水月,我和车夫坐前……”沈飞清话未落,却觉身子一晃,下一瞬,人便滚进了车厢。
是的,是滚的。
而沈飞清进了马车,车夫便轻轻一扬马鞭,马车缓缓启动。
“宁明熙你混蛋。”马车内,沈飞清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抚了抚微微撞痛的手臂,语气一点不客气。
“四小姐,你应该叫我世子。”
“我呸。”沈飞清唾一口,不过,口还没闭上,手腕便被宁明熙一拉,然后……
“砰。”沈飞清再度以头撞车壁的失败告终。
当我好欺负吗,沈飞清理了理经过这几番弄乱的头发,恶狠狠的瞪着宁明熙,然后,偏头,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家伙既然能无声无息出现在马车里,那说明许老是知道的,至少,水月和那车夫是知道的。
宁明熙看着整理绫乱头发微带愤愤然的沈飞清,眼底却几不可见的升起一丝笑意,没说话。
“四小姐,世子很好。”马车外却突然响起水月认真而略带善意的声音。
沈飞清整理头发的动作一顿,白眼在车厢内翻了几翻,真想问问水月,宁明熙哪里好了。
是名声好,还是长相好,除了这些,她不觉得还有哪里好。
不过,为什么水月没进马车呢,她原以为水月会坐进马车的,可是水月竟然就坐在外面,和车夫一起。
抬眸又扫了一眼宁明熙,他此时正闭着眼眸,一副方才之事,没发生过般,只有细长的指尖轻轻扣击着桌岸,以至于袖口一圈若有若无的月银线纹忽隐忽现,似月光生华。
车厢里似乎也渐渐静寂下来,静得沈飞清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这种感觉不好,尤其是与面前这个表里不一,看似各种高洁无华,实则内里腹黑算盘极精之人。
看来,他与许老的关系极好,也对,许老可是他的专用大夫,可是他分明就没病,好得很。
“水月,你是女子,外面风大,你进来坐。”好半响,许是车厢里太过清寂,沈飞清本身虽然性子浅淡,也只与水月加上今天见过两次,可是却莫来由的对其心生好感,那是一种内心多年磨砺而出的对人的快速识别。
不过,她的好意又被某人打断了。
“嗯,四小姐想坐到马车外边,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招摇过市。”一句话不咸不淡,如清风明月过境,沈飞清却瞬间一焉,是啊,这是古人,在这里,在天周国,虽然民风较为开放,可是女子真若这般堂而惶之抛头露面,那她本来就胜于无的名声,就可以直接埋进棺材了。
悻悻的扁了扁嘴,沈飞清却有一丝疑惑,水月不也是女子吗,她难道不介意。
“四小姐安心坐马车,水月习惯了。”车帘之隔传来水月的声音,伴着车轱辘声,更听到车外喧闹之声传来。
看来,是进了闹市了。
见水月如此,沈飞清也没再劝,后来,当沈飞清知道这马车她是第一个坐进来的女子里,着实吃惊了一把,也开心了一把,当然,这是后话。
“喂,宁明熙,你是神是妖,是鬼是佛,好歹给条明路,我就是丞相府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于你没什么作用。”许是因为到了闹市,沈飞清的心莫名的一松,直直看着宁明熙开口。
然后,沈飞清清晰的看到了宁明熙眼梢微微轻动,眸底光色嶙峋,似有动容,却又似更加坐定,最后,没有说话。
“砌。”你装x,你去飞,关老娘何事,沈飞清干脆伸手去撩开窗帷一角,眸光穿过重重人群,透过层层屋宇,看远山青翠如黛,思绪沉绽纷飞如飘絮。
这个宁明熙不简单,不是目前的她可以招惹的对象,一个富可敌国,随手一招就该有万千人儿趋之若鹜的世子,年青高洁,风华雅致,却偏偏要装病,偏偏,一个“病号子”,竟然也能让世人敬崇不已。
“看,那是世子府的马车,不过,今日怎么去向许老的府邸。”
“世子风华无双,心至诚至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不能有子嗣……”
“……”
诸如此多杂言,一路过来,不绝于耳。
沈飞清总结,深得民心,百姓敬仰,世人怜惜。
等等,沈飞清突然轻轻蹙眉,浩浩天周国,一个“病弱”世子,虽得民心,却不越矩,民生赞叹却又满是怜惜。
自古以来,不分古今,舆论最是可怕,可是这种中和的舆论非一朝一昔可成,说不是人为,她都不信。
似乎想通,又似乎没想透,沈飞清突然就有些索然无味,放下窗帷,偏头之时,却发现,宁明熙正眸光认真的看着自己。
“哟,世子是觉得我貌美如花吗?可千万别要爱上我,我……”沈飞清摆摆手,“不会接受你的。”
“噗……”车外谁忍不住笑出声。
沈飞清挑挑眉,“这个车夫真不沉稳,敢笑话主子,杀无赦。”说话间,还比了一个杀的手式。
“四小姐饶命。”车夫告饶一声,便没再传出声音。
“哼。”沈飞清轻哼一声,她是故意的,故意想看看面前这个人变变面色,不过,显然,人家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沈飞清,你什么时候能够卸下外表,露出真容?”宁明熙突然开口,低沉如清风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似微风般那么熨贴人的心房。
沈飞清心头微微动,故意扭曲宁明熙的话,面上笑得极假,“瞧世子这话说的,飞清左右就这一张脸,哪能再卸。”
“以后,在我面前,就这样。”
“啊?”聪明淡定如沈飞清一时也怔了怔,待反应过来之时,把头发一揉,“明白了,原来世子喜欢我头发绫乱的的模样,放心,这个怪癖,我会替你保密的。”左右你再如何,反正我的小命是安全的,不能老是吃亏不是。
沈飞清心头在阴阴笑,却突然听到远远的一阵轻而快速的马蹿声传来,似乎正是她马车所在的方向。
似乎还很远。
动了动手指,沈飞清眸光动了动,似乎最近,她的感知比平常敏锐太多。
半响,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世子,有马朝我们而来。”
“不用管。”
“是。”
三言两语之间,沈飞清却心头震动,那车夫一看就是个会武的,呼息轻若无物,武功自然不低,可她似乎比车夫更快感觉到马车到来。
“吁。”一声勒马声突然在前方响起。
“清清儿,害我好找。”这般令人遐想,张扬的声音,自然是景靖。
沈飞清却莫名的心神不安,朝宁明熙看了一眼,没有出声。
第四十二章 试探
“见过景小王爷。”与此同时,马车外响起车夫与水月的声音。
“咦,这不是宁王府的马车?”马车外紧跟着又传来景靖的声音。
景靖扫了一眼马车,又看一眼驾马车的水月和车夫,双眸轻眯了眯,突然翻身下马,笑得欢畅,“没想清清儿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坐上病秧子的马车,不错,那爷也借借光。”说话间景靖就要向马车而来。
马车内,沈飞清紧了紧手没出声,却看向宁明熙,他分明没有任何动作表情,如玉雕一般坐在那儿,可是沈飞清就是觉得,他那没有动作表情的样子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此处。
不说这个,沈飞清突然在想,如果此时此刻让景靖看到她与宁明熙在同一辆马车上有什么后果。
过去多年,景靖的所作所为,她至今未琢磨出个道道,而今,这个宁明熙想来也不简单,她不想卷入任何一方。
“景小王爷请留步,世子吩咐过此马车今日只是接许老的徒弟,其余人不能上车。”沈飞清正在思疑,便听外面车夫道,声音冷静,看似尊敬,言下之意却已经是在赶人,而沈飞清清楚的听到,是“许老的徒弟”而非丞相府四小姐,也就是说她今日能坐上这马车,只是因为是许老的徒弟。
还有,听车会之言。确实,宁明熙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此时在马车之上。
马车外,景靖原本微笑张扬的脸上,一双深眸却是轻轻的眯了眯,“一个小小马夫,竟然敢拒绝爷?”
“请景小王爷担待,我家世子的洁癖,景小王爷想来是知道的,属下……”车夫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清清儿今儿可真是大面儿了啦。”景靖已经停下脚步,却是对着马车道,“清清儿,你在吗?”
“景小王爷,飞清在的。”沈飞清出声,依贯那幅温柔轻低的语调。
景靖闻言,眼眸又是一眯,看了看身后扬着脖子,停得安静的马,“你要不要坐爷的马,爷的马可是北拓进贡的名驹,想来比马车好太多。”
其实,沈飞清是心动的,无人知道,她天性喜马,若不是如此,昨日沈冰雪使计,想让她坠马,她本来还是可以拼死一博毁马的,可是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方才远远听到马蹄踏踏踏,沉稳有力,心知这马不一般,更何况,由景靖所骑的又岂是普通的马。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骑马啊!她有多久没骑马了,自穿越过来,就整日里扮懦弱,装可怜,斗嫡姐嫡母,耍心计,怎一个累字了得。
“景小王爷的马可不是谁都能骑的,你愿意这般走一圈之后,成为京城的大名人。”然而,一句似有若无的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瞬间中断沈飞清所有犹豫。
轻叹一口气,沈飞清看着宁明熙,虽然恼于他,可是他说得极对,因为景靖的“罩”,她现在已经得罪了一个时时刻刻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再这般折腾下去……还是与景靖远一点好。
“景小王爷,谢谢你的好意,飞清不擅骑马,而且,离许老说过府的时辰就快到了,这马车,挺好的。”沈飞清的声音隔着帘幕传了出来。
此时正是闹市与偏巷的交接处,所有过往行人不多,却也不少,但,不知是碍于马车的压力,还是景靖看似张扬,实则不明的暗压,无人敢于停足。
是以,无人听到这里在说些什么。
景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不知在想些干什么,须臾,突然又上前一步,“清清儿,莫不是马车里还有人,威胁你?”说话间,景靖足尖一点,如离弦之箭,手顺势就撩向马车那闪着盈光的帘幕。
可,说是迟,那是快,车夫身子在半空一旋,原本驱马的马鞭便直朝景靖的手臂挥去。
景靖能在天周国称混世霸王除了他的身份,又岂是这般简单的,一条腿在空中一挥,便将车夫手里的马鞭扫落在地。
车夫眼见景靖的手就要伸向马车,眉宇一拧,一道掌风便向其扑去。
景靖冷哼一声,一手去撩车帘,另一只手又是一道凌厉掌风扫去,刮得车夫衣袂猎舞,却没有后退,身子一个轻纵,似看了马车一眼,又向景靖而去,还不忘道,“这是宁王府的马车,属下就必须护好马车上的人,请景小王爷见谅。”
“见谅?”景靖冷哼一声,“你若是伤了折了,可是要请宁世子见谅的。”二人说话间,已在空中对招几次。
显然的,看似车夫与景靖是平手,但是只有车夫知道,他并非是景靖的对手,人家并没有用全力。
水月从头到尾在一旁看着,却没出声。
而马车内,外面打得猎猎飞舞,可是沈飞清却似乎独于一隅安静的世界,她一直看着宁明熙,景靖的武功,她多少知道一些,那车夫虽然武功高强,可应当也不是其对手,那宁明熙就这般看着自己的人和景靖交手,却不出声吗。
而他的手下似乎也并未因景靖的身份又有过多的谄媚与尊重。
是因为宁明熙的授意,还是太忠于宁明熙?
还是两相试探?
“景小王爷,这毕竟是宁世子的马车,还请不要因为飞清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良久,沈飞清终于开口,开口间,人已经撩开帘幕走了出去。
而她一走出来,景靖与车夫的招式皆骤然一停。
景靖当先向马车内看去,然而,掀帘起落太快,景靖什么也没看到,是以,也不知里面到底还有没有别人。
“清清儿,你真没意思,看我和别人打架,才出来见我。”景靖拍了拍衣裳,走过来,略为有些不满。
“景小王爷哪里话,飞清可担不得。”沈飞清低头,敛眉,这人是要作死她吗,这大庭广众这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她“好”?
景靖自然看出沈飞清的一丝拘谨,可是眸中却升了疑,他总觉得这层拘谨下,似乎藏着另一个灵魂,他目光再锐利,也觉有什么东西阻挡着,令他看不透。
第四十三章 麻烦
可是越看不透的,他就越想看透,他景靖是何人,从小至大,有那么一层尊贵的身份担着,自小要风和风,要雨得雨,虽然自小也接受着不同寻常的教议,没有纨绔跋扈的性子,可是本性里的骄傲与不某是消弥不了的。
而马车内,宁明熙听着外面的对话,想到方才沈飞清飞快的放下帘幕的动作,唇角却几不可微的露出一丝笑意,眸光璀璨,奕奕生辉。
“这马真漂亮,可是飞清不敢骑,太可怕了。”沈飞清看一眼那正昂着头的马,那马也极具灵性,感觉到沈飞清看她,竟然轻轻嘶鸣了声,还动了动脚蹄子。
景靖颇为刹异,然而,刹异间,沈飞清已然告辞,进了马车。
这次,景靖没再拦,马车顺着巷子缓缓离去。
只是,马车走了极远,景靖依然没离开。
“研墨。”景靖突然对着空旷处一唤,一个年青俊透的男子便出现在景靖身后。
景靖将马指给他,然后道,“你说,他到底在不在车里面。”
“属下等人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气息,宁世子体弱,虽说有武功,可是想来也不能够如此敛息才对。”
“他这病啊……”景靖突然勾了勾唇角,本就是个张扬的人,眼角眉梢都似添了意味莫测的笑意,“还是病着好。”
“要不要属下……”研墨开口,却被景靖手一拦打断,“走,陪我遛马去。”
终于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不再,沈飞清却压不下心中疑惑,她的感觉似乎越来越灵敏了。
“以后,离他远一点。”冷不丁的,宁明熙突然开口。
沈飞清看着他,心中突然没来由的恼怒,这个人,既然不想出面,又何必来接她,景靖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凭心而论,她还是非常感激他的,若不是她,原主的日子指不定难过成啥样。
而今日也因为宁明熙,景靖于她,定然是有所计较的。
她不过丞相府一个小小庶女,原只想在丞相府安处一隅,以至此,她才会去笼络沈轻絮,可是却没曾想,不想多生事端,却一下子招惹了这两个她想都没想过要招惹的人。
宁明熙有救命之恩又如何,她沈飞清还真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四小姐,到了。”车外适时的想起水月的声音。
沈飞清静默一会儿,便先水月一步挑开了车帘,脚刚踏出一步,便回头对宁明熙道,“以后,也请世子离我远一点。”
一语落,水月原本伸在空中想扶车帘而顺势改为想扶着沈飞清的动作一滞,娟秀沉淡的面上有一丝诧异,更有一丝复杂,与担忧。
同样有此表情的是驾马车的车夫,不过相较于水月的丰富表情,车夫眸中升染起层层叠叠让人难以的捉摸的情绪。
四周似也变得格外安静,有那么一瞬间,沈飞清几乎觉得连浮云春鸣都消了踪,她看着宁明熙的脸,看着那双清润清华的凤眸,似看到里有丝丝扣扣的不断涌动的光华,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却引得她的心腔微微酸涩,不明所已。
尤其此刻,车外一丝丝春辉洒落,落在他柔暖却如清谭的眉眼间,更添加了清洌温凉之感。
沈飞清终是收回目光,一疑神,下了马车。
宁明熙不再说话,车帘一落,阻隔了二人的视线,似也吹拂掉沈飞清微乱的思绪,直到水月带着沈飞清进了许老府邸,宁明熙的声音这才清而寂的响起,“既然如此,我允许你靠近我。”声音低若暖风,又似划破黑夜的长光。
……
“见过景小王爷。”这边景靖刚牵着马儿溜达,便迎头遇上了一名女子。
女子是永昌侯府年之正的亲妹妹,长得小巧可人,今日着一身红裳,脚踏一淡色珠鞋,眉眼甚是明亮,此时正给迎头碰上的景靖打招呼。
“这不是永昌侯府大小姐吗?”景靖笑嘻嘻的招呼。
“景小王爷方才可有见到宁王府的马车吗?”年韵儿笑得灿烂。
景靖一笑,年韵儿爱慕宁王府世子宁明熙,京城心里明透点的都知道,他自然不例外,本来想着忽悠一把这个小女子,可是突然想到什么,很是热络的道,“载着丞相府四小姐,去了许老府邸,你现在去,许还是能见着的。”
“是吗?”年韵儿闻着前半句,神色微动,却不过一瞬,便又笑开了眉眼,“多谢景小王爷了。”
景靖倒是坦当,“不谢不谢。”话落,继续牵制他的马儿往前走,其身旁,研磨嘴角微抽,面色微沉,小王爷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年韵儿自然告辞了景靖向着许老府邸而去。
“小王爷,宁世子不在马车上,今日却载了丞相府四小姐,你引年大小姐前去……”研墨见年韵儿离开这才在影靖身边小声道,竟似有抱打不平之意。
景靖却眉毛一挑,不以为意,“有何不可?”
研墨见此,不再说话,想着那马车送了四小姐想必已经离开,也是有可能的,这样必然不会多生事端。
这边,沈飞清并不知道景靖给她找了什么麻烦,也不知道这个麻烦将会多么难缠,她正给许老见礼,原以为,今日一见面,许老会先过问她关于明香的伤势问题,可是他却吩咐水月带她直接去见看明香,她心里自然乐见,虽然放心于许老的照顾,可到底还是担心这丫头。
而此时此刻的丞相府里,丞相正正襟坐于书房,其下首,沈拓同样坐着,而书房正中间,一名男子静静垂头站着。
“你查探过,当真是宁王府的马车接了沈飞清去的许老府邸?”沈拓明显不信,虽然丫头回来禀报之后,沈冰雪立即告诉他,可是他不信,又让人去查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依然不太信。
宁世子是何人啊,不是谁都可以乘上他的马车的,就连当今皇上,想必……
那人再次点头,“回公子,属下所言属实。”
“这……”沈拓突然犹豫了,呢喃出口,“难道沈飞清与宁世子认识,不可能啊。”
“行了,别多想了,回来禀报的人不是说了吗,是许老吩咐的,想来是巧合。”一旁的丞相开口了。
沈拓这才眉宇微舒,他也宁愿相信,只是因为许老之由的巧合。
第四十四章 天降红球
许老府邸,不若外面看去那么冷僻,院子里到处都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花香与药香,忽略那精致秀雅的假山,倒如松林野园,闻之,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水月,为何宁世子的马车会来接我?”转过几条小径,沈飞清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水月。
她对这姑娘极有好感,所以问得也不拐弯抹脚,语气如常,也没有任何一丝懦弱与伪装的扮相,但是她向来谨慎,断然也不可能全部交底,分寸拿捏得极其合宜。
水月似乎笑了,沉静娟秀的面上动容几分,“四小姐,世子很好。”
“……”沈飞清叹气,嘴角弧了弧,没说话,这个水月,似乎只会对她说,世子很好,如果不是因为她再三确定水月智力正常,她也再三确定,她和世子以前的确不认识,她都会以为,水月是来替世子做媒的。
呵呵,沈飞清心头干笑,她想多了。
“四小姐身上的伤可好些了?”水月注意着沈飞清沉默的表情,终于主动再次主动开口。
“好多了,谢谢你的包扎。”沈飞清说话间举起手臂,灵活的动给水月看,晃了半响,突然心中有些情绪股动,似乎,这满身伤渐好的原因,也都是托了宁明熙的福呢,思及此,又细细看着水月,只见其依旧那般安静的站着,没有反应,心头呵呵,这丫头,心计着呢,不动声色便让她心中感恩于宁明熙。
看来,许老与宁世子关系来往颇好,其行医打下手的水月都如此帮着宁明熙。
不过,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转过一道月亮门,便进入一处安静的小院。
“小姐。”院子里立马响起一道欣喜的声音,明香此时正坐在院子里椅子上,面色微白,声音虽喜,可见气若体虚。
但是,明香这般坐着开口说话,沈飞清的心下也安下许多。
“小姐,一大早,水月姑娘就说你今天要来,我就在这样等着,生怕以后不能在你身边伺候了。”明香一张小脸不过倾刻便聚了泪水,她此时不只感动于见到小姐,更想到昨日里小姐的拼死相救,那绝对不是一个主子对奴才的态度,也在昨日儿,明香方才明白,之前沈飞清对她说,不要在她之前称“奴婢”要称,我,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只不过生而所处位置不同,才造成这般,她需要的是忠心的姐妹,而非无动于衷的奴才,那时她还不太懂,如今,许是经过生死一线,一下全懂了,也对沈飞清更加心悦诚服。
“四小姐要和明香说话,那我先下去了,一会来请你去识药。”
识药?哦,沈飞清点头,她是来学医的,自然要认药,对水月再次道了谢,沈飞清这才走近明香,拿起她的手腕,探查她的脉搏,又查看了她的四肢,见无异常,方才真正安心。
明香虽然诧异小姐如此熟练的把脉,却没问,小姐自从落水醒来后,就有一些不同,这些不同是她喜欢的,向往的,她从今以后只要好好待在小姐身边伺候就行。
“小姐,明香什么时候能跟你回去?”明香闪着一又还迷着水雾的眼睛,眸底期盼之意明显。
“先安心在许老府邸吧,如今回去,你伤未好,又不能跟着我走动,况且府里乱七八糟,不适合养身体。”
墙头忽然似吹来一阵风,扰得院子里光影闪了闪,沈飞清眸底光事似怔了怔。
明香一听沈飞清的话却急了,府里乱七八糟,“那,小姐,你在丞相府……”
“放心吧,我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四小姐,父亲至少会禀公处理的。”沈飞清语声柔婉,很是顾全大局之态。
咦?明香一双眼睛里,不明光束闪过,老爷何时在小姐的事情上,真正的禀公处理过。
突然,“彭。”一声,似乎人体落地的声音。
沈飞清与明香同时看向墙角,那里枝桠花堆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团身影,一团红色的身影。
“小姐,这是……”
“天掉红球。”沈飞清轻声接过明香的话。
地上的红影闻言动了动,她很明显是个人,这四小姐眼太拙。
“呀,痛死我了。”好半响,红影动了,就势在地上一滚,便打直了身子,抚着腰站了起来,“什么红球,我是永昌侯府的大小姐。”
“大小姐翻墙?”沈飞清看着那足有三人高的朱红高墙,再看着眼前娇小体弱,惹人爱又因痛皱着眉的姑娘,有些好笑。
年韵儿抚了腰,面上似有些尴尬,随即甜甜一笑,“哟,点没踩好,下次,我一定能无痛无伤的掉下来。”
“大小姐为何翻墙?”沈飞清继续问,她方才就发现墙头有人偷听,来者不明,她顺势便对着明香改变了谈话内容,永昌侯府大小姐,年韵儿,年之正的妹妹,她听闻极少,可是也知道是个知书识理的大家闺秀,可是今日一见,似乎,传言……
当真不可信啊,再有她自己的前车之鉴,更不可信。
年韵儿伸了伸腰,似乎不痛了,这才走过来,很坦然道,“许老府邸岂是谁都能进来的,我在府外等了半响,也没人招呼我,那个车夫也不理我,我自然就进来了。”
车夫?沈飞清很快抓住了敏感词,她进许老府邸这般久了,那车夫还没走,那不就是说,宁明熙还在马车上?为什么,不可能等她吧,她可没那么大面子。
“我方才,听你说,你是丞相府四小姐?”年韵儿生得小巧,五官极为精致,笑起来很甜,如灿阳般,此时凑进沈飞清询问。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飞清虽然对这个年韵儿不甚了解,猜不透其目的,可是也不能一杆子得罪不是,遂点头道,“正是。”
“哦……”年韵儿这才又道,“难怪你出现在这儿,许老认的徒弟自然该是在这里的。”
沈飞清继续点头。
“我看你挺温柔的也很坦然,比那些个千金小姐好多了,这样吧,你以后有事,可以来永昌侯府找我,凡事我都会帮你的。”年韵儿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循循善诱的味道。
沈飞清终于品出一点什么,却没点破,装作懵然不知道,“年小姐太厚爱了。”
“不厚爱,不厚爱。”年韵儿一边说着话,一边一双小巧凤眼四周仔细的瞧着,打量着,似在寻找什么。
“年小姐你在找什么东西吗,我在这院子住了一晚,许是可以帮到你的。”得到沈飞清的示意,明香趁机开口道。
年韵儿闻言,面上闪过一抹红晕,四下望了望没人,又打量沈飞清半响,这才小声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宁世子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