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比金子还真,救人...
景靖一开口,沈飞清心下一怔,已过去一天一夜,这人是鼻子真灵,还是只是故意想吓她。
奶娘当即与明香对视一眼,慌了慌,的确他们二人昨天后来也问过沈飞清关于那蒙面女子之事,沈飞清大概说了下,不让她们担心就行了。
沈飞清很快收敛情绪,似受了惊吓,看着景靖很是无辜道,“我屋里还有霉味呢。”
“哦?你在反驳我。”景靖挑眉,明显不信。
沈飞清点头,声音微低,“我,我怎么敢…”
“你都敢指责我了,胆儿已经肥了,有什么不敢。”景靖话虽如此说,面上却笑得张扬。
“那景小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沈飞清一幅无力的对着门口明香招招手,“去和大娘禀告说景小王爷在我院子里呢。”
“啊,好。”明香张大嘴,这多好一个机会啊,看起来,景小王爷没有动怒啊,若是……
影靖眼底波光一动,既而手一伸,“本小王爷难得来丞相府自然是见你的。”二话不说,拉着沈飞清便步态流云向院子外走去。
“景小王爷……”明香焦急的提着裙子小碎步跟上。
而一旁奶娘正要跟上,却见沈飞清百忙中回过头对她吩咐道,“奶娘,我和景小王爷去去就回来,你就在院子里看着吧。”那一眼意味幽深,奶娘当即心领神会,止住了脚步。
明香却不管,只是一路提着裙摆追上景靖与沈飞清的步伐,气喘吁吁又微带惶然,“景,景小王爷,我家小姐毕竟是未出闺的女子,你方才…那般闯入已是不妥,这如今,这样…”明香看着景靖拉着沈飞清手腕的动作,欲言又止。
景靖不悦的看了眼明香,又看向沈飞清,“这丫鬟真吵,把她丢进池塘里,回头我再送你一个好的。”
送一个好的,你当是玩具啊,沈飞清心里有些厌于景靖的视人命如草介。
明香虽然心思单纯了些,可在这一日一夜之间已有所成长,也是真的为她好,方才还一幅怕景小王爷吓得要死,可现在却敢说让他放开自己。
“怎么样,我府里可是有很多聪明伶俐的丫头。”景靖盯着沈飞清的脸循循善诱,面上笑意浅浅,猜不出其是何心绪。
一旁明香却整个小脸都垮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沈飞清,突然扑上去抱着沈飞清的胳膊哭起来,“小姐,不要啊,求你了,明香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不乱说话,不……”她还要保护小姐呢。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沈飞清看了眼明香,面上不见悦色,“快起来,哭哭啼啼成何样子,莫得丢了我清水阁的脸面,景小王爷是谁,需要你提点,这么陷女子无闺仪的事情景小王爷会做,他不过是如七年前说那般罩着我,所以才如此罢了。”沈飞清看似在教训明香,可是一旁的景靖眉毛却抖了抖,这丫头,指桑骂槐啊这是,遂看向沈飞清的目光多了那么一丝寻味。
果然三年不见,有长进了。
明香听着沈飞清之话,花着一张小脸抬起头擦干眼泪看向沈飞清,“小姐,你说真的。”
“比金子还真,不信你问景小王爷。”沈飞清说话间,下巴朝着景小王爷一努,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让影靖突然笑开,在明香那颤颤兢兢的眼神中,突然一摆手,“你说留下就留下吧,走吧,前院里热闹着。”景靖这般说着,却放开了沈飞清的手,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而与此同时,前院子里也依稀传来轻语说话声。
想来,是周氏在差人找景靖了。
不过,景靖何时如此好说话了,沈飞清心头纳闷,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过三人刚走了个半道,便听西院传来呼救声,沈飞清心头一喜,面色却是一慌,对着景靖道,“是二姐姐的声音,不知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带我去看看。”
景靖没动,笑得张扬,“据我所知,她们经常欺负你。”
沈飞清清澄澄的眸光中委屈上涌,“可昨日,多少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二姐姐与五妹妹被关在柴房,若是”沈飞清欲言又止,最终咬了咬唇。
影靖清楚看到这个方才他还觉得有点长劲的女子这般放弃不再求他的样子,眸色微闪,随即又道,“本小王爷才不喜欢救人。”
“那我自己去了。”沈飞清话落,便带着明香小跑着朝西院柴房方向而去。
而此刻,柴房内,乱七八糟,东倒西歪,沈冰心看着面前发了疯似的上蹿下跳的白猫,吓得呜呜大叫,而其身上,脸上,已经被抓了好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柴房角落的一旁,沈轻雨蓬头垢面亦吓得躲在柴房一角。
偏偏此时,正是晨起之时,许多人都去前院下人房吃早饭了,要不就被周氏叫去找景靖了,只有一个值班的方才也因为沈冰心发脾气而被赶走了,此刻闻沈冰心尖锐的呼喊声,就算有人听到,赶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沈轻雨,快救我,不然我要你好看。”沈冰心冲角落里的沈轻雨叫嚣。
“救你……那不是……送死……”经过一夜的反思与棱角磨平,沈轻雨早没了平日里巴结沈轻雨的心情,她此刻还怕得要死,万一被这猫伤到脸毁容怎么办?
沈冰心此刻哪里还管得了沈轻雨的态度,看着自己满身满身的血,以及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心都要碎了,她的好样貌,可不能毁了,当即捂住脸,可是那攻击她的猫却好像就跟她有仇似的,喵呜一声,爪子再朝她抓来。
沈飞清到达推开柴房门时便看到这一场景,当即扑进去,“二姐姐,你不要怕,我来保护你。”
沈冰心看到有人进来,花乱的脸上,眼眸中闪过狠光,当下用尽全身力气当其一扯挡在自己身前,“快,杀了它,杀了它,我要杀了它。”
一日一夜的柴房关闭,又经这猫的攻击,此刻的沈冰心没了高傲,有的只是沉没的打击,似自云天跌落泥垢,心,悲痛万分,也露出人性最自私的丑陋。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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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混乱,指责
柴房里一团混乱,一旁沈轻雨看着赶来的沈飞清,恨恼的看了其一眼,看看了看那四处跳蹿的猫,却还是躲在一角不敢动。
“咦,这猫是哪里来的。”沈飞清咦了一声,还是很害怕的拿起旁边一根椅凳哐啷向其砸去。
“哐啷”一声,那猫喵呜着被吓得后退,沈飞清身子本来柔弱,落了湖,昨日才醒来,此时也因大力作用,而晃了晃。
可是沈飞清身后的沈冰心却突然浑身一个激灵,顶着血流如注的脸看着那只猫,声音冰冷,“那是万婷婷的猫。”沈冰心知道沈飞清平日里最怕这猫,可是如今却敢来救她,当即心头微动。
“哦,对,今早我还见到,万小姐来了,她怎么不管好。”沈飞清这般无心说着,拉着沈冰心后退,却在后退之际,那猫一双蓝眼睛骨碌碌一转,一个腾跃,爪子一下就落在沈飞清胳膊上。
沈飞清吃痛的身子一退,砰然倒地,沈冰心正好趁此逃了出去。
周氏与正下朝回来的丞相大人还有沈冰雪万婷婷到达时,便看到这一幕。
“小姐……”明香扑了上去查看沈飞清的伤势。
“冰心啊,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叫大夫。”周氏当即看了眼地上的沈冰心,脸上都变了,命人上前扶着。
“妹妹你的脸……”沈冰雪同样上前关忧道。
“小姐,小姐,那不是你的猫……”人群中一个丫鬟的声音还没落便听丞相发怒道,“哪里来的猫?”听声音,当真是已经怒不可遏。
“快,快救人。”周氏知道今日里沈冰心算是丢人丢大发了,就算是有意外,可是这般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昨日才,而现在又……
难道这背后有人使计撺掇?
而一旁的万婷婷当即软了脚,后退一步,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见沈冰心突然捂着受伤的脸发疯般的站了进来,衣衫绫乱,头发乱蓬的一手指着万婷婷,“你害我,你的猫。”声音冰冷几近歇斯底里。
众人皆看向万婷婷,此刻就边周氏也恼怒的看向万婷婷。
万婷婷也有些慌了,忙道,“不是我不是我,这猫方才出去玩了,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冰雪院子里,你们问她。”
众人于是顺着万婷婷手指向,尽皆看向此刻也扶着沈冰心尽是担忧与关怀的沈冰雪。
目光凝聚,沈飞雪看了眼众人,又看了那猫一眼,最后落在万婷婷身上,“今日,万妹妹确实是过府来寻我,本来我们说好一会过来看看妹妹,可是谁知……”沈冰雪这番话落,像是说了很多,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看其那温婉心痛之色,更不欲多问。
“万婷婷,你的猫最听你话,不是你指使的还有谁,啊?”沈冰心此刻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换句话说,她现在已经无形象可言,心里脑里想的都是要将害她这人碎尸万断,昨日里被沈轻雨打,还被一向疼宠她怕父亲下令关进柴房已是于她的屈辱,如今又再这般……不过她现在虽然愤怒,却还不至于没有脑子,而是直指万婷婷,“说,为什么要害我?”
沈冰心的一反常态,与如此般的歇斯底里,一下子激得万婷婷这个娇纵却从没被人如此喝斥过的闺中娇女,面色一下子吃不住,“怎么可能是我。”声音不免也加大几分。
“二姐姐,会不会是猫吃错了东西啊。”一旁沈飞清突然插言,声音蚊弱,却不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丞相大人阴厉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然后落在正捂着胳膊由明香扶着站在一旁的沈飞清身上,“你如何到这里来了?”
“我……我……”沈飞清支唔半天,正想说什么,却听万婷婷当先道,“说,是不是你陷害我啊。”话落,冲过去揪住沈飞清的手腕,“说,是不是你啊?”言辞激烈,语声快速,一下子怔了沈飞清也怔了众人,然而万婷婷却不依不饶,“是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
沈飞清心头冷意如湖波荡,这是谁都可以欺凌在她头上?面上却是似乎被万婷婷吓到的模样,“万小姐,我不敢的啊,我…”方才被猫抓都没哭,眼下,眸中只是瞬间便凝起了泪,一旁沈冰心见此,上前拉开万婷婷,情绪复杂的看了眼沈飞清,直接抬手…
“啪。”一个巴掌,当即打得万婷婷眼冒金星。
因为情势突然,连周氏此刻看着自己的女儿都呆了呆,丞相愤怒,却也没有阻止,而一旁沈冰雪眉色终于敛了敛,上前一步,“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事情还待查……”然而,沈冰雪的话却一瞬间便止住了,紧接着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妹妹……”
不过,沈冰心已经晕过去了。
受伤太重。
万婷婷当即哭起来,向丞相府门口跑去,其身后丫鬟自然跟了上去。
沈冰雪想到方才沈冰心低声对她说那冰冷的话,心下几近难平。
而此时四姨娘方才闻声跑了来,看着一身邋遢的沈轻雨,这才上前哭道,“哎呀,我的女儿啊……”四姨娘自然听说了这里的事情,可是她一个姨娘,如何指责人家尚书府嫡女,当即将哭声分贝升高。
而沈轻雨自然哭得更大声。
沈飞清垂着头,看戏。
明香眼观鼻鼻观心,除了担忧沈飞清的胳膊,她什么都不知道,很无辜。
丞相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黑,看向周氏语气微重,“这就是你管教的后院。”
一旁四姨娘窃喜,却不露声色,继续抱着沈轻雨哭。
“老爷,我……”周氏神色一弱,以袖掩唇,有些委屈,本就是个美人坯子,能生得沈冰雪与沈冰心自然不差,这样一幅作态,不说丞相,连沈飞清都觉得我见犹念。
丞相面色动容几分,却是没再说什么。
“飞清丫头啊,这次还真是谢谢你了。”丫鬟们将沈冰心抬下去之后,周氏敛了委屈之色,当即上前亲热的扶起沈飞清,“快,一起去包扎手臂。”不愧是压得住场面的,这时候还能记着关怀她。
“谢谢大娘。”沈飞清就势感激一笑。
丞相看着周氏的作态,神色缓了缓,转而听着四姨娘与沈轻雨的哭声,心中突然没来由的烦躁,随后一摆手,“我去尚书府。”
“哎,丞相大人,怎么我才来,你就要走啊。”突然一道戏虐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景靖正纵身一跳,身姿潇洒的落在地上,而其脚旁,那只方才跳跃抓伤沈冰心与沈轻雨的猫早已断了气。
第十八章 小人旁言耳边风
丞相神色微动,却见景靖轻掸衣袍走过来,“丞相大人看见本小王爷怎么这么一幅表情,不欢迎?”
一旁沈飞清只是不着痕迹的睨了眼景靖,然后移开,这个影靖,在方才,她扑进屋那一刹,便躲得老远,一幅事不关己之态,这会突然冒出来又想做什么?
虽然经过方才一阵慌乱,可是沈飞清也注意到,随着景靖走来,似乎若有似无的目光便都朝他看了去。
自然是春意盎然,涌情温温,只是其中似乎还有一道,闪得太快,她还来不及捕捉,便已消失。
而沈轻雨这才停止哭声,看着走来的男子,面上难得的闪过一抹红晕,这是……
“景小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老夫欢喜还来不及。”丞相大人回过神,微微一礼,可是心中却也有了计较,这景小王爷来了多久了,是否方才发生之事,他都清楚,竟然连猫都处理了,这,到底什么意思?
周氏也忙上前一礼,“没曾想景小王爷在此,方才臣妇还听管家禀告,正在四处寻呢。”
丞相所思所想,正好也是周氏所想,她对沈飞清才没那么关爱,不过是这几日听说景靖回来了,凡事多思多虑,更是有了别的想法,才会如此待她。
景靖是何人,丞相虽然是只老狐狸,可此刻的情绪那般明显,他自然知道,当即双手负后,笑意轻扬,“我只是来看看我的清清儿,其他的,我可不知道。”话一落,便拉起沈飞清,就这般旁若无人的走了去,边走还不忘朝身后摆摆手,“我带四小姐出去走走。”
“景小王爷,我……”
“乖乖跟着我。”景靖不容分说的紧捏住沈飞清的手腕,不管身后羡慕的,嫉妒的,疑惑的,复杂的,更甚是…痛恨的眼神,拉着沈飞清直朝丞相府大门而去。
直到看不见沈飞清与景靖的身影,周氏这才收回眸底那复杂,上前看着丞相温婉道,“老爷……”
“先去看看冰心。”丞相看似在关心冰心,但是面色依旧如冰,周氏看不出其心绪,当即对沈冰雪使了个眼色,便退了下去,又叫人重新收拾院子,当然,临退下之际,自然给四姨娘与沈轻雨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
一直走到丞相府门口,沈飞清终于看似拼尽全力甩脱了景靖的手,“景小王爷,这般拉着我离开,不太好,而且,我受伤了,我需要包扎。”
“哪里不好,我看你勇敢得很,你方才那般扑过去,万一那猫有毒,你早就死了。”景靖说这句话时,显然很是气愤,这气愤无从可知,让沈飞清有些疑惑,却还是微微一礼,“景小王爷,我还是先去看看二姐姐。”说完就要告退,却又被景靖给捉了回来,“走,管那劳什子姐姐,我亲自给你包扎,然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去。”沈飞清有些负气,这小王爷怎么这般难缠,她可不能跟他去,这人明明先前已经有些怀疑她,如今又这般,情绪变化太快,难以捕捉。
一旁明香一直紧跟在沈飞清与景靖身后,如今看似微微略显僵恃的情形,更不知该如何作为,她的眼神从沈飞清胳膊受伤那一刻就没离开过,看着那衣袖上渗出的点点血迹她就心疼,若不是有景小王爷在这里阻着,她就早拖着小姐去包扎了。
而此时,丞相大人也走到了府门口,看了眼沈飞清,又向景靖问了好,见其没再阻拦,便朝尚书府而去。
堂堂丞相,朝中权宰,却因为儿女之事,如此焦急的丝毫不敛藏心绪的甚至可说屈尊纡贵的赶去尚书府,由此可见做人不可小看。
而此时丞相府沈冰心的院子里却是一团乱。
“万婷婷与你最交好,难道是大姐姐你指使的。”想起沈飞心说这句话时的那冰冷的眼神与讥讽的语调,沈冰雪莫来由的便心神不宁,看着一旁忙忙碌碌出前进后的丫鬟婆子,与里面大夫的吩咐,面上闪过复杂。
“幸而这猫无毒,只是皮外伤,这些日里,用食小心着些,以防留疤。”
送走大夫后,周氏这才松下一口气,看着满脸纱布紧闭双目不见平日娉婷的二女儿,轻叹一口气,然后走了出去。
“母亲。”门口的沈冰雪当即对着周氏一跪,“是女儿没有照顾好妹妹,平日里万婷婷那猫也不攻击人的,不知为何,今日竟然就跑到了柴房,我”
“行了,你别说了。”周氏语气显然低了几分,她虽然疼宠沈冰雪,但是沈冰心同样是她的女儿,她可以允许她们联合折腾沈飞清她们,却绝不允许她们二人窝里斗,早在方才看着那一幕时,她就怀疑是沈冰雪,可是仔细思来,冰雪这般温婉端庄心思内敛,万事行得深远,如何会做这些下作之事。
沈冰雪自然觉察到了自己母亲态度的微微转变,当即上前扶着周氏,“母亲,我看,还是要请一个好点的大夫,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生辰,妹妹若是好不了,这进宫就……”说到此,沈冰雪似想到什么,又道,“母亲,不如让父亲去找许老。”这一幅担忧紧张的样子让周氏心头一松,随即轻轻拍拍沈冰雪的手,“傻孩子,知道你是关心妹妹,可是这许老哪里是这般容易请得动的,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和宁王府那位,谁能请得动,别说你父亲贵为丞相之位,就算是太子与闵王爷前去,怕都是要吃闭门羹的,更何况,冰心之事又不能大肆宣扬。”周氏言罢,叹一口气之时,心上也是莫名焦虑,看来还是要找老爷,看看能不能想想别的法子,实在不行,只能找皇后了。
沈冰雪注意着自己母亲的面色,半响,这才一叹,“不过,还好,今日幸得四妹妹帮助,不然,冰心……我怕是要遭她怨怪了。”
第十九章 就是娶你
沈冰雪不说还好,这一说,周氏眼里当即划过当时沈飞清凄凄弱弱,捂着胳膊的楚楚身影,更想着沈冰心看向沈飞清时那感激的眼神,眸里瞬间闪过层层阴霾,方才沈冰心虽然受着伤,可是却不让沈冰雪进屋,其态度可见一斑,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冰心与冰雪二人心生嫌隙,沈飞清这丫头不管心里如何想,看来都是留不得。
看着自家母亲面上虽无动于衷实则已有打算的样子,沈冰雪这下面色微微一松,心头平复。
“那丫头的娘是个贱骨头,生的女儿如何会这般好?想来不过是想着救了冰心,而在我这里讨点好。”周氏又再和冰雪交待了几句,沈冰雪这才带着丫头,满是不舍和担忧的看了眼沈冰心的房门,莲步轻移而去。
周氏看着沈冰雪的背影这才返回沈冰心的屋子,周氏能在这丞相府主持中馈几十年,岂是吃素的,背后血腥肮脏事不知做了多少,又哪里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呢,只要不伤大雅,小小算计她也不怪何,何况,今次之事,她相信不可能会是沈冰雪做的。
丞相府门口。
景靖细瞅着沈飞清,“爷今儿心情好,不然带你去找许老,那人医术不错,定能保你疤都不留一个。”
许老?沈飞清倒是听说过此人名声,医术了得,为人正直,多少人踏破门槛想求得其指教都不得一顾,那么牛的人物,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小小的庶女看胳膊,而且,这景小王爷能请得动?
“飞清不过是小小的伤,不劳景小王爷费心了,如此跟着你出来,已是不妥,景小王爷慢走,飞清就不送了。”沈飞清说着一礼,便想要拉着一旁怔愣的明香往府内走去。
“走吧。”景靖却不容分说的上前一把拽住沈飞清便离开了丞相府,明香见此,当下提起裙摆赶紧跟了上去。
而丞相府守门的之人自然不敢拦。
沈飞清本来想挣脱景靖,可是心想,方才已算是违逆他了,万一再触恕对方,一个不好,反而引火烧身,遂只得默不作声的跟着,看他到底带自己去哪里。
景靖是个好罩的,可是,相反,他行事太无规矩,对丞相一点面儿都不给,她好不容易在丞相面前得一点好,估计就要因为他的出现给消得荡然无存。
“哟,这是谁啊?我看错了吗,景靖你出行何时身后还带着女子了。”
沈飞清跟着景靖刚转过一条僻静的巷子,便听前方传来戏笑的声音,打住了景靖与沈飞清的脚步。
沈飞清微微低头,眼角余光却打量了一眼来人,是永昌侯府里的小侯爷年之正,她以前见过,与景靖一样,不过十**岁,都是这京城里尊贵的存在,朝气飞扬,五官上佳,眼角细扬,唇红齿白,只是眸底有一丝颓靡之色,年之正爱好女色她是听说了的,此时其身后还跟着两位男子,观其言行,地位显然要比年之正低,想来是哪位高官的儿子。
而年之正身后的两位男子见到景小王爷也微微行一礼打招呼。
沈飞清在不动声色的打量,景靖却头一昂看着来人,“哟,这是三年前我打得不够狠,所以又找上门来了。”
闻言,年之正面色不变,反而朗声一笑,“这可是闹市街巷,景小王爷行事可莫要太张扬,就算有皇太后护着,怕也是…”
“我们这说着说着,如何扯上我皇奶奶了。”景靖颇为鄙夷的看了眼年之正,头一偏,对着沈飞清招招手,“清清儿,跟上。”
清清儿?年之正闻言,目光这才落在沈飞清身上,在沈飞清身上扫了一圈后移开,然后一抬手,竟然就要去拉沈飞清。
沈飞清下意识就想一把针扎进此人手心,可是想到此处境地,只能咬牙,微侧身子,谁知身子还未动,便听“啪”一声,紧接着是年之正恼怒的声音,“景靖你这是作什么?”
“打你啊,做什么。”景靖收回手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其出手之快,连沈飞清都没明白过来,其是如何出手的,不过,此刻,也容不得她好奇,低头是正道。
“没曾想三年不见,你还是性子不改,这般大动出手,我好歹也是永昌侯府大公子,就算你是小王爷也不该如此…”
“那你去告诉你爹,说我打了你啊,”景靖一幅无所谓的摆摆手,“或者你去和丞相大人说,你想轻薄她女儿。”
闻言,沈飞清心绪一变,方才对景靖出手的好感瞬间全无,这人是来毁她的吧。
而年之正却是玩味的摸了摸腰间玉佩一脸嫌弃,“谁会轻薄这么一个弱不禁风,丑陃无盐的。”这话说的是一点不客气,不客气的沈飞清想骂娘啊。
这张脸虽然惨白了些,这身板虽然瘦弱了些,可是与丑陃无盐还是有差距的好吧。
“哎,清清儿,连这个最饥不择食的年之正都看不上你,看来你的寻婿之路挺难。”景靖话落,状似叹气一声,便不再搭理年之正。
沈飞清心头腹诽,她何时说过自己要寻婿。
而年之正却将目光移向沈飞清。
沈飞清这才对着年之正微微一礼,“飞清无盐,如何能配上年公子,景小王爷开玩笑了。”
嘿,看着沈飞清这副柔柔弱弱安安静静的样子,景靖不自觉又多看了沈飞清一眼,这丫头,这态度…
可是一旁的年之正看了眼沈飞清又看了眼景靖,心中却窝火得很,如果这时候,沈飞清怯怯弱弱,呜呜啼啼兴许他心里还好过一些,可是偏就这般平静,其实虽瘦弱,也不至于丑陋,他不过是想要激景靖而已,每次都在他面前吃亏,三年前更是一招不慎被他打了一顿,为此事,他虽出了京,可是这口气他终是咽不下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些机会,看到他来了丞相府,便跟着来了,人还没到,便发现她带着一女子从丞相出来,结果……
“你别说,本公子今儿还就是要娶你了。”年之正突然一手拦住沈飞清,言辞肯定,不容置疑。
第二十章 蓬筚生辉
看年之正如此坚决的样子,沈飞清哑然了,骂天了,想哭了,要不要这么悲催,这人太没品了,拿捏不过景靖就让自己来做牺牲品。
景靖看着年之正,却突然笑了,一如人般,笑得轻快又张扬,眉眼光亮。
而年之正身后两名男子此时面色却是变了变,看小侯爷这样子,不像闹着玩啊,这女子虽然是丞相之女,可是二人从未听过,也不知是丞相哪位不受宠的姨娘所生庶女,向来重嫡不重庶,这是……
景靖笑后,深瞳里流光逸动,随后看着沈飞清,“清清儿,年之正虽然风流了点,沉迷女色了些,可是好在长得也不赖,又是永昌候府小侯爷,身份配你当得不说,你还占大便宜了,而且还从未如此认真的向一女子求婚,你且放心的答应吧,本小王爷到时去和丞相说说,丞相大人保管开心死。”
呵呵,沈飞清心中干笑,这么好的亲事,你怎么不嫁啊,面上却是一红,头微低,似真听了景靖的话,看向年之正的眸光顿时不一样起来,“那,不知年世子何时提亲?”
提……提亲?年之正要晕菜,他可没真打算娶这个女人,尤其是一听说可以嫁给他还露出这般目光的女子,心下当即恼恨起来,不是说丞相府的女儿矜持娇贵,就算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也该耳濡目染这些道理吧,当下气结,一甩袖子,不再理会景靖与沈飞清气然而去。
其身后,两名男子见此,纷纷跟上年之正的脚步,只有其中一名男子,偏头看了眼沈飞清之后离开。
“哈哈哈,这年之正,还是这幅德性。”景靖似极为开心,挽了挽袖子给沈飞清一个眼神,“不错,挺上道的,走吧。”
“那年小侯爷还娶我吗?”
“?”景靖脚步骤停,微微囧了。
“那景小王爷你何时向我父亲禀明年小侯爷要娶我?”
“……”景靖抚额,细眸细细盯着沈飞清,似想从其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可是人家比他还茫然,一幅到底如何,你快给个话啊的表情。
怔然半响,景靖眼底光色幽幽,略为尴尬的开口,“咳咳……清清儿,你不会真想嫁给年之正吧。”
“景小王爷你是说我的身份配不上他?”沈飞清很无辜,可是一旁的明香更无辜的瞳孔都睁得老大,一幅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飞清,这是自家小姐吗,小姐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年小侯爷一看就不会是真心想娶小姐的,可是小姐竟然当真了。
而且年小侯爷的名声……
“小姐,你的胳膊需要包扎,要不我们还是回府吧。”明香话虽这般说,感受着景靖的低气压,还是吞了吞口水。
明香面上的情绪如何逃得过沈飞清的眼,当即心下一笑,看来这丫头还真是太单纯,她若不是如此“傻傻的茫然”,如何揶揄景靖。
敢拿她当靶子,他也尝尝余味,兵不见刃罢了。
景靖确实心里堵了,长这般大,还第一次被女子不动声色的揶揄了,可是却看不出其是故意还是有意。
如果是故意的话,应该不会活得这么寒渗吧,瞧这素衣挂面的,看着真让人心疼,遂唇角笑意扯得老大,“你这个丫头可真是操心,走,我这就带你去找许老。”
“景小王爷,真巧。”三人正要走,前方又见一人拦路。
景靖看向来人,呵呵一笑,“真巧,连闵王爷都走到这小巷来了,我看,赶明儿,这巷子真是要蓬筚生辉了。”这话无不处处讽刺味十足。
而沈飞清自觉的低头静站在一边,与己无关,低低飘游。
闵流月此时锦衣玉带,风流韵致,倒不理会景靖话中之意,却道,“我方才看到许老的马车去了宁世子府,景小王爷现在去怕是见不着。”
“哦。”景靖哦了声。
闵流月又扫了眼沈飞清,目光落在其那渗着几丝血迹的胳膊上,这才道,“景小王爷满大街带着丞相府未出阁的女子出门不是损人闺誉吗,不如先将四小姐送回去。”
哎,这人还挺风度,沈飞清突然对这个闵流月有些好感了,虽然不知其葫芦里卖什么药,她也觉得今日这太巧了点,这小巷子不蓬筚生辉都不行。
“哼。”景靖继续哼哼,没作声。
闵流月见此,微微一笑,“不若我去信一封,看宁世子能不能给个面子,让许老来丞相府一趟。”
“你去信,他也不一定给你面儿,你以为你面子很值钱。”景靖出声,一出声就能呛死个人。
闵王爷看着景靖,不见怒然,反而一笑,“不然,你去。”
“爷又不是跑路的。”
“是承认自己进不去。”闵王爷语气几丝揶揄却彬彬有礼。
景靖眉毛一挑,轻声一哼,“你进得去?”
这下闵王爷也不作声了。
小巷子里这一刹静滞下来。
得,这宁世子看来是个大人物啊,一个病弱的世子竟然能让闵王爷与景靖都这般态度,看来,她以后遇到也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闵王爷,景小王爷,飞清胳膊只是小伤,这就先告退了。”沈飞清审时度视,瞅准时机,忙温婉一礼,告退,拉着明香朝丞相府门口走去。
一旁明香自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这小姐今天是走大运了啊,先是景小王,然后又是年小侯爷,再又碰到闵王爷,她身处这强大的磁场中心,都不免摸摸自己的一颗小脑袋,还好还好,还在。
不过,影靖的确是个难缠的,似笑非笑的看了闵流月一眼,便又跟着沈飞清的身影走了去,转眼几人便到了丞相府大门口。
“王爷,我看这四小姐也没什么特别,兴许,景小王爷就是觉得好玩。”巷子里,一人走来对着闵流月恭腰道。
闵流正看了看天边浮云,温和一笑,“景靖离京三年,一回京,连皇宫都没去打一头,却先来了丞相府,你觉得无异,更何况,你觉得一个正常的小姐,见到我和景靖,不是该巴结,娇羞?”
“这四小姐生性懦弱无能,又有着克母克父的不吉名声,对着你和景小王爷收了那份心,也是该的。”来人答道。
“或许吧。”闵流月点点头,朝巷子外的马车走去。
第二十一章 狠毒之心
而丞相府门口,沈飞清正在想着如何摆脱这景靖,没曾想,这次景靖却没再拦,了无情绪的看了眼沈飞清一眼,张扬一笑,更甚是还给丞相府守门的两名护卫打了个招呼,惊得二人当下就差没跪下去,景小王爷这个小魔王,他们宁愿被他骂。
“还真是欠骂。”景靖摸摸鼻头,一摆衣袖,离开了丞相府。
这人,怎么像是刻意送她回府般?沈飞清看了眼景靖的背影,藏下心中疑惑。
“世子,景小王爷离开了。”宁王府内,僻静的南边一院里,春风拂过,兰草瑟瑟,珍花待放,白衣微动。
明一站在宁明熙身后,见自家世子没反应又道,“看来,这次丞相府又不会消停了。”
“有她在,如何消停。”宁明熙只是轻勾了勾唇角,“暖刺微毡,徐徐图之。”
嗯?明一没懂,宁明熙也不打算解释。
“世子这两日心情似乎极好。”院子里,一白发须眉,却精神矍烁的老人走了进来,其身后一名女子背着医箱跟随。
明一对着老人见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丞相府。
“小姐,我们先回院子里去包扎吧。”一进入丞相府大门,明香盯着沈飞清的胳膊就急切道。
沈飞清却对着明香一笑,“无事,我们先去看看二姐姐。”
呃?明香怔然,这次却没有再开口阻止,只是点了点头,跟在沈飞清后面,不过,眼神还是若有若无的盯着沈飞清渗着血丝的胳膊,不免焦急。
沈飞清很满意明香的表现,二人当下朝沈冰心的院子而去。
院子里已经安静下来,听说是沈飞清来了,周氏笑得极其温和,“四姑娘你不是跟着景小王爷出去了吗?这……”
看着周氏实则试探却看似关忧的眼神,沈飞清感动啊,使劲拧一把大腿,让眸中眼泪蓄得充足,“大娘,我就是来看看二姐姐……”
“那,景小王爷?”周氏试探性的道。
沈飞清装作不知的道,“飞清不知道,我说我要回来看二姐姐,他便又送我回来了。”
送你回来?周氏眸光不免疑惑,关键在于,这个送?堂堂景王府小魔王景靖,会送一个女子?周氏疑惑间,目光落在沈飞清的胳膊上,“哎,四姑娘你,你这胳膊怎么还没包扎?”话虽如此关忧,当下心思却松了下来,看来景小王爷于沈飞清也不过是好玩而已,不然,怎么会到得现在还没包扎伤口。
周氏眼底的神色流动自然没逃过沈飞清的眼,沈飞清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还是温弱道,“回来得急,所以就没有包扎。”
“柳嬷,快去请大夫。”
“是。”一旁嬷嬷听着周氏的吩咐下去了。
又看了看沈冰心,与周氏打了几下太极,沈飞清这才带着包扎好的胳膊与明香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到院子,奶娘便焦急的迎了上来,“啊,小姐你的胳膊……”真心关心的人总会第一眼看见你身上的伤。
沈飞清笑笑示意无碍。
“方才听说你被景小王爷拉出去了,奶娘我真是担心死了。”奶娘一幅心有余悸之态,可相而知,她被景靖带出去,奶娘有多担心,沈飞清心头莫名的温意蔓延却还是问道,“奶娘,你方才照我吩咐所行之事,可有遇到阻碍亦或是特别顺利?”的确,她之前中途让明香回来一趟,让奶娘做了点手脚,才发生那万婷婷的猫击人一幕。
而沈飞清话一出口,奶娘心思本就玲珑心知有异,当下细细思凝后才认真道,“没什么异常。”
“嗯。”沈飞清点点头,想来,此事景靖并无插手,不管那猫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或是怀疑多少,只要他没有暗中出手,就出明自己没有露马脚。
见院子里安静下来,明香这才上前道,“奶娘你别提心了,你不知道,方才多么惊心动魄,惊天地泣鬼神……”明香上前一步对着奶娘就要滔滔不绝源源不断的架势。
沈飞清收起心绪,无奈的笑笑,“好了,再待下去,小姐我的胳膊就真要毁掉了。”沈飞清一言,阻断了奶娘与明香的谈话。
奶娘与明香齐齐看向沈飞清。
“你们觉得周氏会当真这般好心的找大夫给我包扎?”沈飞清唇角露一丝讥讽,这一丝讥讽,奶娘当即反应过来,明香也反应过来,立马扶着沈飞清进屋,前前后后忙着,给沈飞清拆纱布,打热水。
“小姐……唔……”明香一脸愧疚。
“怎么办,这药上了有一会儿啊,小姐我……”奶娘看着沈飞清的胳膊欲言又止,沈飞清却一下子打断她,在奶娘与明香愕然歉疚的眼神中,轻轻笑道,“用热水洗掉就没事了,放心吧,你们小姐是谁,你们也该见识了,会坐着等死?”话落,奶娘和明香便看见,沈飞清抓住那里有着几道爪痕的胳膊轻揉慢捏,动作熟练又快速。
奶娘眸光闪了闪,没说话。
明香倒没在意,反正小姐一切都是对的。
“这药想来,应该是让这胳膊留疤的,不过,周氏行事小心,应该不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往后周氏或任何人送进院子里的东西,都要仔细着些。”沈飞清实在不想让奶娘与明香还受到伤害,她只点明利害,没说的是,这留疤,许只是前兆,更阴的在后头。
之后,沈飞清又吩咐奶娘和明香出入丞相府后院面色都要担着,一副担忧之态,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抓着把柄。
明香与奶娘听到沈飞清的吩咐,当即点头,连问都不必了,小姐是个厉害人,她们听着就是。
所幸,沈飞清伤的只是左胳膊,不过休息一会儿,便让明香取来原主娘留给原主的画本。
这与其说是画,倒不如说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载歌载舞图,有人有花有树,且还篇篇不重样。
“奶娘,你说我娘留下这东西还要我每日作习,是为什么?”沈飞清照着画了一幅便将毛笔搁在了一旁。
奶娘本来代替明香研着磨,闻言也停下来,温和的笑笑,“你娘啊,以前也是大家闺秀,诗书礼画俱全,想来啊,是叫你多习画,好在丞相府里有一席之地。”
“可有一席之地的她,最后还是死了。”沈飞清唇角冷不见的勾起一抹冷,这抹冷竟让奶娘觉得格外陌生,陌生之余又是感伤,或许有些事是不是应该告诉小姐……
“小姐,大夫人派柳嬷送了几个丫鬟过来,在院子里侯着呢。”明香突然站在门口请示道。
沈飞清眉宇微敛,该来的总是要来,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窥伺于下了呀,心绪如此,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让明香将人请了来。
排排站,环肥燕瘦,香罗细眉,六名丫鬟竟然长得个个不含糊。
若不是沈飞清知道自己是个女子没有同癖之好,几乎都要怀疑,周氏这行为举止,是给她献美人儿了。
无事献殷勤,非奷即盗,老话是不假的。
这是派人看着,自己于景靖到底有几分量,更是监视,出了这般多事,周氏若是没这点手段与想法她都要怀疑周氏换人了。
第二十二章 挑拨
春景如画,白云高远,丞相府清水阁里,裙带如织,人心各异。
“奴婢秋凝。”
“奴婢紫荷。”
“奴婢秋露。”
“奴婢紫画。”
“奴婢秋晨。”
“奴婢紫叶。”
六名丫鬟对着沈飞清福身见礼,看上去规矩得不得了,当然,除了眼底那极力隐忍的一丝丝不屑。
“紫荷是吧。”沈飞清只是淡淡扫了眼六人便在紫荷面前站定。
名叫紫荷的是个鹅蛋脸,还算清秀,尤其一双眸子里透出的一股若有若无的媚色,姝色也,此时听着沈飞清唤她,答道,“奴婢在。”
“这身衣裳不错,挺好看的。”沈飞清在其探究与极尽小心又微微透着一丝虚荣的眼神中微微一笑。
被夸奖的丫头心头一喜,当然好看了,这可是夫人前些日里大赏的,她平日里顾及着莫得抢了主子的风头都舍不得穿,今下听闻把她派到这个不受待见的四小姐这里,这才想着穿上的。
而因为沈飞清看似无心的赞美,另外几名丫头这才看向紫荷的衣衫,再看向自己的,神色缤纷。
而沈飞清注意到,其中一个叫秋晨的目光尤其灼烈。
又温柔的吩咐了几句,沈飞清这才极没架子的拍拍手,回了屋,明香自然而然将几名丫鬟给安排下了。
明香本来疑惑小姐是何意思,可是后来她立马懂了,看着几名丫头间的看似漫不经心三无两地的小声眼神与酸语,唇角也露出一丝笑容,小姐真是太聪明了,不过区区一句话就叫这几人窝里斗了,这下,她们本来有十分精力来关注小姐,眼下怕是也只有五分了。
“奶娘你看着一些那个叫秋晨的丫头,便凡有风吹草动,哪怕就是她一天上了几次茅房,喝了几口水都要向我禀报。”
奶娘听着沈飞清的吩咐立马点头,可转含心头微动又道,“小姐,明香……”
沈飞清对其恬然一笑,“那丫头行事还不够沉稳,想事还不够透彻,容易让人看出来。”
奶娘当即松了一口气,明香毕竟是夫人生前所选的丫鬟,对小姐也忠心,这丞相府里,锦上添花人多,雪中送炭人极少,虽同为下人,但是她是极喜明香的,见沈飞清并没有排斥明香的意思,当即神色一松,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一日,丞相府里看似平静却又不平静,拒说,黄昏时分,昏迷的沈冰心终于醒来,却不哭不闹,安静得一如往昔,当然,除了面上那微微狰狞的伤口与苍白的面色。
而五小姐沈轻雨拖着同样疲伤的身子跟在四姨娘身后在沈冰心门前哭诉了个把小时,又对着周氏一个劲认错,四姨娘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周氏当即扶起四姨娘,说都是自家姐妹,小孩子打闹,无伤大雅,只要不伤了和气就行。
一句话又是柔又是刚,一时间,周氏的形象在丞相府更是高大膨胀起来,至少,在丞相眼里,以至于在皇后娘娘的眼里是的。
沈飞清听到明香来禀报这些时,心头冷笑如冰层慢慢泛开。
而恰逢此时一个新来的丫头讨好的给沈飞清说要给她捶背,沈飞清自然乐意,形态间颇为享受,那似从未有过的享受之态看得新来的丫头眸底不屑连连,她以为隐藏得很好,却连一旁的明香都没瞒过。
明香没说话,反而更是谦卑的退下一步,“我去给小姐准备晚膳。”
沈飞清无所谓的点点头,“去吧。”
入夜,沈飞清又蹿出了院子。
“吱呀。”听着门开的声音,正打算就寝的沈轻絮动作一顿,看向走进来的沈飞清,神色极其复杂。
“我听说今日里沈冰心与沈轻雨都被万婷婷的猫抓伤了?”沈轻絮开口。
“是啊,我干的。”沈飞清答得不点不含糊。
沈轻絮闻言没有震惊没有不可置信,一双幽静的秋眸里的光凝了聚又聚了散,却没说话。
屋内一时寂静,沈飞清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喝着粗质泛凉的茶,神态从容淡定,淡定到沈轻絮一丝丝恍惚,似乎许多年前也看到这么样一个人站在那里,那么高姿态却不让人讨厌,那般淡定从容却只叫人心潮澎湃。
一柱香,一个时辰,草虫轻鸣,月色越来越沉,夜风也愈见微凉。
“你帮我去看看他。”沈轻絮终于开口,语气竟带着一丝悲切。
沈轻絮一开口,沈飞清便笑了,“他?谁?”
沈轻絮没有脸红,也没有恼怒,似乎是经过一夜之思,心态当真平静又不平静般淡淡道,“我已在这里关了十多日,这十多日没有我的消息,他定然会难过。”
“他难过却没来寻你,这些天我没听过丞相府门口有一丝异动。”沈飞清看着茶杯中晕染沉淀的茶叶说得没什么心绪。
“那你更要帮我看看他。”沈轻絮眸中的坚定让沈飞清终于起身朝屋外走去,“沈冰心还没有醒来,我没多大依靠,院子里又虎视眈眈,出门机会极少。”
“你去找我的丫鬟怜儿,她没有与我随这院子里来,她会帮你的,当然,如果你连寻她都做不到,那……”沈轻絮唇角突然泛起冷笑,冷笑间似又带着一丝复杂。
“试试吧,说不定我能去看到你的情郎另结新欢……”
“沈飞清……”沈轻絮语气甚是恼怒。
沈飞清却冲沈轻絮怪异的笑笑,“又或者为情自杀。”
“他不会。”沈轻絮双拳紧握,一双终于恼怒的脸映衬得沈飞清的笑容越发明若星晨,灿若朝华,沈轻絮怔愣一瞬,半响,松下一口气,“你别以为你这些小手段就能成功,周氏的后台可不是我们的爹,而是皇后娘娘娘,后宫主宰,入宫十五载,却东方不倒的人物。”
“哦,谢谢姐姐提醒。”沈飞清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这才身形一闪,融入了无尽的月色中。
沈轻絮却是一愣,沈飞清方才是叫她姐姐,而非二姐姐。
第二十三章 别有诡计
翌日一大早,沈飞清便被院子里的聒躁声吵醒了,摸了摸头,沈飞清甚是无奈,果然这高门宅院里,难有一丝平静。
“沈飞清……”伴随着指名道姓的声音,门被沈轻雨毫不客气的推开。
而门口,明香看了眼屋内的沈飞清又退了下去,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小姐吩咐她,但凡是不管是哪个小姐要强行进她屋,随便拦拦就行了。
她虽不明白,却还是随便拦拦了,所以现在沈轻雨正趾高气昂的站在屋子里,扫视着床榻上头发披散,一脸惺忪只着中衣的沈飞清语气微讽,“倒是好睡。”
沈飞清茫然的睁着一双眸子,似为才明白过来屋内进了人,忙起身道,“五妹妹你的伤……”看到沈轻雨顿时皱起的眉头,又道,“不知这一大早的所为何事?”
沈轻雨清了清嗓子,面上一丝复杂,一丝怪异,这才道,“我要去给大娘请安,再看看二姐姐,想着你院子在附近,也顺路,就一道了。”
顺路?沈飞清无语,沈轻雨的院子距离她的住处怕是很不顺路吧,还有这个一道?沈轻雨转性了?看这神色,自然不可能。
接受到沈飞清投过来的一丝疑惑眼神,沈轻雨长眉头一掀,长睫一盖,“还不快点,我可没心情等你。”
“好的,五妹妹你真好。”沈飞清露出一幅沈轻雨不再怪她,还如此待她甚为感动的样子,手忙脚乱的让明香进来帮她穿衣。
沈轻雨眼角闪过一抹鄙夷,很不耐烦的道,“快点。”人便走出去了,蓦的还让沈飞清好好装扮。
“小姐,五小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屋内,看着沈轻雨带着丫鬟走了出去,明香一边帮沈飞清整理衣衫,一边压低声音小声道,一张小脸上,眼珠滴溜溜的转着。
沈飞清倒是笑得淡然,轻点一下明香的额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管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只要我们时刻保持清醒即可。”
明香闻言似有所悟忙点头,“那小姐,这打扮……”
“一如往日。”
“是。”
待沈飞清走出房门时,很明显沈轻雨已经没了耐性,抬脚就走,沈飞清带着丫鬟紧跟其后。
“五妹妹,我还以为那日的之事你还在怪我呢,没想到……”
“我不还是多谢你救了二姐姐,也顺道救了我么,还免去了我三日的柴房之灾。”轻雨答得不阴不阳,可是话中之意却不是针对沈飞清的,意有所指,沈飞清却状似不知,看了眼沈轻雨一脸纯良,“五妹妹面上的伤痕好得差不多了,都快没疤痕了,这什么好药啊。”
“大娘赏的。”沈轻雨答道,哪有好,只不过她比沈冰心幸运,伤口在胳膊上,腿上罢了。
“大娘对你真好,这般好的药都给你。”沈飞清若有似无的说话,一脸羡慕。
沈轻雨的身子却是微微怔了怔。
“哟,这不是轻雨表妹吗。”前方碧湖边,一道男子声音蓦的响起,随即,沈飞清便见沈轻雨面上一喜,又似一松,对着男子盈盈笑道,“朗表哥。”
朗表哥?周朗?
沈飞清倒是听过这一号人,他是周氏亲妹妹的儿子,如今礼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因为礼部尚书前面已经生了四个女儿,所以得这一子一门乐盛,家里极是宠尽,而此子也算是一个纨绔子弟,好色风流,整日流连红袖芬芳。
他如何会在这里,这里可是后院,女子闺阁之所。
沈飞清收下心中疑惑。
而一旁沈轻雨本就长得娇俏活力,此刻这般盈盈一笑,倒是难得的美人儿,迎面走来的男子,目光在沈轻雨身上一瞄,随即便落到沈飞清身上。
目光**,犹如在打量一件手到擒来的货物,沈飞清当下不喜,却见沈轻雨给她解释道,“四姐姐,这是周朗表哥,你是第一次见吧,快打个招呼。”
“呃,表哥好。”沈飞清忙点头打招呼,看上去傻蠢傻蠢的。
“以前没见过,今日见了,不就相熟了。”周朗的目光几近猥琐的落在沈飞清身上,这就是那个克父克母的不受姨娘喜欢的丫头,虽然比不得那些柔媚丰满女子,瘦弱了些,可是偏偏一双眸子生亮,小嘴樱红,微风吹来,发丝飘扬,让人心痒痒,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大表妹介绍的果然是不错的,而且这样一个女子,在丞相府里又不受待见,就算他把她如何了,以姨母在丞相府中的地位,他也不会受什么害。
周朗眼底的色觎之意不是太过明显,但是如何能逃得过沈飞清的眼,当下心头发凉,周氏这是想将她打发给周朗做小妾来侮辱她么?
“飞清表妹胆子怎么的这般小,把头抬起来。”
“飞清不敢,这里是内院,表哥怎么……”沈飞清抬头细声问道。
沈轻雨当即似才反应过来般,道,“表哥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不知道,许久没来了,都忘了怎么走。”周朗一拍额头,笑嘻嘻道,“那我和表妹一起走。”
“哦,好吧。”沈轻雨点点头,当先一步走在沈飞清前面,如此,便留沈飞清走在中间,而周郎走在最后面。
穿过几条回廊,周朗便借故走开了,沈轻雨当即松下一口气,却见沈飞清一脸万事不知的模样,当下心头划过得意的笑容。
“如何?”
而另一处院子里,沈冰雪看着周朗问道。
周朗当即点头,“大表妹介绍得不错,吃惯了香肩美腻,这种小青菜看上去还是别有一味道。”话落,面上露出**邪的笑意。
沈冰雪当即皱眉偏过头,“那就照之前说的办吧。”
“哎,大表妹。”见沈冰雪要走,周郎当即叫住沈冰雪,竟搓了搓手道,“表哥我难得来丞相府,怎么也不请我喝杯茶。”
沈冰雪心头不喜,可是想着还要利用他,遂陪着笑意道,“表哥还是想着怎么弄到小美人吧,你我兄妹,以后喝茶的时间多的是。”
“也好。”周郎笑笑,想到什么好事,当即离开了。
“冰雪,娘不是说过,要与周朗少来往吗,他是个重色的,于你的名声没得半分好处。”周郎刚走,便有一人出现在沈冰雪身后,沈冰雪闻言转身,却眸添忧伤,“大哥,你是不知道那沈飞清着实讨厌……”
沈拓此时一袭青色长衫,眉目阴冷,五官与丞相七八分像,一见自家如雪似仙的妹妹这般表情,又想到方才所听府中这一两日之事,当即摆手道,“算了,你行事自有分寸,哥哥不管,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哥哥放心吧。”沈冰雪点点头。
第二十四章 出府,人心变
天气干净,云萌高远,丞相府里繁花似锦,明媚如春,假山流水无不一精致。
当然,除了人心。
“哟,四小姐如今可是二小姐的救命恩人呢,这大恩大德的二小姐怕是感激不尽的呢。”沈飞清刚与沈轻雨走近周氏的院子便闻一声冷嘲热讽传来。
沈飞清抬头看看院子里说话的五姨娘,面有惶恐,“五姨娘说笑了,什么救命恩人啊,飞清只是不想让那猫伤了二姐姐而已。”
“四小姐可真是好心思啊,姐妹情深啊。”五姨娘又道,语声一转一折,配以那酥媚的语气,是个人都看出来,这是针对她呢。
五姨娘煽风点火的本事仅次于四姨娘,又听命于周氏,那晚搜查她的屋子非但没搜出东西,还让杨嬷打了二十大板,她自然也没落得好,如今看着沈飞清自然更是恨不打一处来,更何况,她此般说话,也是周氏授意的,自然无所收矩。
“我……”沈飞清当即以袖掩唇一幅极度委屈的样子,“五姨娘,这是大娘的院子,还是别扰了大娘。”
“哟,还……”
“这是闹什么,家和万事兴。”五姨娘话未落却忽听周氏的声音突然响在门边。
沈飞清冲周氏温婉婉一笑,一幅如蒙大赦之态。
一旁五姨娘挑了挑指尖,暗暗恨瞪沈飞清一眼,没再作声。
“没曾想二妹妹与五妹妹来得这般早。”院子里,一道婉若天簌般的声音响起,自然是沈冰雪。
“真真儿是每一次见大小姐都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看来过几日皇后生辰,一定又是冠压群芳了。”五姨娘看着聘聘婷婷莲步轻移而来的沈冰雪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这倒不是违心话,而沈冰雪确有这些姿本,沈飞清都不得不承认,沈冰雪虽心肠歹毒,善于伪装,可是那比花赛月的好样貌,以及举手投足间的好风仪,是多少女子望尘莫及的,这样的美人儿,已过及荓之年却并未定亲,想来,周氏与他那个便宜爹都另有打算吧。
“真是让姨娘见笑了。”沈冰雪唇角扬起一抹笑,只让人觉眼前景致都好了许多。
只是对一个姨娘都这般好态度,真真是担得这大小姐的名声,沈飞清冲沈冰雪点点头便拘谨的站在那里。
沈轻雨看到沈冰雪自然是亲热的走了上去,姐姐长姐姐短。
沈飞清面上笑意盈盈,心头却是极尽鄙夷,这院子里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明明肮脏蚀毒,却还要偏装作一幅和和睦睦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
沈轻雨心中不是没有计较的,不经意间便想到了方才沈飞清的话,那般好的药,周氏似乎都没给沈冰心用,却给了自己,为什么?
下一瞬,面色陡然一变,莫非……当即又嬉笑讨好几句便说先去看看沈冰心。
自然而然,沈飞清与沈轻雨一起向周氏告辞。
刚出了院子没多久,沈轻雨便借口说身子有些累,便离开了。
她已经完成了该做的事,还要陪着沈飞清摆什么好脸色,如今啊,她就等着看沈飞清名声丧尽,生不如死吧。
凭什么都是庶女,她就落得被关柴房,被猫抓的下场,而沈飞清这个克父克母的还好好的,竟然还在爹面前得了个好,而她呢,素日里本就不太得爹之喜,如今因为与沈冰心之事,更是……还有那药……
看着沈轻雨离去的背影,沈飞清掩下心绪,冷冷一笑,沈轻雨纵然笨,她的娘却不是个笨的。
周氏不是无端挑拔看好戏吗,那就好好看戏吧,一定是一场沷天大戏。
沈冰心看到沈飞清的到来,自然是极尽热情的,娇媚动人的面上戴着面纱,所以看不清伤痕有多重。
沈飞清对沈冰心的这般热情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却也没曾想这个沈冰心热情得也太过了。
凡事太过可不是什么好事。
“四妹妹,多谢你救了我,你放心吧,万婷婷这般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沈冰心此时靠在床榻上,冲沈飞清信誓旦旦道,从头到尾没提过沈冰雪的半丝信息。
沈飞清心觉有异,认真盯着沈冰心的眸光看了看,心下一叹,看来,沈冰心对这次的打击受伤颇重,她好,正是她想要的。
而门外一个丫头见得屋内情形,半响,自以为无人所觉的悄悄退了下去,沈飞清装作没看到,依然与沈冰心寒暄,谈笑,时不时关慰几句,依旧是那幅温弱懦弱之态,还偶尔拽拽手帕,以示自己的拘谨。
沈冰心看着沈飞清这般形态,微微一笑,“四妹妹你紧张些什么,你救了我,放心吧,以后只要帮衬着我,自然差不了。”这话说到最后自然就有一丝威胁的意思了。
沈飞清心中无语,原来这沈冰心让想自己为她所用,面上却是诚惶诚恐一幅不懂的打了几圈太极,才告辞离去。
只是走到屋门口时,似不经意道,“二姐姐院子里丫鬟真多,这么多人伺候,姐姐一定会快快好起来的。”
状似无心一句,沈冰心的眼神却倏然一冷,对着一旁的贴身丫鬟道,“绿怜呢?”
“我去找找。”丫鬟忙应声而去,心里却还是对沈冰心的态度有些吃不准,总觉得沈冰心好像哪里变了,可是又说不上来。
沈飞清没走多久,正好又碰到给沈冰心送药的大夫,便又求着大夫给自己看了一下胳膊拿了点药,便回到了院子。
对外便宣称说是用了药犯困,不让人打扰,实际是早找到了怜儿,吩咐奶娘守好院子,让怜儿帮助她们乔装从后门出了去。
转过七八条巷子,入眼处便一所简陋的屋居,朱红色的大门,生锈的铜锁斜斜挂着,明明是春日,门口却处处显寥落。
不过,不给人冷清,反而给人清爽的感觉。
“小姐,这李公子府上确是落魄,可是却让人……”
“很舒服。”沈飞清接下明香的话,明香点点头,细细琢磨好像是这个理儿,又听沈飞清轻声道,“如眼前落魄场景,却能看到天高明月,那主人必也不寻常。”沈飞清话落,心思突然就恍了恍,似乎想到了那个高洁却无赖的白衣男子,但愿沈轻絮在挑男人方面的眼光是好的。
沈飞清拉着明香就要向府门口而去,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眸光微凛,拉着明香便闪到一旁,与此同时主仆两人看着那破旧的大门打开,看着里面走出来的一男一女,眼神皆呆了呆。
第二十五章 穷门高洁
男的儒袍青俊,女的貌可倾城。
衣袂飘飘,眉山如黛。
“大……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明香声音压得极低,语气中全是不可置信,小小的脑袋里经过沈飞清的灌溉,此时早就脑补了许多画面。
大小姐与二小姐的情郎私会。
二小姐心爱的男子实际上喜欢的是大小姐。
二小姐心爱的男子实际只是攀龙附凤。
看着明香低溜溜转的眼神,沈飞清嘴角抽了抽,她是不是不应该把这丫头教聪明了,看这眼神,她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李公子莫要送了,我与你在这里相见已是不妥,还请回吧。”沈冰雪的声音一贯的温婉,夹着一丝软,却并非做作,听上去莫名就让人想要揽娇入怀。
沈飞清打了个激灵,呀,太软了。
“那,此事,还请大小姐帮忙。”李陵对着沈冰雪抱了抱拳拱礼,一派书生气,以沈飞清的角度看到,并无半丝僭越与觊觎。
沈冰雪眸中似有光束隐去,微微一笑,如牡丹花开,倾城国色,吩咐一旁丫鬟取来毡帽戴上,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四周这才缓步朝着远处的马车而去,只是离开时,眼底一抹诡异的光芒莫名摄得人心发慌。
李陵静视沈冰雪的身影远去,直到看不见,这才转身向院内而去。
“呀,李公子可真是好福气,丞相府大小姐,沈冰雪多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愿意不戴毡帽以真容颜示见。”李陵本来关门的动作闻声一顿,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两名女子。
一个青衣布衫,戴着小厮帽,另一个灰衣小衫,同样是小厮帽。
李陵目光却准确而无误的落在了青衣布衫的沈飞清身上,又目凝视,眉头可见不悦,“姑娘可有事?”一幅没听见方才话的神态,不过眸光在落在沈飞清腰间时,还是几不可微的怔了怔。
沈飞清的腰间挂着李陵与沈轻絮的相见信物。
沈飞清甩了甩袖子,装作没看到,双后负后,昂头阔步,“昨日里个听说这京城里有个穷酸秀才,长相不赖,今儿特地过来看看,若是投意,就拉回给我家公子做二房侍妾。”
“……”明香一阵天雷滚滚,小姐没给她对词儿,她此刻完全懵了。
给公子做二房侍妾……
李陵听着沈飞清的话一张青俊的面上,明理分络的眉宇皱得极为深,“穷门亦有高洁,姑娘就不怕助纣为虐。”话落,门就要在沈飞清眼前合上。
沈飞清却快速的手一拦,在李陵用力中,轻而易举的将门推开,带着明香从李陵面前趾高气昂的走过。
小姐何时力气变大了?明香眼里闪过疑惑,不过却是喜多于惑。
“真穷酸,这院子里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可真难为沈冰雪了,这屈尊纡贵的,到底图个什么。”沈飞清进院子便毫不客气道。
“呀呀,这什么破桌子,书都快堆成小山了,能好好知乎者也吗。”
“哎呀,这茶怎么这么拙,没喝死真是个奇迹。”
“哟,就这字,还能考状元,唬人吧。”
“这屋的朝向这么弱,不影响心智。”
李陵本来刚开始要赶人,可是渐渐听到沈飞清看似挑剔暗讽实则别有心思的一番言语,面色由不悦为诧异再转为平静,平静的看着这突然闯来的“客人”。
应该没这么反客为主的客人吧。
一旁明香却不淡定了,从头到尾怒瞪着李陵这个“负心汉”,她已经听说了二小姐要“弃暗投明”,自然就将沈轻絮归为一个阵营的人,又同是女子,如今二小姐还在府里吃苦受难,这李公子就在这里与大小姐眉目传情,真乃斯文败类。
是以,明香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盯着李陵,眸里的愤愤不平,毫不避隐。
沈飞清却突然看着李陵道,“如果你是想让沈冰雪帮忙让沈轻絮以后不见你,想来能成功,不过自此,沈冰雪就少了一道拿捏沈轻絮的把柄;如果你是想让沈冰雪牵线让你能与沈轻絮见一面,那纯粹就是庸人自寻烦扰;如果……”沈飞清语调一转,极其认真的看着李陵,“如果你是想要一箭双雕,那……”
“轻絮既然能将我和她的信物交给你,想来是信任于你,明人不说暗话,我乃一介书生,既不想一箭双雕,也不想毁人声誉,更不想负了……”李陵义正言辞的话语倏然一顿,眸中似流过一丝痛苦,两个字逸于唇角消散于风中。
她心。
不想负了她心。
沈飞清认真打量着李陵,好半响轻叹一口气,转而一笑,向前走去。
李陵眼看着沈飞清就要毫不顾忌的走近主屋,眼底光束微闪了闪,就上前道,“姑娘请留步,此乃男子内室。”意思就是你懂不懂礼仪,男子内室也要闯。
谁知道沈飞清却白了李陵一眼,很是理所当然道,“正因为没进过男子内室,所以想看个究竟啊。”
“那姑娘请。”李陵朝主屋内看了一眼,眸中露出一丝疑惑,半响,对着沈飞清手一伸,引路之态。
可是沈飞清脚步却顿住了,进与不进都是小事,关键是进去之后或许……
“算了,这么个破屋子,估计也没什么好看的,李公子,还有没有话问我,没问的我就走了,出来一趟可是提着脑袋的。”沈飞清转身快速道,说着掉脑袋的事,面上却是一幅平淡风清。
李陵微一愣,她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不管外表,浑身却透出一种大难当前,视生死如无物之态,他突然在想什么事能让眼前这个女子有所动容。
“真没问的?”沈飞清挑了挑眉。
闻言,李陵收回思绪,眸中思绪万转,似想问,却最终是沉默了,默得如天边勾黛。
沈飞清没有说什么,又看了眼主屋的方向,唇角一抹几不可见的嘲讽闪过,转头拉着明香朝院外而去。
而屋内暗处,一双眼眸看着沈飞清的背影,终是露出一丝笑意。
这丫头,太聪明了。
明香本来觉得奇怪,小姐怎么从头到尾没提到过二小姐,可是却感受到沈飞清这一瞬拉她的力度越来越重,心下复杂,当即快步跟着。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第二十六章 神仙哥哥
变故突生。
只见空中剑光一亮,阳光刺眼,身后危机迫然逼来。
那种杀气凛然早在十里之外就让沈飞清诡异的感觉到,没曾想这般快,想要加快脚下速度,可是一道剑光已经将大门紧锁,生生的阻住了沈飞清主仆二人的去路。
不过倾刻间,原本破落安寂的院子里就被数十名黑衣人紧紧包围。
长长冰冷的的剑在阳光下晃得黑衣人个个寒若冰霜。
方才还破落中显清爽舒服的院落里眨眼间便似一道任人宰割的墙,鱼游沸鼎,一触即发。
而院落的主人李陵眸光一冷,线条微凝的下巴一抬,袖中软剑陡然而迎,一扫弱弱刚骨书生气,如惊鸿天空现。
沈飞清眸中没有诧异,更没心思去研究李陵的武功与来者何人,紧抓着明香已然出汗的手,正想着应对方式,却突然见空中又飘来两名男子,皆着青衣,神清俊朗,不过十七八岁,看似清逸,却剑如流水,普一到来,天空便是剑光飞舞。
显然是帮助李陵的。
“这……小姐……这……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明香吓得声音抖弱的抱着沈飞清的胳膊,沈飞清却没说话,看了眼房门紧闭的主屋,干脆拉着明香躲在一角,声音极冷,“这世上哪里分得清好人还是坏人。”
黑衣人显然都不是吃素的,自然发现了沈飞清和明香,眼中闪过嗜血光芒,就要去抓人。
眼见此,沈飞清面色一冷,手上就要有所动作,却忽觉一道冷光自自己面上刮过,再回神时,方才想抓她的黑衣人竟然已经直直躺了下去。
沈飞清当即看向主屋方向,那里门窗依旧不见异样,却似见一色白影闪过。
明香早就吓傻了,脑中只想着方才沈飞清想要以身犯险救她的一幕。
沈飞清却来不及细想,只能暗恼今日倒霉,出门没看日历,更没想到沈轻絮这个情郎是个不简单的,抓起明香就朝门口急急奔去,却不觉身后剑风疾来,沈飞清眸光一凛,身子微偏,拉着明香狂奔的手并未松。
受伤总比死好,两权相害取其轻,这是她看透生死早就明白的道理。
“唰。”那剑风却在即将靠近沈飞清时堪堪停止,然后一道浓郁的血腥味在风中飘散开。
沈飞清眼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神色,正要回头,却觉腰间一紧,不过瞬间,只觉天地万物倒变,风声呼呼中闻到有些熟悉的幽香,权衡利弊只得来得大声道,“我的丫头若没命,我也随她去。”
伴随着她的话声,身后紧随而来的杀气也在来人衣袖轻拂下消失,了然无痕。
明明是杀了人,却如风拂绿叶,夕揽露气,美得一个天地失色。
“四小姐不惜自己的命,倒是挺爱惜奴才的命。”待安稳落地,男子忙推开沈飞清,一幅嫌弃的拍了拍衣袖,淡声音清润。
沈飞清睨一眼男子,哟,熟人。
虽然白衣敛华,但是姐已经免疫,遂不阴不阳道,“是啊,总比这么美得一个叫天地失色的人竟然是个断袖之癖来得好。”言辞中似已断定这人方才一直居于李陵屋内不现身,就是二人有猫腻。
宁明熙闻言不见怒意,反而若有若无的挂了一丝笑意,高挺的鼻翼上,阳光一抹,醉得光色山秋,深黑的眼底清润光芒流动,“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出言讽刺?”
呵,沈飞清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在白衣男子面前的真实态度,抬手,抱拳,“哦,多谢公子在我两次差点受你或者李陵连累之下救了我,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机公,一定结草衍环,一一回报。”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咬得极重。
“不是你自动送上门的吗。”宁明熙看着沈飞清语气如常,“明明可出手,却不出手,不就等着我来救你。”
沈飞清没答话,她是可以出手,可是她就算出手,也打不过那些人,既然如此,何必冒险,这人从她一进院子便感觉到其存在,她也只是赌一把。
所幸,赌赢了,她的赌运一向不差,不过她倒是有些惊异了,她的感觉何时如此灵敏了,凭先前几次的见识,此人武功高强,若是不想被人察觉,自己自然发现不了,莫非,他是故意的?为什么?难道是觉得自己太没威胁?
不过,眼下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看了看四周浓密的大树,又看顺着枝桠投身在地上的斑驳光线,沈飞清难得的呼吸了几口自由空气,既而拍拍手毫不留恋道,“那我走了。”
“好。”宁明熙也干脆,话落便朝林子一头而去。
这么干脆?沈飞清有些懵,思虑半响,看了看身后,终还是转回身,跟着男子的步伐走在后面,“喂,死色鬼,现在离李陵的住处有多远。”
“我不喜欢死色鬼这个称呼。”宁明熙头也不回,步履轻缓,从容不迫,看不清表情,更猜不透其心绪,白衣身姿行走在草林间,竟让沈飞清恍觉是看到一幅画在山林间徐徐展开,温雅君子风,云巅山边雪,真有其人。
不过走了半响,也不见白衣男子说话,沈飞清着实有些郁闷,好吧,只得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语气微微一软,“哦,大侠。”不要脸的死大虾。
宁明熙闻言,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却是摇头。
“阁下。”
宁明熙继续摇头。
好吧,沈飞清无语,明香的命还在他手上呢,虽然方才黑衣人纵多,她就是觉得,这人一定能掌控全局,她不管什么计什么鬼,保命要紧,遂又试探性道,“帅哥?美男?还是……”沈飞清面色有些怪异而窃喜的开口,“小受?”
“什么是小受?”宁明熙终于停下脚步,回转头看向沈飞清,清透目光在看到其眸中止不住的揶揄与笑意时,心知不是好词,却也不怒,而是一幅提脚就欲离去之态。
“神仙哥--哥——”一波三转,极尽之媚,沈飞清极力忍住心中的诅咒小人,一张故意抹得微微发白的面上再极力挤出自认为最美好的笑容,“不知这个称呼,阁下满意否。”
宁明熙没笑,暗处却传来一道笑意,还学着沈飞清的语调,“神仙哥——”不过暗处那人笑意没落,便被宁明熙袖子一拂,顿时没了声。
沈飞清却是清了清嗓子,自我安慰,被人听到也没关系,反正她也不认识。
是以当沈飞清再次回到李陵的院子,看到平安无事,却一直坐在那里哭的明香时,不理会院落里如来时般的寂静舒适,甚至于消散于无的血腥,不理会一旁李陵探究的目光就往院子外走去,二话不说拉着看着自己突然出现一脸惊喜的明香抬脚就走。
“你和二姐姐的事情,我管不着。”沈飞清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匆匆走了。
看似冷淡,可是暗处的宁明熙却笑了,如春风初拂,千雪初融,这丫头……
嗯,神仙哥哥。
“世子……”
……
第二十七章 孝心所致
沈飞清与明香离开李陵住处,明香还没从小姐失而复得的惊喜中回过神,便又面临了另一大苦境。
出来时,了无人寂的后院在门打开后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
周氏,沈冰雪,四姨娘,沈轻雨,五姨娘等一大堆丫鬟婆子看着站在门口一身小厮打扮的沈飞清,眸中有鄙夷,有不屑,更有幸灾乐祸。
而在这些人前面,丞相此时正一脸沉色的看着她。
沈飞清心头一紧,来得太快了吧,奶娘如何了?眸光一瞥,便见人群最后,沈轻絮的丫鬟怜儿目光闪躲的站在那里,看也不看沈飞清和明香。
明香睁大了眼睛,也看到了怜儿,想到什么,手心当即出了一层汗,私自出府,可大可小,大夫人与老爷一定不会放过小姐,一咬牙,就想着要承担全部罪责,却被沈飞清不着痕迹的给拉了下,遂只能僵直了身子没有动。
“爹,大娘,我……”
“四丫头,你能否解释一下你现在行为。”周氏扫了眼沈飞清的打扮,又看了眼丞相,方端着身份开口。
“姐姐啊,还解释什么,未出闺的女子不经请示出门已是失仪,再又这身打扮……”五姨娘嫌弃的看了眼沈飞清又捏了捏鼻子直摇头,一张娇媚的面上全是不赞同,“这要是传出去,丢了自己的名声不说,若是连累了丞相府的名声那可就可大可小了。”
“四妹妹,你若是要出府做什么事,告知娘,她准是会同意的。”沈冰雪一幅看似劝说的模样,实则更让沈飞清私自出府之事在众人心中落实。
众人皆有言语,四姨娘却是深深看了眼沈飞清没有开口。
周氏看了眼四姨娘,对于其不说话,似有不满。
你要害人家闺女,人家不是要思考思考要不要和你再同流合污?沈飞清注意着周氏的表情,心头冷笑。
“四姑娘,二小姐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打扮跑出去,若是让有心有看到,还以为你是去私会情郎呢。”五姨娘见丞相不说说话,又开口,言语间刻薄指责,却没注意到一旁丞相沉冷的面色更沉了。
沈飞清终于明白为何五姨娘虽然年轻柔媚,笑容多娇,却终终被周氏掌控得死死的了。
别的不说,就凭现在,此时此刻,这里面明明最想自己死自己出丑的周氏都没再开口一句,而只是那幅一切只待丞相作主的征询之态,就已经完败多少小三小四了。
沈飞清垂着头,终于无辜又无知的笑了笑,声音蚊弱道,“四姨娘,你说笑了,可莫说出来让人听了编了歪的去,我……”
“四丫头,可是你自己偷溜出去的。”周氏扫了眼四姨娘看着沈飞清开口,语声有些沉有些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似乎,这几日府里所有事情都不太对,可是要让她相信是眼前这个胆小懦弱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沈飞清所为,那她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
沈飞清闻言有些不明所已,当即点头,“是啊。”
“啊,夫人你看吧,真与老奴无关啊,老奴管理着偌大的后院偏角之地,一人也是有心无力的,四小姐自己要偷溜出去,老奴就是看到了又如何拦得住。”沈飞清话刚落,人群中便见一位系着围裙的中年胖老嬷走了出来哭诉道。
周氏闻言,这才叹一口气,“四丫头,一府有一府的规矩,枉大娘对你……哎……”周氏叹了口气,“老爷你看……”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丞相终于发话,似乎在他眼里,左右不过是一个女儿,只要不给他惹乱子就行。
沈冰雪一叹,一幅为沈飞清惋惜的样子。
“那就……”
“大娘,我偷偷出府,是为了给父亲寻治头痛的药。”在众人露出缤纷五色一幅痛看落水狗的面色之后沈飞清突然开口道。
沈飞清一语落,众人神色皆异。
一直一脸沉色的丞相面色似才有了变化。
沈飞清趁此,使劲捏了一把明香,明香怔愣一瞬,眸中立即涌出泪光,“是啊,老爷大夫人,小姐一心想着老爷好,昨儿个,听丫鬟不小心说,老爷最近晚上频有头痛,心下着急啊,说定然又是她害的,自责不已,晚上挑灯看了几本医书,今日一大早才叫奴婢说要出府去寻草药,可是当时看大夫人又忙,想来定然不允许,于是就找了怜儿帮我们。”话落还不忘添一句,“老爷,小姐是孝心所致啊。”
明香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怎么说起谎来一点不带脸红的,还一幅童叟无欺的样子,后来,她总结为她是受小姐荼害的。
明香话落,沈飞清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拿出几根绿色长径草状的东西出来,“爹你们看,就是这个,我看书上说这个对治头痛很有用。”沈飞清一幅极为欣喜的模样又道,“爹是怪女儿没请示就偷偷出去吧,可是女儿也没办法,还好有怜儿,怜儿这小丫头真有办法,让我们扮一下就可以出去了。”沈飞清说似无意,丞相的目光却冷了下来,而其身旁,周氏也看了眼人群最后的怜儿。
沈飞清知道,怜儿已经活不成了,可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将宝物般的草药呈给丞相,手指上还有一丝泥屑。
看得丞相眸中一汪涌动,只是涌动深处还藏着一丝什么?是对这些年来的愧疚?呵,说笑吧。
明香这才明白,为何小姐拉她回来时要往脸上手上抹泥屑,但是,这草……如果她说是小姐随意在地上摘的,老爷会不会杀了她,然后大卸八块丢出去。
关键是,这草会不会吃死人,明香想着,小姐胆真大啊,这是老爷啊,丞相啊,她都可以糊弄,可是又一想,老爷似乎连那么难对付的景小王爷都应付的游刃有余呢。
好半响,丞相这才接过沈飞清手中的绿叶草径,深深的看了其一眼,摆了摆手,离开了。
眼神说明一切,周氏暗道失策,只能一派主母之态让人遣散去,还像样的安慰和夸奖了沈飞清几句。
沈飞清还一幅不谙世事,喜不自盛的模样,不定劲问,“大娘,爹是不是不生气了,是不是就不怪我克父克母的名声了。”一句话揶得周氏心头烦躁却又不能发作,还得憋着心绪道,“四丫头就是孝顺。”
一旁沈冰雪自然端着温婉的笑,对沈飞清安慰几句。
回清水阁的路上,沈飞清已经得知奶娘无事,心也安了,拍了拍明香的头,“孺子可教也。”
“嘿嘿。”明香傻笑后,还是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小姐,你真是有那个什么先……见什么明。”
“先见之明。”
“是啊,既然准备了草……药。”明香想想,那应该是草药吧,虽然她是亲眼看见小姐胡乱在草丛里扒的。
嗯,一定是小姐废尽心思去扒的。
沈飞清却一捏明香的鼻子,“不被她们发现,如何献殷勤,经过今日,想来我们以后偶尔出门,也是没问题了。”
明香这次却抓住了重点,张大一张嘴巴,“小姐,你是故意被发现的。”然后明香清楚的看到沈飞清面上写着,“你猜对了。”
“哎哟,我的天啊,小姐,你……”明香一句话没说完,似又明白过来什么,又没明白。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尽力一争,换得以后出府的自由。”沈飞清说得漫不经心,却在明香的心里种下一颗崇拜与死忠的因子。
第二十八章 游湖
当沈飞清推开沈轻絮那扇门时,沈轻絮难得的紧张的揪了揪袖子,眸中露出的一丝期盼尽数被沈飞清捕捉。
“如何?”沈轻絮终是没沉住气。
“不如何,差点死了。”沈飞清冲沈轻絮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怜儿死了。”沈轻絮一坐下便道。
沈飞清闻言不语,喝了口粗茶,这才慢悠悠道,“我帮你找出了潜藏在你身边沈冰雪的探子,帮你清楚了未知的隐患,你该谢谢我。”
“你早知道怜儿是沈冰雪的人?”沈轻絮不信,“不可能,她自小跟着我,胆子又小……”说到最后,自己又住了嘴,莫名一阵苦笑,“是啊,这世上最难看破的是人心,主子,奴才,谁不是呢,难怪我和李陵相见那般多次,偏就那一次被发现了还被爹带着周氏和娘当场捉住。”
下一瞬,沈轻絮猛然起身,“那你是如何对怜儿说你要出府的原因?”
沈飞清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你觉得我若和她说是你家小姐让我们来找你带我们去看她的情郎,你现在还能好生在这里坐着,你若是再落难,不是更好被沈冰雪拿捏。”
一句话却哑得沈轻絮半天没言语,不是怔于自己没猜到,而是为沈飞清这一连串的手段,为她这样深沉步步算无遗策的心思,若说别人看了一步,她却看到了往后的三步,所以应往相对,化一切不必要的危机为淡然。
或许是沈轻絮这一刻露了真实心绪,眸光太过专注,沈飞清心底某处有所触动,这才道,“李陵是个心地正直善良的君子,值得女子倾慕,但并不建议托附,他的心里有比你更换重要的人,或事。”
“?”待沈轻絮反应过来时,沈飞清早就离开了。
……
春日无限好,斑驳洒盈光。
确如沈飞清所说,昨日里,她被人抓住偷溜出府之事就这般不了子之了,周氏也未派人过来看,只是院子里几名丫头对沈飞清的注意越发仔细了,小到,她叹口气,都会让所有人行一个注目礼。
这当然不是关心。
再有就是,昨日快入夜时,听说二姨娘回来了,普一回来,便去看关在偏院里的女儿,沈轻絮,而沈轻絮更是向其母亲保证,再不见李陵,方得丞相之意,回了自己的住处。
对此,明香很疑惑,沈飞清却让明香不必放在心。
她话已言此,沈轻絮并不是个笨人,若是都不懂,就不值得她那般劝说与昨日的以身犯险了……
说到犯险,沈飞清面上就笼罩上一层黑,她似乎卷入了一些不该卷入的事情里面。
当然还有一件可大可小的事,那便是一直关起来的打了二十大板的杨嬷,昨晚突然死了。
而这个时候,沈冰雪突然邀请沈飞清去游湖,说是为了感谢沈飞清之前的救命之恩,特地邀请她一同前去。
无事献殷勤,非奷即盗。
沈飞清自然喜滋滋的应下了,一大早在明香的捣蚀下,春风满面,眉目如花,只是……
“小姐,你确定要打扮成这样出去?”明香第六次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飞清那张脸在征询。
然后,沈飞清第六次含笑温婉的点头,“确定。”
“可是,小姐……”明香干脆把一旁的琉璃境拿过来递给沈飞清,小小声道,“要不,你再看看?”
沈飞清接过琉璃境,看看镜子里唇色艳红,胭脂过重的沈飞清满意的点点头,嗯,果然,只要小有点缀,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这般的庸脂俗粉。
不过,这双眸子真是亮如星晨,日月同辉啊。
“明香,我看你这丫头,真是少见识,你仔细想想,小姐为何要扮成这样。”奶娘此时推门走了进来,一进一关,正好阻隔了院子里想要窥视的视线。
“秋晨姐姐,你在看什么啊?”一旁的紫叶凑过来对着一直盯着紧闭的主屋看的秋晨道,看似询问,实则话里没多少温和。
秋晨看了眼紫叶,只是摇了摇头,“夫人的吩咐,你忘了。”
“哎,依我看啊,这个四小姐也没多大作为,你不是看见了,大小姐请她去游湖,那高兴的样……”
“就是,秋晨,反正我得到消息,这四小姐啊,估计也没多久了,所以啊……”一旁紫荷突然走了过来,神秘而凉薄的道,谈吐间,竟似有些主子的味道。
秋晨一双细眸里光束闪了闪,又细细看了眼秋晨,秋晨当即住了声,面色竟见一丝慌乱。
而屋子里,沈飞清正要起身准备出门,便听门口秋晨前来禀报道,“四小姐,四姨娘来了。”
“哦。”沈飞清点点头,语声无异,面上却是冷笑,称她为四小姐,而非小姐,这探子的身份是不是做得太顺当了,隐藏都不必了。
“小姐,四姨娘现在过来做什么?”明香早已习惯自家小姐强大的气场与不同的面色。
“自然是想通了。”沈飞清淡淡一笑,推门走了出去,冲着正在进院子的四姨娘有些疑惑道,“四姨娘,我这就要和大姐姐去游胡,你有什么事吗?”言辞间一派天真,天真到四姨娘看着沈飞清的面色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想着你如此有孝,来看看你,既然你是和大小姐出去,那我先走了。”话落,便转身带着丫鬟离开了。
沈飞清也不留人,吩咐奶娘和秋晨们守好院子,便带着明香出了院子。
而院子里本来打算要去向周氏禀明四姨娘来此消息的秋晨见此,又住了脚步,只是心中也忍不住道,这四小姐今日个怕是要丢人了。
“小姐,这四姨娘是个什么意思啊,明明看着一幅想要示好的模样,可是又不太像。”小径上,明香环顾了一眼四周小声道。
沈飞清却是淡笑不语,直到明香想得头都破了方才道,“她是不够确认某些事,还有被我今日这打扮震摄到了。”
四姨娘的确是被震摄到了。
沈轻絮给她说了周氏药之事,她由来也是谨慎,悄悄让人带出去给外面的大夫看了看,说是用久的确有问题,当即面上便失了血色,周氏这是想毁了她的女儿啊。
历来大宅里肮脏是非多,她最开始也想过要在丞相面前邀宠,夺了周氏的风头,可是久而久之,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更何况人家后面有皇后娘娘撑腰,是以也只能巧言令声攀护,以求给自己女儿一门好亲事,可是,当真是人算不如开算啊。
这周氏之狠,当真让人齿寒。
当知道是沈飞清一语提及时,四姨娘心头当即闪过疑惑,加之昨日沈飞清偷溜出府之事观察,也弄不清这丫头到底是故意还是有意,所以今日便借着由头来看沈飞清,如果她是个聪明人就该接受她的示好,可是,却看到沈飞清为了沈冰雪的游湖之约把自己打扮得那么“鲜艳”,当下所有刚开始沉淀的东西又推翻,不确定了。
以四姨娘这个以色侍夫的人认为,女子自然都是要好样貌的,想着要出众的,不可能扮丑。
可是以她的高度,完全不能理解沈飞清这个来自21世纪人的新思想。
女人不是只有靠美色和靠男人一条活路的。
第二十九章 双管齐下,阴毒
沈飞清带着明香刚走到丞相府大门口,明香便就一个不慎摔倒了,弄得满脸是灰。
沈飞清当即看了眼沈冰雪很是尴尬的道,“大姐姐,真是让你见笑了。”遂以对着明香不见悦色,“你跟着我这些年,又不是头一次出门,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去让紫荷随我去吧。”
明香当即露出苦色,“小姐,我……”
“去吧。”沈飞清即使生气,可是看上去都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懦弱。
沈冰雪见此,偏开头,心头划过得意的笑容,说丫头不是头一次出门弄成这样,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面上涂得跟个猴子……似的,而沈冰雪身旁的雪香丫鬟见此,唇角也几不可微的露出一丝轻讽。
静待半响,便见一袭翠绿轻衫的紫荷面带喜色的走了出来,“小姐,奴婢来了。”
自称奴婢,却一点都不奴婢。
沈飞清淡淡颌首道,“你是大娘派给我的,以后好生着。”
“是。”紫荷言谈间,趁沈飞清转身时,对着香雪微笑招呼。
二人刚打算上府门口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就见沈轻雨带着丫鬟走了来,“大姐姐,四姐姐,你们是去游湖吗,我和你们一起。”
沈冰雪默看了一眼沈轻雨,淡笑道,“好啊,正好我们姐妹儿有个伴,本来想叫二妹妹也去,可是她似乎兴致不高,所以……哎……”
这一叹指什么,大家皆心知肚明。
而沈冰雪见沈飞清没有半丝异常反应,遂以只是笑了笑。
沈轻雨自我提着裙摆便上了马车。
“小姐,你的手帕忘带了。”沈飞清正要上马车,便见明香手里拿着丝帕跑了出来,小脸慌乱,却带着一丝隐含的坚定。
沈飞清心中感动却又无奈,在沈冰雪与沈轻雨的目光中,随便的摆摆手,“算了。”
明香闻言,喜滋滋的跟着沈飞清上了马车。
车厢静寂,只闻车轱辘声,一路倒也无话,沈飞清从头到尾便就那般僵着身子,十二万分的欣喜和拘谨,对着香雪都是一幅笑意盈然的客气样。
“吁。”前进的马车突然停下。
沈冰雪身边的丫鬟香雪撩起帘子,“这是怎么了?”
“回大小姐,前面有马车阻着了,人太多也看不清是谁家的马车。”
“什么马车,这么大胆,不知道我们这是丞相府的车么。”香雪身为沈冰雪的丫鬟不得不说,该有的架子可是一点不含糊。
“大小姐,你们坐好,奴才去看看。”车夫话落,便将马车靠在了一旁,朝着前方而去。
“我怎么看着那马车这般熟悉,大姐姐,你看。”沈轻雨突然道。
“先等等看吧。”沈冰雪依旧那副玉洁冰清,端婉从容的样子。
一会儿那车夫便上来回禀,“回大小姐,前方是永昌侯府的马车,是永昌侯府的年大小姐,撞倒了一个乞丐,乞丐似乎不能动了,所以才拦着路呢。”
“之旖怎么遇上这种事,香雪,把毡帽拿来,我去看看。”说话间便接过香雪递来的毡帽提着裙拜下车去了,下车之前还回过头看了眼沈飞清,“四妹妹你和五妹妹要去吗。”
沈轻雨见此,看了眼车内一直静默不语的沈飞清,一如既往的指名道姓,“沈飞清你要不要去。”语气如常,只是细微的沈飞清发现,那语气里有一丝担忧。
沈飞清思际半响,这才很是局促的捏了捏袖子,“我还是不去了,年大小姐一向不喜我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沈冰雪心中冷笑,沈轻雨似也想了起来,年二小姐与沈冰雪交好,待沈飞清也不见好的,一向视她为笑话,这出去了,这年大小姐正心情不好,万一拿沈飞清撒气呢,遂也没再说什么,犹豫半响,也跟着沈冰雪下了马车。
“紫荷,你跟着去看看吧。”沈飞清对着一旁很是想下马车的紫荷道,紫荷当即应声下了马车。
看着紫荷远去的身影,明香这才道,“小姐,你不是说五小姐可能对大小姐会……”
“嘘。”沈飞清突然伸出手指对着明香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又轻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明香看了看宽大的马车厢,只得住了口,小姐说得对,万事须谨慎。
大夫人能给五小姐的药里下毒,以致其留疤,这心思……明香只要稍仔细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蓦然间就觉得,自己和小姐还有奶娘能活到这么久,还平安无事的,真是上天保佑啊。
沈飞清看着明香,一眼洞察其所想,是啊,她也有些感叹,她到现在还平平安安,肌肤无损,到底是周氏太看轻她,还是另有……
“雪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之旖,你这是怎么了?”
“你看,这个乞丐……”
前方渐渐传来沈冰雪与年之旖对话的声音,沈飞清摇了摇脑袋,想要听得更清又距离太远,暗道奇怪,昨日在李陵院子里,那般敏锐,眼下又如常了。
“小姐,大小姐说没事,让我先回来了。”紫荷此时正好微笑着掀开车帘进来,只是另一只还未伸进马车的手似乎在做着什么。
沈飞清没注意,只是不着痕迹的盯着紫荷的面色瞧,这丫头,这语气,似乎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啊,别跑……”
“嘶鸣。”
突然的喝斥声与马儿的长声嘶鸣如平地惊雷划破长街,穿透所有人的耳膜,更打断了马车内沈飞清的思绪,沈飞清只见车帘扬起的一角,一个乞丐身影惊慌的穿梭而过,紧接着,马儿狂奔,人仰身翻,呼声阵阵。
而狂奔的马车里,明香与沈飞清身子一稳,一个趔趄,明香扶着沈飞清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小姐,小姐……”
而一旁的紫荷似乎也始料不及般,此刻揪着车壁,面色全是慌乱与惊恐。
“那是丞相府的马车……”
“里面有人啊……”
人声嘲杂,脚步凌乱。
“啊。”趋马的马夫受不了马儿的不听使唤,马儿一个抖动,马夫直接被摔下了车,清脆的骨骼碎裂声,让人的心崩得更紧。
沈飞清依稀还能听见远处传来,沈冰雪沈飞清的惊叫声。
沈飞清极力让明香镇定下来,二人皆扶着车壁。
这一刻,风在吹,马在跑,人在晃,所有景物人物都在颠覆。
沈飞清心在这一刻森凉,她有一百种方法脱生,可是此刻都不能用,她虽无内力,可是凭她敏捷的身手,可以保命的跳出去,但是首先会被人怀疑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更何况,她不能撇下明香。
而此刻明香也平静了,那一瞬间,小脸上一脸坚毅的看着沈飞清,“小姐,你把我扔出去,你踩着我,就……”
“闭嘴。”沈飞清冷冷两个字,让明香瞬间住了嘴,面上的不是害怕,是感动,小姐冰声言语,于她而方,竟如热湖之水浇灌,弄得心滚烫滚烫,让她都不知道害怕了。
而这一刻,一旁的紫荷早吓得失了神,哪里还注意到沈飞清的语气。
“啊。”马儿似真的发了怒,一声狂鸣,将沈飞清与明香齐齐震倒,沈飞清来不及看撞痛的地方,看了一眼紫荷,一把将明香揪起来,心中盘算已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表哥,你快,快救四妹妹。”一声呼喊自杂乱的人群中传出,是沈冰雪焦急的声音。
沈飞清却是一怔,沈冰雪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今次,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如果方才马儿狂跑时她只是怀疑,那现在她几乎可以笃定了。
此刻的表哥,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
周朗,那个看着她眼睛差点冒绿光的纨绔色公子。
若她此刻被周朗所救,不用言语,既然已是早有部署,她周朗如何都会以毁她名誉为前提,就算毁不了她的名誉,是摔伤,摔死,三者齐毁是最终结果,可是只要毁其一样,那也算是致命打击。
沈飞清思刹之际,已隔着晃动的光景看到周朗矫健的狂奔过来。
第三十章 千钧一发
车外人声鼎沸伴尖叫与惋惜,车内沉冽阴霾伴压抑。
因为前方,马车即将撞上一面死墙。
马儿神智狂乱,蹄声杂乱,没有半丝可以驭下的可能,而就算此时驭下马,马倒车翻,与死无异,还会暴露。
车厢颠簸,人影倒乱,心思千转,没有人看到沈飞清眼底里一瞬而闪的诡异。
远远的沈冰雪看着那惊人一幕,看着即将靠近马车的周朗,面上担忧到极至,瞳底深处却是一丝浅亮的光,不管是摔死,致残,还是名誉,其中一样,她都乐得开怀。
就算被周朗所救,那又如何,周朗是尚书府嫡子,如何会娶一个庶女,而且还是如沈飞清这般克父克母性子懦弱在丞相府无丝毫地位与依仗的庶女,更何况还有那个与她母亲一样心狠手辣的姑母。
沈飞清,这次,你就好好受着吧,不要怪我,怪,只怪你不该……
沈轻雨此时一双眸子早就睁得老大,不错她跟着沈冰雪做了不少坏事,欺凌沈飞清也是常事,可是那于她而言,就算与沈冰心打架,也没有超出一丝血腥。
毕竟是闺阁的女子,如此惊憾一幕,已足叫沈轻雨浑身瑟瑟发抖,大脑当机,完全想不通什么关键,她只是知道,沈飞清要死了,还会死得血肉模糊,此时此刻,她脑海里还没想着周朗就算施救与那施救后的阴谋。
而“即将要死”或“即将丢失闺誉”的沈飞清此刻身子微斜,脚步侧移,看似几乎摔倒而不稳,然而那一刻,眼看周朗近在前,沈飞清一手拽紧车壁,身子陡然一个趔趄松朝一旁的紫荷撞去。
你选择了什么样的人,就要尝到该有的后果。
“啊。”沈飞清用尽全力将紫荷挤了出去,然后,紫荷就如空中脱线的风筝,柔软而惊恐的落在了一个满是脂粉气的怀抱里,而那声呼喊也出自她嘴,只是呼喊一落,是娇羞。
看着紫荷落进周朗的怀里,沈飞清再是牙齿一咬,看一眼前方高墙,转头看着明香,“怕不怕。”
生死交割,真诚交心,不过一瞬,明香不过短短时间已然明白,点头,“不怕。”
“好。”沈飞清话声落落,便拉着明香借着此时马车背对众人,朝地上落去。
以背落地,凭她的身体,就算受伤,也不至于伤残,更不会至死。
两权相害取其轻,权衡利弊,毫无根基,唯有如此。
淡紫色的娇小身影紧紧抱着明香,自车而落。
“彭。”马车碎裂。
“咻。”白练如银光在天空闪现。
“砰。”**落地的声音。
“明香。”沈飞清焦急而咬牙的呼喊。
周围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明香松开,更甚是用力的推开了沈飞清,自己快速往下跳,以能作为小姐的人肉垫子,而明香刚松开沈飞清的怀抱,空中一道银练如天空白云彩织而来,一下缠住了沈飞清的腰,再在空中如游虹一甩,只是场景变换中,似有极轻微的一声声响消失,沈飞清管不了许多,倾刻间看清形势,身子借力撞向明香,在即将撞碰时,趁着宽大的衣袖遮挡,纤手一现,手指一弯,一个助力将明香的身体挡了挡,在空中旋转,以此力一借,明香虽然最终摔落在地,但是却巧妙的避过了要害。
而伴随着沈飞清的空中低呼,沈飞清也安稳落地,白练瞬间消失,婉若穿中白云浮散。
普一落地,沈飞清也不去追究白练的主人,而是一脸冷色的向一旁落地之后便晕迷过去的明香走去。
场面由先前的震惊转为此刻的鸦雀无声。
压抑,再压抑,却无人出声。
不过死了一个丫鬟,有多少人在意。
不过一介人命,只要不关乎权贵,有多少人轻贱。
一旁的周朗抱着适时晕倒的紫荷,没有半丝怜悯,只是有些可惜的神色,最终看着怀里的紫荷,眼角露色,嘴角微笑,嗯,有人在怀,好歹今次没白跑。
沈冰雪也终于反应过来,只能收起所有失望情绪,提着裙摆过来,“四妹妹,你有没有事。”
“没有,吓……吓死我了。”沈飞清这才将手从明香手腕上拿开,一幅心有余悸的看着沈冰雪,眸中眼泪盈盈,“大姐姐,明香,明香……”
明香什么,死了正好,沈冰雪这般想着,面上却是一幅担忧,安抚道,“我马上让人找大夫。”
“小姐,请让老夫看看。”一道慈和的声音却于此时自人群里走了出来。
众人回头,便见一位老人,六十岁左右,头发发白,却精神熠熠,其身后,一名女子安静的背着药箱跟着,目不斜视。
“许老,啊,那不是许老。”
“是啊,是医术冠绝天下的许老啊。”
人群中迸发的热情已经宣告了老者的身份,沈飞清目光在其身上停留一瞬,这才移开抖弱着身子,如秋中落叶般的盈盈一礼,“拜见许老。”
沈冰雪与沈轻雨自然明白许老这二字代表的身份,皆纷纷行礼。
许老老而精亮的眸光不看沈冰雪亦不看沈轻雨,只是落在沈飞清身上一瞬之后这才走向地上晕迷着的明香。
看着许老走向明香,沈飞清悬着的心却一是纵,她方才已经趁无人注意之时,用袖中所藏银针护了明香的心脉,普通医者断然看不出来,可是许老可不是浪得虚名之人,当下有些发虚,这可不是她能控制的人物,可是又不能开口。
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沈飞清正要想着对策,倒见许老身后的姑娘突然走上前来,打开药箱拉过沈飞清的手腕就给她她手背上的擦痕上药。
沈飞清先是愣了下,然后轻声道,“谢谢。”
说话间,沈老已然去探查明香的脉搏。
而一辆马车停靠在人群之外,却没再靠近,只是一色白练却自车帘露出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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