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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堵上西楼     公子凶猛txt下载     公子凶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五章 鸿门宴 中

    这一整个下午,司马澈未穿官服,未办理任何公事。

    她就在这后院中陪着傅小官说了许多话,心声再一次大胆的吐露,而傅小官也没有矫情的拒绝。

    “我可能不会有多少时间陪着你们……就像现在,越来越忙,莫要说远在金陵的问筠书兰和小楼,就是近在身边的新颜……”

    傅小官极为歉意的看了看徐新颜,一声叹息,“我都没有多少时间陪她说说话,陪她去看看夕阳野花。”

    徐新颜瞅了傅小官一眼,这人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回到家里就连吃饭可都在想着事情!

    “我知道的。”

    司马澈生在大户人家,父亲为了家族的发展,一年四季呆在家里的时间就极少,但这并不妨碍母亲对父亲的爱。

    “男人嘛,其志在四方,若是窝囊的呆在家里,能有多大出息?作为女人,就是男人的坚强后盾。他在外面已经很累了,回到了这家里,一杯热茶,一桌热菜,一个温暖的被窝,他的心啊……才会得到慰藉。”

    这话是司马澈的母亲对她说的,不仅仅是说一次!

    像她这样的大小姐,未来的良人肯定出自商贾大家,母亲的这些话自然是让她提前有个准备,只是谁也未曾料到,她司马澈当初从萦丘而至金陵,这心儿却许给了这么个大人物!

    对于这件事,司马澈的父亲并未表态,却有些忧心忡忡。

    定安伯啊!

    未来他回了武朝登基为帝……皇帝啊!

    司马家作为大商人,可从未曾想过去攀附上一个皇帝!

    那后宫的破事儿戏文里演得可多了,自己的女儿若当真嫁给了一个皇帝,成了那后宫嫔妃中的一员,那深宫高墙……当真能快乐么?

    和皇室沾上了关系,明面上看来风风光光,但背地里会有多少刀光剑影阴谋诡计?

    一个不好,整个家族可都将陪葬!

    所以司马晖写了一封信给父亲司马一秋,老家主思考了足足五天,启程前往沃丰道。

    但司马澈原本的担忧倒不是家里的阻止,而是傅小官的拒绝。

    今儿一席聊天,傅小官接纳了她,她很欢喜,发自内心的欢喜。

    但她现在也很担忧,夕阳西去,那鸿门宴……可绝不能让傅小官出半点事!

    所以她将这宁桑城的二十个捕快悉数叫了过来,还从宁桑城的司马家里弄来了三十个护院,令他们呆会随行。

    这在傅小官看来并无意义,但这是司马澈的担心,他自然没有出言反对。

    ……

    ……

    一行车马随从在傍晚时候来到了红叶集的章氏大院。

    章平举早已带着儿孙恭候在了那朱红大门前。

    今儿的战场并不在他这章氏大院,所以今儿这场晚宴,他准备得很是丰盛,毕竟让这位定安伯喝好吃好,安心的上路,才是他之所愿。

    章平举表现的十分热情,并且极其谦卑:

    “小人章平举恭候定安伯大驾光临!”

    他躬身一礼,身后数十个子孙晚辈尽皆跪了下去,倒是令傅小官多看了他两眼。

    “章家主何须多礼,都起来都起来,说来咱们也算是熟识了,随意一些比较好。”

    那群子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个热切的看向了这位传说中的定安伯——他们可不知道这场宴席还有别的故事,仅仅以为是家主天大的脸面请来了定安伯。

    对于章氏而言,这当然是莫大的荣幸,对于他们这些子孙辈而言,这当然也令他们的脸上极有光彩。

    偌大沃丰道,定安伯去过谁家?

    这事儿很快就会传遍沃丰道,那么章氏很快就会成为沃丰道第一氏族!

    哦,那位女县令也来了,正好也让她亲眼看看家主和定安伯之间的亲密关系,免得她总是想要打章氏族人手里的那些田地的主意。

    章平举再次拱手一礼:“乡下小地方,恐怕有许多照顾不周之处,小人惶恐,定安伯大人大量,切莫要计较。定安伯请……!”

    他伸手一引,傅小官没有客气,他带着司马澈和徐新颜以及数十个捕快家丁走入了章氏大院,在章平举的带领下进入了正堂。

    那些捕快家丁们按照司马澈此前的交代,很快分成了两队,二十捕快站在了这正堂的四周,而三十余家丁,则守在了门口。

    阵仗颇大,但章平举的脸上却毫无愠怒之色。

    这就令随时注意章平举的傅小官有些纳闷了,难不成他还当真是诚心十足的宴请自己?

    他抬起头四处看了看,也不知道宁思颜和卓东来这两人藏在何处。

    章平举又是一引,让傅小官坐在了上位,徐新颜出于保护傅小官的目的,她坐在了傅小官的左首,而司马澈也挨着徐新颜落座。

    章平举坐在了傅小官的右首,其下是他的四个儿子和长孙章清扬。

    “定安伯在沃丰城举办的那场百叟宴,而今在这沃丰道可成了家喻户晓的美谈啊。小人得知定安伯要来宁桑县,可是盼星星盼月亮连觉都睡不安稳……”

    傅小官咧嘴一笑,“哟,章家主从何得知本官要到宁桑县呢?”

    章平举一哑,连忙说道:“小人毕竟在这沃丰道呆了些年头,沃丰城里也有小人熟识之人。”

    “这么说来,章家主倒是有心了。”

    “啊、小人就是想着万一定安伯当真来了宁桑城,小人就有机会尽一番地主之谊,以表小人对定安伯之仰慕啊……定安伯一路舟车劳顿,这就开席吧?”

    “我还当真饿了。”

    章平举对身后的一名管家吩咐了一声,那管家走了出去,接着傅小官便看见一溜的婢女端着盘盏鱼贯而入。

    桌上很快便摆满了各种佳肴,而喝的酒居然是西山天醇。

    “章家主有心了!”

    “只要定安伯不嫌弃这乡下人手艺的粗鄙,小人就无比荣幸。”

    徐新颜站了起来,她取了一枚银针,就在章平举等人惊诧的视线下,用那银针一一探查了过去,就连酒,也没有放过。

    章平举的眼里很快的闪过了一抹骇然之色,还是计先生说的对啊,若是在这酒菜里下了毒,此刻可就翻船了。

    计先生大才!

    博古通今算无遗策,想来平桥之布置,计先生已经安排好了吧。

第七百三十六章 鸿门宴 下

    “章家主不要多心。”

    章平举连忙说道:“定安伯关系着整个沃丰道之前途,应该的,应该的!”

    “还是章家主识大体,那就……动手?”

    章平举吓了一跳,动手?

    定安伯难不成要对我动手?

    他战战兢兢的瞧了瞧周围握着刀的二十个凶神恶煞的捕快,差点就要起身跪下去,却听傅小官忽然笑道:“我指的是开饭,你会错了我的意思。”

    章平举咽了一口唾沫,特么的开饭就开饭吧,你说个动手,差点没把老夫给吓死。

    他挤出了一抹笑容,“啊、对,对,开饭开饭……老夫先敬定安伯一杯!”

    傅小官倒没有推却,他和章平举饮了一杯酒,吃了一筷子菜,着实饿了,这一桌子的山珍野味飘着诱人的香味儿,令他食指大动。

    “唔,好味道,来来来,吃饭这种事情比天还大,你们可别拘束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给徐云清和司马澈夹了一筷子,这一举动顿时令章平举的那双老眼微微眯了一下。

    这个女县令,就是他一手招来沃丰道的,难不成是他养的小的?

    但这不合理呀,以他的身份,又不是养不起,干嘛让司马澈这个娇滴滴的女子抛头露面呢?

    可若说不是,他为啥会给司马澈夹菜呢?

    这动作看上去极为随意,而那司马澈接受的也极为坦然……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章平举弄不明白,随后没去想这破事——反正呆会这位爷就翘了,只是可惜了司马澈和另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为他陪葬。

    这小子也是气运加身啊,就算是死,也不是孤零零去死,就连做鬼也可风流。

    “定安伯能够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紧接着章平举的四个儿子和他的长孙依次来给傅小官敬了一杯酒,各自介绍了名字,傅小官倒是记在了心里。

    这场傅小官原本以为的鸿门宴,进行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都未曾出现任何异样。

    到了这时候,傅小官才开口说到了正事:

    “章家主啊……”

    “小人在!”

    “是这样,你呢也是在本官心里有数的人了,本官这次前来宁桑县,主要有两个目的,”傅小官说着瞧了瞧章平举,笑道:“其一,是看看我的未婚妻,就是你们宁桑县的县令司马澈。”

    傅小官这话一出,司马澈羞怯的垂下了头,心里却比吃了蜜还要甜。

    但这话听在章平举等人的耳朵里,却仿若一道惊雷!

    什么?

    司马澈是他的未婚妻?

    这、这、昨晚老子才安排人烧了司马澈家的红叶一厂……这岂不是烧到了定安伯的身上?

    这件事是章平举的次子章良亲手操办,章良此刻一听,顿时手脚冰凉,就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极为紧张的看了看父亲,章平举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已冷静了下来,但这一切的细节却都落在了傅小官的眼里。

    他基本上笃定红叶一厂的起火事件和章平举有直接的关系。

    但他现在却没有戳穿,而是看向了章良,惊讶的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冷?”

    章良打了一个摆子,就连声音都在颤抖,“啊、小人、小人旧疾复发……”

    他慌忙起身,转身就走,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傅小官扬了扬眉儿看向了章平举,“你这次子……好像病的有点厉害,这宁桑城的医疗条件没那么好,莫如这样,”

    傅小官顿了顿,“本官回沃丰城时候将他一并带去,请沃丰城的老中医好生为他治治,如何?”

    章平举一慌,这人要是交到了傅小官的手里,岂不是很快就会露馅?

    他正要摆手拒绝,却突然想起呆会傅小官就要死了……我害怕一个将死之人干什么?

    章平举顿时镇定,他拱手一礼:“那就劳烦定安伯了。”

    他这话一出,反而让傅小官心里一怔,这老头不安常理出牌啊!

    他派人烧了红叶一厂,那章良一听司马澈是自己的未婚妻,被吓的脸色煞白冷汗淋漓,这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章良绝对有巨大嫌疑。

    他故意说要带走章良去治疗,章平举应该强烈拒绝才对呀,他居然答应了……此中有何猫腻?

    傅小官一时之间也闹不明白章平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他又开口说道:

    “本官来宁桑城的第二个目的就和章家主有关了。”

    章平举一听,老心肝又提了起来,“定安伯请讲,小人能够做到的,必然全力以赴!”

    “好,章家主大义!”

    “是这样,红叶集呢,司马家要在红叶集建立大量的纺织作坊……”

    傅小官这话才起了一个头,章平举立马说道:“是不是征地之事?”

    这一抢答又让傅小官懵了一下,“是啊,就是这事。”

    “这事好办……”章平举大手一挥,对他的儿孙们说道:“明日一早,你们就去县衙,配合县尊大人,司马家需要多少地就划出去多少!你们记住,这些划出去的地不是卖,是送!”

    章平举的这三个儿子和一个孙子一听,顿时惊诧的望向了他——老头子莫非是喝醉了?

    司马家需要用地足足三千亩!

    按照宁桑县开出的价格,一亩地十五两银子,这就是四万五千两银子!

    章家可还没有达到视四万五千两银子如粪土的那种地步呀!

    “就是送!你们给我记住,这是为了宁桑城的发展,也是为了沃丰道的发展!另外县尊大人还有任何要求,你们务必配合!”

    司马澈也是目瞪口呆,这老家伙是怎么回事?

    本小姐当初低声下气的求着他卖地,他却连谈都不愿意谈,傅小官这话才刚刚递出去,他就忙不迭的接了,还如此爽快的送……这老家伙是狗眼看人低!

    司马澈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不管怎样,这拿地的事算是解决了,她甚至还带着微笑对章平举说道:“章家主大义!本县明日做一面锦旗亲自送给章家主,以为宁桑城之表率!”

    章平举老脸露出了一抹笑容,他连忙拱手:“小人多谢县尊大人!”

    那这里的事就算完了,傅小官本以为还得花点心思威逼利诱,没想到这章平举如此识抬举,那这事算是圆满结束了。

    说好的鸿门宴呢?

第七百三十七章 心里有点慌

    司马澈打蛇随棍,她从袖袋中取了两份合同,要来了笔墨,将这合同的条款作了更改。

    原本的买卖关系,变成了赠送。

    “既然章家主有此诚意,那便请在这合同上落下名字和手印。”

    章氏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孙子都极为紧张的看着章平举——您老这字一签手印一摁,那足足三千亩可就真没了!

    可定安伯在此啊,他们很想提醒家主一句,却偏偏不敢开口。

    章平举想的自然不一样,反正这三人都活不过今晚,这字老夫就大大方方的签了又如何?

    呆会这三人死了,再将这合同取回来一把火烧了,这田地依然在老夫的手里。

    如此一想,章平举拿起了笔落下了他的名字,又叫人取来了印油,极为仔细的摁上了手印。

    “小人能够为沃丰道之建设尽一番绵薄之力,这是小人的荣幸……”他将这合同递了一份给司马澈,又道:“司马世家能够在红叶集投资建厂,这是红叶集之幸,这以后红叶工厂招工……还请县尊大人能够多收一点章氏族人。”

    司马澈欢喜的吹了吹这合同上未干的墨痕,笑道:“章家主放心,就凭章家主的这番识大体的眼光,本县令保证以后红叶工厂的招工,优先录用章氏族人。”

    “多谢县尊大人!”章平举躬身一礼,规规矩矩。

    他的儿孙此刻才明白家主的这番良苦用心——原来家主是为了章氏族人,这是一举两得之英明举措啊!

    一来解决了族人的就业问题,二来又和这位女县令以及定安伯扯上了关系,这位女县令还是定安伯的未婚妻,那章氏一族可就找到了这沃丰道最粗的那颗大树了!

    有这颗大树的庇护,章氏一族定然会在沃丰道崛起为一流的家族!

    家主果然老到,此前一直拖着,为的居然是卖个好价钱。

    傅小官也一直在看着章平举,越看越迷糊,这老头不似作伪,难不成是自己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管他的,能够办成这件事也算是善缘。

    而傅小官等人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这时候,平桥上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

    ……

    计云归在戌时末,带着章仲和丁老三以及三十名强壮的护院来到了平桥。

    夜风微寒,平桥这地方本就僻静,四野里压根没有人家。

    计云归看了看哗啦啦流淌的梅河水,在上风位置取了一柱香来点上。

    “你们都过来……”随着他一声招呼,所有人围在了他的身边。

    “你们都是家主的心腹,今儿夜里发生之事想必你们都明白,这可是大罪!我就问你们现在怕不怕?”

    丁老三砰砰的拍了拍胸口,“怕个鸟!不就是弄死一个狗官么?”

    说着这话,他恶狠狠的扫视了一眼三十护院,沉声说道:“咱们可都是受了家主莫大的恩惠,现在是报答家主的时候了,若你们敢有半分悔意,老子这把虎头刀可没长眼睛!”

    站在计云归身边的章仲锵的一声拔出了剑来,他也沉声恶狠狠的说道:“今儿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们的家人可在小爷我的手里,若是有人事后走漏了半点风声……”

    他提起了寒光闪烁的剑,正欲一剑刺入这地上,没料到他身边的计云归忽然伸出了一根指头,悄然的落在了他的腰间……

    “噗……!”的一声,章仲倒在了地上。

    丁老三豁然一惊,“你……”他就说出了这一个字,空气中有隐隐的暗香,接着他便看见三十个护院全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然后他自然也倒了下去。

    计云归掐灭了那柱香,收入了怀中,嘀咕了一句:“浪费了一寸。”

    接着他便一指落在了丁老三的丹田,废去了他的武功,然后他抓起了地上昏迷的人,噗通噗通便丢入了梅河里。

    最后就剩下个章仲,他又一指废去了章仲的武功,从袖袋中取了一条绳索将章仲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他拧着章仲向宁桑县县衙飞去,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县衙后院,将章仲绑在了这后院走廊的一根柱子上,还取了一盏灯笼,挂在了章仲的头上。

    他从袖袋中取出了一封信塞到了章仲的怀里,然后飘然而去。

    他去的方向并不是夷国,居然是虞朝方向。

    半个时辰之后,傅小官一行离开了章氏大院。

    章平举毫无睡意,此刻他正站在章氏大院的天井中,心里极为紧张的算着,大致再半个时辰,当传来好消息了。

    他的长孙章子来端着一碗新沏的茶给他送了过来,“爷爷好手段,咱们章家从此以后靠着定安伯这颗大树可就好乘凉了!”

    章平举微微一笑,心想……爷爷今儿晚上可是砍了一颗大树啊!

    他接过茶碗,掀开茶盖嗅了嗅,“明儿一早,你就随你父亲跟着计先生回太临城……太临城,才是我们的家啊!”

    “你去了太临城,有计先生照拂,有边相爷为靠山,明年科考给爷爷考个进士,咱们章家就算是有人在朝中为官了。”

    章子来一怔,“不是,定安伯那么厉害的人才是咱们章家理应追随的对象呀……”

    他顿了顿,又道:“孙儿可是花了好多功夫去了解这位定安伯,爷爷切莫看他才十八岁,他可是在秦岭七盘关斩杀了无数叛军,还以一曲楚歌将反贼薛定山三十万大军给活生生唱跨掉的存在……”

    “爷爷,这样的英雄少年,他的前途无量,咱们追随着他的步伐,章家必然崛起,为何要舍他而去夷国呢?”

    章平举心里一惊,对啊,傅小官那厮还是个打仗的高人,计先生的那番计划,可千万别出了漏子!

    他现在很是担心,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子来……”

    “嗯。”

    “你先回房去休息。”

    “好,爷爷也早些休息吧。”

    章子来转身离去,章平举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心烦意乱,眼皮子直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会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觉得这天空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似乎就要将他、将整个章家给吞噬了一般。

第七百三十八章 夜静谧灯火微微亮

    傅小官一行一路走过了平桥,屁事没有的回到了县衙的后院——

    他看见了那盏灯笼,自然也看见了那盏灯笼下绑着的那个人!

    他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宁思颜和卓东来,也就是说这个人并不是他们俩给绑来的。

    那这是谁干的?

    这个人又是谁?

    司马澈此刻皱起了眉头,她走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章平举的孙子章仲……他怎么会在这?”

    傅小官也好奇的走了过去,刚刚站在章仲的面前,章仲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啊……!”

    他突然一声大叫,吓了傅小官一跳。

    “你、你、我……”

    章仲在这一瞬间恢复了记忆,他并不认识傅小官,但他认识司马澈啊!

    那司马澈身边的这个男人定然就是傅小官了。

    傅小官没有死,对了,计云归,是计云归那王八蛋害了老子!

    他的视线左右移动,没有看见计云归,傅小官却蹲在了他的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这么晚了,你这是被劫持了?”

    “啊、对,大人,小人夜行遇见匪人,被打晕了过去,未曾想到会在这里。”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章氏章仲。”

    “可有看见匪人的模样?”

    章仲一怔,不能将计云归给说出来啊,万一计云归被抓住,刺杀傅小官之事岂不是就曝光了。

    “夜太黑,小人未能看清匪人的模样。”

    徐新颜忽然皱了皱眉头,“你说谎,你背上背着剑,分明会武功,只是被人散去了修为。”

    这件事就很诡异了。

    傅小官站了起来,按照司马澈前面所言,章平举原本是千方百计的阻挠司马家在红叶集征用土地,但今儿晚上却表现的如此大度。

    事出反常必有妖,章平举究竟想干什么?

    他这孙子是被谁给废去了武功还送到了此处?

    傅小官神色严肃,他又蹲了下来,将手伸入了章仲的衣袋,一番搜寻,他找到了计云归留下的那封信。

    章仲顿时傻了眼,他身上除了几十两银子本什么都没有的呀,这信是哪里来的?

    “大人,那是匪人意欲陷害小人!”

    傅小官一乐,“你怎么知道这是陷害呢?”

    章仲愕然,傅小官没有理他,他打开了这封信,豁然震惊: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少爷,见信好!

    从临江至金陵,从金陵至沃丰道,少爷当真长成了小姐曾经说过的那般模样。我很欢喜,遗憾的是我无法陪伴在少爷的身边,终究不能分享少爷成长的喜于乐。

    夷国国君已将少爷视为最大的敌人,荒人的天刀军已经成型,并配备了三千来把燧发枪,荒人将在明年春南下,听说少爷也打算在明年春去打荒人,我以为少爷根本无需去理会。

    我走了,少爷莫问,我去找找故人,去探寻一段往事,以后自会相见。

    少爷保重!”

    傅小官看了这封信三遍!

    他的眉间深锁,嘴唇抿得很紧。

    这个留信之人称自己为少爷,其中那一句当真长成了小姐曾经说过的那般模样……小姐想来就是母亲徐云清了,母亲于泰和五十年春逝世,她怎么知道自己会长成什么模样?

    这个人想来是母亲的仆人,但在这封信里他用的是‘我’,也或许他是母亲的友人。

    他知道那首《再别康桥》,那么这首诗……难不成是母亲留下的?

    一想到这里,傅小官倒吸了一口凉气——母亲是穿越而来?

    这也不对啊,假如母亲是穿越而来,她怎么知道自己会长成什么模样?

    如果她不是穿越而来,她为何又知道那首诗呢?

    这个人说要去探寻一段往事,会不会就是关于徐云清的事呢?

    徐云清是被武朝萧皇后派人下毒而死……难不成其中还有隐情?

    一连串的疑问在傅小官的脑子中纷纷冒了出来,如开春时节的野草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的疯长。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将这封信仔细的收了起来,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心里喃喃的说道:“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徐新颜和司马澈看着傅小官凝重的表情有些担心,章仲此刻却早已面色苍白如纸。

    “小人、小人该死……”

    “闭嘴!”傅小官一声呵斥,“将他打入大牢,好生审问……”

    “对了,速速派人去清州府调集府兵,章氏大院,所有人全部抓捕!”

    司马澈一惊,她迅速的走了出去,就在此刻,宁思颜和卓东来回来了,他们一手提着一个人。

    宁思颜手里提着的是章平举,而卓东来手里提着的是章平举的长孙章清扬。

    章清扬一脸懵逼,而章平举早已绝望。

    此刻再一看见章仲,他自然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章氏家族,从此将不复存在。

    傅小官现在没心情去问这破事,他仅仅是看了看章平举,目光冰冷,令章平举仿若置身于数九寒冬。

    ……

    ……

    夜已深,这处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傅小官毫无睡意,他依然坐在这院子中,徐新颜和司马澈默默的陪着他,无人说话,便显得这夜的黑有些沉甸甸。

    宁思颜和卓东来被傅小官打发去了房里,二人一脸懵逼。

    “发生了什么大事?”卓东来问道。

    “我哪里知道。”

    “……院子里的灯灭了。”

    “别瞎想,睡一觉起来太阳照常会升起。”

    “……有理!”

    傅小官吹灭了院子里的这盏灯笼,他似乎想通了许多事情,也或许是不再去想这烦人的事情。

    他牵起了徐新颜和司马澈的手,将她们拥入了怀里,“走吧,咱们也睡觉去。”

    徐新颜和司马澈的心儿突突直跳,夜色掩盖了她们满脸的娇羞,三人向房中走去。

    这一夜,夜静谧如水。

    那房里有微黄的烛火一盏。

    就在那烛火中,纱幔摇曳,有疾风骤雨,有浅呻低吟,有百魅千姿……直到那烛火自然熄灭。

    窗白一声鸡。

第七百三十九章 焕然一新

    “小姐……”

    小星儿的脸都绿了。

    她的双手紧张的拽住了衣摆,看着小姐若无其事的将那床单上的一片朵朵殷红细致的剪了下来,却咽了一口唾沫——那床单上居然还有一个窟窿,这是什么情况?

    “嗯。”

    “十九年……就没了?”

    司马澈一脸的娇意,她很仔细的将这一片殷红给收了起来,“难道你还想本小姐成为老姑娘?”

    “可是、可是……这也太、太随意了吧?”

    司马家的大小姐呀,那不要脸的不是应该明媒正娶风风光光的把大小姐给娶进家门的么?

    他们、他们就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无声无息就把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给办了……小星儿难以理解,更无法接受。

    司马澈却嘻嘻一笑,一夜之间,她从少女变成了女人,还是他的女人。

    她未觉遗憾,反而充满了欢喜。

    “等你长大了,等你遇见了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仪式,它仅仅是个仪式。”

    小星儿楞了许久,她无法明白,而是指了指这床单上的另外一个洞,“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司马澈瞅了她一眼,“小姑娘不懂别问!”

    不懂不是应该问的么?

    小星儿忽然之间闹不明白,便听见司马澈说道:“去准备点热水,我洗洗。”

    ……

    ……

    徐新颜为傅小官搓着背。

    她搓得很仔细,手上的力道正好,傅小官坐在木桶中觉得非常舒服。

    徐新颜面若桃花,但这一刻她的心却无比宁静。

    自五岁被家人抛弃,而今,她总算是又有了一个家了。

    这个家里的男人很强大,很有担当,想来未来无论面对多少风雨,他都不会弃家而去。

    他会撑起这个家,为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遮风挡雨。

    师傅……谢谢您的在天之灵的保佑,让我遇见了他,从此不再漂泊。

    傅小官此刻也有颇多感慨,来到这个世界就快三年了,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这碗水可得端平,万万不可厚此薄彼。

    她们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据,是他精神的依托,也是他不懈努力的动力。

    他已经没可能再回到从前,哪怕是回到临江当个小地主也没可能了。

    仿佛是命运的手在推动着他,让他留在这个世界的印痕越来越深,并且还将继续更深下去。

    他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去做。

    为了身边的女人和儿女们,也为了那个胖子,以及胖子的那些妾室们。

    他想到了胖子,想到了那个至今未曾谋面的师傅,想到了夫子庙和夫子庙下的宝藏,也想到了徐云清,还有昨夜里留下了那封信的神秘的人。

    无论如何,这些人都不是他的敌人。

    他们都在暗地里默默的注视着他,帮助着他,在恍惚之间,他甚至觉得那个神秘的母亲,似乎也在冥冥之中看着他。

    对了,还有那个被大雪山雪崩掩埋的父亲文帝……你且安心,武朝会比任何时候都会更美好!

    秋雨霏霏使人愁,但走出了浴室的傅小官非但没有丝毫愁绪,反而更加的意气风发。

    经过了昨夜的滋养,他仿佛焕然一新。

    他身上的疲惫荡然无存,他展现在宁思颜和卓东来面前的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看来,我也得找个女人了。”宁思颜咧嘴一笑。

    “等回来武朝,你可记得再去十里平湖瞧瞧那个寒露可曾嫁了人。”

    “若她未嫁,我就不偷鸡,直接偷人!”

    “哈哈哈……”

    卓东来不明所以,他的青春梦在观云城的时候就被傅小官给破碎,他一直暗恋着的武灵儿莫名其妙成了这厮的夫人,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现在都会叫爹了……他还能想什么呢?

    眼见着他回了武朝就能登基为帝,他是他的臣子,他还能有什么念想了?

    只有忘记!

    或者……找个人来代替。

    ……

    ……

    接下来的数日,傅小官留在了这宁桑城。

    章平举意图谋害道台大人之案,而今已尘埃落定。

    州府的府兵将章府大院所有的人一股脑撸去了州府,入了大狱,而章平举和他的孙子章仲,更是被州府的通判给折腾的生不如死——

    知州大人言希北回金陵去发行股票,而今正在回来的路上,清州偏偏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若是定安伯真死在了清州,这清州上下的官儿恐怕都没好果子吃。

    所以章平举这老东西简直特么的是活腻了!

    杀鸡儆猴,一封对章氏上下上千口人的判决书,就这样从清州传遍了沃丰道。

    秋意正好,章氏一千一百二十六口人,尽皆斩首!

    章氏十万族人连坐,原本应发配充军,现改判全去修路!

    张沛儿留在沃丰城,她正在打理着沃丰城的商铺。

    旧雨巷子里的那五间商铺都被她出面买了下来,而今从其余十三道送来的货品已经上架,售卖得极好。

    当然,她并没有出面,而是雇佣了张七月介绍的一个掌柜。

    傅小官曾说在这沃丰城成立一座酿酒的作坊,还有那医学院的事,并没有落实下来,看来是他改变了主意。

    此刻她正和张七月坐在院子里聊着天,才知道傅小官在宁桑城差点遇刺。

    “早知道我该跟着去。”

    “定安伯可是福大命大之人,有老天爷保佑着呢,毫发无损,倒是那章氏……以后再没有了。”

    张七月颇为感慨,当这消息传到沃丰城时,父亲沉默了许久,悠悠说了一句:“乔六爷死了,章氏灭族了,这沃丰道……倒是风调雨顺了。”

    她明白父亲这话的意思,乔风之死至今无法追查,终究成了一个悬案。

    而今又传来章氏对定安伯不利的消息,两相结合,乔风之死,似乎也和定安伯有些关系。

    沃丰城的官并没有追究乔六爷的家人,这或许是万幸。

    “听说姐姐将起程前往金陵?”

    “嗯,明日出发,到宁桑城去和他汇合。”

    “明年春,我也要离开沃丰城了。”

    张沛儿微微一怔,“去哪里?”

    张七月展颜一笑:“和朝风订了婚,安排在十二月成亲。然后……朝风说明年春我们去武朝。”

    “去武朝干啥?”

    “他说……去求个更大的未来!”

第七百四十章 再见亦是情

    金陵初冬的雨很凉。

    在这样的冷雨时节,自然是窝在房间里煮上一壶酒,更令人快乐愉悦。而若是能够坐在那温暖的画舫里,有着许多的女子陪着一起喝酒,那自然会更让人愉悦。

    秦淮河里一如往昔的飘着许多的画舫,画舫里一如往昔的是金陵城的达官贵人们,在这样的雨夜里,邀三五好友,围炉而坐,赏舞听曲打茶围,当然是一大乐事。

    这样的欢愉是别的画舫的,红袖招却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

    金陵秦淮河上的红袖招,在重建之后再没有接过客人。

    胡琴胡大家不再酿酒,添香酒就此成为了绝唱。

    而今的红袖招仅仅剩下了一个名字,就连红袖招上唯一的歌姬柳烟儿,也不知道何时被胡大家给打发走了。

    她似乎累了,倦了。

    她没有心思再去谱曲,她就像步入了迟暮的老人,整天就坐在这画舫二楼的船头,独自一人要么煮上一壶茶,要么煮上一壶酒——酒是西山天醇,然后一个人就着一碟花生米,一边喝一边吃一边看着那夫子庙。

    似乎那被炸开了一个洞,至今未曾填上、甚至再无人守着的夫子庙里,有着她眷恋的过往。

    这一夜金陵有雨。

    红袖招的灯笼依然亮着,孤零零就像等待着回来的某个人。

    胡琴坐在二楼宽敞的大厅中,她的面前摆着一张琴。

    她怔怔的看着这张琴,看了许久,却没有落下手指,琴声自然没有响起,她却起身离去。

    她坐在了另一头的窗前,将桌上的酒炉子给点上,然后放了一壶酒,便转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浩渺的秦淮河,河上依然漂泊着许多的画舫,那些画舫里依然有丝竹之声传来。

    淡淡的,轻轻的,偶尔被这夜风给吹断,然后又连在了一起……她们弹的,唱的,都是傅小官写下的那些词。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到了傅小官,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就在这时,她抬头往门帘望了去。

    那门帘开了,一个穿着一身青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未穿蓑衣,未戴斗笠,所以他披着一身的初冬的雨。

    胡琴的视线陡然一凝,她那张许久都未曾有过多少情绪的脸,在看见这男子的那一刻,却豁然动容!

    她站了起来,并没有走过去,就在她的视线中,那男子翩然而至。

    “一别就近二十年,你可还好?”

    “是十八年四个月又十二天!”

    那男子一怔,哑然一笑,“你的记忆还是那么好。”

    “计云归,当年你既然决然而去,今日为何偏偏又要回来?”

    他是计云归!

    他从沃丰道宁桑城匆匆而来。

    “……路过秦淮,正好看见了红袖招的灯笼,于是,就上来看看你。”

    胡琴一怔,“就是看看?”

    “……”

    “既然来了,就请坐吧,正好请你喝一杯,小官酿造的西山天醇。”

    计云归坐在了胡琴的对面,胡琴斟满了两杯酒,却没有抬头,她递了一杯过去,什么都没有再说。

    因为他就是上来看看。

    岁月匆匆,人老珠黄,看看……当年凭着那惊艳的容颜也未曾让他留下,现在人都老了,他看过之后大致也失望了吧。

    计云归的视线却一直落在胡琴的脸上,他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酒,是醇的香,人,是老来俏……你在我心中的模样儿,就从未曾变过,无论是十八年前,还是现在。”

    “你的这张嘴,骗死过许多人。”

    “但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胡琴再次沉默,她转头看向了窗外,飘入的细雨润湿了她的发丝儿,也润湿了她的心肝儿。

    那时少年,仿若一梦,想要忘却,却偏偏记忆犹新。

    “这些年,你过得可好?”胡琴淡淡的问了一句。

    “尚好,少爷长大了,和小姐当年说的几乎一样。”

    胡琴转过了头来,看向了计云归,“我记得当年小姐说……少爷的事情不需要你我去关照。”

    “毕竟还是不太放心。”

    “可你既然在看着,那我问你,观云城大雪山雪崩是怎么回事?”

    计云归沉默数息,低声说道:“我认为历史的走向发生了变化。”

    “什么?”

    胡琴极为震惊的看着计云归,“你的意思是……原本不应该出现那场大雪崩的?”

    “也或者可以说有人故意制造了那场大雪崩,借而改变历史。”

    “……”

    “我怀疑一些事。”

    胡琴微蹙了一下眉头,“比如……?”

    “比如小姐会龟息之术,而小姐也教会了文帝龟息之术!”

    “……”

    是夜,红袖招再起大火。

    在秦淮河上存在了二十余年的红袖招,自此以后就这样彻底消失。

    而曾经名扬秦淮河的胡琴胡大家,据说也葬身在这片火海之中,就连尸首,也未曾找到。

    五日之后,也就是宣历十年十二月初十,金陵城下起了第一场雪。

    是夜,徐府的家主、徐云清的父亲徐绍光躺在床上,念叨着徐云清的名字,升天而去。

    他给傅小官留下了一件遗物。

    那是他敲了快二十年的那个木鱼。

    ……

    ……

    虞朝皇城后宫半砚轩。

    纷杨的大雪将这天地描绘成了茫茫的一片白。

    半砚轩里已燃起了两盆炭火,还升起了袅袅茶烟。

    尚皇后一边煮茶一边对站在窗前赏雪的宣帝说道:“计云归走了,他说……要去查那一段往事。”

    宣帝一怔,转过了身来,“早已尘埃落定的事,还有什么好查的?”

    尚皇后沉默片刻,“或许,当真能查点什么出来。”

    “……那时你和徐云清极好,你可见过那本《南柯记》?”

    尚皇后摇了摇头,斟上了两杯茶,“天下真正见过那书的人,屈指可数。而今十八年过去,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南柯记》的消息,想来徐云清早已销毁了那本书。”

    宣帝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他原本在想的是傅小官。

    “小官回来了。”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就快过年了,他也应该回来看看他的妻子和孩子。”

    “可他去的地方是凤临山。”

    “……”

第七百四十一章 贺三刀的枪

    临江的冬比沃丰道的冬来的更加浓烈。

    树木的叶子已经枯黄,原野里的野草早已衰败,看上去是一副萧杀的模样。

    但凤临山里却依然热闹,尤其是今天——

    宣历十年十二月初三,凤临山三万神剑军所属的三个师,将在今天开始,进行为期十天的年终考核。

    贺三刀于五月二十才抵达凤临山,他的训练时间比其余人少了足足五个月!

    就算是和关小西魏无病相比,他也晚到了一个月。

    这个临梓小地主却令神剑第一军的三万将士刮目相看!

    这个二货在到了凤临山之后,曾经砍过白玉莲三刀!

    当然,他被白玉莲给轻易撂翻,结果白玉莲送给他了一本刀山的《霸刀心经》和一本《霸刀三式》。

    贺三刀在那一刻无比的感谢宗时计,若是没有宗时计教他识字,他哪里能够修得了这霸刀心经。

    白玉莲对他以及关小西魏无病三人加了一道大餐——日常训练结束之后,他们仨得继续训练!

    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就连关小西和魏无病都感觉扛不住了,但偏偏贺三刀这厮却仿佛是铁打的金刚。

    “你特么为啥那么拼命?”关小西很不爽。

    贺三刀大刀往地上一插,“少爷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怎么?怂了?你们这些渣渣,连老子这个临梓小地主都刚不过,滚回去奶孩子得了!”

    卧槽!

    这憨憨的一句话,怼得关小西和魏无病哑口无言。

    总不能输给这个憨货吧!

    老子可是来自正规军!

    魏无病心想老子还是二流高手呢!

    于是,三人铆足了劲的训练,直到白玉莲离开之前,大致是七月,在常规的考核之中,他们三人,居然名列全军前三!

    关小西第一!被白玉莲任命为曾经的神剑二旅一团团长。

    魏无病第二!被白玉莲任命为曾经的神剑二旅二团团长。

    贺三刀第三!被白玉莲任命为曾经的神剑二旅三团团长。

    随后白玉莲离开,陈破到来。

    陈破从虞问道的手里接过了神剑军的节制权,并宣布了傅小官对神剑军的改编,至此,神剑第一军成立,下设三个师,每个师分为两个旅,每个旅分为五个团。

    关小西代理一旅旅长,魏无病代理二旅旅长,贺三刀代理三旅旅长,而虞问道则被任命为第一师师长。

    贺三刀躺在山坡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忽然转头对坐着的关小西说道:“为啥我总是想要砍那虞问道两刀呢?”

    关小西瞥了他一眼,“你丫是嫉妒!”

    贺三刀一屁股坐了起来,嘻嘻一笑,“你丫就不嫉妒?就特么三个师长的位置,他占去了一个,咱们仨岂不是有一个轮不上了?”

    魏无病依然躺着看着天,“想啥呢?先把这旅长前面的代理两个字去掉再说。”

    “这次老子肯定是第一了。”

    关小西阴恻恻一笑,“谁特么给你的勇气?”

    “老子将《霸刀心经》练到了第三层……小西西,你还搞得过我?”

    关小西吃了一惊,很认真的看着贺三刀,“这特么才半年时间,你真练到了第三层?”

    贺三刀翻身而起,腰间的朴刀“锵……!”的一声出鞘,他陡然腾空而起,便见那朴刀绽放出数朵刀花凌冽的向前方十米的一颗树劈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贺三刀的刀斩断了那颗人腰粗的树,激荡起一片尘土飞扬。

    魏无病豁然坐起,震惊的看着倒飞而来的贺三刀——这厮特么的妖孽啊!

    他居然就用了半年的时间,便修成了那霸道真气!

    而且这显然已经有了二流高手的水准!

    贺三刀挽了一个刀花,“锵……”的一声朴刀归鞘,得意洋洋的说道:“老子从不骗人,就像定安伯一样!”

    关小西咽了一口唾沫,这个二货,看来这次的考核,还当真搞不过他了。

    对了,现在的考核枪法占了极高的比重,他的枪法肯定没我好。

    关小西笑了起来,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枪,他瞄准了三百米开外的一个训练靶子,“砰……!”的就是一枪。

    “不用看,正中靶心。”

    贺三刀楞了一下,也拔出了枪,“砰……!”他也开了一枪。

    关小西大笑,“哈哈哈哈……你个渣渣,居然脱靶了!”

    贺三刀丢给了关小西一个鄙视的眼神,他收起枪,又躺在了地上,随手又拔了一根衰草叼在嘴里一咬一咬。

    “我那婆娘给我来了两封信了……无病啊,你说这女人也是奇怪,老子当初在临梓,她对我那简直是看着就烦。但老子现在跑的天远地远的,她却说很想念……想个屁啊,玩枪不比玩女人更快乐么?”

    “滚犊子……”魏无病没接他这一茬,这厮就是秀恩爱,老子那未婚妻可也有来信好不好?

    他走了过去,站在了那靶前仔细的瞧了瞧,然后他向靶后走去。

    靶后三十米距离是一块大石头,就在那大石头的正中,赫然有一个清晰的弹痕。

    魏无病蹲了下来,背靠着这大石头,眯着眼睛瞄向了那个靶子……

    卧槽!

    贺三刀那一枪没有脱靶!

    而是从靶心的那个弹孔中穿了过来!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关小西那第一恐怕还真保不住了。

    关小西此刻也走了过来,他比魏无病更认真的查看了一番,啥都没说,转身就走,留下了一句话:“考核结束之后,你狗日的请我们去下村喝酒!”

    魏无病没有走,他躺在了贺三刀的身边,也叼着一根野草,“怎么做到的?”

    “我觉得摸着刀或者枪,就像摸着翠红楼的红牌姑娘一样。”

    “……你特么就是个变、态!”

    “嘿嘿……当初翠红楼的姑娘们也这么说。”

    “陈军长说翻了年会打一仗。”

    贺三刀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眼睛贼亮,“当真?打谁?”

    “荒人,这是定安伯早就定好的战略计划。”

    贺三刀顿时激动起来,“这好啊,万一虞问道那厮嗝屁了,三个师长的位置咱们仨一人一个!”

    魏无病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狠狠的瞪了贺三刀一眼:“你特么小点声,那是五皇子!虞朝未来的皇帝!”

    “……怕啥?咱们的定安伯不也是武朝未来的皇帝么?”

第七百四十二章 重返凤临山

    宣历十年十二月十二,双十二。

    傅小官一行抵达了凤临山。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金陵定安伯府,而是径直来到了这里。

    他想要看看这支军队而今的模样,并定下接下来即将开启的对荒人的战争策略。

    他在凤临山里呆了三天,这当然给凤临山的西山人带来了莫大的惊喜,也给正在进行年终考核的神剑第一军带来了莫大的鼓舞。

    在第二天,神剑第一军考核完全结束,当前一百名的成绩单摆在傅小官的面前的时候,他很是惊讶。

    神剑第一军帅帐中。

    傅小官扬了扬手里的这份名单,看着陈破,很是怀疑的问道:“这贺三刀……第一?没弄错吧?”

    陈破连忙拱手一礼,“回大人,这真没有错,一应考核科目都是按照特种部队训练手册而来,做不得半分假!”

    傅小官一听,这小子可以啊,居然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完成了神剑军一年的训练任务,还拿了个第一……这小地主,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有这等潜力呢?

    第二关小西,傅小官当然记得这家伙,他位居第二理所当然。

    第三魏无病……这家伙也厉害得紧,不过这家伙本就是秦岭猎户,还有着二流的身手,也在情理之中。

    第四王小壮,这小子是王二的次子,算得上是老兵了,去岁还参加过平陵剿匪之战。

    第五冯西…这个冯西好像是冯老四的次子,他居然也加入了神剑军,还得了个第二,可以呀!

    傅小官逐一看了下去,有熟悉的有陌生的,当然,陌生的名字更多一些。

    将这份名单看完,傅小官开口说道:“那就任命关小西为一旅旅长,魏无病为二旅旅长,贺三刀为三旅旅长吧,其余各旅各团,按照这个成绩来,除了师长之外,你需要在一天的时间之内将六个旅三十个团以及之下的所有将官全部敲定……

    明儿个,营级以上将官,在指挥部开会。”

    陈破大喜,屁颠屁颠的凑到傅小官的身边,“头儿,有活干?”

    傅小官咧嘴一笑,“大活!”

    “好,这些小子们一个个都嗷嗷叫着呢,下官这就去把这事给办了!”

    陈破离开了帅帐,这帅帐里就只剩下了傅小官和虞问道。

    “按照当初的约定,你该回金陵了。”

    “老子是第一师的师长!”

    虞问道这才刚刚听到傅小官说有大活,平时训练得这么苦为的是啥?不就是去干票大的么?

    现在你居然要我回金陵……虞问道哪里会同意!

    傅小官咧嘴一笑,“从现在起,我就免除了你第一师师长之职!”

    虞问道豁然一惊,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了起来,“傅小官,你敢!老子要去打仗!”

    “打个屁的仗!这太平盛世你想打谁去?”

    虞问道一愣,“你刚才不是说有活干么?”

    傅小官摸了摸鼻子走了过来,他亲切的拍了拍虞问道的肩膀,“我这想将这些王八犊子弄到沃丰道去修路……你别这么看着我,三万人啊,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用我的,现在又没仗打,老子总没可能白白的养着他们吧!”

    “……要不,给我,我来养?”

    “你养个屁!别想,对了,你爹曾经说要训练一支十万人的特种部队,原本呢你爹是指名道姓要白玉莲去训练的,但我有些事交给白玉莲去做,他还没法回来,你随我回金陵之后,这差事可就只好落在你头上了。”

    “十万?当真?”

    “我骗你有啥用?”

    虞问道顿时欢喜,“咱们什么时候回金陵?”

    “十二月十八启程。”

    “这么久?”

    “也就是四天时间,你急个屁啊!”

    傅小官这次来凤临山可还有两个目的,他得去一趟瑶县,去看看那船厂,还得去一趟西山,和秦秉中秦老见上一面。

    他当然不是要将这三万特种兵弄去修路,他仅仅是不想让虞问道去战场——宣帝可就指望着这个儿子继承皇位了,万一虞问道被弄死在荒人领地……宣帝只怕会不顾一切的弄死自己!

    所以十五那天的会议不能让这厮参与,得把他支走……

    “要不你提前回去?”

    “我和你同路。”

    “……”

    ……

    ……

    神剑军训练场。

    贺三刀正在关小西面前耀武扬威:

    “哇哈哈哈哈,小西西,老子第一!你个渣渣沦落到第二了吧。”

    关小西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特么的,老子这个老兵还当真输给了这新兵蛋子,“滚……!”

    魏无病一脸苦笑,“你们特么争第一第二,把老子给挤到第三来了,哎……!”

    神剑军老兵王小壮瞪了贺三刀一眼,“你狗日的究竟吃了什么?一天到晚精力那么好?”

    贺三刀走了过来,拍了拍王小壮的肩膀:“少爷我早就给你们说过了,我特么也是临梓城的小地主啊!和定安伯属于同一类,你们怎么和我比?你们敢和定安伯比么?所以这以后,你们,都和小西西去比!”

    关小西恨得牙痒痒,“贺三刀,你特么这第一也拿到了,是不是该在下村摆流水宴请大家喝一杯啊!”

    “好说好说,明儿咱们就去!”

    陈破正好走了过来,“集合……全体都有!”

    “头儿,这不都完事了么?”贺三刀贼兮兮的问了一句,陈破咧嘴一笑,“升官啊,定安伯来了。”

    “什么……?”贺三刀和关小西等人一听,顿时眼都直了,“定安伯当真来这了?”

    “老子骗你们做什,明天定安伯会召集营级以上在指挥部开会呢。”

    “……”贺三刀拔腿就跑,陈破在后面大叫:“三刀,你给老子站住!你这第三旅的旅长还要不要了?!”

    贺三刀回头,倒着跑,“要,头儿你给我留着,我去见见定安伯就来!”

    陈破瘪了瘪嘴,可紧接着就看见关小西和魏无病也跟着跑了。

    他摇了摇头笑了起来,这三人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啊,也都是定安伯从西南战场捡来的,就让他去见见也好。

    “你们看什么看?集合,快点……!”

    陈破在训练场集结了三万将士,宣读了本次考核前百人的名单,并重新任命了一大批的将官,神剑第一军的构架,算是正式完成。

    而此刻贺三刀率先冲入了帅帐。

第七百四十三章 军旗与军歌

    “咦,老大在干啥?”

    贺三刀鬼鬼祟祟的掀开了帅帐的门帘,刚刚伸进去一个脑袋,便见寒光一闪,吓得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停……!是我,三刀啊!”

    徐新颜收剑,笑了起来。

    傅小官抬头,“你小子都是旅长了,怎么还是那么猥琐?”

    贺三刀摸了摸脑袋走了过来,“这不是怕你么?”

    “当真?”

    “你这地主太厉害,我这地主就是个渣渣啊……老大,这玩意儿是个啥?”

    傅小官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张长约三米宽约两米的红布,红布的中央位置绣着一把剑,剑鞘下面却又是一只展翅的鹰——看上去就像是这只鹰驮着这把剑在翱翔。

    就在这时候,关小西和魏无病也跑了进来。

    傅小官将这面旗帜挂在了墙上,“这是神剑军的军旗。”

    “军旗?”

    “对,从此之后,神剑军的军旗就是这苍鹰神剑旗……来,三刀,你说说这旗帜的意义何在?”

    贺三刀一愣,意义?

    这玩意还有啥意义?

    “这是……以后出征,若是没了粮食,就杀鹰来吃?”

    虞问道哈哈大笑,傅小官差点吐血——这特么的,没文化真可怕!

    他一拍脑门,贺三刀讪讪一笑,“老大,你这不是为难我么,要不……小西西说说看?”

    关小西无比认真的看着这面军旗,他肃然起敬,很认真的说道:“苍鹰所至,神剑所指!”

    傅小官这才开怀,人家关小西正规军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他点了点头,“小西说的对,神剑军是这天下最强大的军队,苍鹰能够达到的地方,神剑就能将那地方给消灭、征服,占领!”

    贺三刀觉得好高深的样子,而关小西却很清楚军旗对于军队的意义何在。

    如此看来,傅小官是要为这支军队铸造军魂,打上烙印了。

    他会选谁来血祭这面军旗呢?

    傅小官并没有说,而是从袖袋中取出了一张纸来。

    “有了军旗,还得有军歌,这是我写的军歌,呆会陈破来了教给你们。”

    贺三刀眼睛睁得贼大,唱歌?

    您老可饶了我吧,杀人可以,唱歌老子真的不在行。

    但他明白唱歌的威力,他亲眼见证过剑门城外那楚歌将薛定山的三十万人给唱投降了,只是他并不知道这军歌的意义却根本不一样。

    关小西,魏无病,还有虞问道也不知道。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只军队,有军歌这个东西存在。

    虞问道接过了这张纸,看了过去:

    男儿当自强!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像那红日光!

    胆似铁打,骨如金刚,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

    这歌词大气磅礴,一读之下令人豪气顿生,给人一种一往无前之热血勇气。

    但这显然和而今的词曲无法对应,因为它不是词。

    所以虞问道在看过之后抬头问道:“这玩意儿……怎么唱的?”

    傅小官站了起来,“我唱给你们听听。”

    贺三刀直愣愣的瞧着他的偶像,不是,这小地主还会唱歌啊?

    关小西他们可从不知道军歌为何物,此刻也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傅小官面色一整,王八之气顿时充盈在了这帅帐里,令他们在这一瞬间收敛了心神。

    他开口而歌,气势斐然!

    “……

    热血男儿汉,比太阳更光!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

    看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我是男儿当自强

    ……”

    陈破飞快的回到了帅帐,却陡然间站定,他惊诧的看着正在高歌的定安伯,听着这豪迈的歌声,忽然间觉得热血沸腾。

    贺三刀早已惊掉了下巴,他只觉得这歌很好听,比他在翠红楼里听那头牌所唱的所有的曲儿都要好听。

    虞问道无比震撼,这就是一首歌,但出自傅小官之手,再被傅小官这样一唱出来,它似乎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它催人奋进,令人激昂,给人一种战斗不息生命不止之威然激情。

    关小西瞬间明白了这军歌的意义何在!

    它是战歌!

    若是成千上万的人同时唱响,只怕这天地都会为之色变!

    傅小官仿佛沉浸在了这歌里,他的声音愈发的大,甚至他调动了内力,于是,这战歌更是高昂,帅帐外围拢了密密麻麻的人——

    他们知道了定安伯来到了这里,他们本想来看看定安伯,却没料到这帅帐里居然传来了如此振奋的歌声——

    “我是男儿当自强,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做好汉,

    ……

    做个好汉子,热血热肠热,比太阳更光……!”

    这是多么伟大的豪情壮志!

    比太阳更光,这天下,唯有定安伯才能写出如此格调的歌词,才能唱出如此远大的理想!

    我们是神剑军,神剑第一军!

    我们是定安伯的兵!

    我们一定要跟着定安伯,去开疆拓土,去看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

    我们都是好男儿!

    好男儿,当自强!

    就这样,傅小官以一面军旗,一首军歌,尤其是这首军歌,彻底令三万神剑军归于了他的麾下。

    而这首男儿当自强,从这一刻开始,便在神剑第一军中传唱开来。

    一时之间,凤临山里到处都飘扬着这样的歌声,令凤临山里的工匠们惊叹了好些天。

    虞问道深刻的感觉到了这支队伍的蜕变,仅仅因为一面旗帜一首歌。

    这个夜里,他在深深的思考,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若是说一首歌就赋予了一支军队的魂,他难以相信。

    一支军队要铸就出军魂,需要在战场上千锤百炼,但这支军队确实不一样了,他们才刚刚学会这首歌,可他们的精神面貌,却实实在在的焕然一新。

    贺三刀睡不着,他哼着这歌,翻过身来摸了摸隔壁床上关小西的脸,吓了关小西一大跳。

    “睡觉,你特么个神、经病!”

    “睡不着,喂喂,小西啊,你说……我怎么就觉得唱了那歌之后,这心里久久不能平息呢?”

    关小西静默两息,说道:“因为你在那歌里,寻到了做个好男儿的意义。”

    贺三刀仰面朝天,一双眼睛睁得贼大,看见的是漆黑的一片,但他却觉得看见了光明……

    “或许是吧!”

第七百四十四章 第一次军事会议

    傅小官也没有料到这首歌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他本来想的是选择《中国人》作为神剑军的军歌,但这个历史却不一样呀,所以他最终选择了《男儿当自强》。

    昨儿下午所有的军士都学会了,还合唱了几次,效果极好,出乎傅小官预料的好!

    他站在校场,看着风雪中高歌的将士们,他看见的是这支军队不败的战意,高昂的意志,以及永不放弃的精神!

    这三万人本就是经过了近一年的打磨,他们的意志本就比这个世界所有的军队都有坚强。

    当然,现在还有两只更厉害的军队,其中之一是苏墨的神剑三旅,其二是白玉莲亲自训练的血衣卫。

    但就算这样,神剑第一军也已经非同小可。

    他很欣慰,接下来,就是让这支军队闪亮登场的时候了。

    次日一早,傅小官来到了指挥部大厅。

    下面已经黑压压的坐满了人,他们都是神剑第一军的骨干,是经历了数次考核脱颖而出的最厉害的战士。

    但虞问道没有在这里,因为他被徐新颜给打晕了。

    这事儿陈破知道,他明白傅小官的意思,战场无眼,那家伙身份太过特殊,当然是不参加的好。

    而贺三刀他们今儿可是早早的就爬了起来,洗漱用饭之后,规规矩矩的坐在了这指挥大厅里——军长说有活儿了,定安伯都亲自来了,那肯定是一桩大活儿。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嗷嗷叫着仿佛就要下山的猛虎。

    “小西西,老子可是瞧着师长那位置的,陈将军说过,师长这个位置,看的是功勋……”贺三刀舔了舔嘴唇,一脸的馋相,“若是这活儿当真够大,就像当初打薛定山那么大,老子肯定打个师长出来当当,你信不信?”

    这个狗日的是个战争狂人,关小西现在很是佩服这小子了。

    “老子也一样能够打个师长出来当当,要不……比比?”

    “哈哈哈……”贺三刀拍了拍关小西的肩膀,“那肯定得比比呀……我说无病,你丫最近怎么这么低调了?”

    魏无病幽怨的瞅了贺三刀一眼,“做人,要低调,说不定干完这活,老子比你们立下的功勋都要大呢?”

    “哈哈哈……”贺三刀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不要脸的模样,你小子放马过来,老子接着,等干完活之后咱们再看!”

    “谁特么怕谁,嘘……!”

    傅小官走了进来,此间豁然安静。

    他径直站在了指挥台上,将一副地图挂在了身后的白板上。

    “今儿这个年,你们过不成了。”

    傅小官简单一句话,就令下面的数百将领兴奋了起来。

    “果然有大活儿!”

    他们一瞬间更是精神,过年……过年有什么好过的?

    哪里有打仗好玩?

    傅小官顿了顿,又道:“本次战争,目标……荒人!”

    “哇……”下面顿时沸腾,“打荒人,这活儿够大,咱们得给神剑一旅的兄弟们报仇!”

    “老子要砍了拓跋蓝策的脑袋!”

    “咱们打入荒庭,杀入白金汗宫,活捉了拓跋风那小儿!”

    “……”

    傅小官微微一笑,面色却又瞬间一凝,他双手虚按,又道:“有必胜之信念当然很好,却不能盲目!”

    “现在我给你们分析荒人的实力,天刀军四十万,他们的训练方式和我们类似,而这四十万的天刀军中,有近五千人装备了燧发枪……”

    傅小官详细的将从蚁群得来的荒人信息讲给了这数百将领,分析了彼此的优势和劣势,最后说出了本次战略的目标:

    “我们不是去和四十万天刀军硬刚,在草原作战,尤其是在这冬季,对我军并不有利。所以,本次战争之目标之一是荒人的各处粮仓……”

    “我要荒人过不了这个冬!”

    “第一旅听令!”

    关小西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举手敬礼,“第一旅旅长,关小西,请定安伯吩咐!”

    “明日清晨,你率第一旅出发,经由平陵山而入荒人领地,务必于二月初一抵达!目标……黑旗领地六个部落的粮仓,悉数烧毁!二月二十五返回平陵北峰修筑防御工事待命。”

    “第一旅收到!”

    “第二旅听令!”

    “……”

    足足半个时辰,傅小官将初步任务下达完毕。

    贺三刀有点郁闷,都是些烧粮仓杀战马的活儿,还不许和天刀军硬刚,这特么难受啊!

    可接着傅小官说出了第二步的战略目标。

    “我知道你们想痛快的砍荒人为第一旅的两千将士报仇,这烧了荒人的粮草战马之后,荒人必然南下,陈军长,你亲自监军,全军绝对不允许离开平陵北峰半步。”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等着荒人打下燕山关?

    “燕山关有红衣大炮三百门,荒人就算打下来也损失惨重,燕山关后门是北部边军的四十万大军,所以荒人南下必然折戟。而神剑第一军要做的是……等我来。”

    陈破一惊,“这……定安伯,您可就别来涉险了。”

    傅小官咧嘴一笑,“记住了,一定要等我来!”

    “我会给你们一个天大的惊喜!保证让你们打一场淋漓尽致的仗!”

    ……

    ……

    鹰嘴岩。

    傅小官和陈破二人相对而坐。

    徐新颜张沛儿和宁思颜在二人身后十米距离警戒。

    “我不会去平陵北峰。”

    陈破愕然的张开了嘴,傅小官又道:“他……”他指了指宁思颜,“到时候他会装扮成我的模样,第二步的战略计划我会详细的写出来,让他带到第一军,你只管按照计划去执行。”

    如此一听,陈破反而放下了心来,定安伯的身份也很尊贵啊,他万一翘在了战场上,谁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此事,绝密!”

    “我明白。”

    傅小官笑了起来,他拍了拍陈破的肩膀,“到时候……我们还会再见!”

    陈破又张开了嘴儿,这啥意思?

    傅小官转移了话题,“明年底……荒人这边的问题解决了之后,我将回武朝。神剑第一军都是虞人,到时候看看弟兄们是怎么个想法吧。虞问道那小子不错,跟着他也能博得一个大好的前程。”

第七百四十五章 少年情谊

    这一天在鹰嘴岩,傅小官和陈破说了许多。

    但没有人知道他们聊天的内容。

    神剑第一军进入了紧张的战备工作,那嘹亮的军歌依然在凤临山里响起,一切如常,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充满了兴奋。

    而傅小官在十二月十六的清晨,在纷杨的大雪中,他带上了虞问道,悄然离开了凤临山,三辆马车直奔瑶县而去。

    “我总觉得你瞒着我什么?”虞问道死活不信傅小官从沃丰道跑来凤临山就是为了弄个军旗唱首军歌。

    “别瞎想……”傅小官正用炭笔在这纸上给宁玉春写信,“这不是训练结束了么?作为神剑第一军的司令,我当然得来看看这批士兵训练得怎样。”

    好像有些道理,这小子作为神剑军的最高统帅,他理应在士兵面前露个脸,不然这些士兵仅仅听过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人,这对于稳定军心来讲并不是好事。

    “今儿早上,我看关小西带着部队走了,他们去哪?”

    “哦,现在又没仗打,我让关小西把一旅的人分去各地当护院。”

    虞问道一怔,这么好的兵,你特么弄去当护院?

    给我多好!

    “你别打这批兵的主意,宣帝说了,要训练十万这样的士兵,以后你有的是好兵。”

    “枪呢?燧发枪你总得配备给我吧。”

    “这事……你回去和陛下商量商量,反正我现在得到的旨意依然是配发给彭成武的北部边军。”

    虞问道撇了撇嘴,心里算了算,这一年的燧发枪几乎都送去了北部边军,彭成武至少拥有了三万把燧发枪,那明年自己成立十万新军,这燧发枪也理应供给自己了。

    傅小官没有理他,他眉间微蹙,在这封信里对宁玉春详细的写了明年沃丰道的全年工作重点。

    基础建设不能停,沃丰道三年之内的所有税入皆不得交给户部一分一毫,沃丰道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太多,而学堂就是明年的重点之一。

    沃丰道的商业正在蓬勃发展,那么多的工厂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地方治安就显得愈发的重要了。

    他事无巨细的写着,足足写了半个时辰,写了四张纸,这才收了起来。

    “在沃丰城,我见过了一次你大哥。”

    “……他现在怎样?”

    “一心守着国门,活得很自在……真正的自在!”

    傅小官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虞问道的眼睛,虞问道也明白傅小官这个时候说这么一句话的意思。

    “他自在就好,你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等刻薄之人……四哥呢?他现在可有消息?”

    “死了,逃到剑南西道被抓了回来,后来被陛下赐死。”

    虞问道微蹙了一下眉头,双手捏了捏,才自嘲一笑,“说来你不信,我和这两个哥哥之间……连酒都很少单独喝过。”

    “我从剑林回来,他们两位为了东宫之位正争得热火朝天,我担心出事,本想着约他们一起坐坐,喝一杯酒,劝解一下……”

    虞问道一声叹息看向了窗外飞扬的雪花,“母亲说,我的劝阻毫无意义,因为他们已经被那权势蒙蔽了眼睛。”

    “所以我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任由他们去争,而我仅仅是打理着轻风细雨楼。”

    “现在我忽然觉得还是应该劝阻一下的,哪怕真不能,至少我们兄弟三人还坐在一起喝过一杯酒。”

    傅小官揉了揉脸,“都过去了,我接他回来,送他离去,就埋在南山别院对面的山腰上。”

    “我回去了再去看看他。”

    对此傅小官倒没有劝阻,他也看向了车窗外。

    就在迷茫的大雪中,隐约可见下村的建设依然在进行着,就在不远的地方,已经能够看见城墙的轮廓。

    虞问道自然知道下村的变化,他此刻收回了视线,看着傅小官低声的问了一句:“准备什么时候走?”

    这个走,指的是离开虞朝而回武朝。

    “后年……后年沃丰道已经稳定,该出现的问题也都出现了,接下去该怎么做,也都有了条理规矩,就没我多少事了。”

    虞问道沉默了许久,“那回了金陵,我得请你好生喝一杯。”

    傅小官咧嘴一笑,“以后你若是到观云城,我也请你好生喝一杯。”

    “好……!”

    此间沉默了下来,只有车轱辘碾压着雪地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虞问道清楚傅小官一旦离开了虞朝,再回武朝的时候可就极少极少了。

    而且那时候他的身份已经改变,恐怕再没可能像以往那样在红袖招勾栏听曲,在四方楼一醉天明。

    属于他们之间的少年情谊,或许依然存在,但存在的地方恐怕只能是心底。

    若有一天,自己也登上了那皇位,二人之间若是再见,所说的恐怕都是各自的利益。

    “以后你会更忙,让九妹带着孩子随时回来住住……定安伯府,我会为你照看得好好的,九公主府,也不会有别的人去住。其实我喜欢燕小楼,可惜被你捷足先登了,原本母亲还中意薛家的五小姐薛雨焉和席家的二小姐席夕……结果却因为薛定山之事而逃亡去了樊国……”

    “她们跑了其实还好,若是没跑掉被卖入了教坊司,只怕会受尽屈辱而死。”

    “好吧,诗词文章、行军打仗、经世治国、种田经商我都搞不过你,就连娶妻这种事情,我特么也差了你十万八千里……和你同在一个时代,这是我的不幸和悲哀。”

    傅小官大笑,虞问道瞪了他一眼,“咱们跑瑶县去干啥?”

    “去看看燕熙文。”

    “他有啥好看的?”

    “……你将来会有几个最得力的人才,秦墨文、宁玉春、燕熙文、言希白、宗时计,何生安、公孙策等等。”

    虞问道愣了片刻,傅小官又无比认真的说道:“你若信我,就大胆的去用他们,你若不信,将他们束之高阁我也无所谓。”

    “我当然信你。”

    “那你就又欠了我一顿酒……明儿去了临江你帮我个忙。”

    “干啥?”

    “我去定个亲,你给我当个见证人。”

    “……???”

第七百四十六章 巧遇

    瑶县在燕熙文的治理下,仅仅两年光景,就彻底变了模样。

    马车一路行来,除了西山产业的作坊之外,这瑶县而今新增了数十处作坊。

    那些作坊里依然一片繁忙,而瑶县的县城里,也是一番车水马龙的景象。

    “你瞧瞧,两年前我来瑶县,这两边的铺面大致有三成都没有开门。可现在呢?哪怕是这样的大雪天,这些铺子也都开着,不仅仅是开着,他们的生意还很不错。”

    马车缓慢的行驶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听了傅小官这句话,虞问道转头看向了窗外。

    他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更看到了那些人脸上的喜意。

    “一个国家的富裕,并不是看国库中存了多少银子,而是要看老百姓的口袋是否丰足。”

    “《论语、颜渊》一书中有句话,这句话通常会被帝王忽略,它是这样说的‘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这话的意思是百姓富足,则君王不会不富足,而若是百姓不富足,你也不会真正富足……”

    傅小官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何为君之道?圣学认为当以‘仁政’‘仁义’而统治臣民百姓,它是一种权术是一种手段,重点在统治二字,但我以为不然。”

    虞问道收回了视线,惊讶的看着傅小官。

    “那你认为的君之道,是怎样的呢?”

    “是让百姓不惧权贵,面对强权时候,不卑躬屈膝,不阿谀奉承。若遇不正之事,敢于不屈抗争,并有申诉之处……”

    这句话傅小官并没有说出来,他仅仅是一笑,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给予他们足够的自由!”

    虞问道想了片刻,“如此,会养出刁民!”

    傅小官不置可否,“或许吧。”

    他没有去和虞问道辩解,更没有去给虞问道灌输他的思想。

    若是一年前,他会那样去做,但现在他绝对不会了,那样做很幼稚,而且……愚蠢!

    你给几千年前处于封建社会的人谈平等,谈自由,谈民主……这就是一件愚蠢的事。

    所以他每每想到当初在燕府说的那个美好国度之事,都会极为羞愧——以为自己拥有超越这世界数千年的思想,以为这样的思想能够如狂风暴雨一般,将这陈旧的思想给洗涤干净,而事实上这样的思想就像一滴油落在了大海里,它非但不能将整个大海变成油,反而连融入大海都没可能。

    若不是他这身份护着,恐怕坟头的草都有一人高了。

    想到坟头,便想到了徐云清的墓。

    既然来了,明日回临江,当去祭奠一番才对。

    ……

    ……

    燕熙文取下斗笠,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入了县衙的大门,吆喝了一句:“快过年了,老毕明儿带几个人,去走访一下那些作坊,送点小礼物过去,顺便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

    他走到了内堂侧门处停了下来,转身又道:“对了,还有上个月统计出来的那些贫困户,这事儿老魏去,买点肉面,大过年的总得沾点油花子吧。”

    县丞老毕和主薄老魏拱手应下,燕熙文这才走入了后院,踏入了西厢房。

    西厢房里燃着一个暖炉,茶桌边坐着一个落魄的少年。

    他正煮着茶,燕熙文进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正好,这茶不错,君山银针,可惜没保存好,有些变味了。”

    “卓流云,你属狗的?老子把那茶藏得那么细致也被你给翻出来了?”

    他居然是卓流云,剑南西道云来县的县令卓流云!

    “留着干屁啊?再不喝,开了春这茶可就废了。”

    燕熙文一屁股坐在了卓流云的对面,仔细的看了看卓流云的那张风尘仆仆的脸,低声问道:“你小子犯了什么事?”

    “不作为……今年云来县纳入了改革试点,云来县却没有引来什么商人,秋闱之后,陛下一道旨意就把我给撸了,今科探花去了云来县当了县令。”

    燕熙文微微一叹,想了片刻,“你就留在我这,当个师爷吧。”

    卓流云摇了摇头,斟了两杯茶,“不想当官了,来这找你也不是为了谋个差事。”

    燕熙文一怔,皱起了眉头,“那你小子想干点啥?”

    “做生意。”

    “……”

    “手里没本钱,想来想去,只好找你借点银子。”

    燕熙文更加惊讶,卓流云的家境还算不错,怎么弄成了这般模样?

    卓流云也没有解释,他砸锅卖铁将全部身家都丢在了云来县,眼见着云来县已经有了起色,却一家伙被皇帝给罢了官儿。

    这苦水能向何人去倒?

    已经没必要去倒了。

    那一番心血已经全部浇在了云来县,所有的豪情壮志而今已经熄灭。

    他无志再去当官,可终究得养家糊口不是——他娶了县丞严高的孙女严细妹,而今暂时安置在金陵租借来的房子里。

    家里被他败光,父母对他失望之极,他也无脸留在家里。

    而今严细妹已经有了身孕,他就快当爹了,这家庭的担子总得担起吧。

    “说,需要多少?”

    “……五十两。”

    “五十两银子做个屁的生意,要搞就搞大点,我给你五百两!”

    卓流云端着茶壶的手一顿,微微有些颤抖,“你就不怕我个书生做生意血本无归?”

    “亏了就亏了,屁大点事。你看你这脏兮兮的模样,去洗洗,在我这住几天,咱们一起回上京。”

    卓流云放下了茶壶,“好!”

    他站了起来,正要出去,却看见这西厢房的门开了。

    就在那风雪之中走进了一个人来,似乎有点眼熟,他凝目仔细一看,心里一惊,难以置信的张开了嘴巴。

    燕熙文也回头一瞧,陡然站了起来,“不是吧……难不成是这风雪把你给刮到这儿来了?”

    傅小官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紧接着燕熙文和卓流云再次一惊——五皇子虞问道随之而入!

    接着后面是两个漂亮的女子,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剑客。

    傅小官看见卓流云在此也微微一愣,“卓兄也在,当真是缘分啊!”

    卓流云连忙拱手行礼,这一声卓兄令他汗颜,“定安伯好,殿下好!”

    “到了燕熙文这地方客气个屁,燕熙文,你丫愣着干啥?赶紧弄点好酒好菜啊!”

第七百四十七章 三桅战船

    燕熙文连忙叫了他的师爷去安排酒菜。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傅小官这家伙居然跑这旮沓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五皇子虞问道!

    现在虞朝只要是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五皇子必然是虞朝下一任的皇帝。

    至于傅小官,燕熙文很是清楚他也必然是武朝的皇帝。

    这特么一家伙来了两个皇帝,燕熙文简直是受宠若惊。

    但或许是受了傅小官的影响,他倒是表现的淡定从容。

    一番寒暄之后,卓流云出去洗漱,燕熙文新沏了一壶茶,傅小官才问了问卓流云的情况。

    “这小子是个人才,虞问书回金陵的时候还给我提了一嘴,说他在云来县的施政极有章法,可惜的是云来县实在太穷,要见到成效可不是一两年的时间,如此看来陛下倒是误会了他。”

    燕熙文这才明白,“我本想留他下来当个师爷,但他却说要经商……要不回了金陵你去找陛下说道说道?或者殿下搭个手?不然还当真可惜了。”

    傅小官看向了虞问道,双手一摊,“这个人情,你愿做就做,不做拉倒。”

    “若当真如此,这个人我肯定要了,不去求父皇,就让他留在我身边。”

    “也行,估计明年春陛下就会册封你为太子,紧接着你得去训练士兵,东宫总得有人打理。”

    还在洗浴的卓流云正在感慨着命运无常,这位从临江来的小地主而今已经是一道之道台,还是定安伯了,而自己却在云来县折腾了两年,反而折腾得一无所有。

    命运当真无常,他尚不知道就因为傅小官的一句话,他居然一跃成为了太子近臣。

    燕熙文此刻也极为惊诧,那五百两银子太特么值了,这卓流云也是交了天大的气运!

    “过年回去不?”傅小官喝着茶问道。

    “回,准备二十动身。”

    “我和殿下一路过来,你把这瑶县弄的是真不错。”

    “你可就别损我了,还不是得了你的指点。现在天下名头最大的地方是哪里?是沃丰道!就连这瑶县的商人也有十来个去了沃丰道,我还真担心你那地方莫要把全国的商人资金都引了过去,那样一搞我们吃屁啊!”

    傅小官哈哈大笑,“沃丰道投资现在有设限,低于百万两的投资不要。”

    燕熙文一惊,看了傅小官许久,“这么膨胀了?我这地方最大的投资商还是你,要不把你不要的商人推荐给我呀,大小都不嫌弃。”

    “推荐给你当然可以,但瑶县这地方太小。”

    虞问道一听,仿佛心有灵犀,其实是他这一路受了傅小官的一番教育。

    “回了金陵我给父皇说说,这临江交给你,这样地方够大了吧?”

    燕熙文一听,这是要升官了?

    在瑶县打磨了两年,他倒是不畏惧于当个知州,事实上他爷爷燕北溪也已经有这个打算,但此刻这话是五皇子抛出来的,他当然得承了五皇子的这个情。

    现在不存在站队的问题了,燕熙文对虞问道拱了拱手,嘻嘻一笑,“那这事儿可就托殿下之福了!”

    此后的聊天更加随意,只有洗浴出来的卓流云,在听了五皇子的这个安排之后受宠若惊有些不淡定。

    这特么就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

    ……

    中午燕熙文倒是整来了丰盛的一桌席面,但傅小官却并没有喝多少酒。

    “这次来,是想看看那船造得如何了。”

    “船工们说你画的那玩意儿他们从未曾见过,比武朝现有的海船还要大,结构也更加复杂,一切都是摸索,进展可不快……来喝一个,”

    燕熙文举了举杯子和傅小官干了一杯,“这可不是我不尽力,我特么每个月都会跑去至少三次,那些船工也很努力,他们说这第一艘造出来就好了。”

    “嗯……”傅小官点了点头,“呆会去瞧瞧。”

    虞问道这才知道傅小官这厮居然在瑶县捣鼓了一个船坞——

    “和长江里的楼船不一样?”

    “比那些楼船高大太多了,他说这是战船。”燕熙文说道。

    “战船?这玩意儿有啥用?”虞问道更加好奇。

    傅小官嘿嘿一笑,“战船当然是打仗用了……你想想啊,若是剑南两道再出了薛定山那破事,咱们手里有战船,直接沿长江而上就可以抵达渝州,就算没法炮轰敌人,也可以运兵啊。”

    “有楼船运兵不好么?”

    “楼船跑得太慢,也太小,若是运送三十万大军得要多少楼船?等跑到地方只怕城池都没了。”

    好像有些道理,虞问道也来了兴致,想要去看看这战船是什么模样。

    只有燕熙文,隐约觉得傅小官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和精力弄这玩意儿,只怕不是他此刻说的这般简单。

    傅小官当然没有说弄这战舰的目的是顺长江而下,去找到出海口,去广阔的海洋。

    一行人吃饱喝足直奔码头而去。

    从瑶县通往码头的路已经全线贯通,宽阔的水泥路面,还有一层薄薄的雪,马车跑起来极为平稳。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抵达了码头。

    傅小官等人下了马车,便看见了安静的码头,还有码头另一边的巨大的船坞。

    “这边明年将建成仓库,瑶县码头也将在明年开放……”燕熙文对傅小官和虞问道指了指,又道:“仓库的设计是能够存储三十万吨的货物,这处码头能够同时停靠八艘楼船,明年瑶县所产的货物就能够通过这处码头送到长江两岸的任何地方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船坞瞧瞧。”

    偌大的船坞里面一百多个匠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这艘三桅战舰的总负责人是来自武朝的老船匠谭老根。

    此刻他站在战船的巨大龙骨上面,仔仔细细的看着。

    造了一辈子的船,可还从未曾造过这么大这么复杂的战船!

    这是殿下亲自设计的战船,它和谭老根所知道任何战船都不一样!

    它全长达到了十五丈,高三层,预计建成之后重量会超过三百吨!

    它和别的舰船不一样的地方很多,尤其是它的第二层以及第三层的前后甲板,都将安装西山研究院研制出来的舰炮!

    这舰炮的威力他已经见过,谭老根无比期待这艘战船的诞生,心想在这舰炮的轰击之下,这天下将没有任何舰船是它的对手。

    殿下将这艘舰船命名为无畏号,它必然无所畏惧!

第七百四十八章 请君入瓮

    “老根、老根……!”

    燕熙文扯着嗓子一声吼,将谭老根的心神给吼了回来。

    “燕大人,小人这就来!”

    “谭老根,这船的负责人,我反正不懂,呆会你和他聊聊。”

    傅小官点了点头,随着燕熙文走入了船坞,便看见了那巨大的船身。

    虞问道大吃了一惊,这长江往来的船只极多,也各式各样,但却没有任何一艘船有眼前的这艘这般庞大!

    傅小官极为欣喜,这艘战船雏形已成,最多再有大半年的时间,它就将能够试航了。

    所以,水兵得开始计划招募,这事儿得丢给胖子。

    如此想着,谭老根一溜小跑来到了众人的面前,他对燕熙文拱了拱手,那张黝黑苍老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容,“大人,有何吩咐?”

    燕熙文指了指傅小官,“他……就是傅小官!”

    谭老根豁然一怔,面容一僵,嘴唇蠕动了两下,“殿下……?!”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在这一瞬间激动得老泪纵横。

    傅小官连忙将他搀扶了起来,“老根,辛苦了!”

    “啊、不不不……小人不辛苦,殿下、殿下,这无畏号的第一层就快铺设甲板了,它、它……殿下请看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小人再行修改!”

    “老根,来坐。”

    傅小官搀扶着谭老根在这船坞的休息处坐了下来,他看了看那如怪兽一般的巨舰,笑道:“要说造船,你才是行家,今儿正好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困难?你们在这里可住得习惯吃得习惯?”

    傅小官没有聊船,而是平和的说着一些琐碎的事。

    虞问道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他仿佛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道理。

    谭老根撩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哽咽道:“多谢殿下关心,有燕大人照拂,小人等在此一切都很习惯,小人等受陛下之命前来为殿下造船,这是小人等莫大的荣幸……”

    他咽了一口唾沫,又道:“何况这图纸出于殿下之手,我等在见过了这图纸之后,便惊为天人……殿下之能,小人等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三桅舰船前所未有,它的面世,必将令造船技术跨上一个全新的台阶,所以,能亲手造出此船,乃是我等的无上荣光啊!”

    “按照你的计划,这艘船大致何时能够下水?”

    “明年五月。”

    “好……!明年五月,我期待着你们的好消息!”

    “小人一定给殿下一个好消息!”

    二人随后聊起了这艘船,谭老根拿着图纸仔细的和傅小官说着,主要是说到了按照他的经验应该加以改良之处,傅小官仔细的听着,频频点头,表示他的认可。

    造船这玩意儿傅小官毕竟是个外行,他没敢去指手画脚,仅仅是提出了两点自己的要求:

    “侧弦的舰炮,在保证船的性能的基础上,越多越好!”

    “这艘无畏号是一艘试验船,你们需要积累起技术,第二代的战舰,它的主体结构将大量用到钢铁,并且炮舰将分布在两层船舱……吃水和稳定以及航速等等,你们需要提前开始研究……”

    ……

    ……

    至申时末,天色渐晚,傅小官一行才离开了船坞,回到了瑶县。

    燕熙文自然安排了这瑶县最好的酒楼,算是正式给傅小官和虞问道接风洗尘。

    就在这酒楼的雅间里,虞问道好奇的问道:“这样的战船用在这长江,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傅小官微微一笑,“这是基础工业……你可以理解为如果这样的战船能够建造出来,那么民用的商船或者客船,就能够得到改良,它为的是技术上的积累。”

    傅小官并没有说他的目标是组建一支强大的舰队去海的那边,这话说出来他们恐怕也不信。

    虞问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回了武朝之后,咱们两国一衣带水,若是能够有这种航行速度更快,装载能力更强的船,对于两国的交流倒是大有裨益。”

    “这话正确,所以武朝很快就会建立起第一个国家级的造船公司,回了金陵,你也可以向陛下建议,你甚至可以派人来这里学习……这里的船工虽然是武朝的人,但我毕竟还没有离开虞朝。”

    傅小官并没打算将这第一代三桅舰船的技术保密,这玩意儿正如他前面所说,这就是个木铁结构的实验船,铁的用量都很少。

    这样的船若是在海战中经受不起对方的两炮,而他下一步要造的是铁甲船,再下一步……那就得看观云城研究院何时能够造出蒸汽机了。

    虞问道为傅小官斟了一杯酒,“就冲你这句话,咱俩先干一杯!”

    一杯酒下肚,燕熙文可没有放过傅小官,倒不是喝酒,他还怕傅小官给喝醉了。

    他问起了沃丰道的规划布局,问起了四通钱庄的股票,并深深的对那玩意儿表示担忧。

    傅小官也没有藏私,他将沃丰道而今的一切施政计划全盘托出,却没有对股票那玩意儿可能带来的风险进行解释。

    这是因为,他在给夷国的六皇子鄢晗煜去的信中,详细的讲述了股票这个东西如何操作,还有它能够给鄢晗煜带来的巨大好处!

    鄢晗煜现在被鄢良择给弄去了贫穷的长滩郡,这家伙想钱想疯了,他派了一个叫魏旭的人,在金陵城买入了一百万股的道桥股份,这给了傅小官一个启发。

    所以他给鄢晗煜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在那封信里,他鼓励鄢晗煜在长滩郡成立钱庄,发行股票。

    这件事他让在夷国京都的谍子放出了风声,鄢良择必然会知道这封信的内容。

    鄢良择更清楚而今沃丰道的变化,这样的变化令他眼馋,那么他必然不会安心,他会认为沃丰道现在的一切是建立在股票的基础上的,因为这玩意儿来钱快,好像还没有任何风险。所以他一定会尝试着去学、去做。

    鄢良择也太穷了,他需要银子,他没有时间去摸索。

    他极有可能贸然而上,就算他暂时不打算上,傅小官也将逼迫着他上!

    一定要让夷国的经济更加雪上加霜。

    直到……彻底崩溃!

    这一切,都是为已经开始落子的一场旷古烁今的大战役服务!

第七百四十九章 咬钩的鱼

    夷国京都太临城。

    这里的雪比虞朝瑶县的雪更大。

    鄢良择此刻却还没有回到后宫,而是呆在他的御书房里。

    同在此间的还有他的丞相边牧鱼,以及经略大臣吴问海。

    鄢良择皱着眉头,正仔细的看着手中的一封信——这封信,正是傅小官亲笔写给鄢晗煜的,而他的面前,还放着一叠关于沃丰道的情报。

    坐在他对面的边牧鱼脸色阴晴不定,却不是被身边的那盆炭火照耀,而是他也得到了行刺傅小官失败的消息。

    鄢良择放下了手里的这封信,搓了搓手,声音颇为低沉,“确实是他的笔迹,朕倒是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关心那个独臂亲王……”

    “但他这封信里说的那些东西,朕却觉得有些道理,独臂亲王缺银子,傅小官教给了他如何发行股票,通过募集资金来赚银子,”

    鄢良择咧嘴一笑,“这家伙倒是大度,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们瞧瞧,他这些话里,究竟有几成意思是真的?”

    边牧鱼一想到傅小官就觉得心寒,他连忙说道:“臣以为此中有诈!”

    “嗯,详细说说。”

    “傅小官心如毒蝎,他哪里会安什么好心?再说而今独臂亲王对他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他为啥要教会独臂亲王成立钱庄发行股票?臣担心他这又是布的什么局!”

    坐在鄢良择左手的经略大臣吴问海却不太同意边牧鱼的这个看法。

    他对着鄢良择拱了拱手,“陛下,咱们不管这封信,就凭着这半年以来从沃丰道得来的情报……沃丰道四通钱庄仅仅成立三个月,至今已经发行了十只股票,拢共募集了银子近五千万两!

    这些银子实打实的投入到了沃丰道的那些产业之中,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的银子,沃丰道的变化才会如此之快!

    边相,祥泰楼、锦绣坊这两家沃丰城的百年老店,你我都是知道的,就连他们也各自发行了一支股票,募集了近千万两银子,他们也在沃丰道大举设厂……如果股票这东西真有问题,以傅小官的精明,他会这样大力的推行吗?”

    “从金陵传来的情报更甚,金陵四通钱庄三十三支股票涨势惊人,买了股票的人都赚到了银子,而发行股票的公司,也都获得了充足的资金……皆大欢喜,何来问题?”

    边牧鱼一听,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简而言之就是借鸡生蛋,只要有鸡就能生蛋,有了蛋就又能孵出鸡来——

    按照傅小官给鄢晗煜这信里的说法,就是鸡鸡蛋蛋无穷尽也。

    他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毕竟傅小官手下的两处四通钱庄都在大张旗鼓的干着这事。

    可他就是觉得傅小官这厮不会那么好心——他可是一口吃掉了整个沃丰原,还让夷国赔偿了一亿八千万两银子的饿狼啊!

    吴问海见边牧鱼没有表态,又一声叹息的说道:“而今咱们国家的财政极其紧张,今岁已经加税三次了!

    夷国的百姓已经生出了不满,若是再不能解决这财政的问题,再采用加税之策……臣恐、生出事端啊,陛下!”

    这就是鄢良择最头疼的问题。

    傅小官那厮活生生剐走了夷国近十年的财富,导致了而今的夷国国库空虚。

    他也急需银子啊!

    燧发枪这个玩意儿厉害他也知道,他也想要集举国之力造出燧发枪造出红衣大炮来啊,可这一切,都需要银子!

    沃丰道日新月异的变化,看得他的眼都绿了。

    他不得不承认傅小官的本事,尤其是在得知傅小官又要广修学堂,又要修筑交通网络,还特么异想天开的要开凿出一条东南大运河之后,他更加的郁闷——

    银子是那样挥霍的吗?

    如果朕有那么多的银子,肯定是用在军事研究之上!

    朕若是有红衣大炮有燧发枪,朕一定会打过瓦乔关,将那片失去的沃土收回来!

    然而……朕真的没有银子啊!

    就连今岁后宫里的用度都一减再减,弄的后宫的那些嫔妃们都有了怨言。

    所以,傅小官让鄢晗煜弄钱庄发行股票赚银子,这是他已经看见了夷国的问题?

    他想要通过这种经济手段让鄢晗煜崛起,然后……夺了朕的江山?

    一定是这样!

    “这小子,果然没安好心!”鄢良择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弄得经略大臣吴问海一怔,边牧鱼还以为这位陛下想通了,正要欢喜,却没料到鄢良择又说了一句:

    “朕绝不能给独臂亲王谋反的这个机会……明日早朝,朕下旨成立八达钱庄!

    吴问海,你全权负责钱庄之事,务必在正月初八前挂牌营业。

    边相,你负责发动夷国所有商人,请他们前来太临城,发行股票上市……按照傅小官给鄢晗煜出的那主意,成立国有公司,朕也要发行股票!”

    边牧鱼一惊,“陛下,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以免中了傅小官的奸计啊!”

    “哦……你倒是说说这里面有什么奸计?”

    边牧鱼顿时哑火,而吴问海却顿时大喜,“陛下英明……要不,就以陛下的名义成立十家国有公司?”

    鄢良择一听,此计大妙啊!

    十家公司就能够发行十支股票,这能募集到多少银子!

    “就这么定了,公司的名字你来取,朕……只看结果!”

    第二日,傅小官一行正前往西山,夷国国君鄢良择发出了一道圣旨,夷国进行改革开放,成立八达钱庄,邀请全国商人于明年正月初八,前往太临城共襄盛世!

    这时候傅小官还没收到这个消息。

    他来到了西山,并没有进入西山别院,而是径直去了西山书院。

    一行人坐在了秦秉中的办公室里,倒是吓了秦秉中一跳。

    “老哥,回金陵。”

    秦秉中笑了起来,“老哥我今年就不回去了,守着这地方,这里过年很热闹。”

    因为虞问道在这里,秦秉中就没有说文行舟给他来过一封信,也没有说他的孙儿和孙女都已经去了武朝。

    他说的是临江傅府:

    “临江傅府里……所有人都已经走了。”

    傅小官一怔,胖子在给他的信里说过,但他没料到胖子的动作这么快。

    “没有问题?”

    秦秉中摇了摇,“没有问题。”

    傅小官点了点头,没有在西山久留,他让人叫来了春秀,带着春秀再次出发,往临江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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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穿越了,还是生在地主家,此生不缺吃穿却也不想混吃等死,所以傅小官随意的做了些事情,没料到产生的影响如此巨大。
皇帝要让他官居一品,公主要招他为驸马,尚书府的千金非他不嫁,荒人要他的头,夷国要他的命,樊国要他的钱……
可是,傅小官就想当个大地主啊!公子凶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子凶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子凶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