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难测
“老先生胸藏有仁,令人敬佩,承让了。”清平子对他一揖,随之一接,“不知现在可否退兵?”
付加池摇头道:“老夫奉命行事,没有权利私自退兵,按你我之前约定,大军围山一日不攻。你若真想救那些山民,给他们的族长黄默崖带句话,只要他交出族中三十岁以下女子,亲自前来负荆请罪,我镇少镇将军自不与他计较,若不从,大军掩杀族灭,悔之晚矣。”
清平子看着付加池,他口中的少镇将军,应该是柴启恩之子柴志恭,没想到他竟来了。
藩镇少主亲自率军入山,付加池等高手陪侍,这般阵容,更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绝不会单单是为了女子那么简单。
“付老先生,那位年轻人明显不敌你老,为何饶他性命?”清平子离开后,柴志恭走了上来。别人不敢问,他却要问个清楚。
“少镇将军可还记得去年传得沸沸扬扬的阴川四大公子?”见众人似有所悟,付加池负手继续,“此人正是阴川四大公子之首清平子,亦是杀人如麻的阴川四大魔头之一,今日一会,果然非同凡响。此子年纪轻轻,修为高深,剑意世所罕见,出招运式极有章法,临阵经验极其丰富,依属下之见,就是鬼门扶苏、星门北冕,或许也不是他的对手,当得起四公子之首之名。他与京机阁司臣关系密切,又与袁家种沐流交情匪浅,二人更为他斩除半部文宗北上问罪的曲叟,可见对他之重视。我们虽不一定怕了司臣与种沐流,若无必要,随便结下如此大敌,不智也,还请少镇将军明察。”
“付老先生思虑周全,是我唐突了。”柴志恭点了点头。
他们已经收到消息,京机阁似乎与乾坤门前辈对峙,态度强硬,逼使兰台公子让步,驱逐陈家、宗家,实力非同小可,已在江湖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尚没有到那一步,惹怒司臣,确实不智。
鲁双腾等人皆有些尴尬,刚才付加池还提起“景门荣誉长老”,他们竟没有想起来,否则也不至于有后来之变,造成修为更高的付加池败在清平子手里,若非手下留情,更可能丧命他手,欠下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清平子沿着山间小路追寻,其间经过两处燃起大火的聚居之地,房屋倒塌,人嘶民喊,应该是在他与付加池交手之际,藩镇之兵造成。
远远跟在那些人后面,林中山路行了约一个小时,来到一个更大的群居之地。
况奉直从一旁闪了出来,他去接应少族长等人的时候,也发生了交火,要不是他,那些人肯定全灭,到现在才算有些相信二人,但也没有全信,毕竟人心难测。
“你在镇兵中见到了廖希尔?”
“是。爸,看样子,廖希尔在镇兵中地位不低,竟能指挥那些兵将。”
况奉直带着清平子来到族长黄默崖屋外的时候,听到了屋子里传出的声音,他们已经知道黄默崖之子叫黄孝旭,也就是那些山民口中的少族长。
“廖希尔是什么来头?”走到大门口,清平子开口问道,随之看向有些瘦弱的老者,其实不过五十来岁,真是岁月催人老。
“这位小公子是?”黄默崖看着清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爸,这位清平子公子是况先生的上级,之前多有误会,在此向公子致歉。”黄孝旭对二人拱了拱手,眼中的歉意却没有口中那么浓厚。
“既是误会,不用在意。在下清平子,你们可以唤我道长。”清平子也对他们父子拱了拱手。
“既是恩人。”黄默崖往大门方向走了几步,对外高声,“来人。”
“族长有何吩咐?”一位年轻人从旁边跳了出来,眼中对清平子二人仍有戒备之色,正是之前曾被他们擒拿的山民之一。
“到仓库取一袋子土豆过来,送给恩人,全当谢礼。”吩咐完,黄默崖看着二人,并没有请他们进去,“道长、况先生,山中清苦,缺粮少蔬,别无他物,一袋土豆不成敬意,还请不要嫌弃,黄氏一族在此谢过二位先生相助之恩。镇兵来犯,势不可挡,我们不想连累无辜,二位若无他事,请离开吧。”
“镇兵大将让我给族长带句话,大军围山不攻,再给诸位一日时间考虑,只要交出族中三十岁以下女子,并请族长亲自前去负荆请罪,自不计较,若不从,大军掩杀,悔之晚矣。”
“多谢。”黄默崖听了这话,却没有似黄孝旭那般面色有变。
这时,年轻人已提着一袋土豆过来,在黄默崖吩咐下,交给况奉直。他见清平子没有反对,伸手接过,谢过黄默崖。
“招待不周,望海涵,二位先生请吧。”黄默崖又开始下逐客令。
清平子看了看没有任何慌乱、紧张、担忧之色的黄默崖,点了点头,与况奉直告辞离开。
“道长,还在想山民之事?”夜晚林野,篝火点点,蔺千阵端着烤熟的土豆与野味送到他面前。
“我们经常品评古往今来的帝王将相,对其某些作为多有不屑,少不得指摘几句,忿忿不满,真轮到自己做选择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和况卒长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再劝一劝他们,是否会离开?或者与镇兵拼一拼,是不是能救下不少人?均被否决。理性上来说,我还在犹豫,是不是要让此地彻底清净,以为我用。”
“道长觉得他们会听劝离开吗?”
“很难,他们并不信任我们。我仔细观察过族长黄默崖,似乎胸有成竹,对镇兵进犯有应对之方。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自信来自哪里,但他肯定相信自己胜过我们。”
“既然他们并不信任我们,我们又不是柴氏藩镇的对手,何妨再观察观察。”
“就怕此事将成为一生的梦魇。”清平子喝了一口酒,“廖希尔是什么来头?”这是他曾问黄默崖父子的话。
蔺千阵想了想,摇头道:“我没有听说过此人。既然出现在镇兵中,黄氏父子又在谈论,或许此番变故与他有关也未可知。”
第991章 一步登天
“爸。”次日一早,黄孝旭追上独自背着一个小包袱离开的黄默崖,“别听那个清平子胡言乱语,什么负荆请罪,这样过去,那些狗贼不会放过你。”
“孝旭,为父自有分寸。你按我吩咐,尽快带着族民和那些山民往南迁移,留下几个可靠之人隐蔽观察,若两日不见贼众杀来,便可安心留居此地。”
“爸,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有把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黄孝旭一把抓住父亲肩头的包袱,里面是一个木盒子。
“你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黄默崖将儿子的手拿开,“孝旭,黄家族人所剩不多,那些山民也是被我们连累,今后他们就是你的责任,不要让我失望。去吧,如果我没有回来,记得给我立块牌子。”
黄默崖沿着山间小路,走向昨日大战之地,那里还有许多未入土的族人及山民遗体,或许永远也无法入土为安。
远处目送的儿子已经完全看不清的时候,他转身望了一眼住了十多年的木屋方向,对儿子摆了摆手,紧了紧肩头的包袱,大步离开。
“老贼,你也有今日。”看着被兵士押着过来的黄默崖,廖希尔走过去,阴冷一笑。
“廖希尔,你别高兴的太早,多行不义必自毙。”
“哼哼,来人,给我按下,重打二十军棍。”廖希尔挽了挽衣袖,似乎想亲自上阵。
“等一下。”付加池走了出来,看了摩拳擦掌的廖希尔一眼,“廖先生,少镇将军正在等黄族长回话,带进来吧。”
“带进去!”付加池开口,廖希尔不敢反对,对兵士一挥手,跟在他身后入帐。
“黄族长,怎么只来了你老一人,我要的女子呢?”柴志恭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看着被绑着押进来的黄默崖。
双臂被缚,兵士强按低头,黄默崖仍昂起不屈脑袋,嗤笑道:“姓柴的,既然廖希尔这个跳梁小丑在你帐下,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用在我面前装。”
“姓黄的,死期将至,竟敢对少镇将军无礼,找打!”廖希尔走过去,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呸!”黄默崖一口唾沫回给他,“吃里扒外的无耻贼子,你不得好死!”
“好了!”柴志恭出声阻止了咬牙切齿、还想动手的廖希尔,“既然黄族长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不讳言,东西呢?”
“姓柴的,只要你以柴家全族香火发下毒誓,永不进山来犯,并处死廖希尔这个贼子,我就将东西交给你。”
“老匹夫!”廖希尔大怒,上前给了他一脚,“宰了你,擒下你们黄氏一族,我家少镇将军要的东西自然到手,你有什么资格与少镇将军讨价还价!”
“哈哈……哈哈……”缓过气后,黄默崖大笑起来,“廖希尔,你应该比姓柴的清楚,只要我死了,你们想要的东西,永远也别想得到。除了我,没人知道它在哪里,就算你们将山翻个底朝天,永远也别想找到。你们昨儿不是叫那个年轻人带话,让我负荆请罪吗?为什么叫我负荆请罪?你们这点小心思我还猜不到?笑话!”
“黄默崖,我可以代家父应承,只要你交出东西,柴家镇兵永不来犯。既然是谈嘛,当然允许讨价还价,廖先生立下盖世之功,日后自是柴家座上之宾,当然不能恩将仇报为难他。你多提了一个条件,不也是给我还价的空间,我就是喜欢与聪明人说话。如何,这个交易可还划算?”
“好,你先发个毒誓。”黄默崖冷冷看了有些得意的廖希尔一眼。
“你要的东西,就在你的椅子上。”柴志恭依言发誓后,黄默崖突然出口之语,吓了所有人一跳。
柴志恭猛然跳了起来,椅子中间果然出现了一个包袱,可那是他刚才坐的地方,怎么可能!
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突然出现的包袱上,一道虚影闪入帐内,抢下黄默崖,纵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淡淡飘入帐中:“少镇将军,记住你的誓言,若有违背,贫道定取你小命。”
付加池闪身到了大帐外,哪里还有清平子的身影,转身道:“少镇将军,是昨日与我交手的清平子,果如其实,身法之高,手段之巧,令人防不胜防,日后定要多加提防此人。”
柴志恭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一些后怕,如果刚才清平子不是夺人,而是杀他,或许他已经死了。吩咐廖希尔解开包袱,里面只有一个盒子,打开后,只有一张纸条,上面是地图及一些注解。
略微扫了一眼,廖希尔急忙呈给柴志恭。
柴志恭看了片刻,点了点头,将纸条交给付加池,道:“有劳付老先生带人走一趟,拿到东西后,确认无误,直接回会稽郡,将之交给家父,我自引军而回。”
“老夫告退。”付加池接过纸条,告辞离帐,办事去了。
“少镇将军,那……黄氏一族……”看着坐下的柴志恭,廖希尔趋前一拜。
“廖先生,一掌一脚,刚才你也羞辱了黄默崖,权当恩怨两清。如果付老先生拿到了东西,此事就此作罢。放心,你居功至伟,回会稽后,家父会正式任命你为军事参务,兼领司陆帐中参军事,与司陆共掌陆师。日后全心为柴家效力,荣华富贵,封妻荫子,廖氏一门,光宗耀祖。”
“多谢柴将军,多谢少镇将军。”廖希尔大喜,一揖至地。
柴家只有少量水师,缺舰少艇,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真正的核心,就是陆师、空中力量与战略支援军,其中最重要的则是陆师。
别看与陆师主帅司陆共掌,可他挂着柴家军事参务的头衔,属于中枢近臣,地位与单纯的参军事不同,绝对可以排入军中要员前十,真正是一步登天。
五年前,他带着家人从大山里走出来,茫然四顾,似乎已与整个外界脱轨,全然不知该何去何从,在乱世中艰难度日,朝不保夕。
直到一家老小流浪至会稽郡,遇上柴家,凭借着几分小聪明,才能混一口好饭吃。
当他得知割据一方的柴启恩有问鼎之心时,想起黄家所有的宝贝,立马上报,才算真正走入了柴家高层的眼中。随后跟着柴志恭率军入山,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如果黄默崖现在还在他面前,他一定要大声的对他唱:“谢谢你,因为有你……”
第992章 人心
救走黄默崖的自然是清平子。
来的路上,黄默崖被他挪走包袱拦住,打开看后,已经明白为何镇兵会进犯,也知道了黄默崖的信心从何而来。
大惊失色的黄默崖见他并不抢走包袱,而是还给他,信任度自然大大提升,所以将包袱交给他保管,请他相机而动。
遁远后,二人慢慢往回走。
黄默崖道:“数十年来,藩镇抢夺地盘,连番交兵,战火不断,你方唱罢我登场。生死难料,朝不保夕,十多年前,我带着黄家族人往南迁移,进入大山躲避,一直到现在。
“山里大多是贫瘠的土地,种不了稻谷,小麦、玉米长势也不好,春夏秋还可以吃些野菜果子,冬天就难过,只能靠储存的红苕、土豆、野味勉强充饥,一天几乎只吃一顿饭。
“山里原本住着的山民,有些和黄家一样,从外面逃难进山,有部分是世世代代住在山里,以狩猎为生的真正山民,都是些从来没出过大山的人,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我们一族逃难而来,有所准备,从外面带了稻谷、小麦、玉米等种子,现在才算好过了些,也因此,他们共尊我为长。道长或许不知,这些大山里,匪盗也看不上,都不来抢,镇兵犯境更是头一回见。
“那些原本的山民没见识过现代化武器,眼高于顶,自以为山里是自家的地盘,不将进山镇兵放在眼里,看做野兽,吵吵嚷嚷要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现在终于知道厉害。
“廖氏一直是黄家的管家,忠心耿耿陪着,历经数代,我们黄家对其也非常信任。五年前,廖希尔之父过世,他接过了管家之位,按惯例,我将黄家历代保存的风丹王朝国玺之秘告诉了他。
“没想到廖希尔因此起了异心,竟想窃之迁走,谋一条出路,被我发现。一怒之下,我将他杖刑二十,驱赶离开。呵,所以,他今日想打我二十军棍,以报当年之怨。
“廖希尔一家离开,为防万一,我偷偷将国玺藏去了其他地方,以备不测。五年过去,他终于实现了当初想窃国玺的目的,成为柴藩座上宾。早知如此,我当初何不视而不见,任凭他偷窃离开,也不会有如今刀兵之祸。”
清平子摇了摇头,黄家是古代风丹王朝皇室后裔,亡国后,国玺侥幸留存,传承数十代,若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敢将祖上流传下来的如此重宝随随便便失去,他理解当年黄默崖的愤怒。如果他再心狠手辣一些,杀了廖希尔,就不会有今时之变。
一国之玺,九五皇权象征,一个有实力、有野心的藩镇知道了如此秘密,如果再迷信一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所以,柴家少主挂帅,大军出动,高手随行,劳师远征,进山抢夺。
“族长还想带着一族之人与那些山民下山过日子吗?”
黄默崖转头看了清平子一眼,叹息道:“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躲在深山老林里过这种清苦日子。你们是山外来客,自然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山里医疗条件有限,又缺衣少食,年纪大的老人已经死的差不多,后来长大的年轻人对山外的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印象,还算安稳,得过且过吧。”
“黄族长,贫道直言勿讳,我进山虽不是为了什么国玺,也有自己的目的。我们看上了现在你们居住的这一片地方,想和你老谈谈,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黄默崖一愣,停下脚步,道:“需要我们离开吗?”
清平子想了想,道:“离开有离开的条件,不离开也可以有不离开的谈法,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们不会为难任何人。”
“再往南迁徙就是大海之滨,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躲。”黄默崖叹了口气,“我听说你们自称是朝廷之人,一旦进军此地,以后必然不会安平,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大齐朝廷一直对海滨峭壁老林没有兴趣,只在沿海一带布有水师岸防兵,纵深防御也不过一二十公里,怎么突然将目光投来这里?”
见他没有明显拒绝的神色,似乎有不小的谈判空间,清平子坐在一旁草地上,道:“族长,你们既然是躲刀兵之祸进山,自然知道大齐目前所面临的困境,藩镇割据,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乱则思变,无论是庙堂,还是有志之士,甚至那些受苦受难的黎民,大家都不希望一辈子生活在这种乱世,朝不保夕。你老是风丹皇家之后,饱读诗书,有见识,有智慧,藩镇割据到这般地步,不是朝夕而成,也不是朝夕可平。今上深知民间疾苦,想结束大齐乱世,奈何处处受人掣肘,宏图难展。贫道草莽之身,想为这个天下出一份力,联合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打算扬旗起事,所以入山。”
黄默崖坐在他身旁,静静听着,过了片刻,问道:“你们到底是朝廷之人,还是藩镇之兵?”
“有区别吗?”清平子微微一笑,“自古以来的王朝,不是篡权夺位,就是起事而定,谁的起步也不见得多么贵洁无瑕。贫道可以是朝廷之人,自然也可以是藩镇之兵,但有一点可以保证,我想结束大齐乱世,结束黎民受苦受难、朝不保夕的困顿窘迫日子。”
“自古以来,每一个割据势力在起事之初,都是这么说,甚至这么做,慢慢地,也就变了,所以朝代更替,黄家的风丹王朝也亡了。”
……
离开大山,回到磐龙镇,蔺千阵派人找到宋八斤镇兵的什长贺老四,清平子请他帮忙,联系上屯长邬同兴,给了他几万,让他牵线,与磐龙镇上邑(镇长)刘肥见面一谈,送了些礼,允许他们在死鹰岭建家具厂及茶园种植,并批准在五谷村、大竹村等地建厂。
站在断头公路上,清平子望着远处的五谷村,道:“地方选好后,不用平整,简单一点,直接在耕地上用木桩子搭起台子建厂,全部用木头,方便拆除。建好后,和刘肥说一声,咱们自有计较,让他不用过问。安排人找几个蝼蟒,怂恿五谷村村民闹事,索要天价补偿,最好能烧了木头厂子,那才好。目的很简单,将五谷村打造成远近闻名恶之典型,树立一个坏榜样。不仅要让人看到做好人、好事的好处,也要让人见到做恶人、恶事的下场,将来其他村子的村民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最毒不过人心!
这就是宫疏雨所说,五谷村村民活着的价值,清平子才没有杀他们。
第993章 新的开始
“大竹村那边,厂子的建造和以后的管理,可以交给里正王宏林负责。这位老人家有知识,有见识,为人处世也不错,有空的时候,带着他与刘肥喝喝茶,吃吃饭,建立关系,避免别人找麻烦,或也可谋个一官半职,先学习一下理治地方,积累一些经验,将来有用。
“磐龙镇往南这一片的村镇,会建很多各种类型的工厂,需要大量的管理人员,你们家里的人,亲朋好友邻居,如果有合适的,都可以安排过来。贫道没有那么多讲究,举贤不避亲,只要合适的人安排到合理的岗位上,人尽其能,事尽其责,都行。
“各个工厂,你们要多与中下层管理人员沟通,有时间多去走走看看,那些勤劳、朴实、有责任心的工人,一个个登记好,将来转去兵工厂做工,培养成有用的技术工人。
“死鹰岭不大吉利,改个名字,雄鹰岭,在山下立一块大石碑,宣誓主权,将来可能发展成雄鹰镇,甚至雄鹰县、雄鹰郡。山上的茶树要种最好、最合适的,打造一个品牌出来。家具厂要办的足够大,有声有色。
“家具厂是为了运输建筑材料及各种机器、仪器打掩护,运输队出去是家具,回来就得是我们需要的东西。设计上要合理,与进出山体地下的通道要合而有分,不能让不相干之人察觉。
“宋八斤那里多走走,打好关系,之前得罪了宋江的人,最好不要露面。周围的藩镇,该花钱花钱,该送礼送礼,要将运输通道打通,不能让他们找麻烦。
“茶树种好以后,邀请宋八斤到雄鹰岭茶园坐坐,视察一下咱们的工厂,告诉他咱们一年可以贡献多少税收,他可以拿去买多少武器弹药,多给咱们一些支持。贫道的阵法可以放心,宋八斤这种小藩镇,没有人能察觉。
“那些绝对不能让人发现的机器、仪器、金属、原材料等,让段将军安排,晚上空投到雄鹰岭。或者请卜算子让南齐水师代购,让他们空运过来。
“黄默崖那边到雄鹰岭的进出通道尽快打通,修建防御要塞和公路、铁路,争取两年后可以投入使用。沿线选几个地方,建立住宿和蔬菜、养殖等生活物资供应地。雄鹰岭目标太明显,防御要塞的建设延后,一切以阵法防护为主。
“黄默崖那边,将咱们拍的那些图片、视频传给段将军,或者带她入山亲自看看,让她出设计图,将来要打造成全方位、立体最强防御体系,结合贫道的阵法,必须能防御、反击任何生化及核武等的攻击。
“下次入山的时候,告诉黄族长一声,为了表示对他们的感谢,将那里命名为黄家镇,以后规模上去了,可以设县,交由他们黄家自治。两边的通信塔要尽快建好,方便联络……”
“是。”蔺千阵埋着脑袋,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记住要点,头越来越大。
“蔺校尉、况卒长,好好干,将来封你们为一字并肩王。”看着一脸懵懵、头大的二人,清平子拍了拍他们的肩头,自己差点没有忍住笑。
安排好诸事,清平子带着大竹村等的年轻人和孩子,辗转到闽州府福安郡乘坐飞机,前往天泰学习。
年初,王宏林安排村民给其他村子送窦太后画像,大家慢慢有了比较深的联系,听说有路子可以去他朝增长见识,或谋个出路,便有一些胆子大的找到王宏林,让他出面讲个请,能否再带些人。
清平子听了,略微问了问情况,都是一些普通的穷苦人家,自然答应,一下子增加到六十多人。
当然,他们希望有更多人可以跟着走出去,将来再回来。
……
“臧——文——公!”
夜里十点,站在山门前的臧文公,看着咬牙叫出他名字的陈祖道,脸色很不好看。他已经接到好几个电话,陈家、宗家大队人马从传送门杀出,见人就打,一路上山,一看就是踢场子。
这里也是两年前“迎接”京机阁而被迫低头的地方,何其相似乃尔。
“臧文公,山门外迎接,真是好一个待客之道。”宗则冷笑道。
臧文公望了一眼站在二人身后的沙不扬,拱了拱手,道:“不知二位老家主深夜驾临,有何要事?”你们一路打杀上山,直呼老夫名讳,还想要什么待客之道。当然,他不敢直接这么说。
“自尔接掌解门以来,吃水忘源,妄自尊大;亲逆远贤,门徒不兴;外强中干,每况愈下。老夫等与令先尊多年知交,每每思之念之,未尝不叹息痛恨也。为了解门千年基业,今日要请臧门主退位让贤,将解门交予贤达,再兴门耀。”
“哈哈……退位让贤!”臧文公慢慢抬起手,一指远处的沙不扬,“陈家主口中的贤者,该不会是这个解门弃徒吧?”
“沙先生从未背弃解门,解门也从未将之逐出师门,何来弃徒之说?沙先生到陈家苦修多年,沉淀至今,越发功谋深远。论德、论才,解门上下无一人可及,正是执掌解门、广大门耀的不二之选。”
“陈老家主,少在老夫面前说这些不上台盘之语。”眼见陈家、宗家不再给他任何面子,臧文公也不客气,“老夫执掌解门至今,自问并无得罪陈家、宗家之处,倒是常有狼狈为奸之实,担下千古骂名。妄自尊大?解门再妄自尊大,也不会在王朝私造实验室,为恶四方。门徒不兴,外强中干,每况愈下?解门孤月轮、车广华等遇害,陈家、宗家也有陈祖尧、白头翁、陆荣、段屏风、尚唐祎等高手身亡被废,相比解门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若说老夫不配执掌一门,两位老家主有何资格执掌一家?”
“老匹夫敢尔!”陈祖道心痛大怒,纵身一掌拍向臧文公。
玉奇林急忙上前,与臧文公一同出手,抵御威赫一掌,勉强稳住脚步,急道:“陈老家主,有话好说,何至于此!”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你们这群蠢猪。”怒气腾腾,陈祖道奋起神威,功元饱提,一掌震得二人身子一仰,后退一步,“为了一个小小梁家小丑,陷整个陈家、宗家于绝境,尔等鼠辈竟敢口称何至于此?”
第994章 问罪兴师(一)
“老家主,一切皆是误会。”空侯上前,双手抱拳,“若说解门有意陷两家于绝境,真是天大的冤枉,不过京机阁奸谋逞凶,陷解门于不义,家师……”
“空侯!”一听他提及黑衣宰相,陈祖道的杀气更是掩藏不住,舍弃臧、玉二人,抬掌一拿。空侯根本无法抗衡浑厚功力,脚步不自觉滑向陈祖道。
“陈祖道,休得放肆!”臧文公一起轮回掌法,与玉奇林联手一击,斩断功力牵引。
空侯一个踉跄,气血翻涌,差点摔倒,赤壁急忙扶着他。
“哼哼,轮回掌法,好一个轮回掌法!”
陈祖道盖力一掌,臧文公急忙接住,整个大地承受不住雄劲,然然两分。玉奇林、柳洛英双双齐上,左右用功,才稳住臧文公掉落分裂大地的身影,没有掉下去出丑。
“说尔解门外强中干,每况愈下,还不承认!”
陈祖道浑身功力爆起一震,臧文公三人齐力一接,勉强守住不败。其余修为稍弱者,已在余劲中急忙避退,不敢强撄其锋。
“陈祖道,你欺人太甚!”臧文公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是吗?”陈祖道取出一摞照片,运劲一掷,整齐排列在一旁石柱上,深入两分,“何不将尔解门高手请出来,老夫正想会他一会。”
申不害、怀古急忙过去,将石柱上的照片一张张取下,略微一扫,面色大变,心颤神惊,急忙交给臧文公等人。
“这、这……”看着这些遗体上的轮回掌法掌印,包括陈祖尧,臧文公双手颤抖,终于明白今夜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陈家多少人亡于轮回掌法之下,解门的轮回掌法,怪不得气怒至此,“陈老家主,冤枉,绝非我解门所为。”
“是吗?臧文公,那你告诉我,除了解门,还有谁会轮回掌法?”陈祖道说着,伸手一指沙不扬,“你该不会想说是当时在洛郡与向先生在一起的沙先生吧?如果他有这等修为,你们早滚蛋了!臧文公,别说老夫不给你自证清白的机会,跟我走吧,陈家冤魂的遗体还停灵在山上,你亲自去瞧瞧,是不是你们解门正宗的轮回掌法。车广华身亡,你们装聋作哑;尉剑廷遇害,有京机阁为解门说情;现在就是乾坤门前辈在此,老夫也必要讨一个说法,以慰九泉之魂!”
空侯将手里看过的照片交给怀古,略微退后几步,联系黑衣宰相,请他去找京机阁,迟则有变。
陈家这么多人惨死轮回掌法之下,实验室一事,解门也在无意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致使陈家、宗家被逐。任何一事,陈家、宗家都有足够的理由上门问罪,两事齐发,绝不会善罢甘休。
冀州魏郡。
韩箐收起手机,敲门进入清平子房间,道:“咳,解门出大事了,陈祖道、宗则带着好手,暗夜上门问罪。清平子,你偷偷走一趟解门,看看怎么回事。”
“你真不告诉我暗藏解门的内奸是谁?”清平子看了她的手机一眼。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韩箐翻了一个白眼,“陈祖道他们看起来势在必得,不排除交手的可能,他又不能随便离开下山,说不定会有危险,正是你老人家大展神通的时候。”
“我可以走一趟,如果被陈家、宗家认出来,可别说贫道坏事。”
“管你坏不坏事,能救人就行。尽快,迟则有变。”韩箐转身出门。
“呵,解门。”清平子神识一动,已将意念传给化体。
雍州西乡郡,梁家不远处的林中,坐在树上的江城子睁开双眼,望向遥远的解门方向,道法一起,化为破阵子模样,一闪消失。
“陈老家主,门主就算要去狼居胥山亲自确认,总得给他老人家收拾东西的时间。”收起手机,空侯走了回来。
“空……”臧文公转身怒指空侯,你说收拾东西,摆明了要让老夫上山久居,岂非自卸门主之位,给陈家、宗家带来的沙不扬让位,正想质问,可见了他的不明眼神,似有所悟,点了点头,“你好,你很好。”
“哈哈……”陈祖道也看了空侯一眼,都说你是黑衣宰相的接班人,看起来不仅有些小聪明,还识时务,“空侯长老真俊杰也。”随之看向强忍怒气的臧文公,“臧门主,别说陈家、宗家欺你,老夫给你半个小时,能带走的、想带走的尽皆带上,狼居胥山不知寒暑,尚不知能不能再回解门旧居。”
臧文公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其他人皆守在山门,只有空侯跟了上去。
“空侯,你想让老夫借机逃走?”空侯跟了上来,臧文公故意放慢脚步。
“门主何等身份,岂能行此下策,不仅被陈家、宗家所轻,也必传为江湖笑柄。属下已联系家师,家师亲自赶往京机阁求援,半个小时足矣。”
“好、好。”听空侯如此说,臧文公点了点头,终于松了口气。
京机阁方强势驱逐陈家、宗家,连乾坤门的面子也不给,不思韬光养晦,以待时机,竟暗夜上门欺压执政门派,全不把京机阁放在眼里,岂能轻饶!
二十分钟过去,空侯看着在书房里踱步、越来越不安的臧文公,心里的不安也扩大到极致。黑衣宰相应该早已到了京机阁,好歹该有个回话,现在还没有消息,情况看起来不妙。
京机阁里,黑衣宰相后背汗湿,额头上也冒出冷汗。不仅史云涣没见到,三大神将也不曾出现一人见他,只有一个冀中堂陪他坐着,顾左右而言他。
说什么要有信心,一定坚持到底,不放弃,不自弃,举选不一定会输。还和他讨论各州形势,分析尚未投票的州,他的胜算有多大,能把人急死,你还不好不接话,毕竟人家在关心你。
又过了几分钟,眼看着黑衣宰相脸色越来越黑,冀中堂假装看了一眼手机,缓缓起身,道:“相柱大人,诸位将军让末将传话,陈家、宗家与解门之间属于江湖恩怨,京机阁不便插手,或可向负责高辛事务的兰台公子伸冤,寻求庇护。不好意思,让你老久等,明日白云山庄设宴,诸位将军再向你老赔罪,还请相柱大人不要见怪。”
第995章 问罪兴师(二)
嘭的一声,看着冀中堂一请离开的手,黑衣宰相拍案而起,对上他的笑脸,却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现在的解门,不就类似于当初的幸家、刘家。
冀中堂放下手,慢慢坐下,喝了一口茶,不再理会他,态度冷淡。
尉剑廷遇害时,陈祖道剑指嫌疑最大的解门,是京机阁居中偏袒,助你们渡过难关。当时姿态有多低,后来就有多可恨,还不是与陈家站在一起,处处针对,甚至在门派大比上,狼狈为奸,意图阻击景门更进一步。
可一不可再,京机阁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德报怨。
收到黑衣宰相传来的京机阁直接拒绝的消息,空侯手一抖,手机掉落在地,愣在当场。
“门、门主!”
看着对自己一拜的空侯,臧文公已经明白,摇了摇头,道:“正如你所说,我不能离开,至少不能逃离。解门有解门的尊严,我也有一门之主的尊严。走吧,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是该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臧文公,就算是去陈家度假,是否也太草率了些?”看着两手空空返回的臧文公,陈祖道讥讽道。
“陈家之人绝非解门所害,如果陈家、宗家非要强加罪名到老夫与解门头上,只能说,造化弄人。如果你们真要是非不分,强罪解门,老夫与解门上下,同心一致,绝不认可两家颠倒黑白,强加之罪。”
“臧文公,你的意思,非要强行抗罚,奋死一战啰?”宗则长剑出鞘半分,“看起来解门这是以京机阁之势自居?老夫正想讨教讨教,见识见识,看看比不比得上京机阁。”
“门主,三思啊!”玉奇林上前一拜。
陈祖道、宗则就可以压得解门喘不过气,如果决一死战,解门必败无疑,甚至宗门毁矣。尸子南齐云造成的损害,到现在还没恢复,加上高手身亡不少,已经经不起摧残。
“臧文公,玉护法也比你高瞻远瞩,明形势,知进退,我看倒也比你更适合做一门之主。”
“陈祖道,你也不必在此大唱风凉话,甚而离间解门同修之谊。要老夫离开可以,但得让老夫心服口服,请划下道儿吧!”臧文公说着,望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沙不扬。
“好,老夫给你一个机会,别说陈家、宗家欺你。自古以来,强者为尊,胜者掌权,成王败寇,今夜论定。”陈祖道说着,转身望向沙不扬,“有请沙先生。”
沙不扬望了臧文公一眼,慢慢走过去,拱手道:“臧门主,多年不见,一向安好?”
“哼哼,恐怕比不上沙不扬,已经成为狼居胥山座下贵客,让人好生羡慕。”
“沙不扬惶恐,一切皆是臧门主所赐。”沙不扬负手,双目扫过众多解门高层。
咬牙者有之,怒视者有之,疑惑者有之,不解者有之,无措者有之,他相信,应该不会有门人欢迎他回来,但他不在乎。当年被陈家带走,狼居胥山圈禁多年,皆是拜尔等所赐。
“今夜,沙先生与臧先生以武一决雌雄,胜者执掌解门,败者代表解门狼居胥山戴罪。若有不服者,今夜当着陈家、宗家之面,尽可出来挑战,以决尊卑。过了今夜,谁若再敢无事生非,便视作对陈家、宗家的挑衅,后果自负。不知解门诸位大贤可有疑问?”
没有人再对上陈祖道、宗则等人的目光,自然也没有人表示疑问或不满。
“很好,既然大家都对门主之位没有兴趣,就请沙先生、臧先生武决高下。”
两家与解门门人往四周退开,只留下沙不扬、臧文公立在山门前。谁也可以想到,刚修好不久的山门重地,又将在今夜摧毁。
“沙不扬,老夫早想与你一决高下,以证明老夫的解门门主之位名副其实,没想到一等就是这么多年。只希望你在狼居胥山真有所精进,若是今夜出丑,可别怪老夫不留同门颜面。”
臧文公看着沙不扬,其实,当年的他,确实不想与沙不扬交手,所以才请陈家出面,因为沙不扬可以输,作为门主的他不能,连平手也不行。
这些年过去,陈家似乎也没有多为难沙不扬,至少没有虐待他,没有干涉他的修炼,也就是说,现在沙不扬的修为,肯定高于当年的沙不扬,臧文公心里更加没底。
所以,为了面子,话要说足,今夜老夫若是败了,那些你在狼居胥山受益匪浅,非是老夫本领不济,更不能说不如当年的沙不扬。
“沙不扬何其有幸,能得臧门主亲自指点,请。”沙不扬后退数步,对臧文公拱了拱手,抬手一请。
“且慢!”看了沙不扬的起手式,臧文公抬手打断,随即看向陈祖道、宗则,“既是解门门主之决,老夫丑话说在前面,非轮回掌法、兵解剑法不可,若出现一招半式其他武学,则自承本领不济,休要再争。”
“臧文公,你以为老夫会传授沙先生陈家绝学吗?就算老夫有心,沙先生也不屑修炼。”陈祖道冷哼一声,“何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臧文公紧了紧拳头,冷冷看着不远处的沙不扬,心里其实在咒骂陈祖道。你们两家已经强行干涉我解门内事,跟我道什么君子、小人。
无耻!
“门主,请。”沙不扬为了表示对臧文公的尊敬,又抬手请他先出招。
臧文公不知该怎么放无处安放的双手,冷声道:“尔乃后辈弟子,老夫先让你一招。”
“既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沙不扬一揖,脚步一抬,慢慢走向站立不动的臧文公,缓缓抬起双手,运起微弱功力。
臧文公观之,心里不屑,你已跟着陈、宗回来争夺门主之位,摆明了狗仗人势,想将老夫一脚踢开,现在在解门众人面前装什么装。
神游天外,寻思至此,只听轰隆一声,竟是沙不扬立足大地承受不住借力雄劲,轰然巨分,他已饱提全身功力,快如闪电攻向不远处的臧文公。
何来装一说!
也就是装!
变局来的太快,臧文公虽经验丰富,反应迅速,终究在沙不扬算计下慢了半分,二人轮回掌法首次碰撞,竟被沙不扬一掌压得不住后退,颜面大失。
第996章 难题
一步错,步步退,沙不扬不予臧文公喘息之机,绝式连环,攻势不停,甚至直指臧文公要害,片刻已迫使他退到山门前的林边。
解门众人不自觉上前一步,都为臧文公捏了一把汗,没想到刚开局就在沙不扬的攻势下居于劣势,就算之后能胜,也会被人所诟病。
当然,这是眼光有所不及之人的想法,玉奇林、柳洛英、申不害等辈,想的已不是臧文公会不会被人诟病,而是已经看出,沙不扬功力出乎意料,轮回掌法更是精纯无比,进退运使极有章法,别说他们,便是臧文公,似乎也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若无意外,败的概率很大。
他们不知道当局者迷的臧文公是否已经有所察觉,但又不敢出言提醒,一是怕被陈家、宗家判作弊认输,二也是担心出言影响到面对沙不扬攻势的臧文公露出破绽,从而加速败退。
看着咄咄逼人、气势力压臧文公的沙不扬,陈祖道既惊且慰,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喝!”就算没有空闲扫视四周众人的惊讶与议论,臧文公也可以想到,已被人低看了两分。避退中,一滑一腾,旋身抬脚连踢紧逼不舍的沙不扬,饱提功力,翻身一掌直撞。
嘭的一声,掌力爆开,裂地千尺,山门牌坊轰然碎倒,土石乱飞,击碎花草树木,附近建筑千疮百孔,如重机扫射过后一般。
臧文公只觉一股浩瀚之力自掌间传来,浑身功力鼓荡欲出,气血直冲筋脉,身子一仰,不自觉后退一步。
沙不扬轻嗤一声,右掌变爪,运劲一引,二人爆散开的功力旋合一撞,借机身退腾空,看起来就似被臧文公震飞一般。
臧文公刚稳住后退的身子,来不及惊异沙不扬到底是如何被自己震飞,只见他已夜空翻纵,轰然一掌遥击而来。臧文公双掌旋舞,猛运轮回绝式,接下轰然一掌威劲,转眼又是拳脚临身,过招拆招。
转眼数十招,不时臧文公落在下风,不时又见沙不扬处于劣势,围观众人一时竟无法判断,会是谁胜谁败。
只有与沙不扬过招的臧文公慢慢有所察觉,沙不扬进退自如,欲进则进,想退就退,他根本无法在功力与轮回掌法上占到任何便宜。
轮回掌法!兵解剑法!
百转千思,灵机一动,臧文公终于想了起来,沙不扬自入解门,好似一心皆在轮回掌法上,全心修炼,几乎不碰兵刃,自然没有好好修炼兵解剑法。也就是说,别看他轮回掌法运使的炉火纯青,可能对兵解剑法却并不了解。
一念及此,内心大定,臧文公卖了一个破绽,抽身一退,在众人讶异中,剑指一引,柳洛英佩剑锵一声出鞘,握在手中,剑指沙不扬。
从始至终,沙不扬并没有干涉臧文公取剑,甚至负手而立,眼睁睁望着他握剑在手,藐视之意,让刚得意起来的臧文公,感觉侮辱到了骨子里。之前灵机一动带来的欣喜,转眼化为滔天怒火,兵解剑法运使,当先杀向沙不扬,再也不论前辈后辈,不再假装客气相让。
表面上看起来,沙不扬确实对兵解剑法了解不足,攻击性已没有刚才那般强,而是以守为主,腾挪闪避,甚至有些束手束脚,不与剑势硬碰。不过数招,已被臧文公逼退十数丈,与刚开始对决的形势刚好相反,变成了被臧文公力压一头。
“哈哈……”越战越勇,越战信心越强,臧文公剑式更见圆润,展示着他百年修行之功,剑气不离沙不扬要害,看起来并不只是分个胜负那么简单。
看着大展神威的门主,解门的玉奇林、空侯等人终于松了口气,也可见臧文公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绝非孤傲的沙不扬可比。
鏖战多时,黑衣宰相从洛郡赶回解门,看着被臧文公力压一头的沙不扬,走到空侯身旁,小声问道:“比试多久了?”
“回师尊,已近半个小时。”空侯恭敬回应,“门主虽略居上风,但沙不扬功力浑厚,掌法精妙,若要败他,绝不容易。二人都有不能败的理由,一旦强拼,最大的可能,最后双双重创,谁也不是赢家。”
“再过二十招,我会出言叫停,争取以和局收场。”黑衣宰相扫了观战的陈祖道、宗则等人一眼,闹到这个份上,他已经舍弃了表面上的客套,招呼也不打一个,“沙不扬虽桀骜不驯,毕竟有同门之谊,这么多年,也没有对解门有不利的举动,今夜跟着陈家、宗家回山,怕是逼不得已多过报复,只要彼此解开心结,取得一定程度的谅解,让他做副门主又何妨。”
羽扇轻摇,空侯点了点头,没有出言,如无意外,这是目前唯一破局之法。
师尊没有看到之前的比试,其实并不知道,沙不扬的修为不在臧文公之下,如果真能放下过往恩怨,站在师门一边,甚至有希望逼陈家、宗家让步。
黑衣宰相回山,如果沙不扬再倒戈,至少以今夜上山的阵容,陈家、宗家也得掂量掂量,一旦开战,胜也必是惨胜,对目前的陈家、宗家而言,是否值得。
但是,师尊或许有把握说服门主放下成见,重新接纳沙不扬,可放眼现场之人,又有谁能在短短时间,还有陈家、宗家在场的情况下,说服沙不扬放下这么多年被圈禁狼居胥山的怨气呢?他甚至没有想到该如何开口,这是天大的难题。
如果不是沙不扬一直圈禁在狼居胥山,陈家也不可能害尉剑廷来剑指解门,他一定会认为,车广华、尉剑廷等人之死,乃是沙不扬一手所致,目的就是报复解门。
暗夜不明,空侯自然没注意到,黑衣宰相面色严肃,心里七上八下,无法安神。
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沙不扬当年虽没有认真修炼兵解剑法,却做过深入了解。以沙不扬在理论上对兵解剑法的了解,绝不可能在臧文公攻势下没有还手之力,众人都被场上的假想蒙蔽了。
也就是说,臧文公被表象所欺,自信过头,沙不扬在等机会,在等破绽,一击决胜的机会与破绽,接下来他若反击,或许就是胜负分晓之刻,所以他才有二十招之说,只希望这段时间不要出现意外。
第997章 定
提心吊胆中,转眼又是十数招,沙不扬已被臧文公逼退入了山门之侧的林中,只见草树翻飞,沙尘扬洒,几乎已看不清二人交手。
千万不要出事,黑衣宰相不自觉上前几步,内心其实很想开口叫停,但不知林间情况,一时举棋不定。当然,内心何尝不是有三分希望臧文公能光明正大胜了沙不扬,保住颜面,所以犹疑不决。
和了解一些情况的黑衣宰相不同,此时的臧文公信心满满,慢慢已不将沙不扬放在眼里。一声剑鸣彻响,兵解剑法破沙扬尘,剑气一卷,瞬息已临三大要穴,沙尘中尽是剑光。
暗夜尘沙,草木翻飞,视线受到很大影响,沙不扬脚步略退,功力一瞬再上一个层次,衣袍鼓胀,轻而易举挡下两道剑气,随之功力收平,左手起式,抬指一弹,正中虚幻剑影中的臧文公长剑,正是此招力弱之点,破绽之虚。这是禁在狼居胥山,推演百千次的结果。
猝不及防,弱点被击,臧文公攻击的长剑一偏,刚好被运起轮回掌法的沙不扬右掌切在剑身,更将长剑荡开两分,随之欺身而上,一掌按向臧文公胸口。
察觉虽迟,临危不乱,臧文公奋力后退,同时右臂收剑往左横档,可惜已慢了半分,被沙不扬一掌按在右臂上,往掌侧一滑,只听骨折声响起,整条小臂主骨已被功力震破,一时竟拿不稳长剑,被沙不扬横切一掌扫飞。
一声大喝,臧文公左掌急救,意图以相似方式,击碎沙不扬斜攻右臂,却撞在了料敌机先的沙不扬右切左掌上。只闻嘭嘭声起,四臂交叉,转眼交手两招。
臧文公因右臂被破,运使不便,被沙不扬一手切开左臂,一掌拍在胸口,终于受创吐血,首次见红。
愤怒陡起,看着抬步滑退的沙不扬,失剑的臧文公提掌一追。要是不能在短时间内伤他,一旦陈家、宗家见他见血,或许会判负,到时就很被动。所以,就算再被沙不扬伤创也没关系,他必须争取双双见血的表象,以为争辩的筹码。
一退数丈,只见沙不扬双足聚力,落地一震,土石飞扬中,臧文公被扫飞的长剑,在他的劲力中自地上旋起,一掌按在剑首,刚好迎上追来的臧文公。
臧文公绝没有料到,沙不扬竟会以剑攻来,急忙侧身一避,旋掌一拍剑身,脚步滑退。
“哈哈……”只听沙不扬一声长笑,并不过问避开的臧文公,掌劲不停,推着长剑回到山门广场,衣袖一扫,将长剑卷飞,钉在柳洛英面前的地上,稳稳而立。
柳洛英的佩剑。
“臧文公,败!”
大惊的臧文公急忙追回山门,一掌直攻,被沙不扬接住,二人功力同催,陈祖道已大步走来,开口判输。
“你!”双双震开,臧文公抬手指着陈祖道,怒不可遏。右臂刺痛传来,远不及心头之痛。
“兵刃被夺,受创见血,难道不是败了吗?”陈祖道走到二人中间站立,冷目扫向臧文公。
说实话,他对沙不扬虽有一定的信心,也担心出现变数。臧文公修炼近百年,无论是经验,还是对招式的领悟,正常来说,当然比在解门待的时间不到十年的后辈沙不扬更有优势。
正如臧文公不知沙不扬研究过兵解剑法一样,陈家同样不知。刚才沙不扬的劣势,正印证了他的担忧,眼看着臧文公受创而回,兵刃脱手,当然要抓住机会,趁机夺位。
“臧文公,身为一门之主,败给门中后辈已在‘才’上输了,难道还要在‘德’上输吗?”宗则也站了出来,“胜负已分,今夜众人亲眼所见,由不得你狡辩。”
“陈老家主、宗老家主,且听在下……”黑衣宰相急忙走了出来,拱手道。
“臧氏一族!”冷光直视黑衣宰相,陈祖道开口打断,这个老贼就是一切事变的导火索,迟早要有一个了断,刚才回来不见你的礼貌,现在知道开口,“全部迁离解门,分居陈家狼居胥山与宗家孝景山。王朝职官在身者,老夫给他三天时间请辞。若有人敢逃走,逃一人杀臧家两人,逃两人杀四人,以此推之,好自为之。”
黑衣宰相独自自洛郡返回,京机阁并没有出现,陈祖道内心大定,当然比之前初上山时更加强势。
当然,他与宗则等人也暗自戒备,随时准备对上可能出现的运使轮回掌法的高手,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之所以威逼臧氏一族迁离,一方面是为了逼高手现身,另一方面,也是为沙不扬执掌解门扫清最大的障碍。
臧文公一个踉跄,现在才想起运功正骨。陈祖道此言,等于是将臧家族人全部圈禁,欺人太甚。可他连沙不扬也胜不了,解门有反抗之力吗?没有!
如果不是这两年高手死伤惨重,松柏涛被废,孙不同等入狱,面对现在的陈家、宗家,或许还可以强硬一下,这是属于六门之首的实力与骄傲,可现在的解门根本不行。
“臧文公,不是老夫不给你面子,若是贵婿田墨仍在,解门可托,陈家、宗家也没必要干涉解门内事。”说着,宗则转身望向解门的护法、长老等人,“柳洛英,交出解门臧氏一族族谱,老夫要一一核对清楚。”
柳洛英是女子之身,办事稳重,她在解门基本上扮演着处理内事的角色,鲜少外出打打杀杀,解门各族族谱,也在她的管理范围。
她望了臧文公一眼,他咬牙切齿看着陈祖道、宗则,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黑衣宰相说不上话后,其余之人也没有开口,现在竟无一人可以帮她下决心。
“柳洛英,宗家家主的话不管用,是吗?”见她站立不动,左右张望,宗则抬步一起,负手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臧文公等人仍没有发话,柳洛英不敢再等,急忙离开,去取臧家族谱。
“宗老家主。”沙不扬望了被陈祖道盯着的臧文公一眼,走到宗则身旁,“孤月轮身亡,副门主之位空缺已久,解门因此内斗不休,依晚辈看,此事亟待解决。柳护法为人稳重,办事牢靠,可委以重任,不知老家主以为如何?”
“我看行。”宗则点了点头,“现在的解门无恶不作,媒体每日里吵吵闹闹,成为王朝笑柄,是该好好动一动,捋一捋,该有个执政门派的样子嘛。”
宗则的语气,俨然还是背后掌控王朝的世家姿态,却忘了他们已被驱逐出王朝体系,比解门还不如。
第998章 照妖镜
臧文公终于将目光望向沙不扬,这个狗贼,尚未上任,竟推柳洛英出来,一手命中要害。
在黑衣宰相与玉奇林之间,确实不好抉择,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产生矛盾问题。他内心偏向早有副门主之实的黑衣宰相,可举选这段时间,闹的很不好看,不少弟子有怨气,副门主之位一直拖而未决。
沙不扬另辟蹊径,提拔下驷柳洛英,必然造成解门内部离心,无法齐力与他抗衡,加上臧家被迫迁离,对他掌控解门极其有利,算是一步好棋。你别说,确实有一手,臧文公重新对他下了判断。
“车广华身亡,松柏涛被废下狱,柳洛英升任副门主,四大护法仅剩一个玉奇林,已名存实亡。”陈祖道看着气怒不已的臧文公,继续撒盐,“陈扬山、陈允昭。”
“在。”陈扬山祖孙走了出来。
“任命陈扬山、陈允昭为解门护法,诸位可有意见?”问的是诸位,陈祖道的目光只停留在臧文公身上。
这个任命也有他的私心。
陈扬山、陈允昭等人是陈祖舜一脉,调来控制解门,一来表示重用;二来可分散陈祖舜、陈祖禹两脉的族人,减少狼居胥山的压力,与迁离臧氏一族,在本质上差不多;三来可看住沙不扬,可谓一石三鸟。
陈允昭应后,手按剑柄,转身缓步走向解门诸人,道:“若有哪位长老或弟子不服,陈允昭在此请招。”
看着目光冷峻的陈允昭,玉奇林双拳一紧。
此次造化之工活着出来这么多人,因为竹之武等高手的干预,并没有跟乾坤门走一趟,不仅从被处死的朱宣那里听了前因后果,江湖上也有些风声传出,玉阡山之所以变成那个样子,陈允昭等人就是推手。
当然,虽传残毒,对他的修为也有说法,玉奇林不怕,但解门的长老与弟子,可能真不敢说一定可以胜他,赤壁、怀古二人也不一定行,除了申不害或有一定把握。
“申不害、赤壁、怀古,尔等若不服,老夫也接受你们的挑战。”刚念叨此,陈扬山突然开口,断了此路。
就算申不害等人想出手挑战陈允昭,现在也不能说,他毕竟是年轻后辈,事关颜面。江湖中人,多少要些体面,不是谁都可以毫无顾忌的无耻下作,何况面对无法抗衡的陈家、宗家。
在场之人,还有一个人极其失落,臧洪。
车广华遇害,他本来可以借机升任镇北将军,没想到被剑守一捷足先登。剑守一离开,王朝已让他代理镇北,一旦举选结束,肯定是他接任。还没高兴几天,现在竟要被逼辞任,这两年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
柳洛英取了臧氏族谱回来,得知陈家、宗家任命她为解门副门主后,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集合臧家之人,陈祖道翻开族谱,结合王朝工捕信息,一一点认,将所有人分成两部分,臧文公等带回狼居胥山,臧还玉等迁去孝景山。大约明白一族目前的处境后,以臧还玉为首的不少女人嚎哭起来,传出几分悲凉之感。
一切处理完毕,已是五更时分,陈祖道、宗则等带人离开,沙不扬、陈扬山等新任之人自然留下。
天亮后,解门门人齐聚大殿,举行门主、护法等上任仪式,简简单单。陈祖道又返回坐镇,并听从沙不扬的建言,提拔申不害为护法,凑齐四人之数,公开罢免了狱中的废物松柏涛。
尸子南齐云之变后,南家被禁解门之人,全部释放,沙不扬又将南赡洲、徐知训等人一同升为长老,填补空缺,一时大动。
连番动作,旧驻新擢,众人心思各异,解门门人不自觉分成了几派,沙不扬居中,一时稳如泰山。
黑衣宰相师徒的地位没有受到影响,尚算平静。虽知是陈家、宗家之计,眼睁睁失去副门主之位,玉奇林虽理解,心里多少有些怨愤,已与柳洛英貌合神离,徒叹奈何。
申不害与柳洛英的情况相似,二人不自觉靠得近了些。
南部失踪后,解门没有兑现所谓的承诺,南赡洲等南家之人本来就不满,后来被禁,更添怨气。现在沙不扬解除监禁,释放南氏族人下山,并拔擢南赡洲为长老,加上其他的一些承诺,等于兑现了南部所说的诺言,自然靠向沙不扬、陈扬山。
苏伍等不少年轻弟子,眼看着沙不扬游刃有余的处理着解门诸事,连消带打,又将解门前辈分化成了几派,互相制衡,已取得了很大的优势,也开始靠向沙不扬,并表忠心。
数日后,沙不扬宣布,增补苏伍等三位年轻弟子为长老,并承诺将加大对后辈弟子的培养和重用,更收揽了人心,越来越多的弟子靠向沙不扬一方。
苏伍得知入门才两年的自己升任长老,多有惶恐,上书推辞。
当着副门主、众护法长老之面,沙不扬扬着手里的辞书,高声道:“这是一面镜子,解门的照妖镜,不追名逐利,正是我辈楷模。解门弟子都应该好好向苏伍长老学习,发扬光大这种谦逊的精神……”
……
兰台公子代表乾坤门,亲上狼居胥山祭奠众亡者,自然也会再去孝景山。
“陈老家主,阴川所遗轮回掌法,乃是三千年前夜榜高手的绝学。你老心里应该也清楚,解门不敢杀陈家之人,那日出现的蒙面高手,不可能出自解门,何必为难臧门主他们。而今夜榜再现,还是从夜榜入手吧,不要自乱阵脚。”兰台公子、臧文公等亲自确认了陈祖尧等人亡于轮回掌法。
看了一眼沉默的陈祖道,陈祖舜可没有那么客气,驳道:“兰台公子,不能因为蒙面人与夜榜之人一同出现,就认定他也是夜榜高手。施工暗修为或有不足,眼睛可不瞎,胆子也不大,七星楼下出现几人,岂敢欺骗乾坤门?解门祖师自阴川得到兵解剑法与轮回掌法两门绝学,高辛武林众所皆知,除了解门,没有人会轮回掌法,也是江湖共识。轮回掌法乃是夜榜高手绝学,不过公子一面之词,你教陈家如何相信?目前最大的嫌疑者仍是解门,在没有其他可推翻此武林共识的证据之前,臧家与解门必须为此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陈家没有在解门杀人,已是出于对乾坤门的敬重,还请公子不要偏袒解门,罔顾陈家亡者之哀。”
“祖舜,不得对公子无礼。”话虽如此,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陈祖道完全认同陈祖舜的说辞,只是他不敢说而已。
面对众人的目光,云轿中沉默了。
兰台公子没有撒谎,但正如陈祖舜所言,这是武林共识,没有人必须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真是作茧自缚。
“陈老家主、宗老家主,我只是希望在事情完全水落石出之前,陈家该给解门留些退路,以全荣辱与共之情。夜榜再现,作恶多端,滥杀无辜,他们才是高辛武林真正的敌人,不该本末倒置。”
“无需公子吩咐,我等自有分寸。只是,如果要剿灭夜榜寇仇,以目前陈家、宗家的实力……”
“陈家、宗家只负责追查,后续诸事,乾坤门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公子。”
“将臧老先生带来,我和他谈谈,不要伤了几家的和气。”
“是。”
第999章 百态
“列寇。”正是下午放学时分,魏郡吉原学校校园里,清平子慢慢走了过去。
“弟子拜见师父。”列寇急忙迎上前,对他一拜。
“跟我来吧,我们聊聊。”清平子看着恭敬的列寇,带着他走向林间石凳坐下。
幽州西北喝斥之后,列寇回到魏郡,开学之前,他请宫疏雨帮忙,安排住在学校。
那个时候,清平子正与京机阁一同办事,后来又去天齐,宫疏雨便吩咐没有告诉他。她并不清楚列寇到底在闹什么,想的是或许过几天,自己就不再提了,没必要告诉清平子,惹出事来。
清平子偶尔联系列寇,虽感觉有些疏远,也没放在心上。回到魏郡后,才知他搬去了学校居住,甚至周末也不回来一趟,终于发现这孩子的问题有点严重。
“现在高二了,该做些准备,对于大学有没有什么想法?”
“正在了解王朝的学校和专业,选一个合适的。”
“在修行上我可以帮你,但我对你们那些学校和专业并不了解,有空的时候多问问宫疏雨。”
“是。”
“过去这么长时间,对于我在实验室所说的话,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列寇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可能无法理解,那些在实验室和你们一起成长的人,明明是欺辱贫道徒儿的贼子,我为何要偏向他们。今天我要说的话,或许也不一定动听,但我还是要说,因为你是贫道的徒儿,是三清弟子。
“我从小在道门长大,学的是仁爱,重的是节义,在大是大非上,我不会偏向自己的弟子,也不会偏向其他任何人。
“人有大善和小善,我们都一样,你有小善,我也有,我把它理解为以自我为中心的善。你们当街殴打曾作恶的胡驰,后来杀了他,我并没有过多责备你们,这就是小善。但不能沉浸在小善,甚至只有小善。
“别人我管不着,但你是三清弟子,如果只有小善,就不合格。如果你们当初殴打的不是作恶的胡驰,而是其他什么人,就得跪下吃为师的戒尺。
“当初你要拜我为师,我出的题目是‘为何要拜师’,后来你背了不少大道理出来,我没有勉强,觉得能背这些,日后慢慢学习、慢慢理解、慢慢进步就好,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如今,你已入门两年多,如果还只是停留在背那些大道理的阶段,不止你是可笑的,连我也很可笑。三清道门我跟你们讲的够多,我希望你们不只是听,而是要行。
“你们学的科学,说力是相互的。在实验室的时候,他们对你们有恶,你们对他们也有错,我相信没有谁出自本心,你们都是被利用的工具,是工具人,这与胡驰完全不一样。
“有人拿着刀杀了人,我们该让杀人者负责任,还是染血的刀?当然是人!刀只是身不由己的工具,和你们在实验室里的情况一样,这是你们值得同情和汲取教训的地方,但不能沉沦在过去做工具人的世界里。
“我不知道你和失踪的10号是什么关系,小夜或许知道,但我不会问她。实验室里的每一个受害者,包括你和小夜,包括5号他们,包括找到的那些尸体和骸骨,都该用对待10号的态度去对待他们,这才是三清弟子,这才是一个人。
“你今年十六岁,按天泰律的说法,已经长大,又系统的学习了两年,应该以一个成年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立身行己、待人接物、应世处事应该符合自己所处年龄段的身份……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实验室里的人和事,希望你能好好思考过去,展望未来。那些被解救出来的人,你可以对他们视而不见,我只强调一条底线,如果他们将来没有作恶,你不能伤害任何一个人。
“先说这么多,我希望无论是作为列寇,还是云微,将来都是一个顶天立地、胸怀天下之人。走吧,这边你比我熟悉,带我吃点东西,边吃边聊,今儿得你请为师。”
为了避免引起不适,他没有提列寇住在哪里的事。住在别墅有别墅的好,住在学校有学校的好,就像道祖残识在阴川对他所说,不同的人生经历一遭,体验世间百态,对修行有好处。
……
“忙呢?”和列寇吃了晚饭,清平子又来到玉虚学校,走进了米汤的办公室。这里还有一个仇深似海的家伙,今儿一并瞅瞅。
见她一直盯着电脑,理也不理,他很想笑,这是一个带来了不少紧张刺激与快乐的悲剧姑娘,慢慢走向椅子:“我说米大小姐,你在贫道的学校里教他们什么?居然说大齐黎民的穷苦是权家造成?”
米汤比列寇更对他不满,甚至有些仇视,只在别墅住了两天,听说要安排天齐那边过来的人在学校念书,自荐要做老师,代他们管理这些大齐人。
宫疏雨告诉他后,觉得这位大小姐也不能一直躺平在别墅,迟早得安排些事做,让她混日子,本来考虑让她去公司做个小行政或助理,跟着南溟,既然想去学校,当然更好。那些村子的人过来后,由一个大齐人负责他们,会更有归属感。
清平子点头后,她要了一套房子,就搬到学校的教师楼里住了,偶尔回别墅看看,吃个饭。当然,若是听说他在,绝对不会去别墅,花你的钱,还给你脸色看,就是这么蛮横。
她还想带着王乐乐,只是王乐乐不理会她,人家跟清平子更亲,这里还有这么多哥哥姐姐,挺热闹有趣,当然要住别墅。
离开磐龙镇,还没有到闽州府,段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事情太多,人手不够,蔺千阵他们叫苦连天,根本忙不过来,让他解决一下。
回到天泰,清平子正式聘请赵武为大供奉,负责主持天齐所有事务。刘苏作为联系宫疏雨和天齐的纽带,也跟着赵武祖孙三代过去了。同时,催促左师丘动身,回天齐找申长胥他们,以申长胥为副,尽快带人去上宁府会合。
对于刘苏,清平子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在天泰曾做的工作,加上曾经的痛苦经历,不知道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还是对天泰的男人产生了看法,反正没有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
刘家、赵家并不知情,眼看着年龄已不小,都有些着急。
她不是修行者,只是普通人,在世俗眼中,此事就变得非常重要。接触久了,彼此熟悉,和她谈感觉就有些尴尬,他也不能和刘家、赵家谈。
天齐那边跟着做事,无论是段凝的人,还是申长胥那边,年龄上有一些适合刘苏而未婚的男子,如果能与谁看对眼,无论对刘苏,还是刘家、赵家,都是一个交代。
第1000章 有条不紊
无论是赵武,还是刘隐、赵文婕等人,他们出自世家,别看现在落魄,骨子里仍有属于他们的骄傲和畅想。
就像刘安所娶的苏代敏,赵武也曾暗自叹息,但那时没有办法,现在相认,情况又不一样,如果刘苏再随随便便嫁一个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遗憾。
现在或许不觉得怎样,但他可以预见,赵武也已清楚,除非他们整体败走,现在开始跟着做事的头目们,无论治军理政,将来必定会成长为重要的一员,甚至小兵也会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在提拔上稍微偏向一些,就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也能满足刘隐他们心里的想法。
前方已经有条不紊开展工作,可不能后院起火。
“难道不是事实?”米汤的眼睛终于从电脑上挪开,看着坐下的清平子,“权家之人,要么软弱无能,要么自私自利,要么恃强凌弱、胡作非为,我可没撒谎。我知道你们要造反,不然拉他们过来做什么?做个大善人,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吗?周末带着他们到各大城市游玩,带他们去乡下看那些普通村民的生活,不就是想告诉他们,看看,差距多大,想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将来也过上这种幸福的生活?想不想!想就给我拼命,真刀真枪的上战场拼命!你们改教材,知识点侧重不同,与正常教学完全不一样,还增加了体能训练与军事技术等的教导。我听宫疏雨提过,将来还要拉他们出去练枪,教他们开车,还可能会拉去京机阁镇抚院的地盘进行特训,熟悉自行武器装备、战机等的驾驶和使用,一步步锻造,还不是想让他们成为助你们一臂之力的炮灰!”
“哈哈……”清平子笑了起来。
别看米汤说的咬牙切齿,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喜意,可瞒不住他。她在这里做负责管理的老师,也跟着他们做体能训练,学习作战技能,不就是想回去反了权家嘛,跟我说这些。
“米大小姐,经历了这么多,一点成长也没有,造反都来了。我承认,培养他们是有目的。一个公司,培养、提升员工的工作能力,是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一个王朝,培养人才为我所用,说好听点是为了王朝的长治久安,还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一个家族、一个门派培养后辈子弟成材,是不是为了传承久远?谁都有目的,贫道自认不是什么圣人。我培养他们,能带给他们和家人的福利,是你们现在的大齐给不了的。”
“虚伪!”米汤不屑道,也不知道在说清平子,还是其他。
“米姑娘,我承认,权家对目前天齐面临的困境,对黎民生活的困苦,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们不是真正的罪魁。我见过权家的人,也认识不少天齐的文武,甚至知道令先尊的为人事迹,大部分掌权者都想造福黎民。天齐积重难返,病入膏肓,改变现状阻力重重,他们只是缺乏手段和能力,并不表示他们没有改变现状的决心。真正造成天齐如今局面的是那些利欲熏心的少数当权者,是藩镇之祸,是匪盗之恶。我们的目的是恢复天齐的秩序,不是造乱,更不是为了争权夺利,那是没有选择之下才会用的手段。让天齐的黎民过来,培养他们,是为了驱逐匪盗之害,平定藩镇之乱,还天齐太平,不是为了逐灭权家,至少不是当前应该考虑的问题。我们要引导他们,从善为立业之根本,而不是以恶制恶,那样和匪盗、藩镇有什么区别?永远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再想想将都督,你打算将来回天齐与你的老祖宗为敌吗?他一生都在守护大齐与黎民,我们要尊重像他这样的长者的苦心。”
“权家没有灭你满门,你当然这样说。”米汤冷着脸道。
“权家的人不都是刽子手,不能一概而论。”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她气不过,拍案而起。
“那你呢?你不了解权家和朝廷吗?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拉着家人一起跳下去。我不否认,窦太后是一个不知羞耻、不明世事、不通情理的无耻奸贼,但希望你能冷静的看待米家与权家的恩怨。我不反对你报仇,甚至支持你报仇,可牵连无辜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问题越来越复杂。你知道简单的一句‘造反’,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吗?权家立国多年,不是普通小族,更不是松散的蝼蟒团伙,本支百世,瓜瓞绵绵,你杀得了吗?剿除匪盗、藩镇,也将是枯骨累累,如果再与大齐朝廷开战,以现代化的武器储备,结果就是高辛的末日,整个天下都可能毁灭,到时候就是千千万万个米家,甚至连‘米汤’也将不复存在,没有多少人能在这种浩劫中活下来。你们的皇帝心里有黎民,一直想改变王朝的现状,你应该从令先尊那里了解过,权家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为什么要冒险走到那一步?这是对整个高辛不负责任。”
“会成语了不起啊!”米汤一脚踢开椅子,摔门离开。
头疼,清平子摇了摇头,他看不出米汤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只感觉应该有所变化,看来得让宫疏雨回来,再和她好好谈谈。这丫头,自己逗过她,她看自己不顺眼,先天带着仇视,一碰就炸毛。
关了电脑,锁门离开,清平子又去看了住在学校的梁秋实众人,和他们聊了聊生活和学习情况,准备有空的时候也和大家出去玩玩。
可以看出来,他们脸上的兴奋劲还没有完全消失,正如米汤所说,看看,差距多大,想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将来也过上这种幸福生活?
回到家里,清平子将一个盒子交给星子鱼,里面装满手机,让她周末带去玉虚学校,教那些天齐过来的人使用,好好露个脸。手机平常交给米汤管理,只能在规定的时间使用。
回到房间,符瑶发来资料,他随便翻看了一下,将之转发给段凝。
京机阁的卫星比天齐强,探测深度更优,得到司臣同意后,符瑶使用从司臣那里得到的数据和安全通道,轻车熟路进入王朝卫星系统,探测了上宁府及周边的矿脉分布情况,将数据整理了出来。
发给段凝后,她自己会传给蔺千阵他们,再让赵武、蔺千阵安排人,带着探测器实地探测确认,选些好矿脉,准备将来开采为用。蔺千阵叫苦,自有他的道理,事情确实繁杂,人手又不够。
袁颜要去交州,问了袁茹钰什么时候动身,才将手机放在书桌上,打开电脑玩。袁颜又开始阴阳怪气,现在有空,这边也得陪着走动走动,不然无法交代。
要不是看在袁天纲他们的面子上,他可不是闲不住的性格,已经辞职不干,大家分道扬镳。
第1001章 使者
“你特喵的没长……”清平子出门,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生突然转进门,刚好撞在一起,女生踉跄后退,怒从心中起,开口便骂,抬头见是他,准备抬起来一指的手没有动,声音突然转柔,微一鞠躬,“对不起。”等清平子愣愣离开,才抬步进去,已是眼神冰冷,面色不善。
没走几步,清平子转身看了一眼,女生刚好在楼梯口消失。
闻知睿,交州百越郡人,783分,今年的高考榜眼,和宫疏雨一样,被媒体报道了两天。他在报道上见过她的照片,有一次去东序,在宫疏雨提醒下,还远远看过她。她另一个身份,则是四景集团杨一环的孙女,闻颂宪之女。
闻颂宪是333所副所,而333所,正是研究宇宙战略武器及星系传送技术等的核心之所,它的创立者是闻名天下的赵正书。
赵正书开始研制天基武器、星际战舰、传送门等时,不仅设立了333所,还在名校东序开设了顶尖、也是高辛当时唯一的专业:星系战略应用工程,与镇抚院联合办学,培养宇宙战略武器、星际航行及传送技术等研究的接班人。
杨一环的公公,也就是闻颂宪的祖父,曾是333所跟随赵正书的一名研究人员,也是在星系战略应用工程专业任教的大学士。四景集团能发展成为天泰有名的大企业,绝不是偶然或运气。
闻颂宪后来在星系战略应用工程专业学习,顺理成章成为赵正书的学生之一。
星系战略应用工程专业的开设,引来了诸多王朝、国家的觊觎,培养的适龄特工,利用虚假的各种“真实”天泰身份,意图混入这个专业学习,以接近赵正书等大学士、学士,从而接近333所,窃取机密资料。
有鉴于此,东序的星系战略应用工程专业,一般只招收名门世家子弟,普通人家的孩子想进入这个专业学习,很难,得挖你祖宗八代及调查各种人际关系往来,如果没有大门大派大家做担保,可以说几乎不可能。
赵正书遇害,加上大量资料的丢失,研究出现断层,333所已名不副实,星系战略应用工程专业也没有了往日的辉煌,但也是东序最顶尖的专业之一,更是高辛最专业的宇宙星际类专业。
闻知睿今年成功被这个专业录取,成为大一新生。她和宫疏雨一样,做出了出乎意料的选择,不知是否与她的曾祖、父亲传承的研究工作有关。
如果不是京机阁在背后支持,就算有袁家担保,宫疏雨也很难获得旁听资格。她就是在星系战略应用工程的专业课上认识了闻知睿,当然,是她故意为之。
谁也没有想到,今年高考的状元、榜眼,竟然都选择了东序,使国子监和太学颜面大失。
这个百越郡郊外一个毫不起眼的茶楼,清平子来此一会张幼文。
豫、荆、交三州易主,变成了景门的地盘,加上袁世恺受邀,即将上任荆州穆府,袁家在南方的地位一下凸显出来,在这个影响薄弱的地区,终于有了与四景集团、隆阳公司对话的资格。
不仅袁颜要来,袁世勋、袁世淮兄弟也会陆续过来,一会杨一环,这个背后站着王家的集团负责人。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张幼文这个宠物的影响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这种人虽然成事不足,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你,还是很膈应。抱着宁得罪君子、毋得罪小人的想法,清平子决定给他一个面子,提前约他一会,化干戈为玉帛。
地方是张幼文所定,开车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小子故意膈应人,真正看到这个茶楼,再走进细品,才知道这是一个好地方,看起来诚意满满。
因此,二人相谈甚欢,不提过去的事,至少表面上似乎已握手言和,没有了隔阂,至于心里怎么想,则要慢慢接触后才能知道。
到了三楼一个雅间前,闻知睿确认名字后,门也不敲,直接推开走了进去,看着里面独自坐着喝茶的张幼文,道:“手牵手·平等王,蟹!嗬!”
张幼文扭头看了她一眼,将茶杯慢慢放到茶几上,抬手看了看手表,道:“你早来了两个小时,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算了时间,避免她与清平子撞上,现在前后脚去来,万一出了事,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我待会还有事,没有时间。”闻知睿将门关上,站在那里。
“闻知睿。”张幼文慢慢站了起来,转身走到没有应声的她面前,抬手给了她一耳光,“我在叫你的名字,没听见吗?”
“是。”闻知睿伸手捂着通红的俏脸,克制着心里的怒火,“请使者恕罪。”
张幼文突然捏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门侧的墙上,道:“我允许你挑战我的地位和权威,但要做好失败付出巨大代价的准备,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准备好?”
直到闻知睿整个脖子也泛红,拼命捶打他的手臂,张幼文才退开一步,放开了她,走回椅子坐下。
闻知睿在门后咳嗽了片刻,平复后,慢慢走到张幼文身侧站立。
“坐吧。”张幼文指了指对面,刚才清平子坐过的椅子,茶杯还放在那里,茶水温热,“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闻知睿应了声是,走到对面,取下书包坐下,静静等着。
“小时候左腰侧受了伤,现在仍有一条小小的划痕,是什么时候的事?”
“八岁那年。”闻知睿将清平子的茶杯挪到一旁。
“哪一天?”
“六月初八,下午。”
“母亲的忌日呢?”
“十一月十三,晚上戌时。”
“别用这么傲娇的眼神看着我。”张幼文又起身给了她一个耳光,还是那半边脸,“再让我看到你有这种神情和傲气,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还有,我只问你忌日,没有问你时辰,别在我面前自作聪明。”
闻知睿没有再捂脸,只伸手推了推眼镜,轻声细语道:“我知道了。”
张幼文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坐下道:“这些资料拿着,大多与学习内容有关,你只有三个月时间。”
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叠资料,闻知睿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这么多。”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1002章 机遇与危机(一)
“知道了。”闻知睿咬了咬嘴唇,打开书包,将这些资料放了进去,慢慢背上,“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张幼文不置可否,当她从身侧经过的时候,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拉着坐在自己的腿上。
“你干什么?”闻知睿奋力挣扎,“我们之间的协议可没有这一条!”
张幼文并不说话,嘴角慢慢扬起蔑笑,伸手揽住她的腰。
“你……你无耻!”闻知睿又试着起身,力气不够,无法挣脱。
右手环揽,左手抚了抚她的脸,张幼文道:“你误会了,托你家祖母的福,我现在对女人没有兴趣。平等伯梅先生在交州还要‘传说’几天,异国他乡没有人照顾可不行,你回来的正好,我代表圣教交给你一个伟大的任务,照顾平等伯的生活起居,满足他的一切需要,记住,是一切,这可是你的荣光。蟹!嗬!”
闻言,闻知睿没有再挣扎,浑身冰凉,咬牙看着含笑的张幼文,直到嘴唇咬出血,才点头道:“我知道了。”
“地址我待会发给你,晚上必须赶去陪平等伯用饭,这是你挑战我地位的开始,自己好好把握。你也可以多咬几次嘴唇,平等伯很喜欢鲜血的味道,尤其是第一滴血。”
张幼文放开了闻知睿,她跳起来开门,慌不择路逃离。
“杨一环、闻颂宪,哈哈……”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电话号码,急忙站起身,躬身恭敬道:“属下拜见平等子,圣王显圣,圣子万福,蟹!嗬!……是、是,属下马上安排人去接圣子。”
……
“隆阳公司与魏郡尚国集团在南方展开战略合作不是不可以,甚至四景集团与整个袁家也可以尝试合作。”杨一环看着眼前的清平子与袁颜等人,短短两年,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谁也没有想到节门一夜之间倒台,甚至陈家、宗家被逐,如果两年前有人对她这样说,她一定极其不屑,现在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南方三州以后归属景门,四景集团要吃饭,虽然不一定要看景门的脸色行事,毕竟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与王朝官吏打交道,有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气生财嘛。但是,至少现在景门和袁家的话语权还不够,我觉得我们有些吃亏,如果清平子道长能帮一些忙,让我感受到景门与袁家的诚意,很多事情都好说。”
“贫道一个无权无势的俗世之辈,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上杨总?”清平子看了王处静一眼,要是这个老富婆提什么恶心的需求,可别怪我掀桌子。
王处静是清平子叫来助阵,她是王家的人,虽然在阴川不吃香,被人瞧不起,在天泰的地位可不一样,撑撑场面还是可以,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压一压杨一环。当然,如果杨一环对造化之工发生之事并不怎么关注,自然也会觉得王处静是为她助威。
“道长在魏郡待的时间不长,掀起江湖风云,名扬天下。据我所知,道长在两道似乎都有很强大的人脉关系,不知道可不可以帮个忙,让四景集团的药品和医疗器械能够进入魏郡第一医署?”
“如果四景集团的药品和器械真的不错,我相信不用贫道出面,魏郡第一医署一样会接受。”格局还是有的嘛,不愧是做大事的老总,清平子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方面,你提什么要求都是小事。
“我对公司的产品自然有信心,就像道长这样的江湖人一样,在世俗打滚,难免有不如意之处。四景集团找过第一医署多次,以前钟署长在任的时候,因为与合作伙伴的签约年限问题,只能等。后来翁民渝接手,嫌弃我们给的不够,关系网不在一边,将四景集团拒之门外。随着翁民渝被查,背后的违律交易被翻出来,合同被判无效,那些借此机会供应医署的药品,经秦大夫检测鉴定后,被现在的汪署长全盘否定,大部分器械也准备退货。别看第一医署被翁民渝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回到正轨,第一医署在魏郡甚至冀州的影响力依然很大,如果秦大夫再在背后负责处理一些疑难杂症,必将成为冀州医学界的龙头霸主。因之,魏郡第一医署所用药物及器械,或许将成为冀州一州行业的标杆,甚至以秦大夫的经历和现在的名气,只要利用媒体合理炒作,影响力可以辐射到整个王朝的医学界。这是一个很大的商机,大到可以左右一个公司上天入地,成为传奇,运作的好,至少三年内,绝对是野蛮、爆发式的暴利,可以吃的很饱……袁家和景门目前没有真正涉足这个产业,现在布局也来不及,我已经准备充分,只差临门一脚,所以今儿开诚布公,毫无保留,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合作共赢,都能在这个行业赚大钱。”
清平子吐了口气,不得不说,杨一环很有商业头脑,比很多人看得深,看得远,绝对是一个大才。
杨一环继续道:“不过很遗憾,现在的汪署长似乎很信任秦大夫,说谈可以,首先得过秦大夫那一关,除非药品和器械得到他的认可,才有机会进入谈判、采购环节。我们试着联系了几次秦大夫,联系不上,听说道长和秦大夫关系不错,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搭个线?这一局完全操作下来,如果运作的好,利润绝对是天文数字。四景集团的能力和影响力有限,希望寻找三两个合作伙伴,一起吃肉。如果景门、袁家的厂子想生产一些配给药物,四景集团也可以提供协助。我们不是第一次合作,至少对道长,我还是很敬佩。”
清平子喝了一口茶,杨一环最后这些话打动了他。
今日无论是袁颜代表袁家,还是他代表景门,目的都是与四景集团这个庞然大物合作,并稳定南方三州的经济。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四景集团不服管教,要捣乱,它所立足的产业、产业链涉及到方方面面,整个南方的经济都会受到很大影响,对景门没有任何好处。
对目前人手不足的景门来说,首要稳定,才谈得上慢慢驱除节门的影响,真正掌控三州,然后才能说经济发展与民生。
如果合作范围更深更广,自然好,赚钱谁不愿意,还可以利用四景集团和杨一环的影响力,稳定经济秩序,一定程度上减少清算陈家、宗家那些企业、公司及节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只是有一点,这个富婆看起来不是简单的角色,一定要步步小心,不能被她算计。
清平子看了杨一环身边的张幼文一眼,这个宠物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有意思。
第1003章 机遇与危机(二)
杨一环口中的汪署长,就是汪大夫,翁民渝被撤职后新任的第一医署署长,据说钟北慈与秦越人都出了力。无论是出于感激,还是与秦越人的关系,甚至对他本身能力的认可,提这样的要求可以理解。
第一医署众多大夫心目中,秦越人几乎是“专业”和“天才”的代名词,药品和器械只要通过了他的检测与认可,就是质量的保证。
第一医署经过翁民渝、杨芳等人的折腾,加上他们和媒体的推波助澜,在民间、尤其是魏郡,信誉度几乎降到了冰点。汪大夫刚刚走马上任,谨小慎微,生怕再出什么事,谨慎一些无可厚非。
危机与机遇共存,现在的第一医署,有人看到了暮气,有人看到了商机,至于谁对谁错,既看眼光,也看手腕和运作,杨一环看起来就是想凭借自己的手腕运作一把的商人。
清平子看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的袁颜一眼,这个丫头现在还相对稚嫩了一些。
天泰现在是一盘很大的棋局,错综复杂,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权力斗争,商场是他的短板,必须和司臣、宫疏雨、袁天纲、北宫垂、东宫成这些更加有经验或能力的人好好讨论一番可行性,再决定是否参与其事。
事务繁多,涉及面广,今日不过初步洽谈,引出方向,至少需要一周才可能有一定的结果,不必着急。不过,既然已经看到了杨一环的诚意,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之后便要简单一些。
……
雍州,西乡郡。
嘭的一声,宅子里随即传出惨叫声与呼喊声,早已睡下的梁颇惊起,旁边陪侍的姬妾也被惊醒,揉了揉眼睛,搭着他的老腰,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外边怎么如此吵闹?”
“你待在房里,我出去看看。”梁颇一边吩咐,一边起床穿衣服,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他已经知道了解门之变,这段时间战战兢兢,试着联系坤门,希望让梁凉回家一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刚套上裤子,衣服还没穿好,房间门已被人一掌震碎,随后就是窗户破碎的声音,一些黑衣人剑守各处,将房间围了起来。
开关打开,刺目光芒照射,梁颇用手略微一挡,终于看清了跨入房门之人,领头的是陈家陈泰山与宗家宗宣。
“拜见宗老、拜见陈老。”梁颇不敢再穿衣服,光着脚丫子急忙上前拜见,脑袋差点触地,卑躬屈膝。
“呵呵,我等山野老朽,岂敢在梁家家主面前称一个‘老’字,真是折煞我等。”陈泰山瞄了梁颇一眼,抬步绕过,慢慢走向坐在床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
抬掌一引,女人一声惊叫,被陈泰山捏住脖子,早有属下走过去,拿起绳子套在脖子上,将女人挂在房梁上。
女人伸手去解绳子,双脚奋力踢蹬,越踢越紧,越蹬越难受,想求救,却几乎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见了挣扎的女人,梁颇不敢去救,转身跪在坐在床沿的陈泰山面前,磕头道:“还请陈老开恩。”
“你要老夫对梁家开恩,谁又来给宗家、陈家开恩?”陈泰山抬脚踢飞梁颇,撞破屋顶后,又被房上之人打了回来,落在房内,扬起土尘,嘴角已见血。
梁颇不敢反驳,急忙翻身爬到宗宣脚下,只是磕头求饶。
这时,差不多已经疯掉的梁薄,披头散发被人拉着过来,一路哭喊,被扔在梁颇面前。外边不断传来惨叫声与呼救、求饶声。
梁颇一把抱住吓得瑟瑟发抖的梁薄,双眼泪下,来回转身向陈泰山、宗宣磕头求饶。
陈家、宗家之人看着这样的梁颇,没有笑,只有深深的恨意。梁颇现在体会的痛苦,他们早已体会过,一点也不可笑,只是可悲可叹。对于现在眼前的梁颇,则是可恨,与解门一样。
“梁颇,看看。”宗宣抬脚将梁薄踩在脚下,踏着他移步,转身坐在属下安放好的椅子上。父子二人相对,梁薄不断挣扎大叫,去抓挠他的腿脚自救,毫无作用,“你与解门跳梁小丑一般四处奔走,就救回来这么一个玩意儿?又是何必呢!还不如死了干净,一了百了,眼不见心不烦。”
梁颇急忙伸手去拉宗宣的脚,哪里能动分毫,又不敢运功,急得浑身颤抖。
“小的爱之心切,罪不可赦,还请宗老、陈老开恩,开恩哪!”
房梁上的女人停止了挣扎,液体缓缓沿着双腿滴落,刚好滴在磕头的梁颇脑袋上,传出一股臊味。
“既然罪不可赦,开恩则不必。”
宗宣开口,一个属下持剑过来,一剑刺向被踏在地上的梁薄脖子。
爱子心切,梁颇终于奋起反抗,抬掌扫开长剑,抱着梁薄一滚,纵身破壁想逃走,被数剑连击挡住,不得脱身。
陈泰山旋身过来,双脚连踢,将梁颇逼退回到房中,背后站着宗宣,自是死路。
锵锵之声连起,众人拔兵在手,围攻梁颇。
“宗老、陈老,犬子梁凉拜入乾坤门下,还请开恩。”不敌连创,眼看父子即将丧命,梁颇望向看着众人围杀他的宗宣、陈泰山,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声音。
“停。”宗宣开口的时候,一把剑已划向梁颇的脖子,带起血线,差一点就送了他上路。
“梁凉真拜入了乾坤门门下?”宗宣走了过去,想确认一下。
天泰是有一些隐隐约约的传言,似乎来自工捕,陈家、宗家并没有放在心上。梁凉造化之工消失,自以为这是梁家自抬身价及后欲对抗陈家、宗家的谣传,以为自保。
这个时候,梁家已是绝路,当然不可能在陈家、宗家面前直接拿乾坤门开玩笑,这是对乾坤门大不敬,全族只会死的更快,死的更惨,他可没有这么傻。
他们之前曾问过兰台公子,只道乾门不可能收梁凉此辈入门,陈家、宗家都有些失落。
十七年前,乾坤门没有收一个陈家、宗家子弟入门,梁家这种垃圾小族,到底可以立下什么功勋,凭什么可以送一个资质平庸的梁凉入门?这是陈、宗两家之人想知道的答案。
第1004章 机遇与危机(三)
很简单,如果一个毫无奉献的小小梁家子弟都可以拜入乾坤门下,咱们功勋盖世、现在大受冤屈的陈家、宗家,是不是可以送十个、百个子弟入门拜师学艺,光大门楣!
“不敢欺瞒前辈。”梁颇腿一软,带着大哭的梁薄又跪在地上,对众人磕头,“犬子梁凉确实入了坤门门墙,拜在轻舟子前辈门下,成为入室弟子。”说完,他也嚎哭。
刁贞珍之前为震慑震山河,道出了梁凉的去处,被知道的他骂了个狗血淋头,那是能乱说的?这不是找死么!
现在没有办法,已被逼上绝路,陈家、宗家上门不是开玩笑,不说就是身死族灭,说出来还有一线生机,但心里也怕坤门问罪,加上凄凉感涌上心头,所以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梁家老太太也被抓来,扔在房间里,祖孙三代或跪或坐,抱头痛哭,惨雨愁云。外边的喊杀声与哭叫声并没有终止,流血并没有结束。
宗宣看向同样难决的陈泰山。
以他们同乾坤门的关系,一百个梁家也比不上,解门之事都可以略过,当然不担心乾坤门问罪的问题。
但是,如果梁凉真成为了入室弟子,将来修炼成高手,要报杀父灭家血仇,乾坤门知道,或许会阻止,但若他私自行动,木已成舟,乾坤门是不是同样可以保持沉默?坐视陈家、宗家被屠?
进一步想,造化之工之后,梁凉为什么被乾坤门收入门墙?是不是天资有变,或有什么奇遇,乾坤门不想错失?如果是这样,他大概率将来会成为乾坤门非常重要的高层一员,如果旧事重提,要灭陈家、宗家还债,乾坤门是偏向他还是陈家、宗家?人事有代谢,不好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再想可怕一点,如果梁凉将来修炼有成,成为乾坤门负责高辛武林事务之人,就像现在的兰台公子一样,或与之关系密切,要想玩阴谋诡计屠灭陈家、宗家,太简单了,江湖上有的是世家、门派、高手愿意效劳,更别说陈家、宗家还有不少寇敌,比如天正邪门,利用起来,绝对死无全尸。
不能想,越想越可怕,宗宣摆了摆头。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自身实力最重要,其他都是虚的,可宗家、陈家缺少的就是实力,必须得看乾坤门脸色行事。
“梁颇,是不是因为梁凉入了乾坤门,所以你尾巴翘了起来,连陈家、宗家也不放在眼里,故意与我们作对,让我们难堪?”宗宣又蹲在他们面前。
“小的若有此念,死无葬身之地矣。一切皆是小人无心之失,还请前辈开恩,梁家将来必犬马以报恩德,以赎罪愆。”见事似有转机,梁颇放开母亲、儿子,嘭嘭磕头。
“我们会向乾坤门确认。梁颇,若你敢欺骗我等,梁家灭矣,好自为之。”与陈泰山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是决定先不轻举妄动,回报了家主再说。
陈泰山、宗宣吩咐众人看好梁颇三人,又派人传话,暂停杀戮,急忙联系家族。
不多时,看着返回的陈、宗,梁颇急忙拉着母亲、儿子,一同磕头。
“梁颇,今儿夜里死了不少人哪,你说说看,怎么办?”陈泰山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自杀,都是自杀,全是自杀!”一听此言,梁颇喜从心中起,急忙自救,“现在物价奇高,生活艰难,养家糊口不易,每年每月每日每时每刻总有一些人受不了生活的压力,选择自戕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们梁家的人极其脆弱,经常有不孝之徒结伴自杀,让人无可奈何。”
“这可是你说的,知道怎么做吗?”
“知道、知道,小的明白,完全明白。”
“别让陈家、宗家听到什么风声,否则,休怪我等不留情面。”
“不敢,小的绝不敢。”梁颇急忙磕头。
虽不甘,权衡利弊,陈家、宗家终究选择暂时放手,留下满地鲜血与尸体,梁家已被屠杀过半。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大队离开梁家,刚走出不过四五里,手电光下,伴随着一阵得意的歌声,竟是梁凉夜下独行。
陈泰山、宗宣等人大惊失色,脚步一停,看着梁凉慢慢走向梁家方向,即将与自己等人在路上错身而过。
梁家刚被屠戮,如果梁凉现在回家看到,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月黑风高,卫星成像不清晰,陈泰山命众人熄灭灯火,一咬牙,手握剑柄,准备拔剑,被宗宣抬手拦住,对他摇了摇头,暂时别轻举妄动,看看再说。
眼看着梁凉距离众人只有不到十米,一阵电话铃声让所有人皆紧张起来,陈家、宗家有些心理素质差些的人,惊慌失措,已经拔剑出鞘。
梁凉停下脚步,不解的望着眼前这群紧张兼具杀意之人,慢慢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急忙接通:“孤哀子太师伯……好、好,没问题……我啊……”他抬头扫视了陈泰山众人一眼,“马上到家了。对,向师父请了两天假,回家看看,明日午后就得离开,时间很紧,不然也不至于夜下赶路。嗯,好、好,多谢太师伯挂念,先代家父谢过太师伯……呵呵……我好像看到了陈家、宗家的前辈,或许是到梁家叙旧吃了酒……哦?天牢山信号不大好?行,那不打搅太师伯歇息。诶、诶,太师伯再见。”
看着奴才一般与孤哀子结束通话的梁凉,陈泰山松开握着剑柄的手,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怎么办!
梁凉收起手机,慢慢走向众人。不到十米的距离,眼看着他过来,陈家、宗家之人不觉往一边让了让,留出足够空间。
到了众人面前,梁凉含笑拱了拱手,从一边走过去。
陈泰山等人尚未松口气,刚走了几步的梁凉突然停足,慢慢退了回来,走到宗宣面前,看着他问道:“嘶~~你是那个……什么宗……宗什么?”
“老夫宗宣。”强忍着怒火与杀意,宗宣冷冷道。
“哦~~想起来了,宗家家主宗则的兄弟。”梁凉又拱了拱手,“宗宣,刚才我对你们拱手致意,没有一个人理会我,怎么,看不起我梁家?”
“老夫岂敢,嘿!”宗宣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