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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闻人十二     神医世子妃txt下载     神医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章 往事

    将已经熄灭的火把重新点上,卿黎缓缓说道:“刚刚那东西叫鬼面胡蜂,剧毒无比,被叮上一口,血肉就会慢慢腐烂。它生长在黑暗无光处,一旦出现一点光亮,就会主动攻击,被一只咬了尚且能够剜除腐肉,若是数十只数百只围攻下来,不消半刻,你就变成一滩脓血了……”

    这话说的南宫越抖了三抖,顿时忍不住骂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用得着放那么恶毒的东西吗?”

    凌逸辰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发现已经到了一处大平台,前方有十数级石阶,石阶的尽头连了一条过道,只是那过道冷冷清清,还带了点森森寒气。

    石阶上两根石柱鼎立,上方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五爪巨龙,试问用得到盘龙石柱的,还有谁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看来,这里是某个帝王的陵寝。”凌逸辰低喃一声,不得不苦笑。

    炸地道也能炸出一个皇陵,如今要想出去可不知该如何困难了。

    四人纷纷走到那石阶尽头,却没人迈出一步走入过道。方才那鬼面胡蜂就已经昭示了此地并不简单,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机关。

    高荏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躲到石阶下,尽量贴着地面,我来试试。”她接过火把点燃墙边的烛台,瞬时一片火光亮起,那条过道被照得通明。

    南宫越担心,想要拦着她,不过被高荏一眼瞪了回去,只好悻悻然趴着贴在石阶上。

    高荏掏出了几枚铜板扔下,霎时铺天盖地的箭阵射出来。那箭头带着幽幽蓝光,显然是淬了剧毒。

    瞳孔一缩,高荏飞快跃下石阶同样贴于地面,一阵利箭呼啸声摩擦着耳边飘过……

    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高荏又如法炮制扔了几枚铜钱,等到箭阵释放完毕,这才缓缓站起身。

    额前的碎发已经濡湿。她看着地上铜板的轨迹。沉默了片刻,终于迈上了第一步。

    并没有箭阵涌出,高荏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们跟着我的步子走,千万不要踏错!”

    分明清晰的石板路,一步一步都极为小心谨慎,卿黎实在难以想象。在这样看似平凡普通的石板路下,居然隐藏着无限杀机。

    一条长长的走道。几人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只是最后,视线越来越明亮,并不是灯火烛台的照明。而是石壁上镶嵌的无数夜明珠。

    周围的温度渐渐冷冽下来,等到石板路结束,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火红的花海。

    殷红如血的艳丽花朵。没有茎叶,花瓣呈丝状带状。犹如一双手掌,在虔诚地承载托举着某物。热烈如火的色彩,却是徒生了悲怆凄婉之感,仿若亘古的荒芜沧桑……

    卿黎怔怔望着这大片曼珠沙华,终于无奈笑了。

    谁说这个世界不存在这种奇花,只不过是没有人发现过。

    地狱路上盛放的花朵,被诅咒了的花叶永不相见,指引迷路的灵魂转世重生……

    曼珠沙华的传说,从来都是个谜。

    “我大概知道这里是谁的陵寝了……”能够如此大肆种植曼珠沙华,任由它开放在这片空旷无人的角落,大概只有前朝那位悯帝了。

    水墨皇室的藏书阁中,那关于悯帝宝藏的记载,那绣了曼珠沙华的天蚕云锦,都是真的……

    只是这个宝藏,并不是俗称的金银珠宝,而是这陈后最爱的娇花,盛了满满心意,可遇而不可求的火红曼珠沙华。

    高荏望着眼前这片花海,不知不觉已是热泪盈眶。

    她又哭又笑,“找到了……”

    大步迈入花海之中,她一路狂奔而去,其他人见了,连忙随着跟上。

    夜明珠柔和的光晕下,那一片花海微微晃动,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花海的尽头,是一扇沉朴厚重的铁门,那门上也同样浇筑了曼珠沙华的图形,只是其上仅仅只有一个圆孔,而未曾出现类似于门把手或锁头类的东西。

    高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南宫越心急地拍着她的肩膀,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她流泪,“你怎么了?别哭,有事好好说嘛!阿荏……”

    “你要是难过,你就打我几拳,踢我几脚解解气,别哭了……”南宫越笨拙地安慰,不过不大顶用,他只好向卿黎求助,奈何卿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阿荏的背负太多,她若愿意,自然会说,她若不愿意,如何逼迫她也不会提一个字。

    卿黎扭过头,只眸光注视着那铁门上的圆孔。

    耳边全是高荏的哭泣和南宫越的喋喋不休,卿黎和凌逸辰就显得极为安静。

    好一会儿,高荏才停了下来,情绪也渐渐平复。

    “我们出不去了……”她低笑一声,神情颓然,众人皱了皱眉,等着她的下文。

    “北有罔虚峰,山色壮阔秀丽,不罔虚行,上有空虚门,通彻天文地理,中直空虚。我空虚一门,从来隐于俗世,不过问红尘。”

    空虚门鲜闻于世,但不代表没有人听过,卿黎已经知晓,并不稀奇,而凌逸辰和南宫越乍一听则是惊奇万分。

    本来还在奇怪为何高荏年纪轻轻却精通奇门五行,更是有一身武艺,现听闻她是空虚门徒,那便也有迹可循了。

    高荏红着双眼望向卿黎,苦笑道:“黎,你记不记得,我问过你,若是有一天,发现我骗了你,你可还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想到当时卿黎的回答,高荏心中一暖,“我曾与你说过,我空虚门是为守护雪灵狐而生,其实这不过是个幌子!那雪灵狐,不过是师父在十年前无意中才发现的,而我。掩饰了我门存在的真实意义。”

    走过去揽着她的肩膀,卿黎低声问道:“和悯帝陈后有关?”

    她眸光微闪,观望着满目火红的曼珠沙华,长叹一声,“是啊!空虚门的创始人,其实是前朝悯帝手下的一名能人异士,因为机缘巧合被悯帝所救。所以效忠于他。”

    曾经悯帝践祚九五。纵然有陈后妙法推波助澜,亦有陈氏一族鼎力相助,但同样。这位能人异士也劳苦功高。

    悯帝登基之后,册封陈氏为后,当时朝局动荡,两人互相扶持。一起度过了最难捱的岁月,等到百废已兴、国泰民安之时。悯帝饱暖思淫.欲,开始大肆扩充后宫,招揽美人,忘记了当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后来陈后心灰意冷。一把大火,将朝云宫连带着自己烧了,自此。才让他幡然醒悟,退位让贤。

    他心念曾经陈后最爱的曼珠沙华。满天下的找寻,他将两人之间过往的点点滴滴记下,绘制成画卷,又修建皇陵,将这些全部移入陵寝,待自己寿终正寝之后,还像是能与陈后共眠。

    帝王的陵寝,从来都是保密的,悯帝更加不希望有人打扰他,便托付了那位能人异士,世世代代以守卫陵寝为任,这才逐渐有了空虚一门。

    陈后虽薨逝于大火之中,但她生前的手札却遗留了下来,那位能人异士既然通天彻地,自然是知晓陈后的来历。他心中好奇,特意将那手札拓本了一份,真品与悯帝陪葬,而拓本则留于空虚门中,只有入室弟子才能观看。

    那拓本中,有记载过炸.药的做法,高荏当初就是因为听闻了边关传来的消息,才特意不远千里赶去御风关,也是由此,对这东西的来历甚是清楚。

    高荏的师父,玄机道者,一生都谨遵着使命,守护皇陵,可事实上,在时光的流逝里,皇陵真正所在,已经失去线索了,只知道是朔北群山中某个角落。

    玄机道者自认有愧师祖,追寻了一世也未曾寻得陵寝所在,最后只剩一块心病,高荏也只知道,那皇陵大门雕刻着曼珠沙华,这也是她在看到那块石板时震惊不已的原因。

    方才走过的过道,所用的阵法,也全是师门中的核心法阵,她本来还不敢确定,可在看到这一整片曼珠沙华时,总算肯定了下来。

    师父郁郁一生未曾找寻到的入口,却被她找到了,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但就是忍不住想哭。

    若是师父知道,他一定会欣然闭目的……

    高荏抽噎着将这些说完,师门已灭,她再坚持什么也是没有意义,何况,他们根本就出不去了……

    众人纷纷沉默,卿黎紧紧揽住她,道:“据我所知,皇陵修建后,那些工匠都难逃殉葬命运,他们既然知道自己将来有此结局,又怎会不为自己留一条路?这陵墓之中,一定会有出口的不是?”

    高荏却是摇了摇头,“出口或许有,但打不开那扇门,一切都是枉然。那扇门开启的钥匙是一颗宝石,只是早在数十年前,宝石就被师叔拿走了。师叔早已被逐出门中,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如今倒是隐隐猜到,只怕是那毒妖夙莲……”

    卿黎听了那话,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毒妖夙莲,是空虚门中子弟!

    夕颜曾经告诉过她,爷爷也和空虚门有莫大的联系。

    她当初在罔虚峰上差点被夙莲杀害,后来拿匕首伤了他侥幸捡回一命,再后来,她在爷爷手上看到新长的疤痕,又在那暗格之中找到自己遗落的匕首……

    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明白……

    卿黎站了起来,走到那铁门前,怔怔望着那个圆孔。

    她从方才开始就觉得熟悉,这圆孔的大小,和她那把匕首上镶嵌的红宝石大小类似。

    将宝石从匕身上拆卸下来,卿黎微颤着手将它塞到圆孔里。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瞧着她,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铁门,因为这个宝石的镶嵌,轰隆一声打开了……

    “臭丫头!这可是传承之物,你不给老头子好好收着试试!”

    老人言犹在耳,卿黎呆呆看着,已是无言以对。

    如果这样了。她还不清楚的话,那真的就只是自欺欺人了……

    “你,你怎么会有……”高荏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看着那扇大铁门缓缓打开,冰寒的温度扑面而来,里面竟是一座冰室。

    入目之处,放着一座冰棺。而那石墙之上。挂着许多画卷。

    女童少年言笑晏晏,青衣绿袖天真烂漫……

    少女托腮巧笑无邪,赤足细水活泼可人……

    新妇羞理妇人头髻。绾发插簪恩爱不移……

    帝后加冕群臣朝拜,相视一笑脉脉含情……

    最后的最后,滔天巨焰粉碎琼楼玉宇,美人消亡化作云淡风轻……

    那是悯帝和陈后所有的回忆……

    卿黎脚下有些发软。那迎面而来的寒气,正如她寸寸冰封的心。

    凌逸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看着她发白的面色,却是什么都未曾询问。

    “谁!”凌逸辰忽的大喝一声,他感受到了冰室里几不可闻的呼吸声,是谁会在这个地方?

    卿黎一窒。推开他快步跑了进去,到冰室侧门内,才见一片碧水寒潭。寒潭中,一个黑衣老者半身没入其中。花白的胡子都结上了冰渣,熟悉的容颜,让卿黎终于受不住跌坐在地。

    “你,来了……”卿洛沙哑着嗓子轻轻说道,一双黑眸似乎涌动着无数的暗光,但话中的语气,却是极尽的温柔。

    “为什么?为什么?”卿黎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眼前还是不可遏制地渐渐模糊。

    凌逸辰同样不敢置信,这个一直以来行踪不定不拘小节的老者,为什么会如此狼狈地浸在寒潭里,而且还是……皇陵中的寒潭。

    卿洛眸光微闪,看着后来进来的高荏和南宫越,失笑道:“师兄的关门弟子,倒是有点本事……”

    高荏眸中恨意满满,紧着双拳,狠狠道:“是你害了师父,也是你毁了师门!”

    那两句话砸下来,卿洛顿时笑了,摇头道:“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虽是对着高荏说,但眸光却是注视着卿黎。

    “好孩子,爷爷对不起你……”这一声对不起,是为了那罔虚峰上的失手,险些害死自己唯一的孙女。

    卿黎静静看着他,只是问道:“你怎么了,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在卿洛是夙莲的时候,那眸光里的狠戾和暴敛,绝不是假的,而最疼爱她的爷爷,是断不会做出要掐死她那种事的。

    对卿黎的洞察,卿洛既是感慨又是骄傲。他的这个孙女,永远都优秀地让他倍感自豪。

    低哑沉闷的声音缓缓响起:“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和师兄,也就是玄机道者,是师父最得意的门生,师兄在周易五行之上有天赋,学习了师父的卜卦推演之术,而我,本身就出自医药世家,对毒术医术大有造诣,遂跟着师父学习医毒……”

    当初掌门定下,过世之后便是卿洛继任掌门之位,同时也早早就将那红宝石交给了他。

    可是卿洛本身存在缺陷,时常行为举止有时会换一个人,那个时候,就会变得暴戾不堪,可事后往往不记得做过什么。

    正常的情况下,他是卿洛,而一旦受了刺激,情绪激荡之时,就会变成夙莲。

    玄机道者有一次无意发现这个秘密,便将此事告诉了掌门,掌门心中有了谱,却并未撤掉卿洛的继承人之位。

    卿洛一直尽量保持着心境的平坦,所以多年来相安无事,直到后来发妻过世,悲从中来,那隐匿多年的一面就彻底显露出来,也是那个时候,江湖中毒妖夙莲横空出世,到处施毒,而事后卿洛为了弥补又会去解毒,这才有了两人对决的表象。

    好不容易将心魔压下,卿洛决定不再继任掌门,自请下山,可却没将那红宝石交给玄机道者,这也一直都是玄机道者心中的一根刺。

    他这掌门之位,本就是卿洛自退后才继任的,难免会患得患失,又加上传承的红宝石不在手中,便愈发小心翼翼,后来。就将主意打到了卿洛的独子卿翰身上。

    那卿翰也曾经是空虚门生,跟着玄机道者学了几年奇门遁甲,后来却被仇家追杀,英年早逝。

    卿洛痛失爱子,又一次变得狂暴不仁,怒火拂肆了几座城池,后来还是在卿黎出生之后才渐渐收了心。毒妖夙莲自此淡出江湖。

    他十多年来一直在排查卿翰的死因。卿翰为人正直刚毅,鲜少有仇家,那加害他的人一直销声匿迹。后来因缘巧合之下,才知道那是夙莲曾经无意中荼毒过的一个大家族遗丁一手策划。

    本来夙莲神出鬼没无迹可寻,那个幸存者不知如何报仇,后来不知从哪儿听来夙莲就是卿洛。便将怒火撒到了卿翰身上,而那之后。那个幸存者也消亡了。

    知道哪个秘密的人,这世上仅仅一人,他铁了心去询问那位师兄,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怒火大盛。一气之下施了毒,将整个空虚门毁了,也只剩高荏一只漏网之鱼。

    之所以会收顾少珏为徒。不过是那西川皇室中有一种叫梭罗的珍惜果种,能够有效控制他的情绪波动。老皇帝答应给他,条件便是教导他那个最出色的的儿子顾少珏。

    只是,梭罗亦有副作用,一旦停下,便如何努力也无法控制。顾少珏死了,西川再不会为他提供梭罗,他快要压制不住自己,只有将自己浸泡在这寒潭之中……

    那些辛密往事,卿黎从未听过。

    她是遗腹子,从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曾经询问下来,爷爷只说是意外,而现在再听这些,卿黎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无法接受。

    她知道卿洛的身体是一种什么缺陷,在现代的说来,称之为人格分裂,是一种心理方面的疾病,只有经过心理治疗才有可能治愈,而她,却没有能力……

    那次在罔虚峰上,她采摘了夙莲辛辛苦苦栽种的断肠草,惹怒了他,所以那人想要杀她,这一切原来只是因为一个人格分裂!

    卿黎无法接受,高荏也无法接受。

    她听了这么多,总的说来,就是她的师父玄机道者,为了窃取卿洛手中的宝石,设计陷害了他们一家!

    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她那个仙风道骨的师长做的!

    “你口说无凭!光你一人所言,凭什么就是真的!我师父不是这样的人!”高荏大叫。

    她是不会相信的……

    卿洛笑了,可悲地看着她,“当年发生那些事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后来那老头子痛改前非,在你眼里看来,他就是正派大义之人,你又怎的会知道他那些做过的肮脏事?”

    高荏身子颤了颤,猛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那你慌什么?老头子临终前不是见过你一面吗?他就没有什么遗言留给你?”卿洛忍不住讥诮起来,那第二重人格似乎正在蠢蠢欲动。

    高荏浑身一震。

    说过什么?说过什么?

    师父那个时候说,这是因果报应,是他应得的,让她不要报仇,不要难过,好好下山生活,从此再无空虚一门……

    他那个时候哭着仰天一声长叹,说着,他愧对先师!然后,便溘然长逝……

    高荏无力地瘫软下身子,南宫越眼疾手快将她抱住,可她却像是失了力气的布娃娃,再无生气。

    卿洛爱怜地瞧着脸色惨白的卿黎,只觉得体内那股压制不住的戾气要喷薄而出。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触碰卿黎的脸颊,但终究还是停下了。

    死死咬了咬牙,卿洛走出寒潭,高瘦清冷的身子站到卿黎面前,用着眷恋的目光看着她,低低说道:“黎儿,你是爷爷的骄傲啊!我何其有幸,能有你这个孙女……”

    那样的语气,让卿黎很不自在,她总觉得,什么事就要发生一样。

    “爷爷……”

    低喃出声,卿洛身形一滞,忽的满意地笑了,“好孩子,我这辈子罪孽深重,这样的痛苦煎熬我受够了,我年纪够大了,该去陪你祖母了,有逸辰陪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说着,他看了眼凌逸辰,那是一种赞赏嘉奖的眼神。

    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像是托孤?

    卿黎忽的抓住卿洛冰冷到刺骨的手,急道:“爷爷,你要做什么?”

    卿洛只是笑,大掌一挥,将四人通通打入了寒潭之中,手在墙边按了按,一股大力便卷着众人深入水下,而水潭上方,只剩一片冲天火光和轰鸣巨响……(未完待续)

    ps:呜呜,我哭,总算把坑填了……

第二百零一章 分手

    夜幕降临,吞噬了光明,本来停了的大雪又开始细碎地下了起来。

    营帐里一片混乱,床榻上的卿黎脸色苍白,不断地被梦魇纠缠,呢喃低泣。

    在梦里,有参天的百年梧桐,枝繁叶茂,树干粗壮地可以随便坐上一个人。

    天色将亮,星光黯淡,东方天际亮起一片红霞,隐隐带上紫意,小小的女童坐在梧桐枝干上,晃着两只脚丫,手搭成凉棚放在额前,极目远眺。

    耳边鸟叫虫鸣愈发响亮,那火红的朝阳一跃而出,照亮了半边天空,鼻尖闻到的都是和着清晨甘露的梧桐清香。

    “喂!丫头,爬那么高做什么?快下来!”身穿白袍的老人在下面大声喊叫,急得跳脚,那松垮的头髻和带着惺忪睡意的目光都昭示着他刚醒不久。

    女童朝树下望了望,还是稳稳当当坐在树干上,淡淡说道:“一日之计在于晨,睡懒觉可不是个好习惯……”

    老人愣了愣,不禁摇头咋舌,“你少给我五十步笑百步,前几天谁睡到日上三竿的?”

    像是早就料到他要说什么,女童淡淡看了一眼,然后甜甜一笑,“所以,我现在早起了啊!”

    她挑挑柳叶细眉,不怕死地起身站在梧桐树干上,张开双臂大大呼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喃喃道:“发现了一个看日出的好地方!”

    树下的老人吓得肝胆俱碎,手忙脚乱地就上了树,像抓小鸡一样将她提溜着带了下来,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更少不了几个爆栗。

    女童闲闲地听着。好像很认真,又好像漫不经心,只是听到老人言语中的关切和慌乱时,扬起了大大的笑脸。

    这样喧闹的清晨,这样娴静的岁月,卿黎不知多久未曾经历过。

    她看着那一老一少,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淡。身子也不由慢慢远去。想要竭力抓住什么,最后也只是徒劳。

    周围是她不熟悉的环境,无边无际的黑暗。说不尽的阴寒,她只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双手不住地揉搓着两臂,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突然觉得很伤心。很想落泪,可是。她到底在难过什么?

    脑中一片空白,她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这片暗黑中游荡。

    前面似乎有人,卿黎连忙跑了过去。只见那身着白袍的老人正牵着同样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笑得无比开怀畅意。

    “爷爷!”卿黎高兴地大叫,伸手就拉住他的胳膊。不知不觉就哭了,可她还是不知道在哭什么。

    卿洛只是笑。笑得开心,就像小孩子得到了一样礼物,那种欢欣鼓舞的笑容。

    他拉过身边一个老者的手,笑道:“丫头,你从没见过你祖母吧!来认认,这就是你祖母呢!”

    卿黎微鄂,看到那个慈祥和蔼的老人,虽然面容难抵岁月痕迹,可那温柔浅笑却是如此亲切温暖。

    祖母?

    祖母不是早就在好几十年前就去世了吗?

    来不及追问这一切,卿洛就脱开了她的手,极尽温柔地将祖母鬓角一缕碎发别到耳后,那样缱绻细致的又如水温柔的目光,卿黎从未见过……

    卿洛搂紧了身边的人,又转而面对卿黎,笑得纯净而知足,“丫头,你已经长大,足够独当一面,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也该享享清福了,从今就和你祖母一道,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啊……”

    “不!”卿黎听不懂他的话,伸手就要抓住他,可他们两人却渐渐隐退到黑暗中,无论怎么努力,她都够不到。

    “不要……不要……”

    卿黎突然觉得心口剧痛,跌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没了……

    没有人会在担心地把她拎到树下一通数落,没有人会再和她斗嘴又是故意让着她,没有人上蹿下跳像个老顽童一样耍宝……

    再没了……

    卿黎哭着睁开眼,额间的清凉让她微微一滞,可是眼前朦胧地又什么都看不清。

    “黎儿,你醒了……”凌逸辰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擦拭着她额间沁出的薄汗,又将眼角的泪痕拭尽,轻轻摩挲着她幼嫩微凉的脸颊。

    卿黎机械地转过了头,看着他,“发生了什么……”话吐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同破锣,沙哑低沉,还带着灼烧般的疼痛。

    头部昏昏沉沉,全身更是一阵一阵发冷,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她前不久风寒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凌逸辰重新绞了帕子,放在她的额上,宽厚的手掌握住她的,低低说道:“皇陵被炸毁了,那寒潭连接着幽河。十二月的河水结了冰,凉的很,你风寒入体,已经昏睡了两天,现在正烧着热呢。”

    皇陵被毁……

    卿黎想到那时冲天的火光和轰鸣,心下一阵紧缩。

    不是梦,是真的……

    鼻尖泛酸,她怔怔望着凌逸辰,眼角又划下两滴泪,“爷爷他……”

    凌逸辰忽的俯下身抱住她,紧紧地抱着,这样无声的安慰让卿黎最后一点希望落空,她忽然身心俱疲,“我好累……”

    “嗯,好好睡一觉。”他低低说着,想起身替她掖一掖被角,却忽的被她抱住。

    “不要走。”微微颤抖的声音,带着不安。

    凌逸辰从未见过那么脆弱的卿黎,心中微疼,却也高兴自己这时候能成为她的依靠。

    他高大的身子挤进被中,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坚定地说道:“我不走。”

    温热的身体紧紧相拥,企图凭借那浅薄的温度,温暖胸膛里那颗脆弱的心。

    ……

    京都这几天十分热闹,接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忙碌。边关大捷让百姓心中安定大喜,而此时,皓岳新皇又来访水墨,意图与水墨联姻,结成秦晋之好。

    说起皓岳与水墨的渊源,那要追溯到四十多年前,那时皓岳的昌帝就与水墨的长华公主结为鸳盟。之后帝后和睦。两国太平,可是传为了一段佳话。

    那昌帝,实则也就是言亦倾的祖父。而那长华公主,正是凌初的姑母。

    如今时隔四十余年,皓岳再次求娶,凌初自然欣然答应。而所有皇室女中,也就凌思迩一人合适。凌初虽然不待见这个女儿。但在家国利益面前,一切都成了其次。

    皇帝直接颁了圣旨为两人赐婚,凌思迩抵死不从,然而凌初知晓她与段俞风的事。以段家一族性命要挟,凌思迩又哪敢冒险。

    段家经商数代,其中若是没有后台庇护。只怕做不到那么大。官商虽是一体,但其间的约定俗成从来都是偷偷摸摸。谁又说得清段家干干净净?

    何况,凌初既然是打了主意要加害段家的,就是随意安个罪名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凌思迩深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除了领旨谢恩还待如何?

    自此,凌思迩彻底不会再对这位父皇抱什么希望了,她之于他,恐怕只是货物,能为他带来更多利益的货物!

    虽然心中难受,可她到底是口出恶言将段俞风推离自己身边。

    很可笑,曾经的她死皮赖脸追着段俞风跑,现在,却要冷言冷语将两人过往断地一干二净!

    她清楚地记得,当她对他说出那些绝情之言时,他的眼神有多么冷冽。

    她说:“我不喜欢你了!我累了!从前一直追着赶着,我知道你很无奈,在那么多次碰壁之后,在这些变故之后,你觉得我还是从前的我吗?”

    那双从来都满是笑意的眼,突然就像冰封了一般,那即将破冰而出的怒焰,几乎将她烧得灰飞烟灭。

    凌思迩只觉得自己好似要被片片凌迟,心已经痛得麻木,可还要装的无所谓。

    她淡淡地看着他,没有爱、没有恨,就像看着寻常的花花草草,没有什么感情。

    她平静地说:“段大哥,你是个好人,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你,那么偏执地爱过。后来你突然对我那么好,我很惊讶,也很惶恐,我以为我还是喜欢你的,可是我发现,在从前一次次的无果之后,我的心累了,再面对你,却没了多少感觉。”

    段俞风还是沉默,而凌思迩却突然叹了口气,“我一直是个喜欢新鲜玩意的人,从前对你,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劲,那么努力地靠近你,其实也就是求而不得的执拗,我当时真的傻得可以……”

    她自嘲一笑。

    段俞风忽的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冷冷说道:“所以,你现在有新的猎物了?觉得我已经不再新鲜了?”

    他瞪着眼,哈哈大笑,“我记得,那个皓岳的皇帝俊美地人神共泣,你思迩公主也忍不住春心荡漾了吧!”

    这样的话字字诛心,凌思迩很想大声说不是,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生生咽下,换上了一副娇羞的模样,好像是真的为那言亦倾神魂颠倒。

    那样的神情,终于让段俞风原本的信念出现一丝龟裂,可仍是不甘心地掀开她的衣袖,狠狠说道:“那你的伤疤呢?你为我受的伤,为我留的疤?都做不得数了……”

    话未说完,段俞风便怔愣的望着她一片光洁的手臂。

    那上头狰狞的伤疤,早就被琼脂遮掩起来,看不出一丝痕迹。

    所以,他们之间的一切,半丝不留,其实都该结束了……

    段俞风松开她的手,木讷地后退两步。

    他能怪谁?他该怪谁?

    难道要怪凌思迩水性杨花?

    呵,她当初一心一意的时候,是他狠狠将她推开的!

    她说,她累了!

    因为那一次次的心伤,她累了……

    段俞风仰天大笑。

    从来只有他辜负别的女子,只有那些女人哭着求着他回心转意,而如今,好不容易他动了真心,结果却被这么狠狠撕碎践踏在地!这算不算是报应?

    那种心被割裂开来的感觉。就像是要将他吞噬。

    段俞风看着面前波澜不惊的凌思迩,突然觉得陌生。

    是的,经历了这么多变故,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孩早就一点一点变了,而他,爱上的,却是最初的时候。那个欢脱喜闹的姑娘。

    是他。亲手将他深爱的她葬送的……

    段俞风自嘲地笑了。

    他可以苦求着留下她,尽力化开她的愁容,让她回到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模样。

    但。还是胆怯了。

    他的骄傲,不容许他这样做的……

    “既如此,那草民就祝公主早日与皓岳新皇结为连理,公主放心。草民一定会早日娶个如花美眷,相守一生的!”他几乎咬着牙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那字字句句,犹如千斤重锤,敲在心上,疼得窒息。

    凌思迩捂着胸口半蹲了下来。泪如泉涌。

    她其实,真的很想听一句挽留的话,她好想。将所有的苦衷说出来。

    突然好恨,自己为何是皇家女?为何要平白背负这么多!

    一双黑底缎面的翔鹰踏出现在视线内。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上了一块帕子,凌思迩惊愕抬眸,水光朦胧间,只看得一张俊美妖异的脸邪笑着看她,那足以令全天下女子为之心动的无二容颜,看在凌思迩眼里,却犹如厉鬼恶灵一般。

    她一把打开言亦倾的手,拿出自己的帕子擦着泪快步走开,而言亦倾却是一路跟在她身后,好奇道:“公主跑什么?朕又不是洪水猛兽。”

    是!因为洪水猛兽比你可爱许多!

    凌思迩心中气闷,不想与这个人多做牵扯,是他非要联姻,才夺走了她如今唯一的生趣,让她把段俞风也给推开了……

    想到这里,凌思迩的胸口又隐隐作痛。

    言亦倾唇角一勾,故作伤心道:“公主,怎么说,朕也是一国之君,而且论起来,我们也是表亲,你当唤朕一声表哥的,如今这么冷淡,可不是待人接物之道啊!”

    闻言,凌思迩倏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用微红的双眼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联姻?为什么一定要我!”

    明亮的杏眸又泛起了红,那竭力的嘶吼,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无力而痛楚。

    言亦倾怔了怔,突然有点恍惚。

    在他看到卿黎和凌逸辰在一处欢喜时,只怕也是这种模样吧,总算他不是唯一一个……

    微微一笑,言亦倾忽然凑近她的脸,“公主可以认为,是朕爱慕与你啊!日后,你就是朕的皇后,母仪天下,不是很好吗?”

    好?

    凌思迩好笑,看他那双邪气的眼,摇了摇头,“不,你不是爱慕我。就算你看着如何真诚,也不是真的。姐姐说,要用心去感受一个人。而我的心告诉我,你,别有所图!”

    她不想与他多费唇舌,转身便快步跑走,这一次,言亦倾倒没有再次追上。

    要用心感受?这话说的倒是有点意思。

    言亦倾耐人寻味地摩挲了一下下巴。

    姐姐?思迩公主的姐姐,是哪个公主?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只要不是卿黎,管她是谁!

    言亦倾百无聊赖,上了马车便要回宫。他既然来访水墨,当然是要住在宫中,只今日忽然心血来潮,去菩提园看了看那位小公主,倒是让他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拆散有情人吗?

    虽然有损阴骘,不过没有办法。

    那丞相大人早就和凌初提了卿黎会制作炸.药一事,他无力阻止,但却是可以拖延时间,只是来访水墨必须要有个合理的由头,最为光明正大的,也不过就是两国联姻。

    他身为帝皇,亲自来提亲,可是多么尊重贵国啊!凌初怎么也得放下其他的事好好接待他!

    从前倒是不知道,其实那个女人树敌还不少,居然惹上了端木丞相这个麻烦,真是头疼。

    言亦倾摇了摇头,在马车摇摇晃晃间入了宫门,远远便看到端木丞相正拉着一个眉清目秀俊美非凡的少年说着话,在印象里。似乎那个少年是……九王?

    凌千柯对着端木丞相拜了又拜,讨饶道:“丞相大人啊!丞相大人喂,就当我求你了,您就不要把那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往我这边塞了成不?你说她一个大家闺秀,成天围着我堵着我,这也不像话是不是?”

    这话说的丞相脸色都青了。

    自从那日他与端木槿谈过,那丫头就铁了心要搭上九王。甚至连脸面都不顾。丢了大家小姐的仪范,此时还被人嫌弃,他作为父亲。当真脸上无光。

    不过,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干脆说开好了……

    端木丞相面色微沉,“九王殿下。我那女儿也不是上不得台面的,您究竟哪里看不上她?她一颗痴心托付在您身上。如今名声也被您带累了,你若是不要她,可该让她如何自处?”

    这是逼他就范啊!

    凌千柯目瞪口呆,干巴巴笑了笑。连连摆手,“哎呀呀,丞相大人说笑了。小王自认混账,配不上您那女儿。何况小王那郡王府地方小,不像太子皇兄经得起折腾。”

    他看似无意地一提,可把丞相气得不轻。

    当初端木瞳加害太子妃,可是沸沸扬扬闹了好一阵,如今好不容易有点淡忘了下来,九王却在伤口上撒盐……

    难不成,他堂堂丞相教出来的女儿,都是恶妇毒妇吗?

    凌千柯见他住了口,心中窃喜,拿了块小镜子照了照,确认仪表堂堂之后,摆摆手道:“那就这样了,丞相大人,小王就先告退了,您那女儿还是另择良婿吧!”

    他转身就要逃遁,丞相立刻拦了下来,阴沉着脸道:“九王殿下,既然郡王府地方小,您为何不想着换大地方?只要九王愿意,多大的地方都是可以的!”

    丞相意味深长,不过凌千柯好像没听懂,皱着眉摇了摇头,“不成的!哎呀,丞相您又不是不知道,父皇他可不愿意见到我呢,见一次打一次,我这小身板不长肉,有一半原因就是父皇打出来的。”

    他嘤嘤做啼哭状,也不知从哪儿扯出一条翠青色的帕子,狠狠醒了醒鼻涕,“平时说错了一句话父皇就让板子打下来了,我要是开口问他要大府邸,哎呀呀,可得半个月下不来床了!”

    凌千柯抖了两抖,绞着手帕一副害怕的模样,那委屈劲儿还真有点……我见犹怜!

    丞相狠狠甩了甩头,使劲咬着后槽牙,“臣不是这个意思……”

    “呀!不是这个意思!”凌千柯一脸惊讶,转了转眼珠子,忽的大嚎起来,“哎呀呀,丞相啊!我就那么一个小破屋子,您还要我交出来啊!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没娘的孩子就是没爱啊!我太命苦了!”

    凌千柯把帕子盖在脸上,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嚎啕大哭,踢着脚将雪花蹬到丞相的下摆上,惹得巡逻而过的禁卫军纷纷侧目而视。

    丞相忍不住扶额,前两天发作的偏头痛,这时候好像更加厉害了。

    真不知道这个九王到底想到哪里去,他的思维方式一向奇特,言语也多为荒诞不羁,正是因此不招皇上待见,这么大嗓门子地嚎叫,也就他做得出来!简直荒唐透顶!

    见他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再这么下去,可不知要惊动到谁那儿。

    不知道九王是真的不清楚还是装糊涂,总之再要详谈是不可能了。

    丞相作了一揖,沉沉叹息一声道:“九王,微臣身子抱恙,先行告退了!”

    他一甩袖大步离去,而凌千柯还在闹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凌千柯才停了下来,细长的丹凤眼突然一片清明,凉凉地望了眼端木丞相离去的方向,嘴角几不可察一勾。

    他起身整理仪容,掏出水晶镜又左右照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儿大步离去。

    言亦倾从不显眼的角落里走出来,看着那片紫衣袍裾消失在眼前,嘴边玩味地勾起。

    那个九王,很有意思呢!

    丞相看来是想拉拢九王,劝他去争权夺势啊!早先就听闻丞相与太子不合,原来真的不可开交!

    可惜九王是个无心的,丞相只怕愿望要落空了。

    果然,兄弟多了,麻烦多,还好,他那些兄弟,一个个都被除了……

    言亦倾冷冷一笑,坐了宫中车辇便一路驶向行宫。(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召回

    营帐前的枯树被白雪堆积,本就发黑干萎的枝干此时看来更加脆弱不堪,树上唯一剩下的叶子,还在风雪里摇摇欲坠,每次以为它逃不过那一次次的冲击,最后却坚韧地出乎意料。

    卿黎伸手接下一片从树上坠落的雪花,看它在手心慢慢融化,不知不觉被拥入一个怀抱,熟悉的温暖让她唇角轻扬,安心靠在身后。

    凌逸辰把她手心化了的雪水擦掉,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又拥紧了几分。

    醒来发现她不在身边的时候,心脏猛然紧缩,而看到那个站在雪地里孤独的背影,又觉得胸中闷痛。

    “黎儿……”他想开口说些什么,这才发觉自己真的嘴笨地不知该说什么。

    感受到身后那人的局促尴尬,卿黎转身回头,那唇边轻吟浅笑熟悉让人心安,凌逸辰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

    微凉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新长出的胡茬刺得手心有些疼痒,她看着他,摇头失笑,“我没事了,你不用太紧张。”

    失去亲人纵然难过,可对于爷爷来说,那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在梦里,他笑得那么高兴,也许真的如他说的,他现在很快乐……

    卿黎将脸埋在凌逸辰的胸口,侧耳听着那胸腔里砰砰的心跳,淡淡说道:“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不能活?难过是必然的,但,也是暂时的,爷爷他一定希望我过得好,对不对?”

    凌逸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沉默地抱紧她。

    谁没了谁不能活?

    他如果没了她,还能活得欢快吗?

    凌逸辰被自己这想法惊到了,赶忙摇了摇头。用力地将她拥紧,好像要用她的存在安抚自己刚刚糟乱刺痛的心。

    他,不敢想下去……

    一阵冷风吹过,怀中的人瑟缩了一下身体,凌逸辰意识到她大病初愈,根本吹不得风,赶忙拉着她要走回营帐。只是却对上了迎面走来的高荏。

    高荏的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显然这些日子她也不好过。

    卿黎拍了拍凌逸辰的手,他也只好替她拢紧身上的大氅。将空间留给她们两人。

    高荏有些局促,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卿黎。

    卿翰的死,卿洛的死,都可以说是她的师父间接造成的。而她,似乎也成了罪人……

    习惯地低着头。习惯性地攥拳,高荏又在用指甲抠着掌心。

    走过去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卿黎看着那又已经破皮的掌心,无奈叹了叹。“阿荏,你这个习惯真的很不好。”

    仍然是那么温柔平常的语气,高荏却像是浑身怔住了。呆呆看她,那眼里既有惊喜。又带了彷徨。

    从前像只刺猬一样的女孩,这时候却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猫,脆弱的皮囊之下,藏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对不起……”她哽咽着喉,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等着受罚。

    卿黎心中微叹,阿荏她,到底何错之有?

    都是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随着那些人的离去,早就归于尘土了,现在再提,又说得清谁对谁错?

    难过的伤心的受罪的,永远只有活着的人,而那些需要背负的,也不是她应该承受的……

    好笑地看她,卿黎问道:“为什么道歉?你错在了哪里?”

    “我……”高荏语塞,说不出个所以然。

    卿黎长叹了声,紧紧握着她的手,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那眼里的暗沉晦涩已经褪下,只是增添的全然是无助与失措。

    “阿荏,你是你!你不是任何人!你不需要为谁承担过错,也不需要为谁背负责任,什么时候,你能为自己而活,做真正的你啊!”

    她看不到高荏的欢乐,看不到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一切,她的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卿黎感慨不已,而高荏脑中嗡嗡作响,讷讷问道:“你,不怪我?”

    纵然心里其实有了答案,可她仍一瞬不瞬看着面前那人清澈的眼。

    卿黎静静看着她,没有恨、没有痛、没有怜惜、没有同情,就像是世上最沉静的湖泊,在那里面,倒映这她的形容,薄唇轻启道:“皆是前事。”

    前事?

    高荏鼻头一酸。

    她曾经听父亲说过,她的名字是师父起的,给她起名为荏,便是希望她能纤弱温柔一点,不需要如何了不起,只要能平平凡凡安安稳稳过一生……

    她突然忆起少年之时,在山上无忧无虑的日子,那开心快乐的她,被丢到哪里去了?

    自从身边的事一件件发生,她也和从前的自己越走越远了。

    因为那些该死的前事,她执念作祟,放不下身上的枷锁负担,造就了如今的自己,与师父最初的期望相悖离,她能够怪谁?

    高荏哭了,几天来一直憋着没哭,却在这时泪如决堤。

    她一把抱住卿黎,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和大姐诉哭一样,嘴里呢喃的不知道是什么,听不懂,辨不明,只是那发泄般的哭声,还是惊扰了他人。

    南宫越在远处呆呆看着高荏,那样放声大哭的她,和以前倔强要强的姑娘很不一样,可,却是更让他心疼不已。

    阳光不知不觉穿透云层,高荏吸着鼻子,歉意地看着卿黎身前被弄湿的衣物,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那别扭的样子当真可爱,卿黎忍不住笑了,拿出帕子递给她,轻声问道:“有什么打算吗?”

    哭过的眸子干净清澈,犹如铅华洗净,圆融如意。

    高荏随意抹了抹泪,长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无牵无挂,只想回家陪着母亲,她年纪渐渐大了。身子也不大好,从前未能好好承欢绕膝,今后想尽尽孝道。”

    顿了顿,她又笑道:“也许过两年,还会成亲生子,我心太累,以后只想安稳过平凡日子。”

    卿黎挑眉。睨了眼那远处频频眺望的人影。附耳说道:“少将军其实人不错的……”

    她感觉到高荏身子有些僵硬,那神色似乎不大自然,顿觉有戏。

    高荏窒了窒。干笑道:“我,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那天在皇陵里笨拙地安慰她,在卷入寒潭后死死抱着她不肯送手。还有时不时凑到她面前傻笑两下,虽然很欠揍。但……也很让人感动。

    她扬起大大的笑脸,“黎,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才发现有些想家了。想赶快回去。”漂泊孤零的心,只有到了家,才找得到依托。

    卿黎自然说好。祝她一路顺风。

    后来,见高荏好像走到南宫越面前说了什么。惹得那个人像个呆愣的木头,很快又欢欣鼓舞地一跃而起,跟在高荏身后屁颠屁颠。

    卿黎抬头看了看阳光,闭上了双眸。

    一切,都在按着好的方向发展吗?为何她,会渐渐不安呢……

    高荏离开之后没有两天,西川再次出兵讨伐,这次他们在全国范围内征兵,很快集齐了十万,又一场大战开始。

    不过毕竟是民兵,比起那军营出身的将士自然各方面差了许多,年近花甲的袁老将军重新披肩挂帅,凌逸辰当仁不让迎战。

    为了以绝后患,这一战水墨抢占先机,更是凭借着炸通的地道直逼敌方老巢,后更是要逼进西川京都,直捣黄龙。

    凌逸辰的目的很简单,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平定纷乱。

    他从没想过要吞并了西川,这个国家既然存在了数百年,自然有它的强悍之处,并不是他们这短短时间里可能攻下的。

    他并不希望战争带来更多的伤亡,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在这持续了十多年的大大小小的战役里,都已经疲惫不堪。

    可是西川荣亲王的摄政,就注定了这场战争的旷日持久,凌逸辰要一劳永逸,只有攻入皇城,胁迫他们签下和平相处的条约。

    西川因琅琊雪山的阻挡,从未有外敌侵入,而这次水墨的突袭,无疑给了个措手不及,只得堪堪应付下来,战事,正在持续之中……

    卿黎被留在营帐,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册。

    凌逸辰当然不会把她带在身边,倒是留了几个护卫,让她好好养伤。

    那肩头的伤早已愈合结痂,寻常动作丝毫不会有所障碍,只是某人仍然杞人忧天,结果便是,余了她在这明显少了人气的军营里,只得跟安宁说话解乏。

    宁静的午后,阳光照在积雪上,亮灿灿的极为刺眼。

    漫天遍地的白,新鲜时候看看是极好的,整日对着,也会倦乏。卿黎正想回帐中,却忽的有一行人冲到身侧,甚至惊扰了暗处的子芽和王搏,一左一右护在她身边。

    自从她受伤,不止是凌逸辰万分小心,就连子芽王搏二人亦是,只是那前来的人似乎并没有恶意,卿黎示意他们不用如此紧张。

    在那慌乱的几人中,她倒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是留营的韩副将,记得是个莽撞豪放的汉子,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类,只是而今行色匆匆,可不知是何急事。

    韩副将匆忙赶来,拱手说道:“世子妃,皇上口谕。”

    一提那皇上二字,卿黎直觉不好,微眯了眼看向他身后,只见是一个面容白净身材微福的内侍,还跟了几个护行侍卫。

    那内侍见了卿黎,忙上前一步,“世子妃,咱家奉皇上口谕,太后病重难医,特请世子妃回京诊疗!”说着,还掏出了金牌,以示所言非虚。

    凌逸辰刚好在外行军,留了她在军营,又正好这个时候传了口谕,卿黎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凌初不是算计好的吧……

    卿黎凤目微眯,而那个内侍未得到回应,霎时急了,板着脸说道:“世子妃!太后的病刻不容缓,皇上命你即可动身,若是延误了救治。可是大罪啊!”

    好大一顶帽子……

    卿黎勾起唇角,“有劳公公了,容卿黎去收拾收拾,即刻随公公启程。”

    “不用收拾了!世子妃还是尽快出发的好!”那个内侍好像一刻都等不及。

    卿黎的眼倏地冷下来,严肃说道:“公公,卿黎是去给太后治病,若是不收拾药用。又该如何治理?到时耽误了。可是公公负责?”

    那内侍一下子被唬住,垂了眸便不说话。

    卿黎进了营帐,没急着收拾。反而提笔写了信,一封接着一封,用了红漆封住。

    凌初这个时候招她回京,只怕看病是假。其他为真,具体为了什么她有点头绪。不过却不能让他这么容易得逞。

    那几封信,一封给了王搏,让他交给夕颜,一封给了凌逸辰为她留下的暗卫穆仓。让他等战事结束后交给他,一封则给了子芽,让他回了京城交给钟叔。

    匆匆安排好后。卿黎这才跟着那一行人离去,甚至还告知了韩副将。不要将这事告诉凌逸辰。

    如今交战正是最激烈的时刻,她也不想他分心。

    只是这次,要想全身而退,恐怕有点困难了……

    十多天的赶路之后,终于到达京都,卿黎直接进了皇宫,因为侍卫丫鬟不得跟随,安宁回了王府,而子芽和王搏则去做其他事。

    太后的慈瑞宫,与往常比起来似乎更为沉重,满园梨树沾了雪,好像真的是春日千树万树盛开一般,只是卿黎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了。

    她只来过慈瑞宫一次,那次还是和凌逸辰一起来的,何况那时候并不经心,所以如今只觉得还是一样的陌生。

    刚踏入大门,一个嬷嬷便出来迎接,见了卿黎立刻像见了祖宗一样又哭又嚎,卿黎没放在心上,但也发觉,跟着她走进去了一路,并未见到李嬷嬷的身影。

    李嬷嬷是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太后染疾,如今又不见她守在慈瑞宫,可要让人怎么想?

    卿黎走到内室,绕过屏风,隔了重重帷帐,看得到太后正躺在床上。

    上去掀开帘子,见太后正面色红润地躺着,呼吸均匀,再探一探脉,顿时皱了眉。

    “如何?母后身子无碍吧?”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的凌初坐在桌前,却是云淡风轻地看着她,屋内的宫人内侍又识趣地纷纷退下。

    这是什么意思?

    卿黎唇角微勾,矮身行礼,“皇上万安。”

    凌初拈着唇边胡须,挥了挥手,“莫要多礼,朕只问母后身子如何?”

    他神色平常,没见有多少急切在意的表情,脸色红润的油光满面,然而也不过是虚假表面,内里终究亏损地多厉害,卿黎不想深究。

    “皇上不是知道太后怎么了?”人都走光了,她也不想打哑谜,这个人的目的很明显,不过是要一个方子。

    凌初却是没听懂一般,皱眉道:“世子妃说的什么话?朕若是知道母后怎么了,朕还能这么着急把你召回来?”

    他虽然说着客气话,但眼中精芒大绽却是隐隐透着贪婪。

    卿黎叹息一声,“皇上,太后年迈,经不起折腾,这让她昏睡不醒的迷药还是尽快撤了吧。”

    太后根本不是得病,她内息清沛,脉象平和,只是服用了过量的迷药才昏睡不醒。

    为了召她回京,连生生母亲都能利用,他到底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凌初听笑了,拍手叫好,“果然是卿家的人,医术就是不一般。”他站起身,走至卿黎面前,低笑道:“世子妃如此聪慧,可是想到了,朕这么费力将你召回来所为何事?”

    卿黎毫不避讳地看他,同样微勾唇角,“嗯,皇上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您如今不是多此一举?”

    他能为什么事?只要不是玩物丧志的帝王,就难免有那么点雄心壮志,做着一统千秋的大梦。

    那炸药的魅力,对于凌初来说,能有多大,她怎会不知?

    可她既然当初决定了保密,又如何还会轻易流传出这方子?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就不应该出现,出现了,只会是灾难。

    她何其有幸。得天垂怜,能够重活一世!若是扰乱这个世界的平衡,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遭到报应。在这个世界,也有她不舍的东西,不想离开……

    凌初的脸色变了,倏地阴沉下来,气势凌人望着她。厉声说道:“卿黎。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你信不信,朕一根手指就能将你碾死?”

    他忽然伸出手扼住卿黎的脖子。倒是并不用力,那手掌上的温凉,让卿黎知道,凌初如今的身体真的差不多只剩一个空架子了……

    她当然不用担心凌初会真的杀了她。在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他怎么舍得她死?

    卿黎就是自持了这一点。才笃然了凌初根本没胆子动她,略讥诮地看着那双满是怒火的眼,怎么都觉得可笑。

    她唇边的讥讽让凌初恼羞成怒,他一把将卿黎带到地上。居高临下死死瞪住,“卿黎,不要挑战朕的忍让底线!”

    过于大的冲击力让卿黎的左肩又在隐隐作痛。她抬头看了眼那只纸老虎,不以为然。

    “卿黎!”凌初大叫。

    此时也只有靠这样。才能勉强找回一点自信。

    没错,他不能动她,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怕什么,因为在她身上,好像无欲无求一样,他分不清楚这个女人的弱点!

    那个东西的方子他志在必得,卿黎,确实是有和他叫嚣的资本!

    狠狠吸了几口气,凌初冷眸凝视着她,“卿黎,你信不信,你们卿家的一切,只要朕一句话,就会化为乌有?”家产家族,对她而言,应该是重要的吧……

    “当然,皇上九五之尊,自然有这个能力。”卿黎毫不避讳地坐在地上,不以为意耸了耸肩。

    家业、钱财,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卿家如今只剩了她一人,她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凌初黑了脸,看她好像真的不在意,一时倒是没辙了。

    真去将卿家抄家,只怕会让卿黎更加嘴硬,他得从长计议……

    凌初眯了眸,背对着她,“世子妃累了,需要好好歇息,太后的病非一二日之事,这些天就住在慈瑞宫吧……”

    他大步离去,关上了房门。

    卿黎能够感受到,那房门之外,围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羽林军,当真的插翅难逃。

    凌初,真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那她就和他好好磨下去!

    被软禁的日子确实无趣,凌初好吃好喝伺候着她,没有一点怠慢之处,只时不时会过来逼问一番,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青黑着脸色怒气冲冲离去。

    她能够感受到,凌初的耐心正在一点点告罄,她不知道在他发狂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现在能做的,唯有赌。

    慈瑞宫的世界与外面隔绝,卿黎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还在天天吸食迷药,这东西无解,只能靠身体一点点消化,但饶是如此,每天还是会有婢女亲自盯着太后用下那盛满了迷药的羹汤。

    用凌初的话,卿黎一天不说出方子,这药一天不会停!这对于太后的身体无非是一种伤害,到时,便又是一条人命!

    卿黎这才发现,凌初究竟是有多么丧心病狂!连自己的生母,也能这么对待!果然皇家没有真情可言……

    她确实不忍心看着太后这一日日被摧残下去,可就算能做些什么,她带来的药箱针包等等都被收了去,她也着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卿黎见到还是那个一直送饭来的宫女,只瞥了眼便不再看她,拿起太后宫里收藏着的佛书经卷,当无聊时排闷消遣。

    宫女还是如从前一般,拎着食盒走进来,只是那步子似乎有点不太寻常。

    先前那宫女走起路来,沉重有力,而今天这个,就算刻意掩饰了,步子还是有点轻飘飘的。

    卿黎留了心,并没有表露出来。

    来人是谁她不知,但至少,没有恶意……

    “世子妃,用饭了……”轻轻柔柔的嗓音,与往常听的一般无二,能做成这样的,据说是一种口技。

    卿黎抬眸对她笑了笑,可只是这一眼,就发现了那个宫女眼里的惊喜和炽热,那双美丽动人的桃花眼,氤氲如雾,黑不见底,蕴藏了无穷无尽的东西。

    很熟悉,在哪里见过的……(未完待续)

    ps:最近事比较多,一直二更合一啦,晚上木有了~

    另外,此文二月份完结,谢谢一直正版订阅的亲们!

第二百零三章 大结局

    宫女瞬也不瞬盯着她,那眼里带着滔天的炙热和隐隐期待,明明是稀松平常的面庞,却因着那一双眼变得生动,透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流转。

    卿黎不由失笑,“皓岳国皇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堪比妖孽的男人,倒是很难让人记不住。然而,言亦倾的出现,确实是让她震惊了。

    先前一直处于御风关,又是一堆私事未了,未曾多加关注京都的事,回来后又被软禁于此,自然而然的,她并不知道言亦倾来访水墨,准备与凌思迩结订鸳盟。

    见她一眼就认出来自己,言亦倾心头猛地一跳,一股狂喜席卷而来,干脆撕下面上薄如蝉翼的面具,一张倾世妖颜便这么显露出来,宫女的装扮在他身上非但未觉奇怪,反而更添妖异。

    他唇边带着笑,故意欺近卿黎的面庞,灼热的呼吸几乎喷洒在她脸上,“很简单,想你了,自然就出现在这里了!”

    说得好似调侃,然而那双狭长的眸子,却比夜空星子还要璀璨,泛着某种类似于真诚的光。

    卿黎被他的目光盯得不适,微侧开脸,“所以,你不远千里从皓岳而来,又易了容来这慈瑞宫,就是专门为了我?”

    卿黎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是啊,如果我是傻子的话。”

    言亦倾嘴角骄傲邪气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深深凝望着她。

    情是真的,话也是真的,怎么就不信呢?

    身边人久久不语,卿黎也旁若无人一般用起了膳食,直到那收了玩心的低沉声音响起:“你就准备一直这么呆着?”

    凌初将她囚禁在此,就是和她比拼耐性,而那个人明显不是她的对手,惹毛了他会怎样,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

    卿黎手中一顿,这才转头看他,“依你看呢?”坐以待毙,这当然不是她会做的,只是她不明白,言亦倾和她说这个是何用意。

    很直接地摇摇头,他随意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修长白皙的手指转动着青瓷杯沿,挑眉笑道:“你当然是有计划,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实施,只能说明你在等。”

    望进她波澜不惊的眸子,那样的沉静又一次令他几欲迷失,“卿黎,你能肯定在你计划实施之前,凌初不会有所动作?”

    卿黎坦然回道:“不能。”所以她只是在赌。

    听言,言亦倾微恼地放下手中的杯子,颀长的身子豁地站起来,“卿黎!你既然没有全然的把握,当初又何必把自己带进来!”

    以她的聪颖,怎会不知,把那炸药做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为了凌逸辰,她都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吗?明明是一个性子寡淡的,又为何这么重感情?

    言亦倾心里酸地厉害,又是憋了一把火,语气自然冲了,似乎还因此惊扰了门外守着护卫,低声询问起来。

    他眸子一眯,飞快答了一句无事,又重新戴上了面具。

    深吸两口气,言亦倾低低一笑,“卿黎,我有办法保你全身而退,可要试试?”

    “条件?”这人绝不是无事殷勤之徒,谁知道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言亦倾双手捂住了胸口,一副受伤表情,“你怎么这么想我?忘了我曾经答应过你一个条件了?就当还你呗。”

    …卿黎这才忆起,当初在卿府,她用曼珠沙华换了言亦倾一个条件,当时也并不经心,她早已没去在意,何况,那本就是言亦倾和凌千墨的把戏,又如何做得了数?

    怎么,他居然还当真了……

    卿黎的沉默让言亦倾不快,难道,他就是这么不值得信任之人?

    嘴边微微勾起,言亦倾将碟子碗筷一样一样收起来,淡淡说道:“卿黎,这个时候,你只能考虑要不要接受我的帮助……”

    一切收拾妥当,他低笑道:“明天再见。”

    丢下一句话,那人便大步离去,倒是没有问她的答案。

    而事实上,言亦倾确实不需要她的任何答案,因为她考不考虑是一回事,他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当天晚上,固若金汤的慈瑞宫燃起熊熊大火,而外面守着的层层护卫却在火光燃起时纷纷沉睡,直到火势无法挽回,惊动了宫中的人,慈瑞宫也已经被被火焰吞噬。

    凌初近乎呆滞地站在慈瑞宫的门口,感受着这冬季里灼热的温度,一言不发。

    直到火势被扑灭,在那宫中找出了两具焦尸,被鉴定了正是太后和卿黎时,凌初还是静静站着,没有反应。

    所有人都以为,皇上是对那无法从火中幸免于难的太后伤心难过,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当时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等有意识了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却是该如何承受凌逸辰的怒火……

    早在前几日,边关捷报传来。

    荣亲王死于凌逸辰剑下,西川朝中各大臣见大势已去,只得交上降书并进一步与水墨和谈。

    西川已经正式签署了条约,同意与水墨和平共处百年,而具体详尽事宜,赔偿割地尔尔,则有专人洽谈。

    凌逸辰得到了卿黎进京的消息,立刻丢下事物直奔而来。

    这次战争,他本就是最大功臣,何况他行事素来不羁,剩下的琐碎事宜完全不用他操心,便是急于归京亦无不可。

    凌初本就想着,如何在这几天让卿黎松口,毕竟那小子若是回来,凭他那横劲,自己并不能保证一定应付下来,卿黎若是有个好歹,绝对会让他刀剑相向。

    可是,偏偏在这个当口上,卿黎就丧生火海,这件事,无疑能够逼疯了他……

    凌初虽然不明白这场火究竟如何发生的,但卿黎本就是奉了圣命来京,也是在宫中丢了性命,谁知凌逸辰会不会因此迁怒?

    让朝中手握重兵的将领记恨,结果会怎样?历史的演练中,早已经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

    而今之计,恐怕只有虚与委蛇,见招拆招,顺便将这大火往他人身上推去。

    那场大火之后一日,言亦倾忽然接到西川来报,朝中出现了一些问题,需要尽快回去解决。

    他先是对太后之死表示万分惋惜,又表示了会将凌思迩迎去皓岳,等一切安定下来,便立她为后。

    本是白事之期,不该有婚嫁事宜,可事出突然,而凌初对此女早已无爱,且他得处理这以后一系列事宜,便说了几句客套话将他送去,同行的还有凌思迩。

    凌初本在纠结该如何向即将回京的凌逸辰交代,谁知凌瑞却先出现求见。

    这人为了让他宽心,早已有近十年未曾踏步皇宫一步,甚至见太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如今贸然来访,着实令他心惊不已。

    他倒是不知,原来卿黎的位份如此之重,连他那皇兄也给惊动了……

    …凌瑞不动声色进了御书房,这一处,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经常会来,如今再算算,都过去二十多年了……

    给凌初行了礼,他便直接了当问道:“母后和黎儿的死,与你有无关系?”那语气,绝不是一个王爷该对帝王说的,但却是一个兄长对弟弟的询问。

    凌初眯了眼,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凌瑞。

    有数年未见了,比起从前病弱的模样,凌瑞的身体好像好了许多,而自己的身体却在每况愈下。

    他心中不悦,却是勾了唇,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之上,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蔑视地瞧着他,“皇兄,注意你的身份……”

    这是在与他谈君臣之礼。

    凌瑞讥讽一笑。在他眼里犹如草芥的皇位,也只有眼前这个人,能看得如此之重!

    他垂下头,躬下身,低下了姿态,又一次问道:“皇上,不知,母后和臣那儿媳之死,可是与皇上有关?”

    他知道凌初想看到什么?无非便是他俯首称臣的模样。

    无妨,只要得一句真话,他并不介意。

    被凌瑞那姿态取悦,凌初冷哼一声,“朕不屑于此!”他要留着那丫头的命还来不及,又怎的会杀了她!何况,还搭上母后一条命……

    凌瑞点了点头,抬起头直视着他,抿紧了双唇,“好,皇上记住今日所言,臣,告退!”

    他躬身退下,关上了御书房的大门,凌初怔愣无言,转动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又过了两日,早先就得到了消息的凌逸辰夜以继日赶了回来,轻尘累得几乎虚脱,他甚至骑死了三匹上等良驹,红着眼就直奔王府。

    门楣之上都挂起了白绸,那满府的肃穆沉寂,令得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设立的灵堂前,安宁和兰溪以及许多人都哭得肝肠寸断,他却一滴泪都没流,但那一瞬,已经忘了呼吸是什么滋味。

    烧得面目全非的人早已入殓,剩下的,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灵位。

    凌逸辰只是上前一把抱住,不言不语。

    嘴角渗出鲜红血液,他再也忍不住地“哇”一口吐出,连续吐了好几口,便神志不清昏厥过去,可手中还是抱着那灵位死不放手。

    ……

    带着薄茧的指腹在颊边轻轻摩挲,那样陌生的触感让睡梦中的人不觉皱起了眉。

    卿黎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视线始终注视着自己,很难受,倏地就睁开了双眼。

    大约没料到那熟睡的人陡然醒来,言亦倾像是愣了愣,又随即开怀笑了,“你醒了?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他一连串问了许多,而卿黎还处于脑袋迷蒙之中,只是见他穿着龙袍束着玉冠,那惑世妖颜令他高高在上地仿若神祇。

    她不是在慈瑞宫,这而个地方高床软枕,绫罗锦被,高贵华丽,却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脑中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日夜晚,突然的大火让她从睡梦中惊醒,然而未曾有所反应,又是一阵香味扑鼻而来,那个味道她知道,是一种奇特的迷香,只要吸入一点点,便能使人昏睡。

    她一不留神中了招,就此昏迷过去,期间昏昏沉沉,她只记得有人不断用迷香使他陷入沉睡,直到现在……

    卿黎美目瞪圆,“你究竟做了什么!”话才出口,那喉间的干涩便令她不适地皱起眉。

    …言亦倾适时递上一杯茶水,笑道:“偷天换日,移花接木,我既然说了要帮你摆脱,自然付诸实际。”

    卿黎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结果他递来的杯子一饮而尽,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所以,你是把我偷出来了?”她半眯起眼,不动声色打量眼前。

    能够让他肆无忌惮穿上龙袍的地方,大概只有皓岳皇宫了……

    他居然不曾过问她,就把她带到皇宫来!

    那个“偷”字说得好,言亦倾不禁笑了,“你说的对,如今的卿黎,在世人眼里,不过是个死人了,被大火生生烧死在了水墨皇宫……”

    好个死人!

    卿黎微恼,冷笑道:“你这么大费周章把我弄到皓岳来,为了什么?我既然已经是个死人,还能给你带来什么!”

    一只冰凉的手掌忽然抚上脸颊,卿黎下意识便逃避,而那人却好像意料到她的动作一般,两手将她的头固定住,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深深地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很熟悉,她是经常看到凌逸辰这么看她的……

    背心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寒意,她竟不知,言亦倾对她动了那样的心思……

    凉薄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卿黎的脸颊,那样细滑绵软的触感,让他几乎疯狂着迷,那是任意一个女人不曾带给他的……

    “你明白了,不是吗?”他笑得低沉、喑哑,这个时候,妖孽般俊逸的脸在她眼里,竟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卿黎伸手就要推开他,但奈何身上绵软无力,全然使不上劲,反而身子软到下去。

    言亦倾顺势压倒在她身上,笑得很是快意,“卿黎,你这是在邀请我吗?”他忽的低下头埋到她颈间,竭力吸取她身上特有的清香,细碎的轻吻落在耳廓鬓角,不断摩挲。

    那样温热的气息,让她很是反感,卿黎冷冷说道:“言亦倾,起来!”

    冷清的话让身上的人一僵,下一刻便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上,清澈的眼里只有一片沉寂,完全不见其他,正如在这个女人的眼里、心里,从未曾有过他的位置一般。

    言亦倾心中不甘,更紧地贴向她的身体,薄唇几乎贴在她的唇瓣上,眯着眼道:“卿黎,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吻上那令他思慕已久的红唇,可是触觉的冰凉却让他心突地一跳,下意识就去看她的眼。

    没有任何情感,犹如失了灵魂的傀儡,一片灰暗。

    身下人鼻息似乎都弱了许多,言亦倾即刻翻身而起,慌乱地抓住她的肩膀,大声叫道:“卿黎!卿黎!”

    没有任何回应,那人半睁着双眼,好像忽然间沉睡了一般,犹如活死人一个……

    活死人……

    言亦倾急得跳起来,“太医!太医!”

    帝王的寝宫陷入了一阵混乱,动静不小,以至于其他宫所都有所耳闻。

    已是冷妃的冷香站在窗口,静静凝望着外头一片灰暗的天空,听着身边的嬷嬷禀报着。

    听说皇上去了趟水墨,不仅迎了个公主,更是带了个美人。

    那公主未来就是皓岳国的皇后,可皇上自从将她带回,便只是让她住在行宫之中,并未涉足一步,反而是那个病美人,直接带回来自己的寝宫,不离不弃地照顾着……

    皇上回来这么些天了,还未踏足过她宫里半步,只是陪着那个病美人……

    “娘娘,听说那女人突然得了怪病,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就像个活死人一样,太医院的太医都请过去了,一个个都看不出名堂……”

    …冷香面无表情,只是问道:“皇上呢?皇上怎么样了?”

    那个嬷嬷一愣,地转着,又睃她一眼,见到冷冷的目光瞟过来,只好如实回答:“皇上急疯了,要将太医院众太医都处斩……”

    话音一落,便听得冷香哼了声,“到底是哪个狐媚子,竟能够将皇上迷成这般!”那话里带着浓浓的妒意,甚至还有一丝决然。

    看惯了主子脸色行事的嬷嬷,连忙上前两步,低声询问:“娘娘,要如何做?”

    冷香睨了眼,抿唇笑道:“不急,先看看,那病美人究竟病得有多厉害!”

    该是她的,就都是她的,没有人能够抢走,那个公主是这样,皇上寝宫里那个女人也是这样!

    ……

    凌逸辰躺了几日,不吃不喝仿若丢了魂一般,所有大夫太医来见过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已无求生之欲,没得救了……

    凌瑞为这儿子难过不已。

    当初陆盈夏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的,但好歹,那个时候还有凌逸辰这个孩子能够稍稍给他宽慰,可如今,卿黎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留下,他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让这个儿子重拾生念。

    王府冷沉了数日,可是忽然,世子好像想通了,不仅开始吃饭,甚至重新打起了精神,竟比从前还要神采奕奕。

    有不少人以为那是回光返照,正忧心忡忡的时候,世子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众人,他是真的好了,健朗强壮,身强力健。

    凌逸辰去太子东宫拜访了凌千羽,自从凌千墨被处决之后,凌千羽的地位已经是相当稳固,除了忧心两个幼子之外,实在顺风顺水。

    见到突然到来的凌逸辰,凌千羽不由怔愣。

    卿黎的猝逝还让许华云哭了好几天,他是知道这个堂弟对那人有多看重的,可是如今,居然这么快走出来,这一点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说他用情不深,那是不可能的,而若是说他故作坚强,好像也不像,不过无论如何,凌千羽还是为他感到高兴。

    两人只是聊了几句,凌逸辰就掏出了一些东西给凌千羽,后者看过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抓着那信笺,强撑在桌上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他看着凌逸辰淡漠的眉眼,哑声问道:“这是真的?”那话尾音都带了颤抖,此刻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凌逸辰给他看的不是其他,正是端木瞳的真正身世。

    太子同父异母的亲生妹妹!

    “那个接生的稳婆现在还在,太子皇兄不信可以召见过来,宫中知道此事的人虽然全部灭口,但苏安公公常年跟在皇上身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太子皇兄只要拿了把柄去问他,定能让他说真话。”凌逸辰轻敲着桌面,语气无波无澜。

    凌千羽的脸色已经差的不能再差,他扶着桌子,近乎哽咽的问道:“那,父皇知道吗?”

    凌逸辰不答,神色如常。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两人心中早就有了。

    那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明明知道,还是默许自己的儿子娶自己的女儿,默认这种有违伦常之事!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呢?

    作为储君的凌千羽,又怎会不知道?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父皇对于皇位的看重,竟是比对亲情看重还要更甚!

    呵,不对,帝王之家,焉有亲情可言?

    …哪个人能说自己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他是踩着累累白骨和血肉模糊而来,登上这个位子,有多不容易?怎么容许有人能够威胁到自己?

    凌千羽从前至少对这位父皇还有一丝孺慕之情,但这一刻,已经化作灰飞烟灭了……

    “太子皇兄,皇上已经没有多长时日了,这江山早晚是你的,为何,不将这日子提前几天?”

    凌逸辰低沉的声音飘在耳里,让凌千羽霎时回神,深深望着他,“辰皇弟,你……”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逼宫这种事虽然他也曾想过,可是,怎么连辰皇弟也……

    脑中突然灵光乍现,他想起卿黎是死在了宫中,而失火的原因最终却是归结为屋中人不慎打翻了灯烛,这种明显敷衍的借口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就算这事不是父皇一手策划,但卿黎正是因为进宫了才有的这场无妄之灾,试问,以辰皇弟的性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他忽然发现凌逸辰这个时候眉眼间神色极淡,那是一种看破一切之后才有的蜕变。

    所以,他现在,就是要为卿黎报仇吗?

    凌千羽心中一跳,再看了看手中暗报,眸底亦是冰凉一片。

    “你,有多少把握?”他低声询问。

    凌逸辰唇角一勾,冷着眸道:“刘俊,是我的人……”

    禁卫军统领,掌管了皇城坚强堡垒的钥匙,有刘俊在,只要一声令下,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攻陷,而就算有皇上的死忠者存在,靠着凌逸辰手中的人马,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战争。

    凌千羽忽的瞳孔微缩,点头答道:“好。”只是那干脆的背后,终究还是带了隐虑。

    凌逸辰的能力实在太过强大,若是全心辅佐尚是良将,但一旦有所异心……

    何况,他本身也是皇族血脉……

    正月十四,元宵的前一天晚上,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沉重宁静。

    一支久经沙场的军队闯入宫门,军纪严明杀气腾腾地占守了整个皇宫,巡逻的羽林军还未来得及吭声,就已经被这些军士砍杀了一半,剩下的识趣的,都老老实实被堵起了嘴捆绑起来。

    皇帝的长生殿,午夜子时,门外的侍卫已经被扫肃一空,换上了一群陌生将士,期间一点声响未曾发出,除了宫中的守着的宫女内侍,整个长生殿都是太子的人。

    静静站在门口,依稀能够听到重重门帘之后,那放荡的吟叫和低吼,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谁都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事。

    凌千羽静默地站在门外,冷冷勾着唇。

    自从那个娴妃入宫,凌初就渐渐沉迷酒色,说起来,若不是这个女人,他的身体也不会亏损地这么厉害,也不会如现在这样每况愈下,偏偏,还不知节制。

    伸手一个动作,身边的人立刻会意地踹开了宫门,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守夜的宫女内侍吵醒,而在最内室的两人,还在忘情地共赴云雨之巅。

    那背对着月光的众人拎着明晃晃的大刀,泛着阵阵寒光,宫女们即刻便要失声尖叫,可是还未吐口,便已经被割断了咽喉。

    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在宫室里,伴随着一声大叫,那龙榻上的人彼此畅意地停了下来。

    似乎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凌初匆忙披上薄衫,掀开帐帘大喝:“谁!”

    凌千羽不紧不慢上前,空气里还带着那淡淡的欢好气息,他闲散站着,望着那个年迈狼狈的帝王,低笑道:“父皇好兴致,威风不减当年!”

    …见到凌千羽的闯入,凌初面色一黑,沉声骂道:“你来干什么!”他后知后觉发现了跟在身后一身黑衣劲装的凌逸辰,还有一堆拿着大刀的侍卫,顿时怒道:“孽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立刻简单套上几件衣物,跻上鞋子,指着凌千羽的鼻子骂道:“孽子,朕是你的父皇!”

    那床榻上的娴妃瑟缩地躲在了被子里,显然被眼前这场景吓得不轻。

    凌千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大笑出声,“父皇?你当我是你儿子吗?你如果当我是你儿子,为何容忍你的女儿嫁给我!”他豁然双目丝丝瞪住凌初,隐隐喷着火花。

    凌初霎时心虚地皱起了眉,随即又厉声道:“胡说什么!什么朕的女儿?”他猛地拍起桌子,大声叫道:“羽林军呢!禁卫军呢!都给朕出来!把这个逆子拿下!”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凌初心中一凉,看到凌千羽步步逼近自己,不自觉地就要往后退,喃喃说道:“朕,朕是你的父皇,你不能做那弑父杀君的千古罪人!你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不顾lun理廉耻难道,你要矫诏吗?”

    说着这些话,其实底气已经不足了。

    凌千羽大笑,“父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何况,我也没有亲自动手啊!”他摊了摊手显得极其无辜,“父皇久病成疾,早就亏空了身子,又不知悔改与娴妃娘娘共赴极乐,终是猝死于温柔乡……”

    从此,他凌初就是千古昏君只典范代表。

    凌初大惊,“逆子,尔敢!”

    最后的声音被那些黑衣人手起刀落吞没下,凌逸辰始终旁观,不咸不淡,只是眼底终究多了一分极淡的嘲讽冷笑。

    瑟缩在床上的娴妃吓得面无血色,而凌千羽倒是没打算放过她。

    都已经听到这些秘密了,她怎么可能还能留在世上?

    凌千羽掀开了床帘,那如花似玉妩媚娇羞的女人忽然对他嫣然一笑。

    娴妃生得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够牵动人心,尤其是,男人的心……

    “皇上,恭喜皇上。”娴妃识相地称呼凌千羽为皇上,行礼间不免搔首弄姿一下,赤着的身子还有*光外泄,看得凌千羽不禁咋舌,果然天生尤物!

    这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凌千羽笑了笑,只是挥挥手,伴随着一声尖叫,再美的人儿,最终也只是香消玉殒。

    一切都已成定局,凌千羽重又将眸光投向凌逸辰,不得不说,他现在万分忌惮这个人……

    “辰皇弟,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凌千羽略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可那份小心听在凌逸辰耳里,却是十分讽刺。

    果然,为帝为皇者,已经不能用常理来忖度了。

    他单膝跪地抱拳,静静说道:“皇兄,我行军打仗只为水墨太平,如今三国安稳于世,我也该功成身退,所以允许皇兄将兵权收回,逸辰只想做一个闲云野鹤之辈,还请皇上成全!”

    有些意外地听到这个答案,凌千羽几乎不敢置信。

    大好的前程放在眼前,他居然弃若敝屣。

    但不得不说,心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松了一口气。

    凌千羽当然同意,他也不屑于与凌逸辰玩那种虚与委蛇你推我拒的把戏,既然这人提了出来,就是铁了心了。

    亲手将他扶起,凌千羽重重拍在他的肩上,“那你要去哪?总得说一声。”

    …凌逸辰忽的微微一笑,“皓岳。”

    那双亮若星辰的鹰眸忽的亮起坚定的光芒,生硬的脸也突然神采飞扬,似乎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去。

    水墨变了天,皇帝凌初因为纵。欲过度,死在了床榻之上,娴妃被冠以狐媚惑主的名声,即刻处死,太子凌千羽登基称帝,整肃朝纲,而首先倒霉的,正是端木丞相一家。

    一沓沓贪污受贿的铁证被铺展在金銮殿上,端木丞相面对这种种罪证哑口无言。

    是他千虑一失棋差一招,算漏凌千羽能做出逼宫这种事,现在自己了无退路,亦是怪不得谁。

    于是,这个为水墨卖命了四十余年的丞相,终于被判处决,丞相夫人得知,一根绳子吊死在了屋中。

    丞相府被抄家,昔日的望族门楣一朝败落,而那些纨绔子孙又解释脑满肠肥之辈,无奈之下,只得将端木家几位小姐买入青楼。

    那端木瞳本就疯癫,凌千羽为免有心人做文章,暗中吩咐了将端木瞳磋磨死,而端木槿身为大家闺秀,对贞洁一事看待极重,倒是硬气地一头撞死在柱子上,最后家中男子无计可施,竟卖掉发妻小妾,倒是还胡天胡地混上一阵,只是最终皆沦为乞儿。

    水墨朝发生的一系列事端,言亦倾充耳不闻。他现在关心的,不是哪个国家发生了什么,而是卿黎已经那个样子五日,还是没有起色。

    他殚精竭虑广招名医,衣不解带侍在一旁,皆是不能令她有半分动静。

    他忽然后悔,自己那时的冲动竟是将她逼至此地!

    第九日,言亦倾终于因神思具疲昏倒,被请入了偏殿歇息,然而卿黎那儿的各路医师,却是源源不断继续诊疗。

    听说茂城有一走方郎中,医术一绝,然而为人孤僻,好不容易有人将他请来了宫中,却屏退了众人医治,扬言不能被人偷师了去。

    众人认为有理,便将那偌大空间留给郎中一人。

    那郎中三两步走到卿黎面前,只看了眼她,便掏出一只小瓶凑到她鼻尖让她轻嗅,原先静躺的人鼻头皱了皱,豁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浩瀚若海黑若幽潭的眸子,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深情,就算样貌有差,但卿黎依然一眼就认出来,冲着那人笑了笑。

    那人一把将她抱在,恶劣地在她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哽在喉口了好久的呜咽,终于在此刻抑制不住,倾泻而下。

    卿黎能够感受到脖颈处的湿润,心中一跳,“辰……”

    她想伸手抱住他,但是太久没动,加上未曾进食,根本全身无力。

    “死女人……臭女人……混蛋……”

    耳边全是那人压抑的怒骂,卿黎听着听着,却是笑了。

    唔……这些称呼听起来还不赖。

    任由他抱了许久,才见他在她衣服上蹭了蹭,抬起头通红的眼瞪着她,“你还想在这里呆多久?”

    卿黎一窒,苦笑道:“不想呆了,可是,我动不了……”

    凌逸辰这才意识到她僵硬的身体,将她扶起来替她舒筋活血,又给了她一套衣服和一瓶琼脂易容,将那个早先进门时就打晕了的婢女易容成卿黎放到了床榻上,由着她大摇大摆送出门。

    他走到门口叹了一声,“老夫才疏学浅,无能为力!”说罢,便大步离去。

    那跟在身后相送的宫女听了这话抿唇一笑。心中腹诽:装得倒是挺像!

    …门外那群等候之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倒不是愤怒,而是无奈。

    换了这么多人了,怎么还是莫可奈何呢?

    纷纷踏入里间对着那个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女子皱了眉,正在思量着该如何治疗。

    在偏殿里休息的言亦倾似乎突然间感应到了什么,猛然睁开了眼,“卿黎!”

    他一下子跳起来奔到正殿,在看到那个床上躺着的人时松了口气,可是一握上那人的手,立刻变了颜色。

    几乎是立即的,他一把撕开床上“卿黎”的面皮,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映入眼帘,言亦倾霎时怒了,“谁!谁干的!”

    已经快走到宫门口的凌逸辰和卿黎眉眼间都有些喜色,只是卿黎毕竟身上无力,走得慢了些,却是这片刻时辰,一支羽林军出现挡在了他们面前。

    言亦倾盛怒地从羽林军后露面,看着那一个宫女打扮,一个郎中打扮的两人,冷笑道:“凌逸辰,你可真是大本事!”

    居然查到了卿黎在他手里,甚至一来就把她弄醒了!

    被揭穿了之后没有再遮遮掩掩,凌逸辰干脆地撕下面具,紧握住卿黎的手,宣告着拥有权,“言亦倾,夺人之妻,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天知道,若不是他不死心,撬开了棺木查看那具焦尸,发现尸骨左肩根本没有箭伤,而卿黎那伤深入骨中,他也不会知道她没死。

    若不是卿黎有夕颜这个好友,且无极门消息通天,他真就找不到她的所在!

    若不是早先卿黎给了他那封信,交托了关于端木瞳身世的消息,还有那一瓶让她回苏的药油,他也不会要弄死凌初,又在今日这般容易地将她唤醒。

    言亦倾能做到这个地步,应该对黎儿是真心的吧……

    可惜,再真的心,卿黎也只能是他的!

    毫不在意凌逸辰的讥讽,他只是冷冷一笑,“朕就夺了又如何!你也不过是比朕多了几分先机而已,朕对她的情,丝毫不逊你一分!你待她有多好,朕就能待她好十倍百倍!”

    卿黎听着这话直觉无奈,当初只不过匆匆见过两面,究竟他为何执着如斯?

    “休想!”凌逸辰咬牙切齿吐口。

    言亦倾也不用废话,招呼了羽林军直接上去。

    羽林军的素质,当然比不得凌逸辰高,然而胜就胜在,数量占了优势,凌逸辰再如何了得,一人又如何能敌千军万马之力?

    卿黎帮不上忙,甚至被凌逸辰护在怀里还成了他束手束脚的羁绊,她正是着急时,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十数道人影,其中甚至还有子芽和王搏。

    卿黎瞧着,不由心生感动。

    凌逸辰真的是把一切都计划好了,这一回,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被言亦倾算计下去!

    一支箭矢忽的朝她射来,凌逸辰一惊,一边无力分身,只得将她推开,而这一下,却是如了言亦倾的意。

    他趁乱一把抓过卿黎,下令更多的羽林军围攻而上,既是恼怒又是悲痛地看着她,低哑道:“我就这么不堪?你一定要走?我比他哪里差!”

    卿黎挣脱不得,干脆放弃了挣扎,对视上那双微微受伤的眼,淡淡道:“言亦倾,不是配不配的上的问题,是合不合适!就算你比他早认识我!就算你抢占了先机,我也不会对你动心!”

    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尊重,他的世界,有的永远只是利和欲!而她,恰恰符合了他对欲的追求!

    …一句话几乎惹怒了他,言亦倾手下箍得更紧,“卿黎,你到底哪一点看不上我!我比他做的丝毫不少!你遇到麻烦,我暗中帮你解决,你受伤昏迷,我就在外面站了整整一夜,就算你如何伤我,我对你依然深爱,为何这些都不够!”

    他从没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头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为何总是在她这里屡屡碰壁?

    卿黎觉得,和这人根本说不通,她只是将目光投向那个被围攻之人,周围的侍卫越来越多,他也越见吃力,只怕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顾盼焦急之间,她看到远处宫角上寒光一闪,似有人将利器对准了她,惊觉方才正是有人拿箭矢射向她,而那箭头之上,还淬了剧毒……

    几乎是一瞬之间做出了反应,她微微侧开身子,不着痕迹吞下一枚丹丸,由着那利箭擦过手臂,软到在地。

    言亦倾立刻接住了她的身子,见她嘴唇青黑,臂上划过的伤口泛着黑血,脑中霎时嗡嗡直响。

    “黎儿!”察觉到卿黎的倒下,凌逸辰大叫出声,手上更是不遗余力地突围,一个个侍卫倒下,更是令人心生胆怯。

    那水墨的战神,又岂是好惹的?

    “御医!御医!快宣御医!”言亦倾抱着卿黎的身体,大声喊叫,可怀里的人却气息微弱地看着她,唇边还泛着一丝浅笑,正如那初见之时,繁华宴会之上,只她一人遗世独立,清雅芬芳……

    他想要留住的,就是这样的笑,这样让他安心的笑,让他想起母亲……

    看着她嘴唇翕动,好像是说些什么,言亦倾忙凑上去细细聆听,然而下一刻,就脱了力般地跌坐在地。

    她说:“言亦倾,你永远得不到我……”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他只看得到那个人在他怀里没了声息,直到最后,她还对他说着,他得不到她……

    凌逸辰发狂地斩杀了周围的人,那种疯狂的模样,终于令人望而却步,看着一地的尸体,他们不由心生胆寒。

    凌逸辰上前将卿黎抢过来,发觉她没了呼吸心跳,只觉得天地轰然崩塌,头埋在她的颈项间泣不成声。

    “这就是你要的吗?”他不顾满脸泪痕,冲着言亦倾大吼而出。

    是他要的吗?言亦倾静默了。

    他只是想留住她,留住那一份让他安心的温柔平和,正如他一直梦中追求的一般,哪是如今这样?

    他不想她死的……

    凌逸辰无视那人的呆滞,抱起卿黎便大步朝宫门口走去,那些羽林军一个都不敢上前阻拦,只将目光投向他们的主上。

    言亦倾抬眸,看着他沉重的背影,忽的笑了。

    最后,谁也没有赢了谁,他们,都输给了她……

    想着那句永远得不到,言亦倾闭了目,挥手放行。

    人都死了,那样不再鲜活的,生动的,平和温柔的她,他要了何用?

    他在意的,都走了。

    母亲是这样……

    卿黎,也是这样……

    言亦倾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形看着似乎单薄无力,他远眺向那处射箭而来的宫角,他知道,那个人,在那里……

    冷香,你以为,没了她,朕就会要你了吗?

    朕非要你如你的封号一般,冷妃,永远成为冷妃……

    ……

    宽敞的官道之上,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绝尘而去,车内,凌逸辰没好气地给那个一脸无辜的女人包扎手臂上的伤,末了用力地狠狠一收,一声抽气声随之响起。

    …“你也知道痛!”凌逸辰怒吼。

    她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吗?那种一瞬间跌入地狱的痛苦,这段时日,他已经受够了!可是这个女人,非要挑战他的底线!

    卿黎无奈笑了笑,“龟息丹,父王还曾经用这个骗过我!”

    看到那个投过来的眼神,卿黎瘪瘪嘴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主动在他脸上亲了口,“别生气行吗?我这不是没事吗?”

    身边活生生的人让他心中陡然收紧再收紧,凌逸辰抱住她狠狠亲了下去,坏心地咬着她的唇瓣,直到品出了血腥味才松口。

    “你……”卿黎舔了舔疼痛的唇瓣,却是笑了。

    好吧,算是她自作自受。

    “还生气?”见他脸色还是那般黑,卿黎伸手戳了戳那脸,又戳了戳,竟觉得异常有趣。

    凌逸辰拉下那只在脸上作祟的小手,深深将她抱在怀里,吻了又吻。

    “不做什么劳什子世子了!”他忽的低声说道。

    “好。”

    “再过两月,桃花盛开了,我们一起去看。”

    “好。”

    幽深的黑眸闪起一道精光,他凑近她的耳边,“给我生个孩子……”

    卿黎耳根通红,却还是低低笑道:“好。”

    得到如此回应的人霎时眼中精光大放,覆身将她压于身下,“既如此,抓紧时间。”

    抗议的声音被堵在了唇舌口齿间,若是有心人自然能够发现,那原本平缓行驶的马车,已经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r1152

完本感言

    2015年2月1号,当我敲下全文完三个字,《神医世子妃》就画上了句号。

    遥想从刚开始上传到现在,差不多半年的时间,这是一段很特别的经历,现在暂时说告别,除了不舍也有点惋惜。

    十二第一次写书,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都是在一点一滴中慢慢琢磨。

    十二没有多少天赋,更新也不是很好,得以一直以来没有弃坑的小伙伴默默支持,十二在这里衷心感谢。

    我很高兴能够把这个故事分享给大家,也许并不十分合意,可十二确实经了心。

    这本书扑地挺惨,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难免失落,不过我依然骄傲的是,我没有弃坑。

    扑街咱不怕,咱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

    过两天十二会再写几个番外放作品相关,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看看,等到此书状态改了,还希望诸位能够投一张完本满意票。

    因为即将过年,十二暂时不会开新,等忙过了这段时间再好好写下一个故事,还希望各位届时能够继续支持!

    好了,最后,再次郑重感谢书友们的陪伴,这段旅程是孤独的,是你们,给了我最大的鼓励以及支持!十二在此由衷祝福你们,再会~r1152

第001章 原轿返回

    盛夏,酷热难挡,街道边的绿柳树纹丝不动,树上的知了嗡叫声一片,令人心烦意乱。

    此时临街停着长长的一溜儿队伍,鲜艳夺目的花轿停靠在街道边,四名轿夫分立两侧,花轿边还站了一个小丫鬟和一个涂脂抹粉拼命扇着八宝扇的媒婆,两个人不时的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汗。

    花轿之后,数名抬嫁妆的下人个个打赤臂露胸膛,可还是顶不住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大颗的汗珠子滴落下来,哧溜一声没入青砖上,眨眼了无痕迹。

    今日乃是国公府的嫡女楚琉月的大婚之喜,楚琉月嫁与当今皇上的第七子靖王为妻。

    本来今日该嫁的是她的姐姐楚琉莲,偏偏楚琉莲两日前突发重病,最后让同为嫡出的妹妹楚琉月代姐出嫁。

    只是眼下花轿临门,靖王府大门紧闭,不但没有一点的喜庆之色,连个人影也没有,更别提宾客盈门了,冷冷清清的无一人应声。

    众人一时为难,不知道该把这新娘扔在这里,还是原轿抬回去。

    虽然靖王府如此无礼,但众人同情的却不是国公府的这位嫡女,而是这位天之轿子的靖王爷。

    南璃国的尚京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这国公府的大小姐楚琉莲,不但才貌双全,还善良可人,乃是尚京有名的第一美女,男人们梦魅以求的天仙,可是妹妹楚琉月却是个一无是处,胆小懦弱的平庸女子,扔在大街上都没人想娶的对象,堂堂皇室的天家贵子又如何会娶别人不要的女人呢?

    可是总这样僵持着也不行啊,众人示意媒婆上前叩门,媒婆虽然有些害怕,可是这天实在是太热了,好歹叫开了靖王府的大门,进去讨杯水喝喝也是好的啊,如此一想便扭着胖胖的身子,咧开血盆大口摆出笑脸,一摇三摆的走过去敲了门。

    靖王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媒婆一听这声音,心里立刻松了口气,总算有人开门了,看来不需要打道回府了,可是她的念头刚落,便看到大门内探出一颗脑袋,快速的扔出了一张纸,阴沉无比的说道。

    “我家王爷有旨,休书在此,原轿返回。”

    一言落吱的一声,大门再次关闭起来。

    媒婆呆怔住了,好半天反应不过来,待到反应过来,人家早牢牢的关上了大门,门前飘零着一纸休书,她苦着脸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休书,她做媒做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见过,花轿未进门便先被休了的,还原轿返回,这国公府的嫡女也真是太倒霉了,若是寻常人家,再不济也不敢让她原轿打道回府,偏偏她所嫁的乃是皇室中最受宠的七皇子靖王爷,所以即便靖王爷做是过火了,恐怕皇上也不会责怪他的,只是可怜了琉月小姐了。

    媒婆满是同情的把休书递进花轿之中:“琉月小姐,靖王府大门不开,靖王爷写了一封休书,让原轿返回。”

    花轿之中,端坐着的正是国公府的嫡女楚琉月,此刻的她早已听到了先前靖王府下人所说的话,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没想到她竟然遭受此种奇耻大辱,今日若是原轿返回,从此后她便是整个尚京城的笑话,而且还会丢了国公府的脸,所以她不能回去,可是不回去,这位靖王爷已经写下了休书一封,那么她何处何从?

    楚琉月瞳眸中溢出了滚烫的泪珠儿,没想到天大地大,竟然没有她楚琉月的一席容身之处,罢,罢,罢。

    今日她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但愿来世,别再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她心里念头一落,手中的休书滑落到轿中,身子如飞般的冲出了花轿,直奔靖王府的大门而去。

    花轿外,众人一看火红的身影奔了出来,先是不明所以,待到细看,才看清这位小姐竟然直奔靖王府大门边的石狮而去。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齐齐的叫起来:“琉月小姐,不要啊。”

    可是楚琉月火红的身子已经奔着门前的石狮而去,刚烈绝决,一头碰在了石狮之上。

    只见她娇弱纤细的身子缓缓的滑落,下坠,天地一片黑暗,眼角忍不住滚落出一串儿的眼泪下来,天依然是那么的蓝,天地那么静,可是却没有她所待的地方。

    靖王府的大门前,所有人都石化了。

    好久才听到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来,一道纤细的身影直扑向靖王府大门前,一把抱起了那一点反应也没有的琉月,失声痛哭起来。

    “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死啊,小姐,你快醒醒啊,你千万不要把石榴一个人扔下来,石榴不能没有你啊。”

    ……。

    昏昏沉沉,沉沉浮浮,唐沁不知道自已身在何处,只知道耳边一人在不停的啼哭,她费力的想着,是谁如此伤心的在哭,她可以听出来这哭的人是发自肺腑的伤心,可笑她唐沁,到死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真心心疼她的人,她真的好想看看她究竟是谁?

    她费了几番力气,也没有睁开眼睛,倒是脑海中,涌现出大量的信息来,瞬间淹没了她,使得她从前世挣扎到今世。

    前世她是四川唐门第一百二十八代的传人,医术厉害,毒术更是惊人,前世的她整日只知道钻研自已的医术毒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识不清,最终惨死在未婚夫的谋算下,可笑她还是死在了自已研制的毒药中,而那毒药还没有制出解药来。

    尤记得她死不瞑目责问未婚夫为何如此对待她的时候,她同父异母的狐媚子妹妹笑着望向她。

    “姐姐啊,你以为像你这种榆木脑袋,呆呆笨笨的人有男人会看上吗?你的眼里整日只有那医啊毒的,一点情趣都没有,你以为男人受得了吗?”

    她说完还当着她的面火辣的吻上了她未婚夫的唇,示威的说道:“男人喜欢这样,这样,这样。”

    她的手一路从男人的脖子往下延伸,引得男人阵阵轻颤,嘴里不住口的轻语:“小妖精,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唐沁到死也不会忘记,自已的人间地狱,却是那两个人翻云覆雨之时,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本来她以为自已必死无疑,但现在从脑海里反映出来的信息来看,她唐沁并没有死,看来老天还是有些心疼她的,所以没有让她死成,而是让她魂灵穿越了。

    耳衅的哭声越来越大,使得唐沁没有办法再想事情,而且她听到了一句绝望的话。

    “小姐,既然你死了,石榴也陪你一起死,就算到阴曹地府,石榴也不想让小姐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说完放开了唐沁的身子,似乎要寻死。

    唐沁一急,这么好的人,她怎么能让她死呢,陡的拼尽了全力睁开了眼睛,嘴里也轻唤了一句:“别死了,我没事。”

    她躺在地上望着头顶上的蓝天,那么蓝,没有一丝的乌云,空气清新,活着真好。

    一个头梳丫鬃髻的清瘦小丫头扑了过来,眼泪还挂在眼角处,欣喜溢满了整张脸,激动的叫起来:“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吓死石榴了。”

    石榴一言落,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媒婆和抬花轿的轿夫。

    “没事了,小姐活过来了,小姐没事了。”

    媒婆和轿夫等人总算回过神来,先前看楚琉月自杀,吓了他们一跳,人人心中赞赏了她一句,这女人倒还有骨气,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一撞没撞死,不知道是故意装的,还是老天可怜她,不收她。

    总之每个人的脸上都浮上了不屑之色,媒婆一摇三摆的走过来,甩着手帕儿,大着嗓门儿的开口。

    “楚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竟然要自杀,不就是靖王爷退婚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你的婚事包在我的身上了,包准不会让你嫁不出去。”

    媒婆说得天花乱坠,引得街道边不少人发笑。

    唐沁因为头上失血的原因,所以头有些昏,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实在不想理会这个白痴女人,抬起一只手扶在石榴的手臂,软软的说道:“我们回去吧。”

    “是,小姐。”

    石榴轻柔的扶起了楚琉月,把她扶上了花轿,然后掉头命令外面的轿夫:“好了,回去吧。”

    “是咧,”轿夫应声抬起轿子,打道回府。

    今儿个可算是破天荒的开了眼界,竟然有新娘没进门便被休了直接打道回府的,这楚家可真是出了风头了,不知道楚家的老太爷若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气疯过去。

    花轿之中,唐沁,不,现在开始她是楚琉月,楚琉月轻靠在厢壁上,一眼便瞄到了地上的一纸休书,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原轿返回”。

    楚琉月的唇角忍不住勾出讥讽的冷笑,弯腰捡起地上的休书,喃喃自语,我既然占用了你的身体,他日必帮你报了此仇,她此言一出,整个身心通透无比,似乎原身感悟到了她的话一般。

    “石榴。”

    楚琉月隔着轿帘朝外面轻唤,石榴应声靠近一些:“小姐,你有什么事请吩咐奴婢。”

    “让他们从侧门而进。”

    今日大婚,她被休之事恐怕已经传到了楚府,现在的她因为前身使命的一撞,流了不少的血,使得她整个人很虚弱头晕晕的,所以没有精力对付那些人,所以她还是从侧门进去的好,休息好了再来应付那些各怀鬼胎的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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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回 府

    靖王府离楚府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隔了三条街的距离,她们转了几道弯,过了三条街道,总算到了楚府。

    一路上,楚琉月即便闭着眼睛,也能听到花轿之外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心知肚明,今日之后,她楚琉月算是成了尚京城的名人了,只不过此名非彼名。

    不过那又怎么样,终有一日,她会扳回这局面的,唇角隐隐勾出冷芒。

    楚府的侧门,花轿刚一停下,石榴便去拍门,门内有婆子粗嘎着嗓子不耐烦的叫起来:“谁啊?”

    石榴轻声细语的叫起来:“奴婢是石榴,柳妈妈开门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年老的婆子斜依在门上,嘴里磕着瓜子儿,满是皱折子的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容,瞄了一眼外面的花轿,调笑的说道:“原来是我们家的二小姐啊,今儿个不是出嫁了吗?怎么又原轿返回来了。”

    石榴一听她的话,脸上拢上了怒容,小姐够伤心了,这柳婆子竟然还敢提这件事,分明是故意找碴子的,石榴忍不住想发难,却听到后面的媒婆笑哈哈的走过来,一把拉着柳婆子,拽到一边去闲话家常了。

    “老妹子,你就别为难琉月小姐了,她也够为难的,老姐姐先在这里给你打招呼了,您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啊。”

    那媒婆子一挥手,几个抬轿子的轿夫,便把花轿抬进了侧门,柳婆子总算没说话,不屑的一吐嘴里的瓜子壳儿,尖酸刻薄说道。

    “你以为那靖王府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什么人想进便进的吗?也不看看自已的身份,别说嫁进去是靖王妃了,就算是靖王爷的小妾儿,也轮不到她,咱们家的大小姐啊,那可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不但如此,还是真正的菩萨心肠,大小姐肯定会好的,她好了才是真正的靖王妃。”

    媒婆听了柳婆子的话,赶紧的应和:“那是,那肯定是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尚京城国公府楚家的大小姐,那可是国色天香的人,真正的菩萨转世的。”

    “那是。”

    柳婆子总算满意的笑了,拉了媒婆到一边去请她给自家的一个女儿说媒去了,她今儿个之所以给赵媒婆面子,就是给自已留着一条后路了,让赵媒婆承了自已的情,日后也好帮她女儿留个好人家。

    侧门内花轿边,石榴听了门外的话,忍不住气哭了。

    花轿里的楚琉月却没有生气,因为她现在实在没力气去生气,头上的血虽然止住了,不过因为前身的大力一撞,失了不少的血,再加上这具身子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十指细细,好似鸡爪子似的,手腕也细得像根棍,似乎稍一用力便可折断了。

    看着这双手,虽然没看到脸,她已经知道自已的面容恐怕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一定是又苍白又瘦弱的,难怪先前的柳婆子讥讽她,以她这样的枯槁瘦弱之容,确实是配不上那什么皇子。

    楚琉月想着朝外面哭泣的石榴开口:“哭什么,你家小姐我还没死呢,你该高兴才是,至于这些下作的东西,早晚有一日会收拾她们的,先容她们高兴两日。”

    她声音淡淡,却让人不敢怀疑这话的分量,抬轿子的轿夫不由得疑惑起来,这楚小姐的话大气又不失端庄,似乎和先前有些不一样,可是倒底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不但是轿夫,连石榴也愣住了,忘记了去哭。

    因为这话若是从前的小姐,断然是说不出口的,以前的小姐没少被柳婆子欺负,从来是不敢说话的,因为柳婆子可是和夫人身边的妈妈沾上关系的,平时没少狗仗人势,除了夫人和大小姐院子里的人,别的人她几乎不放在眼里的。

    花轿内,楚琉月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休息,现在她要养精蓄锐,至于那些跳梁小丑,总有收拾的一天,目前最要紧的事是把她的身体养好才是真的,这具身体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轿夫抬着花轿一路行到圆形的垂花拱门前,便停住了动作,因为里面是内院,他们这些人是不准进去的。

    不过好在今日国公府上宾客盈门,所有丫鬟下人的都到前面去忙碌了,后面没什么人。石榴松了一口气,伸手掀起轿帘扶了小姐下来,她最害怕那些丫鬟婆子指指点点的让小姐面子过不去,再去寻死,小姐可是死过一回了,她现在一定要牢牢的看住她,不能再让她寻死了,虽然靖王爷休了小姐,可是她相信,小姐一定还会遇到良人的,那个靖王爷根本就不是小姐的良人。

    花轿抬了出去,楚琉月扶着石榴的手一路回自已的院子,她的院子在国公府三进的院子最角落里的位置,离这侧门比较近,穿过抄手流廊,拐了两三道弯便到了,小小的院子不大,不过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不堪,楚琉月松了一口气,本来她看自身这具身体,还以为住的地方即便不是猪圈,也差不离了,现在看来,楚家表面的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

    虽然她拥有这具身子的记忆,不过因为失血的原因,所以脑子昏昏沉沉的一团乱麻,压根整理不清爽,所以她懒得整理,先回房休息,等将养得好一些了再来想这些事情。

    楚琉月刚进了院子,人还没有站定,便听到里面一道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然后楚琉月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有一具温暖的身子冲了过来,抱住了她,失声痛哭了起来:“我的好小姐啊,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头上流血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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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打 人

    楚琉月本就身子虚弱得快支撑不住了,此时再被这冲过来的人一抱一摇晃,她直接腿一软靠在这人的怀里,耳衅听着这人紧张的追问:“小姐,你发生什么事了,别吓妈妈啊。”

    楚琉月迷迷糊糊中想到了这人应该是前身的奶娘董氏,这董氏对楚琉月原是极好的,照顾得她很细心,必竟是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不是自家的孩子,也和自家的孩子差不多了,心里一想到这人是谁,她倒是全然的放松了,靠在这董氏的怀里,略休息了一会儿。

    只听得董妈妈狠狠的追问石榴:“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嫁人怎么头上全是伤,头发也乱糟糟的,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石榴冲着董妈妈又是挤眉弄眼的,又是摆手的,示意她什么都别问,小姐就在眼前呢,若是她再说小姐被靖王爷退婚的事情,保不准小姐会再自杀。

    可惜往日聪明的董妈妈今日是气急犯了糊涂,一看石榴挤眉弄眼的怪动作,便越发的上火,吼了起来。

    “石榴,你个死蹄子,小姐究竟是怎么了?你想急死妈妈我啊。”

    石榴蹙起了眉,满脸的苦楚,正不知道如何回话。

    门外有脚步声响了起来,三道纤细曼妙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走进来,为首的人便嘲讽的笑起来:“你想知道你家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那本小姐来告诉你怎么样?”

    这声音带着一股盛气凌人,洋洋得意,不等董妈妈开口说话,她便又接了下去。

    “今日你家的小姐没有进靖王府的大门,便被靖王爷一纸休书给休了,原轿返回来了。”

    楚琉月此时精神好一些,缓缓的抬起头望向站在院门前的三个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眼前的女子是何人?

    为首的女子长相秀丽,不过周身上下笼罩着一股俗气,穿红戴绿,头上堆满了金银珠钗,脸上更是一副刻薄像,让人一看便心生不喜,十分的讨厌。此女乃是她二伯楚千章的嫡女楚梦苓,这楚梦苓以前可没有少欺负她。

    今日靖王爷休了楚琉月的事情一传回国公府,她便料定楚琉月从侧门回了自个的院子,所以带了人过来讥讽嘲弄她一番,看到她如此的落魄,楚梦苓便觉得自已心里舒爽得多,因为这两天她都气坏了,凭什么楚琉月这个无用的东西,竟然可以代替大姐姐楚琉莲嫁进靖王府,而她们却不行呢。

    现在看到楚琉月被休回府,真是大快人心啊。

    楚梦苓越想越觉得好笑,拍起手来,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也配合着自家的主子拍起手来,三个人别提多开心了。

    楚琉月微眯眼,眼里微微的闪过乌光,不惊不怒,和以前的她一点都不一样。

    可惜楚梦苓今日太高兴了,所以一点都没发现楚琉月的不一样,依旧在哈哈大笑。

    楚琉月虽然头晕晕的,身子虚弱无力,但是她不介意强撑着身子教训教训这几个跑到自已地盘来惹事生非的下作东西,心里念头一起,她陡的朝石榴和董妈妈叫起来。

    “石榴,董妈妈,给我打这几个下作的贱蹄子。”

    她说完自已便先冲到门边,一用力把院门上的门栓给抽了下来,然后对着楚梦苓狠狠的砸了下去,那楚梦苓因为没想到楚琉月竟然胆敢反抗,还敢出手打她,一时间竟然懵了,一连挨了几下,等到她反应过来,董氏和石榴二人已经反应了过来。

    她们以前跟着小姐,一直看着小姐被欺负,她们更是没有少被欺负,此时一看小姐奋起了,就算回头被惩罚,她们也认了,所以董氏和石榴二人立刻一左一右的扑到院子旁边的竹篱边,拔起了竹棍便对着楚梦苓主仆三人打了下去。

    楚琉月三人是发了疯似的怒打,那楚梦苓和两个奴婢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啊,再加上今儿个她们过来,压根就没想到楚琉月会发疯,所以根本就没带多少人过来,所以此时主仆三人一连挨了多少下,手臂上,身上都被抽得青痕斑斑的,三个人在院子里四处乱跑,一边跑一边朝外面大叫。

    “来人啊,楚琉月发疯了,救命啊,楚琉月发疯了。”

    这喊叫间,三人便又挨了几下,那楚梦苓更是因为害怕而踢倒了,梦琉月一冲过去,便骑在了她的身上,拿起手里的棍对着她没头没脸的打下去,只打得楚梦苓求爹告奶奶的哀求着。

    “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院子里的动静早惊动了外面长廊中的人,长廊外面的人正是楚琉月的姐姐楚琉莲,楚琉莲被两名丫鬟架着,一路来到了楚琉月的院子外面,靖王爷休了楚琉月的事情已经传到她的耳朵里,她立刻撑着病秧子身子过来了,远远的听到院子里有人喊救命,不由得诧异的挑眉。

    众人很快进了楚琉月的小院子,全都石化了。

    只见楚琉月骑在一人身上,那人被打得披头散发,脸上满是伤痕,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伤看不出来,不过眼看着便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而坐在她身上打人的人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似乎疯了一般。

    院子里另有两人追着两个小丫鬟打着,那小丫鬟也明显的受了不少的伤。

    楚琉莲轻唤了一声:“二妹妹,你快住手,别打出人命来。”

    她一言落,人已奔到了楚琉月的身边,楚琉月此时已是眼冒金星,头发晕,身子更是撑不住的一头往旁边栽去,楚琉莲上前一步扶着她,楚琉月倒在楚琉莲的怀里,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雅幽香,眼一黑,人事不省了。

    耳边只听得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来:“二妹妹,二妹妹,你怎么了?来人,立刻请大夫,另外把梦苓大妹妹送出去请大夫。”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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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兴师问罪

    楚琉月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这一昏迷就是好几个时辰。

    醒来后眼睛还未睁开,便听到床前董妈妈哽咽着说道:“我的好小姐啊,你咋这么命苦呢,遇上的竟是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一个个的欺负你,不过今日妈妈真是高兴啊,小姐终于知道反抗了,以后千万要懂得保护自已,知道吗?以后妈妈不能再照顾你了。”

    琉月有些迷糊,这董妈妈是想去哪儿啊,怎么说以后不能照顾她了,她正想着,又听到另一道声音响起来:“董妈妈,要不然让奴婢去担罪名吧,奴婢就说今儿个打梦苓小姐是奴婢的主意,和小姐还有妈妈无关。”

    董妈妈一听石榴的话,冷嗤一声:“你以为你出去就没事了,你不够份量,小姐是我奶大的,若是我出去,夫人还能给二房的人一个交待,若是你出去,小姐还是会有事的,为了小姐,奴婢这把老骨头也不要了,只希望你以后尽心尽力的侍奉着小姐,别再让人欺负她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护着她。”

    “奴婢知道了。”

    石榴哭了起来,床上的琉月,听了她们两个人的话,心里酸酸的,说实在的前世的她,虽然身为四川唐门的传人,可是却因为母亲早死了,她爷爷因为她对医学有天赋,所以便让她继承唐门传人的位置,从那时候开始,不但叔伯的兄弟姐妹不亲近她,就连自已的父亲也讨厌她,因为那个位置,原来该是他的,现在却被她占了。

    所以父亲从来没有给过她温暖,唯一给她温暖的只有她爷爷,可惜她爷爷更关心的却是她的医术领域,每次因为她发明了一项什么东西,他便高兴的夸赞她,对她很好,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整天只知道钻研那些医啊毒的,再不理会别的,直至最后被谋害死。

    没想到这一世她竟然得了两个疼爱她的人,所以她绝不会让别人伤害她们的。

    先前她们毒打了楚梦苓,想必明日二房的人定会找上门来,所以董妈妈才想帮她担了这干系,楚琉月一想通这个,飞快的睁开了眼睛,望向了床前坐着的董妈妈和石榴。

    二人一看到她醒过来,飞快的擦眼泪,似乎生怕她发现什么似的。

    楚琉月淡淡的说道:“你们两个别担心会有人责罚,我不会让自已有事的,也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她的神情祥和,唇角还有浅浅的笑意泻出来,大大的眼睛里乌光灼亮,在灯光下十分的好看。

    看得董妈妈和石榴都呆了,心里不禁想着,小姐真是长得特别的好看,就是太瘦了,若是小姐多吃些东西,养得水嫩嫩的,绝对不比大小姐楚琉莲差。

    不过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两个人都有些不明白,望着楚琉月。

    楚琉月挣扎着想坐起来,石榴立刻上前侍候她坐起来,然后紧张的说道:“小姐,大小姐先前给你请了大夫,大夫说你失血过多,还开了一些药,奴婢煎了过来,已经热过三回了,你要不要服下。”

    楚琉月挑眉,示意石榴把药端过来。

    石榴以为楚琉月要吃药,立刻转身到房内的桌上端来了药想侍候着小姐报下。

    楚琉月却并不是要服下,而是闻了闻药的味道,然后吩咐:“去倒掉。”

    “小姐?”

    石榴惊叫,这可是好不容易得的药,若不是大小姐命人请了大夫,根本没人会给小姐叫大夫的。

    董妈妈却瞪了石榴一眼,狠狠的训斥:“小姐的话你没听到吗?立刻倒掉。”

    石榴不敢再说话,立刻端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药去倒掉了,她想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不吃药,只是闻了闻便让她倒掉了,她总觉得怪可惜的,不过既然小姐和董妈妈都让她倒掉,她不敢不遵命。

    其实楚琉月并不是想喝药,她知道自已这具身子并没有病,既然没病何需服药,她让石榴端过来便是想闻闻,那药是大补的药,还是寻常的药,若是大补的药,她自然会服下去,必竟现在的身子虚弱,谁知道却只是一般寻常的药。

    很显然的那大夫并没有认真的开药,或者只是做做样子。

    房间里,董妈妈拉起了楚琉月的手,关心的开口:“小姐,你想吃东西没有,想吃什么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去做。”

    她们三个人住在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既没有独立的小厨房,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有的也都是平时种的一些瓜果蔬菜,还是董妈妈自已长的,自已支了一张锅,没事的时候做些菜,也都是短油少盐的不是味儿,更别提肉类了,三个人都很长时间没有吃肉食的东西了。

    所以董妈妈一问,楚琉月便觉得肚子特别饿,而且特别想吃那些肉食,忍不住张口说道。

    “我想吃鸡汤。”

    因为眼下她的身子太虚了,需要进补,只有这样,她才能尽快恢复过来。

    不过楚琉月的话一落,脑海中便浮现出她们之前的生活状况,心中也明白,为什么自已这具身子会如此的瘦弱,而又营养不良,压根是她们没什么东西吃,堂堂国公府的嫡女竟然没有东西吃,常年累月的粗茶白饭的,难怪如此瘦弱,前身混得也太差劲了。

    既然她们没有那些东西,她又让董妈妈到哪里找鸡给她熬鸡汤喝啊,所以楚琉月正想跟董妈妈说她开玩笑的。

    董妈妈已经站了起来,笑着说道:“那你等会儿,妈妈去给你熬鸡汤。”

    说话间人已经闪了出去,楚琉月张嘴叫起来:“董妈妈,我开玩笑的。”

    可惜董妈妈就好像没听到似的,早已经没了影子,石榴拿着空碗从外面走进来,奇怪的望着一阵风似的跑没了的董妈妈,不由得奇怪的说道:“董妈妈去哪里啊?”

    楚琉月无奈的开口:“怪我先前口没遮拦,竟然说想吃鸡汤,所以董妈妈便冲了出去,你快帮我拦着她。”

    楚琉月话落,石榴并没有去拦董妈妈,反而是走到楚琉月的身边安抚她。

    “小姐,你别担心,董妈妈是去大厨房那边偷鸡了,你不知道大厨房里的东西多,偷个一只半只鸡不会有事的,而且小姐忘了吗,之前你也有过一次想吃鸡,然后董妈妈也去偷了一只,并没有让人发现。”

    石榴不说,楚琉月想不起来,一说脑海里还真有些记忆,不过那好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心中不由得酸涩,并暗下了决定,从此后她不但自已要有鸡吃,还要让石榴和董妈妈有鸡吃。

    楚琉月伸手拉了石榴在她的旁边坐下来:“石榴,陪我聊聊天好吗?”

    “小姐,你想和奴婢说什么?”

    石榴坐了下来,她盯着楚琉月的脸望,自从小姐撞了一次石狮,似乎和从前的她不一样了,现在的小姐总让人觉得踏实。

    “你和董妈妈跟着我受苦了,以后我不会让你们受苦的,相信我。”

    她浅浅的说道,唇角勾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眼睛亮晶晶的,让人忍不住的相信她。

    “小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还有今天我们打了楚梦苓,明天一定会有人来这边讨要说法,所以一大早你帮我注意着二房那边的动静,若是他们一来人,你便回来禀报我,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

    石榴不知道小姐想做什么,忍不住询问:“小姐,你想做什么?”

    “这件事你别问,总之千万不要让董妈妈出去领罪,知道吗?我自有法子来对付老二房的人,保证让她们说不出话来,既不会让董妈妈受罪,也不让我受罪。”

    “真的吗?小姐,”如果真是这样,小姐真是太聪明了,石榴满脸的祟拜,为什么她现在觉得小姐真的很聪明呢?

    楚琉月点点头,然后又问了石榴一些别的事情,时间不知不觉的过了大半个时辰。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董妈妈的声音响起来:“小姐,鸡汤来了。”

    鸡汤的香味一传进房里,楚琉月便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唾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现在她有种感觉,自已可以一个人吃下整只鸡。

    实在是好久没有吃到这么香的东西了,不过她没忘了石榴和董妈妈也同样的好久没有吃到鸡了,所以等到董妈妈把鸡汤端进来的时候,她没忘了让她去取三个碗来。

    董妈妈和石榴二人哪里愿意吃,这只鸡小姐今儿个吃不完,明儿个也可以吃啊。

    “小姐,我们不吃,你刚失血了,今日吃不完,明日可以再吃,好好的补补身子。”

    楚琉月脸色一冷,命令她们:“坐下来,哪里那么多的废话啊,今日我多吃些你们少吃些,你们别担心明天,明天我一定会想办法改善我们的伙食,绝不会还吃粗茶白饭的。”

    董妈妈和石榴二人没拒绝,坐下来,当楚琉月把两碗鸡汤放进她们手里的时候,她们两个人都落泪了。

    小姐真是太好了,以后就算为她死了,她们也值得了。

    房间里三个人吃得别提多开心了,楚琉月因为喝了一碗半鸡汤,又吃了一些鸡肉,精神总算好了一些,不过为了身体着想,喝完鸡汤后,她又睡了,临睡前没忘了叮咛董妈妈和石榴:“把东西收拾干净了,骨头找地方埋了。”

    “是,小姐。”

    董妈妈笑着应声,小姐现在细心多了。

    楚琉月倒不是害怕那些牛鬼蛇神,只是眼下身子还没有大好而已,还是一步一步来。

    等到两个人收拾了下去,她才闭上眼睛休息。

    第二日,楚琉月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石榴急急忙忙的奔进来,看到楚琉月醒了过来,赶紧的禀报:“小姐,二房的人果然过来了,乃是二夫人,楚梦苓的亲娘,带了好大一帮的人过来兴师问罪了。”

第005章 演戏.上吊

    房间里,楚琉月一听,飞快一挑眉,问石榴:“今儿个府里可有客吗?”

    石榴想了一下,立刻想到府里今儿个确实是有客人的,而且还是个尊贵的客人,赶紧的压低声音禀报:“有,惠王爷今儿个过来拜访老爷了,老爷正在前面的兰花亭招待惠王爷呢?”

    往日石榴并不知道这些情况,但今儿个因为小姐先前吩咐她了,所以她一直注意着,才了解得这么清楚。

    楚琉月笑了起来,满脸的灿烂:“真是天助我也,立刻侍候我起来。”

    石榴飞快的动手侍候自家的小姐起来,门外,董妈妈走了进来,本来她想去前面领罪的,但是石榴说小姐有办法脱险,所以她才忍着没去,若是到时候小姐的办法不行,她再出头也是一样的。

    楚琉月看到董妈妈过来,立刻吩咐她:“董妈妈,立刻去给我找块白布来。”

    董妈妈也不问楚琉月干什么,反正现在看小姐,比过去聪明多了,所以她相信她,立刻去找白布,很快便找了来。

    此时楚琉月已经穿好了衣服,石榴正想给她梳头,她一把推开她:“梳什么头啊,就这样。”

    然后一伸手取了董妈妈手上的白布,把自已的头包扎了一下,其实她昨日撞伤的地方早已结了一层痂,现在裹不裹都是一样的,不过她一裹上,立马便显得孤苦起来,再加上她脸瘦瘦小小的,被白布一衬,看上去腊黄一片,当真是楚楚可怜。

    董妈妈看得心酸不已,不过她来不及伤心,楚琉月已经命令了她们:“把床上的纱帐给我撕了,挂到屋梁上去。”

    这下,董妈妈和石榴受惊吓了:“小姐,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演戏啊,”楚琉月翻了一下眼,催促她们:“快点,再不演那二房的人可就过来了。”

    董妈妈和石榴一听赶紧的把床上的纱帐给扯了下来,然后一撕为二,一人爬上凳子,俐落的挂上了屋梁上去,然后还顺带打了一个活结。

    楚琉月立刻命令:“打死结,活结会被人发现的。”

    “小姐,可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董妈妈十分担心,虽说演戏,可是小姐若是吊上去,外面的人稍微慢一点,她可就没命了。

    楚琉月翻了翻白眼,她不知道有多爱惜现在的生命呢,如何会死:“你们给我找把小剪刀,我藏在袖子里,若是你们赶不上,我可以用剪刀割了这纱帐,重新打个结,再吊上去。”

    “好。”

    董妈妈立刻去找了一把平时不太用的小剪刀递给楚琉月。

    楚琉月上下看了看,最后确定什么事都没有,便吩咐她们两个出去,并贴着她们的耳朵低语了一番,两个人点头,然后走了出去,等到她们一走出去,楚琉月便关上了房门,下了死栓,然后悠然的走到房里喝茶,反正等人过来还要有一会儿的功夫呢,待会儿董妈妈过来会先打暗示,那时候再上去也不迟。

    此时院子外面已经响起了董妈妈撒心裂肺的哭嚎声:“来人啊,我们家小姐上吊了,小姐上吊了。”

    石榴也在后面应和着:“来人啊,小姐上吊了,小姐上吊了。”

    她们口中上吊的人却歪靠在榻上喝茶养精神,现在她的精神力有点不好,若是不好好的养养,待会儿没有力气演。

    兰花亭中,此时正端坐着两个人在品茶聊天,亭外有几名身着锦衣的侍卫面无表情的注意着四周,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他们。

    这亭中的贵客可不是等闲之人,当今皇上的第六子惠王爷凤卓,凤卓母妃贤妃娘娘乃是楚家的人,所以楚家不但是国公府,算来还是皇亲国戚,平时贤妃娘娘很少和楚家人有过多的牵扯,因为圣上的眼线颇多,若是落到他的眼线里,指不定会安他们一个结党谋私之罪。

    今日惠王爷之所以会出现,乃是因为奉了母妃之命前来安抚这个三舅舅,昨日楚琉月没有进门便被休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尚京城,宫中的各位娘娘和皇上自然也知道了。

    现在楚琉月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

    “三舅舅,父皇今儿个一早便召了七皇弟进宫,狠狠的训了一顿,所以你别为这件事烦神了。”

    惠王爷凤卓五官清俊,贵气逼人,说话更是带着一股天家之子的尊贵之气,不过身为皇室之子,胸中自有自已谋算,只不过面上不显出来罢了,不过凤卓对于自已的几个舅舅,最敬重的便是这位三舅舅了,因为楚琉月的父亲排行第三,国公府的世爵之位,轮不到他继承,所以他是科考出身,虽然如此,他经过多年的努力,竟也成了从四品的内阁寺学士,皇上身边说得上话的人。

    楚千皓,楚琉月的父亲,长得十分的英俊儒雅,虽然是四十出头的男人,依然十分的有魅力,府上的夫人小妾为他争风吃醋的把戏时常上演,更有无数丫鬟想爬上他的床,不过那些人往往没有好下场,因为楚千皓有个十分精明的夫人叶氏,但凡有一些风吹草动,她便会把那胆敢有妄想之念的丫头给发卖了,所以现在府里的丫鬟很多都认命了,安份守已的做着自已的事情。

    此时楚千皓听了惠王爷的话,叹息一声:“这事怪不得靖王爷,只怪琉月太不争气了,讨不了靖王爷的喜欢,若不是琉莲突然生出病来,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三舅舅能如此想是最好的,只是外祖父那里?”

    凤卓说到这里,不再说话,深邃的瞳眸里耀了潋潋茶水之波。

    楚千皓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怕自已的老父亲要大发雷霆之怒的,他一向是最注重名声的人,琉月这次的事情让他丢尽了脸面,不知道他会气什么样子,只怕以后不认琉月这样的孙女都有可能。

    “这事我们会劝着他些的,不让他气坏了身子。”

    楚千皓只能如此说,端起茶盎来喝茶。

    厅内的两人不再说话,忽然外面响起了刺耳的叫喊声:“不好了,来人啊,小姐上吊了,救救小姐啊,小姐上吊了。”

    楚千皓的脸上立刻拢上了冷声,朝外面的下人喝问:“发生什么事了,一点规矩都没有,跑到前面来大喊大叫?还不去通知夫人?”

    “是的,老爷。”

    兰亭外面的楚府下人应声,正准备去禀报夫人,让夫人去处理这件事情。

    不过亭中的惠王爷凤卓却站了起来,神情认真的催促:“舅舅,人命关天,若是舅母去迟了,恐怕枉送了表妹的一条命,还是去看看吧。”

    凤卓一说话,楚千皓不说话了,起身走出去,凤卓跟着他的身后走出去,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意,想来这位上吊的小姐定是昨日被休的楚二小姐了,难道是因为没脸见人,所以才会上吊吗?

    亭外,董妈妈整张脸上全是泪,眼睛红种一片,身子簌簌的发抖。

    身后的石榴也是一脸的惊吓,两个人的样子十分的狼狈。

    楚千皓一看先是发怒了:“成什么体统?还不住嘴。”

    董妈妈和石榴止住了哭声,不过依然一抽一泣的。

    楚千皓脸色黑沉的询问:“她又闹什么?”

    语气十分的不好,竟然选在有客上门的时候闹,自然让人生气。

    董妈妈飞快的说道:“老爷,你快去救救小姐吧,小姐昨日被休回来,本来就够委屈的了,后来梦苓小姐还过来嘲笑小姐,小姐一怒之下打了梦苓小姐一顿,然后她就昏过去了,今儿个早上一起来,她想到了昨天夜里打了梦苓小姐的事,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把奴婢们给赶了出来,奴婢们从窗户往里一看,她在撕纱帐呢,看样子是要上吊了,奴婢吓得魂都没了,所以才会乱了方寸,跑到前面来了。”

    楚千皓一听这叫什么事啊,脸色更黑了,冷喝:“一个个都是废物吗,一个人都看不住,打人就打人,至多罚跪抄写女戒罢了,犯得着寻死觅活的吗?”

第006章 责 怪

    兰花亭前,惠王爷凤卓一听这事扯上了楚梦苓,先就讨厌起来了,若说他讨厌楚琉月,但更讨厌楚梦苓这样的货色,庸脂俗粉不说,竟然还妄想嫁给他们这些皇亲国戚,当真是天方夜潭。

    “三舅舅,也许琉月表妹被吓住了也有可能,现在还是过去救人吧。”

    楚千皓不再说话,阴沉着脸,转身便走,跪在地上的董妈妈和石榴两个人赶紧的起身跟上,后面跟了一堆的人,除了楚府的下人,还有惠王府的侍卫。

    浩浩荡荡的一众人还没有到楚琉月的院子,便看到长廊的另一边走来了了一群人。

    正是叶氏领了人过来,她的身侧跟着二房的当家夫人,楚梦苓的母亲,身后是一堆仆妇奴婢。

    先前这二夫人气势汹汹的带着人过来向叶氏讨要说法,两个人还没说到楚琉月打楚梦苓的事情,便听到有人禀报,说楚琉月上吊自尽了,叶氏一愣领着楚二夫人赶了过来。

    此刻一看自家老爷脸色黑沉的过来,身侧还紧跟着惠王爷,不由得一双眼睛好似碎了毒一般瞪向了董妈妈和石榴,心中暗骂一句:“两个刁奴,回头定要收拾你们。”

    叶氏抬首时,已经满脸的笑容,这叶氏本就生得极美,在楚千皓的面前也一向是温柔似水的样子,所以楚千皓即便有几房小妾,仍然很疼这叶氏。

    不过今儿个他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明明是内宅的事情,竟然惊动了外面,传出去可是个笑话。

    所以他看叶氏笑望过来,冷瞪了她一眼,沉声训斥。

    “听说昨儿个琉月被休回府,梦苓过来嘲笑了她一番,是吗?”

    明着问叶氏,事实上却是责问二夫人,二夫人一愣想反驳,可是却有所顾虑,因为楚千皓的身后跟着的可是六皇子惠王爷,惠王爷一向和楚千皓这个舅舅走得近,所以她不想自找麻烦。

    二夫人总算忍住了,什么都没有说,便随着众人的身后走进了楚琉月所住的院子。

    本来那一直跟在楚千皓等人身后的董妈妈,忽然哭了起来:“老爷,你快点啊,再迟小姐恐怕就没救了。”

    这一声叫,吓了别人一跳,房中的楚琉月倒是听到了,不慌不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盎,然后爬上了凳子,耳朵竖起来听外面的脚步声,心中默念,四,三,三,一,眼看着那些人到门前了,她才把头一伸套进了纱帐里,然后用力的一踢凳子。

    门外的人一听到动静,全都愣住了,董妈妈率先叫了起来:“老爷,不好了,小姐真的自杀了,快救救她吧,救救她吧。”

    楚千皓虽然恼怒楚琉月的行为,不过必竟是自已的女儿,还是他和嫡妻杜韵宁唯一的孩子,心里早急了,立刻命令身后的护卫:“把门撞开。”

    “是,老爷。”

    楚府跟着楚老爷的护卫都是有武功的,所以二人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一众人从外堂进了内堂,一掀帘子便见到房中,楚琉月吊在屋梁上,竟然真的自杀了,楚千皓来不及想,高大的身子便冲了过去,一把抱着楚琉月的身子,把她从青丝纱帐里给抱了下来,这一抱他不由得错愕诧异,女儿竟然如此的轻,抱在他的手里,轻如柳絮,似乎没有什么重量似的,不过看她双眸紧闭,似乎气都没了似的,楚千皓来不及深想,便把楚琉月放在了地上,然后掉头狠狠的命令手下:“立刻去请大夫过来。”

    两个护卫应声便闪了出去,此时房里,各人脸上神色不定,一起望着楚琉月。

    董妈妈和石榴二人早像死了亲娘老子似的扑了过去,伤心的嚎哭起来:“小姐啊,我可怜的小姐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你害怕二夫人找你讨要公道,可是你忘了你还有老爷啊,你可是楚府的嫡亲骨肉啊,夫人没死前,老爷可是极疼你的啊,你去求求老爷,老爷又何至于让人把你给处置了啊,你倒好,先自已想不开自尽了,这可让妈妈我怎么活啊。”

    楚琉月本来正在发狠,早知道不选上吊了,这罪真不是人受的,差点没有把她给吊死了,耳边忽地响起董妈妈的哭嚎声,不由得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若不是极力忍住,她真的想给董妈妈鼓鼓掌,这董妈妈若是到了二十一世纪,那绝对是超级巨星啊,这演技真他妈不是盖的,果然是宅斗中的高手啊,她自叹不如啊。

    这边董妈妈嚎完了,那边石榴又接着哭了:“小姐啊,你为什么想不开啊,虽然你打了梦苓小姐,可那也是因为梦苓小姐过来嘲笑小姐的啊,小姐实在是恼羞成怒了才打的她啊。”

    房间里,楚千皓的脸色阴沉沉的,瞳眸更是锐利得像刀子似的,直射向房内的叶氏,又望向了二夫人凌氏,冰霜一样的冷沉声音响起来。

    “你们认为若是梦苓逼死了琉月的事情传出去,楚家会不会更丢脸,老太爷会不会更生气?”

    这一问叶氏和二夫人只觉得周身的冷汗,一来是因为楚千皓的生气,二来是因为楚千皓的话没错,若是楚琉月今日死了,那楚苓逼死二小姐的事情可以让她以后嫁人都难,再一个楚家的人容不得被休的女儿这样的话恐怕也会流传出去。

    楚家不但是南璃国的世家大族,而且还是皇亲国戚,一言一行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楚府的那些对手可都等着找这样的把柄,那些御吏大夫更不是吃干饭的,再加上宫中的贤妃娘娘又会如何的被其她的娘娘取笑,这一连串的事情,使得叶氏和凌氏二人手脚冰冷,凌氏直接福了身子,声音怯怯的开口。

    “我今儿个过来,只是为了找弟媳闲话家常,并没有说到要处置这丫头,谁知道她会想不开竟然上吊自尽了。”

    叶氏赶紧的点头:“是啊,老爷,二嫂并没有说要处置这丫头,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想上吊了,可能是她自个害怕,所以才会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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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问个问答题,惠王爷会不会发现楚琉月上吊是假装的?今日若是答达了,每人奖励二十个币币…

第007章 猪食

    地上的楚琉月听了这两人的话,总算满意了,她就是算准了这楚家的顾虑,所以才会寻死觅活的,这些世家大族,总是会顾忌着这样那样的脸面,这倒是给了她机会,而且今儿个恰逢惠王爷在府里,她是算准了惠王爷一定会让父亲过来的,因为哪个皇子不想博得一个好名声,难道想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现在她该醒过来了,若是再装下去可就过了,这事情装得过了,可就容易露出破绽了,而且待会儿那大夫可就过来了。

    楚琉月立刻咳嗽了几声,董妈妈和石榴二人惊喜的叫起来:“小姐,小姐你醒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一听说楚琉月醒了,房内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惠王爷凤卓挑起了浓黑的眉,眼里闪过探究的光芒,他此刻不像楚府的人,因为牵扯到自身,所以每个人都有些慌乱,他却是事不关已的,所以思维能力一点都不乱,先从房间里看起,桌上放着一杯茶,显然是某人喝的,上吊的人还有闲情逸致喝茶,他倒是没听说过,再一个这上吊的时间是不是太巧了一些,他们都到了门外了,这女人才一脚踢开了凳子,时间刚刚好。

    惠王爷唇角勾出了笑,挑高了眉,心中升起了些玩味。

    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已的这个琉月表妹,竟然还如此的聪明,先声发人,本来她此次打了二舅母家的梦苓表妹那是铁定逃不过处置的,轻者可能罚到家庙去面壁思过抄写女戒,重者却是要打板子的,少说也要二三十下,可是她这样一搞,却把问题一下子给解决了,谁敢再提处罚她的事情啊。

    她不但打了楚梦苓,还让自已一点事都没有,妙啊,太妙了。

    楚琉月一睁开眼睛,立刻感受到头顶上方探究幽暗的视线,飞快的望了过去,便看到一个浓眉细长眼,满身尊贵之气的清俊男子望着她,一看到此人,楚琉月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影像,此人乃是南璃国皇室的第六子惠王爷凤卓,这位惠王爷也是深得皇上喜欢的一位皇子,而且算起来他可是她的表哥,不过此刻他唇角擒着似笑非笑是什么意思,双臂抱胸,一脸的看好戏。

    楚琉月心里一凛,难道惠王爷已经看出来她是假装的了,不过那又怎么样,楚琉月撇了撇嘴,她所做的事情可影响不了这位惠王爷,所以她可以肯定,这位惠王爷就算心中有数,也不会揭穿她的,一边想一边抬首望向惠王爷身边的一个中年美大叔,这人自然是她那个从不过问她的父亲了。

    “父亲。”

    楚琉月怯弱的唤了一声,然后便挣扎着起身给楚千皓行礼。

    楚千皓看着楚琉月瘦弱腊黄的小脸,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那纤细的身子骨几乎一阵风都可以将她吹跑了,楚千皓越看越生气,虽然他有两年没有见到楚琉月了,但那也是因为他以为叶氏会将她打理得很好,没想到今儿个一瞧,这女儿就像一个没吃饭的难民,堂堂国公府的嫡女竟然瘦弱成这样,若是传出去,不是给那些对手机会吗?楚千皓冰冷的眸光射向了叶氏,叶氏心里哪叫一个生气,没想到今儿个竟然生出这些事来,不过当着老爷的面不敢出一点大气儿。

    楚千皓也因为六皇子惠王爷在场,所以强忍着没有发作,再望向楚琉月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一些。

    “月儿身子骨不好,别再行礼了,先躺到床上去,等到大夫来了诊治一下看看有没有大碍?”

    楚琉月听了楚千皓的话,应声谢过父亲,然后她虚弱的身子往床上走去,却在经过桌边的时候,忽然身子一个倾斜,掌控不住的往桌边栽去,董妈妈和石榴惊吓的叫了一声,赶紧上前去扶住自家的小姐,而桌子因为楚琉月倾斜的身子一撞,今儿个早上石榴从厨房中端来的早膳滑落到地上,洒在了房中。

    众人齐齐的望向了地上的东西,人人错愕。

    只见地上的是一些剩饭,黄黄的米粒,有些还半生不熟的,经水一泡越发的跟猪食似的,看上去似乎是馊饭。

    楚千皓的瞳眸暗沉,望向董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董妈妈先前看小姐的动静,还以为小姐怎么了,现在一看便心中有数了,赶紧的跪下来回话。

    “老爷,这是小姐的早膳。”

    “早膳,”房内数人倒抽气,堂堂国公府的二小姐吃的早膳连猪食都不如,这一次连二夫人凌氏都瞧不起叶氏了,眼里满是不屑,原来这叶氏空有着慈善温柔的美名,说待府里的庶女们是如何如何的好,没想到堂堂的嫡女竟然吃这种猪食似的东西。

    楚千皓先前还顾虑着惠王爷,可是一看到自已的女儿竟然吃这种猪都可能不吃的东西,难怪长得如此的瘦弱,楚千皓再也忍不住了,朝着叶氏冷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一直以来你是如此对待府里的孩子们的。”

    叶氏不知道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会一连发生了两件于她不利的事情呢,尤其是楚琉月早膳这件事,她眼里飞快的闪过暗芒,然后跪下来请罪:“老爷,妾身没想到那些刁奴竟然胆敢给琉月吃这样的饭菜,妾身罪过。”

    此时石榴已经扶着楚琉月卧到了床上,楚琉月长睫微微的下垂,掩去了眼里的不屑,这叶氏一直以来不过是利用她来做垫脚石,每每有客来,便假装对她是如何如何的好,事后却又撒手不管了,任凭府里的刁仆恶奴欺凌她,她只假装不知道,其实那些看她颜色行事的奴才是最会给人上眼药水的,岂会看不出叶氏的态度。

    不但是这叶氏,还有她女儿,尚京城第一美女的大小姐楚琉莲,也不过是借着她这把梯子给自已博美名罢了,如若她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妹妹,她又如何会过着这种贫困潦到的日子呢,吃着这样猪狗不如的食物。

    所以从今儿个,她要把她们母女二人一个个的给盘剥了,让她们的丑态毕露,看她们还拿什么来炫耀。

    房里叶氏向楚千皓请完了罪,便又转身朝身侧的一个老婆子喝令:“立刻给我去查,看看是什么人胆敢给二小姐吃这样的饭菜,给我立刻打杀了,当打的打,当卖的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刁仆恶奴留在府里。”

第008章 表哥表妹一家亲

    这老婆子是叶氏的贴身奶娘,人都叫她贺妈妈,她是第一等可恶的人,平时为虎作怅的事情可做了不少,为人不但尖酸刻薄,还心狠手辣,处置起府上的下人那是眼都不眨一下,不管是挖鼻扣眼,还是把人抽筋扒皮,眉头都不皱一下,以前的楚琉月看到这贺妈妈那绝对是跟看见鬼差不多。

    可惜现在的楚琉月已经不是以前的楚琉月了,所以看到那老婆子的眼睛望过来,还浅浅的给了一个笑。

    贺妈妈愣了一下,竟然有些不安,不过此刻容不得她多想,赶紧的应声。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查,一定狠狠的整治这些该死的奴才。”

    贺婆子离开后,床上的楚琉月出声了,望向楚千皓:“父亲,别怪母亲了,她一个当家主母,每日里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哪里顾及得过来这么多的事情,都是那些刁钻的奴才,背着母亲做出这些可恶的事情,也怪女儿太没用了,明明是国公府的嫡小姐,竟然由着那些奴才欺凌,以后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女儿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楚琉月的话既大气又稳重,而且体现了身为嫡女的胸襟,楚千皓不由得多看了这女儿两眼,以前这女儿是个懦弱的主子,要不然也不会让奴才欺到头上,吃着这样猪食不如的饭菜,不过今儿个她这番话,倒是体现了世家大族的气度,逐缓声叮咛:“日后若是再有这样刁钻的奴才欺凌你,你只管狠狠的教训,若是她们胆敢无法无天,父亲一定会重重的惩治他们的。”

    “谢父亲了。”

    楚琉月之所以为叶氏求情,是因为她知道今儿个若是想一下子扳倒叶氏是不可能的,反而会让叶氏警觉,这叶氏和楚千皓有二十年的夫妻情份,断然不会打杀了她的,而且这叶氏的娘家可是眼下南璃国有名望的家族,她的兄长是大将军叶楠,叶家可是南璃宫有威望的家族,父亲是不会凭这些小事收拾叶氏的,所以她何不卖叶氏一个人情。

    叶氏听了楚琉月的话,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可是也想不清今儿个的事情是哪里出了问题,要说是楚琉月搞的鬼,可是这死丫头依旧是从前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眼看着快要抽过去似的,可若不是这丫头搞鬼,这一切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不过叶氏虽然怀疑,眼面前的态度却是要做的,而且楚千皓的话使得她明白,至少在膳食上以后不能刻薄这楚琉月,今日让楚千皓对楚琉月生了怜悯之心,日后她定要毁掉了他的这份怜悯之心,要不然对她太不利了。

    “是啊,老爷,妾身日后定然多加注意这边的情况,以往确实是妾身疏忽了。”

    楚千皓不再说话,虽然知道叶氏有些不待见楚琉月,可是这叶氏背后的娘家可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当初叶氏嫁给他的时候,只是以小轿抬进来的,那时候她的娘家也只是朝中低微的门户,所以叶氏以嫡女之身嫁进国公府为妾,谁知道后来叶家发迹了,她的兄长叶楠竟然在军中混出了功迹,杀敌神勇,一连立了几个战功,最后被封为大将军。

    那时候正逢他的嫡妻杜韵宁去世,他便立了叶氏为妻,拉拢与叶家的关系。

    房内一时无声,门外脚步声响起,先前楚千皓命护卫去请的大夫请过来了。

    大夫过来一看惠王爷竟然在,赶紧的先给惠王爷行礼,还想给楚千皓行礼的时候,楚千皓已经摆手了。

    “劳烦大夫去给小女检查一下,看看她是否有大碍?”

    房内的人谁也没有吭声,一起望向床上的楚琉月,看她神色厌厌的,脸色腊黄,瘦瘦弱弱的,再被头上的白布一衬,越发楚楚可怜,就像个没娘要的孩子。

    看到她这样,二夫人凌氏心里多少好受一些,不过一想到自已的女儿差点被这楚琉月打死了,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句,活该。

    二夫人虽然生气,不过想到刚才叶氏吃的憋,她又高兴了一些,凌氏虽然表面上和叶氏亲厚,实则上却是很恼怒叶氏的,因为叶氏乃是官家出身,现在兄长又官拜大将军,而凌氏只是商户人家的女儿,身份上自然比不得叶氏,每每都矮了她一头,叶氏虽为小,却总是摆出傲人的姿态,使得凌氏大为恼火,所以刚才叶氏被训被责,她别提多高兴了。

    床前的大夫很快诊过了脉,起身回话。

    “回楚大人的话,这二小姐昨日失血过多,身子骨太虚了,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只要把那些大补的人参莲子龙眼灵芝之类的补药多熬些服下,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这大夫乃是楚家指定大夫,先前楚琉莲命人去请的就是他,对于楚家的内事,他是心知肚明的,之前可以糊弄楚琉月,但现在却不敢糊弄楚千皓。

    楚千皓一听没有大碍,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望向了叶氏:“回头把府上的人参莲子的送些过来。”

    “是,老爷。”

    叶氏虽不甘心,却也无奈,自是应了。

    楚千皓身侧的惠王凤卓忽然出声,吩咐身后的护卫:“秦辞,去王府里把府上的一株百年灵芝取了过来给琉月表妹补身子。”

    房内的人错愕,谁也没有想到惠王爷竟然一出手便把百年的灵芝给送给了楚琉月……

    房里的楚千皓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谢了惠王爷。

    “谢过惠王爷了。”

    凤卓面容淡淡,唇角勾出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过一双深邃幽暗的瞳眸却落到了楚琉月的身上。

    楚琉月忍不住蹙起细眉,这男人什么意思,记忆里他并不待见自个儿,这会子又是抽什么风了,不过为了配合身份,她没忘了向凤卓道谢:“谢谢凤卓表哥了。”

    “表妹还是安心养身体吧,日后有什么事可以去找表哥。”

    楚琉月看着他表哥表妹一家亲的神态,浑身的恶寒,这个男人只不过一时间看穿了她的心计,所以觉得有趣罢了,那百年的灵芝可以拿来送人,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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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考 验

    房间里,凤卓说完了话,转身走了出去,楚千皓赶紧跟着他身后送出去,身后的叶氏一双美目满是狐疑,同时心里也有深深的嫉妒,狠狠的瞪了楚琉月一眼,这小蹄子倒是得了好处,竟然让六皇子把百年的灵芝拿出来随手送来,自已的女儿琉莲还没有得到他送的百年灵芝呢,真是不公平。

    叶氏走了出去,凌氏跟着她的身后走了出去,各房的丫鬟自是随着自个的主子走了出去。

    房间里,楚琉月挥手示意董妈妈出去瞄着,等到院子里的人全都走了出去。

    她才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吩咐石榴:“好饿啊,现在立刻去厨房让她们做些东西送过来,另外让她们熬一锅鲜鸡汤过来,眼下我需要补身子呢。”

    “奴婢领命。”

    石榴笑眯眯的应声走了出去,经过刚才的事情,厨房那边的人怕不敢再在膳食上刁难小姐。

    董妈妈看着石榴走了出去,坐到楚琉月的床边,不解的说道:“小姐,你之前为何要给叶氏求情,你明知道她是个不安好心的。”

    “妈妈,你以为那叶氏凭我一两句话便可以扳倒的吗?别忘了她背后的娘家,她的兄长乃是叶楠大将军,就算是父亲没有真凭实据,恐怕也不敢过份为难叶氏,要知道叶大将军的可是一品的官员,父亲只不过是从四品的官。”

    董妈妈立刻不说话了,楚琉月又接着说;“既然知道一时扳不倒她,我何苦和她做对呢,倒不如卖个面子给她是不是,不管她承不承我的情,至少在外人面前,我这个嫡女是大度的,你放心,日后我一定会想法收拾了这叶氏的。”

    “是,奴婢明白了,小姐能想通透,妈妈很高兴,还有大小姐?”

    董氏说到楚琉莲小心的望着楚琉月,从前自已说楚大小姐的坏话,小姐可是不赞同的,她一直认为楚琉莲是待她极好的。

    不过这一次楚琉月没有阻止她,只是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她,董妈妈总算放心了些,飞快的开口说道。

    “大小姐她其实也是不安好心的。”

    楚琉月点头:“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楚琉莲和叶氏只不过拿了我做坠脚石,一人用我博了善良温柔的名声,一个拿我博得了仁慈大度的名声,这些日后我都会让她们无所遁形的,所以妈妈不必担心。”

    这一次董妈妈的眼泪真的下来了,她是太高兴了,小姐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她看上去别提多聪明了,真的是让好欣慰不已。

    楚琉月伸出手拍了拍董妈妈的手,然后吩咐她;“去给我拿面镜子来。”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已长什么样子呢,所以很想瞧瞧自已这一世的模样儿。

    董妈妈以为楚琉月想看看自已有没有破像,一边起身去取镜子,一边安慰她:“小姐,你别担心,你额头上的疤会没事的,一定不会留下痕迹的。”

    “我不担心这个,”她楚琉月前世可是医术高超的人,难道自已头上的疤痕都医不好了。

    董妈妈镜子取了过来,楚琉月示意她把房间里收拾一下,因为先前的一闹,乱七八糟的,董妈妈应声去收拾房里的东西。

    楚琉月对镜自照,只见镜中的小小丫头实在是有些小了,她的年龄应该是十五岁,可是看上去却只有十三四岁没有长开的样子,脸色腊黄,很是瘦弱,只有骨架子,一点肉都没有,不过五官却是别致的,微微上挑的眼睛,傲挺的小鼻子,还有那一笑便透着媚态的唇,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若是她好好的调养,只怕未必比楚琉莲那个女人差,看到这里,楚琉月放心了,是女人都想自已漂亮一点。

    楚琉月看了自已的模样儿,还是满意的,然后开始整理自已思维,把脑海里有关于这具身子的事情梳理了一遍,竟意外的发现前身还有些武功,乃是一个驼背戴头篷看不清神容的老者教她的,那个古怪的老头子只教了她一遍,便再没有出现过,后来楚琉月都是自已练习的,只不过因为她的身子太差了,所以这武功实在是太差劲了,估计只能翻翻墙,爬爬树之类的,究竟怎么样,楚琉月不得而知,看来改日要找个人试试。

    房间里,楚琉月手托腮,微微的嘟起了嘴巴,人家穿越都是穿成绝世美女,然后武功绝代,美男环绕,她倒好穿成一个风一吹便倒的黄毛丫头,还一穿过来便被人退婚了,武功差得可怜,最重要的是连吃的饭菜都是靠自已上吊耍赖给换来的,还真命苦啊。

    楚琉月正在发牢骚,门外石榴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着精致的菜肴,还有一盘鲜嫩的鸡汤,还冒着热气儿。

    “小姐,你不知道,厨房那边今儿个别提多自觉了,奴婢一过去,便全都围上来了,问奴婢小姐想吃什么东西,然后早早的把东西准备了过来。”

    楚琉月没说话,只觉得肚子好饿啊,招手示意石榴把东西摆上来,然后开始吃东西,吃饱喝足后还剩了不少,便吩咐董妈妈和石榴二人把剩下的吃了,别浪费了。

    董妈妈和石榴二人立刻把东西端下去,让小姐一个人在房里休息,吃着香喷喷的饭食,她们觉得以后有希望了。

    莲院,乃是楚大小姐楚琉莲的院子,此时楚琉莲的房间里。

    叶氏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好半天没有说话,楚琉莲已经听说了今儿个在楚琉月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柔声劝自个的母亲。

    “母亲何必为为了不值当的人生气,她之所以上吊,无非是害怕二婶子逼母亲把她交出去,所以她吓坏了便自杀了。”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叶氏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劲,可就是有这种感觉,而且一想到惠王爷把百年的灵芝送给了楚琉月那个小贱人,她便恨得牙痒痒的。

    “母亲如此生气怕是因为凤表哥把百年的灵芝送给她的原因吧。”

    楚琉莲一语道破了母亲生气的原因,叶氏倒也没有否认,冷哼:“那凤卓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竟然把百年的灵芝送给那小贱人。”

    叶氏的话一落,楚琉莲的脸色冷了,瞪了叶氏一眼:“母亲,以后这种话千万别说了,你是不是嫌自已没有麻烦上身,那凤表哥是什么人啊。”

    叶氏脸色一白,那凤卓可是皇室的皇子,岂是她这种内阁女人说得的,若是传出去,让她掉袋可是眨眼的事情。

    “知道了,”叶氏也知道自已一急说错话了,飞快的说道:“莲儿,你究竟是什么打算的,你想嫁给咱们家的这位惠王爷,还是想嫁给那休掉了楚琉月的靖王爷啊,先前你说看不清天家男子的真心,除非靖王爷凤吟当场休掉了楚琉月,你才相信他的真心,现在人家可是真的做到了,那你是不是要真的嫁给他啊?”

第010章 心 计

    房间里,楚琉莲抿唇一笑,周身的优雅,一身的白衣衬得她眉眼越发的飘然若仙,仿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难怪这尚京城的男子全都想娶她,只不过楚琉莲有自已的打算,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决定嫁给谁,因为她要嫁便要嫁真正的皇室贵子,将来成为太子的那个人,然后成为皇上,而她就是皇后,这靖王爷眼下虽然得皇上的喜欢,可是皇室的事情瞬息万变。

    谁知道下一秒又变成什么样的,要是她压错了牌,到时候岂不是亏大了,她楚琉莲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至于先前对靖王爷所说的话,只不过是推搪之词,只是楚琉莲没想到靖王爷为表他的决心,竟然真的当场休掉了楚琉月,一想到这个,楚琉莲便觉得很骄傲,眉眼更是拢上光华,虽然她还没有决定嫁给靖王爷,但堂堂的天家贵子为她做到这一步,说明她的魅力真的无人能挡。

    尚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楚琉莲越想越开心,不过却不想多说什么,伸出手握着叶氏的手,柔声说道:“母亲放心吧,这件事我自有考虑,最近你还是盯牢府上的事情,别再生出枝节来,眼下楚琉月被休,若是稍有不慎,便会授人话柄,说我们楚家容不得被休的人,这最后不好的名声可都是母亲担着了。”

    “母亲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点的。”

    叶氏望着自个的女儿,越看越喜欢,女儿不但长得貌美如花,而且十分的聪慧,这样的人本该成为人上人的,所以对于她所做的事情,她都全力的支持着。

    楚琉莲生了重病的事情,便是叶氏和那个大夫搞出来的,除了她们母女还有大夫三人,别的人是不知道的,还真当楚琉莲病得极重的。

    整个尚京城,人人心里惋惜,尤其是那些未娶的男子,真是害怕天妒红颜啊。

    “母亲,看来我该好了。”

    楚琉莲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本来她装病便是为了躲避嫁进靖王府,后来让楚琉月代嫁,现在楚琉月被休掉了,就算靖王爷想再娶她,她也可以以妹妹刚被休,她实在不想落井下石这样的话来推搪他,这样可以得两个结果,一个是那个男人更死心踏地的想娶她了,男人嘛都是得不到的才是好的,第二个结果便是尚京城的人只怕个个会再次的认为她心地慈善,为了妹妹,连靖王爷都不嫁。

    楚琉莲想着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望着叶氏。

    叶氏想了一下,然后点头:“嗯,这件事我来办,很快便会让女儿好起来的。”

    母女二人同时的笑了起来,叶氏和女儿说了一会子话,先前愤怒的心情好多了,所以站起了身:“莲儿,你好好的休养身体,母亲回院子去了。”

    “嗯,母亲要爱惜身体。”

    楚琉莲十分孝顺的说道,眼里闪过光芒,等到她嫁给了真正的太子,日后成为了皇后,母亲就会成为高高在上的贵夫人的,这一日她一定会让她等到的。

    叶氏走了后,楚琉莲唤了自已贴身的大丫鬟进来。

    “水仙。”

    水仙和芍药二婢乃是楚琉莲的贴身大丫鬟,楚琉莲住的院子名莲院,除了两个大丫鬟,便是四个二等的丫鬟,然后三等粗使的丫鬟还有体面的仆妇十几个,这莲园内的东西应有尽有,连独立的小厨房都有。

    楚琉莲就像是楚府的公主一般,享受着所有人的宠爱,和楚琉月受到的待遇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楚琉月所住的院子,本来是没有名字的,后来被楚琉月住了,她便学着楚琉莲的样子,给小院子起了一个名字,月院,后来楚琉莲说不好,赐一个名字桃院。

    为什么叫桃院呢,楚琉莲自认世上最高雅的花草莫过于莲了,圣洁,出污泥而不染,但是桃呢,实在是太寻常的东西了,这楚琉月就是桃子一样的存在,所以她才会赐她所住的院子为桃院,只是楚琉月理解不透她的私心,为此还高兴了好长时间。

    莲院楚琉莲住的房间门外,水仙听到自家小姐的唤,赶紧的走了进来。

    “小姐有什么事吩咐。”

    楚琉莲挑高了眉,淡淡的说道:“派两个精明的小丫鬟去桃院外面盯着,若是有什么举动过来禀报我。”

    虽然先前她劝了母亲莫多想了,但是她绝对不容许任何事情出了自已的掌控,所以这会子才会派人去盯着。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水仙应了一声走出去办事去了,门外芍药手里拿着一张贴子走了进来:“小姐,靖王爷派人送来了贴子,王爷想过来探望小姐呢?”

    楚琉莲唇角勾出笑意,眼里闪过栩栩神彩,挥手吩咐芍药:“你吩咐人和靖王府的人说,琉莲谢过王爷的好意了,不过眼下他和二妹妹的风波还没有过去呢,所以请王爷别过来惹人闲话了。”

    “是的,小姐。”

    芍药应了一声拿着贴子走了出去,房间里,楚琉莲唇角勾出志得意满的笑意,微微的闭上眼睛靠在床上休息,她楚琉莲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的。

    桃院。

    楚琉月因为早上卖力表演,所以十分的累,中午的时候睡了一会儿才起来,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见到房间的桌子上多了不少的东西,董妈妈和石榴两个人都气愤的瞪着那些东西。

    “怎么了?”

    楚琉月一开口,二个人回过神来,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愤愤不平的说道。

    “小姐,你看夫人好高明的手段啊,一方面答应了老爷送些人参龙眼莲子的过来,一方面却找了这些东西过来,你看人参都没有好的,只是一些渣沫,龙眼和莲子都黄了,都不知道是哪年的东西,根本没办法吃。”

    楚琉月瞄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除了参沫还能吃,别的东西都不能吃,真难为那叶氏了,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这么些东西。

    “除了那人参,别的扔掉吧。”

    其实那人参渣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眼下她的身体太差,渣沫好歹也是补药,煎了补身子还是行的。

    “奴婢知道了,小姐,不如把这些东西拿去给老爷看,奴婢相信老爷一定会惩罚夫人的。”

    石榴气恨恨的说道。

    楚琉月笑了起来:“你以为叶氏是简单的人吗?她今日之所以如此做,便是要我到父亲面前去告一状,父亲先前对我才起一些好感,若是我去告状,他可能会训斥叶氏一顿,但是也就是训斥,到时候叶氏很可能来个,库里没有现成的东西,父亲又不管内宅的事情,到时候不但不会怪叶氏,反而会认为我这样的嫡女全无心胸气度,叶氏想要的便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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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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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世子妃介绍:
关于神医世子妃:
穿越之女,纵横医界,一身清新淡雅,气韵浑然天成。
皇上下旨,将她许与辰南王世子。
行呗,嫁就嫁,到时候讨封休书,照样天高地阔,自由翱翔。
可是,可是……事情怎么不像预期一般发展呢?
——“世子爷,你究竟要什么?”
——“我要的不多,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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