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 案情扑朔迷离
人犯马高和王义被押解上堂，最吃惊的不是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反而是始作俑者李正。
李正瞪眼看着跪在堂下的马高和王义，就像是看两个外星人一样惊愕不已。
身材高大、足有八尺之余的嫌疑人马高，忽然一夜之间怎么变成了一个如同侏儒一般大小的小个子？！
姬明月和李正当初去徐家湾的时候，他们亲眼目睹在酒肆里面喝酒的马高身材高大，绝对符合杀人凶手的所有特征！
可是，面前的这个所谓的马高，李正目测，估计只有四尺高的身材。
就算在古代，这个马高如此的身高，几乎可以算是一个侏儒。
这真的让李正大吃一惊。
难道他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如果此人就是马高，他之前所进行的一系列严格推断，都可以立刻扔进垃圾桶。
李正看着放在案桌上的那只超大号鞋子，心里升腾起一丝希望。
只要这鞋子是面前这个马高的，那怕可以穿在他的脚上，足以证明马高去过上吊的现场，那他李正还是有希望破案。
这鞋子才是最紧要的证据。
李正不敢怠慢，赶紧冲上去拿起那只鞋子，来到马高跟前，让韩猛等人帮忙抓起侏儒马高的脚，把鞋子往上一比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现场，他们和李正的心情一模一样，只要鞋子可以穿在马高的脚上，不管他个头是否高大，他都有可能是去过小树林的凶手！
可惜，在昏暗的灯火照耀下，鞋子被穿在马高的脚上，之后大家集体失望。
李正第一个心中一寒，他从案发现场找来的那只鞋子，根本不是马高的！
马高的脚只有三六码，案发现场的那只鞋子却有四三码，这个马高的脚距离四三码差的很远很远。
李正不死心，立刻让韩猛等人抓过来秀才王义，用鞋子在他脚上一比划。
结果证明鞋子也不是王义的！
李正当场颓然，心里一阵浪潮翻涌，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按照自己的严格推理，这事情不应该发生啊？
而且前天他和姬明月明明看到马高，当初喝酒时候的马高分明身高八尺有余，双脚很大，为何今天抓来的马高，却是一个侏儒？
是不是姬明月和马汉他们抓错人了？
要是他们抓错人，事情就会有些许麻烦，他们进村抓人会打草惊蛇，让真的马高逃逸，但是如果他们抓对人了，那一切都完蛋了。
李正之前分析的严丝合缝的案情，会被面前这个侏儒马高彻底击溃！
李正额头上不由得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第一次断案，自认为自己分析的很合理，一切案情符合他的推理，一切案情全部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要抓住真凶马高，然后进行一番审理，张小翠上吊案子就可以据此结案。
之后王志可以洗冤，之后户县衙门也会因为真的破获一桩上吊案而获得京兆府的褒奖，之后自己也有资格继续当好他的杵作。
但是，侏儒马高的出现，彻底击碎了李正所有的梦想。
案件在此断裂，一切截然而止。
堂上高坐的姜明哲和那些户县名流，似乎也都非常诧异。
姜明哲从头到尾听了李正的案情分析，虽然他是品正门医门中人，可是依靠他的经验，李正分析的应该头头是道，凶手里应该当是徐家湾的马高才对。
可是抓来的马高却对不上鞋子，这当做和解？
这给姜明哲出了个难题。
也给大家出了一个难题。
其实，户县名流们也希望李正破案，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有人堂堂正正的破案了，现在户县出了一个能干的杵作，他们心里也替李正鼓劲。
可是，案发现场找到的鞋子和抓来的人犯不匹配，这事情确实蹊跷诡异。
不仅是李正发现了这一点极其不寻常的地方，异常狡猾的法曹吴高明也瞬间明白了这一点。
法曹吴高明虽然不会断案，但是发现别人的破绽，对他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就连他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李正到底怎么啦？他让人抓来的这个侏儒马高，从他的体型和脚面特征判断，他绝非杀害张小翠的凶手啊。
这样低级的错误他李正也敢犯？
这不是给他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彻底击败他的机会嘛？
眼前所谓的这两个嫌疑人，两个人的身高都不符合凶手的身高，更不要说脚板有多大，要是这两个人其中一人是凶手的话，那王志比他们更加符合凶手特征。
吴高明不由得在心里哈哈大笑起来。
李正啊李正，你他嘛的真会开玩笑，居然拿这样可笑的两个秀才来搪塞我们？
县尉刘雄是最后反应过来的哪位，他盯住马高和王义看了半响，忽然明白，然后起身来到案桌前面，拿起刚才李正比对过的那只鞋子，说道：
“李正，这就是你所谓的嫌疑人？哈哈哈！你这是想和我们开玩笑是吗？这两个人怎么会是杀害张小翠的凶手呢？你真是胡扯蛋！拿一个侏儒来搪塞我们？”
法曹吴高明立刻蠢蠢欲动，他从刘雄手里接过那只案发现场找到的鞋子，重新比对了马高和王义的双脚，然后举着那只鞋子，幸灾乐祸的冲李正说道：
“李正，这就是你所谓的八尺身高的马高？这就是你所谓杀害张小翠的凶手？哈哈哈，你是不是疯了，从哪里弄来两个侏儒戏弄我们？！从鞋子上面比对，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去过案发现场，你怎么说他们是杀害张小翠的凶手？”
坐在堂上幸灾乐祸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张小翠的父亲张乡绅。
张乡绅一直从头到尾听了李正的案情分析，乃至于他也觉得自己似乎冤枉了女婿王志，觉得凶手另有其人。
可是当所谓的凶手马高被抓来的时候，张乡绅有些怒了。
他冷笑着说道：
“李正，我不需要研判所谓的案情，我早就知道，我那个废婿王志肯定是逼死我女儿的真凶，可是你硬说他不是真凶，现在呢？现在你该闭嘴了吧？真凶就是王志！我希望赶紧处死这个畜生，好告慰我女儿在天之灵！”
大家不停质问李正。
李正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一个问题，真的马高去了哪里？他现在是死是活？
到底是谁在案件背后充当了掉包的黑手？是姬知古，还是法曹吴高明？或者是猪头猪脑的那个县尉刘雄？
李正在思索，但是法曹吴高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他想立刻据此推翻李正所有的推断，然后给杵作安排一个诬陷他人的罪名，把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子送上长流的道路！
因为诬陷他人是杀人凶手，在大唐要判长流，是仅次于砍头的重罪！
只要把李正弄个半死，他们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让王志背黑锅，错，现在不是王志背黑锅，而是王志就是凶手无疑。
法曹吴高明手拿那只鞋子，趁机对大堂上的诸位大人和户县名流说道：
“诸位请看，这就是案发现场凶手留下的那只鞋子，可是刚才大人们已经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李正说这只鞋子就是杀害张小翠的凶手遗留在案发现场的，那嘛请问，这两个所谓的凶手，那个又是这个鞋子的主人！？”
姜明哲用眼角扫视了一眼姬知古，姬知古装作睡着，丝毫不理会此事。
姜明哲心里也有些没底，他虽然是医门三级，但是他对刑门的事情知之甚少，而且功法很低，所以面对面前如此复杂的局面，他似乎看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方才从李正的分析推理之后，他感觉李正不像是在和大家开玩笑，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看着法曹吴高明咄咄逼人，姜明哲不能不出来力挺李正了。
他当即咳嗽几声，打断咄咄逼人的吴高明，说道：
“法曹吴高明，你先不要着急下结论，据本官判断，这里面肯定哪里出了问题，李正，你说是不是？”
此刻，李正的脑子正在高速旋转，他把案情的前前后后仔细研判好几次，最后还是觉得自己的分析天衣无缝。
但实际结果却打他脸了。
李正感觉事态有些严重。
姜明哲连问三声，李正这才从重重迷雾之中出来，他感觉麻烦就出在姬明月和马洪抓人的那一刻。
抓人这个环节被人下套了。
他想到这里，立刻来到姬明月和马洪面前，问道：
“你们确信抓来的这两个人是马高和王义？你们有没有抓错人！？”
马洪立刻赌咒发誓说道：
“这两个人一个叫马高，一个家叫王义，是他们村的村正带我们去他们家里抓的，绝对不能有错！”
姬明月一脸茫然，但是也点点头，意思是这确实是马高和王义。
李正心里现在已经慌乱成一团，要是这两个人真的是马高和王义，那他之前所有的判断似乎全部崩溃，腰带的主人和鞋子的主人居然不是一个人。
难道杀害张小翠的人和到达案发现场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不对啊，根据脚印判断，案发现场只去过一个人，而且此人身材高大，但是面前这个嫌疑人身材矮小，绝对不是杀人凶手。
这真的是见鬼了。
但是李正还是忍住慌张，来到马高和王义面前问道：
“我来问你们二位，你们可要据实回答，要是敢欺瞒本人，小心你们的脑袋！”
马高和王义吓得连连点头。
李正死死盯住马高，看得马高心里胆寒。
李正问马高说道：
“你真的是徐家湾的马高？”
马高诚恳的点点头，说道：
“本人就是徐家湾的马高，从小在哪里长大，大人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村里打听打听，要是我不是马高，任凭大人处决！”
李正继续追问：
“你可是户县秀才？”
马高当即回答：
“小人正是户县秀才，大人如若不信，可以问我同年考取户县秀才的王义。”
李正将目光转向一旁低头的王义，厉声问道：
“王义，我来问你，你可也是徐家湾秀才！？”
王义不敢抬头，低头说道：
“在下正是户县秀才王义，家住徐家湾，只是不知道大人抓我来找这里所为何事？我可是户县良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正越问心里越没底，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直接问王义说道：
“前天我恰好路过你们村头酒肆，明明看到你和一个高个子叫马高的在一起喝酒，为何今天马高却变成如此一个侏儒？”
王义毫不犹豫的说道：
“此人确实就是马高，和我前天在村头酒肆喝过酒，大人您是不是看错了？”
李正拿出那两半截腰带，让王义和马高指认，然后问道：
“这根腰带，是不是你们两个人其中之一从城东丝绸店买走的？”
王义还没有发话，马高一眼就认出了那根腰带，大声说道：
“这腰带就是我的，我认得出来！”
腰带是马高的，但是鞋子却不是马高的，张小翠案件越来越扑朔迷离，让李正陷入迷茫，感觉事态越来越不利于自己。
一旁早就察觉出来李正已经陷入绝境的法曹吴高明，忽然给李正致命一击：
“李正，按照你的分析，你所谓的凶手不是一个身材高大，长着一双四三码左右大脚的大脚怪嘛？可是你看看面前的这个马高，他符合你心里凶犯的模样吗？”
大堂之上的那些户县名流，忍不住也都哄堂大笑起来。
他们奇怪李正为何如此可笑？
他的案情分析听起来头头是道，可是等到抓来所谓的嫌疑犯，却让人大跌眼镜。
面前的侏儒一般高的马高，按照大家的判断，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
这个案件立刻陷入了一个悖论，如果马高就是杀死张小翠的凶手，他必然身高八尺，脚码应该是五四码的。
因为到过张小翠上吊树林的那个案犯，遗留下来的痕迹证据显示，凶手必然身高脚码很高很大。
但是，实际上，马高只是一个身高不足四尺的人，何谈他是凶手？
此案立刻陷入僵局，结果难以研判清楚。
李正思绪启动，从头到尾又仔细想了一遍。
但是法曹吴高明不给李正任何喘息的几乎，马上说道：
“李正，你现在应该明白过来了吧？你所谓的那些推理看似很严谨，其实都是你一个人脑子里面的幻觉而已，马高根本不是杀害张小翠的凶手，王志才是！”
李正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他还在拼命开动脑筋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曹吴高明不会给他机会，而是转头朝向大家，说道：
“诸位大人，李正此人言行异常荒唐可笑，我们不能听他的，现在我可以做主，重审王志案件结束，罪犯正是王志！”
县尉刘雄就想退堂。
李正忽然从迷梦之中醒来，说道：
“等一等，我有话说！”
第0017章 调包计！
对于李正的导演出来的这一场凶手闹剧，不但姬知古很是恼火，就连坐在大堂正中央的姜明哲也非常无奈。
起初，姜明哲他是向着李正的，他来到户县，之所以敢直接叫停吴高明和县尉刘雄审理张小翠案子，无非是受到了李正的鼓舞。
但是现在，他心里却有些后悔了，他觉得李正这个小子确实有点不靠谱，做事表面上看似井井有条，但是其实很不周密，最后搞了一个笑话出来。
看来杵作的话有些不可信，杵作缺乏大唐判官所具有的基本素质，大唐判官最基本的能力不是搞现场。
大唐法官最擅长的是从人犯嘴里逼问出证据来，哪怕是刑讯逼供，绝对不是搞啥现场。
搞现场费力耗时，不如直接审问人犯来的快。
李正虽然断案振振有词，而且搞来许多的现场证据，可是这些有个毛用？还不如法曹吴高明采取的一顿棍棒来地快来的直接。
李正根据现场证据抓来的凶手让人笑掉大牙。
他现在抓来的所谓凶手马高，不但没有证明李正的现场推理正确，而是恰恰证明自己之前的所有推断，全是错误的。
这等于是自己搬起一块大石头，然后重重砸向自己的脚面一样。
方才还洋洋洒洒拿出证据，几乎完完全全驳倒法曹吴高明的杵作李正，现在却彻底傻眼。
因为抓来的马高，根本就不是杀害张小翠的凶手。
所以，当李正虚弱的说了一声第一等，户县县令姬知古不想再给他任何机会。
姬知古非常善于揣摩上司的心态，他从姜明哲的眼神里面，似乎也已经读懂了一切。
姜明哲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借助杵作李正来搞清楚张小翠和王志案子，可是他根本没有想到，李正最后竟然会把案子彻底搞砸。
这个杵作抓来的所谓人犯马高和王义，里面没有一个是真凶。
这让姜明哲心里也没底。
姜明哲早就知道，李正是新晋品正门刑门的初级功法弟子之一，按说凭借他的先天资质和后天功法，虽说他不能断案如神，至少可以搞清楚一个张小翠的案子吧？
可惜这一切都让姜明哲大跌眼镜。
要是不看在李正和他师出同门，要不是看在杨国忠给他交代要照顾栽培李正，他姜明哲当场就会让李正滚蛋！
李正把事情搞砸，这不单单损坏了自己的声誉，而且让对面那个一脸阴险的户县县令姬知古，终于找到了可以攻击姜明哲的漏洞。
姬知古只是品正门初级弟子，本来他根本没有资格和京兆少尹姜明哲斗法，可是姜明哲看错了李正，才导致他现在陷入被动。
姜明哲心里略微有些慌张，这些都被一旁屏息静气观察他的姬知古一目了然。
第一回合明显是姬知古赢了下来。
姬知古虽然胜算很大，但是他也不想早早的和目前还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姜明哲彻底决裂，他心里有自己的如意小算盘。
姬知古马上要去陕南道上任，户县的案子其实早就和他没有关系，他何必要和姜明哲搞僵？没有必要。
所以姬知古一听李正还要让大家等一等，他立刻明白，李正这个小子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已。
一个小小的杵作，断案错了就错了，以后有的还是机会嘛，何必要让大家全体陪着他熬夜呢？
姬知古不想过于浪费大家的时间，于是微微一笑，只冲姜明哲说道：
“姜大人，我看李正此人还是太年轻，做事比较鲁莽武断，不过，呵呵呵，我们大家不是也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嘛，我们都可以原谅他，不是吗？只不过诸位大人全是朝廷命官，确实没有时间跟着一个小杵作在这里胡闹，姜大人，您看？不如散了吧？”
姬知古把皮球踢给姜明哲，他要看姜明哲如何处理。
如果姬知古没有猜错，京兆少尹姜明哲只能听从他的，宣布断案就此结束。
姬知古如此说话，姜明哲心里当然非常清楚，户县县令姬知古这是要把皮球踢给他，让他赶紧下令结束李正的这场闹剧，然后彻底了解王志案子。
姬知古的做法含蓄厉害，他不出面喝退李正，他要让姜明哲自己喝退李正。
如果姜明哲执意要李正再胡闹下去，到时候闹不出一个好的结果，姬知古就有充足的证据可以上书荣王李琬举报姜明哲。
在大唐官场，只要有真凭实据举报朝廷命官，朝廷一般都会处理，那时候他姬知古就可以轻轻松松搬到姜明哲！
假如姜明哲聪明些，脑子灵活，和他的白门三级身份相称，他就应该果断叫停李正审案，之后按照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的思路，把王志定罪，然后上报京兆府和大理寺了事。
这对大家来讲，皆大欢喜。
上至京兆府荣王李琬，下至户县法曹吴高明，那个都不会是输家。
所以姬知古把皮球巧妙的踢给姜明哲，希望他可以做出一个利己利人的聪明决断。
姜明哲修炼到了品正门白门三级，第一可以识人，第二可以识心，第三级可以识行，唯独不能识果。
不能识果，那就是说，姜明哲不能判断李正最后到底能不能破案？最后能不能抓到真凶，最终的结果姜明哲无从知晓。
但是，姜明哲至少已经看清楚了局势，户县这些大大小小官员是啥嘴脸，他们心里想的啥，下一步想要做啥，他全部一清二楚。
所以姜明哲内心深处，还是不想让李正输，他想让李正赢下这场官司。
因为不能识果，所以这倒是给李正一个机会，那就是姜明哲还想赌一把。
他想给李正一次机会，他想赌李正隐蔽！
毕竟他们全是品正门白门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其他人的面子，杨国忠对自己交代要照顾好李正的话还是要重视的。
因此，姜明哲不想一板子把李正抽死。
姜明哲慢慢品了一口浓茶，然后悠悠的说道：
“姬县令所言极是，李正做事有些荒唐，搞来一个如此马高来糊弄我们诸位，确实可恨！可是，本官认为，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就让他为自己辩解几句，如何？我们不能不让人发言，是不是？”
姜明哲这样一说，姬知古不想反驳，因为自己不便出面直接反驳姜明哲，那样伤和气，不是自己做事的风格。
姬知古自己不反驳，但是他知道，一旁站着的法曹吴高明会替自己反驳，这样强于自己出面反驳姜明哲。
果然不出所料，不是品正门修炼过的普通人，就是搞不过品正门修炼的高手。
法曹吴高明没有机会参与品正门修炼，所以根本看不懂人心，姜明哲刚刚一发话，他就忍不住跳出来喊道：
“姜大人，此案已经明明白白的了，马高到案，已经证明李正所有的推断全是错误的，那恰好证明我和县尉刘大人的推断是非常正确，大人何以还不撵他走！？”
县尉刘雄也站出来说道：
“法曹吴大人说的对，现在案情真相大白，足以定案！姜大人远道而来，费尽周折，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觉，剩下的我们来处理，姜大人以为如何？”
在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这些普普通通的人来看，现在姜明哲所要做的就是撵走这个无厘头的小杵作李正，然后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只等户县定案。
姜明哲可不想和这些普普通通的小官争辩，而是继续说道：
“你们全不要说，我只想听一听李正如何解释此事？”
姜明哲一句定调，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不敢再言语。
方才各位大人发言，李正脑袋里面一片忙碌，甚至没有听到任何人说话。
他在脑海里面仔细研判了一番，忽然发现县衙里面有一人必然存在嫌疑。
这人就是捕快马洪！
自己做事百密一疏，本来自己想让姬明月一个去徐家湾抓人，但是他考虑到姬明月人手不够，所以才请马洪等人协助姬明月抓人。
可是就在这一个节骨眼上，似乎就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李正忽然明白，这里面出现了一丁点别人无法察觉的小差错。
如果他分析没有错的话，马高已经被人掉包！
李正想到这里，忽然抬脚来到快班差役马洪面前，冷冷的问道：
“马捕头，你觉得这个事情是不是很蹊跷？”
马洪心里慌张，急忙说道：
“李正，你这话是啥意思？！”
李正死死盯住马洪，说道：
“你心里最清楚，应该明白我说的是啥意思？”
马洪故装作莫名其妙，说道：
“李正，我听不懂你说的啥意思，你不要再这样看我，我被你看得头皮发麻，李正，你到底想要怎样？”
李正离开马洪，忽然来到堂上，大声冲户县命官们说道：
“此事里面肯定有玄机，我想带人亲自去马高家里查看查看，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马高有可能已经遇害！眼前这个马高只是个假货而已！”
假货？遇害！？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难以相信。
法曹吴高明实在忍无可忍，说道：
“李正，你怀疑这个马高不是你要找的那个马高？荒唐！荒唐至极，你这纯属胡闹！徐家湾村子里面只有这一个马高，哪里还会有其他马高？”
李平凡不理会法曹吴高明，而是来到县令姬知古面前，冷笑几声，说道：
“姬县令您见多识广，调包计您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姬知古深藏不露，对李正的提问不置可否，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说道：
“姜大人，诸位户县名流，以鄙人看，张小翠这个案子已经没有审判下去的任何意义了，大家都很忙，我想让早些退堂吧。”
众人不解其意，但是都想散场，所以一个个连连点头，起身就想离开。
李正忍无可忍，终于大声喊道：
“你们就想这样离开？这也太草菅人命了！你们这样做就不怕报应吗？姜大人，难道您也和他们一样，不让我李正继续查案，找到真凶？”
县尉刘雄当场大怒，喊道：
“李正，你他嘛的疯了吗？这里全是户县名流，你怎么敢如此说话？一个小小的杵作，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朝廷判官？”
法曹吴高明示意韩猛和马洪等人，说道：
“他要是再敢支吾，你们就给我把打出去！”
李正斜着眼睛只盯住姜明哲看着。
如果姜明哲也是和这些户县贪官一样，他李正就彻底死心。
如果姜明哲心里还有一丝一毫清廉，他就应该让自己继续查案。
姜明哲坐在大堂上面，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他不离开，包括户县县令姬知古，他也不敢离开。
姜明哲闭目养神，似乎睡着了一般。
其实，姜明哲根本没有睡着，此时此刻，事关大案要案，他怎么可以睡着？
他深知此案处理的好不好，事关自己日后的升迁，他怎么能睡着呢？
姜明哲闭上眼睛，避开纷纷扰扰的眼前光景，开始仔细研判此事。
如果他现在一声呵斥，会轻轻松松撵走李正这个混小子，然后和姬知古合作，把王志推上去定罪斩头。
这样既破解了张小翠案子，又破解了十年前户县梅花杀手案，这对刚刚上任的姜明哲来讲，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但是，姜明哲觉得，从杵作李正的严格分析来看，王志确实不像是真的凶手，那个不存在的马高，似乎才是真凶。
如果此刻姜明哲轻易将王志推向断头台，短暂来说，对他很有利，但是从长远来看，他未必可以高枕无忧。
现在，朝廷里面，黑白品正门闹腾的很凶，以杨国忠为首的白派到处找黑派的麻烦，以李林甫为首的黑派，也到处找白派的麻烦。
品正门内部两派势同水火，只要找到对方一点破绽，必然往死里整。
让姜明哲担心的是，京兆府府尹安志忠到底是黑是白，他还掌握不了，万一安志忠是李林甫的人，他这次要是断案不清，他绝对只能一死。
死字当头，姜明哲不得不谨慎行事。
再说了，姜明哲来之前，品正门白门大佬杨国忠就跟他私下谈论过，告诉他李正此人是品正门白门刑法弟子，让他多多提携。
考虑所有方方面面，为了万全期间，姜明哲还想给李正一次机会。
姜明哲收回思绪，慢悠悠的说道：
“大家不要着急嘛，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是不是？本官不是那种草率做出决定的人，也不是草菅人命的昏官，李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自己把握好，你明白吗？”
李正一听大喜，急忙冲县尉刘雄说道：
“刘大人，既然姜大人让我重新研判案件，那就对不起了，诸位大人尚需要等待几个时辰，今天晚上就不要休息，只等我李正破案归来！”
第0018章 毛笔之中有玄机
李正就在等姜明哲这一句话。
有了姜明哲这句话支持他，他就可以接下来赶紧行动，找到真的马高，查明案件真相，让真的凶手伏法，为王志洗冤。
事不迟疑，李正不能再等，他将目光转向姬明月。
现在户县衙门里面，唯独姬明月可以让李正信任，其他的人没有一个可堪信任的，包括京兆少尹姜明哲。
姜明哲此人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一个清廉的京官，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贪官，李正目前还把握不来。
至于户县那些头面人物，这些人李正非常清楚，他们全是些贪赃枉法的东西，没有一个好人。
李正现在后悔做事不密，派马洪去抓徐家湾秀才马高，这是他的一大失误。
捕快马洪此人给人的印象鬼鬼祟祟的，派马洪去抓王义和马高，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马洪有可能就是那个实施调包计的人！
但是李正现在无凭无据，不敢直接质问捕快马洪。
李正来到姬明月面前，看着面前这个十分漂亮的大唐女孩子，说道：
“姬明月，我有一个想法，我想和你现在就去徐家湾马高家里查看一番，因为我们要想找到真的凶手，必须要去徐家湾一趟！”
现场在坐的所有人里面，唯独姬明月非常理解李正。
她心里也大惑不解，她虽然不懂破案和推理，但是前天她和李正去探查徐家湾的时候，明明看到村口酒肆里面的那个马高脸色铁青，身材高大。
可是，当村正带她和马洪等捕快大力去抓马高的时候，马高却忽然变成了小个子。
这情形确实十分诡异，让人难理解。
姬明月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徐家湾到底发生了啥事情？
马高为何一夜之间变成如此模样？
这里面玄机何在？
这一切如同乱麻一般搅扰在姬明月脑海里面，她也想立刻去徐家湾再探查一番。
所以当李正提出来要夜查徐家湾，姬明月当场答应。
李正想要亲自去一趟徐家湾查看，姬知古和法曹县尉等人也不好不让他去，因为京兆少尹姜明哲已经明确表示支持李正，他们也不便出面阻拦。
尤其是户县县令姬知古，京兆少尹姜明哲在场，他更加不宜出面叫停李正，那样会受到姜明哲的怀疑。
姬知古朝刘雄使个眼色，县尉刘雄立即明白，急忙上前说道：
“好吧，既然李正你不死心，还想去一次徐家湾查看，那好吧，我就让你彻底死心！你可以带姬明月去徐家湾，因为是晚上，我为了照顾好姬县令的千金，还酌情可以多给你多派几个人手，如何？”
李正拱手说道：
“感谢县尉大人照顾李某等人，不过我还有个要求，户县差役里面，除了马洪此人，其他差役均可以跟我去，最好是韩猛跟我们去，而且我们要马上出发，大堂这里暂时休堂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再见！”
县尉刘雄冷笑着答应了李正的条件，但心里暗骂，你李正本事再大，难道还能再抓回来一个马高不成？等就等，我们索性今天晚上不睡，单等看大戏。
李正说完，带着姬明月、韩猛和村正等人，离开县衙，骑着快马急急忙忙赶往徐家湾。
徐家湾距离县衙不远。
夜月十分耀眼，照耀的四周很明亮，这些人无需灯火手开路，只管催促马儿前行。
没有一会儿功夫，几个人就赶到徐家湾，然后村正在前面带路，带着李正他们几个直奔马高家里而去。
去马高家的路上，李正终于有机会仔细盘问村正：
“村正，你是徐家湾的老村民了，那你到底清楚不清楚，你们徐家湾有几个马高？”
村正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们徐家湾当然只有一个马高，根本不会再有第二个马高。”
李正继续问道：
“你们村的马高是不是户县秀才，长得身材高大瘦弱？”
村正急忙摇摇头，说道：
“不是，不是，我们村的马高不像你说的那样，他从小长得就很瘦小，长大了个子也只有四尺不到，但是此人非常聪明，乡里考秀才的时候，竟然高中，确实是我们户县的一大人才啊。”
李正驻马，眼睛盯住村正，问道：
“可是我就不明白，之前我们来你们徐家湾，看到的有个叫马高长得身材高大，脸色铁青，如何一夜之间就变了模样？竟然变成了一个侏儒？”
这这这，
村正闪烁其辞，连连摆手说道：
“不会，不会，你肯定搞错，把人认错了，马高就是马高，怎么会变呢？这位官差您真的会开玩笑，侏儒马高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们岂会认错人？”
李正一看想要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很难，他于是不再盘问村正，只让他带着大家来到徐家湾马高家里。
马高家坐落在徐家湾村最里面，屋子外面被一排稠密的竹子围住，看不清楚家里的具体情况，加上是黑夜，四周黑乎乎的一片，感觉阴森恐怖。
村正让人打起一盏灯笼，照亮大门，然后上去使劲敲门。
村正敲了半天大门，忽然大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
李正和姬明月借助月光仔细一看，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太婆，看起来岁数不小。
老太婆打开门出来，村正急忙解释道：
“这位就是马高的老母亲，她年近八十，老眼昏花，耳朵有聋，你们根本从她嘴里问不出任何事情，她啥事情都不知道。”
村正说完，就推开院门，带着李正等人来到马高家中。
马高家中虽然不算豪华，但是装修的也很典雅，院子当中有一座假山，假山左右是两排厢房，厢房中央是一间正屋。
院子后面还有一个后花园。
从门口到后花园，都被一排茂密的竹林掩盖，竹林里面竹子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楚里面。
李正对马高家这样栽种竹子大惑不解。
大唐家庭十分讲究住宅风水，按理说马高是个秀才，不应该屋前屋后广植竹子，这样不但影响采光，而且容易被歹人利用。
李正思索这个问题，忽然马高老娘和村正请李正等人来到正堂，请大家坐下之后，马高老娘开言说道：
“老太婆我老眼昏花，不知道诸位大人来到寒舍所为何事？”
李正不想耽搁时间，直接问道：
“老奶奶，您是不是有一个儿子叫马高的？他是徐家湾秀才，是不是？”
一提及儿子，马高老娘立即叹息一声，说道：
“我是有一个犬子叫马高，可惜我和他已经不来往十几年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秀才，我只是知道他最近似乎去考取功名，但是具体情况老朽就不知道，不知道这位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马高老母亲虽然耳聋眼瞎，需要来人大声说话她才听得清楚。
但是老太婆虽然耳朵背，说话却滴水不漏，一听就不是一个简单人，也是学过些知识的人。
李正继续问道：
“我们深夜来这里，只想问一问，你儿子最近没有来看过你吗？”
马高老母亲连连摇头说道：
“他哪里会来看我，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来我的这里是一年前事情了，你们有所不知，我和他已经断绝母子关系，所以他一般不会来我这里。”
李正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奶奶，你儿子知书达理，为何要和你断交？”
老太婆长叹一声，说道：
“犬子十几年不找老婆，只是和邻村那些女人鬼鬼祟祟来往，辱没门风，所以老朽才和他一刀两断。”
李正觉得此事很蹊跷，于是问道：
“你儿子没有和你住在一起，那你儿子他住在哪里？”
老太婆皱眉说道：
“此处是我们马家的老宅子，老朽我一直住在这里，犬子马高住在徐家湾后山，哪里是我们的新宅子。”
绕来绕去，原来这里根本不是马高的住所。
李正回头瞪了一眼村正，说道：
“村正，听这位老奶奶讲，马高似乎不住在这里，那你为何要带我们来这里？”
村正结结巴巴，说道：
“马高确实有两个家，一个是他老母亲这里，一个是他的新宅子，可是本村正就不明白了，你们深夜来马高的家中有何意义？他人已被抓，家里有啥可看的？”
李正大声说道：
“村正，你不要废话，你别管我们为何要来看马高的家，你现在赶紧带我们去马高的新家去看，不要再耽搁我们的时间，好不好？”
姬明月也怒喝一声：
“村正！你明明知道马高不住在这里，你为何要带我们来这个地方？！”
村正支支吾吾半天，说道：
“小人只是想让你们先看看这里，然后再去马高家里，这样不是更好嘛？”
“更好个屁！”
姬明月骂道：
“你这纯粹是在拖延时间！村正，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把真的马高藏起来了？我看你贼眉鼠眼的，不像是一个好人！”
姬明月呵斥村正，李正却似乎没有听。
李正在马高母亲的屋子偶然觉察到一处异常，他急忙上去仔细查看，发现马高母亲屋子靠窗子哪里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个笔架，笔架挂着好多毛笔。
李正灵光一现，对这些毛笔忽然大感兴趣。
他慢悠悠来到笔架前面，仔细看了半天，然后问马高老母亲说道：
“老奶奶，呵呵呵，我李正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毛笔可是你儿子马高刻苦学习时候用过的东西？”
马高母亲一听，残躯一震，说道：
“这位差役说的是窗口的那个笔架嘛？你说的没错，那就是犬子马高年轻时读书用过的东西，都快二十年了，我一直舍不得扔掉。”
李正顺手拿起一支毛笔，仔细一看，毛笔头虽然已经干枯，但是从磨掉的毛笔头和光滑的笔杆上面，李正可以想象当年马高学习的刻苦。
李正感慨良久，说道：
“老奶奶，可以想的出来，你儿子当年也是非常刻苦用功，你看这废弃的毛笔都有好几十支，确实不容易啊。”
马高母亲叹息一声，说道：
“当年他学习考取秀才的时候，那是相当的认真刻苦，披星戴月的读书写字。这些毛笔根本不算啥，光我托人给他买的毛笔，不下几千支，我儿子他每年要写废掉几千支毛笔，现在全部堆在后院墙角，想起来让人感慨不已，要想考取大唐功名利禄是多嘛的不容易。”
“是嘛？”
李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哎呀，也算我李正愚钝，看起来要考取大唐功名，光买毛笔都得花费好多钱的，是不是老奶奶？”
老奶奶连连点头，说道：
“这位差役您说的没错，要是老朽记得没错，我每年替儿子在毛笔上刻字，都需要一百两银子啊，这还不算毛笔本身的钱，两样加起来一年最少要五百两银子。”
村正也说道：
“是啊，是啊，马高母亲说的对，我们一般的家庭，想要让儿子考取大唐秀才和状元，十年时间需要投资最少一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承受的起的，光在毛笔杆子上刻字，一般家庭都难以承受。”
李正一听立刻追问：
“你们说的在毛笔上刻字，是何讲究？”
村正急忙解释说道：
“只要是大唐读书人全知道，秀才的毛笔可不是一般的毛笔，首先是毛笔质量奇好，第二是秀才的毛笔，必然要在笔杆上刻上自己的名号，这叫秀才笔。”
“秀才笔？”
“对啊，”
村正继续解释道：
“在大唐，秀才所用之笔，全部要在笔杆上刻画上自己的名字，他所用过的毛笔，上面几乎全有他自己的名号，即使丢失，也会找回来的，这就叫秀才笔，咦，李正，你也算是个读书人，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村正如此一解释，李正忽然想到了现场他找到的那几支毛笔，他马上感觉醍醐灌顶，后悔自己忽略了案发现场的那些毛笔，才造成现在的被动局面。
要是早知道秀才的毛笔上刻有自己的名字，他岂能如此被动！？
李正急忙从笔架上面拿起几支毛笔揣在怀里，然后冲大家说道：
“好了，我们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是赶紧回去断案吧！”
第0019章 高光时刻
大家都回去断案？
开口说出这种话，这个杵作李正到底哪里出毛病了？
真凶马高没有找到，我们深夜来一趟徐家湾不容易，现在难道就回去？
真不知道这个李正是怎么想的。
众人都一头雾水，全然不解李正真实意图。
最着急的还数姬明月。
姬明月知道留给李正的时间不多，要是这次他抓不到真凶，他就死定了，看他回去怎么向户县县衙交代？
姬明月心里着急，急忙上前问道：
“李正，你咋想的？我们到徐家湾来干嘛？我们是来抓真凶马高来的！现在马高没有找到，我们回去怎么向户县县衙交代？”
姬明月很清楚，这次李正不能找到真凶，户县衙门那些人可不会饶了他。
一个法曹吴高明，一个县尉刘雄，全是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就算是她那个冷漠的老爹不持任何立场，这两个人足以让李正死上好几回。
所以，李正只有这一次机会，他如果找不到真凶，他只能等着坐牢！
姬明月一心为李正着想，可是李正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姬明月，你不要担心，我心里有数，他们早就做好了安排，我们耗在这里根本毫无用处，不去回去继续断案吧。”
回去继续断案？！
姬明月听得瞠目结舌。
无脑的韩猛等人也听得可笑可悲。
可是李正心里已经有了主张，不管众人如何猜疑，他直接命令大家回县衙。
……
一路无话，李正带着众人，双手空空回到县衙。
县衙里面，所有参与旁听的户县名流没有一个人离开。
在李正去了徐家湾的这片刻，他们只是吃了些甜点，喝了几杯浓茶，然后盘腿坐在哪里，满心希望等李正带回真的马高。
所以，当李正带着韩猛等人空手而归的时候，户县县衙里面安静的有些吓人，大家似乎可以听见各自紧张的呼吸声。
没有看见李正抓来真凶，这才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坐在堂上的姬知古无视李正的存在，他继续闭目养神，根本不搭理李正，李正是不是带回了真凶马高，好像和姬知古毫无关系一样。
在姬知古的盘算之中，李正这次肯定输定了，不管这个杵作怎么演戏，怎么折腾，最后的结果还是他得输。
李正输了，想靠李正破案来提升自己地位的姜明哲姜少尹，也会立刻变得乖乖的，然后把王志顶上去，让他背黑锅了事。
弄来弄去，最后还是同样的结果。
姬知古得意洋洋，偷眼看看一旁的姜明哲，发现姜明哲也在看他。
姬知古心里有点发毛，于是尴尬一笑，冲姜明哲说道：
“姜大人，我看李正此人不可靠啊，他这样三番五次糊弄我们，实在可恨的很啦，他这次又是空手而归，也没有抓到所谓的真凶马高，我看我们不如把他判了算了！他扰乱朝堂，至少要判个长流才对。”
姬知古把惩罚李正的皮球踢给了姜明哲。
他要看看这位京兆少尹怎么处理李正？
一看李正空手而回，京兆少尹姜明哲心里也开始犯怵。
姜明哲心里暗想：李正啊李正，你这是在搞啥鬼？
你说堂上的马高是假的，你打算去徐家湾找真的马高，可是连一个时辰都没有，你就回来，而且没有抓到真的马高。
我姜明哲真的不明白，你李正葫芦里面到底买的啥药？
京兆少尹姜明哲素来善于识人识心，可是今天到李正这里，他完全看不懂他此人，看此人如同雾里看花。
姜明哲修炼了十几年的心法，此刻全无了用处。
……
看着这些可以决定他生死的诸位命官，李正一点不惧。
李正慢悠悠但是极度自信。
他从怀里掏出从马高家里拿来的那几支毛笔，来到主簿马晗哪里，说道：
“主簿大人，鄙人想借用您多余的毛笔一用，不知可否？”
马晗当然不敢执拗，李正只是想借用他的毛笔一用而已，就算这里没有毛笔，他马晗也要跑步回去拿几支毛笔来给李正用一用。
在户县县衙里面，马晗还是比较同情李正的人之一。
对户县县衙的情况，主簿马晗最有发言权。
这十来年，他一直在户县县衙混饭吃，从良心上来讲，户县县衙只能用三个字形容：黑，黑，黑！
最后还是一个字：黑！
马晗精通大唐的所有肠肠肚肚，但是自从当上主簿以来，大唐基层的黑暗确实颠覆了他的三观。
所有的人都在投机钻营，所有的人都是毁尸灭迹，所有的人都效仿朝廷李林甫和杨国忠斗法斗狠。
谁赢谁就可以掌管一切。
马晗从小一直勤奋好学，所谓的精通大唐法律，也不是凭空来临的，几乎全是他自己学习得来的。
加上马晗天资聪颖，处理起事情来表现的非常圆滑世故，因此考取秀才之后，才被人推荐来到户县衙门当师爷。
马晗为了生计，在户县衙门一干就是十三年。
十三年来，他唯一觉得之前的县令姬知古是一个好人，除此之外，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还有现在阴阳怪气的姬知古，他们全然没有一个好人。
这几个人把持户县县衙有十年，制造的冤假错案不计其数。
因为马晗是主簿，所有的案件都要经过他来带笔记录，他这样一个没有发言权的师爷，经常发现案件处理不当，但是他无处去说，也不敢去说。
十年来，他只有忍气吞声，为了几十两碎银子，他的节操可谓碎了一地，人格也烂的捡不起来。
这次杵作李正忽然像一具诈尸一样从户县衙门基层冒出来，而且对张小翠案子提出大胆质疑，这让主簿马晗似乎看到了希望。
在沉闷的要死的户县空气中，似乎吹来一丝凉风一般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所以，户县主簿马晗还是倾向于支持李正赢。
李正要是断案赢了，打击打击县尉刘雄和法曹吴高明，也是一件好事。
因此，马晗表面上迎合法曹吴高明等人，暗中却为李正鼓劲打气。
此刻李正来求他，他岂能不帮助。
他赶紧从自己笔袋里面抽出几支毛笔，慎重其事的递给李正，说道：
“李兄只管去用，我这里啥也没有，毛笔多的是。”
李正微微一笑，问道：
“我想问马兄一个问题，不知道马兄是不是也是户县秀才？”
马晗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兄，说起来惭愧的很啦，在下是开元十八年的秀才，中秀才已经有十几年了，李兄，不知道您为何要问这个？”
李正拿过马晗递给他的毛笔，连忙说道：
“不碍事，不碍事，随便问问而已，多谢马兄借我毛笔一用，谢谢！”
李正从马晗手里去借毛笔，让一旁守候的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心里莫名其妙，他们两个不约而同想到一个词语：李正疯了？
此人没有抓来所谓真凶马高，却从师爷手里讨要毛笔，难道他要画出一个真的罪犯来安慰在场熬夜的诸位大人嘛？
法曹吴高明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说道：
“李正，你这是想要干嘛？你要这嘛多的毛笔有何用？难道你想用毛笔在纸上画出一个真凶马高来不成？哈哈哈，正是太可笑！”
县尉刘雄也起身上前嘲笑李正，说道：
“李正，你画出一个真凶我可以认可，但是我要提醒你，你最好画出来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铁青，而且关键的一点是，此案犯的脚要画的很大很大才合适，懂吗？否则大家还是不认可你吆，呵呵呵！”
李正不但不生气，反而朝法曹和县尉拱拱手，说道：
“多谢而且大人提醒，我李正有特异功能，还真的可以画出一个真凶来，诸位要是不相信，就请拭目以待！”
李正言罢，手里拿着从马高家里搞来的毛笔，还有案发现场采集到的那三支毛笔，还有从户县师爷马晗哪里讨要来的毛笔，直接来到那个侏儒马高面前。
侏儒马高瞪大眼睛，瞅着李正，问道：
“你要干嘛？”
李正不慌不忙，让师爷马晗找来一个笔袋，然后把所有的毛笔装进笔袋，直接递给侏儒马高。
马高和众人不知道李正要干嘛。
李正看着一脸茫然的侏儒马高，说道：
“马高，我再来问你一句话，你可是徐家湾秀才马高，是不是？你要严肃作答，否则有你好受的！”
侏儒马高伸手接过那一笔袋毛笔，内心一片茫然，不知道李正要干啥，但是看着李正一脸严肃，他有些心慌的说道：
“小人正是徐家湾的秀才马高，我都说了十几遍了，还能有假！”
“好，好好好！”
李正轻轻鼓掌几声，然后转身，背对马高，冲堂上的那些大人们拱手说道：
“既然这位秀才扬言说他是马高，那我李正就要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当面考一考他，看看这个马高能不能认出自己的毛笔来！我给马高的这些毛笔，大多数是从他们家里搜出来的，应该是他使用过的毛笔无疑，其中还有几支是师爷马晗的毛笔，我想让人犯认一认那几支是他自己的毛笔！？”
李正此话一出口，震惊的在堂上闭目养神的姬知古混身打了一个激灵。
他不由得睁开眼睛一看身旁的姜明哲，发现此刻的姜明哲反倒不紧张了，现在轮到姜明哲要闭目养神。
姬知古心里开始慌张起来，李正要让马高当众认出自己的毛笔，这一招很毒辣。
对经常使用毛笔的秀才来说，李正的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算是一个难题。
可是对于姬知古来讲，他立刻感觉到了李正这一招背后的杀气腾腾。
姬知古全身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姬知古的这些细微变化，立刻被旁边的姜明哲发现。
姜明哲歪着头，盯住姬知古，低声问道：
“姬大人怎么啦？是不是偶感风寒？怎么您的全身在发抖？”
姬知古急忙掩饰说道：
“没有，没有，深夜冷风吹来，下官感觉不胜凉意，李正，现在已经是下半夜，我看你还是赶紧审案吧，不要再拖延了，好吗？”
姬知古把矛头对准李正，催促他赶紧结案。
李正不急不慌，来到侏儒马高面前，冷静的说道：
“马高，你说你是秀才马高，那我要来问你一个问题，你既然是秀才马高，你应该可以认出来你使用过的毛笔，是不是？”
马高思考都没有思考，立刻回答：
“呵呵呵！当然了，我是户县秀才，我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毛笔呢！”
“那好！”
李正趁热打铁，说道：
“马高，你手里拿着大概十一支毛笔，我想让你把自己用过的毛笔一一挑选出来给我！这对你一个秀才来说，恐怕不是一个难题吧？”
侏儒马高鄙夷的说道：
“这个一点麻烦没有，我使用过的毛笔，当然我可以认出来！”
李正让马高挑选毛笔，把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搞的一头雾水，他们不懂李正要干啥？挑选毛笔这样的小事情，难道也要人犯来做不成？
就在大家愕然不已的时候，侏儒马高拿起手里的笔袋，从里面抽出几支毛笔，看都没看，立刻选出其中的五六支毛笔，不假思索的递给李正，然后轻轻松松的说道：
“给你，这就是我用过的毛笔，你要是想留作纪念，可以拿去！”
李正慎重的接过马高挑选好的毛笔，严肃其事的问马高：
“马高，你确信这些是你用过的毛笔？”
马高点点头，说道：
“确定无疑！”
“真的？”
李正再严肃的问一次。
马高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这人怎么如此啰嗦？我自己用过的毛笔，我当然认识，你拿去即可，不要再废话，我就是秀才马高，不管你怎么问，我都认得出我的毛笔！”
李正接过马高挑选出来的那几支毛笔，仔细研判半天，发现里面除了一支是马高其人用过的之外，其余四支，竟然全是师爷马晗的毛笔。
师爷的毛笔笔尾都刻着马晗二字！
李正当即大怒，顺手拿过来桌子上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吼道：
“大胆马高，你还敢伪装秀才马高！？现在物证俱全，证明你根本不是马高，你还不从实招来！”
马高吓得不轻，支支吾吾说道：
“李正，你说我假扮马高，你有何证据？”
李正拿起那几支挑选出来的毛笔，质问他说道：
“既然你说你是秀才马高，为何连自己的毛笔都认不出来？！”
侏儒马高不认账，抗辩说道：
“小人怎么认不出自己的毛笔？小人不是已经挑选出来给您了嘛？”
李正勃然大怒，说道：
“好你个假扮的秀才，你挑选出来的毛笔，其中只有一支是马高的，其他四支全是师爷马晗的，你这该做何解释？”
马高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
“时间长的去了，小人的毛笔小人也认不出来了。”
“我呸！”
李正朝地上吐出一口痰液，说道：
“所有当过秀才的人都很清楚，他们的毛笔上面，全刻有自己的名字，不管走到哪里，不管过上多少年，这些毛笔都可以依据自己的名字认出！你马高当秀才几天，居然连自己的毛笔都认不出来了嘛？！”
此话一出，侏儒马高当场傻眼。
第0020章 咬舌自尽
按理说，如果侏儒马高真的是户县秀才，他自己使用过的、且上面刻有自己名字的毛笔，他绝对不应该认错啊。
是谁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但事实证明，这个侏儒马高根本不懂秀才笔里面的玄机。
他竟然认不出来自己的毛笔。
这种人怎么会是户县秀才呢？
他要是户县秀才，那大唐天下尽皆秀才。
李正趁机逼问：
“马高，现在证据确凿，你还不从实招来，难道真的要背着假扮马高的罪名去送死吗？这样对你也不公平，我看你根本不是徐家湾的秀才，你还不赶紧说实话！”
李正从毛笔细节上入手，问的假马高哑口无言。
侏儒马高顿时感觉到有了压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正会从毛笔上下手。
他也不知道秀才的毛笔上还刻有自己的名字，所以刚才胡乱挑选了几支，想要蒙混过关，哪曾想给人当场识破。
他犯了这种低级失误，再想装下去，已经不可能了。
这一个小小的漏洞，终于撬开了侏儒马高的嘴巴。
一番沉默之后，侏儒马高盘算半天，还是忍不住恐惧，裤筒一声跪在李正面前，哭喊着说道：
“大人饶命，小人不是秀才马高，真的不是秀才马高！我招供，招供！小人只是一个认识几个大字徐家湾的村民而已！名叫马小高。”
马小高？！
果然不出李正预料，此人不是秀才马高。
大堂上的那些户县名流都听得大吃一惊。
此人果真不是马高？而是马小高！
一字之差，荒谬的可不是一般啦。
要不是李正拿毛笔试探他，大家还真的被他欺骗了。
原来，这个马小高根本不是啥秀才，而是徐家湾的一个读过几天书的村民而已。
他这次敢于假扮马高来这里蒙混过关，也是被逼无奈。
有人在背后控制了他。
他只能假扮马高，要不然有人会要了他的命。
要他命的办法就是在他肚子里面下毒，发病的时候让他生不如死。
李正用几支毛病，就让假马高彻底现出原形，揭露出了他的真实嘴脸。
这一招确实高明。
大家不得不佩服李正的这一招。
谁都没有想到，李正会从毛笔刻字上面入手。
因为只要是考取秀才的人，肯定会认出自己的毛笔，如果连自己的秀才笔都认不出来的人，必定不是秀才！
李正用这个简简单单的道理，一举击溃了假马高的心理防线，终于让马小高显露原形，这一招确实高明。
李正巧妙攻破马小高心里防线在，这让在场的户县老爷们不得不佩服他的断案能力。
这是姬知古打死都没有料到的事情。
也是县尉刘雄和法曹吴高明打死没有料到的事情。
他们三个几乎全站起身来，吃惊的下巴都快掉在脚面上。
姬知古之前露出一副傲慢无比的态度，此刻却像被大火烧掉嘴巴一般，变得哑口无言，坐姿也塌下去许多，神情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县尉刘雄和法曹吴高明，就想落在热锅上面的蚂蚁，不停蠕动起来。
在户县高大无比的刑堂上面，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感觉不可思议。
他们感慨李正的聪明绝顶，通过几支不起眼的毛笔，竟然一举突破假马高的丑恶面目，让他自己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不是马高，而是马小高！
虽然马高和马小高只有一字之差，可是两个人却差之千里。
一个马高身材高大，是徐家湾秀才。
一个马高身材矮小，是徐家湾普通农民。
李正一举攻破了马小高的心里防线。
李正在困境之中忽然扭转局势，拿下假马高，这虽然在姜明哲的预料之中，但是也超出了这位京兆少尹的预料。
按照姜明哲的推测，凶手马高忽然变得扑朔迷离，李正之前的所有推断全部被推翻，他再想重新找出证据来证明凶手就是马高，最少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
可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最后竟然发生了，李正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让假马高束手就擒。
李正只通过几支毛笔，竟然让所谓的假马高彻底崩溃，最后不得不承认他不是马高，单就这一招，足以让断案多年但却不得要领的姜明哲佩服的五体投地。
京兆少尹姜明哲还是第一次如此佩服一个杵作。
李正突破了案件的瓶颈，姜明哲高兴不已，起身拱手说道：
“李正老弟，没有想到你竟然用一支毛笔就让假马高俯首称臣，呵呵呵，真是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下官没有看错，你果然不是一般的人，下官佩服佩服！”
李正微微一笑，说道：
“姜大人过奖了，李正只是觉得侏儒马高有些奇诡，所以才从毛笔上入手，本来想要考考他，谁知道他自己当场认罪，也算李某幸运而已。”
不过姜明哲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他觉得毛小高一个人绝对不能做出这样假扮马高的事情来，他的背后必然有另外的高手，此人是谁？才是此案的关键！
所以姜明哲提醒李正说道：
“假扮马高的事情不简单，未必是毛小高一人所为？马小高幕后主使是谁，这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幕后主使，李正早就锁定了两个人。
李正乘胜追击，大步来到捕快马洪面前，冷冷的说道：
“马捕快，你知道自己犯了啥错吗？”
马小高承认自己不是马高，这让本来心虚的马洪更加慌张。
但是他毕竟是跟随姬知古干了十来年的户县捕快，他可不是轻易认罪的人。
马洪绝不屈服，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恶狠狠的说道：
“李正，你说这话是啥意思？！我怎么啦？”
李正严厉斥责马洪，说道：
“马洪，在我派人去抓马高的时候，所有的捕快都不知道马高是杀死张小翠的凶手，但是你带人出去抓马高，马高却被人调包，马捕快，这里面有何玄机，马捕快您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马洪慌里慌张，额头当即冒出冷汗，看似非常紧张。
李正继续逼问：
“马洪马捕快，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马高是被你们调包的，是不是？！如果你不承认此事，呵呵呵，等到本官查清楚再来问你，你恐怕就没有活路了！听明白没有？！”
众人被李正的聪明才智所深深折服。
此人看来确实不简单，不但通过毛笔上面的名字让马小高显露原形，而且还一针见血的指出马洪是调包计的帮手！
大家几乎全部起身，全部死死盯住马洪来看。
因为户县县衙捕快要是串联外人做假证，那可是相当让人震惊的事情。
姜明哲也忍住起身冲马洪说道：
“马洪，你是户县捕快，应该明白在抓捕人犯之中作假该当何罪？你要是现在承认，本官还可以为你说情，你听明白没有？！”
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也吃惊的张口结舌。
他们两个也没有想到，马洪竟然是人犯调包计的人。
这让人真的难以接受。
法曹吴高明抬起手指，指着马洪，颤颤巍巍的说道：
“马洪，你是我们户县最优秀的捕快，你真的在抓人的过程之中做了手脚？你，你也太糊涂了，怎么敢做如此无知的事情！？”
大家一起质问马洪。
马洪全身发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但还是一言不发。
马洪抗拒不言，但是这难不住李正。
李正又来到村正面前，死死盯住村正，说道：
“既然马洪不想说出实情，我想村正大人您应该也清楚吧？”
村正被李正直入骨头的目光看得发毛，慌里慌张的说道：
“你，你这是啥话嘛？我啥也不清楚！我啥也不知道！”
李正连连摇头，说道：
“啥也不知道？根据我的判断，你和马洪两个人是第一时间知道马高是凶手的人，所以在抓人的过程中，只能是你们两个做了手脚，调包马高，除了你们两个，难道还另有其人不成！？是不是村正大人？！”
村正被问的哑口无言，瞪大眼睛说道：
“姬明月也是和我们一起去抓人的，你怎么不怀疑她？”
李正哈哈大笑，说道：
“我怀疑姬明月？姬明月她是姬县令的千金，我当然不敢怀疑她，你要是怀疑她，村正大人你可以举证嘛，这个我不阻拦你，呵呵呵！”
村正哪里敢当着姬县令的面怀疑姬明月。
他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说道：
“我也没有怀疑姬明月，但是你李正也不能怀疑我啊？我是徐家湾的村正，我做事一向严肃公正，绝对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正把眼珠子一瞪，喊道：
“村正，你也知道伤天害理！？现在事情已经明明白白的了，你居然还敢抵赖？我来问你，你是徐家湾的村正，负责全村人的事务，你最不该说，你分不清马小高和马高这两个村民，是吗？”
村正被问的着急，漏嘴说道：
“我当然分的清楚马高和毛小高两人，怎么？这点难道有啥可怀疑的地方？”
李正拿过来惊堂木，猛地一拍，说道：
“村正，你说你分得清徐家湾马高和马小高不是一人，但是你为何一直不说明这点！马小高被抓来户县县衙，难道你不知道他是马小高，而不是马高！？”
村正被问的语塞，眼看遮掩不过，半天才说道：
“我是知道我们徐家湾有一个叫马高的秀才，还有一个叫马小高的农民，但是，但是，有人不让我说实话，所以我不敢直说！”
村正终于承认自己知道真相。
李正很清楚，他要是继续再追问是谁威胁村正不让他说出实情，这堂上坐着的人里面，必然有人不高兴。
所以李正又将目光转向马洪，说道：
“马洪，村正已经承认自己故意作假，现在你是不是也有所感悟？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只要你说出你为啥要调包马高，我可以免你无罪！”
李正说完此话，盯住马洪死死看着。
昏暗的灯笼照耀下，马洪垂头丧气，半响没有啃声。
户县大堂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住捕快马洪。
马洪已经被韩猛等人控制住，然后绑在一根柱子上。
马洪被摘去头巾，长头发披散下来，彻底遮住了脸面。
此人一动不动，似乎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大堂上面的滴露继续的点点滴滴，时辰已经到了晨时，马洪就是不说话。
马洪一动不动，李正忽然觉得不对劲，他急忙上前，扶起马洪的头一看，心里立刻打个冷战。
原来，众目睽睽之下，马洪竟然咬舌自尽！
鲜血从他的嘴角慢慢流下。
李正伸出手指，按压马洪的脖颈动脉，发觉已经停止了跳动。
当着这几十号户县名流的面，谁都没有想到，马洪竟然会咬舌自尽。
李正大惊失色，退后几步，喃喃自语的说道：
“我还是慢了一步，此人下手太快，我没有提防到啊。”
李正喃喃自语的退后，韩猛等人上去仔细一看，才发现马洪已经死去多时！
血液沿着捕快马洪的嘴角流出，直接流在地上，染得地面上黑乎乎的一大片。
就连医门高手姜明哲，也没有察觉捕快马洪竟然自杀身亡。
李正退后几步，终于站定，忽然厉声问韩猛说道：
“韩猛，那个马小高去了哪里！？”
韩猛大惊失色，赶紧回复：
“刚才马小高已经招供，我们就把他暂时关到隔壁看管了起来！”
李正变得声色具厉，吼道：
“不好，赶紧去看马小高！”
但是，就在李正说话的那一刻，时间已经来不及。
等到韩猛等人赶到胳膊关押马小高的地方，发现马小高也已经躺在地上，咬舌自尽！
片刻之间，马洪和马小高双双自尽，这让户县大堂上面顿时乱做一团。
是谁这样厉害，瞬间逼死两个证人？！
这个事情越来越严重，张小翠案子背后的主使真的非同寻常！
此人在幕后似乎掌控着一切，随时随地可以处死那些泄露他目的的人犯。
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做事，似乎全然是在考验户县县衙，尤其是考验户县杵作李正的判断力，看看李正能不能找到他这位幕后黑手。
所有的现场证人，活着的只剩下村正一个人。
李正来到村正面前，认认真真的说道：
“村正，现在你已经看明白了，你的性命也危在旦夕，你如果继续保持沉默，不交代事实真相，下一个该死的人肯定是你！”
村正吓得魂飞魂散，只好招供。
第0021章 毒发身亡
村正虽然招供，承认他们受命捉拿了假马高来蒙混过关，然后故意把真的马高放走，现在也不知道真的马高逃到何处去了。
让大家遗憾的是，村正这事情正是捕快马洪安排他干的，村正他收受了马洪的几百银两，但是他也不知道指使马洪的背后黑手是谁。
死了两个证人，一个是捕快马洪，一个是扮假秀才的马小高，这两个人一死，案件想要审讯下去难度陡然加大。
现在才是考验李正的时候。
为了让断案继续下去，李正不得不听从法曹吴高明的话，对村正使用了酷刑逼供。
在大唐，法官勘验现场获取证据费时费力，不如直接审讯人犯获得口供来的快，所以在大唐县衙，刑讯逼供的器具那是琳琅满目，一样也不比酷秦少。
结果出乎预料，村正被韩猛等一班差役轮番毒打一番，只打的遍体鳞伤，但是他们也没有从村正嘴里获得任何有意义的供词。
村正在昏倒之前，自始至终只交代调包马高是捕快马洪逼他干的。
村正交代，在抓捕马高的路上，马洪给他两条道路选择，一条是去死，一条是拿上三百两银子，然后乖乖听他的话。
村正没有办法，只好按照马洪的来办，除此之外，他确实一无所知。
一番酷刑下来，李正他们从村正嘴里没有得到想要的任何口供。
案件陷入停顿。
面对这两具尸体，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也有些头皮发麻。
法曹吴高明看李正的眼神此刻全然充满羡慕嫉妒恨，异常复杂。
他即佩服李正的断案能力和推理技巧，但是他也很嫉妒李正的这些能力，他感觉李正要是在户县如此坐大，他这个法曹有可能被他撑掉。
他看着躺在堂上冷冰冰的两具尸体，忽然对李正说道：
“李正，你确实厉害，这次让我们大开眼界啦，呵呵呵，你断案是有一手，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和你交流交流，不过，现在案件接连出现差错，我不知道您该如何处理？”
县尉刘雄也凑上去说道：
“对啊，法曹吴大人说的对，此案扑朔迷离，我们也全然没有想到，本官以为张小翠案子只是一起简简单单的自杀案，没有想到案件背后竟然如此复杂，现在已经死了两个证人，李正你该当如何处理？这样的案子我们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啊。”
看着一脸愁容，但是骨子里面有些幸灾乐祸的法曹和县尉，李正象征性的拍打拍打他们两人的肩膀，安慰这二位惊慌失措的同事说道：
“我当然清楚怎么继续破案，虽然张小翠案子死了两个人犯，但是经过努力，我们终于找到杀害张小翠的真凶，此人就是徐家湾秀才马高，这样一来我们不是就可以结案了嘛？但是，此案还牵连出来一大幕后黑手，这才是我们下一步要找到的主要人犯！”
李正此话一出口，坐在堂上的姬知古姬县令猛然重重咳嗽几声，张口说道：
“咳咳咳，李正，我看算了吧，此案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我觉得此案所谓的幕后黑手无非就是县衙捕快马洪，马洪和马小高一起殒命，也算是正典伏法，死有余辜！我看此案下一步主要计划是缉拿真凶马高归案，是不是姜大人？”
姬知古眼睛盯住李正，却问向姜明哲。
他心里思索姜明哲肯定也和他一样想法，不想再因为张小翠案子死人，死人太多，死人太多，让京兆府怎么向朝廷交代？
所以姬知古觉得自己基本上摸清了清楚姜明哲的心思，他面前这位不劳而获的滤囚犯大使，其实也和他一样，不想把事情越搞越大，他也希望事情到此即可。
姜明哲果然点点头，说道：
“姬县令言之有理，本官也没有想到，此案竟然死了二位证人，所以嘛，我看要不然结案算了，反正凶手已经找到，没有必要再查下去，是不是李正？”
李正没有说话。
按照他的性格，他不想就此停下来，他想找到那个狡猾的幕后黑手，也就是毒杀马洪和马小高的幕后黑手！
李正用几支毛笔让案情急转直下，最后在大堂上面用严格的推理排除了假凶手，找到了真凶，案子已经算破解。
姜明哲是品正门白门高手，他也不想让同门的小师弟李正再招惹麻烦，所以和姬县令的想法一样，想要让李正及早结案了事。
现在真凶已经锁定，下一步就是如何缉拿马高，姜明哲也不想再追查所谓的幕后黑手，幕后黑手不就是马洪吗？
马洪已死，这案子就算圆圆满满解决，只等户县差役把秀才马高捉拿归案，大家不是都可以高枕无忧嘛？
终于盼望到李正破案，姜明哲如获重释，滤囚的重任首战告捷，他心里当然高兴。
姜明哲心里兴奋不已，觉得县令姬知古的提议不错，于是继续说道：
“李正，你这次确实立下大功，你费尽周折，终于破解了张小翠案子，真凶马高也已经锁定，幕后黑手马洪也已经自戕，罪有应得！本官认为，姬县令所言极是，此案可以就此了结吧，然后上报京兆府和朝廷，也算是我们户县县衙诸位同仁的功劳嘛，如何？哈哈哈。”
李正没有想到，他以为京兆府少尹的见识至少要比户县这班子人强，可是让他大失所望，姜明哲居然也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李正此刻的想法和这些当大官的官老爷截然相反。
他想一杆子捅到底，不但要抓获真凶马高，而且要找出张小翠案子背后的幕后黑手。
找不到幕后黑手，张小翠案子不算圆满。
说不定这个自始至终隐藏在案子背后的高手，那天又会出来作案，那时候户县老百姓又要倒霉。
所以李正必须要把这个黑手斩断才对，这是他当法医生的本能决定的。
这个一直隐藏在张小翠案子背后的所谓真凶，才是货真价实的真凶，捕快马洪和假扮秀才的马小高，就是死于他的手中。
敢于在户县大堂上明打明逼死捕快和嫌疑人犯的主谋，其人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大，这正好激起了李正和他好好较量一番的欲望。
李正岂能放过如此凶悍对手！？
对手越是老奸巨猾，隐藏的越是好，李正越想找到此人。
如果找不到这位幕后黑手，李正这案子就算白破了。
所以李正心里下定决心，不管接下来姬县令怎么说，京兆少尹姜明哲怎么讲，他都要坚定信心，绝对不放弃破案。
李正不想随泼逐流，当即说道：
“县令姬大人和少尹姜大人所言的确不假，按照常理，我们应该马上了结此案！但是！捕快马洪和假秀才马小高两人死的非常奇诡，为了查清他们两个的死因，我觉得此案还不能结案，我这里还有一个想法，”
李正话还没有说完，县令姬知古咳嗽的更厉害。
一番不满的咳嗽之后，县令姬知古扭头看着姜明哲，故意大声说道：
“姜大人，李正不想结案，您看这个案子该怎么办？我可不想再继续耗下去，我们耗的下去，可是上面耗不下去啊，是不是姜大人？”
县令姬知古知道李正和姜明哲好像是同门同派，所以他不便于亲自出面驳斥李正，然后呵斥他赶紧结案了事，他要给足姜明哲和李正面子。
因此他只能委婉去打探姜明哲对此案的看法。
如果姜明哲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作为大唐滤囚使者和品正门高级弟子，他完全可以当场拒绝李正继续断案的要求，宣告此案结束。
只要姜明哲宣布停止断案，他李正也不敢执拗。
可是如果姜明哲站在品正门白门弟子的角度上，执意要查处张小翠案子背后的所谓幕后黑手，进行旷日持久的查案，那姬知古就彻底没戏了。
反正姬知古马上要离任奔赴陕南道上任刺史之职，这里的事情姜明哲和李正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去，和他关系不大。
他们搞的越是天翻地覆，对于姬知古越好。
姬知古不算进球人，但是他算是善于踢皮球给别人的人。
姬知古再次把皮球踢给姜明哲，他姜明哲岂能只接过皮球自己玩？他要接过皮球，然后考量一番，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踢球？
姜明哲接过姬知古的话头，略微思索了一番，最后暂时把姬知古传给他的皮球又踢给李正，说道：
“李正，你说张小翠案子背后必然有个更大的幕后黑手，你这样说有何道理？你还需要向本官解释解释。”
姬知古想要尽量结案，姜明哲也想结案，但是他没有姬只顾那样着急，他需要老谋深算才对。
假如真的如同李正所言，深挖此案，背后会牵出一大堆大老鼠的话，这对于京兆少尹姜明哲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他这是第一次替朝廷滤囚，战果越大当然对他名声越好。
他也想过，和姬县令想的一模一样，就是案件搞的越简单越好。
那样短期对他姜明哲好，但是从长远来看，挖出更多的老鼠，对他才好。
所以，姜明哲现在的想法有些深入，案件搞的简单是好，可以少死许多个脑细胞，但是战果也少，充其量只是破解了一个小小的民女上吊案而已。
朝廷、御史台和大理寺此次派到全国三十六道的虑囚大使不下三百人，姜明哲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个，如果不出大功，他怎么能从这三百人之中脱颖而出呢？
京兆少尹虽然已经是很高的京官，但是姜明哲不想就此混退休，他还想当大唐宰辅呢。
他现在是滤囚大使，他的任务就是破案和申怨，不深挖案件，回去自己如何向杨国忠交代？
一个三级品正门白门太医出身的人，需要胸怀大志。
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为了震慑他的顶头上司安志忠，姜明哲忽然改变主意，想要冒险一搏，捞取更大的资本。
堂上的姜明哲心里打着小算盘，堂下的李正从姜明哲的口气里面，似乎也觉察出来些许端倪。
他感觉姜明哲一定要和自己站在一起，坚持破案。
李正于是大胆说道：
“捕快马洪和假秀才马小高明显死于非命，根据我粗浅的判断，他们两个一定被人下了某中毒药而死，所谓的咬舌自尽，纯粹是毒发身亡的表象而已，所以张小翠案子背后还有一个残忍好杀的真凶，他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因此，我想继续研判此案，不过这需要姜大人您的大力支持才对。”
姜明哲有些半信半疑的说道：
“李正，本官虽然支持倾向于支持你继续断案，但是你说的马洪和马小高死于被人毒杀，不是自杀，你可有证据吗？要是没有证据我们可不敢胡说，免得受到牵连。”
李正一听慢悠悠来到那两具尸体跟前，伸手从马洪嘴角擦下一些血迹，然后迅速来到大堂之上，举着指头说道：
“姜大人是太医出身，应该对毒药多有了解吧？请诸位仔细听我分析，如果是咬舌自尽，从嘴里流出的血液必然是红而且鲜艳无比，而且有腥味，可是马洪和马小高嘴里冒出的血液却大为不同！”
韩猛等人闻听此话急忙凑上前去查看，但是怎么看也搞不清楚马洪嘴里流出的血液，和平常人的血液有何不同？
他们只能转过头来继续听李正的研判。
李正举着手指头说道：
“诸位大人只顾看马洪暴亡，却忽略了一个其中细节，诸位请看，从马洪嘴角流出的血液，非常之黑，几乎没有红色，完完全全是黑色，而且无色无味，没有血液应该有的腥味，这和中毒症状绝对相符。”
姜明哲是医门高手，他一听立刻激发起好奇心来，赶紧下堂来查看。
姜明哲来到马洪尸体旁边，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包裹的十分精致的小包，打开之后拿出一根特殊玉石打磨成的玉石筷子。
拿出筷子之后，姜明哲让人撬开马洪的嘴巴，把筷子伸进马洪嘴里探查了一番，然后拿出筷子，凑到灯笼跟前仔细查看。
第0022章 奇特的验尸手法
玉石筷子没有变黑，还是保持它晶莹剔透的本色。
这足以说明，捕快马洪根本不是中毒身亡。
在大唐太医院，专门有负责皇上起居和饮食的查毒科室，姜明哲刚到太医院为皇亲国戚治病的时候，第一关就是要过毒杀一科的考试，才能上岗。
在古代，因为下毒是最简洁最有效的杀人手段，而且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害人手段，所以在大明宫和太极宫里面，对下毒那是相当的警惕。
每一位在太医院当过几年值班大夫的人，首要要学习的就是如何检查和杜绝毒药入宫，或者是毒药入饭，然后才可以在大唐太医院上岗看病。
姜明哲从事太医十来年，虽说不能立即识破所有的毒杀，但是至少知道些许下毒的原理，所以他才用玉石筷子试探马洪有没有中毒，
一番试探之后，姜明哲没有发现马洪有中毒迹象。
作为太医，经常要为宫中达官贵人看病，他的中医医技应当很棒，对于各种投毒和下毒，实属一目了然。
但是当他探查了马洪的血液之后，玉石筷子原色依旧，没有多大变化，试毒之后，姜明哲感觉，根本没有丝毫迹象表明户县捕快马洪是被毒杀身亡。
姜明哲开始犯难了，他思索半天，终于提出自己的看法，有些谨慎小心的说道：
“李正，你说的虽然很有道理，马洪嘴角流出的血液确实看起来很像中毒的迹象，但是，我用玉石筷子查看了几次，筷子颜色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不能印证你的推断，捕头马洪不像是中毒身亡，应该是咬舌自尽，失血太多导致死亡。”
此刻的李正心里也没底了。
马洪明显是被人毒杀身亡，假秀才马小高无疑也和马洪一样，是遭人毒杀而死的，表面上看似是咬舌自尽，其实根本不是。
李正有这种预感。
他的预感一般很灵验，不会出错。
可是姜明哲用筷子查验之后，得出一个十分明显的结论，马洪不是被人毒杀而死的。
马洪是不是被毒杀而死，需要李正进一步勘验。
李正现在只剩下一个机会可以查验清楚，那就是马上验尸，唯有如此，才可以搞清楚马洪和马小高到底是不是咬舌自尽？
尸体勘验的办法最直接，这个过程足以证明马洪和马小高两个人是不是传说中的咬舌自尽？如果尸检证明舌根断裂或者舌头受伤，那就立刻可以否决毒杀的嫌疑。
但是，李正在没有刨割尸体之前，他依靠自己的断案经验早就发现，马洪和马小高两个人绝对是死于毒杀。
因为做出这种毒杀的判断非常容易。
从逻辑上讲，户县捕快马洪就算是放走了真凶马高，他也罪不该死。
像他这样干了几十年捕快的人，应该很清楚，放走人犯，充其量只是丢掉工作，根本不会危及自己的性命。
所以就算是马洪不小心，或者是有人逼迫和授意他故意如此去干，那也不足以让一个捕快去咬舌自尽吧？
最可笑的是假扮徐家湾秀才的那个侏儒马小高，他更加没有理由因为这些有点滑稽的小事情而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可不是一般普通人可以做出来的，因为那样太痛苦太难弄。
马小高假扮秀才马高，确实很可恨，但是按照大唐的法律，定罪之后，大不了让里正带回村中，鞭背五十下而已，他何必要寻死呢？
再说，从人的求生本能上推断，马洪和马小高两个人都没有理由去自杀。
还有，李正想的要更加深入，捕快马洪和马小高，一个是在户县县衙混饭吃的小差役，胸无大志，一个是徐家湾可笑可悲的侏儒，没有多少文化，他们两个哪里有咬舌自尽的狠劲，根本没有。
李正前世研读过古今中外那些咬舌自尽的案子，咬舌而死的不是那些江湖大侠，就是黑道牛人，一般普普通通的人连咬舌自尽这个办法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如何用这种办法自杀。
那些普普通通的人根本不能承受如此惨烈痛苦的死法。
所以从常理上推论，还是从逻辑上说，李正都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排除了这些可能，李正唯一的解释就是：捕快马洪和假秀才马小高全是被人毒杀身亡的，不是自杀的。
毒害马洪和马小高两个人的幕后杀手，应该是个非常老道非常毒辣的人。
而且，他所使用的毒药也应该非常厉害，属于恰似万箭穿心的那种毒药，否则马洪和马小高不会立刻毒发身亡。
李正心里暗想，谁会用这种手段毒辣来控制和杀害这两个儿人呢？这位幕后黑手是谁？是户县县衙的内鬼？还是江湖大侠？
他抬头看看户县县衙高坐的名流和户县大小官员，感觉一脸茫然。
李正怀疑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就在这些人里面，而且下毒人也亲眼看着马洪和马小高毒发身亡，但是他一言不发，甚至非常镇静，丝毫不露出破绽。
这就和下棋挖坑一样，幕后杀手等是给法医生李正上了一课，等于给他出了一个超级难题，然后躲在李正背后，看他如何应对。
此刻的李正已经在灵魂深处，接受了幕后黑手的挑战，他无论如何都要继续查案，看看能不能找到背后杀手的蛛丝马迹。
因此，查看尸体是此案的第一道环节！
而且是非常关键的一道环节。
如果他不能说服姜明哲和户县这些官员，他们就不会支持他一个小杵作继续查案。
为了找出背后那个阴险狡诈的下毒者，李正这次要真正验一回尸体。
虽说他是户县杵作，但是他亲自验尸还是头一遭。
他让人把马洪和假秀才马小高的尸体双双抬到验尸台上，然后他对姜明哲和那些户县官员说道：
“姜大人，诸位户县老爷，为了准确期间，我需要对这两具尸体进行亲自刨验，如果不是毒杀，是咬舌自尽的话，尸体会告诉我们真相的！”
姜明哲没有用玉石筷子查出来毒杀的迹象，他本来不想再让李正验尸。
验尸在大唐不是首选的断案办法，大唐是个道教十分盛行的时代，人们讲究全尸下葬，不希望尸体被切割的面目全非。
所以验尸一般不进行，只注重口供。
但是姜明哲从李正坚毅的行动里面，看出来他似乎胸有成竹。
验尸势在必行。
破解了张小翠的案子，姜明哲对李正彻底刮目相看，现在他提出要验尸，姜明哲不得不支持。
他知道李正每做一个决定，背后都有强大的理由支持在，这个已经被李正好几次证实了，姜明哲也领教过了。
即使姜明哲下命令不让李正验尸，只把罪名推给马洪和马小高，还有徐家湾村正等人。户县县衙即可圆满结案。
但是姜明哲知道，李正此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与其事后让李正闹腾到京兆府哪里，不如现在就让他验尸，以绝后患。
想到这一层，姜明哲只好一声令下，命令验尸！
在大唐，人死之后，讲究一个全乎尸体，要是家里人不同意，验尸官是不能切割尸体的，要是擅自切割尸体，就会受到府县言官弹劾。
一旦弹劾成功，主持验尸的官员轻则仗三十，重则坐牢抵罪。
冒着如此风险来验尸，姜明哲也是豁出去了。
姜明哲下令验尸，姬知古立刻提及出来这个问题：
“姜大人，验尸需要家属同意，我们擅自验尸，恐怕会招来府县言官弹劾？这样对我们都不好，姜大人难道不知道此事？”
姜明哲当了十几年太医，岂能不知道大唐这种惯例。
他虽然下了命令，但是谨慎起见，他还是将眼光扫向李正！
姜明哲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李正已经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姜明哲的意思是，我们要是验尸没有勘验出异常，马洪和马小高的家属闹腾起来，李正你可想好了怎么来对付。
搞不好我们两个下令验尸的都要吃罪。
李正此刻只想验尸。
他不想其他的问题。
他为了找到马洪和马小高死亡的真相，必须要验尸。
虽然他知道大唐法律里面各种各样的漏洞和毛病很多，法官对尸体敬畏如同活人，只要不是朝廷和大理寺同意刨割尸体，他们打死都不会验尸。
肌肤毛发是父母所赐，不可轻易毁伤！
而且大唐衙门验尸技术很是落后，切割尸体之后无法保存，也很难拿去尸体组织去化验，想化验也没有化验室啊。
因此，大唐对验尸不太感兴趣。
他们唯一可以仰仗的是人犯的口供，这也是户县衙门冤案堆积的一大原因，毕竟口供是一面之词，容易误导判官的定案。
李正明白这些道理，可是马洪的死和马小高的死极其诡异，他要是不验尸，哪里会搞清楚马洪和马小高到底是怎么死的。
验尸必须要验，而且要在死者家属来之前全部勘验完毕。
李正没有再理会姜明哲的询问，而是毫不犹豫的冲稳婆吴妈说道：
“吴妈，拿刀来，我要验尸！”
……
李正前世是优秀的法医生，他从刨割小猫小狗开始，一直到解刨大型动物牛羊猪马等等，到最后在捐献出来的尸体上亲自操刀切割，他已经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验尸法医生。
但是在大唐，情况却有所不同。
在大唐，验尸对李正来说也是一场考验。
这次李正验尸，除非必要的切割之外，其他的多余动作都必须要省略，因为他很清楚，他不想让死者的家人因为尸体被搞的面目全非而闹腾县衙。
稳婆吴妈是典型的粗放型验尸。
她顺手递给李正一把锋利的大号杀猪刀，说道：
“你是要开膛剖腹吗？”
李正瞪了一眼稳婆，说道：
“开膛破腹？我还杀猪呢？这次验尸，尸体最好保持完好无损，没有必要切割的地方，一点都不能动，明白吗？我既要验尸，还要让尸体保持完好无损。”
稳婆听得一脸茫然，她还没有听说不开膛剖腹可以验尸的。
说完，李正一把推开稳婆吴妈，从验尸工具箱里面，仔细挑选了半天，最后只拿出来一把异常锋利，类似手术刀的小刀。
李正拿小刀，来到尸体跟前，准备操刀验尸。
户县大小官员，虽然听说过剖腹验尸，但是没有现场看过。
现在一听李正要亲自操刀验尸，一个个都围堵过来，都想要仔细一看。
李正先让韩猛找来一个大灯笼，因为是夜晚，他需要灯光做辅助照明。
韩猛派两个大力抬来一盏超级大的灯笼，然后点亮了抬到验尸台上，照亮了那两具摆在台面上的尸体。
有了灯光的照耀，李正这才上前，然后拿起台面上早就准备好的香蜡纸表，点燃之后，故作姿态的祈祷一番。
就在前世验尸的时候，法医生也要在心中祈祷一番。
尸体毕竟是死人的东西，想要打扰他，必须要祭祀安慰尸神一番才可以。
切割尸体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如果不想半夜遇见厉鬼来复仇，验尸之前祈祷是绝对要进行的一项仪式。
大唐不存在祈祷一说，但是验尸之前烧些票子等等，这个讲究还是遵守的。
李正来到大唐，最感觉不适应的就是夜晚没有灯照亮，入夜到处全是黑暗一片，李正借宿在户县衙门后院，只要他一个人住，未免有些害怕。
所以他还是不想让马洪的灵魂来找他算账。
李正祈祷完毕之后，然后命人打开尸体上面的衣服，挽起袖子说道：
“死者有没有中毒，只需要从血液里面勘验即可，血液红而苦，则没有中毒，血液黑而紫，且味道散发出异常，必然是中毒的迹象。”
李正一边说，一边从死者的手腕切开一个小口子。
对于姜明哲和稳婆吴妈这些验尸高手看来，李正这操作让人匪夷所思。
按照姜明哲的习惯的做法，李正如果想要证明死者不是咬舌自尽，必须要先切开死者的嘴巴，然后查看死者的舌头是否完好无缺，那样不是更省事吗？
可是李正没有切割死者的嘴巴，而是切割开了死者的手腕动脉。
李正先切开捕快马洪的手腕，之后找来一只小碗，盛在伤口下面，用力一挤，慢慢地接上一小碗血液。
抽取马洪的血液之后，李正然后又如法炮制，又搞了马小高的一小碗血液。
李正让师爷马晗把这两碗血液倒进小瓷瓶里面，然后用木塞牢牢封堵。
在众目睽睽不解其意的瞪视下，李正这才准备查看舌头。
第0023章 诡异的竹林
李正点子确实是多，他查看舌头，根本无需动刀子。
只要不割开死者的嘴巴，就算是死者的家属来查看，也不会闹腾。
这样为户县衙门省去很多麻烦。
李正没有切开马洪的嘴巴，而是伸手点了他的几个穴位，然后用手一捏喉头，朝上迅速拿捏数下，让大家震惊的事情就发生了！
死者马洪的舌头居然自己吐了出来。
围拢在堂上观看验尸的那些户县大小官员，一个个也吓得吐出了自己的舌头。
他们不理解李正这些奇异的手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如此神奇？
马洪死了足足几个小时，尸体僵硬，嘴巴紧闭，用棍子撬恐怕也撬不开。
但是奇诡的是，李正只按压了几个地方，马洪的舌头竟然吐了出来。
这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简直有起死回生的超级手法。
李正无需切割嘴巴，就可以查看马洪的舌头，这一招又让大家彻底屈服。
其实，就连李正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怎么啦？
自从破解了张小翠案子之后，他发现自己忽然之间变得才思泉涌，办案起来根本无需考虑，各种奇异的点子立刻会自动冒出来，这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
好像身体里面出现某种特异功能一般。
这种身体上潜移默化的巨大变化，在张小翠案子没有破解之前根本不存在。
李正心里也很纳闷。
他虽然是优秀的法医生，掌握着好多断案技巧，但是实际上事情不是这样的。
大唐断案不讲究侦破技术，只讲究人犯的口供。
这个社会和李正前世的社会截然相反。
这里没有显微镜和放大镜，也没有高科技的血液和基因等鉴定学，也没有实验室可供使用，一切全靠理论上的分析和判断。
李正是很优秀，可是凭借这样低等的户县县衙断案条件，他有时候也无能为力。
但是，自从破解了张小翠案子，锁定嫌疑人马高之后，李正忽然感觉自己瞬间掌握了好多大唐刑法常识，醒悟了许多事情，没有现代化的断案条件，他也可以借助有限的条件，破解无限的案子。
他方才拿捏捕快马洪穴道，让马洪的舌头自然而然吐出来以供查看，这种手法，他之前闻所未闻。
这些娴熟的手法自己好像从脑子里面冒了出来，这让李正也百思不得其解，觉得不可思议。
李正心里有些吃惊，如此高明的穴道拿捏手法，他以前根本不会，直到面对马洪的尸体，这种手法自动就冒了出来。
真是咄咄怪事。
李正当着众人的面，一顿拿捏穴道，马洪的嘴巴自己张开，吐出舌头，看得大家无不目瞪口呆。
就连验尸无数的稳婆吴妈心中也禁不住暗自叫好。
看不出来啊，三天前还是愚昧如猪的杀猪李，此刻却成了相当厉害的验尸高手。
这个小杵作不但懂如何搜集现场证据，而且懂得穴道拿捏，可以让死人自己吐出舌头来让他查看，好一个牛叉的小杵作！
不单单是稳婆吴妈心里佩服的要死要活，就连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仔细观察李正手法的姜明哲，也不由得心里暗自惊叹。
京兆少尹姜明哲从事太医已经有些年头，但是李正刚才那几下拿捏，确实让他吃惊不小，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姜明哲见多识广，李正刚才这种让死人张开嘴巴吐出舌头的手法，其实就是早已失传的华佗点穴拿捏手法。
这种起死回生的手法不但可以让死人张嘴，而且可以让死人复活。
但是，这种手法早就失传，李正何以得到了这种失传的绝技？！
姜明哲感觉不可思议，越来越觉得，眼前的李正就像雾里看花越看越看不清楚。
看来李正此人真的是一把好手。
难怪姜明哲来京兆府之前，杨国忠特意嘱咐他要好好栽培栽培李正其人，这里面看来是有道道的，李正果然非同寻常，不是一般人啦。
马洪的舌头外露，丝毫没有伤口，也没有断裂，李正让大家看清楚之后，说道：
“你们看，马洪根本不是咬舌自尽，他的舌根完好无损，没有出血，动脉也没有咬碎在，这说明马洪不是咬舌自尽，而是中毒而亡！”
“是是是，”
大家都连连点头称赞李正分析的对。
在做出一番教科书般的拿捏和解剖之后，马洪和马小高死于自杀的嫌疑就这样给李正轻轻松松排除。
最后，李正拿起两小罐子从马洪和马小高尸体上采集来的血液，举着瓶子对姜明哲和大家说道：
“这些血液我要保留下来研究研究，我想把它们喂食给鸡和猫儿等等，看看这些动物喝下它们之后是啥效果？等到我的实验做出来，你们就会知道马洪和马小高是怎么死的。”
姜明哲不得不佩服这个户县杵作了。
他从李正娴熟的验尸手法里面，早早已经看出了端倪，李正此人日后必定成为大唐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这个几乎不用怀疑。
姜明哲虽然当了十来年太医，但是比起李正这一番断案技巧和手法，他感觉自己逊色远矣。
而且，最让姜明哲难以理解的事情是，李正还会培养血液？这可是他们大唐太医院专家都搞不懂的新技术啊。
不管怎样，姜明哲明显已经被李正的奇特断案能力折服。
姜明哲所遇到的大唐刑官，大多只注重口供，忽视技术，所以他们一般不去现场亲自勘验，而只是逼问人犯口供，他们只相信口供的重要性。
可是李正却反其道行之，不仅重视口供，而是非常注重证据。
这样的断案手法，让姜明哲耳目一新。
……
验尸之后，接下来，李正的首要任务不是急于查明马洪和马小高怎么被毒杀的，而是抓住徐家湾秀才马高！
只要让人犯马高归案，张小翠和王志的案子才可以彻底结案。
马高归案，李正就算立大功了。
京兆少尹姜明哲就此可以堂而皇之的打道回府，然后向荣王李琬和京兆府尹安志忠汇报战绩。
所以抓住马高，把真正杀害张小翠的凶手绳之以法，这个案件才可以圆满结束！
李正在验尸结束之后，立刻带人马不停蹄去了徐家湾。
李正亲自去徐家湾，他有自己的考量。
一来是他想尽快抓住马高，派其他捕快去抓人不可靠，李正必须亲自带队才行。
韩猛和王强等几个差役看似很生猛，但是他们这些人只是混饭吃，根本不顶用。
李正要是不亲自去，他们保证十天都抓不来秀才马高。
李正还在顾虑另外一点，那就是一旦马高闻讯逃逸，躲在某个地方不出来，这样对马高很危险。
如果张小翠案子背后的操纵者发现马高躲藏在某地，马高必死无疑。
这两点决定李正在奋战一晚上后，第二天还不能休息，必须要亲自去徐家湾一趟。
而且，户县那些名流和户县官员，也都全部眼巴巴的等着看结果。
如果李正找不出真凶马高，他们会立刻抱怨，然后叫停李正的行动。
户县这些人自己断案不行，各人管理的辖区内冤案重叠，民怨很重，他们却视而不见，可是对于别人，那是相当的严苛。
尤其是对一个小小的杵作，他们要求更加严格，绝对不容许他抓不到真凶。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李正不想让京兆少尹姜明哲久等。
姜明哲新官上任三把火，此刻只烧了第一把火，第二把第三把火还需要继续虑囚断案才行，李正不想耽搁姜明哲姜大人的事情。
姜明哲想要在京兆府立稳足跟，就需要好好干一番，多多断案，那样才可以安志忠闭嘴，然后坐稳自己的少尹位置。
姜明哲是杨国忠派来的监视安志忠的人，他要是连自己坐不好，还怎么排挤甚至最后撵走安志忠呢？
因此李正貌似在破解一个村妇的上吊案，其实背后牵扯着各方盘根错节的利益，不单单只是破解了一个村妇死亡案。
所以尽快抓到真凶马高，不但是李正的使命，也是姜明哲的使命。
事不宜迟，李正立刻请示县尉刘雄，准备马上去徐家湾搜捕秀才马高。
等到马高一到案，然后录下他的口供，张小翠案子就算彻底结案，之后只等上报大理寺和御史台复审，最后付诸京兆府执行人犯死刑即可。
李正去抓人的时候，只带着韩猛和王强两个人。
当然还有姜姬明月。
现在的姬明月态度已经大变，她不再把李正看做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小杵作，而是把李正看成了可以谈心交往的断案高人。
大唐美女果然容易上当的很。
李正只是露了几下三脚猫的功夫，不但折服了京城命官，而且折服了一颗纯真少女勃勃跳动的芳心。
看来断案得到的好处很多，不单单是可以往上爬，名利双收，而且可以获得美女的心。
李正心里激动不已，想尽快抓住凶手马高，然后结案，于是赶紧带着韩猛王强，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了徐家湾。
在骑马来到徐家湾村口的时候，李正忽然驻马，回头问紧随身后的姬明月道：
“姬明月，我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你们这里的村民是不是都喜欢种植竹子？”
姬明月不明白李正为何问这样的问题。
但她知道，李正此人心思很缜密，他问的每一个问题看似和破案毫无意义，可是往往和破案有很强的关联。
所以，姬明月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
“这个问题你还需要问我嘛？我们是北方，竹子不适宜生长，所以我们户县一代很少有人中竹子，明白吗？咦，你问这个问题和抓马高有关系吗？”
“我只是问问而已。”
姬明月骑在马上，皱着美眉，盯住李正说道：
“你的问题全是坑，竹林是不是和抓捕人犯有关系？”
李正看着姬明月，反问她道：
“你觉得呢？”
姬明月最讨厌李正这一点，明明自己心里很清楚，但就喜欢故弄玄虚，不想直接告诉人家他心里想的到底是啥。
姬明月白了一眼李正，说道：
“你爱说不说，反正能不能抓到马高，和本小姐没有多大的关系，你看着办吧。”
李正可不想激怒这位小女侠，在户县衙门，这位大小姐是他目前能够依靠的唯一捕快，尽管她不是真的捕快，但是胜似韩猛等真的捕快。
没有姬明月，他想抓住马高几乎不可能。
因为李正直觉上已经察觉，马高虽然是秀才，但从他母亲的言谈举止，和他家里的陈设来看，马高不是简单人。
想要抓住此人，有可能还需要费些周折。
关键时刻，自己可不敢得罪这位大唐女侠。
李正想到这里，急忙讨好般一笑，说道：
“明月，你不要误会我，我问竹子肯定有道理，你要是特别注意的话，我们之前去马高家里，发现他家门口和后院种植了好多竹子，这点有些诡异。”
这位女侠还是不开窍，说道：
“虽然我们户县一带不大种植竹子，但是也有人喜欢在家门口种植一些作为观赏，马高是秀才，有可能也附庸风雅，在家门口和后院种植竹子，这有何不可？”
李正连连摇头，说道：
“此话差矣，我不是说他们家不应该种植竹子，我是说他们家种的竹子很奇怪，从门口一直种植到后院，而且形成了非常茂密的竹林，你觉得这难道不奇怪嘛？”
姬明月停下来马儿，侧目看着李正，问道：
“马高家里种的竹子是比常人家里多出好多，可是这和此案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而且大有关系，我要从这竹林入手，迅速抓住马高！”
从竹林入手，可以抓住马高！？
姬明月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她匹马横在李正马匹的前面，拦住李正，问道：
“李正，你赶紧说说，我们怎么通过竹林来抓住马高？”
李正故意哈哈一笑，说道：
“你怎么这样心急，等到去了马高家门口，我再告诉你如何？”
姬明月看着李正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心里气愤不堪，顺手举起马鞭，毫不犹豫的赏给李正坐骑一鞭子！
第0024章 木头假山有玄机
李正本来就不大会骑马，胯下马被姬明月抽打了一鞭子，一阵狂奔，差点把李正从马背上摔下来。
姬明月果然出手不凡，就在李正的马匹即将失控的时候，她忽然骑马奔到李正面前，一把揪住李正坐骑的笼头，然后使劲控制住了马儿。
李正刚才差点从马背上掉落，他瞪眼看着姬明月，说道：
“你知道我不会骑马，为何还要捉弄我？”
姬明月微微一笑，说道：
“我这是在捉弄你嘛？我这是在锻炼你，这样折腾几次，你不是就会骑马了吗？呵呵呵。”
李正虽然断案有一套，但是对付这位刁蛮小姐却毫无办法，只能认输。
李正等人顺着竹林一直前进，不久就来到马高家后院。
马高家后院的竹林长得十分茂密，大白天如果没有灯火照耀，很难看清楚前面的道路。
幸亏韩猛是捕头，身上经常带着备用的打火石和火把等东西，他急忙拿出打火石点着一根火把来照明，这几个人才一路蹒跚许久，终于来到了竹林尽头。
等到大家到了竹林尽头，顿时感觉眼前豁然开朗，阳光明媚起来。
等到大家眼睛适应了阳光，再仔细看时，在竹林最尽头，竟然别有洞天！
在茂密的竹林遮掩下面，有一处不大的假山矗立在后院，假山坐落的十分隐秘，完全掩盖在一片翠绿下面，粗心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除了假山，道路已经到了尽头，接下来高墙的外面就是徐家湾后山，已经无路可走。
费尽周折钻出竹林，大家忽然来到一座假山哪里，姬明月和韩猛等人失望透顶。
这里就是李正说的马高藏身之处？
这不是胡扯嘛？
这里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假山，哪里有李正所说的马高藏身之地！？
姬明月和韩猛有些气馁，不开心的说道：
“我们的断案高手李大人，这次看你怎么讲？这里明明是一座假山，而且走到了竹林的尽头已经无路可走，我们看你怎么抓到马高？”
李正不搭理这几个人，他一个人站在假山前面，开始仔细勘察，之后摇头感慨一番，最后说道：
“韩猛，你是户县县衙的总捕头，应该善于分析各种奇特的场合，那我来考考你，你觉得这座假山和正常的假山有何区别？”
在韩猛眼里，天底下的假山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李正如果这样问问题，必然背后隐藏着某种目的，韩猛现在和姬明月一样，也开始变得精明起来。
他领教过李正问题背后的厉害手段，他的问话看似轻飘飘的，其实往往背后隐藏着玄机，所以韩猛不想先回答，而是绕着后院的这座假山转了好几圈，没有发现任何一样，这才冲李正说道：
“这座假山也没有啥奇特的地方啊，无非是比我们户县衙门当院的假山小了些而已，其他地方看不出来有啥端倪。”
李正又回头想考一考姬明月。
刚要张口，姬明月急忙伸手拦住，说道：
“停停停！不要再问我你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你问我我也不回答，李正，你要是想赶紧抓马高，就不要在这里瞎磨叽了好不好？别等着马高越逃越远，到时候你再想抓他就难了。”
李正嘿嘿一笑，说道：
“好你个一点都不想动脑子的姬明月，你不想动脑子，怎么抓住马高啊？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想动脑子，那我就来给你们分析分析，然后咱们再从这假山上面做文章！”
从假山上面做文章？
韩猛和姬明月，还有捕快王强听的全部一头雾水。
一座假山能有啥文章可做？
这个李正莫非脑子坏了？
想抓马高想坏了脑袋？
大家都在疑惑，侧耳听李正慢悠悠的说道：
“姬明月，你们所知道的假山，一般都是啥材质做的？”
这个无需考虑，姬明月等人齐声说道：
“李正，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嘛？假山当然是石头做的！”
李正不以为然，他站在假山前面，用手摸着假山一处凸起，悠然说道：
“可是，马高家的这座假山似乎是木头做的。”
木头做的假山？！
李正是不是有毛病，天底下哪里有木头做的假山？
不会吧？
这明明是石头做的假山，怎么是木头做的？
姬明月等人连连摇头，一点都不相信这假山是木头做的。
李正点点头，说道：
“你们诧异了是吧？据我看来，这假山确实是木头做出来的，而且做的如此逼真，足以以假乱真，看来马高做木头假山的技艺不错嘛？不信你们可以摸摸看。”
姬明月和韩猛等人绝对不相信，三个人急忙上前去，一起用手抚摸假山表面，然后三个捕快几乎全大吃一惊！
真的！马高家里的假山真的是用木头做成的！
而且做的和石头假山一样逼真。
姬明月有些吃惊的说道：
“李正，你是怎么发现这假山是木头做的？”
李正微微一笑，拍着假山一出凸起说道：
“我是根据材质的纹路判断出来的，石头的假山，上面纹路虽然有，但是非常粗狂，但是木头做的假山，纹路要细腻的多，据此可以判断出，这座假山是木头雕刻出来之后再堆积而成的，明白吗？”
李正细致的观察让姬明月和韩猛等人折服，但是这有啥用？
这和抓捕人犯有关系吗？
韩猛冷冷的说道：
“李正，你分析的没错，假山是木头做的，可是我们是来干嘛的？我们是来抓凶手的，不是来研究假山的。”
捕快王强是韩猛的跟屁虫，也应声说道：
“对啊，韩捕头说的对，我们可不是游山玩水来的，是来抓人的。”
李正对两个人嗤之以鼻，说道：
“你们两个说话等于没说，我难道不知道我们是来找马高来的？可是如果我们不知道马高藏身之地的玄关在哪里，怎么找到他啊？”
姬明月听的有些门道，急忙说道：
“李正，你说的玄关我就大概明白了，你说的这座木头假山，是不是就是马高的藏身之处？是不是马高就藏在这下面？”
李正没有明确回答姬明月，而是继续绕着假山走了几圈，然后说道：
“你们虽然是大唐捕快，但是全然没有仔细勘验现场的耐心，马高家里为何将石头假山做成木头假山，奥秘就在这木头里面。”
韩猛猛然醒悟，说道：
“李正，你是不是怀疑马高就躲在这木头里面？”
李正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
“马高和这木头假山有联系，但是他未必就躲在木头假山里面，说不定这座假山只是一个地洞，或者是一个机关的入口而已，马高必定躲在这个入口的后面！”
韩猛一听大喜，急忙上前，就想动手毁掉假山。
李正赶紧上去阻拦，生气的说道：
“韩猛你可千万不敢胡来！我之所以不提前告诉你这假山的玄机，就担心你胡来，你要是把假山毁了，我们从此就别想再找到马高。”
韩猛瞪大眼珠子，问道：
“那咱们怎么办？难道要把这座木头假山抬回县衙解刨不成？”
李正白了一眼韩猛，说道：
“韩捕头，亏你想的出来，把假山抬回县衙？呵呵呵，你怎么不把徐家湾全部抬回县衙？你真是猪队友里面的猪队友，我们现在需要找到假山上的开关，然后打开这座地下通道的大门才行！”
地下通道的大门？！
“对，根据我的判断，马高家之所以这样费尽心机栽植竹林，然后一座木头假山，他必然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假山下面必然有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
姬明月非常认可李正的分析。
户县这里匪盗猖獗，有钱的富户家里一般都挖有地道，地道入口不是在水井，就在地窖入口哪里。
马高搞一座木头假山，然后在下面做一个藏身之地也是可以解释的。
姬明月认认真真的说道：
“李正，你说的没错，确实有道理，我们户县盗匪猖獗，有钱人家一般在后院都修建有逃亡的通道，所以马高家里应该也有逃亡通道。”
李正摇摇头，说道：
“姬明月，你说对了一半，这里这不是逃亡通道，逃亡通道通常只修建一个简简单单的入口，只要用一些东西遮挡即可，但是马高家里费尽心思修建如此隐蔽的假山和竹林，必然这里就是藏身之处。”
李正这样一分析，韩猛才明白，他当即来到假山面前，说道：
“李正，你的意思是马高家这假山就是的藏身之地？那这里的开关在何处？”
李正欣慰一笑，说道：
“我等韩捕头，你说来说去，总算说到点子上了，不错，这假山表面上看似是假山，实际上它只是一扇门而已。”
“一扇门？”
姬明月等人听得吃惊不已。
“对！根据我的研判，这假山只是一扇门，门后面应该是别有洞天才对，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把钥匙，打开这扇门就可以了。”
“打开这扇门？这不是一座假山吗？怎么打开？”
韩猛和姬明月等感到迷惑不解。
李正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端详了这座木头假山半天，然后说道：
“你们看看，这座假山上面突起，但是它的底座却呈现圆柱模样，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只要我们沿着顺时针旋转假山，大门就会打开。”
“真的吗？我怎么有些不相信，这木头假山还会选转？”
韩猛打死不相信。
李正来到韩猛面前，说道：
“我李正从来不胡言乱语，韩猛，我们几个人里面数你力气最大，我想让你打开这扇门，你看如何？”
韩猛当即说道：
“这个没问题，只是我不懂如何操作？”
李正来到假山跟前，给韩猛示范了几下子，然后说道：
“你用手抓住这几个假山突起，然后逆时针旋转几圈，看看能不能打开这扇门，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这座假山旋转三圈之后，应该会立刻打开！”
韩猛半信半疑，上去伸手抓住假山突起，用劲往逆时针方向使劲一推，让大家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假山真的慢慢动弹起来，而且真的顺着逆时针旋转了起来！
韩猛力气真的很大，没有一会儿功夫，假山就在他的操控下旋转了三大圈。
果不出李正所料，假山旋转三圈之后，假山底座哪里就露出一处机关来，假山往后挪动了些许地方，一个只可容纳一人进入的洞口赫然出现在地面上！
冷风从洞口冒出，李正走近一看，肯定的说道：
“不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老鼠洞子，要是我没有估计错的话，那个狡猾的秀才马高应该藏在这里面。”
韩猛和姬明月吃惊不小，他们完全不敢相信，马高会躲在这里？
三个人急忙上前一看，只见假山底部有一个小洞口，洞口里面黑乎乎的深不见底，凉风一阵阵从里面渗出来，寒意逼人。
这个洞口如此巧妙的隐藏在假山底下，要不是李正绝顶聪明，发现这假山的玄机，韩猛他们找死也找不到这里。
既然已经发现了马高的老鼠窝，韩猛就想立刻下去一探究竟。
姬明月也想下去，恨不能马上把马高抓上来。
可是李正却一点不着急，他绕着洞口查看半天，忽然说道：
“韩捕头，这里可有引火之物？”
引火之物？
韩猛听得又是一头雾水。
看着这些智商完全跟不上趟的同事，李正只能明说：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下去抓马高，下面肯定玄机重重，我不想让你们冒险，所以我考虑用烟熏火燎的办法让躲在里面的马高自己爬出来。”
韩猛一听高兴极了。
他乐呵呵的说道：
“李正，看不出来啊，你小子真的坏点子太多，不过这个办法很不错，用烟熏火燎的办法逼着马高出来，那样我们就省事多了。”
李正急忙吩咐王强找来些竹竿，越是潮湿的越好。
然后李正指挥着韩猛，在哪个洞口跟前点燃一堆干柴，然后把湿乎乎的竹竿往上一放，烟雾立刻就升腾了起来。
湿乎乎的竹竿不好好燃烧，但是释放出来的烟雾全部被吸入洞子。
第0025章 大刑伺候
李正做事也是太损，一顿烟熏火燎之后，搞的马高真的从地洞里面爬了出来。
马高从地洞里面爬出，让韩猛和姬明月等人大吃一惊，他们愈发佩服李正推理的厉害，感觉他就像是神仙一样无敌。
李正说马高在地洞里面，马高果然就在地洞里面，这李正真的和神仙一样高明，甚至比神仙还要高明十倍。
马高从洞子里面爬出，蹲在地上流泪喘气不止。
李正上前仔细一端详，发现藏在老鼠洞里的这个马高，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要找到的那个真马高！
此人身材高大，脸色铁青，双脚奇大，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才是姬明月和李正当初在徐家湾酒肆里面看到的那个马高。
毋庸置疑，此人绝对是杀害张小翠的真凶！
找到此人真的不容易啊，费尽无数周折才得以成功。
李正一声呵斥，韩猛和王强两个人立即上前，牢牢绑住马高，然后把他押解回户县县衙。
回到县衙，姜明哲和姬知古，还有法曹吴高明，县尉刘雄，当然还有那些户县名流等人，全部没有离开大堂。
他们眼巴巴只等李正抓回马高。
尤其是姜明哲，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李正如果没有抓到马高，他也要跟着倒霉。
京兆府尹安志忠昨天发来快马邮件，希望他们三天之内抓到真凶，否则严惩不贷！
这个安志忠是李林甫的人，他做事毒辣，让姜明哲非常惧怕。
所以李正能不能抓住马高，事关姜明哲的乌纱帽，甚至小命。
等到韩猛和王强押解着马高出现在户县大堂之上的时候，大堂上面立刻发出一阵骚动，大家都暗自惊呼说道：
“就是他！凶手就是此人！他才是真正的马高。”
大家之所以这样断定抓来的马高是杀害张小翠的真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英明，而是他们这两天两夜也参与审案，已经被李正彻底洗脑，心里都有一个凶手的准确印象。
当韩猛带着马高上堂，大家眼前一亮，觉得他就是真凶无疑。
不管马高是不是真凶，过堂审讯人犯的形式总是要走的。
此刻，除了李正其人，谁敢当审判马高的法官？
无人敢当。
只能是李正亲自来审判马高。
其他人都被李正的手严密的断案手段折服，不敢越俎代庖。
李正拍打拍打黑袍上面的尘土，然后说道：
“事不迟疑，我想诸位大人肯定等的不耐烦了，李正想请诸位大人马上上堂，我要正式开审马高！”
呼呼啦啦一阵响动之后，姜明哲带着户县大小官员和户县社会名流，一起又整整齐齐的坐到堂上，一个个态度异常严肃，单等李正审判马高。
李正担心马高又被人趁机下毒，所以他特意叫来姬明月和韩猛，给他们两个嘱咐了半天，姬明月和韩猛连连点头，然后插手待立马高身旁，形影不离。
准备好了一切，李正来到审判桌前面，高举惊堂木，重重一拍，说道：
“诸位请肃静！现在开审马高！”
叉棍手还是以棍子触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捕快和大力捉手等人喉咙里面也发出嗡嗡嗡的低吼，搞的大堂上面还真的很严肃。
李正来到跪在地上的马高面前，直接开言问道：
“马高，你知道为何本杵作要抓你到户县县衙来吗？”
马高是秀才出身，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咋呼住的人，他不慌不忙的说道：
“马某愚钝，不知道户县县衙为何要抓我到此？”
李正发出一阵冷笑，说道：
“为何要抓你到此？你自己真的不知道？！马高啊马高，你可真能装？我来问你，徐家湾的张小翠你可认识？”
马高一阵慌张，但是故作镇静，说道：
“张小翠？马某不认识！”
“不认识？！”
李正让主簿马晗拿来那只超级大的破鞋子，丢在马高面前，大声质问他说道：
“马高，这鞋子你可认识？”
马高斜眼瞅瞅地上的那只鞋子，有些紧张的说道：
“这，这，这鞋子我不认识，不认识！这不是我的，绝对不是！”
马高可不是一般的人，他考取户县秀才，对大唐的刑罚也非常精通，他知道只要自己不承认，他一个杵作肯定拿他没办法。
李正丝毫不着急，也不发火，而是来到捕头韩猛跟前，说道：
“给他穿上这只破鞋试试，看看合脚不合脚？”
韩猛带人上去搬起马高的一只脚，扒去鞋子，然后把那只破鞋往上一套，果不出所料，鞋子穿在马高脚上，刚好合适，不大不小。
李正再次来到马高面前，平静的说道：
“马高，这只鞋子是凶手遗留在张小翠案发现场的鞋子，穿在你脚上非常合适，你当做何解释？马高，你是秀才，在大唐也算是有文化的高级人才，你应该很清楚大唐的法律，拒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可是要处以极刑的，株连九族，灭门抄家都不为过，明白吗？我想你肯定不想被这样处置吧？是不是？”
李正凑近马高，死死盯住他看着。
马高眼神里面流露出些许恐慌，但他还是硬挺住了，坚决不想承认自己的罪行。
李正一看马高不见棺材不落泪，于是来到主簿马晗哪里，讨要来那两半截腰带，让捕快王强举着那两半截腰带来到马高面前，问道：
“马高！你可认识这两半截腰带？！”
马高一看那两半截腰带，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但是他强忍恐惧，说道：
“我，我，我不认识！这不是我的东西！绝对不是。”
李正继续不生气，而是让人打开腰带，拆开腰带上面的内衬，亮出内衬上面刻写的名号，说道：
“马高，你说你不认识这腰带，可是腰带上面分明刻有马高二字，你难道还想抵赖不成？！这里物证俱全，你想抵赖根本行不通！我看你还是招了吧？如果你不想连累你老母亲的话，你还是招供为好！”
马高果然是个死硬分子，继续顽抗不招供，说道：
“这世上叫马高的人很多，难道只有我叫马高不成？说不定这是另外一个叫马高的人的腰带，和我有何关系！？”
面对这样的顽固分子马高，李正还是一点不着急。
他知道迟早这个顽固分子会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罪行的。
他转身来到主簿马晗哪里，让他拿出丝绸专卖的那份清单，递给马高，让他仔细看看，上面有他何时何地从何处买走了这根腰带，还有买卖人的住地，上面标明买着是徐家湾秀才马高！
这可是一个铁证。
马高心里也很惊讶，户县县衙一向黑暗，断案毫无章法，可是今天遇到的这个杵作却非常厉害，断案严谨，取证也是很高明。
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马高觉得自己的心里防线马上要被此人攻破。
但是马高最后还是稳住情绪，看了看售卖记录，冷冷的说道：
“你这种记录，谁都可以仿造，不是吗？这东西不能作为证据，这种售卖记录纯属小儿科，不能说明腰带就是我的。”
马高一点不配合的态度激怒了法曹吴高明，吴高明实在忍无可忍。
一个小小的秀才，在铁证面前不承认自己的罪行，这还了得！？
吴高明立刻上前，冲李正说道：
“李正，你让开，让我来审问他，我就不相信，他还敢不承认？我看他的皮肉是否受得了我们户县的各种刑具？”
吴高明说完，立刻吩咐韩猛和王强带刑具上堂。
不一会儿，韩猛和王强等捕快就把刑具全部准备好，一一摆放在了马高的面前。
户县县衙啥都缺，唯独刑具不缺。
看着沾满前任血迹的各种刑具，马高还是不为所动。
这个人很顽强，他知道自己似乎已经成功了，因为动用酷刑，说明李正他们已经开始没招了，已经彻底失败。
吴高明让人摆好刑具，然后走到马高面前，说道：
“马高，你到底承认不承认？！要是你想试一试我们大唐的各种刑具，哈哈哈，本官现在就成全你！如果你不想皮肉受苦，我看你还是招了吧？”
马高不亏是个硬骨头，愣是没有搭理吴高明，只是鼻子里面发出一声哼，算是回答了户县法曹吴高明。
在户县，那些犯事挨罚的人都很清楚法曹吴高明的手段，此人号称户县吴阎王，上过户县刑堂的人，只要一见吴高明，没有不招供的。
马高忽视吴高明，吴高明生气的说道：
“马高，你还不招供，我可以不客气了！”
马高当然也知道吴高明的手段厉害，但是他不想屈服，看着面前这些刑具说道：
“吴大人，我听说你擅长动刑，我今天倒是要见识见识，看看是马某人的骨头硬，还是你的夹棍硬？”
法曹吴高明差点被噎住，他没有想到，世上还有如此不惧怕酷刑的人？
吴高明不想废话，他当即命令韩猛对马高上刑！
户县的上刑有三步：一是先用夹棍夹手，这样不出血，不死人，号称疏筋骨，也叫做吃点心。
如果第一步人犯不交代，第二步就是把拔甲敲和敲卵子。
一般的人犯忍受不了这一关，因为拔指甲还可以忍受，但是敲卵子实在忍受不住。
敲卵子就是用铁锤敲打男性人犯的蛋蛋，不管多嘛坚强的人，通常忍受不了这一关，敲打四五下，就连喊招供。
如果有人真的可以挺过这所有关卡的话，吴高明最后一招就是扒皮抽筋。
不管如何厉害的人犯，这三关下来，基本上全废了。
所以吴高明不担心马高不开口，他大大咧咧来到马高面前，忽然恶狠狠的说道：
“马高，这些刑具你都看了，不知道对此有何想法？”
马高淡然一笑，说道：
“我早就听说吴阎王的厉害，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呵呵呵，不过这些东西对我马高不起作用，不信你试试看！”
吆喝，吴高明听得差点气笑，说道：
“哎呀，我吴高明见过的人犯多的去了，还没有见过如此嘴硬的人犯，来人，给我先上夹棍！不招供的话就砸卵子！”
李正本来想找个证人出来彻底击垮马高，赶紧让马高招供，之后结束庭审，但是让吴高明这样一搅和，他反倒不着急了，他也想让这位嘴硬的秀才吃点苦头再说。
大堂上面的户县名流，也被马高的顽固激怒，他们和李正一个想法，也想让马高吃点苦头，看看他可以撑到第几关再招供。
准备动刑之前，吴高明再次问秀才马高：
“马高，本官再问你一次，现在物证齐全，你到底招还是不招？不要等到被打的皮开肉绽，那时候再想招供就迟了，明白吗？！”
马高心存侥幸，他知道李正所有的证据全部拿出来了，他不承认，最后迫使吴高明动用刑罚，这就是所谓的强弩之末，他只要挺过酷刑，就不会被定罪。
马高想的很美满，所以直接拒绝说道：
“吴高明，你想动刑就动，我没有啥可以招供的，张小翠不是我杀的，我根本不认识张小翠，我是被冤枉的！”
马高的顽固气的吴高明差点吐血，他立刻命令韩猛等人上去，按到马高，直接把十几根夹棍套在他的手上，开始拉扯起来！
这些夹棍很细很坚硬，至少比人的骨头要坚硬许多倍。
夹棍夹住十根手指，两边是大力在拉扯夹棍绳子，刚开始慢慢的拉扯，后来用劲越来越猛烈，直到把人犯的十根手指全部夹碎裂为止。
韩猛等人做起这些刑具来手法娴熟。
他们很快上好夹棍，马高的十根指头被夹在小夹棍里面，两面的夹绳拉扯开来，韩猛和王强等人一边三个，拉开架势就要使劲。
吴高明不放过任何机会。
他看着夹棍已经布置好了，于是上前最后一次问马高说道：
“马大秀才，我吴高明是一个爱才的人，我看你这十根手指是写字的料，也想你考取户县秀才不容易，所以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想用手写字的话，你最好招供，承认自己杀害了张小翠，那对你我都好。”
马高朝吴高明啐了一口吐沫，说道：
“吴高明，你真的是吴阎王，户县被你这样的人治理，也算是国运衰败，民不聊生，你尽管动刑，老子我不怕！”
在吴高明的断案历程之中，像马高这样的顽固分子，还是第一次见。
一般的人犯，不管他如何凶残顽固，只要把户县刑具往哪里一摆放，虽然不能说立刻变怂，马上变得老老实实的是大多数。
但是马高和他们不一样。
第0026章 又得到一笔赏金
一番酷刑下来，马高被搞的奄奄一息，但他还是不招供，硬生生抗住了吴高明的各种折磨。
李正喝了一会儿茶水，稍事休息，然后重新来到大堂上面，准备对顽固不化的马高实施最后致命一击！
此刻的吴高明已经搞的精疲力尽，他没有想到这个秀才骨头如此之硬，被打的皮开肉绽，就是不招供。
李正嘿嘿冷笑着上前，冲无计可施的吴高明说道：
“吴大人，看来您那些酷刑，对马高这种人没有用，不如让我来制服他，如何？”
吴高明瞪眼看着李正，说道：
“我这般修理他，他都不开口，你还能有啥办法让他开口承认自己的罪过？”
李正冷冷的说道：
“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韩猛，请带人犯上堂！”
不一会儿，韩猛和王强两个人押解着一个人上堂来。
人犯上堂，大家仔细一看，押解上堂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家湾秀才王义！
李正呵斥一声，王义吓得赶紧跪地求饶。
李正来到王义面前，问道：
“王义，你作为户县秀才，应该清楚大唐的法律吧？”
王义连连点头，说道：
“王某知道，王某知道！”
李正继续问道：
“既然你知道大唐例律，那你应该也非常清楚，知道别人杀了人，自己却隐瞒不报，你该当何罪？”
王义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连连磕头说道：
“我说，我说，马高确实对我说过，他和邻村的妇女张小翠私通好几年，今年他考取功名失利，就准备和张小翠私奔，可是张小翠不听他的，两个人因为此事争吵，争吵的过程中，马高失手勒死了张小翠，然后他把张小翠尸体背到山上小树林，伪装成上吊模样，然后就躲了起来！”
李正嘿嘿冷笑，问道：
“王义，这些话可是马高亲自告诉你的？”
王义拼命点头，说道：
“是是是，这些事情是马高亲口给我说的，绝对没错！”
李正来到大堂之上，借用县尉刘雄的惊堂木，重重一拍，说道：
“马高，现在你的同窗都出来指证，说你就是你杀害了张小翠，你难道还想抵赖不成？！你如此抵赖，就不问问你秀才的良心何在？”
一番酷刑下来，马高的心里防线本来变得脆弱，现在王义出来亲自作证，马高就是再执拗，也顶不住。
马高抬头看着身边的王义，摇头说道：
“王义，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你不是说要替我保守秘密吗？为何要出卖我？！”
王义摇头说道：
“兄弟我也是被逼无奈，我要是知情不报，最后死的比你还要惨，马高，人是你杀害的，你不承认行吗？我看你还是认了吧，免得被打死！”
马高叹息片刻，终于抬头看着李正，惨笑几声，然后说了一句话：
“李正，我服你了，我承认，人是我杀的，你们只管办我，只是不要惊动我老母亲即可，李正，你是我见到最好的杵作，以后好好干！希望你前途无量。”
马高最后终于承认杀害了张小翠。
他不承认也没有办法，因为和他最要好的同窗秀才王义指证是他杀害了张小翠，他没有办法，只好招供。
人证物证俱全，就是马高不承认杀人，也无济于事。
马高最后想通了，承认自己因为感情，杀害了情人张小翠。
取得马高的供词之后，然后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张小翠案件才宣布彻底告破。
李正这几天接连奋战，累的要死要活，他搞定马高之后，就想和姜明哲告辞，然后回家好好的睡上三天三夜。
李正来到京兆少尹姜明哲面前，告辞说道：
“姜大人，张小翠案件已经审理完毕，您看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休息几天？”
好好好，
姜明哲连连点头，勾头哈腰如同李正是他的上司一般。
李正一看姜明哲答应让他回家，他转身就想离开户县衙门，忽然就听身后传来姬知道知古姬县令的声音：
“李正，你着急啥？户县依靠你破了张小翠案子，凶手马高已经伏法，刚才我和户县诸位名流商议过了，今天晚上我们要在县衙大排宴宴，你怎么可以走呢？留下来喝几盅，我还有关于你的重大任命哩，呵呵呵。”
姬知古如此一说，姜明哲也立刻挽留李正，说道：
“对对对，李正，你不要走，今天晚上我们要摆上几桌庆祝庆祝，你不在不是冷场了嘛？你可以先回去办事，然后小睡片刻，之后我派人用八抬大轿接你来县衙吃晚饭，怎么样？呵呵呵，我还想和你好好谈谈呢。”
这些人态度大变，变得十分客气，这让当惯了低三下四杵作的李正心里感觉非常不适应，觉得很是别扭。
但是盛情难却，大唐官场就是这样子的，这些人因为自己断案立功才高看自己。
而且京兆少尹姜明哲一直如此高抬李正，大家更不敢再小觑李正。
这些人恭维自己，李正也不能装清高，所以就赶紧答应晚上一定参加宴会，然后对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说道：
“二位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刘雄和吴高明有些诧异，心想李正不知道又要搞啥幺蛾子，于是跟着李正来到院子。
李正憨憨一笑，说道：
“刘县尉，吴大人，之前我收下了你们的银两，那是和你们开玩笑的，现在我把那些银两还给你们，银两放在我的临时住所，你们差人抬回去即可。”
县尉刘雄一听急忙推辞说道：
“哪里，哪里，李正你顺利破案，为我们户县衙门长了精神，我们褒奖你都来不及，一千两银子不算啥，赏赐给你算了，呵呵呵。”
法曹吴高明也连连说道：
“是是是，李正你这次立大功了，比起你破案，那一千两银子根本不算啥，那些银两本来是姬县令让褒奖你的，你千万要笑纳，哈哈哈。”
李正坚辞不受。
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两个人真会演戏，两个人就像是变脸的大师，立刻变得不高兴起来，两张脸面全部拉的长长的，说道：
“李正，这钱真的是县衙出的，不是我们两个给你的，知道吗？我们早就知道你会顺利破案，所以提前给你预支一千两银子，算作对你的奖励，我们怎么可能拿回去呢？李正，我看你们还是拿上吧，贴补贴补家里，你家里确实困难的很。”
李正对这二位变脸大师非常佩服，他们之前给自己那一千两银子，无非是想贿赂他做假证，证明王志是逼死张小翠的凶手。
现在情况变了，他找到了真凶马高，为王志洗冤，这二位大人立刻改变立场和措辞，说那笔钱是奖励李正破案的奖金。
官场油条是怎么练出来的，原来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须臾之间，可以判若两人。
李正还想推辞，姬明月不答应了，她直接说道：
“李正，你推来推去的有啥意思？你不拿我拿上，你家里穷的叮当响，你还想装清高？反正这钱是县衙的钱，你李正不拿，李大人和吴大人，甚至是我父亲姬大人他们会拿走的，你不拿，我替你拿回家去。”
吴高明和刘雄听得很不高兴，但是碍于姬明月经常说话刻薄，又是姬县令的千金，他们两个忍住没有发做。
李正一听姬明月说的也对，自己以杵作贱躯，为户县县衙破案立功，得到一笔赏金合情合理，自己何必要良心上过不去呢？
再说家里确实缺钱，自己老爸年届七旬，还在哪里杀猪宰羊挣钱，自己拿上这笔酬金，给了老爸，可以让他高兴高兴。
李正于是抱拳感谢说道：
“谢谢法曹吴大人，谢谢县尉刘大人，既然是我破案的一笔酬劳，我也就不客气了，李某笑纳，笑纳，呵呵呵。”
……
李正辞别吴高明和刘雄，和姬明月两个人来到他在县衙后院的住所，把那一箱子银两抬上马背，绑好了之后，两个人一人一骑离开县衙，直接去了李正家里。
李正回到家中，老爹正在后院杀猪，傻子弟弟李善一看哥哥回来，还带来一个大美女，激动的差点尿裤子，跌跌拌拌就冲到后院去喊老爹。
李福闻听李正回来，马上放下手里的杀猪刀，冲到前院大声嚷嚷说道：
“儿子，你终于回来了？你这个兔崽子，这次是不是破案了？是不是为户县衙门长眼了？呵呵呵，老爹要是没有猜错，肯定挣了不少钱吧？赶紧拿出来孝敬我。”
李福说完，上去就要搜身。
李正老爸搜身的功夫了得，以前不管李正把钱藏在哪里，全然躲不过老爹那张油乎乎的大手。
李正躲开老爸，往地上一努嘴，说道：
“银子在哪。”
李福看看地上那一大包东西，沉甸甸的，不敢相信。
李正再次对他说道：
“老爸，你不是要银子嘛？地上那一包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全部归你了！”
李福半信半疑，儿子是户县县衙一个小小的杵作，他打死不相信这个臭小子会搞来这一大包银子。
李福小心翼翼上前，打开那包东西一看，高兴的差点窒息！
自己的儿子没有骗他，包裹里面真的全是满满一大包银两。
我靠！李福双手有些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扒拉了好几次，才抬头问儿子说道：
“这，这，这银两真的是你挣来的？不会吧？这至少要一千两银子，就算我杀猪杀上一百年，也挣不来这嘛多的银子。”
李正看着老爸那副尊荣，冷冰冰的说道：
“可不是嘛，整整一千两银子，大概重十斤左右，是我这次破案的酬劳，你要是不想要的话，呵呵呵，我可以拿回去还给人家。”
说完，李正故意去提包裹。
李福一看就像是疯了一般，当场压住那包裹，瞪眼说道：
“别别别，儿子，求你了，千万不要拿走，我们家最缺的就是钱，懂吗？你弟弟傻子，你也没有媳妇，你妈死后，我也是一个老光棍，家中阳气太旺盛，没有女人，所以我还想用这些银两讨要一房媳妇呢，增加些阴气，嘿嘿嘿。”
李正一听坚决要拿走银两，而且说道：
“我和弟弟都没有媳妇，你却要给你讨要一房老婆，老爸，你只为你着想，成天想着给我们娶后妈，我这钱不给你，我要拿走！”
李福压住包裹，龇牙咧嘴一笑，说道：
“好了，好了，我是跟你们开玩笑的，我都快七十了，哪里再会要媳妇，我的意思是把这钱给你和你弟弟攒下，以后给你们娶媳妇，嘿嘿嘿。”
“这还差不多，”
李正调侃了一番老爸，然后把那一千两银子全给他，之后嘱咐了老爸几声，然后给自己傻弟弟李善也给了几两碎银子，这才说道：
“老爸，我走了，你要照顾好弟弟和自己，估计以后我要住在县衙里面，需要经常破案，不会回家来了，你要是有啥事情，可以差人来找我。”
李福拿上银两，东躲西藏想要放个安全的地方，顾不上和儿子道别，只是嘴上说道：
“好好好，儿子，你去吧，我这里挺好的，你不要操心，只管在衙门里面好好做事即可，下次回家来我给你做葫芦头吃，让你解解馋，呵呵呵。”
李正告别老爸，和姬明月从家里出来，然后朝户县大街上走去。
已经是中午时分，李正肚子有些饿，他知道家里没有啥吃的，就带着姬明月来到街头，准备请她吃一顿大餐，感谢感谢这位姬县令的千金。
李正看着姬明月，有些感慨的说道：
“姬明月，这次要不是你大力协助，还有你的鼓励，我李正恐怕破不了案子，弄不好还要露宿街头，谢谢你姬明月，你想吃啥我请你！”
姬明月不正面回答李正，而是说道：
“你老爸人挺有意思的哈？”
李正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老爸是挺有意思的，一辈子只知道两件事情，一是杀猪，一是银子，只要我每次带给他银两，我就是他儿子，否则，他一定会撵我出来的。”
姬明月摇摇头，说道：
“你老爸是性情中人，可以理解，不过，你老爸说下次给你做葫芦头，我也想吃，不知道是何美食？”
李正听得有些诧异，急忙解释说道：
“葫芦头其实就是猪大肠，我老爸每次替人杀猪，人家会送他一副猪大肠，他回家洗净煮熟之后，配以高汤和佐料，然后泡上我们户县的芝麻胡饼，吃起来美味的要命，每次我挣钱回家，老爸一般会给我做葫芦头吃。”
姬明月砸吧砸吧嘴皮，说道：
“听起来这葫芦头应该很好吃，美味绝伦吧？”
第0027章 唐府夜宴
看着姬明月馋的要流口水，李正说道：
“葫芦头确实美味绝伦，咦，姬明月，这是大唐有名的美食，你难道没有吃过？葫芦头可不是我老爸发明的，它是户县一大美食，到处都有售卖，据我所知，户县街头好吃的葫芦头店面不下三十家，不行我请你去吃！”
姬明月摇头说道：
“不不不，我就想吃你老爸做的葫芦头，下次你一定带我来你们家吃，外面的刷洗不干净，我不想吃。”
李正有些发愁，说道：
“那你今天想吃啥？鄙人请客。”
姬明月斜眼看着李正，说道：
“我现在特想吃烤乳猪！”
李正认认真真的说道：
“烤乳猪？户县大街上有烤乳猪吗？我怎么没有见过？”
姬明月一阵坏笑，说道：
“我说的烤乳猪，就是把你脱光了，开水褪毛，然后用胡人的烤炉烤烤上两个时辰，等烤熟之后，再撒上胡椒粉，应该很美味。”
“你！”
李正一听刚要发火，姬明月立刻岔开话题，忽然严肃的说道：
“李正，你不要生气，我跟你开玩笑的，我现在想问你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你是不是准备离开户县衙门，要去京兆府上任？”
李正有些愕然：
“我去京兆府上班？你这是听谁说的？”
姬明月认认真真的说道：
“这是我听我老爸说的，他说姜明哲已经给你申请了京兆府下属的判佐编制，说一个月之后，你有可能要去京兆府上任。”
李正张大嘴巴，有些傻眼。
京兆府判佐编制，那可是京官里面的正式编制，除非考取探花榜眼，或者是走明经科录取，否则他一个小小的临时工杵作，一辈子休想当上京兆府判佐！
李正对大唐正式编制不太在乎，他在乎的是大唐判佐。
所谓判佐，其实就是给京兆府府尹当助手，专门来审判案件，是平怨昭雪的好差事。
对别人来说，京兆府判佐好像是摊上了一大坏差事，因为破案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拿的下来的事情，搞不好断错案子要掉脑袋的。
但是，这个判佐的职务，对李正开说刚好专业对口。
如果李正在这个职位上好好干，绝对大有作为！
户县冤案堆积如山，梅花杀手案尚未告破，让李正当判佐，不正趁机干一番大事业嘛。
难道我李正真的时来运转了？
李正不由一阵小激动。
……
晚饭时分，李正和姬明月准时来到户县衙门，准备参加庆祝宴会。
当他们来到衙门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的户县衙门不同一般，张灯结彩。
衙门里里外外已经洗刷干净，地上铺着鲜红的红地毯，整个衙门里面人来人往，就像是有大喜事一般热闹。
李正心想自己虽然破了张小翠案子，为王志洗冤成功，但是这点功劳还不足以让户县衙门如此庆祝一番吧？
李正和姬明月心里都感觉很诧异。
两个人找到几个正在忙活的差役打探消息，几个差役乐呵呵的说道：
“今晚我们户县一共有四件大喜事：第一件大喜事是我们这里出了一个十分厉害的验尸匠，名叫李正，听说此人破案如同神灵，张小翠案子就是他破的，所以县衙特意为此人大排宴宴，请来了户县各位名流参加，听说要摆上好几十桌庆贺呢。”
“还有呢？你不是说有四件大喜事嘛？”
那几个帮忙的差役不认识面前这个人就是杵作李正，继续说道：
“第二件也算是一件大喜事，那就是我们户县县令姬知古要高升，听说过几天要出任陕南道拙政大使，即日不久就要上任，所以今天这酒席也是他和大家告别的宴席。”
“那第三件大事呢？”
姬明月知道自己父亲要高升，但是她不感兴趣。
她不想离开户县跟随父亲姬知古去陕南，听说陕南哪里虫蛇肆虐，气候潮湿难耐，她可不想去哪里受罪。
所以姬明月忽略这个话题，继续问那几个差役说道：
“姬县令高升这件事情已经属于旧闻，我只想听你们嘴里的第三件好事是石马？”
几个差役立刻说道：
“第三件好事当然更好，听说京兆府差人送来一面锦旗，而且是荣王李琬亲自派人送来的。姜明哲姜大人快马报喜到了京兆府，说明张小翠案子已经成功破，荣王一时高兴，要重重褒奖户县诸位差官，这才是我们户县最大的喜事，呵呵呵。”
李正摇头说道：
“这位差官，这第三件喜事确实是大喜事，但是您说的第四件大喜事是啥？”
几位差官忽然鬼鬼祟祟的低声说道：
“这第四件大喜事还在保密之中，其实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户县姬县令要离职赴任陕南道，户县县令的位置空缺出来，所以今天晚上还要宣布新的代理县尉，明白吗？这才是我们这些户县小人们最关心的事情。”
听完这几个差役如此说话，李正心里感觉很不舒服。
他瞅瞅姬明月，有些气愤的说道：
“户县讨要京兆府褒奖的速度堪称大唐一绝，我真的没有想到，本杵作今天凌晨破的案子，还没有到晚上，他们就讨要到了褒奖的贺词和银两，这速度确实不简单啦，如果他们断案也有这样快的速度就好了。”
“而且县尉刘雄升官升的也很快，丝毫没有谦逊推让的意思。”
姬明月鼻子里面哼了一声，鄙夷的说道：
“那是当然了，户县衙门一直这样办事，又不是一回两回。我父亲要离开这里，县尉刘雄肯定是户县县令的最佳接班人，以后啊，可有的好看了，他和法曹吴高明联手，刑狱的事情肯定会越搞越糟糕，不信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对于户县县尉刘雄其人，通过这次张小翠案子，李正早已经看透。
户县县尉刘雄是个彻头彻尾的冷怂，不但不会断案，而且脾气暴躁，这样阴阳怪气的县尉会为一方百姓的利益考虑嘛？
刘雄要是当上户县县令，那些堆积如山的冤假错案不但不要指望平反，还不知道又要冒出来多少冤案。
而且，刘雄身后还有一个狗腿子吴高明。
法曹吴高明是刘雄的铁杆心腹，几次打交道过后，李正发现，吴高明此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精通各种邪门歪道，他和刘雄联手，户县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李正想到这里，就连参加宴席的兴趣全无，感觉鼻子里面满是烟火气，只担心户县未来的命运。
自己破案，本来想打脸县尉刘雄和法曹吴高明，却不想替他们干了一件大好事，让刘雄和吴高明双双高升。
这种结果是李正最不想见到的，他现在就想拔腿离开，可是已经迟了。
县尉刘雄和法曹吴高明早早在衙门口，单等着迎接李正。
虽然李正是个小杵作，但是今天他是户县这一大锅热汤上面的葱花子，没有他，大家吃的不香。
县尉刘雄即将高升，兴奋的心里***，见谁都乐呵呵的。
他远远看见李正来到县衙，赶紧一路小跑，上前一把抓住李正的胳膊，连拉带拽的把李正搞到韩猛跟前，说道：
“赶紧给他戴上，马上要开席了，他不出场，今天我们怎么开场？人家可是今天宴席的主角，知道吗？”
刘雄逮住了李正，把他交给韩猛，然后急急忙忙去招呼其他客人。
刘雄马上要接管户县，他想给大家留下好印象。
宴席的所有环节，全是刘雄一个人主持，因此绝对不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李正不想掺和这些事情，想着户县那些冤案，他心里极度不舒服，立即想逃走。
可是韩猛用那双比李正老爸的手还要硬实的大手，死死捏住李正胳膊，李正休想离开。
韩猛控制住李正，态度明显变好，笑嘻嘻讨好着对李正说道：
“小老弟，你这次立大功了，我们都沾光不少，你猜猜，京兆府这次奖励我们户县多少银两？你听后保准吓你一大跳！”
李正没有心情去问韩猛奖金有多少，一旁的姬明月好奇的问道：
“这次京兆府奖励户县衙门多少钱？”
韩猛竖起一根粗指头，乐呵呵的说道：
“这个数！”
姬明月鄙夷的说道：
“才一千两银子？”
韩猛连连摇头，别嘴说道：
“哪里，哪里，姬小姐你也太小看京兆府，不是一千两银子，而是一万两银子，刚才京兆府用马车拉来的，直接兑现，呵呵呵，听说我们这些小差役也要分一杯羹。”
韩猛说完，一把拽过李正，一边上下打量打量，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朵大红花，往李正胸口一戴，用别针别好，说道：
“这次功劳全是你为我们户县衙门立下的，为你戴上大红花里应该当，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傻子杵作，现在看来我彻底错了，你小子厉害啊，深藏不露！以后我准备和你好好混，你可要照顾好老哥啊。”
捕快王强和大力蒋泰等人也急忙上前恭维李正：
“李正兄弟，你以后当大官了，可不能忘记兄弟们啊，兄弟们就等着你提拔提拔，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啊？”
里正赵如许不善于雪中送炭，只善于锦上添花。
他慢悠悠来到李正面前，低声说道：
“李正兄弟，从你破解张小翠上吊的案子足以看出来，以后户县法曹这个位置非你莫属，日后如果有啥事情解决不了，兄弟你尽管开口，不是我吹牛，户县这一亩三分地里面，没有我老赵解决不了的事情。”
李正扶正自己胸口前面的大红花，冷淡的说道：
“里正大人，您也太高看我李正，我只是杀猪李，哪里敢高攀您啊，而且我这个人做事一般不求人，所以就不麻烦您了，呵呵呵。”
李正说的话让赵如许一阵尴尬无地，只好无趣的退下。
韩猛趁机上前说道：
“李正老弟，以后我们做事需要相互提携，不是吗？不过，我韩猛到现在不明白一件事情，不知道李正老弟能否向我解释解释？”
李正微微一笑，说道：
“呵呵呵，你的问题早就写在你的那张大脸上了，你是不是觉得之前的杀猪李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但是现在的杀猪李却成了聪明无敌的大唐神探，你是不是想问这个问题？”
韩猛吃惊的说道：
“对啊，我就想问你这个问题，不成想被你看了出来，你这个人真的太厉害！韩某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李正哼了一声，说道：
“要是连你韩二楞的那些小心思看不出来的话，我李正也就不是李正。”
韩二楞？！
韩猛有些脑袋发麻，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绰号叫韩二楞？”
李正微微一笑，说道：
“我是神仙，我算出来的。”
韩猛挠挠头，说道：
“算了算了，玩脑子我搞不过你，你知道也无妨，别人从小喊我韩二楞，我不在乎，好了，废话少说，刘县尉让我请你和明月去赴宴呢，我们赶紧走吧！”
……
户县县衙搞的这次宴会规模不小，在县衙的后院空地上，一次性摆上了几十桌酒席。
大唐很是迷信的一个朝代，也是一个很讲究场面的朝代，就连酒席桌子的也是按照这种原则来安排。
今天宴会上面请来的首要来宾，第一位当属姜明哲，他也最大的官员，是四品京官，之后才是七品县令姬知古，他们两个当然要坐在上席。
他们两个的桌子被安排在户县县衙后院的正当间，围绕他们二位，还有县丞和县尉等从七品，他们一圈圈散开坐在周围桌子上，如同众星捧月。
姜明哲和姬知古在中间坐定，周围第一圈坐着刘雄和法曹吴高明，还有主簿马晗等人。
主簿马晗虽然级别不够，但是此人是户县县衙唯一的万事通，资格老，里应该当坐在上席。
围绕吴高明等人，第三圈才是户县那些名流大户，还有户县乡绅等人。
最外面的一圈则是滥竽充数的一些人员，包括韩猛王强、大力蒋泰等等，说白了就是些干力气活的人。
姬知古和县尉刘雄今天特别高兴，才安排韩猛等下人列席酒宴，要是平常，韩猛等人只有伺候他们的份，不让入席。
李正和姬明月一到来，那些早就入席的户县名流，一个个立刻起身抱拳恭迎，就像李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一般。
第0028章 贵客来访
李正和姬明月被安排在姜明哲和姬知古的中间位置坐下，这给足了李正面子。
等到李正和姬明月正式入席，菜品已经上桌，所有人全部入席就位，姬知古咳嗽几声，这才起身拱手说道：
“诸位请肃静，今天是我们户县有史以来最光荣的一天，在京兆少尹大人姜明哲的亲自主持下，张小翠案子成功宣告破解，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但是！”
姬知古话锋一转：
“但是，今天我庆贺的不仅仅是张小翠这个小小案子的告破，我要庆贺的事情是，在破案过程中，我们户县有幸发现一位大人才，他就是户县杵作李正，此人不简单啦，下面，请姜大人宣布我们户县衙门对李正破案的褒奖！”
大家都连连鼓掌。
姜明哲起身看看李正，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拿出手里的褒奖令，照本宣读道：
“方才，我和户县姬县令，还有户县社会名流在后堂商议一番，觉得李正这样的人才，我们户县一定要留住，不能让他离开我们这里，特此，我和姬县令决定，升任李正为我们户县判佐，协助法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专管户县决狱！”
一夜之间，一个小小的杵提，一下子拔成了大唐户县判佐，这真的是太让人震惊了。
大家几乎全部起身，嘴里发出阵阵惊呼，又是一阵鼓掌以示庆贺。
姜明哲继续宣读：
“而且，本官要以明经科的提名，将李正的任命上报京兆府，请求给予从七品差官编制，同时，按照大唐正式差官的编制发给其薪水，一月两百两银子，并且按照大唐正式差官的待遇，解决李正住房问题，准备在户县衙门后院腾出一所四合院，供其居住！”
李正听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大家都瞧不起的杀猪李，忽然时来运转。
又是编制，又是薪酬，又是住房，既然全部解决！
姜明哲宣布完之后，县尉刘雄不失时机的补充说道：
“还有，经过我和法曹王大人的争取，按照从七品的待遇，本县决定给李正派两个跟班和三个丫鬟，负责照料他的起居饮食等等事宜。”
“而且，”
法曹吴高明也要显露一下自己的功劳，说道：
“还有，李正以后成为户县判佐，要经常出外替我们户县断案，出门没有骑行工具绝对不行，所以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从我们户县马厩里面挑选一匹上等马匹，供其骑用，刘县尉以为如何？”
刘雄赶紧起身来到县令姬知古面前，低声咨询了一番，然后回头大声说道：
“法曹吴大人所言极是，方才我和姬县令商量好了，准备给李正配备良马一骑，供其骑用，算是他出行的脚力吧，吴大人这个提议来的真是太及时，太合适，呵呵呵。”
户县这次确实下狠心要留住李正。
编制有了，升任判佐，而且分配了房子，还专门有两个跟班伺候，出门配备有专门的交通工具，这是何等的荣耀。
宣布完毕李正的任命之后，大家开始大吃大喝起来，两个时辰之后，衙门宴席极乐而散。
……
京兆少尹姜明哲也替李正高兴，所以昨夜在宴席上喝的酩酊大醉，索性被安排在户县县衙住下，早早就睡了。
李正因为分配了属于自己的小四合院，于是就住在户县县衙里面后院。
张小翠案子破解，姜明哲滤囚第一关大功告成。
但可惜的是破解了一个案子，刚上任京兆府少尹的的他还是岌岌可危。
因为不管怎么样说，京兆府尹安志忠想要换掉姜明哲的决心未变。
京兆牧荣王李琬也巴不得换上李林甫和自己的人安心些。
大的局势是，杨国忠和李林甫斗的很厉害，姜明哲是杨国忠派来的人，所以在荣王李琬和李林甫等人的京官黑名单上，他们对姜明哲此人特别背书了一番。
姜明哲赴任京兆少尹位置，对李林甫就如同眼中钉肉中刺一样，不除去此人，李林甫哪里会睡安稳觉？
所以如果有机会，京兆府第一个搞掉姜明哲那是丝毫没商量的。
京兆少尹安志忠的威逼，现在对姜明哲来说，根本不算啥了。
因为李林甫想要除掉姜明哲，那可就是满门抄斩的罪名，这可不同于安志忠只想除掉姜明哲一个人那样恐怖。
除非姜明哲叛变杨国忠，投靠李林甫和荣王李琬，否则得罪了大唐朝廷这些狠人，他想要在京兆府朝廷重地稳稳当当混下去，几乎不可能。
相比较李林甫和荣王的要命，安志忠的算计也是可怕。
安志忠的能量虽然小，可是他一天到晚在直接监视姜明哲的行动，只要姜明哲违反或者干错一件事情，都会立刻进入他的法眼，他马上会上报李林甫和荣王。
这也是为啥姜明哲一上任京兆少尹，就被安志忠安排到县上一级部门虑囚的原因。
安志忠就想借助虑囚，找个借口栽赃姜明哲。
这次没有被李林甫那些爪牙直接弄死或者毒死，已经是姜明哲的万幸了，后续的虑囚审理要是稍微出哪怕一丁点差错，姜明哲必死无疑！
姜明哲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
在别人眼里，他是赫赫有名的虑囚大使。
但是在自己眼里，他其实俨然成了安志忠手里的头号囚犯，只要办错一件案子，他就得去死！
这才是姜明哲昨夜喝的酩酊大醉的原因。
姜明哲一睁眼后就睡不着觉，一大早就来找李正，他想和李正好好谈谈。
现在李正才似乎才是唯一可以挽救他的那个人！
所谓天上不会掉腊肉的，李正这次之所以一下子就进入朝廷从七品编制，而且走的是明经科这条捷径，是有原因的。
因为不走明经科，他李正要从大唐秀才考起，然后再考大唐状元，如此下来，十年之后他未必可以得到从七品的待遇。
李正直升从七品，和姜明哲有些关系，但是关系不大。
姜明哲没有这样厉害的手段，他只能举荐李正进入编制，他没有资格直接提拔李正当户县判佐。
户县判佐相当于户县大法官，在大唐，不经过科举考试和举荐，谁可以轻轻松松得到如此的职务？
李正这次是星星沾了月亮的光。
这次背后大力提拔和栽培他的人正是杨国忠！
背后发力的是杨国忠杨大人。
杨国忠是谁？
此人是当朝皇上宠爱女人杨玉环的哥哥，能力大的可以只手通天。
有此人在背后使劲，这才是李正为何被姜明哲一举荐，朝廷就可以立刻批准他直接晋升从七品判佐的最主要原因。
没有杨国忠杨大人在背后通力办事，他李正就算破解一万件案件，也不能从一个编外杵作，忽然晋升为大唐判佐。
朝廷有人好当官。
这些原因李正未必知道，但是姜明哲心里清楚的如同明镜一般。
这次断案，姜明哲觉得美中不足的一点是，李正没有把十年前户县那桩梅花杀手案成功告破。
如果李正破解了十年前那桩梅花杀手案，有可能让他彻底扬名立万，同时也足以让杨国忠在京兆府反击李林甫和荣王两个人。
那时候，整治安志忠的人就是他姜明哲了，而不是相反。
但是这次出击，也不妨碍李正首战成功，轻松搞定户县一桩上吊案，暂时平息了户县老百姓的怨气，功劳也着实不小。
李正替王志洗冤，户县老百姓奔走相告，户县县衙上上下下一片热闹，笼罩户县县衙十年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人们对户县衙门开始又抱有希望。
结案才一天一夜，一大早，户县衙门外面人来人往，全是慕名而来拜访和感谢的户县杵作李正和京兆少尹姜明哲的老百姓，整个衙门口几乎络绎不绝。
户县各处的老百姓，有名无名的都要来目睹李正这个神探一眼。
其实，大部分户县老百姓是来看热闹的，给李正送猪肉和羊肉，还有胡饼犒劳李正的，只有三五家。
解除了王志的冤情，王志母亲亲自来给李正送猪腿，却被韩猛这个无脑捕头收下礼物，然后打发王志老母亲赶紧回去。
上述这些人早早的排队在户县衙门等着看上一眼李正，看来小地方当神探太容易了，只破一件案子，就足以声名远扬。
姜明哲算是来的迟的。
他知道李正现在在户县出名了，一举成了大名人，这几天来拜访他的人肯定很多，自己不早早排队，恐怕也见不到他。
所以姜明哲一大早就独自一个人来找李正，小心翼翼朝李正小院走来。
李正昨夜也喝的有些多，一夜无话，直接睡倒，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李正还在睡梦之中。
李正为破解张小翠案子，接连几天没有睡一个好觉，早就被折磨的精疲力尽，今天终于逮住个机会想睡个懒觉，却被人早早的打扰。
大清早有人就在外面敲门。
李正被吵醒，他非常窝火，大声冲门外面喊道：
“谁这嘛早就来敲门？是不是急着想去投胎去啊？”
李正骂完还想睡觉，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是我，是我，姜明哲！姜某人特来拜访李正李判佐大人！”
啊！？
来人是京兆少尹姜明哲姜大人，哎呀！他这嘛早就来拜访我李正，所为何事啊？
李正赶紧起床，草草洗刷几下，立即开门恭迎姜大人。
姜明哲一脸喜气，站在门外看着李正，笑眯眯的说道：
“怎么？你还在睡觉？是不是这几天累坏了？哎呀，你这些天太辛苦，我不应该这嘛早就来打扰你啊，呵呵呵。”
这次办案和提拔，全是姜明哲一手操办，所以李正对京兆少尹姜明哲印象不错，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感激。
此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和蔼可亲，一看就知道是他李正的贵人。
这次断案，要不是此人的支持，他李正就是再厉害，在县尉刘雄和法曹吴高明等人手里，他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最后只能被撵出户县县衙睡大街。
幸亏有他照顾，李正才有今天的辉煌。
想到这里，李正赶紧请姜明哲进门，拱手说道：
“哎呀，不好意思，李正何德何能？敢让您姜大人您来寒舍拜访？您说一声我过去即可，呵呵呵，既然来了，赶紧请坐请坐。”
姜明哲抬眼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正，突然鼓掌说道：
“好好好！哎呀，果然长得一表人才，我看你神清气朗，印堂闪亮，双目如电，呵呵呵，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李正来大唐当验尸官，一直被人贬低，受人如此恭维还是头一次，而且是四品，因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哪里，哪里，啥神清气朗，双目如电，姜大人太会开玩笑了，我昨夜喝多了，现在还睡眼朦胧的呢。”
姜明哲哈哈大笑，双手抱拳说道：
“彼此彼此，我也是昨夜喝的有点多，方才睡醒，正好借此机会，想要和李正老弟您好好聊聊，呵呵呵。”
李正一听吓了一大跳，人家姜明哲是京官，怎么会忽然想和一个小杵作好好聊一聊，这里面该没有啥玄机吗？
姜明哲是朝廷新晋的四品要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李正我只是一个户县判佐，四品和从七品，之间应该没有多少话题可聊。
从七品如何接见四品，大唐规矩李正还是懂的，他赶紧跪地，高声说道：
“该死，该死，恕我李正不知礼数，没有准备接待您，还请姜大人赎罪，赎罪啊。”
姜明哲微微一笑，俯身搀扶起李正，连连说道：
“哪里，哪里，李正，在下来户县虑囚，正发愁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幸亏你出面搞清楚了张小翠案子，让我如蒙大赦，这等于是你帮了我大忙，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哪里会责备你啊，起来，赶紧起来！”
破案是自己当杵作的职责，要是说无意中帮助了姜明哲姜大人，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无需亲自来感谢。
李正心里忐忑不安，急忙请姜明哲姜大人坐下，吩咐下人上茶，然后打发走了下人，这才说道：
“姜大人一大早来亲自拜访我李正，你让我真的无地自容，我李正有何能耐？要不是姜大人举荐，我一个杵作怎么会成为判佐，对此我还要感激姜大人您啊。”
姜明哲品了一口茶，举目看着李正，由衷的赞叹说道：
“李正你果然气度不凡，以后肯定会有大发展，我姜明哲善于识人，在我看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日后当属宰相之职，真的！”
李正羞愧的无地之容，急忙说道：
“姜大人您言重了，我李正何德何能？敢期望宰相之职，只要把户县判佐干好已经难能可贵。”
姜明哲摆摆手，说道：
“我看好你，只要你好好干，前途自然有人给你安排！”
李正赶紧拱手说道：
“日后还希望姜大人多多提拔。”
姜明哲点点头，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然后忽然起身问道：
“李正，你今年贵庚几何？”
李正感觉这个京官今天忽如其来拜访他，问来问去的，不知道到底有何目的？
第0029章 案件背后的争斗
李正觉得姜明哲问的有些稀奇古怪，不知道此人为何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但是出于礼貌，李正还是回答：
“在下只有二十三岁。”
姜明哲一听大喜，说道：
“好好好，只有二十三岁，正是干事业的好年龄啊，我太羡慕你了，你太年轻，比我要年轻好多，在下已经五十有三，比你要大整整三十岁，前途无望。”
李正赶紧说道：
“姜大人五十三岁，正是风生水起的年龄，当京官正当其时，为何会如此伤感？”
姜明哲摆手说道：
“哪里，哪里，我老了，老了，距离进坟墓还有不多的时日，日后还需要你们这些后生的照顾啊，呵呵呵。”
李正急忙说道：
“不敢，不敢，五十三岁，姜大人正当干事业的年龄，可不能有此想法。”
姜明哲忽然起声，抱拳直截了当冲李正说道：
“李正，我想和结拜为兄弟，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姜明哲说完，盯住李正看着。
和京官姜明哲结拜兄弟？！
这让李正有些为难，因为二人年龄不符，而且让外人看起来，李正似乎有点想高攀人家姜明哲的意思。
看着李正面露难色，姜明哲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李正兄弟难道不愿意！？”
此事不能推脱，他李正之所以有今天，完全靠姜明哲提携，人家现在提出要和他结拜兄弟，这是好事啊。
李正无法推辞，只能说道：
“哪里，哪里，和姜大人结拜兄弟，是在下的荣耀，求之不得！”
好好好，
姜明哲高兴异常，鼓掌说道：
“既然你不嫌弃和我结拜兄弟，那我们二人马上在你这小院设置香火案桌，立刻结拜，日后成为真的好兄弟！”
在姜明哲的一再催促下，李正只好顺从。
两个人于是在小院之中设置香火，祷告天地，然后顺利结拜为兄弟。
虽然结拜为兄弟，李正满心疑惑，他不知道姜明哲为啥要这样做。
他李正虽然现在是从七品，可是人家姜明哲是朝廷四品，如果按照常理推理的话，应该是他哀求入家姜明哲和他结拜兄弟才合理。
但是今天却反过来了，这里面必有蹊跷！
结拜完毕，两个人重新又进屋坐下。
李正心里还是大惑不解，有些忐忑不安。
李正擅长断案，但是他不擅长搞人际关系。
他明明知道姜明哲这样做肯定有他的苦衷，至于是何种苦衷，李正茫然不知。
李正刚要拐弯抹角的问其中的道理，姜明哲忽然停下喝茶，又一次抱拳说道：
“老弟，既然我们已经结拜为兄弟，刚才也向天地祷告，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所以李正兄弟，我有大事求你，你一定要救我啊！”
李正刚开始就觉得不对劲，果不其然！
李正起身，也抱拳说道：
“姜大哥，你我已经成为兄弟，情同手足，您有啥难处尽管说，我李正尽力而为！”
李正如此一说，立刻触动姜明哲的内心柔软之处。
姜明哲忽然长叹一声，颓然坐在椅子上，说道：
“李正，你有所不知，我姜明哲性命即将不保，整天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才来求兄弟你帮忙，你一定要救我！”
李正斜眼一看，姜明哲姜大人似乎不像在开玩笑，表情十分严肃，李正心里立刻起了大疑惑，急忙问道：
“姜大人，听您这话，难道有仇人要害你不成？”
仇人！？
姜明哲哑然失笑，说道：
“李正，我姜明哲当官十几载，两袖清风，哪里有仇人要杀我，要是说有仇人害我也对，只是这仇人太厉害，我姜明哲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啊。”
李正百思不得其解，姜明哲也算是朝廷命官，谁敢害他？！
看着姜明哲一脸愁云惨淡，不想是做作，李正只能安慰他说道：
“姜大人前途无量，谁敢害您？”
唉唉唉，
姜明哲接连叹息几声，说道：
“李正兄弟，看来你对品正门确实知之甚少，所以才不懂我的难处，一言难尽啊，李正，我现在处境极其艰难，说不定过几天我就死了，所以先向你告辞！”
过几天就死？
李正闻听更加大惊，说道：
“姜大哥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怎么会提及死字？”
姜明哲闻听此话起身，之后又坐下，阵阵长吁短叹，愁眉苦脸地说道：
“唉，李正，你有所不知，我命即将不保，只有你李正方可救我，我得罪了朝廷要员，死罪难逃。”
李正是户县杵作，虽然消息闭塞，但是他知道大唐朝廷被李林甫把持，正义的好官没有出路，但是也至于威胁到姜明哲这种外放京官吧？
姜明哲外放京兆府少尹，算是远离朝廷争斗中心，不管李林甫和杨国忠怎么斗法，和他姜明哲有啥关系！？
所以李正不慌不忙的说道：
“李正愚钝，还希望姜大哥明言！”
姜明哲又是长叹一声：
“李正，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不知道，当年那桩梅花杀手案为何被朝廷封存，而且下令永不再查，你知道此事的真相嘛？”
十年前那桩梅花杀手案，李正也知道些许。
他从主簿马晗嘴里知晓，此案之所以被封存起来，是因为大理寺和御史台都破不了这个案子。
李正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
“姜大哥怎么问起这个问题来了？据我所知，当年那个案子，是因为无法找到凶手才停办的，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李正说话老老实实，知道的他老老实实说，不知道的他不胡说。
姜明哲连连摆手，说道：
“错，错，错！李正老弟，你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这桩案子看起来似乎无法破解，其实它事关朝廷内部的斗争，所以才被大理寺和御史台封存，明白吗？”
李正越听越奇怪，于是问道：
“姜大人如此说话，肯定知道这件案子背后的真相了？李正对这件案子也很好奇，还想私下调查此案呢？”
姜明哲点点头，说道：
“此案非常棘手，它牵扯到朝廷大员和亲王，还有李林甫等人，所以此案不是一般的案子，而是牵扯谋反大案，非常难办，这才是当年大理寺和御史台封存案底的主要原因，这也是我要被别人逼死的主要原因！”
十年前的梅花杀手案牵扯谋反案？
谋反在大唐是最让皇帝痛恨的事情，属于大逆不道，要是让皇上控制下的丽景门抓住罪证，肯定会满门抄斩！绝不姑息。
这一桩梅花杀手案，怎么和谋反挂上钩了？
这真的是咄咄怪事。
李正盯住姜明哲，问道：
“你说这案子牵扯谋反，可有证据？”
姜明哲抬头看看李正，情不自禁露出一脸惊慌，说道：
“当年此案轰动朝野，户县衙门无力破解，县令姬知古被朝廷仗责六十，差点被打死，后来大理寺和御史台派人来查案，最后不了了之，其实，这不是大理寺和御史台无法查明，而是荣王李琬和李林甫最后命令撤案，懂吗？”
李正一听才知道这案子确实有些棘手。
自己一个小小的杵作，还想查办此案，看来这案子不简单，牵扯到了荣王李琬和李林甫，可不好弄。
李正脸上开始犯难，心里也有些失望。
本来他想的十分美满，等到张小翠案子一破案，他就着手查办当年的梅花杀手案，谁知道这里面竟然如此之多的道道。
但是话说回来，李正把心一横，还是想查办这个案子，把真凶正法，这可是他当法医生时候的宣誓，不能违背。
案子越是复杂，越能勾起了李正的好奇心，他于是推心置腹地对姜明哲说道：
“姜大人，你不要说这案子如何复杂还好，你说这案子牵扯荣王和当朝宰相李林甫，我还真想和他们斗一斗，看看梅花杀手到底是谁！”
姜明哲闻听高兴的说道：
“我就知道此案子只有你可以破解，天下绝无他人可以处理此案，呵呵呵，看来我姜明哲结拜你这个兄弟值得，太值得了，一点没错，我就知道你会接手这个案子，谢谢你李正兄弟，哈哈哈！”
这可是姜明哲来李正这里第一次露出笑脸。
但是李正还是想不通，继续问道：
“姜大人刚才说梅花杀手案牵扯谋反，而且也和您的性命有关，这我就不大明白，这里面到底还有何秘密！？”
姜明哲又被李正的话拉回恐怖之中，他变得神情紧张，说道：
“实话告诉你老弟，我当太医那年，就知道此案非同寻常，因为此案曾经借用过太医院的太医参与查案，但是去的三个太医，回来之后全部暴病身亡，后来我才知道，此案牵扯亲王和李林甫，朝廷才下令封案不查，然后谁知道十年后我却遇到了大麻烦！”
李正吃惊不已，问道：
“这案子就算是牵扯朝廷命官，那和你有啥关系？”
姜明哲有些懊恼地说道：
“这也是我喜好当官害的，我本来好好的干太医，搞个退休就算圆满，可是鬼使神差，我给杨国忠看病，却被他盯上，你说我命苦不命苦？”
李正不以为然的说道：
“姜大人越说我越听不懂，杨国忠是当朝大红人，地位仅次于李林甫，他的妹妹杨玉环是玄宗最喜欢的女人，多少人想要和他勾连都不可得，您为何还说命苦？”
姜明哲摇头说道：
“李正，你理解错了，你以为我一个太医，他如何会让我来外放京官？杨国忠他外放我当京官，对我有个条件，那就是让我搞倒荣王李琬！”
李正立刻正襟危坐，说道：
“杨国忠这个人未免太卑鄙，他这分明是在害你！荣王李琬是亲王，他让你四品去搞一个亲王，纯粹是陷害你嘛。”
姜明哲为难地说道：
“是啊，我一个四品，要搞掉一位当红亲王，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现在我姜明哲的小命朝不保夕，所以今天才一大早才来找你商议，我发现你断案如神，有可能救我一命！”
李正这时候才知道姜明哲和他交好的目的。
看来这个四品京官确实遇到大麻烦了。
不是要命的事情他岂能会找李正？
事情不紧急，他怎么会低三下四的来求一个户县杵作？
李正终于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皱眉说道：
“姜大人，你的难处我明白了，根据我的分析，杨国忠和李林甫闹的正凶，两个人都想找个机会整死对手，现在十年前这个案子被杨国忠翻出来，目的其实是想借此整倒李林甫和荣王李琬，所以他才逼你破案，是不是？”
姜明哲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
“李正，你确实很聪明，杨国忠就是此意！”
李正继续冷静的说道：
“但是掌管京兆府的荣王不希望有人破解当年梅花杀手案子，李林甫也不想让杨国忠拿这个案子来弹劾他，所以你就成了夹在他们中间的牺牲品，是不是？现在我李正可真的为兄长担心，搞不好真的会人头落地！”
姜明哲心惊胆战的说道：
“何止人头落地，搞不好会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所以我才来求你，看看你能不能帮助我，渡过这一劫。”
李正想了半天，最后问姜明哲说道：
“案子我可以接手，但是我要问你，你朝中是否还有可靠的人来协助我们破案？”
姜明哲摆手说道：
“要说有人，只有几个太医可以帮我。”
“杨国忠是否答应在关键时刻协助我们？”
姜明哲使劲摇头，说道：
“他只能在暗中协助，不能亲自出面，那样容易和荣王等直接对立，所以这个事情难办就在这里，杨国忠把皮球踢给了我，害的我被人两面夹击，前几天荣王还叫我去谈心，说了些威逼利诱的话，总而言之，如果我想破案，就拿头去见他！”
李正为难的说道：
“荣王是京兆府主管，我们都是他的下属，他不想启动梅花杀手案的话，我们真的不敢造次，否则小命定然不保。”
“所以嘛，”
姜明哲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李正，说道：
“所以嘛，你是户县杵作，目标小，只有你可以暗中查办此案，才不会引起荣王李琬的怀疑，此案你来操作最合适不过。”
李正一听也有所顾忌，说道：
“李林甫那边对你重新查案怎么看？”
姜明哲凑近李正，说道：
“李林甫已经派人给我送来一万两银子，算是我的酬劳，说只要我我不翻旧账，日后还有重谢，但是！他也警告我，如果想要重新查案，第一个死的是我！”
李正微微一笑，说道：
“所以你左右都得死，是吗？”
姜明哲用手摸摸脖子，说道：
“杨国忠让我必须破案，李林甫不让我破案，他们两个人一起逼我，如果我办不好这个案子，我怎么都是死，所以李正老弟你再不帮我，我只有一死殉国！”
第0030章 悄悄筹划专案组
李正也是很讲义气的一位有志青年，他一看姜明哲陷入危险境地，他不能不管，于是大声说道：
“姜大哥请你一万个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渡过这一劫，不管此案怎么难办，我都要暗中查办，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大家全力以赴，争取推翻荣王和李林甫！”
姜明哲对李正抱有很大希望，目前的形势，只有李正可以救他。
姜明哲一听大喜，高兴地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早就听说你料事如神，断案如仙，所以我才来户县找你帮忙，如果你这次能帮助我化险为夷，我一定在杨国忠杨大人面前大力推荐你！真的，杨国忠可以在皇上面前说上话，到时候你李正可真的前途无量啊。”
李正苦笑几声，说道：
“向皇上举荐我暂且不说，现在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如何查清楚当年那个案子，然后把凶手全部缉拿归案，我心里就踏实了！”
穿越大唐，没有享受一天的舒坦，李正觉得自己纯粹就是一个来断案的命，升任户县判佐，就是给姜明哲等人打工来的。
所谓判佐，从这个名字上就可以听出来，判佐判佐，就是协助县令来断案的助手而已，其他的事情和你无关，你只负责替大人们断案。
至于判案的功劳，全部属于户县这些大人。
判佐不是个大官，权力十分有限，只不过这官职倒是非常符合李正的性格。
进编制分房子，又分配了跟班和马匹，李正觉得自己一夜之间彻底翻身，原打算想要好好享受享受来之不易的幸福。
可是这才没有享半天清福，忽然又接手了一个旷世大案。
而且这个大案子非同寻常，一经启动就招惹上了荣王和李林甫等朝廷命官，想要办案，不是难度的问题，而是立场的问题。
立场站不好，有可能被这些朝廷大员悄悄地弄死。
这可是大唐，这里没有啥道理可讲，得罪这些要员，必死无疑。
但是，为了救姜明哲姜少尹的命，李正只能迎难而上。
他现在已经被任命为户县判佐，有了可以单独破案的机会，李正刚好可以借助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干一场。
他立刻行动，和姜明哲姜大人暗中开始策划组织特别专案组，专门来查办十年前那桩梅花杀手案。
两个人立即在李正屋子里面策划起来。
说干就干，是李正一贯的作风。
但是成立专案组，只靠他和姜明哲可不行，他们需要得力干将。
李正看着姜明哲，有些担心的说道：
“姜大人，破案我可以，但是这个案子牵扯到十年前的事情，想要从头开始调查非常难办，而且办案我也需要得力人手协助，您看不行我们先从户县衙门挑选几个人，然后把他们弄到到专案组进来，那样人多好办事嘛。”
姜明哲非常认可李正的提议，想要破解当年梅花杀手案，人手必须要配齐。
姜明哲点点头，说道：
“这个好办，此事由我出面去和他们谈，我们不能直接说我们成立专案组是为了破解十年前的梅花杀手案，我们只对他们说是想清理户县这几年的冤假错案，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会配合我们，然后要人来协助你破案，你看这样如何？”
姜明哲这个点子好。
这样一来，也是对李正的保证，不会让李正陷入危险境地。
这等于是挂羊头卖狗肉。
这样对外张扬，既可以绕开县令姬知古的怀疑和阻挠，也可以让京兆府的安志忠等人放心，而且还可以让进入专案组的人也放心办案。
李正竖起大拇指，连连赞叹说道：
“高，实在是高，姜大人还是高明，我就想的不太全面，我只想成立梅花杀手专案组，没有想到那样会为自己带来非常大的阻力，弄不好还会把小命搭上，但是您这样一弄，事情就好办多了。”
姜明哲难得微微一笑，说道：
“我这都是被逼的，李林甫和荣王李琬都不想让我插手此案，杨国忠却一直逼我破解此案，李正老弟，你也不想一想，我一个小小四品，敢得罪那个？那个都不敢得罪，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的去查。”
李正点点头，说道：
“姜大人您出面来查案目标太大，不如我这样一个小杵作来办，目标小，他们都不大注意，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我已经破案了，这样好些。”
姜明哲激动万分，说道：“李正老弟，你是我的贵人啊，要不是你帮助我，我有可能活不过今年，李林甫他们不会放过我！”
李正十分理解姜明哲的难处，于是说道：
“此事姜大人你不要担心，如果我们查案让荣王等人知道，你就把全部的责任推脱给我，让我来和他们斗一斗，反正我李正一无所有，所以我不惧怕他们！我只想把凶手绳之以法，不管他是何人，我都不怕。”
姜明哲敢接涕零，举手作揖，说道：
“谢谢李正老弟，谢谢，如果这次没有遇到你，我姜明哲恐怕死无葬身之地，太好了，老天有眼，让你来协助我破案，事不迟疑，我们还是赶紧商议商议，看看户县衙门里面，谁可以当此重任。”
户县衙门里面本来没有几个可以使用的人才，李正和姜明哲扒拉了好几遍，终于认定了四个人作为专案组的成员。
一个是主簿马晗，一个是捕头韩猛，一个是捕快王强，还有一个就是姬县令的千金姬明月，这四个人还算可以，足以协助李正破案。
这次成立组织专案组，李正的身份已经不是户县杵作，而是户县判佐，兼任京兆少尹姜明哲的助理，简称李助。
有了姜明哲的大力协助，李正很清楚他现在的权利在户县应该是响当当的，他可以轻而易举就搞定户县县尉刘雄和法曹吴高明的各种干涉，然后悄悄地成立了梅花杀手专案组，进行查案。
姬知古如果知道此事，他肯定会派人来阻拦李正查案，而且会告诉李正，梅花杀手案子已经被朝廷和大理寺彻底封存，李正作为一个判佐，最好不好私下调查。
否则，将大祸临头。
所以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姬知古等人知道，要不然事情就黄了。
面对未来不可期待的各种威胁，李正不为所惧，但是也有所担心。
所以，他提醒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为妙。
户县衙门虽小，可千万别小看这个地方，说这里藏龙卧虎不为过。
但是这些人都不是真的老虎狮子，而是专门吃老百姓的假老虎假狮子。
这里的官员看似一个个官职不大，但是他们背景全不简单，他们个个上通京兆府和朝廷，背后都有靠山，
搞不好惹了那个大官，李正都不知道怎么招惹的。
尤其是像法曹吴高明那样的白眼狼，你不要看他只是一个户县法曹，可是他和荣王李琬的那个三儿子还认识，据说还是好哥们。
依靠这层关系，这个人在户县县衙属于逮谁咬谁的主。
对于吴高明这样的人，姜明哲都不能动他，李正更不能动他，除非逮着他的小辫子，要不然最好不要招惹此人。
至于像县尉刘雄，还有县里面的县丞等人，那更是只手通天，哪一个都是惹不起的主，没有几下子，休想在户县衙门待下去。
盘来盘去，户县衙门一共有正式工，也就是有编制的一共七个人。
李正就是其中之一，县尉刘雄和法曹吴高明，还有主簿马晗，也算是编制里面的官员。
剩下来的三十几号人全是没有编制的不良人，就是韩猛王强和蒋泰等人。
当然还包括那些做饭打扫卫生和干力气活的十几个下人，还有马夫和车夫等等等等。
这些人大多数是靠着县衙声望，一天到晚胡乱办案，然后吃拉卡要，全部属于鸡鸣狗盗之徒，可以进入专案组的实在寥寥无几。
李正和姜明哲研究来研究去，前前后后扒拉来扒拉去十几遍，终于从这些不良人里面，找到了几个可以使用的所谓人才。
户县县衙师爷马晗，此人可以使用。
这个人意味深长，和县尉刘雄法曹吴高明他们似乎不是一路子上的人，还有些正义感和善良感。
而且，主簿马晗通晓大唐例律，是一个难得的法律人才，他在户县县衙干了足足快十三年，对梅花杀手案和户县其他案子了如指掌。
最关键的是此人还掌管户县十多年来的所有案犯档案，当初的梅花杀手案卷宗，全部掌管在他库房里面，只有他有钥匙。
户县县衙刑狱库房里面，每次破案留下来的所有证据，全部保存在哪里，马晗就是掌管这些重要证据的唯一负责人。
所以不管怎么样，姜明哲和李正都要把此人拉进专案组来，那样办案就很方便了。
有了师爷这样的专业人士协助，破案起来容易的多。
李正虽然善于侦破案子，但是他不懂大唐琳琅满目的各种法律，所以他急需一位懂这些常识的万事通。
师爷马晗就是这样一位大唐法律万事通。
只要马晗帮助李正，李正如虎添翼！
李正和姜明哲两个人说干就干，他们在李正刚分配到的小院子里面仔细商议，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出去，只叫食堂做饭的大师傅把饭食送来。
姜明哲知道，京兆府尹安志忠和荣王李琬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需要争分夺秒的搞清楚当年的梅花杀手案，然后才可以反戈一击，搞定他们这些朝廷命官。
两个人一番商议之后，决定让这四个人加入专案组。
姬明月的加入，让姜明哲心里没底，姬明月是姬县令的千金，她加入这个案子，是不是不妥？
姜明哲最后还不放心，继续问李正说道：
“李正，韩猛和王强等人可用，他们可以协助你抓捕凶犯，主簿马晗也必不可少，专案组没有此人不行，但是姬明月是姬知古的千金，她是女儿身，安排进来不好吧？”
李正只好把他和姬明月之间的约定告诉了姜明哲，然后说道：
“姬明月一直对梅花杀手案耿耿于怀，说这案子彻底改变了他父亲的脾气和性格，她和她母亲对此疑虑整整十年，所以她曾经和我约定要单独查明此案，如果我们不让她进专案组的话，恐怕她会闹腾起来。”
姬明月一旦闹腾起来，姜明哲和李正的秘密查案不是就彻底完蛋了嘛？
有了这层考虑，姜明哲就再也不能说啥，只能让姬明月加入专案组。
姜明哲反复思索半天，最后谨慎小心的说道：
“李正，我们这次办案，是在刀尖上上行走，稍有不慎，有可能家毁人亡，明白吗？姬明月我不太了解，我看你和她很熟悉，这事情你掌握，我的意见是她可以进来，但是必须要严守秘密，不可向任何人说案情。”
李正点点头，说道：
“这个请姜大人放心好了，我会给姬明月交代的，她一定会替我们保密，等到案子告破，那时候我们再向她讲明原因即可。”
讨论完人选，姜明哲这才和李正开始盘点，姜明哲竖着指头，一一说道：
“这样一来，我们专案组就可以成立，捕头韩猛和王强可以利用，让他们两个和你搭班子，大力蒋泰和马龙等人，你有事尽管差遣他们去办，这我会告诉他们怎么干，至于马晗，我让他尽量配合你，这样我们人员就全部定下来了，你觉得如何？”
人选定下来，李正兴奋异常，巴不得马上去破案。
但是，为了办案顺利，李正又向姜明哲说道：
“办理这样的大案要案，只有我李正这个判佐还不行，这还需要您组织一次户县县衙全体会议，表面上公开宣布我们要处理户县各种积案，其实为我们私下里只抓梅花杀手案做好准备，这样我也好开展工作。”
“这个好办，那我们现在就去组织召开户县县衙会议，在会议上对他们正式宣布你为专案组的组长，这样你也好开展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