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结束之时,归于虚无(上)
‘滴答、滴答、滴答……’
耳畔清亮的流水之声将我吵醒,我缓缓睁开双眸,同时晃动了一下身体,然而我的身体十分的僵硬,不论我怎么晃动,还是一点儿也动弹不了。
无法动弹的我不得不暂时观察一下这周围的环境,耳边烟雾笼罩,凉丝丝的。
我现在周身都是冰凉的,仅仅是这点儿凉意,与我而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我身体的冰冷程度已经使我感受不到寒冷了。
我扭头往四周望去,现在我处于一个黯淡的环境下,如果没有蜡烛的光亮来照明的话,我想,这地方一定是伸手不见五指。
动弹的话我不能动弹,那么我开口说话总归还是可以的,虽然并不知道这里个是哪地方,但是我既然深陷此处,那必定是被人强行拉拢过来的,若我此时开口说话的话,兴许还能唤来人。
我开口欲说话之时,却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一样,怎么样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来的我一下子就彻底明白了,原来我除了眼睛可以看得见以外,身体的各处,都是衰竭的,先别说说话了,我连动弹一下身体都是一件难事。
我内心深处,有一股力量在苦苦挣扎着,挣扎着要从这些被束缚的牢笼里逃脱,然而我越是拼力的挣扎,所带来的结果越是不如人意,我还是只有一双眼眸可以睁得开,其余的,毫无一丝感觉。
现在的我,整个人都是绝望的,挣扎都丝毫不起作用,等待我的,只有认命这一条选择。
我尝试放空大脑,仔细地回忆我的身份,以及究竟发生了何事,我才会被关押于此地,然而此时的我,头脑里一片空白,我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我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回忆后,一夕之间,我整个人都更加绝望了,如果现在要我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当下的状态,那么这一句话无非就是绝望绝望更绝望。
我无奈地躺在冰床上等待着能有一个人过来,最起码帮不到我,好歹也能告诉我,我是谁,处于哪个地方。
越是着急,越是等待不来一个人,果真是应现了那句俗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等着等着,我又一次无奈地昏睡在等待之中,睡着的前夕,我默默地向苍天乞求,渴望接下来能出现一个人,在我再次醒来之时,帮助我一下。
“音儿,对不起,我未能成功把你体内的毒化解,害得你如今依附在这寒冰床上延续生命,对不起。”昏睡的迷迷糊糊之中,一只冰冷的手,抚过我的额头,那只手一边轻抚着我的额头,一边对我小声喃喃着细碎的话语。
本来还在沉睡之中的我一下子被这人喋喋不休的话语所吵醒,我本来想睁开眼,看看这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对我有没有恶意,为了防止这人会对我产生不利,我还是没有睁开眼去看那人的容貌,自始至终,我都是闭着双眸,聆听他的说话的。
“音儿,还有一件事情,我得向你说明,我们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我已经勘察过此处地形,这里所有能逃离的通道全部被完颜殇封死了,我勘察过这个墓室,完颜殇在墓室的墙壁外灌上了水银,这里的墙壁,都是能渗透的,我们还能待在这里的时间只剩下三天。”
“最后的三天,我并不担心自己逃离不出去,而是担心音儿,音儿当下的体质,半分也难以摆脱寒冷的冰床,外面的天气这几日一直都很暖和,一旦音儿经历了强烈的阳光照射,我花费好多体力控制住音儿体内的毒,将会事半功倍。”
他叹息着,过后,继续对我说道:“音儿,我会想办法的,我们接下来只会有两种结局,第一种结局是我们俩一起离开这里,第二种结局是我们俩一起被困此地。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往第一种结局靠拢。”
我合眸装睡的时候,心想,这人还真是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正当我以为他絮叨了老半天,总该结束这些没完没了的话题时,他又抓住我的手,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对我讲道:“音儿,若今日我不能成功,你会不会埋怨我?”
他的这个问题完全像是在自问自答,我现在的这幅样子,怎么可能还会开口回答他提出的这个问题。
问完以后,他自己沉默了半刻,终是又叹息道:“唉,我以为你还和原来一样,忘记了你现在的情况,我忽然间后悔了,后悔当初把你丢弃在岛屿上,害你被要挟、被囚禁、被随意的玩弄……”
正当他忘乎所以地说在劲头之中时,墓室里忽然间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声响,他慌慌张张地松开我的手,起身去查看声响的来历。
听到他转身去查看声响的来历,我立即睁开了双眼,观望他底下还想做些什么。
从他刚才的谈话之中,我得知了我现在的处境是一间空旷的墓室,得知了我的名字之中,带有一个‘音’字,虽然内心里有些讨厌他的絮叨,但是想到从他的絮叨里面能找出一些我所需要的内容,忽然间就不那么讨厌他对我的那些絮叨了。
他在墓室的石门那里勘查到了声音的来处,那是一株暗红色的野草破土而出所制造的巨大声响。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么响亮的声音,竟来自一株幼苗的破土而出,估计这是我此生所见到的最震感的场面。
他撩了一下衣裙,蹲下来去观察那一株幼苗,他用手指轻轻地抚过这一株幼苗的叶片,唇角,不经意间浮现出一抹笑意,看来,这一株幼苗,对他的作用很大。
他抓着衣裙,我以为他是要撩起衣裙,谁知他竟然突然间措不及防地拔下了腰间的银剑。
他亮出银剑的那一刹那,我脑海中时不时地划过众多的想法,他这是打算要拿剑敲破周围阻碍这一株草生长的石头吗?然后让这一株草自由自在的尽情生长。
第三百零二章、结束之时,归于虚无(中)
正当我沉静在无尽的幻想之中,不断地猜疑他接下来的一些举动之时,他已经伸出了手,并用拿银剑的手划破自己的手心,血,如同泉水一般流淌而出。
不知怎么的,当注视到血流不止的手心时,我的心里,莫名的感到痛心,这样的感觉,从他划破手心的那一刹那开始,就一直在我的内心中涌动着,始终不曾间断。
我看着他把从自己身上流淌的鲜血滴落在那一株植物上面;看着他默默地撕下衣衫里的一块布条,紧紧包裹住自己血流不止的手心;看着他艰难的起身,重新走回我的面前,心痛的感觉,不仅未曾停止,反而增加了半分。
许是太过投入了,直到他走进我的面前,我也不曾合眸过,本来还沉浸在忧伤之中的他,一撞见我睁开双眸,凝望着他,整个人,立马精神了许多。
“醒来了?嗯?有没有感觉舒服一些?”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如今我根本难以开口说得出一句话,并不是我不想应答他,而是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啊!
“依然还是不见好转吗?”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很是无奈,末了之后,他扶额对我开口讲道,“许是刚刚恢复意识不久,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他揉揉我的墨发,对我安慰道:“没有关系,只是暂时不能开口说话罢了,多休养一段时日就会有所好转了。”
言罢,他迅速起身从我身边离开。
看着他逐渐离我渐行渐远的距离,我有多磨想对他控诉,我不仅是不会说话,而且连身体也无法动弹。
喂喂喂!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帮助我啊!哎哎哎!你先别着急走啊!
然而他人已经走远了,我再怎么抱怨,都是无用的,况且,我又不会说话,我的那些抱怨,无非像是说给自己听给自己心理上一个慰藉罢了。
仅仅过去了一会儿,他所载下的那一株幼苗,便已经成长一尺之高,而且它的迅速生长,又再次带来了巨大声响。
不过这一次看着这一株幼苗长大,令他整个人都是万分激动的,他抚摸着这一株植物的叶片,喃喃地说道:“一定要快快成长,我们离开的希望就靠你了。”
说完,他再次抽出了银剑,拆开系在手心里的布条,他的手心里疤痕已经凝固,看着自己手心里那一条条血肉模糊的疤痕,他连一丝的感觉都没有,直接拿起银剑,在伤痕的旁边再次增加了一道崭新的伤痕。
他用从自己手心里流淌下来的鲜血再次喂养那株植物,得到新鲜的血液的滋养,那株植物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看样子它是十分满意了。
我不知道他是没有带伤药还是故意不上药,喂养完那株植物所需要的血以后,他烧毁使用过的布条,并从衣衫上面撕下了一块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他转身朝我走了过来,我错愕惊讶地凝望着他,我很想告诉他,让他找一些伤药包扎伤口,许是从我的眼神里读懂了我的意思,他笑盈盈地走上前,对我说道:“凡事必须要付诸代价,而我所要付诸的代价就是喂养它新鲜的血液时,不能在自己身上用药,它很敏感,一旦我用上了药物,再喂给它血液,它会立即枯萎,再无生还可能。”
不用伤药吗?那么,该是多么痛苦啊!他所受的伤痕对他自身而言,是那么的严重,不用伤药的话能确保不会发炎吗?
继他的一句话过后,我一下子想了许多,然而这些话我只能在心里面默默地一想,根本难以说得出口,嗓子聋哑的感觉,与我自身而言,是一件莫大的痛苦。
“音儿的内心里,是不是在担心着我的伤势?”他自己的想法把他自己都逗笑了,索性笑完以后,他连忙向我解释,“音儿尽管放心好了,我没有关系的,也一定不会出现意外的,就这点儿小伤痕,无碍。”
他保持的很是乐观,即便受了那些严重的伤势,他情绪里,依然无所谓,比起那一株能让我们成功逃离出去的植物,他流逝一些血液根本无碍。
若此时的我,能起身,能说话的话,那我一定会去拿伤药,先简单清理一下他手心里的伤口,然后再划破自己的手心,用我的血液去喂养那株植物。
要逃离这里,那我们便一起努力付诸行动。
可我现在这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做什么事情都只能束手无策,现如今,我真怨恨我自己如今的这副样子,不仅帮不了他,还得那么的拖累他。
向我解释清楚以后,他便不怎么说话了,他伸了伸懒腰,有些困乏的躺在地下,逐渐睡去。
也许是他太累了,身子一挨着地面,他就沉沉睡过去了,连点儿缓冲的间隙都不曾停留。
我静静地看着这人,他穿着一身灰褐色的衣衫,而且衣衫还有些破旧了,有些地方,甚至破了好几个大洞,这样一件衣衫,以他的身板,看起来有些不太合身。
不过除去衣衫,看这人的容貌长得还算清秀,不像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而且他刚才所言的那些话语,没有一句话是对我有害的。
我最想搞清楚的是这人和我什么关系,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救我,然而现在我什么都无法做,具体要怎么样弄明白此事,我也瞬间迷茫了。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也逐渐睡过去了,在他睡着后不久。
虽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这一觉,我睡得及其不清醒,我头脑中一片混乱,我忘记了内容,但是,我醒来以后,出了一身的冷汗,连额头也有许多冷汗,这一下子使我整个人都感受到不怎么自在了。
“做噩梦了?整个人都是僵硬的,额头上,还出了一些冷汗。”当我睁开双眸,面前呈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此时,他拿着手帕,细致的擦去凝结在我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第三百零三章、结束之时,归于虚无(下)
睁眼时面前忽然间应现出一张人脸,愣是把我硬生生吓了一跳,刚被一场噩梦惊醒,又再次被吓了一跳,我的心情,是无比绝望的。
擦去我额头上的冷汗以后,他起身,查看昨日那株植物的生长局势,我不知结果有没有令他满意,不过,看他沉重的脚步声,看样子结果有些糟糕。
“临时出了一点儿岔子,音儿稍作等待片刻,我先去处理一下这紧急的事件,过一小会儿就过来。”明明是一件紧急的事件,他却总是把此事描述的轻描淡写的,虽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但光是听他的脚步声,我便已经发觉此事不是很简单。
他所言的一会儿,其实是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是待在那株植物身边,细致地观察它的枝干,问题,似乎出在这一株植物身上。
我的注意力随即转移到了那株植物上面,我想细致观察一下那株植物,仔仔细细的看着问题有没有出现在那株植物身上,结果所得到的事实果然如我想象的那样,昨日里还枝繁叶茂的一株植物,这会儿忽然间枯萎了,它那绿莹莹的碧野如今也有一些发黄,看样子连一点儿生命力都没有了。
看着那株毫无半分生命力的植物,我内心里不停地思考着,就接下来他该怎么样拯救那一株即将枯萎的植物,我想,多半这一株植物他是无法救活了,都快要频临死亡了,救活的可能性怕是很低很低了。
他起身,再次朝我这里走了过来,当他看到我没有睡去之时,他再次对我说道:“音儿现在醒来,及其好,不过眼下的形势有一些危急,我们得赶快了。”他俯身,一把抱起我,将我横放在冰床的一半位置,紧接着,他立即拔下腰间的银剑,奋力去用银剑砍下冰床上的一块块碎冰块,由于那冰床及其坚硬,连银剑都无法将它削断。加上他的手此时又受了伤,现在,砍起这些碎冰块似乎是加剧了难度。
“音儿,我们必须现在就走,我刚刚勘察过那株植物的死因,是地底下的水银所导致的。”他一边粗重的呼吸着一边和我对话,手里砍伐冰块的动作一刻也不曾停歇过,即便他累得气喘吁吁的,也依旧坚持向我解释,或许,在他看来,当下的情况的确是有些严峻吧。
“我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只能暂时以我的身体作为冰床,来营救你,虽不知这样的做法导致底下的结果如何,但我想比起直接让你接近外面的阳光,或许一下子之间,会好一些。”他放下手里的银剑,那时候,我看见,他手心里流淌的鲜血瞬间浸透了他包扎的布条,比起昨天,他手心里的伤口似乎还有些臃肿。
他弯腰捧起那些散落到地面上的碎冰块,他捧起冰块的时候,手心都在颤抖,伤口的疼痛加上冰块的寒冷,更加剧了他自身的痛苦,他长舒一口气,咬唇继续加快速度收拾地面上的那些散落的冰块。
将那些碎冰块收拾的齐齐整整的堆成一座小山的时候,他脱下外面宽大的衣衫,拿起银剑,一下子把衣衫均匀的分成平等的四块,并用平等分成的四块衣衫分别包裹住地面上的碎冰块,由于冰块有些少,所以他仅仅包起两包,就不够用了,他重新拿起银剑,再次朝那些冰块砍去,不过这时候他的力气已经减缓了许多。
手心的疼痛加上寒冰的刺骨是造成他动作减缓的主要因素,疼痛无法磨灭他的决心,四包冰块很快就被他包扎完了,完成这些以后,他立即将包扎好的四包冰块,放置在冰床上,然后走到我面前,摘掉我头上扎头的发带。
之后,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道:“借用一下音儿的发带,用好以后,再归还音儿。”
我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是在告诉他,我同意了。
他拿去我头上的发带以后,立即把冰床上的四包冰块捆绑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紧接着背起躺在冰床上的我,往墓门的通道走去。
“我并非是想待你立即离开寒冰床,而是时间有限,如果我一旦打开墓门,整个墓室便会立即倒塌,届时,时间点儿根本赶不过来。”他走到那株植物面前,停留了下来,由于背着我,所以他整个人只能站立着。
望着那株植物,他长叹一口气,再次拔下了腰间的银剑。
注视他手里亮闪闪的银剑,我始终都只能选择默默地看着,而无动于衷,这种深埋在内心深处的痛苦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的。
他用颤抖的手执起银剑,颤颤巍巍地划破自己的手腕,由于他拿剑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着,所以划破自己手腕以后,他所划破的那道伤痕是倾斜而又弯曲的。
“最后一搏,若成功,我们一起冲出这里,若失败,我陪你留在这里。”他轻笑道,波澜不惊地把血液滴在已经枯萎了的植物身上。
不要!别这样伤害自己!我焦急地看着从他手腕里快速流淌的血液,拼了命的想要挣扎着,我试图摇晃自己的身体,试图开口去呐喊,甚至试图抬起手臂阻止他的举动,每一份挣扎,我都是拼命的去做,身上,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到最后不仅一事无成,身体反而更加僵硬了。
经过他竭尽全力地去拯救,那株已经枯萎的植物仿佛一下子有了生命力,生长速度忽然间加快,枝干顷刻间冲破了石门,并且向黑暗的外面逐渐蔓延过去。
当石块飞溅的时候,他挡在我身前,护住我的身体,四处飞溅的时刻和粉末碎屑从空中落地时全部砸到了他脊背上,等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半身几乎被石块掩埋,他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石块和尘土,此时,他的手腕还在不停地流血,而他早已经不在乎那些事,立即背起倒在地面上的我,往出口方向冲过去。
第三百零四章、出去以后,面临抉择
那时候,恰好又赶上了墓室的坍塌,整个墓室都在剧烈的摇晃,墓室四面的墙壁上,石砖在不停地往下滑落,整个墓室里硝烟弥漫,一片灰暗,四处黑得诡异。
“我们会出去的,别害怕!”他对我说话以后,立即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跑去,我们在黑暗的通道里奔跑了许久,总算是看到了一缕微弱的光芒,他加快脚步,往前面的光芒之处冲刺过去……
碧绿的植物,阳光明媚的天气,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唯有我们陷入的地方不太好。
我们陷入在半山腰的山洞里,上面,是灰暗的悬崖峭壁;下面,是烟雾笼罩,深不见底的深渊;前面,是蔚蓝的天空;四周,是陡峭的岩壁,我们的落脚点只有山洞边缘的石壁。
他低头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底下烟雾笼罩的悬崖,末了,他询问我:“这底下,有可能是河流,也有可能是石壁,音儿,若我们跳下去的话,你会害怕吗?”
我无法回答他,我只能在心里面默默地想:害怕吗?我大概是不害怕的吧。若我心里面产生一丝的畏惧之心,此时,我怎么可能会用这么坚定的神情凝望着他。
他看了看我,许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吧,接下来他也不怎么说话了,他沉静地思考,思考我们该怎么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时间不等人,一分一秒的从他身边逐渐流逝着,他思考了许久,抬起头时,他对我沉声讲道;“我们赌一把,成败由天来定。”
“恩。”我在心里面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我不会后悔从这里跳下去,哪怕底下是一片石壁,我也不后悔,我现在的这副身体,对于生死,我已经不抱有太大希望了。
绝路也好,像凤凰那样,浴火重生以后,再开创一片新的辉煌。
临行前,他做着一些准备,他从衣衫里取出伤药,随意地洒在自己手心和手腕的伤口上,他仅仅简单的涂上伤药而已,连包扎都未来得及包扎。
涂上了伤药以后,他手腕的那处伤口依然还在不停地流血,洁白的药粉都被他流淌的血液给染红了。
尽管伤势都那么严重了,他依然不当回事,连包扎都不包扎,便着急从悬崖那里跳下去,我错愕的神情使他停止了原有的动作。
他慌乱地对我说道:“音儿是在担心我的伤势?不要紧的,一切已经是结局,不论我的伤势如何严重,我们都得从这里跳下去。跳下去的话,我们还有一线的生机,若能生存下去,我会立即向我的属下发送求救信号,届时,自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留在此地的话,以我们现在的体力来看,撑不到明天晚上,我们没有水,没有食物,再加上身体的伤势,强撑到明天晚上都是艰难的。况且,寒冰一见到阳光,立即会加速融化,在它融化之前,我必须重新替你找一处容身之处。”
他说的这些话完全就是引我跳崖的诱饵,当他在对我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趁我不备,背着我跳下了悬崖。
冷,周围冰天雪地般的寒冷,四目凝望过去,我躺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身上覆盖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雪花,我抓了一捧雪,由于我身上太过寒冷,雪拿在我手心里许久都不曾融化成一滩水。
我艰难地喘息着,往外呼气,身体越来越被严寒冻得十分僵硬,我试图支起身子,起身站起来,当我难受的起身之时,只听见骨头‘咯吱’一声作响,刺骨的疼痛感顿时袭来,一下子持续了足足几秒钟。
头昏昏沉沉的,脑海中也是空洞的,经过短时间的缓冲以后,我忽然间想起了在墓室之中所发生的全部,以及我们跳下山崖的情景,想到于此,我忽然间想起了拉着我跳下山崖的那人。
他,他现在在哪里?他应该和我置身于一个地方的。
我慌乱地拨开周围的白雪,顶着严寒,脚步沉重,在这片雪地里寻觅着他的踪迹。
皑皑大雪阻拦了我前行的路线;寒风吹得我直打哆;冰天雪地的严寒使我畏惧。
不!这些都不算什么!相比他的生命而言,严峻的环境根本不重要,他能为了救我而不顾一切,我也可以为了寻找他而奋不顾身。
他待我这般好,我不想亏欠他。
我寻了他漫长的一段时间,终于在一小片被染红的雪地里找到了陷入昏迷的他。
我扶起他,撕下自己衣衫上的大块布条,帮他包扎手腕上的伤口,他微微对我相视一笑:“你能站起来,真是太好了……我也许不能离开此地了,求救信号在手心里攥着……快走……”
说完的时候,他紧攥手里求救信号沉重地落在雪地上,昏睡之时,他到嘴边的那些话仅仅只来得及说了一半。
我想开口告诉他,我不会走!我会留下!我会想办法救他!然而我的声音到现在都是哑的,这些话,我除了放在心里面对自己说,就只能对自己说。
我弯腰捡起来他滑落在雪地里的求救信号,拉动求救的导线,天空中闪过一抹亮光,求救信号也随之往外界传送了出去。
但愿能有人收到求救信号,来救我们。发出求救信号以后,我坐在雪地里,默默地想道。
有一种等待叫做发送信号许久,依然难以看到一丝的希望,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于等待之中,逐渐地化为一滩白茫茫的大雪,我抬头,伸手接过落下的一片片雪花,冰冷的雪花吹打在我的脸颊上以及身上,我看着这世间白茫茫的一切,心里面,一下子思考了许多。
我想,依照现在的局面来看,我们或许是再也走不出去了吧。
细细想来,我带着失望,夹杂着悲凉,一下子躺在了柔软的雪地上,身体被白茫茫的大雪覆盖,偶然间拂过的微风夹杂着雪花,遮盖了我的双眸,此时,我早已懒得伸手擦去眼角的雪花。
任由它自由飘落吧,合眸睡过去的时候,我想。
第三百零五章、若能忘记,倒也不错(上)
世间有一种忧伤叫做不为人知的忧伤,我沉重的躺倒在雪地里,白雪逐渐埋没我的身体,或许,再过去个一段漫长的时间,白雪将会把我们全部埋没,或许,我的身体也会被覆盖在这片白雪地之下,经历过漫长的演变,连最后的一把枯骨也和白雪融为一体了,一样的冰冷而僵硬。
这是一场及其漫长的梦境,梦境之中,我仿佛听见有人呼唤我的名字,音泪,百里音泪。
梦境里,有人拿起刀刃,向我冲过来;梦境里,有人指责我是前朝的公主,不该回归西州;梦境里,我饱受万人的指责,无助的挣扎着。
梦醒,我猛然间睁开双眸,脑海中的记忆如同流水一般回归,一下子接受了那么多的记忆,我头脑昏昏沉沉的,总有一股想再次睡过去的感觉。
我沉重地支起身体,拖着脑袋,埋头倒了下去,底下,居然是柔软的床铺。
我这是得救了?
刚想到这一句话,脑海中的记忆根本令我难以接受,然后这些记忆力根本容不得我的反抗,当我不想再接受它们的时候,它们依然源源不断地往我脑海中输送着。
痛苦的事情总会持续在同一天到来,当我捂着脑袋挣扎的时候,当我沉寂在混乱的记忆之中再也走不出来的时候,比这更加糟糕的事情也立即接踵而至。
我疲倦地躺在床榻之上,只听见‘咯吱’一声推门声响,接着又听见步履匆匆的脚步声,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感,穿鞋走下床榻,我要看清楚,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
“公主总算是醒来了,属下还以为公主醒不来了呢。”进来我屋内的人正是黑鹰,不过他这一次开口的那些话总令我觉得十分的刺耳。
黑鹰走到我面前停下了脚步,他再次对我说道:“公主你倒是醒来了。我家主子呢?主子他至今昏迷不醒,都是你,害的我家主子沦落到如今这副模样,当初若非主子去救你,你早就困在墓室里,再也走不出来了……罢了,属下不过只是前来送药的,不是来和公主叙旧的。”
黑鹰满脸不高兴地将汤药甩在了桌子上,他不乐意地低估着:“现在好了,公主倒是开心了。可主子至今毫无动静,也不知他何时能醒来。公主,属下先把狠话放在前头,主子倘若出现了一丁点儿意外,公主你拖不了任何关系。”
撂下狠话以后,他愤恨地夺门而去,我无奈地抓了抓头发,对于他的言论,我是完全不予理会的,不是因为我不反驳,而是因为我无法说话。
唉,我这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坐在桌前,端起汤药,本以为能平静地喝药,然而第一口汤药不过刚咽下,洛书再次推门走了进来,连声招呼都不打。
看来这一切还真的是难以恢复平静,洛书推门入室的时候,我放下手中的汤药,想道。
“你能回来,自然是件好事。刚好,本公子从很早就想见你了。”和黑鹰相比较,洛书这嘲讽的话语,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看洛书这不紧不慢地动作,我倒是有那个闲工夫和他谈论下去。
我摆手告诉他先等待一会儿,等我进屋找笔墨纸砚,再和他聊天。
我找个笔墨纸砚而已,好像又得罪他了。
洛书接下来的这些话简直比黑鹰的话还要刻薄,他直接侧身拦住了我,大声说道:“还等什么等,都等了那么长时间了,我们早该把以前的帐算清楚了,这笔账就是你亏欠我师父的那笔账!”
我停止了去拿东西的举动,错愕地看着洛书,挠着头发,心想,我何时亏欠他师父一笔账还未还清了,什么他等了我好长一段时间了。
我越想越迷茫了,我脑海中明明记得,我们几个人最后离别之时,场景很是美好。而且好像再离开之后,师父还特意送给我一个小木盒当做礼物。
“呵呵!你还真的很会装,一会儿让本公子稍等片刻,一会儿又装作毫不知情,以前,本公子还真是看错你了。”洛书不动声色地问我,“解释啊!这个时候,你不是很会解释的吗?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连你自己也默认了师父的离开与你之间脱不了关系。”
我慌乱地推开他,我想冲进屋内拿来笔墨纸砚向他仔细地解释一番,不是这个样子的,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至少在我的记忆之中,师父并没有离开过,这中间是不是存在着一些误会,一些无法解开的误会。
我的举动,更加剧了洛书对我的怀疑,他对我说道:“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你何必掩盖事实!记住,这笔账,你这辈子都无法还清了,本公子,此生都与你势不两立!”
洛书在指责我的时候,我已经拿来了笔墨纸砚,本想写下几句话同他仔细地解释一番,然而没等到我去解释,洛书就已经作势离开,我抢先冲上去拦住他,却得到了他这样一个回复。
“公主这个哑巴装的还真像,就像公主当初从岛上离开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向我们装好人一样。”洛书推开木掩门时,歪头对我说道。
他离开以后,我呆愣在原地,什么岛屿?我的记忆里,好像并没有那么一座岛屿,我曾经有在岛屿上居住过吗?
仔细思考以后,我依然是前后摸不着头绪,随后,我不得不转身坐回了桌前,凝望着白瓷碗中浑浊的汤药,此时,我连一点儿喝药的感觉都没有。
我方才醒来不过一小会儿,就接连不断的来了两个人闯入屋内指着我的不是,到底,真的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但为何,我的脑海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映象。
我两手拖着脑袋,撑在桌子上,不停地思考,结果就是无聊的敲着桌子,脑海中,毫无一丁点儿头绪。
我端起桌子上的那一碗温热的汤药,随手把药倒入了屋内的盆栽里面,又随后把白瓷碗丢弃在桌面上,拿起手帕,擦去手上面残留的药渣,慢条斯理得做完这些,又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第三百零六章、若能忘记,倒也不错(下)
这里的一切和西州皇宫的摆设建筑差不多,看着这里的一切,我忽然间感觉到那般的熟悉,这样的场景,也曾经在我的梦境中出现过,梦境中,似乎也有这样一阵温暖的风,从我的身边匆匆走过。
穿过一座座高耸的石墙,浮现在眼帘的是一座又一座陌生的宫阙,然而,路过那座宫殿的门前,我也不过是一位陌生人,悄无声息地从它们身边路过。
踩着脚底下轻快地青石板,我忽然间想起了当初在某个地方,我似乎也曾走过这样的一条小路,记忆里,还有一个模糊不清地黑影和我一同走过,至于这个影子是谁,我也记不起来了。
我一边冷静地往前走着,一边思考着。
前面的那条路,走着走着就断开了,在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大批浩浩荡荡地队伍,阻碍了我前行的道路,我转弯,准备往旁边狭小的过道里靠拢,然后从一旁狭小的通道里挤出去。
然而我刚刚做好走出去的准备,就被那一大批队伍中的其中一位侍女拦截了下来。
她走到我的身边,对我呵斥道:“哪个宫里的侍女,胆子那么大,见到夫人,还不赶快跪下行礼。”
我慌忙推开她,拔腿就跑,我的直觉在提示我,这一波人,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站住!没有夫人的命令,不准走!”侍女急匆匆地追了过来,将我拦截住,想必对于我见到她们不行礼这件事,她已经铭记于心了,拦截我,也是要好好追究我的责任。
既然逃脱不过,那不如乐观面对。如此,我便停留下来,看她怎么处置我好了,反正我也不害怕她,若她真的要向我追究责任的话,我大可以想方设法地逃脱。
我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抬头凝望着这一大波人,一边看着她们一边在心里面思考,她们究竟会如何处置我。
侍女凶巴巴地斥责我:“看什么看!夫人的容貌岂是你一介婢女能窥视的,还不赶快跪下向夫人道歉。”
我不为所动,摆着一张冷脸盯着那位侍女,立即就把她看恼火了,她卷起袖子,冲上前就要动手把我按到在地。
正当她挽起袖子,冲上前打算朝我动手之时,那位她一心敬重的夫人,出手阻碍了她的举动。
“住手!”她们尊称夫人的女子终于在这个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并且及时拦截了她们的动作。
刚才那位侍女还一脸正义的阻碍我的逃跑,并且还一本正经地让我给她的夫人行礼道歉,这时候,她早就老实乖张的退到了她家夫人身边去了。
本以为这一切可以先这样结束,然而并不然。那位侍女在我这里吃了大亏,现在跑到她家主子身边,也是去告状的。
“夫人,是她见到你不行礼的,奴婢这样做,也只是替你出口气罢了,夫人的位置还比她们高,凭什么要受她们的欺负。”她这一句一句的,说得还真是理直气壮,搞得好像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似的。
“不准乱说!”那位夫人措不及防地捂住了这位侍女的嘴,堵回了她到口的那些话语。
刚才废话特别多的侍女,足足憋了一口气以后,这会儿,总算安静了下来。
夫人放下了捂在她嘴边的手,紧接着她长松一口气,对我说道:“本宫的侍女对姑娘多有得罪,希望姑娘可以海涵。”
我抬头凝望着这位夫人,乍一看,明明就是一位十岁还不到的小姑娘,我想来,倒吸一口凉气,这皇帝的口味还真是古怪,连十岁的小姑娘都不曾放过。
我细细地打量着这位小姑娘,论长相,这位小姑娘长相还算可以,至于性格上面,我就看不出来了,不过单单从她放过我来看,这位小姑娘应该不像是与我钻牛角尖的人。
我摆手,意思是我可以原谅她的侍女。
小姑娘看着我,她对我说道:“姑娘,我们俩以前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姑娘若是有空的话,不妨跟随本宫一起,去宫中小叙。”
我摇头,直接拒绝了她,她说认识我,可我又不认识她,为何要和她一起回大殿中叙话。
我都拒绝了,她还不肯罢休,并且再次对我说道:“姑娘喜欢什么东西,或者姑娘想不想来本宫这里当差,只要本宫能做到的,本宫一定会尽全力满足姑娘。”
呵,说得倒是比唱的还好听,都说了不想做,却还依然不死心,估计对我有目的吧。
既如此,我何必执着的和她如此耗下去,不如早点儿离开这里。
我回答都不回答,直接转过身,匆忙从此地离开。
我离开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位小侍女还是想阻拦我,禁止我从此地离开,但是再次遭受到了她家夫人的阻拦,她的离开计划未能得逞。
其中,她们之间的对话大抵是这样的。
“夫人,你心肠就是太慈悲大度了,对你如此不礼貌的侍女,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放她走了。依奴婢来看,应该留下来好好惩戒一番才对。”
“这宫中,像她那样,见到本宫,不到招呼就走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你要让本宫抓一个,惩罚一位吗?”
“这……”
“你也知道,在这深宫里面,本宫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有些事,能忍则忍,退一步海阔天空。”
“奴婢谨记夫人的教诲。”
……
兜兜转转,在这皇宫之中溜达了一圈还不到,我又再次转了回去,这一次的出行还不到半个时辰,回去以后,我忽然间感觉到很是无聊。
我躺在床上,空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心里面默默地抱怨着,估计若没有那位小夫人挡路,我现在早就快把皇宫逛一圈了。
细细想来,我无可奈何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如今,再多的抱怨有没有用,既然回来了,那就多在此处待一会儿吧等过了一两个时辰,她们那一群人走远了,我再回去,沿着我之前走过的那条小路,接着转悠。
第三百零七章、及时阻拦,化险为夷(上)
我才刚进屋内坐了一会儿,木掩门便再次被推开。
唉,万事总是不太顺利,也不知道这一次进来的又是什么人,还会讲什么事情。
“这位姐姐,我家夫人说了,今日必须要邀请你到海棠宫做客。你想好了吗?去还是不去?依奴婢看,你也不需要过多思考了,因为,无论你去不去,我们都会强迫你去。”
一进到我的屋子内,那位侍女立刻锋芒毕露,她唤来了在外面等待的两位侍女。
“你们两个,赶快进来,把她带走!”
她的指令一旦传过去,外面的那两位侍女很快地就走了进来,她们卷起衣袖,朝我身边快速靠拢了过来,那架势摆的,好像不将我抓回去就死不罢休一样。
她们两个人,一人抓住我的一条胳膊,使劲将我往屋外拉,我不停地挣扎着,然而我一个人的力量岂能奈何得过她们两个人的力量,脚下一滑,我一下子跌倒在地,下巴和身体撞到坚硬的地板上,生疼生疼的。
我企图站起来,老实地跟随她们往外走,然而她们连让我站起来的机会都不留给我,狠狠拽住我,使劲将我往木掩门前拖去。
我在地面上连续碰撞了好几下,下巴和一侧的胳膊上面都磨破了一层皮,快要出血了。尽管我都这样了,侍女们依然不当回事,她们几个好像故意整我一样,看到我身上的伤口,她们捂嘴偷笑着说道:“喂喂喂!你们两个看到了吧。刚才见到夫人时,她还十分嚣张,二话不说立刻逃跑了,看!这就是下场。”
“倒是她活该!谁让她无视夫人,我看这样的做法还是轻的呢!要我是夫人,肯定直接把她拖入刑部那里杖则三十大板了,夫人就是太仁慈了,唉。”
“杖则三十大板算什么!像这样的事情,我们理应杀鸡儆猴,杀一儆百,否则,还会出现更多对夫人不敬的人。照我来处置的话,我肯定会直接关押进天牢,先关押个半个月,把她折腾个半死不活的,之后再把她带出来,绕后宫转个一圈,让大家伙都看看,无视宫规是怎么样的下场。”
我听着她们的讨论,不禁咽了口唾沫,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们这一个二个的,简直一个堪比一个手段狠毒,倒是不知道她们的夫人从哪儿招来的侍女,这万一哪天不小心出了一个岔子,毁的,不是她们夫人的名声吗?
拖我到门槛那里,再也走不出的时候,她们总算是暂时放弃了继续拖着我走下去的冲动。
拉着我左胳膊的侍女狠狠地拽了一下我的胳臂,她恐吓道:“你还愣在原地干什么,还不赶紧站起来,走!”
我迅速撑着地板,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长久在地上持续趴着,起身之时,满身的狼狈不堪。
待我起身的时候,那两位侍女立即冲上来,架住我的胳臂,便将我继续往外面拉,期间,连个缓冲休息的间隙都不曾留给我。
她们几个人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我拖出了外面,凝望着外面优美的环境,呼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我想,多半我是要完了,这下,无论我内心里有多么的不情愿,都必须要跟随她们去海棠宫走上一趟了。
细细想着我悲催的命运,我情不自禁地又在内心里为我自己默默地叹息。
“没有皇上的命令,你们谁敢动她分毫!”
幸福的来临总是在一瞬间,而且还是十分的突然。正当我为自己悲催的命运而独自叹息之时,黑鹰忽然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替我救场。
恩,虽然先前对他还有一些厌烦,不过,今日他的突然救场,还是令我感到有些惊讶的。
“奴婢等拜见总管大人。”黑鹰的突然出现令他们这些人吓得连屁都不敢放,只有乖乖跪下束手就擒的动作。
黑鹰冷眼瞥向她们,对她们质问道:“谁准许你们到这里来的?门上面写得闲杂人止步的命令,你们是眼瞎了吗?”
她们把头垂得低低地,黑鹰话音落下之后,她们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提。
“说!到底是谁的命令!”黑鹰又一次严厉的呵斥,他非要把底细盘查的一清二楚。
然而那两位婢女的性格倒是个铁性子,死都不肯把她们背后的主子透露出来。
黑鹰气急,拔剑要挟她们:“你们到底说不说!本官没这个闲心和你们耗,你们不说的话,本官现在就把你们打入天牢,到时候,要比现在痛苦百倍!”
黑鹰的这番话,似乎令她们三位中的其中一位侍女有一些动容,她咬了咬唇,最后,终是鼓起了勇气,对黑鹰回答道:“是莫夫人让我们几个过来的。”
“哦,是她吗?胆子倒是挺大的。”黑鹰挑了挑眉,一脸深意。
人一旦有了先前开口说话的勇气,再做后面那些事情之时,就显得无所畏惧了。
当黑鹰指责那位莫夫人之时,这位侍女连忙开口为她们家夫人辩解:“不是的!是她顶撞我们夫人在先的,而且,我们夫人邀请她,也不过是让她来海棠宫叙叙旧而已,又不是把她带入海棠宫私自动刑。”
“放肆!”黑鹰手里的剑立刻架在了那位侍女的脖颈上,吓得这位告状的侍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总管大人……奴婢……奴婢……”她哆哆嗦嗦的颤抖着,连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黑鹰立即收回了架在她脖颈上面的银剑,之后,他对她们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家莫夫人,如果她敢动这里的人,本官定不会饶恕她!”
“是是是。”三位侍女俯首谢过,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赶紧滚!”黑鹰一脚踢在她们衣衫上,嫌弃地赶她们离开。
她们三位哆哆嗦嗦的,卷起自己的东西,灰头土脸地从我这里转移了。
黑鹰走上前,他别过头对我说道:“你自己来收拾东西吧,半个时辰,收拾好东西。随在下走,现在,你去回屋收拾,在下在这里等待。”
第三百零八章、及时阻拦,化险为夷(下)
我们要去哪里?我东西都还没有收拾好,立即动笔在纸上问黑鹰。
黑鹰看了看我递给他的那张字条,他对我答复:“先进屋收拾东西吧,去哪里的话,待会儿你自会知晓。”
“我现在就要知道。”我再次提笔,在纸上写道。
黑鹰无可奈何地给了我一个答复:“皇上刚才醒来了,他说,要给你重新换个地方,重新换个身份生活,并且让属下带你出宫。”
“我没有任何要收拾的东西,我们现在就离开吧。”落笔时,我再次把手里的宣纸交给了黑鹰。
黑鹰随口对我说道:“那正好,节省时间了。”
言罢,他转过身,对我说道:“请随我这边走,马车已经备好,就在外面停靠着。”
我点了点头,在我答应他以后,我即刻随着黑鹰一起来到了外面。
出了宫,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停留在宫外的马车,坐上了马车,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黑鹰一身轻松地坐在马车里,他歪着头,一言不发的。
我和他自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我的目光始终都是注视着车窗外面的,尽管外面的那些风景恍恍惚惚的,转瞬即逝间,就过去了。
这一次的行程很是漫长,也不知道是由于我的时间过慢了,还是这一次的路程太漫长了,短时间内,也难以抵达目的地。
“到达地点了,先下车吧。”黑鹰在马车停止时站了起来,他掀开车帘,率先走下马车。
随着她走下马车以后,我也紧随着他一同走下了马车。
前来迎接我们的,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当我走下马车之时,她立即跪下向我行礼。
“臣妇拜见公主殿下。”
公主?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绪,黑鹰不是说已经替我换了一个新身份了吗?那么我现在还能称之为公主吗?我错愕的站在原地,短时间内,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接下来还是由黑鹰代替我解决的,他扶起跪在地上的妇人,说道:“王妃先起身,她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以后,还得承蒙王妃的照顾。”
“寒舍简陋,公主千金之躯,久居此处,臣妇担心会委屈了公主。”起身后,王妃有些担忧地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既然已经抵达这里,便不会觉得此地委屈,倒是王妃你多虑了。”黑鹰连忙解释。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一席话会因此引来王妃的不快,王妃皱眉,末了之后,一脸深意地对我说道:“这位侍卫是前来照顾公主的吧,臣妇虽不知公主和他之间关系如何,但是既然到了臣妇这里,必须得遵从这里所有规矩,我们王府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但凡男子者,禁止入内。”
黑鹰仿佛是提前知道这个古怪的条件一样,王妃的一席话,并未使他有所动容。
黑鹰回复王妃的答复是这样的:“王妃此言未免太过搞笑了,公主只身一个人前来,王妃有看到她带领一位侍卫一起来王府吗?”
“人既然已经送到,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复命吧,这里的一切,先交给臣妇来处理。”听到黑鹰接下来的一席话,王妃显然是有些不耐烦,连说话的态度都是大大的转变。
黑鹰听到王妃逐客的话语,本应离开离开的,接下来他不但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多停留了小半刻。
他摸摸后脑勺,对王妃说道:“属下会离开这里,但却不是现在,在离开之前,属下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向王妃说明。”
“给你六十个数,数完,说完还是说不完都得走。”王妃说着,伸出了六根手指,意为她只等待六十秒的时间。
黑鹰听完,满脸的黑线,对于这样一位古怪的人,他不得不先暂时选择和她妥协。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叹息了一声,终于把内心中酝酿许久的话语快速的说了出来。
“公主前一些时日大病了一场,身体才刚刚恢复不久,需要一间宁静的房间休息,还有,公主喜欢看书,房间里,尽量多准备一些书籍以及笔墨纸砚。”
“还有十秒。”王妃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黑鹰又是长舒一口气,他加快了说话的语速,快速说完接下来必须要交代的一些事情:“公主大病初愈,落下了一些病根,与人交流起来,可能会有些困难,所以……”
王妃放下了竖起的手指,她不耐烦地讲道:“已经数完了,请回。”
虽然有一些该说明的话没有完全表述出来,但是既然他先前已经与王妃商议好了,那么我现在忽然间改变主意,也是不可能的了。
黑鹰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之后,他终是转过身,有些无奈地坐上了马车。
凝望着渐行渐远地马车,我内心中不停地在想,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情。
“既然来到了这个地方,就没必要想这么多,随我走。”王妃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对我说道。
我附和着点了点头,随后便紧随着她走进了府邸之中。
那是一间清幽的小四合院,院子里埋藏着一棵石榴树,树干已经很粗了,看样子,石榴树应该生长的有些年头了。
中间的小路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小路上面长满了青苔,走在小路上,滑滑的,总感觉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院中的小路有一些滑,公主走路之时尽量小心,前几日刚下过雨,臣妇还未来得及清扫上面的青苔。公主先凑合着走吧,等会儿臣妇再去清扫。”王妃刻意提醒着我,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间提醒我。
我点了点头,轻轻地从衣袖里取出一叠整整齐齐的宣纸,然后用手简单的向她比划了几下,意思大概就是:有毛笔吗?我想问王妃借用一支毛笔。
王妃轻笑一声,之后,她凝视着我,说道:“王妃不必记录了,都是一些小事,写下来倒是耗费时间和精力了。”
第三百零九章、古怪的人,古怪的地方(一)
我摇了摇头,不得不先暂时作罢,王妃陪同我走到房门前,稍作停留了一小会儿,便作势先要离开,临走前,他对我说道:“公主想要的东西,这间房间内都有,除了房间的空间小了点儿,别的,都还可以,公主先回屋内休息,院子里的一切,交给臣妇来收拾就好了。”
我安静地走进屋内,一丝一毫地犹豫不决都没有,关闭木掩门的那一霎那,我清楚地看清了这间屋子里的一切。
正如王妃所言的那样,这间屋子内的东西都十分的齐全,屋内的光线也是十分的明亮,即便是没有烛光的照明,房间内的光线也是格外的亮堂,虽说是房间的确小了一点,但是由于有了阳光的照射,再小的房间,也感觉不到狭小了。
我缓缓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这张书桌是和书架一体的,书桌的一侧桌面和书架接连,排列成三排小书架,整整齐齐的,甚是好看。
我坐在书桌前,细致地从书架上挑选着几本书,准备现在阅览,然而,这些书架上的一些书籍,有一部分基本上都是我看过的,还有一部分书籍是我翻阅了几页便毫无心情阅览下去的,我拖着脑袋,烦闷地看着书架上的这些无聊地书籍,翻阅着翻阅着,我连一丝一毫地看书心情都没有。
即便是没有那个看书的心情,我还是坚持找了一本以前看过的书籍,重新阅览一遍以前看过的书籍。
然而我刚刚拿起书,随随便便地翻阅了十几页,便再也坐不住了,我想,大抵是由于我初次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心境有些混乱的缘由。
我趴在书桌上,愣愣地望着书桌上的摆设,凝望地出神,连屋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我都一无所知。
王妃端着一盘桂花糕,放在我背后的书桌上,她对我说道:“屋内没有吃的东西,臣妇便将前几日做的糕点拿过来了,公主饿的话先吃点儿糕点垫垫,这里的条件比不上皇宫,以后所有的食物都得靠自身的劳动去换取。”
我拿起笔架上的一支毛笔,沾了一些墨汁,在桌上的宣纸上面写道:与皇宫里的条件相比,这里的条件的确是简单了一些,但是这里比皇宫的环境更加幽静,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写完之后,我立即把未干的宣纸交到了王妃手里,她快速地浏览一遍宣纸上的内容,之后,她把宣纸还给我,并且对我说道:“公主能喜欢此地,臣妇自然很高兴,不过,公主既然到了这里,就得遵循这里的规矩。这里,不准男子入内。”
我手里的毛笔忽然间攥得更紧了,那个时候,我很想问她为什么不准男子入内,然而我还未动笔写下这三个字,便被她抢先了。
“公主先出去吧,皇上在府外等着公主。”
我淡淡地注视着她,王妃误以为我是不想出去,她转身,走到茶桌前,坐了下来。
她别过头,看向窗户外,平静地对我讲道:“皇上在府外等候多时了,估计是有要紧的事情找公主商议,臣妇就不在旁边打扰二位了,公主这边请。”言罢,王妃把手势指向了门外,想必这一次她非要请我出去不可了。
我长舒一口气,紧接着缓慢地从桌子上面抽出了一小叠宣纸,并且拿走了一支毛笔,还有一个砚台,看着慢悠悠地整理东西的我,王妃忽然间走上前,她夺去我手里拿得这些琐碎的物品。
当我把手里的物品放到书桌上面之时,她连忙向我解释道:“这些东西臣妇都准备妥当了,在外面的书桌上放置着,能尽于此,公主先出去吧。”
我理理衣衫,从容不迫地推开了木掩门,走出了门外。
王妃所言的那人,此时,正坐在院里的石桌前等待着我,看见我走上前,他立即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水壶,为我倒上了一杯水,并且将水杯放在了我的桌前。
王妃把东西准备的很妥当,当我坐在石桌前的石凳上时,桌前的笔墨纸砚几乎全部整整齐齐排放在我的面前,我扶额,神情中,写满了一些无奈。
看来这一次的事态一出,估计许多人都知道我不能说话了。
我把头垂得低低的,始终都不敢抬起头注视着他,我抬起手,紧握着手里的白瓷杯,由于手有些颤抖,所以杯中的水始终都是静止不动的。
“都认识那么长时间,音儿还是在害怕我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
我抬头时,恰好注视到他那张面孔,我慌乱地抓起一支毛笔,慌乱地在纸上胡乱地写着字。
写了好半天,我也不过只是在宣纸上随意写了一个‘恩’的字符,我颤颤巍巍地避过他的目光,把宣纸移到了他的面前。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会在那个时候忽然间抓住我的手腕,虽说他用力不是很大,抓的也并不疼,但仅凭他忽然间抓住我的手腕之时,我内心中便是十分抗拒的。
正如同我在纸上所写,我很害怕他,害怕到连他抓住我的手腕之时,我的身体都在情不自禁地颤抖着。
“唉。”他在叹气之中缓缓松开我的手腕,末了之后,他忽然间开口向我介绍他自己,“音儿,我叫拓拔昊,你在失去记忆之前认识我,在你失去记忆之前,我们曾经做过……”说到重点的问题上面时,他忽然间说不下去了,他故意把这个问题留给了我。
“我们以前曾经做过……”拓拔昊端起桌面上放置许久的茶水,一饮而尽过后,他立马放弃了对我解释的念头。
“音儿现在的记忆力尚未完全恢复如初,等音儿的记忆力完全恢复以后,自然而然地就会想起来我们昔日做过的那些事情。”
曾经做过的事情?在失忆之前,我和他曾做过好朋友吗?我想,若非好朋友的话,他怎么可以待我如此的要好。
写完之后,我吹了吹墨迹未干的宣纸,并且把纸张递给他,心情很是愉悦。
第三百一十章、古怪的人,古怪的房(二)
我的心情还是算不错的,可是这时候他的心情却霎时间不如我的心情那般愉悦了,当他看到我写下的那一句短暂的话时,拓拔昊微微皱了皱眉。
接下来,气氛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
末了之后,他对我说道:“我们以前不是朋友,是夫妻,音儿,你一定要记住,我是你夫君,不是你的好朋友。”
他说着,攥杯子的那只手仿佛有了力量,在这一瞬间握得更紧了。
我低着头,此时,握笔的那只手莫名其妙地开始颤抖起来。
拓拔昊举起水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放下了手里滚烫的白瓷杯,随之对我说道:“罢了,为夫忘记了音儿现在已经失忆了,为夫不应该和音儿计较这些的。”
我逐渐开始放下手里的毛笔,并且把身前的宣纸和砚台移到了一侧,我把最后写下的一张宣纸递给了拓拔昊,那张宣纸上清晰得写着几个大字。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你请自便。
我转过身时,拓拔昊叫住了打算离开的我,他对我说道:“我查过音儿的病情,也请教过太医,他们都说音儿这叫半失忆,就是一部分好的记忆还在,一部分糟糕的记忆丢失,你只记得好的人和事,包括黑鹰、洛书他们,却唯独忘记了我,难道我在音儿的记忆之中,算是那一部分最糟糕的记忆吗?”
我离开的意志力十分地坚定,然而听到他所言的那些话语,我却突然间停止脚步,留在了原地。
心口不知不觉地隐隐作痛着,脑海中一片空白,即便是止住了脚步,我也不知道在纸上为他写下一些什么好,想来想去我一下子往前多前前进了几大步,这一走就停不下来了,直接朝屋内的方向大步流星地靠拢。
拓拔昊从我身后冲了上来,从我身后揽住了我,他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就那么安静地抱着我,他不动,我也不动。
一滴泪珠,辗转过我的眼角,划过脸颊,沿着一条曲线,顺流而下,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心口,不断地隐隐作痛,我抓住心口前的衣衫,难受得咬着发白的嘴唇,我不停地摇晃着脑袋,提醒我自己,我和他真的只是好朋友,我们之间,也不过只是朋友的关系。
然而我始终不过是在欺骗我自己罢了,若我们真的只是朋友的话,那为何现在的我,会突然间这般的难受;若我们真的只是朋友的话,那为何现在的我会莫名其妙地流泪;若我们真的只是朋友的话,那为何现在的我会突然间……想着想着,我哽咽了,心口如同针扎的一样疼痛,脑海中,更加空白了,我难受得呼吸着这稀薄的空气,伴随着内心中的疼痛,一点儿一点儿的消磨殆尽。
“音儿,如果可以,我还能重新回到你的记忆里吗?”
我摇头,大抵是回不去了,即便是回到记忆里,那也不知那一天是何年何月何日。
“既然回不去了,我想让你重新认识我一次。”
重新吗?我不想答应他,我暂时还未想好,我不想带着混乱地心情敷衍的回答他的这一个问题,我也不想自欺欺人,总之,我需要一段时间好好的考虑。
我慌乱地推开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茫然地注视着他,沉重地挪动脚步往后退去。
“音儿。”拓拔昊伸手欲抓住我,然而最终他还是无奈地缩回,他对我讲道,“音儿累得话,不如先回去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我点头答应了他,随之迅速冲进了房间内,合上了木掩门,我半身依靠在木掩门上,失落、痛苦、无奈、绝望如流水一般涌入心间,我蹲下去,身体蜷缩在一起,头靠在膝盖上,我抱头无望地哭泣,泪水很是无助,哭泣过后,眼眶继而又开始大片大片的红肿起来。
王妃默默地走上前,她递给我一条手帕,然后对我说道:“公主先去洗脸,洗脸的热水臣妇已经准备好了。”
我一只手抱头,另一只手抬起去接下那一条手帕,期间,我始终不曾抬起头。
许是明白了我的尴尬,王妃转身别过了头,她对我说道:“臣妇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先出去一趟,公主你记得洗脸。”
她缓缓推开了木掩门,之后立即从这间房间消无声息地离开。
我起身,腿脚酸痛无力,可能是由于长时间跪地上,猛然间起身,头晕目眩的,我依靠在木掩门前,休息了好久,等我腿脚不再酸痛了,我方才走到洗脸盆前,拿起沾湿的手帕好好的洗了一次脸,眼眶虽说还是有些红肿,但是由于时间过长,这会儿稍微有所好转了一些。
我洗脸过后,将湿漉漉的手帕搭在衣架上时,忽然间看见,在晾衣架上面挂着一封信还有一颗糖果,吊在衣架上,摇摇欲坠。
我伸手摘掉挂在架子上的糖果还有信件,拆去外面的信封,里面,是一行简短的字条。
——糖果代表着开心,愿它能摆脱你内心里的一切痛苦。
看着手里的那一颗糖果,我扬唇微微一笑,倒是她有心了,知道我心绪有些低落,才特意为我准备这颗糖果。
我将拿在手里的糖果塞进嘴里,一股暖洋洋的甜味顿时涌入心间,不过心里面任然在隐隐作痛着,或许这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是连一颗糖果也无法弥补的。
糖果全部融化的瞬间,王妃刚好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对我说:“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公主要不要吃点儿?”
我空目无神的望向窗外,很是失落地摇了摇头。
“眼下正值万物复苏的季节,公主不妨陪臣妇去外面的林子间散散步。”
“公主,一步解千愁。”本来话已经说完,担心我不去,她又一次补上了一句话。
我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终还是答应了她,也罢,反正总在屋子内待着倒也无事可做,而且烦闷的心情依然不见好转,还不如出去兜兜转转,虽说这样也无法完全改变什么,但最起码比长期呆在同一间屋内有趣多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古怪的人,古怪的房(三)
我答应得很是爽快,推开门和王妃一起走出这间房间,我的动作也是毫不犹豫地。
我们俩不紧不慢地在树林里漫步着,但是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其实都是哑口无言的,和她在树林里散步不久,我便以困乏为理由匆匆跑回屋内。
回房间之时,王妃并未阻拦,我回去的这些个时辰,她除了帮我送来一顿饭,又帮我端走一碗未动筷的饭菜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我躺在床榻上,空目无神地凝望着天花板,也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公主先吃点儿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和精力应对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王妃将饭菜拿去厨房里热了热,又再次端进来,摆放在桌子上。
她坐在我床榻的一侧,劝我吃一些食物。
我侧过身,避开她的目光,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这般倔强,但是那个时候,对于这满桌的饭菜,我毫无胃口。
“这些菜肴,不管它好不好吃,你如果吃的话,最起码可以一直支撑下去,可你若迟迟不肯下咽,臣妇估测,你撑不过三天。”王妃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脊背,她再次对我说道,“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臣妇的处境也和公主一样,不过现在都过去了。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坷,试着调整一下自己心态,走出去以后,其实也就那回事。”
我点了点头,但这一次的点头和以往的大不相同,轻微的点头之后,我立即坐了回去,我坐到了床榻的一侧角落,并未和王妃坐在一起,我与她之间,相隔的,还是有些距离的。
“能起身了,就说明现在可以走出来了,先吃饭吧,公主。”王妃走到了我身旁,不过当她来到我身旁之时,我依旧坐在床榻上面。
王妃长舒一口气,她对我讲道:“都起身了,公主甘愿半途而废吗?”
她的这一句话瞬间激发了我重新站起的毅力,我立即穿上靴子站起来,大步走到了桌前,抓起一双筷子,夹起盘子里的菜肴,大口大口地品尝着。
一旁,王妃坐在我身侧,她一边提醒我慢点儿吃别噎着,一边拿起水壶,为我倒了一杯茶润喉,担心我嘴角会沾上饭渣,在我吃饭之时,她特意拿出了一条湿手帕,放在了我的桌前。
我吃完之后,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再无心情继续吃下去。
此时,我在想,这个世上,原来除了母妃还有父皇,还有一个人会对我温柔以待。
我起身,快步跑回屋内,拿起笔墨纸砚,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然后把带有字的宣纸交到了王妃手里。
谢谢你这几日的照顾,我可以把你当亲人吗?
王妃卷起手里我递给她的宣纸,她轻笑道:“公主说笑了,公主乃千金之躯,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认一个人当亲人。”
她说完以后,我又在纸上写下,我是认真,没有再开玩笑。
她看了以后,拖着脑袋,仔细地思考了半会儿,然后她对我说道:“这件事的确有些麻烦,认不认臣妇当亲人都不要紧,公主是客,对待客人,自然要热情邀请。”
我觉得很在理,于是便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在纸上再次写下,王妃既然觉得此事并不妥,那便暂且先作罢吧。
写完这一句话以后,我不免开始对我自己产生质疑,我究竟多长时间没有碰到过待我如友的人了,别人不过只是对我好一点儿罢了,我转念就要认她做亲人,我这样,行为也未免太敷衍了吧。
又一次回想一下自己的行为,我不禁摇了摇头,再次为我自己的做法倒吸一口凉气。
后来的好几日,王妃每日里都会有一两个时辰陪伴着我,她不来陪伴我的时候,我就会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认真地看书,当然,偶尔感到累了的话,我也会出去走一圈,或者躺在床榻上短暂的休息一小段时辰。
拓拔昊每日都会来这里看望我,他还是在之前那张石桌前坐着,即便我不太愿意见他,他也依然会在石桌前坐上一个时辰。
那时候,我时辰在想,他身为帝王,国事很少吗?怎么有那么多的时间陪同我这位公主待这里,而且一待还是那么长的时间,我都不愿意去见他,他也依然毫不犹豫地待在这里。
我时常会趴在木掩门后,透过门缝,愣愣地看着他,有时,他离开以后,我也会坐在他曾经坐过的石桌前,趴在石桌上休息。
“公主这叫做倔强,心里面明明很在意,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装作毫不在乎,说白点儿,公主这叫自欺欺人。”王妃为我沏了一壶茶,她把茶端了进来,放在我面前的石桌上,她将我杯中已经凉透了得茶水倒在了地上,之后,她又重新为我倒了一杯茶。
我提笔时,在心中思考,我这算是自欺欺人吗?也许算是吧,不然的话,他都已经离开这里好长一段时间了,我为什么还会回到这里,而且还是重新坐回他的位置上。
“公主确定明日还要像今日一样,一样的这样做?”王妃询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忽然间的默认,还是由于别的缘由,不想肯定。我想,大概两者之间,各占一半吧。
王妃在我面前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她对我说道:“公主不妨重新考虑一下,明日再去见他。”
此时的我已经思考清楚了,当她话音落下之时,我也随之提笔在纸上落下了两个字——不见。
王妃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她无奈地品尝着茶水,那杯子很小,水也很少,他却能一饮而尽。
喝完水,王妃对我说道:“臣妇想跟公主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臣妇的故事,不知公主可愿一听?”
我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回绝她,沉默地思考良久,我只能选择答应她。
她要跟我讲的这个故事太漫长,听得我直打瞌睡。
这其实是一个简单的故事,故事里面主角的相遇,似乎也那般平凡。
第三百零一十二章、古怪的人,古怪的房(四)
彼时,她是一位小郡主,他是天朝的七皇子,他们俩,都在同一个学堂学习知识。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阳光明媚,天气晴朗,那天是古文考试的最后一天,教习他们的夫子常说,要按照他们的考试成绩,重新排列座位。
初次见面,他们俩为了争执一个位置而差点儿争吵起来,后来,他们俩谁也没有争到那个位置,反而阴差阳错的做了同桌。
“这条线叫做分界线,谁要是超过这条线,谁就是小狗。”她赌气,摆起一副身为郡主的高傲架势,别过头,往一侧靠墙的位置挤了挤,并且还把板凳挪动了位置。
他也往桌子的边缘挪动了一点儿位置,一脸大义地敲着桌子说道:“分界线就分界线,切!你不愿意理会我,谁愿意理会你!谁要是跟你说一句话,谁就是小狗!”
自那时起,他们俩这对欢喜冤家一整天都没有说话。
第二日午膳时,由于他忘记带午膳,所以,中午大家都正在吃午膳的时候,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同桌餐盒里的膳食。
那个小小的餐盒里装满了白花花的大米饭,还有喷香的烤肉、烤鸡腿,还有一份青豆炒萝卜的佳肴,看着他同桌津津有味得品尝着这碗佳肴,他不禁咽了口水。
“要吃吗?”她端起自己的餐盒,放在他的眼前,一晃而过。
想到之前的往事,她内心其实是极不情愿把这碗盒饭分享给自己同桌一些的,但看着没有食物吃的他,仔细想想,他其实也挺倒霉的,算了算了,往事就暂且不和他追究,等他吃饱喝足以后再令谈吧。
他原本是极不情愿接受同桌的食物的,特别与他之间还有一些不快活的过往。
‘咕咕咕’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在这时候饿得说起话来,他无奈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你怎么能在这时候发出声音来,简直太不争气了。
“呐,鸡腿,给你吃。”看着还沉默在犹豫里的同桌,她直接拿起自己餐盒里的一个鸡腿,递给了他。
“不!我不饿!不吃!”她同桌那个死傲娇岂会轻而易举地被她一个鸡腿所屈服,一不做二不休,说不吃就不吃,说着,他还别过了头,背对着她。
“呃呃呃,确定不吃吗?”她拿起递给他的鸡腿,故意夹了一块烤肉,放入自己的嘴里,津津有味的品尝,咽下腹的时候,他对她说,“恩,鸡腿真的是特别的好吃。”
“给我!”当她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那个鸡腿之时,他突然间措不及防地夺过她手中的鸡腿,咬下了一大块。
她蓦然地一笑,在内心里默默地犯着嘀咕:不吃不吃,到最后,你不是照样品尝了。
然而他接下来的动作令她不免感到惊讶,他一把甩下手里的鸡腿,把吃过的鸡腿放入她餐盒里,他傲娇地对她讲道:“这个鸡腿你刚刚咬过一块了,本皇子才不会吃你咬过一口的鸡腿。”
此言落入她耳边,气得她一拍桌案站了起来,她指着他鼻子说道:“哎!我说,拓拔磷,你爱吃不吃,你自己没有带午膳,本小姐好心让给你午膳,你居然还嫌弃本小姐咬过的?”
她拿起他丢弃在餐盒里的鸡腿,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本小姐又没有生病,你不吃,本小姐自己吃。”
正当她张口准备平常那个鸡腿之时,拓拔磷却在那个时候一把夺去她紧握在手里的鸡腿,并且冷冷地对她说道:“本皇子只不过是勉强凑合着填饱肚子罢了,不然,本皇子真的特别嫌弃这个鸡腿。”
“切!”她闷闷不乐地说道。并且在心中想,这一定就是典型的好心没好报。
之后,他们俩又是一整天没有说话,形势好像比前几天还要紧张了。
他们俩第一次说话,是在蓝湘生病的那一天。
那节课夫子讲得是古文课,然而课还没有上到一半,蓝湘上一次因爬树所栽的伤口又再次复发了,她痛的直流眼泪,脸色也及其难堪。
拓拔磷用胳膊肘轻轻碰了蓝湘几下,小声地问她:“你怎么了,需不需要我帮你禀告夫子。”
疼痛使蓝湘说不出话来,当拓拔磷问她的时候,她的脸色十分的苍白。
拓拔昊顿时吓了一跳,他举起手,打算向夫子汇报蓝湘生病的事实,然而此时教习古文的夫子,正在认真的授课,拓拔磷的举手动作,夫子根本没有看见。
举了好长一会儿,拓拔磷便开始着急了,因为此时的蓝湘,已经疼得快要昏迷过去了,如果他接下来耽误的时间越长,蓝湘的病情便会越来越严重。
没办法,拓拔磷只能选择打断夫子的授课,他站起来,对夫子说道:“夫子,蓝湘她有些不舒服,学生能送她回丞相府诊治吗?”
夫子放下手里的古文书,板着一张老脸,对拓拔磷说道:“拓拔磷,你知道吗?在课堂上因为一点儿小事打断先生讲课,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你说,为师该给你一些什么惩罚?”
四周的学生在底下议论纷纷,伴随着夫子一阵响亮的冷咳,他们立即安静下来。
在夫子的注视下,拓拔磷立刻背起蓝湘,略过夫子站得那条过道,从另一旁的过道里冲了出去。
“怎么惩罚的话,等学生回来再说,现在暂时还不是夫子惩罚学生的时候。”
草率的留下一句话,拓拔磷背着蓝湘,冲出学堂,直奔丞相府。
拓拔磷赶得时间刚好,当他背着蓝湘来到丞相府外时,正好碰到了蓝夫人准备出门到街上置办一些物品,拓拔磷借机把昏迷不醒的蓝湘送回了丞相府,蓝夫人则慌忙让婢女去请郎中为蓝湘治病。
目送蓝夫人带蓝湘回府的背影,拓拔磷长松一口气。
由于劳累过度,满身大汗的拓拔磷几乎是拖着一身疲倦的身体回去的,他回去之时,已经接近黄昏,学堂的学生也已经走完了,唯有夫子没有回去,他一直在学堂里等待着拓拔磷的到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
“上课随意打断为师讲话,并且扰乱课堂纪律,还随意离开学堂,不仅如此,还带领同桌一起逃课,拓拔磷,你的行为,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啊!”
“学生说过,回来之后,任凭夫子的惩戒。”拓拔磷冷静地说道。
他脸上,连一点儿诚恳认错的样子都没有。
夫子看着面前不知悔改的拓拔磷,他忽然间感到,自己似乎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今日为师所讲的内容,明日一早,你要全部背会,明日早晨为师会检查你的背诵情况,什么时候背会的话,为师会把新账和旧账跟你一起算。”夫子说此番话时,他已经对拓拔磷很失望了。
似乎拓拔磷明日如果不会背诵古文的话,他就不打算原谅他。
一夜的时间,背诵整整三页多的古文,别说是拓拔磷了,就算是神仙,他也不可能全部会背诵,能背诵一页就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整整三页多的古文,拓拔磷咽了一口气,可看到夫子那一本正经地神情,拓拔磷一个‘不’字也不肯说出来,他只能乖乖地点头答应夫子。
“记住你今日的承诺,明日起来全班背诵,背诵不会的话,一切免谈。”夫子拍了拍拓拔磷的肩膀,在夫子自己看来,他是在为拓拔磷打气,然而在拓拔磷看来,这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嘲讽。
拓拔磷从学堂回到自己的寝宫之时,天已经黑透了,吃过晚膳,他在一棵枫树下坐着,注视着宁静的夜晚,他连一点儿背书的心情都没有,他的心绪,全部都被蓝湘打断了,几乎一整夜的时间,拓拔磷都在不断地思考。
思考蓝湘的身体如何了;思考她此时有没有醒过来;思考她明日还会不会来学堂上课。一整夜,拓拔磷几乎是在思考之中逐渐睡去的。
第二日清晨用完早膳,拓拔磷来到了学堂,夫子昨晚要求他背诵的那些古文,他一段也不会背,拓拔磷沮丧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面,他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位置,一时间,整个人再次陷入了思考。
蓝湘也许是不会再来了吧,拓拔磷在心里面想。
正拖着头盯着书本思考事情时,夫子却在这个时候让拓拔磷起来背诵。
夫子板着脸说道:“拓拔磷,你起来把昨日我们学习过的那篇古文背诵一遍。”
“哦。”应答过夫子以后,拓拔磷磨磨唧唧半天才站起来,他诚实地对夫子说道,“夫子,学生并不会背诵那篇古文。”
“拓拔磷,你记得昨日怎么答应为师的吗?”夫子一脸严肃地问道。
“学生自然记得一清二楚,如果完不成背诵任务,徒儿甘愿任凭夫子处置。”拓拔磷低着头,看着光滑的桌面,此时他的心境,仿佛跟这张桌面一样的空白。
夫子失望地摇头,他没有斥责拓拔磷。可夫子接下来所说的那些话,就已经比批评拓拔磷还要令他倒霉了。
他对拓拔磷说道:“拿着书站到外面去,什么时候书会背诵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拓拔昊拿着书,快速地走了出去,老老实实地站在了书堂外。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拓拔磷几乎都是在学堂外面度过的,他并非什么聪明的学生,背诵一则长篇古文,对于他而言,显然是有些难度的。
蓝湘这一个星期都没有来学堂,当然,没有来学堂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重病未痊愈。
漫长的一个星期里,拓拔磷每天都很想去丞相府看望蓝湘,他很想知道蓝湘的病情有没有恢复。
然而每一次他想去丞相府找蓝湘的时候,都会被夫子留给他的那些背书任务所困扰,时至最后,他又不得不作罢。
拓拔磷书会背诵的那一天,蓝湘回学堂来上课了。
拓拔磷默默地注视着蓝湘,原本他的心里面就有许多蕴藏许久的话音要对她讲,然而当拓拔磷看到蓝湘时,心里面隐藏的话语,到嘴边却成为了哑口无言的话语。
蓝湘微微一笑,她从自己的小书包里取出一串糖葫芦,并把它放在拓拔磷的书桌上,看着还在发愣中的拓拔磷,蓝湘说道:“我娘说了,受人恩惠,得懂得感激别人,这串糖葫芦,是我上学之前从集市买回来的,谢谢你那天送我回家。”
拓拔磷愣愣地看着桌面上蓝湘送给他的这一串糖葫芦,他慕然间沉默了。
蓝湘掏出一本古文书,翻开书本的某一页时,她忽然间目光凝重地问拓拔磷:“我来学堂的时候,听他们说,你因为送我回府,被夫子体罚了。”
拓拔磷低头,认真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古文书,他回答道:“是被夫子他体罚了,不过就是在外面吹了一个星期的风罢了,没什么大碍的。”
蓝湘紧张地问道:“什么叫吹了一个星期的风,什么大碍,现在外面那么的冷,你万一要是生病了,或者不小心染上了风寒,该如何是好。不行!我得向夫子解释,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罚的,既然要站在外面,也得我们俩一起被罚站外面。”
然而拓拔磷却在蓝湘准备起身从桌子前走开之时,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对蓝湘说道:“书都已经会背诵了,夫子也已经让我回来了,你还站在外面做什么,此事都已经过去,暂时就让它过去好了。”
“你是因为送我回去才会被拖累的,所以此事,我必须去找夫子解释。”蓝湘并没有坐下,相反,她一脸固执地要去找夫子重新商议。
她若是固执起来,任谁也拦不住,虽说表面上不想让蓝湘去找夫子理论,但是由于拓拔磷没能拉住蓝湘,所以最终,蓝湘还是去找了夫子。
半个时辰左右,蓝湘回来之时,那神情,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愤愤不平地坐了下来,对一旁正在翻书的拓拔磷讲道:“先生他还真是个老固执,一点儿也不通情达理,我都告诉他好多次了,他还是不相信你,强力支持自己拿老一套的庸俗理论,反对我的观点。唉,和夫子反驳了半天,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简直自找不开心。”
第三百一十四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
拓拔磷合上了书,安慰她:“好了好了,夫子他就是一位老固执,你终究是争执不过他的,我之前也和你说过,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就让事情永远的成为过往吧,别再继续追究下去了,这样终究对谁都没有好处。”
蓝湘坐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夫子那里可以过去了,不过,你既然帮了我,那么,我必然是欠你一些人情的。不如这样,从此以后,我便以每天为你送礼物的形势来还你人情吧。”
拓拔磷原本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的,而后,经过他在内心中一次又一次慎重的考虑,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蓝湘。
本是不知不觉地一场答应,却因而莫名其妙地拉近了他们俩个人之间的距离,自从那件事情过去之后,他们俩成为了一对很要好的朋友。
局王妃回忆道,那时候,他们俩经常一起抢夺东西,一起放学回家,一起去捉鱼摸河虾,然后一起被夫子罚站。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有趣的事情都被他们俩争前恐后地做了一遍。
回忆起那时候,王妃的心情显得异常地开心,人呐,回忆了太多美好的事情,再去回忆起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便会情不自禁地把好事故意夸大,把坏事情轻描淡写地待过。
蓝湘再不知名的某一天离开学堂之时,拓拔磷并不知情。
凝望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拓拔磷在心里面想,蓝湘恐怕是不会来了,可能如同上一次一样,她可能请假去做别的事情了,很有可能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然而底下拓拔磷并没有等到蓝湘的到来,一个月之前,拓拔磷的心情是淡定的,但是一个月以后,拓拔磷显得很是慌乱,突然间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是担忧,担忧自己旁边的同桌会换成另外一个人,在层层顾虑之下,拓拔磷最终还是去了丞相府,并且再次去找了蓝湘。
夜幕降临之时,蓝湘正躺在房间里睡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看着旁边站着穿一身黑衣的拓拔磷,神情中,不仅有着害怕,还有惊讶。
“你来这里,是要打劫吗?”蓝湘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她站起来,一边穿靴子,一边对拓拔磷讲道。
拓拔磷摘掉了脸上的面罩,他对蓝湘说道:“你是又生病了吗?为什么突然间又不来学堂上课了。”
话音一落,蓝湘明显是呆愣了片刻,末了,她却依然保持着嬉笑,对拓拔磷说道:“喂喂喂!你就那么期盼我生病吗?大半夜来找我目的也只是为了看看我有没有生病?”
拓拔磷吱吱咕咕地回答道;“我不是……不是为了看你有没有生病的,而是……而是想知道……想知道为何过去一个多月了,你依然没有来学堂上课。”
“唉——”蓝湘的这一声唉拖延的很长,之后,她向拓拔磷道明了实情,“我爹说,女子不仅要学习书本上面的那些知识,还必须要学习古琴、绘画、刺绣之类的技艺。”
“所以,这一个多月,你在学习技艺?”拓拔磷挑眉,问道。
蓝湘一脸深意地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虽说自身没有什么天分,但是教习的师父管教严格,也算是略有小成吧。”
拓拔磷很是期待地问蓝湘:“以后,你还会回到学堂继续上课吗?”
蓝湘摇着头讲道:“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了,具体的时间还得听从父亲的意见。”
“我希望你可以回来继续上课。”拓拔磷平静如水地对蓝湘说道。
不过这句话在说之前已经在心里面酝酿许久,只不过蓝湘不知情罢了。
蓝湘问他:“你很期待我能来学堂上课?”
“当然了。”拓拔磷发自内心地对蓝湘说。
蓝湘开玩笑似的告诉他:“既然你那么想让我去学校上课,那么我就不去了。”
拓拔磷不再过多询问蓝湘不去学堂的缘由,他带着一脸的失望,对蓝湘说道:“不去的话,那就不去了。人生那么短暂,你的确应该追求一些你喜欢的事情去做。”
蓝湘轻笑,她拍了一下拓拔磷的肩膀,对他说道:“你这个同桌还真是无趣至极,连一个玩笑都不能随随便便地和你开,唉。”
拓拔磷猛然间惊喜,他抱住了蓝湘,喜出望外地对她说道:“太好了!你终于同意来学堂上课了,我很高兴你能回来继续上课。”
蓝湘白了他一眼,之后,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他一句话:“傻子。”
想不到她的这一句话,遭到了拓拔磷的一声傻笑,他对蓝湘说道:“即便是傻子,也是为了你而做的这一位傻子。”
言罢,他便为自己的言语而后悔了,正准备向蓝湘解释一番之时,却得到了蓝湘的回复。
他摆手而又摇头,神情显得异常慌乱。
“你能那么关心我,我自然是高兴的,拓拔磷,能与你做同桌,我真的感到自己挺幸运的。”蓝湘轻笑着对拓拔磷说道。
忽然间,拓拔磷似乎没有那么的慌乱了,他抽出一本古文书,解释以后,方才把古文书递给蓝湘。
“你一个多月没有来上古文课,看到不知道夫子都是讲了一些什么内容,所以我就用不同颜色的毛笔把夫子讲述的内容都标记下来了。红的是重点;蓝的是次要的内容;黑的是必备的内容;灰的是需要看一遍的内容。”
“你把自己的古文书给了我,你呢?你上课看什么?”蓝湘拒绝接受他的书籍。
“我自己?”面对蓝湘的这个问题,拓拔磷顿时陷入了犹豫之中,他指着自己,木讷了老半天才回答蓝湘,“我重新买了一本古文书,又重新记载了笔记,这本书,估计也用不到了。”
“用不到?”蓝湘再次疑惑了,她想,明明古文书是上课必须用的书籍,怎么可能用不到呢?这又不是小说书,看完了之后就把扔在不知名的某个角落里了。
拓拔磷把古文书硬塞给了蓝湘,他轻松地对她说道:“你还是拿着它吧,你已经大约有一个多月不曾来学堂上课,课下再不看古文书复习,估计你下一次来学堂上课的时候,根本赶不上夫子的学习进度。”
第三百一十五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三)
蓝湘收下拓拔磷递过来的这本古文书,她轻笑道:“本小姐暂时收下吧。等日后把上面记录的东西全部抄完了,再把书还给你。”
蓝湘无意间的一句话再次遭受到了拓拔磷的不同意,拓拔磷摆手戴上面纱,打算离开这里。
在走之前,他对蓝湘说道:“这本书你还是先留下吧,我要离开了,你早点儿休息。”
“喂喂喂!”蓝湘本想告诉他令牌掉在了地上的时候,拓拔磷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时至最后,她不得不暂时作罢。
蓝湘第二日下午来学堂上古文课,是与她老爹商议了许久,她父亲才同意的,虽然父亲表面上是答应了她,但是父亲也是有条件的。
上午她可以正常回学堂上课,但是一到下午,她必须回到丞相府,跟随师父学习技艺。
蓝湘其实是不太想答应的,由于她掷不过父亲,接下来,她必须选择答应。
她回到学堂之时,拓拔磷的心情异常高兴,为了庆祝蓝湘回归,拓拔磷还特意为她准备了礼物。
看着拓拔磷送给她的一串糖葫芦,蓝湘笑着对他说道:“糖葫芦挺好吃的,谢谢你的礼物,就是……”就是我可能在学堂待不了多长时间,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我就要离开学堂了。
只是那个时候,拓拔磷并没有在意蓝湘的话,他对蓝湘说道:“你觉得好吃的话,我下一次还可以帮你带,最近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听说那家店铺的糕点特别好吃。”
蓝湘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点头答应着。
“以前,是你一直帮我带东西吃,现在,便换我来为你带东西吃吧。”看着津津有味品尝着糖葫芦的蓝湘,拓拔磷对她讲道。
“好呀!”蓝湘放下手里的糖葫芦,冲着拓拔磷微微一笑,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他以后,蓝湘不禁有些懊悔。
过不了多长时日她便要离开此地,如果给他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她若走后,他会不会再次寻找她,也许他会去寻找她,蓝湘在心里面默默地想。
美好的时光,流逝的总是很快,幸福也总是最短暂的。蓝湘离开学堂的时候,恰好赶上了杨树落叶的时节。
金秋时节伤离别。
那天,是那么平常的一天,平常的收拾好书包,平常地和拓拔磷说上一两句话,再平常地走出学堂,回到丞相府。
蓝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丞相府很是安静,她从门外一直回到自己的房间,竟然连一位下人都没有见到,回到自己房间时,她偶然碰到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小丫鬟,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父亲辞退了丞相府的所有下人。
父亲为何突然间辞退这些下人?蓝湘带着满心的疑惑,冲出自己房间,跑去找父亲问清楚里面的缘由。
她虽然早就知道父亲对皇上一直怀有不忠不义之心,但是毕竟此事皇上并不知情,如果皇上不知情的话,父亲他就一定不会发生意外。
她找到父亲和母亲之时,他们俩正在自己的房间慌乱地收拾物品,见到蓝湘进来,母亲哭哭啼啼地走上前,她搂住蓝湘,对她说道:“湘儿啊!是为娘的错,我的湘儿还未到双十年华,为娘便要让你以后只能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呜呜呜。”
母亲的哭泣似乎改变不了现状,反而遭受到了父亲的嫌弃,父亲一把拉开母亲,并且对蓝湘郑重地说道:“蓝湘,记住,从今日起,你已经长大了。为夫知道,你以前,经常怨恨为夫让你学习你不喜欢的琴棋书画,但蓝湘,你必须要明白,你所学习的那些技艺,以后,将会成为你的一棵救命稻草。”
“救命稻草?”蓝湘忽然间感到一些疑惑,她抬起头,不解的问道。
父亲叹气,平静地向蓝湘解释,在解释的同时,父亲把包袱递给了蓝湘:“今日家中有难,为父遣散了家里所有的家丁,却不敢肯定能保全你,湘儿,后院的墙壁上有一处可以容纳一个人走出去的通道,你现在立刻从那里逃出去,外面会有人接你去安全的地方。”
蓝湘并没有把父亲的话听进心里,那时候,蓝湘不停地在想,要走的话,大家就一起走,只有她一个人逃跑,这还算什么逃跑,她只想全家人都能待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就好,她不想一个人走,不想一个人逃离这里。
蓝湘任性地甩开父亲给他的包袱,她对父亲和母亲说道;“父亲,母亲,孩儿此生唯有一个心愿,就是大家一起逃跑,如果父母亲出现一丝意外的话,孩儿绝不愿独活。”
蓝湘坚定地对他们俩说道:“父亲,母亲,要逃跑,我们一家一起逃跑,要患难,我们共同患难,我们是一家人,孩儿岂愿独活。”
“唉,傻孩子。”父亲拍着蓝湘的肩膀,他虽说是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反对蓝湘的意见。
片刻之后,父亲变了脸,他对蓝湘说道:“今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必须离开,这是为父对你的命令。”
“那孩儿愿违抗父亲你的命令,坚决留下来。”蓝湘紧咬着牙,格外的坚定,她从来都不曾那么坚定的去认定一件事情过。
父亲无奈,一把拽住蓝湘,拖着往门外走,痛的蓝湘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呐喊:“放开我!放开我!父亲,孩儿说过,要与蓝家共患难,蓝家的人受难,独留孩儿一个人在这人世间漂泊,又有何意义?”
“住口!”恼怒中的父亲直接一个巴掌甩在了蓝湘脸上。
蓝湘捂住火辣辣作痛的脸,疼痛使她说不出话来,不得不放弃最后的挣扎,嘴角蔓延过一丝甜腻的血腥味,蓝湘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一旁站着的母亲看着这一幕,不断地抹着眼泪,她走上前,拽住丞相的衣衫,劝慰道:“蓝湘还小,你就不能手下留情吗?她才不过只是一位刚过十五的孩子,你让她独自经历这一切,她怎么能承受得住?”
“她再小,也是我蓝家的孩子,我蓝家的孩子,从出生起,就注定要承受这一切,蓝家的孩子注定不走寻常路。”父亲一把甩开蓝湘的母亲,将蓝湘硬生生拽去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