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朱槫也怂了
青州府。
辰时,约摸后世七点到九点。堆满装蝗虫的麻袋,成渊揉了揉脑袋,从麻袋缝隙爬出来。
浑身似乎要散开架。
这时,他听见库房门打开,从门口传来脚步声。
朱柏的脚步声响起,穿过堆放蝗虫的麻袋,看着成渊。
“附近府县毒药草,苦楝以及十八种杀虫卵的药粉,都投进生蝗虫卵的地方。”
蝗虫卵从根源治,才见效。
朱柏神色缓和,说道:“幼虫基本都在药杀,成年蝗虫……百姓愤怒,蝗虫都能薅光。
今后别在仓库睡,免得皇兄说本王没照顾你。”
“这个么……”
成渊犹豫道:“青州府的蝗虫,已经差不多,让陛下调些粮食和粮种。”
“已经去信说明。”
夏六月,青州府竟然开始有知了猴在叫,树叶慢慢的生芽。
整片整片的空地上,散发着浓郁的蝗虫气味,衙役们把库房里的蝗虫干运到场院上,赤着膀子,光着双脚,拉着滚动的石碾,翻晒着蝗虫。
成渊忙活一阵,看着蝗虫都已经铺平,便穿了靴子,跑去青州府城看看蝗虫踪迹。
他在这里受苦,怎么能便宜了朱老四一家,所以他让送信的衙役给带了山东的“特产”,蝗虫粉。
这多好啊,给朱老四留作纪念。
河南几个府也传来消息,蝗虫虽然没有青州府处理的快。
但他们也积极模仿青州府杀蝗虫的经验,估计河南蝗灾,还得半个多月才能彻底结束。
据说沿海抗倭的事情,丘福跟朱高煦吃了败仗,虽然他们也努力的带兵马反击,却人马损失惨重。
朱棣原本以为会打个好仗,现在估计也很郁闷。
成渊这边蝗虫,百姓跟着官府很有组织,自己除了指挥下,那些小事也帮不上什么忙。
经过朱柏,青州知府陈有田,济南府知府的帮助,不是大范围的蝗虫总算被控制住。
蝗虫幼虫不孵化,成年蝗虫除掉后就会减少。
自己也该回京了。
成渊心里一热,正要带着随从回府衙时,忽然看到一个人。
齐王朱槫的内侍走来,说是齐王要见自己。
成渊这才放下疑惑,他不想跟齐王打交道,便暗自观察把握。
府衙大堂传来声音:“镇国公,本王找你有事。”
齐王朱槫没有坐,而是起身出来迎接。
“王爷,是修府银子不够,我真的一文也搞不到了。”
成渊表示自己真是没有。
朱槫目光在成渊脸上略做停留,然后笑着摇头。
成渊走进大堂,擦着汗,审视着大堂的几个箱子。
坐在座椅的朱柏脸色轻松,正笑着吃茶,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面容干净。
这股浓浓的文士风,让成渊不由得想起潇洒名士。
会享受。
朱槫站在堂正中,拍了拍箱子。
“这一万两,本王给百姓的。”
“给百姓的,王爷送到我这里做什么。”
在成渊疑惑的同时,朱柏笑道:
“是皇兄嘱托七哥好好与我们赈灾蝗虫,七哥说府邸用不到多少,拿来归还。”
“恭敬不如从命……”
成渊让随从给自己的茶里加了两块冰,看着朱槫的人清点银两铜钱串。
朱槫客气道:“镇国公经商之才,本王这次算是领教,今后凤阳生意可与镇国公相来往。”
“回去替本王向皇兄问好。你们何时归京。”
果然是朱棣训斥,朱槫才吐银子吐的这么快……成渊思索:“就这几日,会走水路回江南。”
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朱槫为何突然问这个,既然朱槫来送银子,朱棣肯定骂了齐王。
料定朱槫也不敢胡乱来。
按理说,自己做官,当驸马,大明王爷过王爷日子。但大家都是在大明朝吃饭,总会遇到事情碰面。
大家也该熟悉熟悉,互相结交。
混朝廷的,都这样。
可是成渊就想跟朱槫划清界限。
此事不为别的,就想置身事外。
朱槫还想套近乎,成渊借口自己要去清点蝗虫粉,随后走了几步。
“镇国公!此事在说一说嘛。”朱槫叫到。
………………
安成公主站在镇国书院看田的木台上,眺望着四下景致。
秧苗基本已经锄好,一块块绿田好象翡翠,沐浴在夕阳之下。
不远处的房屋群,有一道道炊烟飘上半空,显得极富诗意。
最外围,农户在继续,防旱渠挖得又宽又深,还有布置赶野兔、野鸟、损害庄稼的野物,农田事情自然很多。
安成公主的容颜是极美的,算得上上之姿,她的身材很好。
十七八岁的少女,身材颀长,一袭月白色的蜀锦长衫,柔顺地勾勒出了她曼妙优雅的体态。
外罩的金纹云图的披风,随着夏风微微拂动,将这种女子的优美,若隐若现,十分风情。
唐婶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身边,恭声道:“公主殿下,外面凉,我还是侍候您回屋子歇下吧!”
“本宫没那么娇贵!”
安成公主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清新凉爽的口气,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唐婶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儿,耐心说道:“殿下金枝玉叶,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啊,鱼汤已经备好,请公主趁热……喝了吧。
这镇国公也太不像话了,竟然把这么多农事让公主在荒郊野外管着。依我看啊,哪能让殿下在这里……自己跑去山东快活……”
“驸马不辞辛苦,也是为了我朱家的江山!是为了帮我父皇、替我父皇母后分忧!去山东是受罪,哪里是什么快活,你懂什么!”
唐婶儿惶然道:“是是,是我太多嘴,老婆子知罪!”
安成公主淡淡地道:“府里丫环婆子妄议驸马,不可饶恕!想来本宫对你太好。
唐婶你——已经不懂得什么叫规矩了,跪下!掌嘴!”
“是是,老婆子知罪!”唐婶忍气吞声跪倒。
噼呖啪啦地扇起了自己耳光,安成公主就在面前看着。
唐婶也不敢留力,她不明白安成公主脾气反常,只好使劲儿打着。
不一会儿,她就将自己两颊扇得赤肿一片。
安成公主这才冷哼一声,喝道:“滚回府去!别再来本宫面前聒噪,否则严惩不贷!”
“是是是,谢殿下恩典!”唐婶连忙叩头谢恩,离开了土台。
“殿下,今天,有太子爷送来的鹿腿呢,镇国书院的厨子在做,殿下,你闻到了么,好香呢!”
侍剑叽叽喳喳说着。
侍剑从燕王府起,就一直跟着侍候安成公主,她亲切地跑上来。
安成公主露出了笑意:“你晌午才吃了饭,这会儿又饿了?”
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吩咐道:“去,请杨尚书出棚来这里!本宫有事与他说。”
182.听说
杨贤之很快穿着官袍过来。
看到木台上的身影,低着头不敢多看:“师父说即将从青州府出发,半个月后便会回京。”
“嗯。”
杨贤之这才抬眼,看着自己师父的妻子,回答了问题又低着头。
自己师父还真是厉害。
宋晟生有三子,长子宋瑄,建文帝时他是府军右卫指挥使,败于燕王兵马之手,已经离世。
次子宋琥、三子宋瑛,都随父镇守西凉。
宋瑛不知为何,参与梅殷,景清和暴昭之子,刺驾,绑架镇国公,已经被处斩。
西凉军队常年受宋晟控制,朱棣为能安全接手,费了不少的心思。
安成公主被自己师父近水楼台先得月,俘获芳心。
公主成了亲大多要住十王府,与丈夫见面的机会跟牛郎织女差不多。
但安成公主能与自己师父能够长相厮守,不知羡煞了十王府中多少位如同守寡一般的金枝玉叶。
“鱼汤里真的有麝香?”她道。
“确有,我已经让御医验过,里面还有莪术,只是量少,长此以往,会胎死腹中。”杨贤之将御医的话一字一句叙述。
安成公主心凉半截,之前她跟成渊置气,觉得唐婶儿很不错,再说又救过唐婶,所以不相信。
但御医绝不会错。
成渊信里说了关于唐婶可能是白莲教的质疑,让她小心,警惕些。
“殿下要处置那唐婆子吗。若是处置请殿下吩咐。”杨贤之询问。
“不要打草惊蛇,等驸马回来,本宫不会在喝那鱼汤便是,退下。”
…………
码头十分热闹,卖脆皮梨的,卖瓜果的,成渊看到一包一包的蝗虫干带上船。
“王爷,青州府百姓还不用,这可是好东西,若是没毒,那就是蛋白质。”
成渊站在船头,跟朱柏笑谈。
“蛋白质为何物?”
“就是跟鸡蛋一样有营养。”
“就是鸡蛋啊。”
成渊不说话了,他再解释下去连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都能扯出来。
许多百姓追到码头来送别,他们都记着这位镇国公的好,毕竟国公把所有鸭子都送给他们了。
鸭子可肥了……吃蝗虫,已经吃的胖胖的,好几斤重。
这几天刮南风,船大多数都是顺风而行,十分的快。
朱柏不是喝酒,就是在那里听朱槫送的几个唱曲儿的。
晚上朱柏要进去道:“走啊,进去就是听个曲儿,也不会有什么。”
“我不去。”
“你不去,就是不给本王面子。”
“王爷,您别拿面子吓唬我,我不是随便人,不会去。”成渊笑道。
二楼船舱,朱柏倒了酒,指着唱曲儿的女子道:“怎样,这个不错吧,这声音比秦淮河畔的好多了。”
这些女子都是从小就学习魅惑和伺候达官贵人的手艺,有种将你肠子和魂儿都要吸出来的感觉。
成渊躺在榻上道:“确实不错,但京城有青橘吗。”
青橘?要青橘做什么。
朱柏对成渊这特殊的要求,实在无法理解。
成渊道:“青橘可以去味道,遮住胭脂水粉气。”
想起前世,每到七八月后,青橘就会有卖的,那味道直接覆盖特大区域。
用它最好。
朱柏再次看向成渊时,眼里就多了男人都懂的眼神,随后咳嗽道:“本王跟你一样,不是随便之人。”
别抢我台词……成渊道:“青橘之事可不能让殿下知道。”
“自然。”朱柏笑道:“本王家那姑娘,许久不见了。”
“小郡主倒是很可爱。”
“过些日子,你镇国公府也要添个孩子。”
两人随便聊着,便说到丘福跟朱高煦的事情,没想到丘福专门想要立下一次功,这次却吃了败仗。
“听说而已,只要战报一日不进京城,那就只是听说。”成渊道。
朱柏想到朱高炽和朱高煦两兄弟间的不快,随后转过身,严肃的看向成渊说道:“若是这两个兄弟争位,你,会偏向于谁?”
这怎么能够乱说……成渊道:“此事我没想过。”
就在成渊已经快睡着时,朱柏突然说了句:“本王想好好过日子。”
“王爷,我也是。”
丘福跟朱高煦这次的事,一切都只是听说,听说是不能作为参考依据什么的。
之前自己跟朱棣也算交过底,不会偏向于任何一方的。
………………
半个月后。
船抵达江南。
谨身殿偏殿,成渊安静的坐在锦凳上,殿内静悄悄的,服侍的宫女早就已经退下。
等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正殿的朱棣依旧是纹丝不动看奏疏。
刚要去正殿看看时,只听见正殿传来椅子碰撞声和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穿着朱红色龙袍的朱棣,威风凛凛的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盒东西,走的慷锵有力。
这才是铁血永乐大帝,一个手握权谋的永乐大帝,不再是军营里给自己搓背的那个靖难王爷。
刚刚在心里夸赞完,成渊立刻就后悔了,自己这是舔狗潜质,呸呸呸。
朱棣手一招,马上身边的内侍和刘义立刻把盒子给成渊放到面前,备了一壶酒和一双筷子。
三下五除二又退了出去。
不等成渊反应过来,朱棣就将盒子抛过来。
成渊立刻接住,不明所以的看着朱棣。
最后一个内侍也躬身退出,咯吱一声,殿门就合在一起。
夏天的阳光从窗棂照进来,朱棣站在暗影里,洪亮沉稳的声音响起:
“成渊,回家了没有。”
“没有,臣直接进宫的。”
“你就给朕带一盒这东西?朕还以为你会带什么特产。”
朱棣眼里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意。
看不出来表情。
“陛下,这,就是青州府的特产。”
“朕知道你辛苦了,也知道你心里有怨言。
明明是朕的子民,却要你跑去青州府,还要搭上你自己给齐王赚钱。朕都知道。
俺朱棣不是那种玩阴的人,但你带一包蝗虫给朕,还说是特产,做甚,你这是欺君。”
成渊摇头道:“臣没有怨言,因为陛下听了臣的话,蝗虫才在最开始就做了预防。
若是没有陛下认同臣,只怕蝗虫灾害会更大。
臣带蝗虫回来,是想告诉陛下,希望陛下记住这青州府的蝗虫,知道蝗灾的危害,今后让大明吸取教训。
臣觉得,该让每个大臣去看看大船运回来的几百麻袋蝗虫干,让他们看看百姓受的苦,躺在蝗虫干里试试蝗虫的触角,翅膀,嘴巴,肢体。
陛下也该看一看,只有这样,才能真切体会到百姓受的灾害,记住它。”
183.虚假战报
朱棣双眉一挑,说道:“小子,快快奏来。”
成渊将沐浴蝗虫澡的事,向朱棣简单说了:“陛下,脱掉官袍,躺在木桶中被黑色蝗虫干覆盖,如同沐浴,只有受百姓知之苦,方可感同身受。”
因为蝗灾,朝中官员请朱棣下罪己诏,只是不曾明说,朱棣为这事胸口有气。
得了成渊这馊主意,当下拍手叫好道:“甚好,朕同意。”
成渊道:“陛下,您请。”
朱棣一听,脸上溢出的喜气快速收回,成渊还要连同自己一起坑。
面对蝗虫,朱棣恨不得自己去。
面对倭寇,更想自己亲征。
可是御史不让,这些事要皇帝御驾亲征,这也太荒唐了。
何况新朝初立,许多事情不曾稳定下来,朱棣哪里能离开京城,这种事也就想想罢了。
此时听说要洗蝗虫澡,朱棣脸有黑线。甚至觉得成渊这家伙在折腾自己。
“你小子,想整俺是不是。”朱棣双手叉腰,站在成渊面前俯视:“血海都走过,区区蝗虫,难不倒俺,答应。”
“陛下享用过还得还回来,蝗虫干可制肥料,我还有用。”成渊很欠揍的道。
朱棣道:“这话,也就这会儿你跟俺说说,俺不生气。待会儿殿门打开就是君臣,你敢放肆,朕砍你头。”
“是。”
朱棣说了关于这些天的朝事,哈哈大笑,说丘福他们在浙江打了胜仗,浙东大捷。
浙东大捷!
成渊差点咬掉舌头,不是说浙东惨败吗,到底哪条消息是真的。
自去年登基,浙江沿海被倭寇侵扰得窝囊事没少有,朱棣好几次都想腾出手收拾。
谁想上次倭寇侵略,丘福与朱高煦为拿下战功,向朱棣请战,后面的成渊也只是“听说”。
朱棣说浙东大捷,喜不自胜,甚至要等最后一场结束,好好赏赐丘福跟朱高煦。
“你说高煦也是,胜了还不早早的告诉朕,朕还是收到丘福的捷报,才知道的。
打了快半个月,一直输。这次听到胜仗。”
朱棣喜悦的叨叨,看向面色凝重的成渊,道:“小子,你不高兴?难不成你想看倭寇胜?”
成渊躬身道:“没有。”
“啪嗒”一声,朱棣把奏疏递过来给成渊,示意他读一读。
翻开丘福的奏疏:
大明水师官兵训练有素,陛下皇恩浩荡,早有防范,倭寇之战,沿海卫所水师奋勇作战,汉王指挥有序,缴获战船十余艘,捕获贼寇上千,如今将乘胜追击,围剿残余海盗。
不出半月,定大胜而归。浙东水师都指挥使俞廷镇带领水师,倭寇竟然用计偷袭,汉王英勇,重击倭寇,倭寇不敌大明坚船利炮,逃至海上,将乘胜追击。
朱棣笑着表示,自己已经把这份奏报在大殿说了,众臣恭贺。
什么大明水师勇猛,威加海内,一扫乾坤,河清海晏。
“丘福信中还说,有不少倭寇是东瀛之人外,还有许多竟然是沿海水师监守自盗,他跟高煦正在查明。”
朱棣脸色一凝。
成渊一时觉得蹊跷,大明水师何时与倭寇混在一起,剿灭倭寇怎么还剿灭出罪了。
“你怎么了?俺跟你说话,你心不在焉的。”朱棣问道。
面对朱棣凌厉的目光。
成渊道:“回陛下,太困了。”
“也是,你躺软榻睡会儿,朕要召内阁学士试试蝗虫澡,让张玉,朱能,袁容他们一起。”
走了几步,朱棣回过身道:“膳房给你管饭,用过饭再回去。”
成渊点头,一直在想他听到的消息和朱棣听的消息是一个时代吗,怎么丘福他们又胜了……
成渊躺在软榻上,望着殿梁,任由思维发散。
迷迷糊糊中,成渊感觉有股香味在自己鼻间,还有柔软摩擦着胳膊。
睁开眼,看见一张圆润的脸和柔媚的笑容。
咸宁笑嘻嘻道:
“带我出宫。”
“孙猴子可没如来佛厉害。”
“何出此言,本宫令你好好说话。”
“陛下和皇后不许殿下出宫,臣,也帮不到公主殿下。”
“本宫要你何用!”
咸宁喊出一句,随之换了语气,娇滴滴道:“镇国公,好不好嘛,本宫快憋坏了。”
呵,你竟是这般的小姨子。
撒娇卖萌便想让我用生命忤逆朱老四的逆鳞,至少你也得有其他表示才可以。
“那本宫说你非礼。”她哼哼唧唧挤在塌边缘,跟成渊平行睡着。
抱也抱过了,怕甚。
“你起开。”
成渊被挤的腰向后弓去,随即愤怒的挺腰,把她挤下塌去。
“啊。”
在咸宁恼怒的叫声里,成渊看见殿外两个内侍探头,不知不觉,竟然睡到了夕阳西下。
看来朱棣在忙,自己还是回去看看自己女人孩子吧。
咸宁在身后,踹了他一下屁股。
“殿下,尊老爱幼,姐夫不想与你一般见识。”成渊笑了笑,道:“下次带你出宫。”
咸宁撇过头,自己躺在还有余温的软榻上,闭着眼睛。
成渊将靴子穿好,走出房门。
出了殿门,内侍留他用膳。
“多谢刘公公,请禀告陛下,我要回国公府去。”
……
圆月如盘,寂寥的挂在夜空,秦淮河两畔,灯笼之外留下阴影。
脚下是青石板,石缝生出青草,路的尽头,是挂着灯笼的国公府,两座大石狮子蹲守,两个守门小厮站在门口。
“回家了。”
他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国公爷回来了。”
小厮进去禀报。
成渊将马缰绳丢给石开,跨进门。
安成远远见到他,便笑着过来。
成渊心里一暖,同时有些心虚,想着自己回京在皇宫待了一整天,最先见到的竟然是咸宁。
要是她责怪,那就受着吧。
不料安成没有问其他,只是满脸喜悦的将他迎进去,替他理了理衣服,温柔似水道:“饭菜都备好了,已经温过好几次呢,还说要不要进宫找你去。”
成渊不好意思道:“我在陛下的侧殿睡着了,醒来看不早了,便赶紧回府来。”
饭桌上,成渊眼睛一直盯着唐婶儿进进出出,又看了眼安成微微鼓起的小腹道:“我的信,殿下可有看。”
她点了点头。
成渊心里有谱,笑道:“一个多月不见,殿下气色好了很多。”
安成不多说话,只是用筷子将菜给他碗中放。
“不要葱花。”
“没有葱花,本宫挑过了。”她指了指饭菜:“每样都尝一尝。”
成渊点头,随后夹起菜,觉得实在是太咸。
不过……成渊自然不能让朱智贞失望的,总归她的一番心意,多少驸马还得看公主脸色,倒洗脚水的。
自己这待遇很不错了,总不能人家怀着身孕为你劳心劳力,你还说话难听吧。
他笑着大吃几口:“我都饿坏了,难得殿下准备这么多,好吃。”
安成嫣然一笑,立刻露出期待的眼神,松了口气,又不好意思道:“本宫怕你不喜欢。”
成渊是耿直,但他不傻,他喜滋滋的几口把一盘狮子头吃完,将汤汁倒进米饭里:“好吃,殿下的厨艺又精湛了很多,健康营养。”
随后安成也去吃,只是这一吃,她就抬头看着成渊,眼神奇怪,还顺手倒了杯凉茶给他。
成渊被她看的莫名其妙,难道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自己夸人也没有很夸张吧。
可,似乎哪里不对。
184.找个替死鬼
成渊甚至觉得自己后背,隐隐的凉风阵阵而来。
安成如冰晶般的眸子,竟开始有泪光出来。
看的成渊有些心疼了,忙道:“殿下……真的好吃。”
她每一盘菜都尝了尝,带着几分嗔怒,又带着感动道:
“这几盘菜这么咸的,这盘糖醋鲤鱼,我跟着厨娘做菜时,将盐误作了糖霜,故而味道咸酸……”
成渊看到被自己吃的只剩鱼头和鱼骨的糖醋鲤鱼,有点懵。
卧槽……原来她都知道。
安成觉得她很开心,这些饭菜是她亲手做出来的,亲自蒸的饭,闻到鱼腥味吐了好几次,足足花费许久,才做了一桌菜。
谁知却把盐放多了。
她已经做好了被挑食的准备。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很好吃。
连汤也喝了。
成渊筷子停在半空,你为何要去学做饭呢?
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成渊心里一软,坐到她身旁,认真看着她道:“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亮着灯,留着饭,这便是很好。
殿下这份心意,让我心里甜的如同吃了蜜,自然将盐吃出了甜。”
“我……”安成随后道:“难得你如此有心,安慰我。”
成渊振振有词道:“胡言乱语,哪里是安慰,殿下所有菜里都没有放葱,这个我可从没跟殿下说过。”
安成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眸:“本宫又不是瞎子。”
成渊感动了,伸出手,感受着她肌肤的温度,感慨道:“还是殿下知我。”
随后想着待会儿将唐婶的事情与她说一说,不过在这之前,总感觉自己衣服有股咸宁身上的体香,得想办法去去味儿。
安成咀嚼着成渊方才的一番话,心里没由来的几分欣喜。
毕竟她从小被徐皇后教导,身边的人都是戴着客套的面具,成渊虽然撒了谎言安慰她,但也是善意的,而且十分直白,令她不禁有些开心。
隔了这些日子,心跳竟然还加快了许多,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中。
夜里。
“你……在青州府都做些什么?”
“……”成渊想了想道:“无非是抓蝗虫,煮蝗虫。”
“你……还帮齐王叔坑蒙拐骗。”
你听谁说的?”
其实这句话问出口,成渊就有些后悔了,肯定是匡愚说的,这小子就不会撒谎吗。
刚回来,就被公主知道了。
成渊老实道:“是的。”
安成皱了皱眉道:“帮齐王叔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过……你怎么能用那种手段去欺骗百姓。
若是被京中官员知道了,还以为你是欺骗百姓,再者说了,齐王叔他每月都要向父皇要银子。
给了他银子,既教人生气,也让受灾百姓受骗,这阄利之事,本就是不能去做的。”
抽奖买彩票这种其实并不是好事。
用这种手法,在这个时代,确是不适合提倡,被有心人学去,并不好。
因为一方面自己是国公,那就是与朝一体,该给百姓做好事。
这次为了给齐王完成任务,想了这个法子。
安成倒也不是埋怨他,而是觉得这种事传出去,有损他的名声。
成渊倒是对此坦然:“这次是事出有因,今后不会了。不过像我这样心里正直的人,肯定会痛改前非。”
“你便瞎说……不过都察院的人爱闲言碎语,他们未必会这般想,这事你不要再告诉其他人,免得给你说出去。”
“我也发现了。”成渊无奈。
在安成忧心的目光下,成渊询问她关于鱼汤的事。
听见她顺有些见红,成渊立刻紧张道:“让你送她走,你非好心。”
“宫里医婆看过了,有安胎药。”她想了想道:“难道是白莲教故意派人倒在府门口,为了报复我们,本宫只是把鱼汤倒在那盆花里。”
“先不要打草惊蛇。”成渊说完翻身睡向里边,背对着她道:“你不要被她发现端倪。”
“这是自然。”安成在他屁股拍了下道:“为何背对着,你那么不想看到本宫吗。”
……………………
沿海府县。
营帐亮着的灯。
坐在里面的男子是朱高煦跟丘福。
抗倭已经快有两个多月,在这里也是枯燥的。
“以汉王您这样的魄力,或许比太子更容易成为一个好的储君。”丘福满眼真诚。
丘福跟着朱高煦,两人关系十分的好,谁都希望自己追随的人是个有魄力的老板。
况且朱棣当初许诺给朱高煦一个储君之位。
朱高煦不免有些犹豫,沉着脸的看着丘福说道:“上次本王给咸宁推荐的那吴主事儿子,被官员弹劾,查出贪污之罪,难道是成先生所为。”
“不知,似乎是纪纲做的。”
“纪纲为何这么做,帮成先生?本王怎么记得,纪纲跟老三走的近,收了不少的珠宝。”
“丘公,本王想拉拢成先生,可他一直无心在本王和大哥间选一人。”朱高煦皱着眉头。
丘福是个大老粗,只想到利益给的足够,不信成渊不倒戈。
“唉,这件事暂且不表。本王头疼的是,父皇若是知道战报是假的,那该如何。”
丘福脸色紧张起来,他想到自己送进京的奏报,考虑到朱棣会高兴,却没考虑过朱棣也是个要皮要脸的人,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
朱高煦又道:“永乐元年,这可是父皇的开始,若大明被倭寇侵略,堂堂汉王遭受倭寇的计谋战败数次,父皇必然会对本王失望的。
到那时,父皇脸上无光,依着父皇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性子,你说他知道了我们败了,会怎么做。”
丘福浑身出了冷汗,道:“王爷,老臣这次糊涂啊,咱们怎么办,眼看着倭寇已经逃上海岛。”
“你不是在捷报中提了关于卫所兵入倭寇的事情吗,那本王是不是可以借此大做文章。”朱高煦道,
“什么意思。”丘福不懂。
“带来的将士都是你我的亲兵,有些消息不怕暴露。
若是最后一战赢了,那就什么事情也没有,若是输了,我们就……找个人背下所有战败。
给朝廷送捷报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丘福道:“有水师的都指挥使俞廷镇,其他知情的人大部分都战死了。
到时候只要胜了,这次的事情不会有人管,都好说。”
朱高煦道:“那就好,一定把这件事牢牢抓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父皇心里不舒服。
本王要让父皇看看,本王才是最合适的储君。”
“是,是,臣明白。”丘福道:“若是万一……便安排好替死鬼,人选一定要选合适。”
185.想要陛下的锦衣卫
朱高煦道:“其他的人,本王会去疏通下,让他们帮忙给个面子,将这次假捷报的事隐瞒住。
但是,最后这次,你务必给本王打个胜仗回来,最好缴获倭寇船,活捉倭寇,胜了就可以将途中的战败掩饰,让假捷报成真,便不怕了。
当地官员败了,本王胜了,到时候更能凸显本王的厉害,让父皇脸上有光彩。”
“是,老臣知道怎么做了,臣愿意为汉王肝脑涂地,这就回去安排。”
丘福没有其他心思,朱高煦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
“慢着。”朱高煦站起身,抿着唇严肃道:“若是……败了,送进京的那个假捷报的事隐瞒不住,你知道怎么做。”
“臣会安排人背负战败责任。”丘福拱手离去。
……………………
三天后就是端午。
应天府在端午节会举办赛龙舟。
永乐皇帝则是会在华盖殿宴请文武官员吃酒。
在朱棣眼里,抗倭传来战报,他脸上有光,沿海因倭寇遭殃的百姓,自然也能好好的过个端午。
成渊不知倭寇战败真假,又不能扫了朱棣的兴致。
家里还有个白莲教的婆子,他只能耐着性子陪朱高炽一起安排端午节的事情。
第二天,果断高兴的永乐大帝就召集五品以上的京官,正式对北平府的事情进行宣布。
北平府改为北~京,顺天府。已经改名,那就要有相关人员,朱棣随后设北直隶,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北~京国字监,设礼部,兵部,刑部和户部,工部郎中,员外郎,主事各一人。
内阁依旧是,解缙,杨荣,杨士奇和黄淮,胡广,胡俨,金幼孜。
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是早就定下的。
京城,户部尚书夏原吉,吏部尚书蹇义,刑部尚书刘观,礼部尚书则是杨贤之。
刑部尚书郑赐调任工部尚书。
兵部尚书茹常因为有爵禄,特辞去兵部尚书,朱棣念他恩义,特封其子茹鉴为中奉大夫,秦王次女长安郡主嫁给茹鉴。
朱棣对茹常很有恩义,也很相信茹常,虽然不领兵部尚书印,依旧掌兵部权力。
之前吏部尚书郁新,因为苏松一带大水殉职,朱棣依旧给足封赏。
宣布完人事调整,朱棣便兴致勃勃的让内侍刘义去叫成渊,跟他说了关于端午要好好大办的事情。
朱棣说话很少文绉绉,都是非常口语化,所以他在正式节日宣布事情的时候。
成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放在平常,朱棣是不会给他们放假的,但是这次蝗灾止住,倭寇的捷报也高兴,朱棣痛快的给大家放了三天假。
要是平时,听到休沐,成渊和其他的官员肯定是平静谢恩,今天因为快要过端午,说话也就随意了些。
朱棣哈哈大笑,说道:“没事你也可以可以早点回去,安成有了身孕,你要好好待她。”
成渊想了想,道:“陛下,请给我一些锦衣卫。”
锦衣卫?朱棣慢慢站起来,让内侍刘义他们退下,道:“你要锦衣卫,做什么?”
“臣怀疑,安成身边的婆子是白莲教的线人。”成渊说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抓,还让白莲教线人待在朕女儿身边,成渊你居心何在啊。”
“臣不想打草惊蛇,想要进一步引出白莲教,此事殿下也是允许的。”
朱棣冷冷道:“混账!你连你的孩子也不顾了,为了抓白莲教立功,你也是糊涂了。待会儿朕让纪纲安排些人手给你,你先回去。”
成渊早早的回府,唐婶依旧是每天都来送汤,各种汤,但都被喂给了卧房里的盆栽,树木都有些受不了,补的太过,连花蕊都谢了。
安成虽然每次被他忽略时,哼哼唧唧要宰了他的崽儿,但是这话从来都是说说。
得知汤里有麝香和其他堕胎药,她也是生气的很,更加珍惜孩子,除了侍剑跟成渊带来的饭菜,其他的都是能不吃就不吃。
但为了成渊的计划,也只好陪着再忍忍。
马上要过端午,府里被安成安排的很好,都在绣香囊,这些事情也不需要成渊去管。
他要出去浪。
走到门口,十几个便衣锦衣卫便过来了,都是朱棣临时给他的。
不用成渊安排,他们自己就会安排自己。要么扮作门口摆摊儿的,要么扮作其他,总之是严格的当了眼线。
只要唐婶敢去联络白莲教,这些人也会悄无声息跟随。
“驸马!”
“作甚?”
安成道:“去哪里?”
“我去找湘王爷喝酒。”
“噢,那个玉儿姑娘她上个月去江西了,要住许久,不在京城。”
成渊:“…………”
“回卧房,有事与你说。”安成说完转身离开。
成渊抱着胳膊跟她后面,府里的事情她管理的很不错,这一点很让他自己省心。
“你在外面尽量不要沾花惹草,至于玉儿姑娘,她是朵颜三卫的人,也是宁王侧妃的亲人。
你要是喜欢她,就去娶了。往后她入国公府,春夏秋冬都要尽妇礼,守国公府的规矩。
不喜欢就不要再去招惹,免得人家说你德行有失,说她不守妇规。
京城人多眼杂,岂能尽是你的朋友兄弟,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这一条给你做了手脚,便可以拉你下水。
上次宋瑛,景清的事,就该做个教训,眼下那白莲教也惹了,父皇对你虽宠,但是朝中总会有人起坏心。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你能保证自己不被诬陷,你若是有事,本宫跟孩子怎么办,周围这些追随你的兄弟和家眷怎么办?
本宫既然管着你国公府上下几百个人,那就要做个规矩,帮你守好着几百个人。”
成渊被她几句话给问住了,一时半刻答不上来:“我,我……”
她忽然笑道:“你为难的事,本宫都会帮你做好。
床第之时,可以任他折腾,让她叫那些称呼都可以,可以顺着他的心意满足他。
但是在人前,就不能如此,行为要有规矩,看他这架势,今后还会做出更大的事情来,家里肯定要有规矩,否则任意事情,就能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本宫在你去山东这些日子,又买了千亩地,种稻米,可以有粮。
茶叶养桑这些,有利润。但是种稻种粮的地总要多些,遇上天灾动荡,也好求个自保不是。
你那些镇国书院的暖棚,种的玉米红薯,最后都没有落到自家粮库,这些本宫也不计较。
但本宫单独买的这些良田,你不可擅动,总要够府里温饱,有个来源。”
听到这里,成渊也惊讶,没想到她安排人做了这么多。
“至于你那个书斋,你自己安排便是,有小姨在,本宫也放心。父皇扶持北平,看样子也会有好多倾斜,你若是想做生意,不能仅盯着书斋,南北多靠运河,水运,海运之利更有赚头。
你的俸禄被你折腾完了,本宫用嫁妆帮你置办些。”
“噢……”
186.朱棣气病了
成渊算是听明白了,她用自己的嫁妆补贴的,嫁妆在如今,是出嫁女子唯一的保障,也是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
即便是丈夫也无权动用。
万一女子和离或者被休,嫁妆自然都要带走,所以她能如此坦诚拿出自己嫁妆是挺难得的。
公主出嫁,生活宫里是不会多去管的,除非与皇帝关系不错,才会得到赏赐。
比如朱棣那些公主妹妹,她们没有洪武朝时那么优渥。
“本宫是个妇人,不如你们这些男子看的远,只求得眼下稳,再顾今后稳,总要为子孙想想。”
“万一我与殿下和离,殿下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成渊笑着问她。
“你可以试试……”她顿了顿道:“要去喝酒便去,本宫懒得管你。”
说罢,转身离开。
………………
汉王朱高燧与纪纲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往东宫而去。
朱高炽跟张氏在东宫准备,见到朱高燧,笑道:“三弟,你怎么来了。”
“大哥。”
朱高燧声音有些激动,语气和表情也一样,他冲到朱高炽面前:“大哥有件事,三弟不能瞒你。”
这句话一出口,朱高燧还象征的流下来几滴眼泪。
几个兄弟一起这么多年,兄弟之间关系尚且可以,唯独朱高煦跟朱高炽是夹枪带炮的说话。
太子妃张氏和朱瞻基都看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朱高燧,觉得十分奇怪。
这个汉王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的反常。
朱高炽皱了皱眉,心想有什么事情搞得这么隆重,见朱高燧不说,只当是张氏在场,立刻挥手让她出去。
等殿门关上,朱高燧这才将上次浙东倭寇战败的事情告诉朱高炽,说是假的捷报。
并求着朱高炽不要告诉别人是他说的。
朱高炽点头答应。
早上,杨荣他们被叫到东宫,同去的还有都察院御史,众人从东宫出来时都很气愤,个个如同愤青。
午膳时,朱棣便脸色很差,大发一通脾气,还将徐皇后叫过去,呵斥了一番。
内侍和宫人都不知道发生何事。
………………
入夜时分。
成渊跟朱柏喝酒聊天,两人说着说着,朱柏道:“皇兄病了。”
“陛下病了?”
朱柏给他的消息,他相信是真的。
以湘王爷的地位,不可能胡乱造谣朱棣生病这事,再说也不敢随便造谣。
“所为何事?”
朱柏叹口气道:“上次,本王回京时跟你说过,浙东倭寇的事,其实是次次败了,与丘福的捷报不符合。
都察院御史,内阁三学士在今天早上入宫弹劾了,皇兄很生气,躺在寝宫一天了,谁也不见,这几天还是好好的让他静静。”
虽然这种事成渊早就知道,还是很好奇,为什么内阁学士他们知道了。
成渊没有多问,也没有不识相的进宫去,因为这种时候,朱老四不来喊他进宫,他是不必去的。
这是他了解朱棣的脾气。
回到府里,匡愚送了腊肉来。
杨贤之送了不少的粽子,说是他老娘包的。
杨贤之心里是十分尊敬成渊这个师父,因为做尚书都有进过翰林院,而他则是因为靖难,刺驾的事,稳步上升。
成渊询问后,杨贤之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只是朱棣把自己关在寝宫里谁也不见。
问不清楚也就不问了,到时候自然会水落石出,反正端午节有三天的休沐时间。
不过朱老四病了的事,成渊决定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免得生出其他的事。
回到卧房侧室,成渊坐在浴桶中泡澡,一个人待着十分舒适,泡着泡着就自己开始唱着歌:
“我爱你,亲爱的姑娘,见到你心就慌张,风吹……”
坐在主卧读书的安成听到这种从未听过的调子,觉得太难听。只是里面的词她倒是听的清楚。
起身将侧室和主室的之间的门,啪嗒关上。
成渊回主卧时,意外发现,门竟然关了。
“殿下,门怎么关了。”
“不知道,没关啊。”
“关了啊,快开门。”成渊啪啪在门上拍着。
就在他等的快要睡着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进来吧。”她穿着月白色绸衣,秀发散乱在肩上,道:“忘了你在沐浴,本宫看书看的入迷。”
成渊:“…………”
这丫绝对是故意的……
幸好,现在天很热,不然自己肯定会感冒。
成渊胳膊被她枕着,只好腾出来另一只手活动,不是摸摸上面,就是摸摸下面。
完美诠释着上下其手。
但除此之外,没有下一步动作。
接下来几天,关于朱棣生病的消息更是传开,有人说是因为福建也出现了倭寇,陛下愁的。
也有人说,丘福送的捷报是假的。
实际上,浙东那边被几个海岛的倭寇合谋起来耍朝廷,其实被倭寇抢的不成样子。
当这些风声流出来时,都察院已经收集了证据,不断的弹劾假捷报。
都察院御史弹劾,这没什么。
毕竟是他们的职责,和其他人扯不上关系。
但是内阁的几个大学士,吏部尚书蹇义,刑部尚书刘观,工部尚书郑赐和户部尚书夏原吉纷纷弹劾。
这些人可都是太子朱高炽的。
朝廷就开始纷纷议论。
袁容他们立刻把这事告诉了在浙东朱高煦。
听说捷报被自己大哥弹劾,朱高煦气的牙痒痒,竟然毫无办法,毕竟文官集团都是帮着朱高炽的。
这个时候,朱高煦只能借着自己最后一次机会,来解决浙东的战败。也好让朱棣重新拾起对自己的希望。
朱高煦更多是想证明给朱棣看,自己才是最厉害的继承人。
但是文官显然不松口,他们趁着这次事情,要把那些属于朱高煦的武将给揪出来。
在此期间,朱棣一直称病不朝。
朱棣觉得自己脸丢尽了,但还是让朱高炽将马匹这种事好好上心,毕竟大明军马并不充足,颁布许多法令。
不过永乐皇帝真的发火,是特别可怕的,最让人害怕的是,他知道了还如没事人一样。
朱棣最初听到这件事,并没有任何的暴怒,只是叫了好多御医过来给自己瞧病,除了徐皇后外,谁都不见。
但其实,朱棣在等结果,等浙东最后一场的结果,如果这个结果让他很不满意,那就要磨刀霍霍向猪羊。
在浙东的朱高煦自然也收到了朱棣的表现,丘福心中恐惧,如果浙东倭寇不能一网打尽给朝廷交待。
那假捷报,朱高煦战败,这些事全部加起来,朱棣就会彻底发怒。
朱高煦也知朱棣脾气,急忙找丘福商议,想挽救的办法。
187.祸从天上来
丘福认为,要么找人背锅,要么打赢倭寇,用大胜仗抵过虚假捷报,重挫倭寇肯定不可能,除非有个预卜先知的人提前指路。
朱高煦认为找人背锅行不通,朱棣不是傻子,现在假捷报满朝皆知,在搞个背锅的,只怕自己汉王功勋都要被消磨殆尽。
“找成渊,他或许可以为王爷指出条路,若他不答应,直接当成弃子丢掉便可。”
丘福表达自己意思,这是很武将作风的,不是朋友,就当敌人砍掉。否则等敌人反抗,就来不及。
朱高煦很犹豫,因为他很清楚成渊并没有对他表露恶意,况且是自己妹妹的驸马,成仇那场景,他无法把控。
“王爷你还犹豫?是太子一派的人马咄咄逼人,我们来浙东杀倭寇,就已经别无选择。”
朱高煦道:“这件事,干镇国公何事?他既没有弹劾本王,也没有与大哥走的太近。
我们在浙东战场都无法抵抗倭寇这帮子,你让远在京城的人为我们出谋划策,以此来定他是敌是友,非大丈夫作风。”
朱高煦蛮横挥手:“只要本王清剿倭寇,便可将功补过,大不了不要这一次战功。”
“王爷,不可心慈手软。”
“屁!我这么做是在树敌,若我真的做了皇帝,我还需要成渊,为何要把他推到对立面,我就不信,我不如大哥那个跛子。”
朱高煦不屑,然后拍着桌子大骂朱高炽和狗屁倒灶的文官,没想到自己念着亲情,他们先动手了。
随后安然坐下来,吃肉喝酒。
丘福心急火燎,两边还有其他的武将随从,眼里满是焦急。
“丘将军,怎么不饮酒啊。”朱高煦催促着道。
丘福一愣,随即说道:“王爷饮酒可以解痛苦,臣不能饮酒,捷报是臣给您出的主意,这件事我会向陛下澄清。”
“糊涂啊!本王不是怕谁,只是觉得为何要无谓的牺牲,你非要去父皇那里求死,父皇就算想饶你也没办法。”
“给本王继续上菜!”
当兵士抬着肥肥的烤羊来到朱高煦和丘福面前时,丘福道:“这羊……怎么这么肥。”
“本王按照大哥的身材选的,吃的就是他,你敢不动筷?”朱高煦眼睛瞪得像铜铃。
丘福伸出筷子,颤巍巍夹了口肉吞咽下去。
朱高煦吃的又恨又痛快,似乎真的是吃朱高炽的肉。
丘福吃到半截,便起身离去,他不能坐以待毙,随后私自以朱高煦的口吻写信,求指点,派人送去给成渊。
为了朱高煦,丘福也是拼了。
……
数日后。
谨身殿,朱棣正将朱瞻基放在自己大腿上,随后又把他放在自己批阅奏疏的地方。
朱瞻基撅着屁股,将上面的笔架跟朱笔摆弄着,奏疏被摆的乱七八糟,嘴里嘟嘟囔囔,念念有词,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而朱棣则扶着自己皇孙屁股,笑呵呵的带着他一起玩,儿子不听话,女儿不省心,文武大臣互相掐架,真是不省心。
眼下唯独这个小皇孙,让他感觉到一些欣慰。
“瞻基,你自己玩儿,爷爷处理些奏疏,知道吗。”朱棣摸了摸朱瞻基的脑袋说道。
刘义匆匆进来:“陛下,刚才纪指挥使,交给奴婢一封给镇国公的信。”
朱棣道:“成渊的信,纪纲拿它做什么,朕何时给过纪纲这个权利?还有你拿来给朕做甚啊。”
“这个听说是,汉王写给镇国公,请他指点浙东倭战的事情。”刘义如实把自己听来的说出来。
朱棣听到这里,将信接过,放在桌上正要拆。
朱瞻基拿起信就往嘴里吃,朱棣连忙夺过来,抓住孙子的小手,拆开信看起来。
信中是关于浙东倭寇之事,希望成渊出个主意。
朱棣皱眉,道:“成渊掺和了?不掺和高煦给他写信?”
“不知。”刘义如实答道。
“浙东的事情,朕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还被欺骗。成渊反而知道,如今还成了高煦的军师,难道是成渊知而不报么,一起骗朕?”
朱棣皱眉,假捷报的事情,文武百官分成两派争斗,都是夺嫡所引发的。
成渊不是答应自己不掺和,现在信都送回来了……
朱棣最讨厌别人骗他,若是成渊出尔反尔,参与浙东假捷报的事,那一并治罪。
朱瞻基觉得无聊,急得乱扔东西要出去玩,不断的扔奏疏。
“刘义,让纪纲与都察院御史,立刻前往镇国公府询问成渊,问他是否参与浙东的事情,若是成渊不辩驳,立刻禁足起来。”
刘义有些惊讶,连忙道:“奴婢领旨。”
…………
镇国公府门口。
纪纲,都察院御史陈瑛,刘义等几人对刘管事道:“镇国公可在府里?”
“在,几位大人请进。”刘大锤带着三人往前厅而去。
丫环进来上了四杯茶,又安静的退下去,纪纲看了眼陈瑛,又看了眼旁边的刘义。
成渊坐在椅子上,从容道:“大家喝茶,你们怎么有空一起来国公府。”
纪纲听了,脸色有些尴尬,看着成渊道:“镇国公,陛下让我们几个代他核实一个事情。”
“噢?好啊。”
成渊站起来,道:“请陛下询问。”
陈瑛看着纪纲他们,发现两个人都不开口,自己只好站起来道:“成渊,俺问你,浙东假捷报的事情,你是不是一直知道。”
成渊沉默片刻:“回陛下,绝无此事。”
纪纲和刘义互相看一眼,随后清了清嗓子,问道:“成渊,俺问你,你与汉王和丘福可有来往,为何私自提点。”
成渊躬身道:“臣一直在山东治理蝗虫,从未有过如此想法。近日回京也并不知浙东之事。”
陈瑛咳嗽一声,又问:“那为何汉王与丘福要写信给你,并让你指点。你还不承认吗。”
纪纲和刘义盯着成渊,一动不动。
“臣并不知,若有半句假话,任凭陛下处置,对陛下,臣不敢隐瞒。”成渊一字一句。
“朕问你,这封截获的信,怎么回事,是写给你的。”陈瑛咳嗽两声。
成渊抬头,看向纪纲。
纪纲有些尴尬,转到一边。
成渊动了动眉毛,摇摇头:“臣并不知道这封信怎么回事,也从未与浙东抗倭军有任何书信来往,请陛下明查。”
陈瑛和纪纲道:“我们替陛下询问国公爷,还请国公爷如实回答,莫要狡辩。”
“没有狡辩,可否将信与我一看。”成渊道。
刘义从怀里摸出,递给成渊。
188.去刑部待着
“这信确是写给我的,但是,这内容只是询问我如何破解倭寇,其他的没有多言,况且这信还没收到,就被纪指挥使截住。”
成渊看向纪纲,你他妈的纪纲又私自截信坑我……
“镇国公,你到底有没有参与假捷报的事情。”
“没有!”
陈瑛:“那为何信会给你送。”
纪纲道:“你可有解释。”
“我只跟陛下解释。”
陈瑛道:“无证据表明,得陛下口谕,带镇国公进宫问话。”
成渊笑道:“需要押着么?”
刘义道:“国公无罪,不必押。”
等纪纲和陈瑛出去后,刘义匆匆说了句:“国公,你的信是纪指挥私自扣押的,事情紧急,来不及告诉你。”
“多谢,此事我并不知情,又有何惧。”成渊摇摇头,跟着三人向府门口而去。
“驸马,你这是去哪里?”安成站在门口,看起来是问成渊,实则是问陈瑛和纪纲。
陈瑛立刻下车,拱手道:“见过安成殿下,陛下有事问镇国公,差我等前来请国公进宫询问。”
“所为何事!”安成道:“驸马被带走,本宫总要知道原由。”
刘义躬身上前,“奴婢见过殿下,这不从浙东收到一封给国公的信,怀疑镇国公有隐瞒假捷报的嫌疑,所以……”
“假捷报是什么?本宫跟驸马端午这些日子都在府里,哪里知道假捷报的事情。”
“殿下,臣也是奉旨办事。”陈瑛说道:“请殿下理解。”
“本宫理解。”安成随后道:“本宫今日想进宫看看母后,可以随几位大人一同进宫吗。”
刘义道:“自然可以,公主请。”
朱棣正因为假捷报的事情生气,纪纲便截获浙东请战略的信,虽然朱棣并没有押成渊下狱,但是消息如飞一般就传了出去。
解缙他们也不明白了,镇国公到底是哪一派的,怎么跟浙东假捷报又扯上关系了。
就连很相信成渊的朱柏,这会儿也不知道该不该去进宫。
………………
谨身殿,朱棣正批阅奏疏,做个皇帝太多糟心事,还不如做一个王爷逍遥自在。
成渊被刘义从侧殿带到。
“臣,成渊,见过陛下。”
成渊一见朱棣,立刻上前,跪在地上道:“微臣成渊,叩见陛下。”
朱棣一看成渊伏地那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啪嗒”把奏疏搁在不远处的桌上,重重哼道:“成渊,你既然知道俺的脾气,你为何还要如此做。”
朱棣两三步走到成渊面前:“俺不是以前的燕王朱棣,俺,现在是大明的皇帝。
你可知道假捷报,会给百姓带来什么,会耽误朝廷出兵,你不要告诉朕你没有参与。
你没有参与,浙东能给你写信问如何反败为胜?国法无情,欺君之罪,朕严查后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家人安然无忧。”
成渊并没有辩解,也不喊冤,故意不吭声,让朱棣先入为主的误会。
朱棣想着成渊要见他,肯定是想要辩解求情,一时十分失望痛心,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跟最信任的国公,就是合起伙来拿自己当傻子骗。
他奶奶的,谁说沉默是金,这下完犊子了,装可怜装过了。
“陛下,臣今日求见陛下,不是来喊冤的,而是有其他事。”
“你不是让朕赦免你?”朱棣有些惊讶,急急问道:“那为何丘福和高煦会给你写信,反败为胜什么意思?你敢说你一点儿也不知。”
成渊道:“陛下,臣……”
朱棣看了眼殿内的宫女内侍,随后说道:“说吧。”
“臣一直牢记陛下的话,不会让太子和汉王受险。但也不会从中去蹚浑水,臣做到了。
假捷报一事,臣并不知,也不知道为何汉王会写信询问臣。
但臣觉得,就算询问,也不能说明臣知道假捷报的事吧。
陛下也知道,臣为了山东蝗灾的事忙的根本没有时间去管,臣也不敢跟汉王走的太近。”
“为何?”
“汉王待臣很好,他总是去府里找臣,喜欢到处乱跑,臣怕被汉王发现建文的秘密,所以一直以来,跟朝中每个人都保持距离。
怕他们发现秘密,所以臣又怎么会跑去加入浙东的事。
臣也瞒着殿下,害得她以为臣在书房藏了女人,臣更是心惊胆战,府里还有白莲的事情,哪里会如此有心思的来骗陛下。”
朱棣含眸,他确是注意到,成渊跟大臣很少打的火热,都是不远不近。建文的事他明白,日久天长总是不便。
但是又不能再让更多人知道。
朱棣道:“不急,等高煦回来,你们两人对质便好,不过你得先去刑部待上几天。
到时候,若是属实,朕免你无罪。”
“臣,遵旨。”
………………
朱棣听到朱高炽,咸宁,安成为成渊求情时,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对几个孩子挥手道:“行了,公是公,私是私明白吗。
他的功劳,俺已经用第一公给他还了,若是他参与浙东抗倭假捷报,欺骗于俺,俺饶不了他,欺君之罪。”
安成道:“父皇,儿臣从未求过父皇什么,不管结果如何,请父皇能够饶恕驸马。”
朱高炽道:“父皇,假捷报一事,儿臣也是从它处得知,但可以肯定,绝对与镇国公无关。”
“都下去!无关?信怎么会送到他手里?如何解释。”
朱棣指着纪纲道:“立刻,多下几道旨意,让朱高煦回京对质。
责令丘福,在浙东抗倭,若是在传假捷报,朕新账旧账一起算。”
朱棣痛恨人骗他,但也不会轻易就治成渊的罪。
他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不过也要让别人心服口服。
“你们都下去。”朱棣勒令道。
………………
坤宁宫。
朱高炽带着两个妹妹过来给徐皇后问安。
徐皇后道:“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你们三个怎么一起来了。”
“母后,儿臣是为了镇国公的事。”
徐皇后严肃道:“安成,咸宁,你们也在这里,母后不怕得罪你们,如果成渊真的欺骗你父皇,伙同高煦传假捷报的事,母后劝你们,不要去求情。”
“安成,你该好好的照顾好腹中的孩子才是。
还有你高炽,这时候一切事情都没清楚,你枉自求情,恐怕连你也要被牵连进去。
如果成渊跟高煦传假捷报的事情确认,母后还能说什么。”
朱高炽道:“母后,怎么能仅凭一封信便让成渊受冤,儿臣担心父皇他在气头上,会做出冲动的事情来。
儿臣跟母后都是受过他恩惠,儿臣岂能袖手旁观,母后也要坐视不理,那安成怎么办。”
徐皇后道:“你们几个啊,可是这种事母后不得干政,也无法跟你父皇说起这事。
高煦也是母后的儿子,母后怎么会不救他呢,实在是后宫不得干政,母后不能让你父皇为难,也只能委屈你们这些孩子。”
189.决定
浙东,府县。
古典奢华的衙门,朱高煦慵懒的靠在软榻上,敞着上衣,桌上放着空掉的酒坛,愁眉苦脸。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京城四五道回京的旨意。
朱高煦知道丘福不经自己同意,擅自给成渊写信,现在成渊已经被下到大狱,要自己回去对质。
自己正急着做出功绩,力挽狂澜。
这道回京的旨意,无疑是让他失去将功补过的机会,简直是天降霹雳,来的真不是时候。
“丘老将军,你为何如此。”
果然,朱高煦对这件事表达了很大的不满,在众武将里,丘福对自己最为忠心,但忠心也不代表可以随意弄巧成拙。
“王爷,不如将计就计,把镇国公拉下水,免得他帮太子。”丘福道:“出了事臣一人承担,陛下不会对王爷您做什么处罚。”
“哐当—”
桌上的酒坛被粗暴的摔落,踩着碎片的朱高煦走到丘福面前,皱了皱眉看着他:“你起来吧,本王回去,你务必打赢最后一场。”
“是,臣定会全力以赴。”
“嗯!”
朱高煦整了整衣服,准备收拾。
“王爷。”丘福一下子站起来,跑到朱高煦面前:“王爷,这次是笼络镇国公的好机会,王爷不可错过。”
“王爷,得不到就要毁了他,您别忘了,他可是太子太师。”
朱高煦抱着头盔,带着人马,走了几步,又停下又道:“本王会想想的。”
察觉到朱高煦的动摇,丘福也算放下心来,希望能帮汉王夺得储君之位。
………………
干净的床单被褥,热腾腾的红烧狮子头,旁边收拾地面的丫环不停的在忙碌。
刑部尚书刘观亲自在门口,陪着成渊聊天。
自从成渊进来,就是刑部大牢一道靓丽的景致,引来不少狱卒刑犯羡慕嫉妒恨。
成渊感受着不断被注目,悠然自得翘着二郎腿,就差来一根雪茄。
这哪里是刑部大牢,就是换个干净的屋子睡觉。
察觉到旁边朱高炽同情眼神,成渊挠挠鸡窝头发,问道:“太子,你看我还有抢救的机会吗。”
他生怕朱胖胖来一句:没救了,父王要砍你,等着你家孩子给你清明上坟祭祀吧。
朱高炽沉默的看着他,那表情就像是好不容易挖了多年的宝藏,结果打开发现是废铁。
面对成渊期盼的眼神,朱高炽叹了口气,人间清醒道:“老头儿现在没处发火,正巧那信,又撞到点儿上。现在只希望二弟能够做一回人。如果二弟不肯承认,那你就只能……”
我好歹是你老师,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成渊沉重的点了点头。
朱胖胖接着说道:“我会让母后去父皇那里说说的。”
“我们都会尽力帮你证明清白,我先回去了,你需要什么,刑部尚书会帮你传达,置办。”
刑部尚书刘观对着成渊笑了笑,这位可是大爷,只是暂时来刑部受难来了而已,刘观心里有数。
迄今为止,成渊还没能想到怎么证明自己与那封信无关,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除非写信人自己否认。
“好,多谢太子殿下。”成渊失落的点头。
刑部尚书刘观补充道:
“需要换洗衣物吗?”
“不必,另外请告诉中山王家的小郡主,让她来一趟,带上些纸。”
…………
刑部安排马车和护卫,把朱高炽送走,又安排人去应天城里的书斋请徐妙锦过来。
徐妙锦站在牢房门口,清浅的对他一笑,拢了拢发丝,从带来的盒子里取了纸,笔,书本……都是十分整洁。
她拿出刀片裁纸,每张都裁的一样大小,多余的纸屑也要放在一起。随后将带来的果子放好。
成渊拿起果子咬了口,正要丢掉果核。
徐妙锦拿出帕子道:“放这里。”
徐姨还是个强迫症啊。
等她磨好墨,便展开纸张书写:
“石头记新章,刘姥姥进大观园。”
写完她高挺的鼻子微微嗅了嗅,随后道:“你衣服馊了。”
“那徐姨要帮我洗吗?”成渊笑道。
隔壁无聊偷听的犯人呸了下,这个家伙什么来头,好骚啊,还跟自己的姨搞在一起,有悖伦理,辣眼睛。
徐妙锦皱了皱眉:“要不要姨,去告诉安成啊。”
徐姨你这个没趣味的女人……成渊口不对心的称赞道:“不用了,麻烦徐姨多不好。”
成渊继续说:“众人见她进来,都忙站起来,这刘姥姥是凤姐娘家的一个远亲,曾经来过贾府一次,凤姐资助了她二十两银子。平儿因问:想是见过奶奶了?”
徐妙锦抬头白他一眼:“这里是不是要加些什么?”
加什么,曹雪芹写的很好了。成渊咳嗽道:“这是我改过的稿子。这个月书斋营收如何?”
“不好,降了些,你出狱后记得快想办法。”徐妙锦道。
她低头继续写刘姥姥进大观园那一章。
成渊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看着她道:“写快一点。”
徐妙锦嗯嗯两声,道:“那你能认真些吗。”
她扭了扭腰,挪了凳子,语气略带撒娇。
写完一章时,约摸夕阳西下。
徐妙锦道:“等我印完书稿,让安成帮你送衣服。”
“不用!你别去,我就喜欢穿着有味道的衣服。”成渊那头摇晃的就像个拨浪鼓。
徐妙锦“嗯”了一声。
牢房大门被关上。
………………
京城正是夏季,烈阳下,树叶浓密如伞盖。
树荫下陆陆续续的站着乘凉的人。
赶了好些天路的的朱高煦,看着应天府城门,握了握手里的鞭子,进了城门。
正在门洞里打瞌睡的守城士兵被奔过的马蹄声惊醒,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过去的身影。
“汉王回京了?”
“是汉王。”
几个守城官叽叽喳喳。
回京的路上,朱高煦已经将所有的事情考虑好,关于浙东的事情,总是要去面对的。
朱高煦很清楚朱棣的脾气,他在心里叹息一声,脑海里都是丘福之前给他出的主意。
如果没有大哥,那么太子绝对是自己的,现在又多出来个小皇孙,想到这里朱高煦就觉得很不爽。
在朱高煦心里,他也一直想把成渊这个人收到自己的属下,有了成渊就可以得半个天下。
朱高煦是个权衡利弊的人,怎么做最合适,最有利,他便做什么。
190.暗中核实
坤宁宫里,徐皇后正亲自在给朱棣洗脚,徐皇后是徐家长女,如今又是大明皇后,这些事交给宫女都可,但她都会亲自来做。
夫妻两人感情十分好,只要朱棣留宿,徐皇后便亲自伺候,连洗漱更衣也是。
朱棣妃嫔并不多,一般都是来徐皇后这里。
朱棣风湿腿,用热毛巾敷一敷是很不错的,徐皇后给他擦了脚,将成渊之前的膏药给他涂抹上去。
“可怕的纪纲……”
朱棣往后一靠,把身体的重量都留给软榻。
他闭上眼睛,想着纪纲连堂堂国公的信都敢私自拦截,其他的事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你用人家孩子的药,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岂不是寒了人心。”
“暂时还不能确定,俺不是不信,而是在这个位置不能偏信,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这时,宫女来报:“陛下,郑和公公求见。”
朱棣眼睛突然一亮。
“哦,叫三保进来。”
徐皇后知道郑和有事,而且这个时辰必定是有要事,便温柔笑道:“陛下别太累,我先去沐浴。”
“嗯,去吧。”
朱棣答应一声,等徐皇后出殿,郑和躬身进来。
朱棣半睁着眼睛道:“如何?”
“回陛下,汉王刚回府里不久。”
“纪纲的事你打听了?”
郑和道:“回陛下,纪纲最近收了赵王很多东西,假捷报的事情也最先是赵王知道。
随后告诉了太子,另外上次汉王和丘福推荐给咸宁殿下的驸马也是赵王做的。
大家都以为是镇国公做的,随后这消息又放给汉王,这次的信是丘福为了最后一仗稳赢,私自向镇国公求问。但被纪纲私自截获。”
“可有虚假?”
朱棣坐在软榻上,眼睛凝视着不远处的烛火,微微眯了眯眼睛。
郑和静静站着,等了半晌才对朱棣说道:“派出去的内侍查到的。”
看见朱棣许久不说话,郑和便笑着问道:“陛下似乎不高兴?”
当面揣摩圣意,也只有郑和跟身边几个内侍。
朱棣叹道:“不是不信,而是朕发现,朕的三个儿子,都各自为政,如今高燧也跟锦衣卫掺和在一起。
可是他偏偏在老大和老二之间搅着浑水,这也罢了,现在还学会把浙东的事赖在朝中大员身上,老三到底要干什么。”
朱棣道:“你确定这是真的,没有包庇成渊。”
郑和忙道:“奴婢不敢。”
朱棣淡淡一笑,忽然道:“你说这世上被骗最多的是谁?”
郑和道:“应该是陛下。”
朱棣点点头,脸上露出苦涩:“朕信任的锦衣卫骗朕,朕的儿子骗朕,朕的臣子也骗朕。
俺不知道什么是真的,这种无法掌控局面的感觉很不好。
还有丘福,他跟着朕到处拼杀都快大半辈子,这才不到一年时间,就开始用假捷报来骗咱。
丘福他跟着俺半辈子,纪纲整天跟着朕。
朕相信纪纲和丘福!因为丘福每次说实话,纪纲也是,可突然之间,他们都在说假话。而且朕真的信了。”
郑和沉默半晌道:“陛下,奴婢相信,不管淇国公传假捷报,但他对大明很忠心。或许淇国公只是一时糊涂。”
朱棣道:“是啊,但愿如此,朕还有绕过他的余地。”
“可是陛下,纪纲他受贿赵王,出言污蔑镇国公,这是确有其事。”郑和说完后看朱棣久久不说话。
道:“陛下,是想杀了镇国公?”
“俺怎么会杀成渊,俺要是杀他的话,又怎么会还想将咸宁下嫁给他,只是成渊太聪明,需要吃苦头。
只是怕成渊倒戈高煦,那高炽必定无缘储君,所以朕才这么重视。
丘福和成渊都是靖难跟着俺出生入死的,让俺杀了他们,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只是想查查成渊有没有骗朕,毕竟他才跟着朕四五年,但是目前看来,他没有骗朕,这是个好消息。”
郑和点头。
做个任人摆布,装聋作哑的木偶是朱棣不能忍受的。所以他总是处在怀疑中。
这次朝廷都在看着,他们奇怪的事情是,皇帝不会轻易去审案,这次却审问了镇国公。
而且按道理皇帝不能越过司法机构直接审问,但是朱棣这次直接是越过这些,
官员都在揣摩着圣意。
关于假捷报的事,都察院,刑部与大理寺都在查,唯独成渊收到浙东信件的事,是这件事情衍生的边缘案子。
…………
关于纪纲受贿赵王朱高燧的事,朱棣并没有声张,一来朱高燧是他的亲儿子,二来,朱棣还想看看纪纲能蹦跶多久。
朱高炽半夜被叫进了坤宁宫,徐皇后和朱棣穿戴整齐,将内侍和宫女都支走了。
随后,朱棣才缓缓开口。
“朕有件事,要告诉你们,绝不可声张出去。”
朱高炽跟徐皇后对视一眼,觉得很奇怪。
“其实,朕有一件大事,建文他没有死,在地室锁着。”
朱棣告诉他们时,不出意外,朱高炽,徐皇后都脸色大惊。
“父皇,那他在哪里锁着?”
“是啊,陛下。”
“在镇国公府!朕给了成渊八百多人的目的在这里,建文事关国本,你们知道后不可声张。
所以,成渊得保住,还要变着法的保住。”
朱高炽摸不着头脑。
徐皇后也不懂什么意思。
“就算成渊真的跟假捷报有关,也得保着,但是得让他走一遍国法,因为立法,执法的人不能坏了国法。
但是明日,这种罪名要抹掉,帮他申冤,这样不破坏国法,也可以保住成渊,知道吗。”
朱高炽点头:“是,儿臣记下了。”
徐皇后半天没有回神,看着朱棣问道:“陛下,什么时候抓到的。”
“破城后。”朱棣简单说到。
“朕怀疑成渊这次参与假捷报,信了纪纲,却没想到纪纲将朕骗了。”朱棣简单说出来。
朱棣并没有提到朱高燧,再怎么说老三是自己儿子,提出来,只会让大家为难。
所以,纪纲背了这个锅,谁让他受贿赵王钱财。
徐皇后心里也松了口气。
朱棣道:“朕告诉你们的意思,是今后成渊就是保证国本的核心。”
“那明日?明日让高煦和成渊在刑部对质。”徐皇后看向朱棣。
朱棣沉吟片刻,想来想去还是要把朱高煦叫进宫来问问,就算已经知道了真相,他也要考验儿子有没有说假话。
锦衣卫已经不能全信了,朱棣发自内心感叹。
别人骗没有骗自己,这对朱棣很重要。
“郑和,你亲自去汉王府,宣汉王进宫,说朕有要事。”
郑和没有多问,点头去办。
191.有所不为
坤宁宫,永乐大帝靠在椅子上,手里持着鞭子,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马鞭有很多好处,使用马鞭,抽打在身上时,也如皮开肉绽般疼。
朱棣爱儿子,但更爱大明江山万里。
谁想要毁了他的江山,那绝不可以。
朱家的家业不能断送在他朱棣这里,否则无脸见祖宗。
作为帝王,他才发现,打江山难,坐稳江山更加难。
沉思中,郑和带着一道身影从外面进来。
见到朱棣,立刻跪下,将头紧紧扣在地面,哽咽道:“父皇,儿臣糊涂啊.......”
朱棣手里紧握鞭子,低头看着朱高煦,问道:“老二,什么糊涂啊,俺怎么听不明白。”
朱高煦抬头,也不假惺惺哭了,说道:“就是假捷报的事情,是儿臣立功心切,丘福那样做也是出自于忠心。”
“丘福对你忠心,对俺不忠心,他丘福到底是你汉王的忠臣,还是永乐朝的忠臣。”
朱高煦一愣,连忙道:“儿臣的意思是,丘福为了大明的忠心。”
“是吗,假捷报幸亏没耽搁大事,若耽搁,朕绝不饶你。”
朱高煦直接承认,表示假捷报是他自己的主意,与丘福无关,丘福只是听从自己命令。
面对朱高煦的包庇,朱棣心里跟明镜一般,只是他也舍不得处置丘福,毕竟跟着自出生入死大半辈子。
“丘福若是答应,朕让他将功补过,打不赢,朕要他脑袋。”
“父皇,儿臣只是希望水灾,蝗灾后,能有个让你高兴的事。”
朱高煦这句确实没有骗朱棣,但是他更多的是想表现自己。
朱棣在心中也暗自下定决心,如果丘福这次浙东倭寇战败,他绝不轻饶。
浙东倭寇问题,是继大明北方鞑靼和北元残余外,最难处置的事情。
想骗他朱棣,玩弄他如玩弄傀儡的人,绝对不可以。
“浙东的事情,成渊知道吗。”
朱棣问出这句,自己都紧张起来了。
屏风后的徐皇后揪着手指,她心里可是拿成渊当半个儿子的。
“没有,是儿臣为了打倭寇,丘将军写的,与成先生无关。”
朱高煦虽然想得到成渊的帮助,想要朱棣的认可,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有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朱棣道:“不错,敢作敢当,是俺朱棣的种,但该收的罚必须有。”
“啪,啪,啪。”
坤宁宫广阔的大殿,鞭子的回音不断地响起。
徐皇后虽然心疼,但也不会阻挠。
她的儿子她清楚,该打就要打,绝不会溺爱。
随后朱棣说了两件事情。
一件比一件让朱高煦惊讶。
第一件就是,朱棣打算等浙东事情彻底结束,就让朱高煦滚回封地去。
没有传旨,不许进京。
朱高煦当然不愿意,在朱棣面前撒泼打滚惯了,又开始耍无赖。
第二件事说出,朱高煦更加惊讶。
建文没死,而且还一直是成渊帮他们家守护着这个秘密。
朱棣道:“朕今晚叫你来,就是告诉你,明天在刑部,你知道怎么保成渊吧。”
“儿臣知道。”
朱高煦说完离开。
徐皇后这才走出来道:“你下手可真重。”
朱棣没说话,他信任纪纲和丘福,却不曾想辜负了成渊。
他是愧疚的,也不知如何面对。
徐皇后懂丈夫的心事,温婉的道:“治理蝗虫,你没赏,这次又冤枉他,看你如何收场。”
朱棣双手搓搓脸道:“先睡觉,成不。”
徐皇后坐在镜前,梳着头发,见朱棣看她,道:“看什么呢。”
“当然是看朕的皇后,朕的皇后是最美的。”朱棣扶着她肩膀道。
徐皇后狠狠瞪了眼朱棣:“说什么昏话,臣妾都是当奶奶的人了。”
“但确实不显老。”
朱棣也是会油嘴滑舌的,说的徐皇后脸上微红,主动凑到丈夫身边,看着朱棣的肩膀道:
“陛下,这么多年,陛下都对臣妾好,让着臣妾,臣妾心里一清二楚。但是陛下已经登基,宫里也有人嚼舌根,说陛下不行,臣妾不想别人这么说陛下。”
徐皇后说着,声音颤抖,眼圈也红了起来。
朱棣瞪着眼睛,道:“谁敢说朕不行,朕就让他永远不行。”
“陛下,臣妾已经让人张罗。给陛下挑几个好看的,充实后宫。”
朱棣想起之前在燕王府时,徐皇后给他找的,立刻摇头。
“陛下,这次真的会是绝色。”
朱棣不说话了。
徐皇后这次说真的,因为朝鲜最近给大明送来了一批美女,希望大明朝帮助他们打击倭寇。
“一批,那到时候挑些。”
朱棣道:“今后需要什么,就找人做倭寇,朝鲜那边就会乖乖臣服大明。”
徐皇后骂他出的馊主意。
.......................
刑部。
大理寺和都察院官员分别坐在两边。
他们今天作证。
等朱高煦和成渊对峙。
若是镇国公知情不报,都察院会立刻弹劾。
五军都督府也在。
最让人难熬的是朱高炽与朱高煦同时在。
官员也不知道该如何审理才是。
此刻,被夹在中间的刑部尚书只好硬着头皮:
“成...渊,假捷报一事,你可有参与。”
“他没有参与!”
“镇国公没有。”
朱高炽和朱高煦异口同声,然后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这两个来之前,朱棣昨晚就已经给他们开过小会。
况且,成渊也确实没有参与假捷报的事情。
“我没有。”成渊面色平静。
几个尚书都摸了摸胡须。
大学士中除了其他几个,杨士奇和解缙,还有杨荣都是站在成渊这边的。
都察院的御史陈瑛道:“太子殿下请不要讲话,因为假捷报一事,该由汉王与镇国公两人来答。”
郑赐和解缙摇头道:“陈御史,汉王已经回答了,这件事跟镇国公无关。”
陈瑛看了眼大理寺和五军都督府,道:“大理寺卿认为汉王与镇国公的话该不该信。”
陈瑛这个人,平时当御史弹劾惯了,说起话咄咄逼人。
偏偏要拿出证据来。
“那就拿出当初被纪指挥截获的信吧。”刑部尚书只好这么回答。
站在不远处的纪纲尴尬的看了眼成渊,这下梁子结下了。
不过他的背后是赵王朱高燧,纪纲并不怕什么。
成渊这个恨呐,全部都集中在纪纲这个人身上。
陈瑛看到大理寺和五军都督府都没有在吭声,他自己将信拿了过来。
192.论事
刑部尚书刘观道:好啦,现在开始断事,不要墨迹,书信呈上来。”
工部尚书郑赐,吏部尚书蹇义也默默点头同意。
“升堂!”
朱高煦将从浙东带回来的信件都放在陈瑛和刑部尚书刘观的面前。
随后也稳稳当当站在堂下。
“镇..成渊,本官奉旨核查你与浙东假捷报一事。”
这时,坐在上面的朱高炽突然站起来,“陈御史,敢问镇国公什么罪。”
朱高炽问话,朱高煦也追问同样的话。
刑部尚书刘观诧异道:“回禀太子,汉王,镇国公目前无罪。”
“哦,这么说,你们应该继续称呼他为镇国公,一等公爵,应该是什么待遇。”朱高炽问道。
众人不说话。
朱高煦道:“最差也该有杯茶,有张凳子。”
朱高煦这么做,一来是为了给丘福无形中减罪,二来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妹妹。
更重要的是,他不会凭空无赖自己敬仰的成先生下水,最主要的是因为成渊护着他们朱家的一个秘密。
所以朱高煦才愿意和自己的对头大哥同时力保成渊。
就算没有这些,成渊原本也无罪。
随后刑部的人搬来凳子。
“镇国公与汉王的通信,这将是最大的证据。”御史陈瑛拿出证据。。
“我反对!”成渊大声说道。
陈瑛道:“镇国公反对什么。”
“这封信我没有收到,在浙东后更是没有跟汉王通信,所以不算。”成渊平静看着陈瑛。
刑部尚书刘观道:“通信?字迹可有?印章可有。”
陈瑛摇头,表示没有成渊的。
“那就不能说明是通信,或许只是浙东送过来,而镇国公没有收到。”朱高炽这边的文官说道。
陈瑛看了眼朱高煦和五军都督府,这边有不少是朱高煦的人。
朱高煦从自己袖口抽出丘福和自己的字迹,道:“本王可以证明,这封信是本王和丘将军写的,在镇国公不知情的时候给了他,但是信是被截的,对吧。”
纪纲看见朱高煦问他,点头道:“臣看到这封信可疑,便...”
朱高炽道:“也就是说,镇国公没收到,也就代表他不知道。”
刑部尚书和其他的几个学士点头,表示是这样。
陈瑛怔住了,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给镇国公洗刷冤屈。
成渊稳稳的站在那里:“请汉王为臣说句公道话。”
朱高煦考虑后道:“假捷报一事,镇国公的确不知。”
郑赐笑道:“不错,不错,汉王是真汉子。”
朱高炽频频点头。
陈瑛站在那里,脸色就像变化的彩虹。
既然汉王自己说没有,那封信也只是单方面的往来,并不能证明这就是通信。
刑部尚书道:“经过人证,物证,可断定,镇国公并没有伙同丘福隐瞒假捷报的事情,立即恢复清白。”
五军都督府和大理寺卿看着成渊道:“请国公见谅。”
朱高炽微微笑着,优雅的拨了拨茶叶沫子,对着朱高煦道:“二弟,喝口茶。”
朱高煦没有接,而是等着下一步。
这次,刑部尚书刘观换下来,陈瑛上主位。
“汉王...臣问你,丘将军与王爷您关于假捷报的事情,你可承认。”
陈瑛问这话时,结结巴巴,心脏砰砰直跳。
朱高煦两道浓黑的大眉毛动了动道:“陈御史,本王承认假捷报的伪造。是本王授意丘老将军做的。”
朱高煦这么说,就是告诉在审的官员,丘福与假捷报的事情没有半分关系。
陈瑛谆谆诱导:“汉王为何要传朝廷假捷报。”
朱高煦道:“很简单,一来,本王觉得,今年苏松的水灾,山东河南的蝗灾,都是不好的事情。
造个假捷报。最后一场打赢倭寇,这便没有事情,谁知被有些人直接告密。”
朱高煦看向朱高炽,语气很重。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纪纲的眼神,毕竟这一切都是那个自作聪明,想要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但却不知道,朱棣才是看着他们做跳梁小丑的控制者。
一旦哪个太疯狂,朱棣就会立刻收网。
陈瑛示意朱高煦继续说。
在朱高煦的陈述下,大家才知道倭寇分成好几批。
进行调虎离山,甚至分成几部分包围大明的军队。
大明将士损失惨重。
朱高煦立功心切。又不希望朱棣丢面子,便想出这个假捷报。
“原本大打算最后一场打赢,谁知道被你们知道了,本王没有什么好说的,都是本王一人所为。与其他的将士无关。”朱高煦说道。
陈瑛看了眼五军都督府,示意他们把汉王带走,等候陛下处置。
很快,消息送回皇宫。
不到一个时辰,朱棣派人赶来。
刘义跟郑和便带着朱棣的口谕。
大概意思是,镇国公无罪。
朱高煦先由五军都督府带到宗人府。
而淇国公丘福,等从浙东回来押进刑部,去其中军都督府的职位。
成渊没有吭声。
丘福以前就是燕山中护卫千户,靖难之役后,又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
朱棣其实很喜欢丘福,朱能他们。
随后众官员很快散去。
朱高煦听见自己在中军都督府的人要被剔除,立刻对前来宣旨的刘义,郑和说道:
“两位公公,能不能请父皇网开一面,等浙东说的倭寇处理,再让本王去宗人府面壁思过。”
郑和道:“汉王,这件事奴婢也做不了主。”
朱高煦想到丘福与他交情深厚,便看着成渊道:“镇国公,本王甘愿受罚,但是丘将军他与你我都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如今倭寇还在沿海....”
朱高炽道:“二弟,镇国公现在刚脱罪,你该找道衍大师才是。”
成渊也道:“正是如此。”
成渊为难的摊摊手,正要离开时。
郑和道:“国公,陛下请你进宫。”
怎么又进宫,说实话,成渊现在有些不想见到朱棣。
但是皇命难为。
刑部门口。
除了宫里给朱高炽准备的马车外,还有一辆是朱高煦的。
几匹马是郑和跟刘义骑过来的。
正要走时,石开有些跛脚的跟着安成从左侧拐角处过来。
“大哥。”安成对朱高炽笑了笑。
“怎么不叫二哥。”朱高煦过去捏了捏自己妹妹的脸。
“二哥。”她道。
朱高煦知道她生气,但是也不恼,他认为兄妹两是没有什么大仇的。
成渊看见她道:“你怎么来了。”
“本宫跟石开接你回家。”安成还没说完。
成渊道:“我还不能回去,陛下让我进宫。”
193.赏无可赏
成渊回到宫中,朱高煦,朱高炽先他一步到了,朱棣正皱着眉头,来回踱步,一副难以决断的样子。
武英殿平时较为冷清,用的很少,但事出有因,又都不是外人,朱棣选择在这里。
“父皇,请您不要撤掉丘福中军都督府的职位。”朱高煦道。
朱棣凝神看朱高煦,半晌没话,中军都督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你就不想救丘福?朕问你呢。”
朱高煦不懂,他不知道朱棣这么说是故意的,还是其他。
生活里,很多时候都觉得难以懂别人的话,目的不明确的,只要分析目的,便可知道如何回答。
朱棣这么问。要么是斥责朱高煦为保持自己中军的势力,要么就是真的想保丘福。
朱高煦道:“儿臣求了,父皇能允吗。”
“朕无法回答你。”
一听朱棣这么说,朱高煦摆出他就知道的会是这样的意思。
朱棣眼睛有意无意瞟着成渊,咳嗽道:“丘福这次连累成渊,朕自然要罚他。”
朱老四你在这里玩绣花拳...这是想让自己给你铺个台阶。
成渊也拱手道:“陛下,丘将军糊涂,该罚,但是他坐假捷报的目的是为了大明,而不是自己领功。”
朱棣笑了笑:“你继续。”
“但是倭寇之乱未解,陛下可想过,一员大将对朝廷的重要。罚是为了立下规矩,戴罪立大功,是为了浙东被倭寇侵袭的百姓。”
“陛下比臣懂,阵前临时换帅的风险,眼下该让丘福收拾浙东的烂摊子。臣研究了倭寇,给陛下献上一些东西。帮助丘将军清理掉倭寇。”
朱棣听明白了,朱高煦也明白了。
丘福肯定是要受罚,,但是浙东破敌立功,就是可以从轻处理。
朱棣道:“你有把握?朕记得你一直在北方,朕都不了解倭寇,你如何懂。”
“试试就知道了。”成渊道。
朱高煦连忙点头,说让试试。
朱棣瞪了朱高煦一眼,表示,若是丘福这次戴罪立功,他可保留丘福的公爵,停职在家闲散去。
久久不说话的朱高炽道:“爹,让成先生试试,倭寇一直是大患。”
朱棣半信半疑,丘福也因为是北方的,才在倭寇吃亏。
《练兵实纪》是戚继光写于《纪效新书》之后,既注意吸收结合南方水师的经验,又结合北方的练兵实际。
成渊道:“鸳鸯阵,可以几乎不受伤的击败倭寇。”
不受伤的击败,朱高煦有些不信,倭寇的战斗力极强,明军在其面前不堪一击。
1555年,六十七名倭寇就从浙江一路杀到大明的留都应天,杀了四五千人。
大明御史,县丞,指挥,把总皆被杀。
在大明江南横行八十天才被消灭。
但是,戚继光却是倭寇的克星。
目前来说,成渊想试一试鸳鸯阵法。
朱棣道:“你为何要积极的献上阵法。”
“臣不是为了丘福将军,只是不想看到倭寇侵略汉家疆土,仅此而已。”
“陛下,这次倭寇解决后,该想想,如何在倭寇面前零伤亡,这应该作为大明水师的基本要求。”
随后成渊道:“陛下,臣这阵法需要回家处理好,在送过来。”
朱棣以为成渊是在跟自己赌气,怪自己不信他,便道:“高炽,你先回去。”
“来人,把汉王朱高煦,带去宗人府,面壁半年。”
屏退小黄门和宫女,朱棣道:“怎么,回家去处理?你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
“这到没有。”成渊觉得,朱棣又给自己加戏了。
完全就是因为,当初奖励的话本里,有胡宗宪的《筹海图编》这书。
虽然没有戚继光的书更有用。
但是,胡宗宪的书里,更多的总结了倭寇常用的战法,可以作为参考。
朱棣见成渊出神,想到他与徐皇后商议的事情。
随后叹口气道:“皇后与朕说,水灾和蝗灾你有大功,朕该赏你,但是赏无可赏,也就只能做些其他的。”
成渊没有听明白,朱棣便对门外喊道。
“郑和,带成渊去乾清宫。”
郑和走进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棣摇摇头,抱着膀子去睡觉。
……
成渊来到乾清宫,殿内没有人,正疑惑时,江山仙鹤的木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
见成渊进来,咸宁公主从屏风后走出来,道:“见过国公。”
成渊也拱拱手道:“殿下找我?”
成渊这才发现,她与平时不太一样,穿着夏衣。
咸宁公主绞着手指,偷偷看了成渊一眼,然后轻轻在一张椅子坐下,这才道:“国公请坐。”
成渊点点头,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总感觉这咸宁公主那里不对。
他眼角打量,咸宁公主虽然肤白如雪,穿着也雍容大气,不是特别美,但是属于她的气质和性格也是模仿不来的。
普通的五官搭配在一起,带来的就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每个女孩都有各自的活力与和风情,就如百花绽放,各有姿态。
成渊不敢多看,这可是乾清宫,万一朱棣找人偷听墙角,就惨了。
只盯着她的鞋子,道:“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咸宁公主抬起头,恍惚的心神又恢复清明。
空荡荡的大殿,两人对坐着,不远处的龙嘴里吐出香气。
“国公,本宫是来跟你说本宫的终身大事的。”咸宁公主唇边露出苦涩,说道:“成渊,本宫就算在中意你,但也是要颜面的,现在你不是国公,我不是公主。
在你面前的女子叫朱智明,一个来问你终身大事的小女子,你若是男人,就推心置腹的和我说说心里话。”
成渊抬起头,他心里复杂的道:“殿下尽管问。”
“你是不是觉得礼部为本宫选的驸马,都是不合适。”
“殿下,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是殿下一辈子的大事,怎能如此草率,况且男子入错行可以改,殿下的终身大事,怎么能......”
成渊悲伤且无奈的道:“成渊不知该如何去,才能....”
咸宁公主的呼吸急促起来,“驸马不都是这样,有何为难。”
“殿下能够接受,你要嫁的驸马也是你姐姐的驸马吗,甚至引来官员非议,这些都能够接受吗,殿下的日子应该是殿下喜欢的。”
她偏过头去,酥胸起伏,紧咬着嘴唇,背对着他留下两行清泪。
她压抑不住哭声,紧紧握着拳头,伏桌而哭。肩膀耸动。
她道:“我怕过么?我挡刀的时候都不怕,还怕非议?”
194.咸宁下嫁云南
“要我喜欢?你们都说的好轻巧,我喜欢你,你愿意娶吗。我甚至不能将自己的心声吐露。
如果,我不曾见过你该多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跑到燕王府来,为什么你偏偏要娶我姐姐.....为什么我要是公主。”
女孩子偷偷喜欢一个人很丢脸的,而且那人还是自己姐夫,自己几次三番的主动,早就将人丢尽了。
她说道:“女子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妇德。”
“要从一而终,身体只有自己的夫君可以碰,如果别的男人碰了,就是玷污清白,你碰过本宫可不止一次。”
我就在你受伤那次抱了你而已.....成渊眼观鼻,鼻观心。
“本宫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本宫,若是没有,我们就此缘尽,若是有,父皇便会立刻赐婚,今日便做个了断吧。”
咸宁心里很紧张,但是也必须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她内心每次都很煎熬,一次又一次拖下去,可是年龄渐长,下次又能怎么避免。
成渊吞吞吐吐道:“臣.....”
这时,徐皇后从后殿出来,看了眼成渊,看向咸宁道:‘镇国公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咸宁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朱棣这个时候也走了进来,看了眼徐皇后:“朕为咸宁选了云南沐家,婚书都写好了,下嫁西平候沐英的儿子,沐昕。”
徐皇后道:“成渊,你现在就是想反悔,本宫也不许了。”
说着将婚书拿了出去,明黄色与赤色的婚书,看的成渊心里不舒服,婚书下了,这就成了。
朱棣道:“下个月,七月初七,沐家会进京,朕设宴款待。
这婚书便赐给沐家,朕到时候会让李让送亲,护送咸宁去云南。”
郑和看了眼成渊,立刻笑道:“恭喜陛下得乘龙快婿。”
成渊茫然抬起头,木偶一般随着郑和的话,说道:‘恭贺皇后娘娘喜得乘龙快婿,恭贺陛下。”
朱棣道:“成渊,朕怎么看你不高兴啊?太累了吧。”
“臣太累了。”成渊顺势下坡。
朱棣笑着让郑和把婚书拿着,去锁好,道:“沐家熟悉,那孩子朕见过,成渊你也回去准备对付倭寇的事吧,朕不怪你。”
“本宫也不怪你,这样咸宁也好清楚。”徐皇后淡淡的道。
咸宁默默的点了点头,双眸一片氤氲,一缕秀发挽在自己手中,心却是沉到了谷底。
此后,我见萧郎如路人。
从小被呵护,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明公主,头一次这么的如落败的公鸡。
原本模糊朦胧的爱意,在听到自己要嫁到云南是,突然变得那么清晰,深深刻在心里。
她罕见的不吵不闹,也不明白父皇母后这次直接帮自己定下,可能是怕事情生变故。
皇室公主一般都是被最后才通知。
.....................
回到府中,成渊并没有吃饭,只是喝了口茶便去书房写关于倭寇的事情。
匡愚这几天也没有来,杨贤之忙着准备七月的礼节,问起来也只是说沐家的人要从云南来,其他的不清楚。
成渊开始写倭寇常用的一些战法。
倭寇采取两个人在阵前晃荡,引诱明军开枪射箭,等到明军的火器没了火药后,倭寇摆开蝴蝶阵来战。
倭寇挥扇子,众人一起舞刀向空中而行,做势劈砍,明军举枪向上,倭寇迅速砍下来,杀伤明军。
这也是为何倭寇侵略,总有小矮子在船头挥扇子指挥……
倭寇以小组作战,克制明军兵力优势。
以伏兵出明军阵后,引发明军的崩溃。
【鸳鸯阵十二人,首一人居前为队长,次二人夹盾,次二人夹枝兵,次四人夹长矛,次二人夹短兵,末一人为火兵居后……】
成渊写了满满两大章,随后收好打算进宫与朱棣商议。
他顺手将胡宗宪的《筹海图编》又藏进箱子中锁好,庆幸自己没有扔。
已经六月末,天气炎热。
安成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她过来送茶时,看成渊又要走,道:“进宫吗。”
成渊点头,接过茶喝了两口道:“唐婶依旧送鱼汤?”
安成点头,说唐婶已经开始起了疑惑,昨天偷偷出去到某处民巷。
“不知道为何,她只是去买了农户的菜,所以锦衣卫并未找到。”
成渊疲惫的道:“好,那我先进宫去,回来再说。”
他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咸宁要下嫁云南了,沐家七月初来京城。”
“嗯。我知道了。”安成很平静的说道。
成渊奇怪,你做姐姐的都不惊讶吗。
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何奇怪?
想来想去,倒是自己太大惊小怪。
安成望着成渊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鸳鸯阵,按照你画的,朕觉得倒是可以,只是倭寇的倭刀,十分的有优势啊,大明将士无法近身。”
“陛下,我们将士用长枪刺,倭寇便会用刀来阻挡长枪,几次下来,长枪全部折断,这是很绝望的事情。”成渊将画好的阵型交给朱棣。
朱棣看着那,顶着圆脑袋,几个直线的人儿道:“这就是你画的人儿?”
“是啊,不必在意画工,能看得懂就好了。”成渊将两大张内容画了圈,示意有些地方要注意。
朱棣道:“你为何知道这么多?要么是你研究过倭寇,要么就是你……在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成渊道:“臣可以跟陛下保证,若是沿海卫所认真用了这些战略,定可以击退倭寇。”
朱棣半信半疑,目前浙东自然是损失惨重。
遇到成渊这法子,朱棣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但是,心里并不抱什么大希望。
只是写了道旨意,命人将抗倭用的法子,带去浙东交给丘福。
因为今年蝗虫的事,山东一带的倭寇反而少了,但是浙东却不能不管。
“若是倭寇击退,朕给你记功。”
你不怀疑我都是好的,成渊笑着说道:“谢陛下。”
朱棣道:“没事了,你回去吧,回去好好歇歇,朕看你像得了大病,记得七月初七进宫赴宴。”
我可以不来吗……成渊悲伤的想了想,但是造成今天这结果,不都是自己磨磨唧唧造成的。
连一句痛快话也没给,人家公主耽搁不起。
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成渊走到宫门口,石开已经在那里等着,正好碰见驸马王宁,两人说了几句。
“七月初七啊?沐家要进京,听说是为了婚事,其他的不清楚。”王宁笑着说完,跟怀庆公主一同出了宫。
石开看了眼成渊,把青箭牵着。
195.道衍解惑
应天府往城外走,距长干里不远便可看见大报恩寺。这建筑正在修建。
天气炎热,烫的鞋底要糊,成渊骑着马哒哒的路过青石街道。
成渊并不会一下子把大报恩寺给修建起来,这座建筑十分庞大,完全按照皇宫标准建造,建筑规模,用料设计都跟皇宫差不多。
历史上,规模宏大的报恩寺用了十几年才完成,工程量大是其一,工匠少是其二。
朱棣并不急。
修建大报恩寺不是眨眼间就能完成的事情,也不能抽调太多工役。
占用大明劳动力太多,太伤朝廷的元气,对百姓也不好。
六月下旬,京城的天呈湖蓝,丝丝云雾浮荡,比后世空气干净,青梅树枝叶青翠,大报恩寺的主体建筑群已经成了规模。
正殿,后殿和几处主殿地基已经铺好,石材与木材四处堆着,树下工匠乘凉。
道衍安排来的几个和尚,就在外围宽大的报恩寺庭院住着,工匠与他们住一起。
报恩寺建筑由内向外扩建,因而将来盖大殿楼阁的空院子给工匠用。搭着大片屋棚。
“镇国公好。”扛着材料的工匠对成渊点头,恭敬离去。
“国公爷来啦。”工部侍郎递了杯凉茶过来:“您瞧,这地基如何。”
“很不错,郑尚书呢。”成渊背着手踩过空地,淡淡问了句。
“郑尚书这几日去跟道衍大师商议风水问题。”工部侍郎笑时,脸上就会起很多褶子。
大报恩寺若是建成,成渊绝对是大功一件,朱棣定会很高兴,多在朱老四跟前积累功,是好事。
成渊打算去找道衍,就是不知道衍在天界寺住,还是鸡鸣寺,他总是在京城寺庙到处跑。
“来人,谁将这些琉璃瓦早早运来的,不怕碰坏吗?大报恩寺这还早,墙和柱子都没有。”
成渊吩咐工部侍郎,四周的木材定要远离火苗,免得走水。
“都是些刨木花,随便一根火折子丢下来,就是大火,立刻把它都收拾起来。”
成渊说完翻身上马。
石开对工部侍郎笑了笑:“国公爷这几日心情不好。”
“噢,原来如此。”工部侍郎得知原由,立刻去让人清理木头沫子。
天界寺,钟声回荡,十分悠扬。
“道衍大师可在?”
小和尚见成渊穿着不凡,又记得大明应天只有一人穿着天青色锦衣,立刻低头道:“主持刚回来。”
“速速通报。”石开挥着马鞭子道。
“石开,不得无礼,道衍大师可不是一般人。”
“哈哈哈,老衲就是一和尚,一般人一般人。”道衍耳朵聪敏,声音如洪钟般远远传来。
果然,不近女色精神这么好。
“老和尚,你这日子,看的我都想出家了。”成渊翻身下马,进了寺庙。
道衍进了禅房,坐在蒲团上,长胡子显得很精神,他道:“你若是跟着贫僧出家,安成公主可要派人砸了老衲这几间小寺庙。”
“她脾气很好。”
“为母都是这样。”
道衍将僧袍理好,看了看成渊的面相,心里有了数,问他是不是来问桃花的。
“没有没有,怎么会为了女子而如此没志气。”成渊道。
旁边的石开眼观鼻,鼻观心,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男人,除了自己这位老大还有谁,还真敢在相面大师这里吹。
“噢,云南沐府七月要来京。大师到时候一起热闹热闹?”
“陛下说,想将公主下嫁。”道衍随后道:“咸宁,常宁,康宁……按年纪应该是咸宁公主吧。”
成渊觉得自己心口中了一刀。
道衍看出来一些事,但是并没有说出来,笑着道:“贫僧看成先生困惑,便送你句诗。”
“困惑?怎么会,我不需要诗。”成渊说着又催促道衍说关于诗的东西。
道衍提笔落下,成渊拿起纸,几行字:
龙显龙贵龙难求,白莲尽处事不愁,犹豫只恐难留住,孤注一掷或可求。
白莲事情该解决了,成渊收好纸条道:“多谢大师解惑。”
看着离去的成渊。
道衍站在寺庙廊下,笑道:“懂了就好,国公别辜负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就好。”
这话,成渊是听不见的。
他已经骑马回城去了。
…………………………………………
次日,晌午,烈阳炙烤大地。
郑和掀开车帘,朱棣看了眼徐皇后和朱高炽,示意到了,顺手把朱瞻基从车上提下来。
“李乾,将荔枝和补品搬下来。”朱高炽对他道。
“是,殿下。”
镇国公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十分高大,朱棣当初给几个国公赐府邸和宫女,唯独道衍跟成渊几乎没要,后来镇国公府才补充了不少。
“恭迎陛下,皇后娘娘,太子爷。”
刘大锤是府里管事,也是单独每日负责建文起居的。
朱棣刚到,刘大锤就闻着味儿跑出来迎接,“陛下请。”
镇国公府大院被成渊改造,进门后有几处葡萄架,上面种的不是葡萄,而是红薯,两侧是白石铺地。
四面是放着家具古董的房子,和会客前堂。
再往里走,第二院才是假山楼台与荷花池,四周是枇杷树,青梅树,杨梅树,像个果园。
树下两只黑狗吐着舌头,看见朱棣等人过来,又继续尾巴刷地,睡狗觉。
“安成呢?”徐皇后询问。
他们今天来是看看建文,徐皇后和朱高炽觉得都是一家人,到底也要见一见的,朱棣只允许他们悄悄见。
“殿下在书房整理书稿。”
徐皇后点头。
朱棣跟朱高炽去大堂坐着消暑。
朱瞻基则是在葡萄架下好奇的看着国公府的东西,步子还挺快。
小黄门跟在后边,道:“哎呦,小祖宗,你慢点儿,别摔着。”
徐皇后道:“李乾,累的话把荔枝交给李尚仪,你便不过去了。”
跟在徐皇后身边的女官,立刻要过来接荔枝。
身为东宫侍卫长的李乾表示自己不嫌累。
徐皇后道:“待会儿你问安成冰窖在哪里,让她安排人放冰窖。”
来到书房,隔着敞开的窗户,徐皇后见到自己女儿,便笑道:“智贞。”
“母后,你们怎么来了。”她小心的站起,从书房出来。
“你父皇和大哥也在,叫成渊去堂里,一起坐坐。”徐皇后笑着过来拉女儿的手。
“驸马,他不在家。”
“天这么热,不在府里好好的顾着你身子,到处乱跑,本宫可要好好的训训他,心都操到哪里去了。”
徐皇后说道:“上次,他把那石头记里的黛玉给写死了,本宫气的,想要打他板子。”
古代版寄刀片……
“他去哪里了?让他回来。”
“他,他……”安成其实也不知。
这几天,成渊话很少,两人几乎不说话,所以她也不知。
李乾道:“出宫时,听杨尚书说是去钓鱼了。”
“是这样吗?”徐皇后不满,把自己妻儿丢在府里。
徐皇后道:“智贞,你让人把荔枝放好,别闷坏了。”
看着徐皇后走远。
安成转过身,冷声斥道:“李乾,你何时如此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