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夜之隔
江铭琛照例来公园晨跑。
因为有些小雨的缘故，公园里并没有什么人。大清早出来，是有些冷。
“妈妈，怎么有个姐姐在那里睡觉呀？”
江铭琛循声望去，缩在长椅的一团，让他想到了南栀。
特别是那一身衣服，一模一样。
江铭琛跑过去，看到了蜷缩着的南栀，脸色苍白，若不是浅浅的呼吸……
“南栀，南栀。”
梦中似乎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唤着她，很熟悉，让她想要醒过来看一看。
额头被温暖的一只大手覆上，随即她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
南栀没挣扎。这个怀抱，带着江铭琛的温度，让她安心。
她还是没睁开眼睛。
或许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呢。这个梦太温暖了，她一点儿也不想醒来。
江铭琛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南栀。
原先蜷缩着的姿势，掩盖住了她手腕处渗着血丝的伤口，摘下手表处理伤口的时候，他还看到了那道伤痕，是自残的痕迹，有些年岁了。
高肿的脚腕，也隐约现着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一身的伤。
“先生，点滴挂完了您按这个铃就可以了。”来查房的小护士看着江铭琛提醒了句。
江铭琛道了谢，又重新看回南栀。
他们只有一夜没见而已，她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江铭琛默默地将手表给她戴上。难怪她这样纤细的手腕，要戴着一块儿厚重的手表。
南栀缓缓醒来，迟缓地反应着，自己是在医院。那次自杀未遂醒来时，也是这样的场景。
“醒了？”
江铭琛没管南栀眼中的错愕，手自然地摸了摸南栀的额头，“烧退了”，过了一会儿，起身摁了铃。
小护士来给自己拔针的时候，江铭琛正盯着自己，脸色并不太好。
一声未吭，出了病房。
再回来时，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是吃的。江铭琛一盒一盒地摆了出来。
南栀似乎还没有从一开始的错愕里走出来，她记得自己从那栋楼出来后，担心被冷美玲找到，又走了好远，等看到了长椅，才累的睡着了。
“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南栀摇摇头。
江铭琛突然觉得心头涌起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南栀皱眉的样子、脸色毫无血色的样子、伤痕累累的样子，全部都在告诉他，她并不好。这个撒谎精，难道就不会说自己不舒服、说自己很疼吗？
“有什么想说的，打字。”江铭琛的手机已经递了过来。
南栀依旧摇摇头，看样子，她并不想跟自己多说什么，那自己肯定什么也问不出来，江铭琛想。
“那吃完饭睡一觉。”听不出什么情绪。南栀能够确定的是，这和昨晚说“我送你回去吧”、“那一起下楼”的情绪，是不同的。
不过，她想什么呢？本来他就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全都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
下午，江铭琛带着南栀上了车。
这时，南栀才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
“输一下你家的地址。”
南栀乖乖输好。怕江铭琛发现了什么，更怕他知道自己无处可去，怕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同时，稍稍了解到一点点，自己过去的不堪。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一路无言。
江铭琛觉得，两个人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很厚，把他们隔了很远，但是很脆弱，他可以一下子击碎。
是不敢吧。
也不能。
第92章 冥冥之中
其实，南栀很想问，“叔叔阿姨会嫌弃我不能说话吗？”，纠结了半天，还是没问出口。
这样的问题，应该会让他左右为难吧？
不对不对，是她太紧张、太敏感了。
明明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她就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无数次死刑。大概是习惯使然。
南栀调整着情绪，这些氛围统统都被江铭琛感知着。
路上，江铭琛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了南栀略显冰冷的手。
南栀歪头看他，反握住他的手，似是在汲取力量。
“别紧张，有我在。”
南栀深吸一口气。是啊，有江铭琛在呢。不担心，不紧张。
下了车，江铭琛一手拎着礼物，一手握住南栀的手。
“没事的，不用紧张。我爸妈不吃人的。”
南栀听着后半句的玩笑话，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江铭琛的大手。
“妈，这是南栀，我女朋友。”
看到江母的那一刻，南栀突然松了口气，诧异、惊喜充斥在脑海之中。
“呀，是你呀小姑娘。”
江母也是意外，江铭琛只跟自己说了姑娘可怜，不能说话。原本还担心自己不知怎么跟人家姑娘好好相处，现在见到南栀，甚是亲切，拉着她就进了屋。
倒是留江铭琛一个人在门口，像个局外人。江母看着南栀的手语，熟络地跟南栀交流，江铭琛本想着充当一下中介翻译，现在看来也多余了。见南栀不像先前那般，也松了口气。
环顾四周，发现江父并没有在家里，“妈，爸怎么不在家？”
“他？大清早的嫌我太烦了，去菜市场买菜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又说了一阵儿，江母反应过来从一进门就冷落了儿子，这才想起来，南栀是她准儿媳，今天是儿子领着女朋友回来的日子。
“我们铭琛以后娶了你，真是好福气哦。”
这语气，颇有些——女儿嫁给好夫婿的欣慰感。
“以前我还问南栀在哪里工作哩，反倒忘了你回国之后谋了份这差事。”
“真是缘分，缘分呐。”江母拉住南栀的手爱抚着。
没一会儿，江父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家，看到南栀，没多惊讶。
“小南姑娘，今天福利院有什么事呀？”
“这回可不是。你也不看看谁回来了。”
江父这才看到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江铭琛。
“爸，早。”
江父还是没反应过来。“儿子回来有什么稀奇的。”
“你说说你，江文宏，你个猪脑子吧。”
江父想起来昨天听了一晚上的“明天我宝贝儿子要带儿媳妇回来了。”、“我要当奶奶了。”，再看看眼前江母和南栀的亲昵，以及合不拢的嘴角，突然明白了。
“说谁猪脑子呢，我能不知道？小南姑娘，正好，刚刚看到有莲藕，买了两节回来，让你江阿姨给炖汤。”
南栀心生暖意，那次到家里来，正好是饭点，江父江母的热情高涨，留她吃了顿饭，盛情难却。但南栀没想过他们竟还留意了这个，甚是暖心。
南栀本想在厨房打下手，不成想江母拉过江父，“你好好歇着，这儿还有你江叔叔呢。”看二老如此，南栀不好再坚持，便被江铭琛带了去。
“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男朋友小时候。”
江铭琛带南栀去了自己的房间，房间是个浅蓝色调，和他自己在外面住的房子装修风格不太一样，这间，似乎更有少年气。墙上挂着一张他小时候拍的艺术照，那时候还有些婴儿肥，化着醒目的腮红，颇具年代感。
“好看吗？”
南栀点点头。
“拿给你看看更有意思的。”江铭琛翻出了自己小时候的相册。
他很耐心地一张一张翻着，然后给南栀介绍，期间讲到有意思的糗事，惹得南栀笑点异常式降低，不知道是照片上的人太可爱，还是讲述照片的人讲述的太生动。
南栀甚至能想象到那时那地的场景。
江母做好饭，出来时没看到两个人的身影，正寻思着去哪了，便走去房间那里看看。
江铭琛的房间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她便看到了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她能看到南栀比划着手语又满面微笑的样子，儿子站在一旁，弯着腰，整个人将南栀包裹在一隅，虽然透过门缝只能看到一点侧脸的表情，但是那种感觉也是带着浅浅的笑的。
江母不忍打扰，只在门外看了良久，嘴角竟也泛起一丝慈祥的笑。
“老婆子，叫人怎么叫这么久？”等走近了，江父冲江母说了句“一把年纪了，偷看什么呢？”
江母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哎，你小点儿声。”
说着，江父也开始趴着门缝看了起来。
饭桌上，江母和江铭琛夹得菜在南栀面前的碗里堆成了小山。
“多吃点，多吃点。”
南栀不好拒绝，一点一点吃着。饭菜可口，但南栀心有余而力不足，尽管很努力得在吃，但碗里的东西直增不减…
江铭琛看着身边的南栀，瘦的不行。养了这么久都没养肥多少。
南栀实在不忍浪费粮食，在餐桌下轻轻拽了一下江铭琛手肘处的衣服，江铭琛朝她看去，看着南栀一脸无奈地望着眼前小碗的样子，江铭琛会意，不再夹菜。
饭毕，江母洗碗，没让南栀碰，又怕南栀不自在，“南栀，要不帮阿姨切下水果吧。”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好在样式也多，你喜欢吃什么，等下次来家里阿姨让叔叔多备点。”
南栀笑着点点头，摆弄起了水果。
圣女果和车厘子洗净放在盘子上，苹果、哈密瓜、火龙果则被切成了块儿摆在一起。
“南栀，你手可真巧。阿姨都是随便切切，你这摆盘也这么好看。”
听江母这一下夸赞，让南栀有些不好意思。
来到这里，她先前的疑虑、紧张都化淡，她原先臆想的难堪或者是被排挤，也没有发生，一切都很顺利。
她好像很喜欢这种感觉。比如现在，身边有一个亲切的长辈，和声细语，发出由衷的夸赞，并不刻意。比如刚刚，有人分享着他的过去，给她听，从呱呱坠地，到初初长成，再到变成少年模样，她好像都见证到了。
生活是可以这么美好的、充实的。
只是她原先不愿意去体验而已。
第93章 注意影响
书房内，父子俩正在下棋。
“你小子，这都多久没陪你爹下棋了。”
过了一会儿，“打算什么时候接我的班？我可等了一段时间了。”
“爸，您年轻力壮的，怎么这么急着找接班人。”
“我这都一把老骨头了，这会儿就想颐养天年，要是运气好点，再抱孙子。”
“这么说您满意您这个儿媳妇了？”
“我要是不满意，你能不谈？”
江铭琛没忍住笑了一声，“您倒是懂我。”
“小南姑娘是个好姑娘，我跟你妈经常在福利院碰着她，一来二去，我们也觉得有眼缘，手语就是我们跟她学的。再后来，她来公司上班，我让你静姨多关照她。没想到，这兜兜转转成我儿媳妇了。”
江母送走两人，坐回沙发上，就听到了江父挑衅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非肖家闺女不可了，整天婉婷长、婉婷短。生怕人姑娘被人抢了去。”江父拿起茶壶，瞥了江母一眼。
“哦呦，你个老头子还说起我来了。儿子的婚事你不是也着急？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老肖都打着什么算盘呢？”
江母已经拧起了江父的耳朵，惹得江父求饶，“得得得，咱俩别在这儿斗嘴了。我倒是没想到，这小南姑娘能跟咱儿子走一块儿去。”
“这原先在福利院，我就觉得她不错。这南栀身世虽然可怜，但也坚韧。”
“这么说，你满意哦？”
“我怎么会不满意，你不满意？”
“我之前去祈福，只要铭琛以后娶个媳妇儿回来就行。”
“你这是什么话？”
“咱儿子那性格，你这个当妈的又不是不知道？”
“切。你这个当爸的不也是一清二楚？”
“那可不，知子莫若父。儿子对我那是真不错。看着没，这钢笔，限量，新款，我一直想买，就是没钱买”
“我这件披肩哪里差了？江文宏，你嫌我给你的零花钱少了是不是？”
“哎哎哎，我可没说。你别诬赖我。”
“你再说，再说连现在这点零花钱都别想拿。”
“……”
两人没直接回去，到附近的小公园散步。
午后的阳光散落在平静的湖面，微光粼粼，映出了风的形状。
“我没想到，你跟爸妈之前就认识。”
“之前在福利院见到过。”
“大概是命中注定我们要在一起了。”
南栀被江铭琛突然的话语逗笑了。“那个时候觉得一直会是陌生人，后来叔叔阿姨叫我去家里吃饭，我本来还想拒绝的。”
“爸妈还挺热情的。我小时候，一直问我，要不要给我生个小妹妹。”
“不过后来没怀上，所以看到你格外喜欢吧。”
“我一开始还挺紧张的，但是知道是江阿姨，就不紧张了。”
“那挺好的，而且，你挑的礼物他们也很喜欢。”
“那不全是你的功劳。”
“那你奖励我一下。”
说着，江铭琛已经弯下身子，将头凑到了南栀的面前。
南栀直勾勾地看着江铭琛，明知道他想跟自己要什么，偏偏摇了摇头。
“不让我亲还撩我呀。”
南栀正要转身，后脑勺突然被江铭琛扣住。
只是轻轻的留下痕迹，扰的南栀面红耳赤。
“脸这么红？”
“热的！！！”南栀的手机屏上，三个叹号，简直欲盖弥彰。
“干吗突然打字？”
“……”
江铭琛照例送南栀上楼，从今天下午开始的大部分时间，两个人的手一直牵着，此刻也不例外。临开门，江铭琛还给了南栀一个拥抱，“今天辛苦啦，改天好好犒劳一下你。”依旧是耳边的醇厚低语，一阵酥麻。南栀趁着隔江铭琛的俊脸极近，往前一探，亲了江铭琛的侧脸一下。本来只是想要和江铭琛皮一下，顺便也算是弥补一下下午。
没成想江铭琛一下捧住自己的脸，不深不浅地吻了下来。
南栀本来垂在身侧的手环住江铭琛的腰，江铭琛的吻还在继续，南栀也在慢慢地回应着他。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个真正意义上的吻，一直以来占主导的都是江铭琛，即使是在南栀主动回应他的现在…南栀笨拙地吻着，让江铭琛有些吃惊。
楼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南栀赶忙推开了江铭琛，其实江铭琛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但他并没有理会，知道感受到了南栀推他的动作并不使劲，便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南栀。
南栀此刻脸很红，十分害羞。江铭琛将她抵在门上，挡住了她的脸，圈住了南栀。原来是楼上的一个老奶奶提着垃圾下楼，待老奶奶扔掉垃圾再上楼之后，江铭琛才同南栀以一个正常的方式面对面。
“下次我会注意的，不然影响我们。”江铭琛一脸正经，说的波澜不惊。
南栀不知道为什么，听江铭琛这么说，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刚刚听到声响她下意识的就想推开江铭琛，毕竟不是太想让别人看到这副画面，而且还是公共场合。
“我能进去坐会儿吗？”
“怎么了？”
“我渴了。”
“……”
“南栀。”
“你脸红的跟个苹果一样。”
因为江铭琛突然的口渴，两个人又一起在家里吃了一顿饭。
放下筷子没一会儿，“吃好了？”
南栀刚满足地点点头，江铭琛已经起身收盘子和碗筷了。
南栀一身轻松，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围裙。她把围裙摘下，挂回厨房，江铭琛身形高大，衣袖半挽，这个反差还是蛮大的。
南栀放完围裙，又瞄了一眼江铭琛的背影，随便拿起杯子大喝了一口清凉的茶水。
糟了…她的那杯是蜂蜜柚子茶，她拿错杯子了。
她马上拿起这个杯子，拿到卫生间倒掉茶叶把杯子洗干净了。
江铭琛收拾好厨房和餐桌后发现看不见南栀，转了头看见南栀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自己下午喝茶时用的杯子，南栀在和江铭琛对视的那一瞬间，把手里的杯子藏在身后，一副做了坏事的表情，江铭琛想要不多想也难。
南栀冲江铭琛傻呵呵地笑，然后跑去厨房泡了一杯新的茶。
幸亏她反应的快，要不一直抱着江铭琛的那杯茶喝下去，被撞上了也太尴尬了。
第94章 形象尽毁
南栀送江铭琛下楼，回来练了一组瑜伽。
与此同时，佳楠发来的一个链接，是关于一个“千人彩虹跑”的。
“南栀！这个彩虹跑好有意思啊！我特别想去！我们一起叭！在下周六早上！”
南栀点开链接看了一眼，语言和图片的双重吸引看起来…的确很好玩。
而且5千米是可以走下来的。
对于不怎么爱运动的南栀来说…跑步简直就是噩梦。
“好，我们一起。不过我可能会全程走下来？”
“没关系！我们周六一起哈！”
“好！”
南栀点开链接立马报了名。在填紧急联系人的时候，南栀填上了江铭琛的名字和手机号。想了想，又特意截了屏，正要发给江铭琛。
“我到家了。”
南栀正想回复个“ok”
“下次我口渴的时候可以和蜂蜜柚子茶吗？”
“你不是不爱甜的？”
“晚上喝了一口，好像不错。”
“？”
“礼尚往来。”
！！！南栀从来没想过江铭琛会这么幼稚。
为了及时终止话题，南栀把截图发了过去。
“这个彩虹跑我也有听说，你要参加了？”
“对，佳楠刚刚发给我的。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而且不用像马拉松那样跑下来，我就报名了。”
过了一会儿，江铭琛发来一张截图，上面的紧急联系人一栏，填着南栀的名字。
“我以为你没看到呢。”
“我的名字这么显眼，怎么会看不到[憨笑]”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
“不早了，就算明天不用早起也要早睡”
“来自老父亲的嘱托？”
“我好像只比你大了5个月零23天吧…”
南栀没想到江铭琛算这个算的如此清楚…
过了一会儿，那头又发来了消息，“小朋友，可以乖乖睡觉了吗？”
“晚安。”
好梦。
过了一会儿，佳楠又找自己聊天。
“我觉得我最近真的太背了！”
“怎么了？”
“我前几天骑了次共享单车，结果差点儿撞上个人。他一点儿事儿没有，结果那人不肯放我走。”
“说是说见过我，还说我之前吐了他一身？？？”
“我就觉得这年头怎么这搭讪的理由这么奇葩？”
“要不是看他长得帅。”
“加上我刚被绿。”
“我也不能直接给他微信。”
“……”
“就是这人有点儿直。还一直说我有次晚上喝醉了，吐了他一身，我俩说着说着就开始发表情包互掐。话说。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南栀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陆荻的样子。
“你记不记得你刚从上海回来的那天晚上喝醉了。”
“啊！对，那我是那天晚上遇到的？？？”
“嗯。他叫什么名字？”
“陆荻。”
“那就是他了。”
“我的妈！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缘分！！！”
“他是江铭琛的朋友，我那天刚见过他。”
“！！！我形象岂不是毁了！！”
“……”
过了一会儿，南栀跟佳楠说了晚安，依旧没有睡觉。
她睡不着…自此江铭琛跟她说要回去见家长开始，她的心就一直悬着。
想要做万全的准备，不敢有什么失误，尽管江铭琛给了她很多力量，但她依旧很紧张。担心自己挑的礼物叔叔阿姨不喜欢，或是担心今天白天有哪些地方表现得不够好。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甚至可以说是，极具戏剧性。
突然放松下来的心神，让她在家门口在江铭琛的脸颊亲了一下。江铭琛正式化并加深了这个吻，其实也让她更加兴奋。
还有晚上的这些相处。除此之外，还有下周六的千人彩虹跑…
反正明天无什么大事可做，现在又睡不着，不如熬一会儿夜吧。这么想着，南栀戴上耳机，心安理得地戴上耳机，听起歌。
清早，不到5点钟，南栀就醒来了。耳机缠在脖子上，解开之后一听还放着歌，在枕头下面的手机滚烫，只剩下21％的电，房间里的灯也全部开着，脖子还落枕了。
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现在还没睡够。
南栀给手机充上电，好好地枕上枕头，接着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闹钟居然响了。南栀被搞得睡意全无，但还是想睡觉。这感觉真不好。
中午，南栀打扫了一下家里的的卫生，清了一些东西出来，顺手就去了楼下扔掉…又想到今天周日，面包店有会员优惠，自己又特别想吃榴莲酥和鲜花饼了。
扔完垃圾，南栀直接出发去了面包店。
面包店原先的老板是个老奶奶，老奶奶对她帮助很大，有一次她在附近穿着厚重的玩偶衣服发传单，老奶奶见她十分辛苦，递给她一块甜甜的鲜花饼和一杯水，南栀满怀感激接下，从此也无声中与老奶奶成为了忘年交…这甜蜜的鲜花饼何曾不是南栀灰暗生活中的一点慰藉呢？南栀后来即使不再发传单也依旧来这里光顾老奶奶的生意。后来老奶奶辞世，她的女儿一手办起了这个店，南栀要去的是老店，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位置很偏的，但是对南栀来讲是相对方便的，当时老奶奶的女儿怕一些老顾客舍不得，特地留了老店，在市区又开了好几家分店，店面保留了原来的风格，又进行了稍微的装修，最重要的是，老奶奶的手艺和那份匠心得到了传承，依旧是南栀喜欢的、熟悉的味道…
南栀进了店里，这时还没什么人，刚刚烘烤好的糕点还待在架子上。南栀拿了鲜花饼和榴莲酥，又看下面放着的三明治甚是好看，便拿了一个…
收银台此时只有一个员工在忙活，不时还有些外卖订单传来…又恰好有一个外卖员风尘仆仆地赶了进来，店员忙得焦头烂额，冲南栀说了声抱歉，赶紧先准备这一单了。南栀倒是没什么，一转眼看到了一个活动，充值200送两杯新品饮料…旁边就是饮料的效果图，看起来很不错…
卡里好像没剩多少钱了…那充值过过嘴瘾。
结好账，南栀又将自己提前打好的字给店员看，怕影响口感，南栀先领了一杯饮料在店里喝，黑糖撞奶…加上嚼劲十足的黑钻珍珠，瞬间满足。
第95章 奇妙早餐
南栀推门走出面包店时，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面孔。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认出了对方，打了个招呼，就错开了。
陆荻陆荻是当年的投资人，今天到面包店和老板娘商讨一些相关收购合作事宜。除了私人侦探公司，陆荻还发展了许多副业。餐饮是其中之一，他最早看中这家面包店，主要是平淡又蕴含不同的口味，现在看来，这家店拥有着较为稳定的客户源，加上这家店的老板娘很有经营头脑，只是前些年起步的时候没有多少启动资金。
这几年她把这个店发展得很好，而他则在想如何一步一步合并成为自己的产业。
“我刚刚碰到那天来帮你忙的那位可爱的‘快递员’先生啦！”
回去的路上，南栀坐在公交车后排靠窗的位置，窗外并无什么特殊的景致，再熟悉不过的楼房、树木、天空和电线杆上偶尔停留的小麻雀。不过，谁能想到好几年前这里不过是一席平地呢？时过境迁，这座城市在发展，自己也是吧。
江铭琛收到消息，知道南栀说的是陆荻。他猜一会儿陆荻也会发一个类似的消息给他…
“还是挺难得会遇上的，他认出你来了吗？”
“认出来了吧。”
“我以为他认不出来。他本身就有点脸盲。”想当年陆荻连班上为数不多的三位女同学的名字硬生生的叫错了。
转眼要到夏天了，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
最近的事情不多，琐碎的小事积攒起来也是不少的。
她又在筹划新栏目了，不过并不着急，她只是恰好有了启发，也有了方案。一个个方案与栏目如流水…
这在快餐文化下在所难免，一个能一直做下去的栏目，既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更要留得住读者的兴趣点。
没有读者、没有受众，想说的即使说出来了，也只是给自己看。
尽管说是金子总会有发光的那一天，好东西也并不怕晚，但如今的节奏之下，不快，就没有市场，只有速度与质量并进，才是上上策。南栀之前想过好多栏目，但大都太过于她的个人主义，那是她了解也喜欢的一种方式，但通过于佳楠或其他同事的交流之中，出现了问题，所以很多东西都会被推翻，她又不想做那种一味迎合，哗众取宠之内容。
她希望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思想、有灵魂。
但这条路，还有很远。
南栀这一整个周都在盼着周六早上的彩虹跑，周五晚上早早躺下，愣是睡不着，第二天凌晨又醒过来…按理说该是很困的，但精神异常充沛。大抵就是太兴奋了。
“早呀！你起了吗？我兴奋得睡不着又醒的特别早。我是不是兴奋过度了！你昨晚睡得好吗？不过我现在一点也不困……”
南栀本想等到6点整，但忍不住发了一早就编辑好又无厘头的消息给江铭琛。
“早！”江铭琛正准备出门去公园跑步，很快就回复了南栀。“我正要出去跑步，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南栀惊讶于江铭琛起得如此之早，“我睡不着了。”
“我起来给你做早餐吧！”
“你想吃什么？我想吃豆浆鸡蛋饼和三明治。有点纠结。”
“好，一会儿见。
“你要是想吃都做出来。”
“吃不完我承包。”
“你男朋友的食量还是可以的。”
南栀会玩消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换上了一身稍微运动的衣服，就开始忙活早饭。
江铭琛被南栀的早餐邀请吸引之后，并没有什么去跑步的兴致了，去跑了五六分钟就回来冲了澡，出发去南栀家了。
南栀榨好豆浆，过滤好之后倒进保温桶里，另一边加水、鸡蛋、面粉、盐并混了胡萝卜丁、切碎的紫甘蓝和火腿的面糊已经搅拌均匀，电饼铛也已经预热完毕，一勺面糊就是一张鸡蛋饼。
南栀最近研究出一种新型另类三明治，深得她胃。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她最近新入手了一台格子三明治机，还可以有星星图案。冲着这个颜值南栀剁手买下了。
三明治刚刚待进机器里时，敲门声就响起了。南栀还错愕了几分。直到透过猫眼看过去，是江铭琛。江铭琛到的时间完全超出了南栀的预期
开了门，江铭琛看到一个围着围裙，脸上还有一点面粉残留的南栀。“早。”
“怎么过来这么早？我以为你要半个小时，”
“听你说话听饿了，没劲儿跑步了。”
听到江铭琛这个理由，一阵傻笑。
江铭琛伸手抹了下南栀的脸颊。
“沾上面粉了。”
南栀一听，踮起脚尖在江铭琛的脸上抹了下。
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洗，正好派上用场。
江铭琛轻轻刮了下南栀的鼻梁。
“小花猫。”
江铭琛拿好碗筷，摆在餐桌上。南栀提着保温桶，拿了白糖。
“你的豆浆加糖吗？”
“不用。”
江铭琛刚说完，就看见南栀往自己碗里加了三大勺白糖。
江铭琛夹起了一张迷你的鸡蛋饼，口感还不错，层次丰富，火腿的咸和胡萝卜的脆，总体的味道淡淡的。
三明治口感清奇但很好吃，除了鸡蛋火腿，江铭琛尝不出其他的食材是什么。
南栀满怀期待，她最想听江铭琛对三明治的反馈…毕竟是自己不小心发明的吃法，需要多一个人来试吃。
“里面有什么？我只吃出来鸡蛋和火腿。”
“这是秘密，如果好吃的话我下次接着给你做。”
两个人很快就解决了早饭，如江铭琛所说，他承包了餐桌上的每一样东西。
要不是江铭琛解决完最后一口三明治之后说了句“吃撑了”，南栀甚至有理由怀疑他没有吃饱。
收拾妥当，江铭琛载着南栀一起去活动场地。
本来佳楠要一起的，但周六的时候佳楠需要回爸爸妈妈家里一趟，说是有需要办的事情。
昨晚就发了消息给南栀，本来南栀就是因为佳楠才知道这个活动的，现在佳楠反而不能来，未免让南栀觉得惋惜。
第96章 彩虹奔跑
两个人到活动场地的时候刚好卡着点。
领好了衣服和道具，南栀想给江铭琛的脸上贴上拿到手的彩虹贴纸，江铭琛一脸配合，弯了弯腰，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很乖。
因为江铭琛的配合，南栀很快就装饰好江铭琛的脸。
南栀将手中的贴纸放在手心，不停挑动的五指仿佛在跟江铭琛说，“你再帮我贴。”
江铭琛从南栀的手心拿出贴纸，贴在南栀的脸颊。
两人相视，笑得肆意。
主场地现在已经在相互泼洒七彩的玉米粉了。周围的人都玩得很开心，抓住一把就往对方身上撒。
南栀反而有些放不开，抓起一把蓝色的玉米粉，愣是扔不出，只是攥在自己的手里。
自己还犹豫着，没想到江铭琛往自己的后背上撒了一大把。
南栀这下也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往江铭琛身上扔了过去，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玉米粉。
其他人玩的时候也碰巧洒在自己的身上，这下前后夹击，衣服成功挂彩。
南栀又转身抓了一把玉米粉，从后方朝江铭琛扔了过去。
一切好像并没有这么难了。
原来从不敢，到开始第一次尝试，并不难。
南栀越玩越开心，洒的也更加欢脱。
江铭琛突然走近，蘸着红色的玉米粉在自己的脸上画了点什么。
“小朋友可以给我画一个爱心吗？”
说着，江铭琛摊开手，是一撮红色的玉米粉。
南栀知道江铭琛是往自己的脸上画爱心了。
于是发挥自己高超的画技，在江铭琛的脸上画了一个大气又粗糙的爱心。最后还不过瘾，往他的下巴和鼻头抹了红色。
江铭琛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调到自拍模式，看到南栀在自己脸上画的杰作。
于是手机里一张自拍都没有的江铭琛，拽着南栀一起自拍，南栀并没有看到此刻的自己，现在看到了——觉得此刻的自己，适合去小剧场演喜剧。
留下了几张搞怪的自拍，江铭琛和南栀还和玩得正开心的小朋友们一起玩耍。南栀很喜欢小孩子。
江铭琛并没有，他觉得小孩子大多聒噪，自己并没有多大的耐心去和小朋友好好交流。好像，那时候江母提出二胎来征求他意见的时候，他潜意识的反应是，“那岂不会很吵？”
很快，主持人宣布“热场”结束，接着是枯燥的致辞，健身教练带领参与者共同热身等等。
这个过程似乎过了很久，南栀忍不住拿出手机，自己的这幅样子真是很难得，她故意摆出奇怪的表情，从不同的角度，自拍个不停。期间江铭琛多次抢镜，南栀成功地让江铭琛成为镜头下最明显的主角。
江铭琛顺便把刚刚拍的照片传给了南栀。
一群乌泱泱的人从主场地走到了起跑点。南栀和江铭琛的位置靠后，看着前面的几面旗子飘动，身边的一群人也开始动了起来。南栀本想从头走到尾的，但身边的几个小朋友都在奔跑，自己也跑了起来。江铭琛一直在观察着南栀的动作，不管南栀是走或跑，他一直跟着便是。现在南栀开始慢跑，江铭琛也在旁边同南栀并肩而行。
南栀跑着跑着就开始喘粗气，就算慢慢加速，其实自己跑的不算快，不过因为平时不锻炼又不爱动，这刚刚的运动量已经累的够呛了。
南栀的余光是能瞥到江铭琛一直在自己旁边的，他的速度完全是看自己的速度。她想慢慢停下来歇着，转头看江铭琛，他好像一点事情也没有，一脸平静。
见南栀吃力，江铭琛提议，“要不我们一起沿着路边走一会儿吧，等休息会儿再跑。”
南栀果然放慢了速度。
江铭琛不再因为跑步而控制和南栀之间的距离，拉起南栀的手慢悠悠地走着。南栀因为这短短的奔跑而通红的脸和顺着额头流下的汗珠，以及依旧没有平复的喘息——通通宣告着对跑步的抵触。
“南栀。”
“我突然想到我自己的事情了。”
“我是早产儿，小时候身体弱，小学每次跑步，我总是最后一名，因为觉得丢人，所以很讨厌跑步。”
“后来有一天，爸爸和我说：不要因为害怕丢人而拒绝做一些自己本可以做好的事情。于是爸爸每天早上带着我一起到运动场跑步，一开始我跑半圈就累了，我一直停在那里，爸爸则一直在跑，一圈又一圈，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于是我也开始追上他。再后来，我跑一圈半就喘，突然有一天我跑了三圈也不怎么费力。我知道我是可以做好这件事的，也慢慢爱上了早起跑步。当我在初中蝉联校运会长跑冠军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我爸爸。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到现在也依旧是那个不想跑步的懒人吧。”
“你看到的也不会是现在的我。”
原来真的有很多东西是可以慢慢改变的”
南栀静静地听着江铭琛讲着过去的事情，想到自己了。
“我18岁那年第一次参加马拉松，是爸爸和我一起去的。跑完之后拿着纪念奖牌，我们一起合影留念，那张照片，一直放在我的书桌上，我觉得那张照片很有意义，在某种意义上见证了我的成长。那之后，我每年都会去参加一次马拉松。”
南栀羡慕江铭琛，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身，还有他的家庭。
这也是她的梦寐以求。若是爸爸妈妈还在世，她或许也可以像江铭琛这般自信、温暖吧…
“我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再跑一段路。”
南栀又开始跑了起来，江铭琛跟在身边…多少年之前，爸爸也是这样地陪伴自己奔跑的。
跑跑停停的，慢慢就到了25千米的折返点。南栀竟然有点成就感喷涌而生。
她好像突然感受到了，奔跑的意义。
去奔赴一个触不可及的梦，总是在一点又一点努力中去实现的。
“现在放在我书桌上的，还有我和你跳舞的那张照片。”
所以现在，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第97章 先放过你
等过了终点，南栀拿到了一块儿纪念奖牌。
他们属于速度慢的那一拨人，再走到主场地时，那里已经有一支摇滚乐队在表演了。
“要看一会儿吗？”
江铭琛看南栀对台上的人和台下围观的人，没有一点留恋的眼神，猜测她也不想凑这个热闹了，南栀摇摇头，“那我们回去吧。”
说着，江铭琛拉起南栀的手。
南栀这会儿看着自己的衣服裤子，还有鞋。都已经花的不成样子了。
两人到了停车场，慢悠悠地走着。
周六的闲适在此刻的悠闲中显得更加惬意，南栀的拇指和食指时不时勾着江铭琛的手掌。
“累吗？”
江铭琛歪头看她，南栀笑得明媚，现在头发长出了些，与一开始过短的时候不同，多了些柔和。
“以后要留长发，还是继续留这个发型？”
“不知道。”南栀现在又开始摆动着手臂。
“这里靠海，要不要顺便去海边转一圈？”
南栀指了指自己五彩斑斓的衣服，配上她略略扭曲的表情，仿佛在说：“要穿着这身去海边吗？”
“去海边当靓丽的风景线，好像也不错。”
两人又沿着海滩一路走着。
海风吹拂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变得有些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
“似乎我们这个风景线，马上就要下线了。”
其实四下里并没有什么人，要不是担心变成落汤鸡，南栀倒也享受这样的时刻。
两人刚上车，滴滴答答的小雨便拍打在了车窗上。
雨刮器左右晃动，是温柔的雨，在诉说着她们的故事。
对温柔的、柔和的东西，她总是没有抵抗力的。
不长的人生里，她有幸没有遇到那些面若天使和心如蛇蝎的人。也因此，冷美玲似乎是她遇到过的，最为恐惧的对象了。
从失去父母、到失去声音、再到失去很多很多东西。
南栀也得到了很多。
比如现在，自那次的情绪崩溃之后，她不怎么再去想把自己放到那个情绪里面了。
她不可以再做情绪的奴隶了。
每天晚上，南栀都这样告诉自己。
回到南栀那里时，才一点多，是早上出发时的场景。
“南栀，家里的窗户是不是该换了？”
江铭琛关上窗，这会儿已经渗进了一点雨。他抬头一看，天花板的一角已经有些花了。
南栀走近一瞧，以前一直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等过几天我去联系一下。”
“中午想吃什么？”
南栀其实并不觉得窗户需要换，虽然有一次，她曾生出了强烈的换窗户的想法。那天下着很大的雪，窗缝一直漏着风，她用毛巾和衣服堵住窗缝，后来还是有风，又扯了宽胶带糊上几层。
后来，那窗户也算是给力。南栀又找人来帮忙小修了下，便也作罢。
从没想过换窗户。换窗户的话，会很麻烦吧？而且，应该也是一笔花销。
南栀没再想，去房间拿了衣服，又从上次江铭琛拿来的袋子里翻出一件衣服来。
“都忘记我还在你这儿放了这么些衣服了。”
南栀确实有担心过江铭琛会没有衣服穿，但看他上班的时候一天换一套，也没跟她提过，自己也就没主动提。
“先去冲个澡吧。”虽然，江铭琛蛮喜欢南栀现在的造型。
“你先吧。”南栀想着，江铭琛今天出的汗更多些，最后还是她先进了卫生间。
十分钟不到，南栀就出来了。
江铭琛此刻已经脱掉了上衣，“怎么了，没见过？”
嗯，没见过。
“先去吹头发。”说着，江铭琛揉了揉南栀的头。
南栀觉得自己，现在，不需要吹头发，反而非常需要喝水，她渴。
脑子里居然开始臆想了。佳楠之前跟自己说过肌肉男，此刻，非常生动。
咕嘟咕嘟一杯下肚，忽的想起上次江铭琛说想喝蜂蜜柚子茶。
总觉得上次他在微信里说的那句，有些开玩笑的意思。
等自己吹完头发，江铭琛刚好冲完澡出来。
“你上次不是说想喝茶吗？”
“喝茶？”江铭琛这会儿换上了衣服
江铭琛仔细搜索了下自己的记忆，上次说想喝茶？
南栀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罐子，嘿嘿地笑着。
“好呀。”
江铭琛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那多给他那杯放些蜂蜜？
没一会儿，南栀端了两个杯子出来。
粉色的杯子被推到自己面前，只见南栀自己抱着杯子坐在了旁边。
茶水温热，喝起来正合适。
江铭琛喝了一口，只觉得齁甜。跟他上次偷偷喝的那一口，完全不一样。
一扭头，才看南栀憋着笑，正要用杯口挡住自己的表情。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江铭琛若无其事地又抿了一小口。
南栀凑过头来，“好喝吗？”
“你要不要尝尝？”
江铭琛将杯子递到南栀面前，小小的脑袋，扑棱着摇头。
等再反应过来时，江铭琛已经和南栀面对面。他的发型不再，现在洗完澡变成了乖乖的样子，额前是湿着的刘海。
南栀还在近距离欣赏着他的长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嘴里突然尽是蜂蜜的味道。
“甜吗？”
后知后觉，江铭琛的脸，和自己回到了原先的距离。
刚刚，是被他亲了吗？？？
“甜不甜，嗯？”
说实话，何止是甜，纵使是她这么爱吃甜的，这也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
刚刚再厨房，她本来只想多加一点蜂蜜的，但是好像挤多了。
“你也该吹头发了。”
“你先跟我说甜不甜？”
南栀点点头，然后想去拿吹风机过来。
结果还是被江铭琛拉了去。
南栀整个人趴在了江铭琛的身上，脸红着想要起身，便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甜吗？”
南栀故意摇摇头。
“刚刚不是点头了吗？嗯？”
江铭琛在南栀的嘴上轻啄了下。“鼻子变长了呢。”
牛奶味儿的沐浴露香气在两人间渐渐升温。
南栀现在双手撑在江铭琛的胸口，连手语都做不成，只用夸张的嘴型说了两个字。
嘴唇刚刚合上，就听到江铭琛来了句：“说谁坏蛋呢？”
小小的沙发上，江铭琛抱住南栀翻了个身，深深地吻了下去。
良久，江铭琛蛊惑的声音酥酥地传入耳中，“今晚先放过你。”
第98章 单身贵族
“南栀宝贝！！太绝了！！”
“陆荻简直了我去！！我真是打死也想不到我回趟老家还能撞见他。”
南栀刚送江铭琛下楼，回来时一拿起手机，就看见了佳楠的消息。
“你们俩遇到了？”
“你回爸妈家里，事情办得顺利吗？”
“嗯遇到了，事情也顺利。”
“我爸妈老房子窗户得重安，我正好回去帮忙。”
“哦对，下午还碰到一个老太太在楼下被我们拉的警戒绳绊倒了。”
“怎么了？很严重吗？”
“不严重，就摔倒了膝盖蹭了点皮。让老太太跟“经理”协商了，拿了五百块钱走了。”
“咦，跑偏了！我重新说陆荻。”
“他喵的，陆荻是那边的临时经理！！！然后我爸我妈看上他了！！！一直拿他说事儿！！”
“什么闺女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那个什么家凯，你不是也说分了吗？那现在爸爸妈妈觉得这个陆经理人挺不错的。还有什么，和你年龄相差不大，很合适的。”
佳楠模仿的语气，惟妙惟肖。
“！！！就刚刚！！！还一起吃了顿饭！！！”
“那你对陆荻什么感觉？”
“emm…脸是长在我审美上了。至于人怎么样，我还真是说不上来。”
“自从hjk这么个事儿之后，我就觉得我看人越来越不准了…”
“要没这事儿，我还觉得自己眼光挺毒的。”
“那你现在想谈吗？”
“说不上来，说真的，我现在还没从hjk那里走出来…我想想就觉得好气啊，在他那里，真心换不了真心，好像就剩下身体和金钱交易了。”
“其实我那天加陆荻微信的时候就挺奇怪的，明明可以不加的。”
“我现在要是跟他谈恋爱，有没有点窗口期找他当疗伤工具的意思？”
“还好吧，要不先处处看看？”南栀对陆荻还没什么太多印象，好像从江铭琛那里能探出挺多情报的样子。
“再说吧。我敲！陆荻真是有几把刷子，俘获了我爸妈的心。我要是不回家一趟，过几天好当我爸妈儿子了。”
“……”
“太绝了也。像我这种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怎么会嫁不出去呢，我也不知道我爸妈整天急什么！！”
“顺其自然~”
两人又说了几句，佳楠逐渐从犹豫走向了更加犹豫。
在这样一个时候，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怎么想都有些冒失，她还是不想以后后悔。
虽然，有一说一，陆荻是挺不错的。
另一边，江铭琛从南栀家里开出来没五分钟，就接到了许浩的电话。
“四个人的局，来不来？”
挂断电话，江铭琛掉了个头。
“哎，来挺快呀琛哥。”许浩第一个上来撘住了他的肩膀。
“陆荻这小子怎么还不来，不是他组的局吗？”
“人家刚从未来岳父岳母那儿赶回来，哪儿能这么快。”
“老肖，你开玩笑呢？不是又去相亲去了？”
“哪能开玩笑。这陆荻把咱仨叫来，可不就是宣布自己即将脱单吗？”
“即将脱单？那就是说，姑娘这还没追到手呢吗？”许浩环住双臂，靠在窗边，心里只剩下感叹兄弟的速度。
“等会儿亲自问你陆哥哥去。现在我得关心关心我们琛哥哥。”
江铭琛只甩了句：“老样子。”
“我可听说都带回去见叔叔阿姨了，叔叔阿姨特别满意，还老样子？”
“你这消息还挺灵通。”
“哎哎哎，我这儿还停在俩人看电影呢。没想到琛哥哥也是光速呀。”
“那可不止，你琛哥哥这次特意为琛嫂嫂买了房。”
“买房？”
“啧，为以后做准备啊，这你不懂了吧。”
江铭琛瞬间有种进错房间的感觉……
一个个的，都这么八卦。
正当这时，“哟，陆哥哥来了？听说你这是刚见完未来的岳父岳母？”
“谁说的？就客户。”
“那确实是客户，只不过就是看上人家闺女了。”
陆荻内心：虽然是事实，但是这么一说出来，为什么感觉变了？
于是，在许浩的撺掇下，陆荻心满意足地说起了自己路上碰瓷佳楠顺便加上微信的英勇事例，后来在佳楠父母家里偶然看到一家人的合影，紧接着凭借职务之便俘获佳楠父母的光辉事迹。
除此之外，陆荻还郑重感谢了一波江铭琛——因为江铭琛作为未来女朋友的同事，提供了重要行踪及线索。
“我就说吧，你桃花来了，当时还一点儿不信呢。”
“什么桃花？老肖，说啥呢？”许浩又凑了过来，一脸懵逼。
“你上次，陪女朋友来着，没来，你不清楚。”
“我当时就说陆荻这小子的桃花要来了，没想到，现在成真的了。”
“老肖，你这么准？那我下一个桃花啥时候？”
“老许，等我下次什么时候意会到了，跟你说。”
“浩哥哥，老肖要是准，他现在可就不单着了。”
“看见没许浩，陆荻就在这儿说风凉话呢。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叫。”
“哎哎哎，我觉得，还是得有一个像琛哥这样的助攻在旁边，所以才这么顺利。”
陆荻立马抱团江铭琛。
“你可别转移话题了。”
“老肖，这可不叫转移话题，这叫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你这神预言我少不了，琛哥这助攻也少不了，当然，少不了我个人的努力。”
“我个人的努力里，少不了浩哥哥这么多年的教导。”
许浩：？？？
“我教你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
“坐怀不乱。”陆荻幽幽地说出四个字。
许浩：？？？？？？
江铭琛突然觉得，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几个，好像都没怎么变。
“还是我的琛哥哥对我最好了，不像你们两个，就知道欺负我。”
这么说着，许浩就要往江铭琛的腿上坐。
江铭琛一动未动，反而凑到许浩面前，“浩哥哥怎么知道我不会欺负你？”
许浩憋了半天，总觉得江铭琛有点怪。
半晌，许浩在江铭琛面前晃了晃手，“琛哥，你没事吧？”
“怎么了？”
“你刚刚……”
“好骚啊。”
果然，在爱情滋润下的男人，惹不起。
“老肖，陆荻，你们刚刚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
“怎么了？”
黑人问号脸许浩：“你们这么淡定我都觉得是我不正常了？”
肖政祺和陆荻分别拍了拍许浩左右两侧的肩膀。
许浩还是傻的。
“他都骚了很久了，习惯了就好。”
江铭琛：？？？
“老许，以后咱俩结伴喝酒，别理他们了。”
“老肖，其实我还是想跟他们一起。”
肖政祺：单身哪里不好了？？？
单身贵族！！！好吗？？
第99章 难以自抑
到了下班的时候，南栀照例又忙了一会儿。六点半，江铭琛终于等到南栀，准备一起下班。
电梯上，江铭琛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又落在了办公桌上。
“落了什么东西吗？”
“手机应该是放在办公桌上了，你先下楼，我回去拿一下立马下来。”
江铭琛没从电梯上下来，南栀在门重新闭上后，才往地下车库走。
刚走出没几步，蒋强已经把南栀扣在了墙上，那晚的触感再次传来。
时隔那么久，还是如此清晰、如此冷人绝望。
“贱货。”
“婊子。”
“傍上个男人有几个臭钱还了不起了？”
南栀发抖着，难以自抑，无力地抗拒着蒋强的动作，她只觉得全身发软。
连那晚的勇气都不复存在。
江铭琛，江铭琛，江铭琛。
此刻唯一的信仰。
身上的重量消失，蒋强被江铭琛打倒在地，蒋强只是体态肥硕，江铭琛的两拳，已经让蒋强有些吃不消。本要继续的动作，被南栀拉了回来。
此刻南栀滑坐在地上，心有余悸。
“伤到哪里没有？”
江铭琛双手握住南栀纤细的胳膊，她的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切而变得有些凉。
南栀摇摇头，任江铭琛抱进怀里。
江铭琛只顾南栀，并未在意蒋强已经跑走。
“那个人你认识吗？”
见南栀依旧摇头，江铭琛只当是南栀遇到了跟踪和骚扰。况且此刻她面色苍白，江铭琛不再多问。
“今晚住我那里吧，正好上次买的东西都在。”
南栀担心蒋强会在那里，感激于江铭琛的提议，所以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拒绝。
尽管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她把家里的锁换掉了，但就像刚刚那样，如果不是江铭琛，你们她可能，只能那样等待着一种绝望到来了。
“手怎么还这么凉。”本来只是搭在南栀手上的大手，此刻握的更紧了些。
再次来到江铭琛家，感觉，像是换了个地方。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唯独装修风格还是那个样子。
“之前住的地方到期了，就搬到这里了。”
所以，搬了家，还是把自己用过的东西一起搬了过来吗？
南栀看着脚上的那双熟悉的拖鞋，原来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这里明显要比之前的地方更大些，三室一厅两卫，不像是独居的家。
南栀被领到了那个新房间——床垫上的塑料膜还没拆，床单之类的也没铺。
“先把东西放这里，你要不先去洗个澡。不介意的话，我这儿正好还没穿过的衬衫。浴巾什么的也是新的。”
“都是洗好的了的。”
南栀点点头，她是该洗个澡。
江铭琛很快把衣服浴巾拿给她。进到浴室，南栀抱着江铭琛刚刚塞给她的东西，好像她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很，憔悴。
江铭琛听着浴室里许久才传来水声，这下才安下心，从柜子里翻出新的床单和被罩。
这些东西买了有一段时间，本以为用到这个房间、这些东西，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这个房间看起来，异常空荡。
没想到下午的事情会那么突然。
铺好之后，江铭琛去了厨房，有些犯难。他忘记了，这几天他要么没吃晚饭，要么点的外卖。前段时间江母拿来的水果，他也解决掉了。
纠结之际，就见南栀已经从浴室出来了。
“洗好了？我去拿吹风机给你。”
“你晚上想吃什么，家里正好没什么吃的了，我去买。”
“我都可以。”
南栀坐着，听着吹风机不停吹着的声音，看着大大不同的房间，心绪有些乱。蒋强的影子，混合着…冷美玲的影子。
影子交叠着，渗出血色。
“南栀？在听吗？”
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被吹干了。
“书房是那边那个房间，我先去超市买饭回来。”一杯水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南栀点点头，她现在，还是一个人静静比较好。
蒋强究竟为什么回来？冷美玲呢？
这些问题，南栀一点也不想去想。
江铭琛回来时，南栀已经缩在床上睡着了。或许是太累了。
给她盖好被子，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饭，江铭琛默默关上房门。
一份放在了微波炉旁，一边拆了份自己吃。
这鱼香肉丝，酸甜口多些，不算辣，是南栀喜欢的。
等草草吃完，把饭盒和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正要把买回来的其他东西收拾进冰箱，就见南栀已经出来了。
“醒了？我给你把饭热一下。先坐。”
“太黑了。”南栀比划着，人还站在那里。
走近了，看见了南栀眼角的泪痕。“做噩梦了？”
末字落音，他捧起南栀的脸，用指腹抹了抹南栀的眼角。
他似乎低估了下午那件事，对南栀的影响。
南栀挂在江铭琛的身上，仿佛他是自己，此时此刻，唯一的光亮与温暖。
江铭琛的大手一下接一下抚着南栀的背，每一次的触摸，都是一声“没事了”的安慰。
“饿了吗？”
“先吃饭吧。”
“今天晚上买的鱼香肉丝很合你的口味。”
南栀只是摇头。
“那一起看电影？”
“我刚刚还买了些水果，要不要先吃点水果？”
“牛奶要喝吗？我去热一下。”
南栀依旧摇头，抓了下江铭琛的手。
“我先睡觉了。”
“你也早点休息。”
江铭琛看着南栀有气无力的样子，觉得这个时候她最想做的事情，除了睡觉，就是大哭一场。
但她显然不想要选择后者。
“好，那早点休息。”
“晚上要是做噩梦了，我房间就在那儿，你直接进去，知道了吗？”
南栀点完头，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睡吧，我在呢。”
江铭琛看着南栀，十分钟了，她还是没能睡着。
让她有些独处的时间吧，江铭琛想。
等到关门声响起，南栀缓缓抬眼。
脑子里还回响着蒋强的声音，声声作响。
“贱货。”
“婊子。”
“傍上个男人有几个臭钱还了不起了？”
那些讨人厌的小鬼又出没了，生生扰的她，失去睡眠，被回忆吞噬。
回到了更久的以前。
“拖油瓶。”
“扫把星。”
“晦气的东西。”
太清晰了。清晰到，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
第100章 心生煎熬
“南栀，起床了吗？”
隔着一道门，敲门声跟江铭琛的声音同时响起。
南栀一看旁边的闹钟，已经七点半了。
急急忙忙起来，南栀赶紧开了门。
“不用急，这里离公司挺近的，一会儿在车上吃早饭就行。”
南栀没睡醒，强撑起精神给出了回应。
她等到五点钟的时候，才有些许困意。那个时候，天都亮了，她还没从黑暗中走出来。
“是新环境不太适应吗？看你没睡好。”
眼底的青黑，怎么也藏不住。
“可能是…有点认床。”
“那多适应几天应该就好了。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南栀想，都这样麻烦你了，怎么还能提什么要求呢。
一上午，总有些心不在焉的。
午休，江铭琛调了车库的监控。发现那男人在车库那里连续三天蹲守，而前两天，他都和南栀在一起，所以他昨天见南栀一个人，下手了。
他躲在角落，监控所拍到的画面也并不清晰。
这段时间他跟南栀一直在一起，公司也并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这么看来，是盯上了南栀。
那么，南栀很有可能认识那个人。
趁着下午出外景的空档，江铭琛将监控画面中的截图发了过去。
“你方便电话吗？”
江铭琛立马拨了过去。
“这个人？我感觉还挺眼熟。”
“你之前查过了？”
“你之前找我查弟妹的事情，她不是有个舅妈，叫…对冷美玲。”陆荻此刻翻出了资料。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就是他。叫蒋强。”
“哎，之前不是给你资料了吗？那上面都有的，就是不怎么详细。”
“我看完之后就烧了。”
而且，当时自己并没有在意到那个人。
“……”
“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了？”
“他们又来找弟妹麻烦了?”
“嗯。他在公司车库蹲了三天，昨天下午趁我没跟在一起，找南栀麻烦了。”
“真他妈阴魂不散。用不用查一下这个人？”
“先不用了，你先忙吧。谢了。”
挂断电话，江铭琛确信，那个叫蒋强的男人，认识南栀，而南栀，也认识他。
可这次，他不想去查下去了。
正审着稿子，南栀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别以为他用一百万打发走你舅妈，你就屁事儿没有了。你舅妈怂了，我可没有。”
南栀草草看完，立马删掉短信，将这个陌生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就好像，这样掩耳盗铃一般的行为，真的可以让蒋强永远地进入自己的黑名单。
南栀没什么心情继续工作，罕见地按时下班了。
车上，“南栀，我周四晚上去深圳出差，周天晚上回来。
周四晚上？周五不是他生日吗？突然安排去出差，也太巧了。
“你看看到周四和周五的时候联系佳楠跟你一起下班，我怕那人还会在公司那些地方蹲点。多一个人就多点安全。”
蒋强的事，江铭琛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提起。这一次，南栀不想提，他便不问。
南栀并不知该有怎样的心情，下午收到了蒋强那样的消息，说明，他暂时不会放过自己。江铭琛问自己认不认识蒋强，就说明他并不知道蒋强的存在。
奇怪的是，这次并没有看到冷美玲，那么蒋强回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说的一百万，是江铭琛吗？这就是他之前的解决方式吗？
一百万随随便便拿出来，对她来说，完全是天方夜谭。
到了家，南栀进厨房准备晚饭。
刚把围裙围上，就被江铭琛从背后抱住。
“我今天早上去买了些菜，去看看。”
两个人又抱着到了冰箱前。
江铭琛把南栀的饮食喜好摸得很清楚，现在冰箱里除了有南栀喜欢的蔬菜，还有她嗜爱的甜食。
只见身后的人拿了两节藕，“想吃你做的藕饼了。
“我先去处理成藕泥。”
南栀又拿了块牛肉和两个西红柿。
两个人分工，很快做完了晚饭。
江铭琛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又在玻璃杯里倒了半杯。
“纪念合作愉快第一天。”
南栀举起杯子。上一次两人碰杯，她喝了酒，然后崩溃了许久。
还好，这次没这么严重吧，南栀想。
这几天总想着怎么给江铭琛准备生日礼物，蒋强的出现就像是一个炸弹，随时都能被引爆。至于引爆什么，南栀不敢想。
明明江铭琛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她的过往，那蒋强的出现又能如何呢？
大概是因为，她不想像上次那样，让江铭琛看到自己的任何异样，然后去知道蒋强，更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过去而做出这些与自己并不相关的事情。
如果没有遇到她，他根本不必如此。
“想什么呢？一直盯着我看。”
“我脸上粘东西了吗？”
南栀摇摇头，夹了块儿藕饼到江铭琛的碗里。
江铭琛咬了一口，“还是很好吃。”
“怎么了？胃又不舒服了吗？”
南栀赶紧摇头，也开始吃。这才发现，刚刚自己只动了一筷子——给江铭琛夹藕饼。
但自己也确实没什么胃口。
脑子里，净是蒋强发的那条消息。以及自己不断生出来的，罪恶感。
她好像总是在麻烦江铭琛。
尽管，她不该这么想。
所以，这次不能告诉他。可是，这样是不是又对他不够忠诚呢？
江铭琛同样兴致缺缺，他意识到了南栀心中的疑虑，在告诉他，和不告诉他之间。
一顿饭下来，气氛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轻松。
两人虽在同一个空间下，但除了吃饭以外，像是约法三章一般，划定了各自的区域，互不打扰。
不到八点，南栀躺在了床上，许是因为今天一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三个小时，这会儿脑子告诉自己不想睡觉，身体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被困在一个冒着寒气的冷柜里，费了好大的力气，还是没能出去。
没人管她的拍打，没人听到她嘶哑的呐喊，更没人来救她。
她没能出去。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一个声音，“为什么不相信我？”
猛一睁眼，南栀喘着粗气，抹掉了满脸的泪。
明明只是个噩梦，却让她浑身冒着冷汗，心惊、心凉，更让她生出一种，煎熬的感觉。
才十一点，夜还很长，尤其是无眠的夜。
第101章 坎坷坦途
南栀今天早上依旧是被江铭琛叫醒的。好像陷入了一种死循环。
而江铭琛似乎并没有要早点叫起自己的意思，总是卡着正好的点儿，把她在车上吃饭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昨天是三明治，今天是豆浆油条。
南栀这下反应过来罗列在厨房料理台上的大阵仗了，这豆浆油条是江铭琛自己弄的。
这么一瞬间，南栀觉得江铭琛的精致让她有些，吃惊。
“怎么样，还行吗？”
南栀刚咬下一口油条，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油条并没有早餐店里买来的油，但依旧是外脆里嫩，口感不输老牌早餐店。
这个豆浆，估计也加了足量的糖，而且比外面买来的更醇厚些。
南栀吃完，也到了公司，时间刚刚好。
刚上楼，小雨就抱了一沓信件来，“南栀姐，这些都是给你的读者来信呢，我整理出来了，放你桌子上吗？”
南栀顺手接过，冲小雨笑了笑。
这个月的读者来信，好像格外多。
将信封到小架子旁，南栀先完成了昨天剩下的一些工作，才一封一封地拆开了信。
第一封，就让南栀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这里面，并不是什么读者来信，而是一个威胁，来自蒋强的，或是来自冷美玲的。
南栀将纸对折了两下，撕了一下又一下。
垃圾桶里的一个碎片上，“死”字完完整整地残留在那里。
断断续续地南栀又拆出来几封。
南栀第一次，对公司门口的那个红色邮筒和每月期待的读者来信产生了喜爱之外的情感。
南栀一共撕了四张纸，便再也没勇气看下去了。
在撕掉自己的恐惧时，她也撕掉了伤害她的证据。
她想要的，不过是平平淡淡的生活，为什么，现在会变得如此困难呢？
“南栀姐，我忘记统计信件数量了，你跟我说说呗？”
南栀数了数自己桌子上的信封，加上了刚刚撕掉的四封，然后冲小雨比了两下。
“23封呀？好嘞，谢谢南栀姐。”
“南栀姐，你今天不太舒服吗？”
南栀摆摆手，自己这就是被吓的。
小雨从南栀那里出来，先悄悄去了江铭琛的办公桌旁边。
“铭琛哥，刚刚我不是找南栀姐吗？然后我看她脸色有点苍白，像生病了，她跟我说没事，我怕她像上次那样，跟你说一声，”
“谢谢你，你先忙去吧，我去看看她。”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没几个小时。难道是早饭的原因？
等到了南栀那里，才见她没在座位上，一问，她去张主编办公室了。
等了几分钟还没出来，江铭琛便先回了自己那儿。
快到中午，江铭琛订了两个人的饭，先斩后奏，以防万一。
江铭琛拎着饭去找南栀，两人在员工休息室吃饭，“今天早上小雨说你脸色不太好，是早饭的原因吗？”
“不是。”
“上午我来例假了，肚子有些疼。”南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诌例假。
“也对，你来例假的时候，挺要命。”
江铭琛突然想起来什么，“还有红糖吗？”
“没有的话我一会儿去给你买点儿。”
“有的，先吃饭吧。”
南栀突然想起上次自己来例假，穿了个浅色裤子，一开始觉得肚子疼，等到了卫生间，才发现沾到了裤子上，问佳楠借了长款风衣，才遮住。那天更要命的是，痛经了。
也被江铭琛撞见了自己面色苍白的样子，回来的时候，她桌子上多了一小罐红糖。
所以，现在自己那里放着的红糖，是江铭琛买给自己的。
那个时候，她还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让自己试着和江铭琛在一起。
从一开始，他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她对他的喜欢、心动、与爱慕，只有存在梦里，才更加具有保质期，才更让她感到心安。如今真的到了两个人的恋人关系，她反而一直在担心，两个人的现在和未来，都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
在他带自己去见了江父江母之后，她也满怀信心过，觉得一切都很美好过。
但这一切，似乎都在如今的慌乱之中，变得微不足道了。不是江铭琛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而是她自己，没有去相信那份安全感。
“我先去给你接杯热水，你慢慢吃。”江铭琛已经吃完了盒饭，将盒子放进了垃圾袋里。
南栀没什么胃口，等江铭琛出了休息室，南栀又草草吃了几口，便将剩下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就假装自己吃完了吧。
忽的想到几十分钟之前，张主编问自己，愿不愿意出席周五的那个研讨会，南栀犹豫了半天，拒绝了。
在业务能力上，她完全有资格去参加。
但她不想去面对那样的场面，别人热情地跟自己攀谈，而她只能微笑着，用着别扭的方式，跟别人解释着。
如果她会说话，该有多好。她也想把好多好多话，毫无保留地说给江铭琛听。
可最终还是算了，就算她会说话，她也会像个哑巴一样，把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而不是说出来。在江铭琛那里，她有太多的秘密，那些秘密就是她心里的一道坎，她跨不过去，也没办法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告知她爱着的人，所以，当那时江铭琛说他调查过时，她甚至生出一种既庆幸又无地自容的感觉。庆幸着那样的过往她不必复述，无地自容着她那样的不堪，被他了解到，而自己甚至不敢去问江铭琛，你知道多少？
嗯，似乎没这么重要了。至少，不管怎么样，江铭琛始终没有说什么，而是为调查她而感到抱歉。
之前的坎坷，真的是要熬到头了吗？
明明江铭琛的出现，是这样告诉她的，从今往后，皆为坦途。所以她慢慢地接受着、依赖着，那万一有一天，江铭琛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了呢？
万一有一天，他受不了自己这时常糟糕的性格了呢？
万一呢？有这么多万一，江铭琛给她的安全感，她想要接受却又接受甚少的安全感，根本敌不过这样多的万一。
南栀一直告诉自己，自己是个太脆弱太脆弱的人，明知道，想要改，却总也没能改过来。
还能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吗？
南栀不知道。
第102章 近在咫尺
这段时间南栀下班都很准时，这要拜蒋强所赐。
如果没有冷美玲，他们完全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如今，竟生出了这些纠葛来，南栀虽不刻意去想，但还是难免被这些东西影响。
特别是其中一封信，只有一句话。歪歪扭扭的一行，却可以见得粗暴。
“你他妈怎么不跟你那个贱舅妈一起死。”
南栀并未想太多，心神就已经被那个字揪了去。
又是“死”。四封信，每一封都没离开这个字。
因此，南栀没什么额外的心情去面对自己喜欢的这些东西。
路上，江铭琛一直接着电话。他戴着蓝牙耳机，指节分明的双手略显慵懒地掌控着手中的方向盘，他好像在谈正事，又好像是跟很好的朋友。
他的脸上不时浮出微笑，南栀也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南栀侧头看他，多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窗外的景色正好，微风拂过，尚有些落日余晖的温度。
“刚刚陆荻给我打电话，说他一会儿要跟佳楠出去吃饭。结果车坏半路了。”
南栀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快到了这一步。嗯…好像也还行。
最近也不怎么看着佳楠，她调到另一个部门，两个人也很难碰到一起。最近南栀迷迷瞪瞪的，晚上睡得昏天黑地，早上也是被江铭琛叫起来的，白天又总被陆强的事情搞得忧心。
这么算下来，两人也好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陆荻这小子，跟佳楠倒是不打不相识。”
南栀一想，也是。好像两个人一开始的见面都不怎么愉快，又是吐酒又是撞人的。
吃完饭，江铭琛给南栀剥开一根香蕉，结果南栀愣住了。
“不想吃吗？我看你一直盯着香蕉看。”
南栀接过，咬了一口。
“今天早上买的，现在还新鲜。”
刚刚自己一直在发呆，这会儿自己看着，那把香蕉还是橙黄橙黄的。江铭琛好像会在早上的时候去早市，买菜买水果什么的。
所以这几天，她并未见他去超市买东西，可家里的东西一直不缺，甚至冰箱也被塞得满满当当。
而江铭琛总是以“东西不小心买太多”和“快过期了”为由，让南栀在无形之中吃掉了很多。
南栀昨天还想过要跟江铭琛提“AA制”，犹豫再三也没提。
她说过要适应，而且，这样提起来再转账，总感觉有些生分了，便也作罢。
“今天晚上你好好歇着，我去做饭。”
南栀刚想说自己为什么要好好歇着，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他眼里是来例假了的。
差点露馅了。
于是，南栀回房间拿了张卫生巾，溜进了卫生间。等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见江铭琛穿着围裙，拿着锅铲，在烟火气之中，他显得更加柔和。
南栀坐在餐桌上，支着下巴，贪恋着这一刻。
晚上，江铭琛收拾出差的行李，并没有什么需要特殊准备的，南栀回到房间，将礼物拿了出来，很早的时候，她将这个礼物放在了办公室里，现在计划有变，她只能将它带回来。
他应该会喜欢吧？生日蛋糕，就等他回来再给他做。
南栀把东西藏在身后，见江铭琛进了卫生间拿洗漱用品，便赶紧将东西藏进了行李箱。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再抬头时，已经见着江铭琛倚在门框，好整以暇地往她的方向看。
“帮你收拾行李。”
“江太太这么快就适应自己的身份了？”
江铭琛走近，在南栀的脸颊留下一吻。两人收拾着行李，速度反而不见得有多快。
这一晚，南栀睡了个好觉。
周四下午，江铭琛提早下班，南栀只送江铭琛走了一小段路，从办公室、到电梯、再到车库。明明也不是没经历过两个人短暂的分开，这次南栀更加舍不得。
“回吧，晚上跟佳楠一起下班回去。按时吃饭，有事就跟我发消息，打电话，不用担心我在忙。冰箱里的东西也记得解决掉，嗯？”
南栀点点头，伸手要抱。
“好了，回来让你抱个够。”江铭琛又拍了拍南栀，有些不舍地松开这个怀抱。
江铭琛见南栀上了电梯，挥了挥手。门关上，又见电梯一路走走停停，最终升到了办公室的楼层，才转身去停车位。
江铭琛到了机场，给南栀发了消息，登机后又发了条消息。刚好卡着南栀下班回家和吃饭的时间。
“早点休息。”
江铭琛临开飞行模式前发了消息。结果下了飞机，还是收到了南栀的消息。
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生日。
前几天江母还给自己打电话，问周末的时候是回家过生日还是和南栀一起过。江铭琛那时候正忙，和江母寒暄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自己生日这事儿，也就抛之脑后。他向来不在意这些，生日这些形式，他似乎也只为江父江母开心。
但对别人的生日，他倒是比自己的生日更加上心。
这下收到南栀的消息，完全是意料之外。
等到了酒店收拾出行李，里面掉出来的小盒子和一封信，自然也出自南栀之手。
江铭琛拆开，仔细看了下，又在酒店房间的桌子上写了封回信，拍了张照片给南栀发过去，见那边没回复，放心地去浴室冲了个澡。
之后的几天，江铭琛一边忙碌着，一边早中晚不忘问候。
南栀也和江铭琛聊了些有的没的。
比如，这个作为生日礼物的领带自己挑了很久，买回来之后包装的时候，还担心这个颜色他不喜欢；又比如，他留在冰箱里的东西实在太多，她周五的时候带了些去办公室给同事们分着吃；再比如，房间里的大灯突然灭了，她开着台灯，给江铭琛拍了张照过去；周五的时候，南栀给江铭琛拍了一天三餐的照片；到了周六，江铭琛的消息一直没收到回复，正好也是最忙的一天，临到傍晚，南栀跟自己说，她睡了一天，一觉起来没觉得饿，正好把之前缺的觉都补了回来…
尽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江铭琛却觉得南栀就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
第103章 提线木偶
江铭琛再回来时，是周天下午，工作安排结束得早，本以为可以提前回家给南栀惊喜，却在一片仓促之中，赶往了城郊。
上午，他接到了蒋强的电话，不外乎是绑架、撕票、别报警的字眼。
“我手上不介意多一条人命。”拿不到钱，杀人灭口。
报案之后，江铭琛才知道蒋强与另一起案件有关。
江铭琛赶到现场的时候，警方已经包围住了那个小工厂，但南栀作为人质的安全，却没办法保证。
蒋强已是亡命之徒，加之毒瘾之下，逼急了，人质在他看来不过是几条贱命罢了。他手里已经栽了一条人命，并不在乎多拿几条。
江铭琛纵使再心急如焚，也只能听从警队人员的安排。
听着警员分析着，江铭琛多多少少了解了些情况。人质之中，还有一名卧底警察。
里应外合之下，他们赶在天黑之前将蒋强控制了下来。
南栀被江铭琛抱了出来。南栀眼中的泪止在眼眶，想哭又有种把泪都哭干的感觉，只剩浑身在忍不住地发抖。
对这一切感到错愕，从被绑来这里，到困在暗无天际的工厂里，都有些不切实际。一直到出来，她才知道一直待在自己旁边的人，是个警察。难怪，刚刚蒋强对自己动粗的时候，他反而喊话讨打。
“有哪里受伤吗？”
“有没有不舒服？”江铭琛柔声问着，却不见南栀回应，只有她的颤抖，在证明着她的无助。
卧底警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挨了蒋强好些拳，这会儿走过来，“姑娘没受什么大伤，就是被吓得够呛。”
江铭琛见到那人脸上的伤，再见南栀并未有明显的伤口，知道他是那位卧底警察，朝他道了谢。
南栀身上并没有太大的伤口，只是脚腕处有些擦伤。
可脖子左侧那道细长的伤口，有着创可贴的遮盖，让它更加显眼。
而这，显然并不是今天的伤。
回到家里，江铭琛压着心里的情绪，一声不吭地给南栀处理伤口。
南栀已经平复了许多，也明显感受到眼前的男人是生气了。
气氛不对，她却不知该怎么办，只任眼前的情况僵持着。
从那次被蒋强在车库要挟住，再到她说“不认识”，从一开始的谎言，再到后来的若无其事，如今遭受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他生气，是应该的。
等到处理完脚踝处伤口后，“怎么弄的？”江铭琛的指腹滑过伤口下侧的皮肤，轻轻地，像是没有停留过。
南栀别过头去。
江铭琛没再问，只是用棉签蘸着碘伏给自己处理伤口。
“我出差这几天，蒋强一直在骚扰你？”
南栀未有半分想说的意思。
“南栀，给我点回应。点头、摇头，都行。别这样不动。”
求你了，江铭琛在心里祈求着。
“这伤口他弄的？”
许久，那人点了点头。
江铭琛看着眼前人，那天下午同她走了那段送别的路，她还完好无损地在自己身边，几天不见，便成了这幅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当时他不跟自己犟，像调查冷美玲那样调查蒋强，那么南栀现在，就不会受到这些伤害。
“疼吗？”
尽管南栀摇摇头，当棉签轻轻碰上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下。
江铭琛的动作一顿，凑近了吹了吹。
心中依旧意难平。
“为什么不告诉我？”
“哪怕跟我说一点也好…”这样，他心里起码可以好受一点。
南栀躲闪着看他的眼睛，最终告诉他一句话，“我只是不想总麻烦你。”
蒋强的话犹然在耳。“别以为他用一百万打发走你舅妈，你就屁事儿没有了。”
面对江铭琛，始终是她亏欠了他。
江铭琛努力不受那句话的干扰，心中保持着冷静。
心中那些呼之欲出的气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他找你多久了？从在车库的那天开始？”
“还是更早？”
若是更早，江铭琛不敢想。
南栀拿起一旁的手机，密码输了三次，全输错了。
江铭琛看着，用指纹将手机解锁，然后打开了备忘录，重新递给南栀。
南栀一个一个字地敲着，有的时候手抖输错，往往能删掉一整句，重新输。
“从家里跑出来的那天晚上，其实是他想侵犯我，他还让冷美玲拿手机，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然后我趁他不注意踢了他那里，然后才跑出来的。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车库那次，我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
“那之后他用陌生号码给我发来骚扰短信，隔天又往公司门口的邮筒放了几封信，就混在那些读者来信里，他在信里威胁我，说想让我死。再之后，你去出差的那几天，有天晚上他先是拿着匕首威胁我。第二天我就把自己锁起来了。就在家里，我把自己锁了一整天，结果今天白天被他绑走了。”
南栀打字慢，可每句话间还是磕磕绊绊的，甚至有重复的地方。
江铭琛一个字一个字看完，手掌攥成了拳。
南栀还是省略了很多细节，在短暂又漫长的几天里，这些只能是只字片语。
江铭琛正要跟南栀说些什么，陆荻的电话打来了。
“琛，就之前要查的那个蒋强，被刑警队缉拿归案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江铭琛看着南栀的伤口，顿了一顿，提着医药箱到了房间里。
“知道，他被押到警车上的时候，我在场。”
“你们没受伤吧？”
“还什么大事。南栀受了点小伤。我刚给处理完。别担心。”
挂断电话，江铭琛回到沙发前，南栀还保持着原先的状态。
像一个提线木偶。
七十二小时的分离之后，江铭琛看到了一个，提线木偶般的南栀。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生疏感，这样的南栀，让他心疼，让他差点忘记，七十二小时前，跟自己拥抱的南栀是什么样子了。
她本该鲜活地存在着，她本该在在家里等自己回去，他本该将自己手写的那封回信，亲手交给她，他们本该，一同庆祝生日……
第104章 脆弱如此
江铭琛出差的前一天，南栀把生日礼物塞到了他的行李箱里，还写了封信。等飞机落地。刚过零点，他收到了南栀的消息——“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她是算好了时间发的。
嘱咐她早睡，江铭琛又给她拍了张自己的照片。
看着夜色里的江铭琛，南栀想象着他看到行李箱里的礼物时的心情。
江铭琛出差的第二天，在黑夜之中，蒋强的一把匕首抵在南栀的脖子上。巡夜保安让她逃过一劫，脖子上的刀口却难以避免。
江铭琛出差的第三天，南栀回了趟家，将自己锁了一天。黑暗、恐惧，看着江铭琛发来的消息，她始终没有拨通给江铭琛的电话，扯了理由让江铭琛不再担心后，南栀再次陷入失神的状态。
江铭琛出差的第四天，南栀被蒋强困在了城郊的小工厂。
在这一天，她知道了冷美玲的死，可内心平静到让自己怀疑心里的住着一个多么冷血的恶魔。
拿到一百万，他们贪欲更甚。冷美玲碍于江铭琛的警告和自己以前的错事，迟迟不肯同意蒋强的要求，两人起了争执，在一次争吵中，冷美玲的头部撞在桌角，而蒋强怕藏毒的事情败露，在慌乱的处理过后，抛尸野外。
蒋强疯魔地叙述着，抱怨着。这些，统统印在了南栀的脑子里。
“你他妈怎么不跟你那个贱舅妈一起死。”
南栀回想起那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原来那个时候，冷美玲已经死了。
而她在蒋强眼里，同样是造成他现在结局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可这些，为什么要怪她呢？南栀不明白。
如同冷美玲一样，她早就把自己的不幸算到了南栀的头上。
只有不再去多想，南栀才不会再哭。
在不到四天的时间里，江铭琛知道的，只有凌晨过后的那个生日祝福、一封信和精致的小礼盒，和第四天，他在小工厂看到的她。
其余的，南栀只字未提。
她通过聊天告诉他的，只有每天那些细小的事情，那些让他感到温馨的时刻。
他不再忍心去质问南栀为什么之前不告诉他有关于蒋强的只字片语。
他似是也隐隐知道，南栀能给他的一句话，只有“我只是不想总麻烦你。”
好像仅此而已。
“以后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好吗？”
“我们现在是恋人，将来会是夫妻。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你可以依靠我，当我需要温暖的时候，我也要依靠你。”
“我们之间，没有麻烦不麻烦。我爱你，所以愿意做这些，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你明白吗？”
南栀眼窝儿浅，江铭琛才说一句话的时候，就伸手去抹眼角的泪了。
两人没再说什么。
已是午夜，南栀在江铭琛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想。
江铭琛抱着南栀进了房间，一片月色之中，南栀窝在他的怀里，江铭琛没再松开。
夜里，南栀梦见了冷美玲血色的脸，猛地一睁眼，冰凉的手触到了江铭琛滚烫的身体。
好在只是噩梦。
钱财之中，欲望之下，冷美玲在一场争执里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南栀想着自己，又想着冷美玲。不过都是苦命人。
人，如此脆弱，也不过如此。
正觉得冷，禁锢着自己的那人又在黑夜中抱紧自己。
纵是无眠，却也安心。
黑暗中，江铭琛感受着南栀的惊醒、平复、再到始终没有睡去，没再打扰，只默默地抱着她。
昨晚一通折腾，南栀似是将心结解开了，又好像没有。
但终究是在后半夜的时候难得睡了个好觉。
早上，江铭琛给南栀请了假，留了字条。
南栀十点多才醒来，对于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她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冷美玲死了，蒋强成为了自己新的噩梦。而从昨天开始，蒋强也将会成为过去式。
他在争执中失手杀掉冷美玲的事情已经败露，加之最近对南栀的威胁与骚扰、绑架、吸毒，以上种种，都构成了蒋强的罪状。
可南栀却没有什么轻快的感觉。
窗外还下着雨，雨季大概是来了，这雨淅淅沥沥，不大，却没有要停的意思。
头抵住窗玻璃，从高处望下去，刚好能看清雨下落的形状，以及零星而过的车，和撑着伞走过的人。即使是雨天，外卖师傅仍然奔波着。
不远处，隔着一条马路，那抹色彩吸引了南栀——那是一把彩色的伞，从视野所及的这头到完全看不见，南栀以那样的姿势，站立着，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些冷，有些阴沉，想让人窝回温暖的床上，开一盏昏黄的台灯。
给江铭琛发了消息过去，南栀慢悠悠地吃完了江铭琛留在微波炉里的饭，又去冲了个澡。
自己一个人，快到中午了没多想吃，结果江铭琛给自己发消息说冰箱里放的三明治和牛奶，再不解决掉就过期了。
江铭琛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把握食物的保质期。
自己的手提电脑放在了办公室，加上周末刚过去，许多事情都没办法继续，她难得空闲，又睡不着，便进了书房。
这是南栀第一次坐到书房的桌前。
一眼就看到了江铭琛之前跟自己说到的那张照片，以及它旁边的那张——有她。是他们一起跳舞的那张。
那好像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一张合影。那之后，便是在彩虹跑那天，两个人拍了很多自拍。南栀印出来之后，统统夹到了日记本里。
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少年维特之烦恼》，第一次读这本书，还是在十五六岁的年纪。那时候并不懂什么，但很羡慕维特，发自内心地羡慕着。
这一次再翻出来，她在扉页上发现了四个字，是江铭琛的字迹。
“死亦是生。”
生死之间，隔着一道墙，她觉得自己面前那道墙，快要碎的一败涂地。
她撑不住了，那道墙，原本只是被她撞得破碎不堪，现在去看呢，是薄如蝉翼，又像是一整面钢化玻璃，尽是细小的碎片，并无完整可言。
第105章 抑郁之海
看了几小时的书，南栀想起还没做的生日蛋糕。
她拿起手机翻出自己记录过的步骤，又从厨房的储物格里翻出需要的材料，一步接一步地做着。
这是南栀第一次做蛋糕，却做得有模有样。
将蛋糕放在冰箱里后，南栀没再回书房，倚在餐厅的大凳子上，盯着客厅的挂钟，想着江铭琛什么时候能回来。
等着等着，南栀想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不知为何，南栀好像渐渐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她这一生，在畏畏缩缩地逃避，也在畏畏缩缩地追求，做什么事情，也总是用那种敏感的心思，在光明正大地畏缩。
从前脱离了冷美玲，她终于获得了自由。那个时候她想，终于不用再活在阴影下了，她可以告别那个丑陋又胆小、自杀未遂的自己了，她可以去追逐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后来冷美玲又进入了她的生活，她也意识到，她或许究其一生都没办法脱离那种阴影了，一旦有某种讯号，她就不可能在自己的理想化的状态下，追逐那个所谓的，自己的人生了；那一次，江铭琛帮了她，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移除，给了她曾触不可及的温暖。
再后来，蒋强充当着冷美玲的角色，这一次，她想独当一面，她不想依赖江铭琛，更不想麻烦他、亏欠他。
但又无可奈何。
现在，冷美玲死了，蒋强被绳之以法。
那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追求着属于她的幸福了吗？
好像可以了吧。
可以了吗？
这个时候，蒋强的话混着冷美玲的，一起冲击着南栀的脑海。
“你以为他能看上你什么？”
“就看你可怜，把你骗到手，然后再把你甩了。”
“你信不信，到时候他把你上了，就能马上把你甩了。最后还不是满足自己。”
“你就他妈的个哑巴，人家凭什么喜欢你？你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你要是榜上个大款也挺好的，这以后啊，我也跟着沾光，吃穿不愁。”
“你比你那孬种舅舅可好了不少，你爸妈看你现在这样，估计也觉得开心。”
“你还真是踩着狗屎运了，人家是多眼瞎能看上你。倒也不是，你不就也有点姿色，其他的，都是高攀。人家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整天想什么呢？啊？等你黄脸婆了，看谁还看得上你这个扫把星。”
一句句，一件件，挤在一起，压的南栀来不及思索什么，只觉得沉重到让她难以接受。
江铭琛回来时，只看到了呆愣着的南栀，即使是他开门、关门走进来，南栀也没什么反应。
他心头一紧，唤了几声。
许久，南栀才回神，对上江铭琛的眼睛，想起了什么，才缓缓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了蛋糕。可没走几步，两只手像是没端稳，蛋糕掉在了地上。
看着洒在地上的奶油和撞破的蛋糕胚，南栀蹲下来，伸手去捡，泪水一滴一滴混在地上的狼藉之中。
江铭琛放下背包，想要拉起蹲在地上的南栀。
南栀依旧蹲在那里，动作迟缓，并不让步。
“南栀，别捡了。”
“听话。”
那双纤细的手被握住，僵住没动。
“我们起来。”
南栀不动，江铭琛大手一伸，一手撑住南栀的背，一手搭住南栀膝盖处的腿窝儿。
从抱她起来，到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南栀眼神涣散。
“怎么了？”
南栀身体僵硬，并不给反应，一切都像回到了昨天的原点。
她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地上的那处，但分散着又不像是她在看着那里。
“是给我做的生日蛋糕吗？”
连点头都没有。
“掉了也没事，一会儿我们一起再做一个，好吗？”
没应答。
“如果今天不想做，我们明天再一起做。”
依旧没应答。
“南栀，看看我。今天自己一个人在家不开心吗？”
几句话的时间，南栀还是原先的姿势，连一滴泪都没有。
两人手上都还沾着奶油和果酱，但都像是没有感觉一般。
江铭琛感到一种无力感，他不知道南栀究竟怎么了，只是妄自揣测。
良久，抱她去了浴室。
将手上沾着的奶油洗掉，“要不要冲个澡？”
她还是那副样子，江铭琛解开南栀的衣服扣子，解到第三颗，南栀突然推开了他的手。
可算有些反应了。
“那睡一觉，好吗？”
怀里的人突然环住他的脖子，似乎在表示应允。
那是一种极具依赖性的姿势。
从浴室到房间，江铭琛走了十三步，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感。
怀里的人，好像又瘦了很多。
掀开被子，江铭琛将南栀放了上去，又将解开的三颗扣子一一系上。
“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江铭琛关上门，躺着的南栀似是被那声音唤了回来，木讷地弓起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在客厅的窗边，江铭琛看着万家灯火通明，拨了一通电话。
“老肖，在忙吗？”
“没，刚当家呢。”
“之前照顾肖叔叔的那个家庭医生，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之前肖父生了场大病，还带了些抑郁症的症状。在医院住了几天之后，又请了位医生，后来慢慢好转，江铭琛有所耳闻。而南栀现在的状态，江铭琛说不上来，刚刚摸摸她的额头，体温正常，唯一的异常，就是刚刚，但江铭琛摸不着头绪，或者说，是不敢去印证心底的答案——他的脑子里，抑郁症这三个字在回荡着。
“怎么了？你生病了？”肖政祺疑惑，之前照顾肖父的医生，主攻精神科。
“我没事，南栀这边不是刚遇着些破事儿吗？”
肖政祺多少了解一些，但也不多。
“今天晚上，她情绪不太对，我想着，先找医生来瞧瞧。”
“行，我这就把她的微信推你。这几年我爸的情况是不错，但也是怕复发，就一直有跟她联系。业务能力不差，也负责任。”
“嗯，好。谢了。”
没一会儿，肖政祺便把医生的微信推了过来。
江铭琛看着那个好友名片，犹豫了一下，发过去了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