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7 重获新生
你个特务头子坏得很!
苏小小叉着腰,鼓着腮帮子,像极了一只即将的炸毛小河豚。
“你刚刚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你不要仗着自己有伤,就觉得我不敢对你动手!”
“我告诉你!我超凶的!”
“我和你说,我——卫廷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苏小小被卫廷拦腰抱了出去。
罗刹既然醒了,别再霸占他的小胖孔雀了。
苏煊又看向苏陌与卫胥:“大哥,卫大将军……”
苏陌微微颔首。
卫胥笑了笑:“醒了就好。”
“凌云,景弈……”
苏煊一一打过招呼,目光落在了百花宫宫主的身上。
“我娘。”凌云说。
卫胥补充道:“百花宫宫主。”
苏煊微微一愕:“这里是百花宫?”
凌云风轻云淡地说道:“别这么看我,不是我的面子。”
苏煊还很虚弱,暂时无法下床,只能躺着与宫主打了招呼:“见过云宫主。”
宫主扯出一抹自认为的笑:“你安心在百花宫养伤,不用担心任何事。”
这是要罩住苏煊的意思了。
苏煊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卫胥会意:“杀手盟暂时还没查到百花宫来,你先把伤养好。”
苏煊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见他终于没再拒绝别人的好意,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真怕他又像之前一样,将全部的苦难自己扛。
宫主开口道:“好了好了,我们先出去,他们兄弟俩这么久没见了,一定有许多话说,凌云,小弈,我们走!”
床前终于有了空间,卫六郎立马站起身来:“苏煊,你醒了,可以替弟弟还钱了吧?你弟弟欠了我五千两,算上利息一共五千五百……嘎——”
卫六郎被亲爹提溜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兄弟二人。
“大哥。”
苏煊轻声开口。
“想坐起来吗?”
苏陌问。
苏煊想了想:“嗯。”
苏陌动作轻柔地将弟弟扶坐起来,拿了枕头垫在他背后让他靠着。
被关在杀手盟死牢的日子,他受尽折磨,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形销骨立。
“大哥……”
“四弟……”
二人同时开口。
苏煊道:“大哥先说。”
苏陌道:“你先说。”
想到被兄长当众抱回去的窘迫样子,苏煊摆不出罗刹的气场了。
苏煊问道:“大哥是怎么来岛上的?”
苏陌道:“和裘老前辈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城主府姓柳的护法,半路把他甩开了。”
苏煊又道:“他可有见到大哥的样子?”
苏陌摇头:“我戴了面具,他只以为我是跟着裘老前辈来千山岛求药的江湖人士。你放心,就算让城主府发现了也没什么,既然来了这里,就是要好好清算总账的。”
苏煊点头。
苏陌看着他道:“你还有话没说完。”
苏煊低声道:“娘怎么样了?”
苏陌如实道:“她很记挂你,自打你走后,她茶饭不思,恨不能去青州陪你念书,被爹和二弟、三弟劝住了。”
苏煊此番离京的理由是去青州向沈院长求学,以备下一届的科考。
陶氏虽未怀疑什么,可她心里总是放心不下苏煊。
苏陌道:“以后你不要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你是娘怀胎十月生的,你过得好不好,她能感觉到。我就算去打仗,她也没这么担心过。她知道我一定会回到她身边,可娘说……她总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你。”
苏煊低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让娘难过了。”
苏陌单手搭上他肩膀:“这才对。”
苏煊道:“大哥方才是想说什么?”
苏陌道:“我想问你肚子饿不饿?”
苏煊本想说不太饿,顿了顿,又道:“有小米粥吗?”
苏陌转头望向门口:“杏儿。”
杏儿探进来一颗脑袋,笑嘻嘻地说道:“有有有!早就熬上了,我去盛过来!”
想到什么,苏煊纳闷地问道:“对了,大哥,方才凌云说百花宫肯出手相助,不是看他的面子,此话何意?”
有关凌云是百花宫少宫主一事,苏煊早猜出来了。
但百花宫肯收留杀手盟的叛徒,就算是有少宫主这层关系,其实也是很难的。
“我也是才知道的。”苏陌道,“妹妹给卫廷认了个娘,百花宫宫主。”
苏煊:“……”
苏小小被卫廷抱回屋后,双手抱怀睨了卫廷一眼:“你何时与苏煊这么好了?还舍不得我凶他呀?”
卫廷倒了一杯温水:“喝口茶,润润嗓子,晚上再去凶!”
苏小小无语地看着他。
卫廷勾唇一笑:“真生气啦?”
苏小小挑了挑眉:“那倒也没有。”
卫廷拍起了彩虹屁:“夫人心胸开阔,最是明德惟馨。”
苏小小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人是哪里不对劲了。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有。”
“你又讹了六哥的银子?”
“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爹要揍你了?”
卫廷严肃地说道:“为夫也是有尊严的!”
苏小小将信将疑地收回视线。
刚从杀手盟回来,他应该没机会不老实。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她放下茶杯:“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苏煊,刚刚脉都没把完便让你抱出来了。”
卫廷突然道:“你不去找鬼婆婆吗?鬼婆婆就在后院!”
苏小小惊讶:“婆婆昨晚没回聂家?”
卫廷道:“小竹和你的萧姐姐回去了,婆婆在这儿和我师父对峙了一整晚。你再不去劝架,婆婆又得揍我师父了!”
苏小小:“哦,那我去看看。”
一刻钟后,卫廷再次来到了苏煊的门口。
他怀里抱着一个奶团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苏陌正在监督苏煊吃粥。
二人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当看见他怀里的小襁褓时,二人的神色顿时一怔。
二人是知道苏小小生了孩子的,只是苏煊昏迷到现在才脱离危险,二人还没机会见到这个小家伙。
卫廷无比神气地用脚勾了一个凳子,在二人面前大刀阔斧地坐下。
他用手臂将怀里的卫小宝挡得严严实实的。
先抓起一只粉嫩嫩的小手,亲了一口。
“我的!”
又抓起一只胖乎乎的小脚丫,亲了一口。
“我的!”
随后又按了按襁褓,露出卫小宝可可爱爱的小睡脸,抱起来在二人面前狠狠显摆了一遍。
“诶,闺女,我的!”
……
一刻钟后。
飞云宫响起了某人的惊天怒吼。
“苏陌!把我闺女还给我!”
苏陌不还。
苏陌果断关上房门,插上门栓,抱着卫小宝来到床边,对苏煊道:“要抱抱吗?”
不待苏煊开口,他立马用披风将卫小宝罩了起来:
“外甥女,我的。”
苏煊:“……!!”
最近正在努力调整状态,让大家担心了。
1008 小宝的娃娃亲
飞云宫正殿的后院。
裘老与聂婆婆中间隔着一张石桌,面对面地坐在光秃秃的石凳上。
这个姿势已维持了好几个时辰。
裘老只要一动,聂婆婆便射出一把飞刀。
要知道,金家的飞刀也是很厉害的。
金家与聂家都是隐世家族,身怀绝学,但没创立门派。
当初的金老太爷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同意将女儿金凤嫁给了聂阳山。
聂阳山此人,不能说不好,与聂婆婆夫妻多年,不曾在外寻花问柳,也不曾背着聂婆婆有任何私心。
只不过此人过于武痴,对男女情爱并不热衷。
聂婆婆更像是找了个武搭子。
如若不然,何至于三十多了聂婆婆才生下聂小竹的父亲?
当初江观潮前来拜师学艺,聂婆婆原是不大同意的。
江观潮野心太大,聂婆婆担心他学了本事后,会做出为祸千山岛的事来。
于是在聂阳山传授江观潮心引之术时,聂婆婆让聂阳山留了一招。
聂阳山还算听聂婆婆的话,果真留了。
这件事后来不知怎的,传到了江观潮的耳朵里。
江观潮才知这个师母竟然一直防着自己,于是与聂婆婆的关系便不大好了。
江观潮曾几次恳请聂阳山将最后一招传授给自己,聂阳山一直到去世也没答应。
苏小小听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聂婆婆说与杀手盟早已没了来往。”
她曾经还纳闷呢,明明聂婆婆是师母,怎么好像与杀手盟不大亲近的样子。
昨日吃瓜蹲得腿麻,今日宫主学乖了,让灵音搬了小板凳来,给亲亲儿媳也准备了一个。
“坐。”
宫主对苏小小说。
苏小小的小板凳是垫了棉垫的,软乎乎的。
苏小小坐下。
花丛恰如其分地挡住了二人的身影。
宫主抓了一把瓜子给她。
苏小小低声道:“娘,嗑瓜子的声音有点儿大。”
昨天俩人是在打架,动静原本就大。
今儿二人这么对峙着,谁也不吭声,院子里太安静了。
“对对对。”
还是儿媳细心。
宫主忙把瓜子放了回去,又从一旁的食盒里拿出一叠点心:“给,吃这个。”
苏小小:……您还真是有备而来。
对面,聂婆婆开口了:“我警告你,你今日不给我个交代,休想离开这里!”
裘老一脸的苦大仇深。
聂婆婆冷声道:“你还不耐烦了是不是?”
裘老:“我没有。”
聂婆婆:“还说没有?摆着这张臭脸给谁看?皱的眉头就能夹死蚊子了!”
裘老顿了顿:“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老了?”
聂婆婆:“……”
“噗——”
宫主一个没忍住,嘴里的点心喷出来了。
聂婆婆一记冰冷的目光打过来。
宫主食指一戳。
哎呀,我的屁股!
苏小小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不是吧娘,这么坑儿媳的吗?
苏小小微笑:“婆婆好,前辈好。”
聂婆婆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
苏小小眨了眨眼,“找二位有事?”
“何事?”
聂婆婆问。
婆婆杀气好重……苏小小硬着头皮,莞尔一笑:“我是来问婆婆……何时为我哥哥解除心引的?”
聂婆婆没着急回答苏小小,而是对裘老道:“想知道我为何能逮住你吗?她给我报的信。”
裘老幽怨地看向了苏小小。
苏小小想死的心都有了。
今天是出门没翻黄历吗?
怎么一个接一个的出卖她?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地吃个瓜了?
聂婆婆坐地起价:“让我给你哥哥解除心引可以,你让他回答我,当年为何弃我于不顾?”
婆婆,你不讲武德,当初说好了把人带给你,你就解心引的!
苏小小委屈巴巴地说道:“婆婆,您都问不出来,我怎么可能问出来嘛?”
聂婆婆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我可不管。”
苏小小撇嘴儿道:“您还欠我一个人情,您忘了?”
聂婆婆淡淡说道:“你确定要把人情用在心引上?你哥哥的罗刹秘术,看来你是不想解决了。”
苏小小点头如捣蒜:“想想想想想!”
该死!
被这个婆婆拿捏得死死的!
“婆婆,请给我一盏茶的时间。”
苏小小严肃地来到裘老面前,“前辈,借一步说话!”
裘老没动。
苏小小给了一个火折子。
裘老依旧没动。
苏小小又拿出了另外两个火折子。
裘老还是不动。
苏小小祭出杀手锏:“那日的手术过程,与手术中用到的工具,我可以给您细细说来。”
裘老唰的将苏小小拎走了。
一刻钟后,苏小小从书房出来,对聂婆婆道:“婆婆,您进去吧,前辈有话和您说。”
聂婆婆进了书房。
宫主走过来:“刚刚裘老说什么了?”
苏小小道:“他只肯对婆婆说。”
二人一瞬不瞬地看着书房。
宫主道:“万一一会儿打起来,我拦着鬼婆……”
话未说完,聂婆婆从书房出来了。
宫主纳闷:“这么快?”
苏小小走上前:“婆婆……”
聂婆婆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苏小小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裘老前辈究竟说了什么,婆婆好像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
“等你哥哥痊愈了,我来给他解心引。”
聂婆婆没有回头,说完就走了。
苏小小望向书房的方向。
宫主道:“让裘老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苏小小点头。
“宫主!二少夫人!”
灵音快步走了过来。
宫主问道:“出什么事了?”
灵音道:“我刚刚看见鬼婆婆了,她离开百花宫了。”
宫主道:“啊,是离开了。”
灵音皱眉道:“婆婆好像不太高兴。”
宫主瞪了她一眼:“你个小姑娘,少掺和大人的事。”
灵音:“哦。”
宫主问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灵音忙将手里的请柬递给宫主,“刚刚城主府送来一封请柬,让我亲手交给宫主。”
若是以往,宫主随手就扔了,看都不会看。
如今不一样了。
百花宫和城主府杠上了,她倒要看看对方又要耍什么花招。
她将信函打开,与苏小小一起看。
是如夫人儿子的满月宴,邀请百花宫前去赴宴。
有意思的是,她居然提到了卫小宝。
说是同一日出生,两个孩子投缘。
她愿为两个孩子一起举办满月宴。
大周没有把自己孩子带去别人家办满月宴的习俗,千山岛是有的,一般是在亲人之间。
如夫人与苏小小非亲非故,城主会答应如夫人的这种请求,由此可见如夫人生完儿子后,究竟有多受宠了。
宫主哼道:“我百花宫是办不起一个满月宴?需要由她代劳?”
城主府,翡翠阁。
奶娘刚把孩子抱下去。
如夫人有些累,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她生完有几日了,一直下不了床。
生头胎可没这么元气大伤,果真是上年纪了。
“夫人。”
彩莲端着一盆热水入内。
“你们都退下吧。”
彩莲对丫鬟们说。
丫鬟们退了出去。
彩莲将木盆放在床边的木凳上,拿了干净的巾子过来,要为夫人擦身子。
如夫人蹙了蹙眉,倒抽几口凉气。
彩莲心疼地问道:“夫人,您还是很疼吗?”
如夫人缓缓点头。
彩莲道:“您为了生小公子,牺牲太大了。”
如夫人叹道:“我若没个儿子傍身,终究当不了城主府真正的夫人。”
彩莲道:“四公子死了,大公子与三公子又不在,二公子素来是个与世无争的,您与小公子在城主府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了。”
如夫人淡道:“眼下说这些尚为时过早,夏侯瑾看着老实,野心可不比老大、老三的少。老四都死了,他却能全身而退,还没被城主责罚……何况我摔跤,就是他养的鹦鹉害的。这笔账我记下了。”
彩莲劝道:“夫人先安心养好身子,月子里切勿思虑过重,等满月宴上,城主给了您夫人的名分,再来治二公子也不迟。”
如夫人道:“是这个理。”
想到什么,她又道,“去百花宫和聂家送请帖的人回来了没?”
“回来了。”
彩莲说。
如夫人不仅邀请了百花宫,也邀请了聂家。
彩莲拧了帕子,为如夫人擦拭:“可是夫人,他们真的会来吗?”
如夫人冷声道:“不来,就让城主下令,逼他们来!”
彩莲不解地问道:“说来也怪,聂家的医女,为何住在百花宫不走了?”
这也是如夫人感到疑惑的地方:“百花宫消息太严,怎么查都查不到,只能把他们叫来,让城主亲自问话了。”
其实如夫人叫百花宫的人过来,不单是想查明聂家医女待在百花宫的原因。
也是她思念女儿了,想见女儿一面。
此外,她还有第三个打算。
上次哥哥失败了,没能偷来孩子。
她只能另想办法。
“夫人打算怎么做?”
彩莲好奇地问。
如夫人志在必得地说道:“这个简单,我就说我与那孩子投缘,我喜欢得很,愿意让她与我儿子定下娃娃亲。对一个医女而言,这可是一门高不可攀的亲事,我就不信她不答应!”
1009 解除心引
一只黑色的喜鹊从院子里的大树上飞了出去。
彩莲去倒水,看见飞走的黑鹊嘀咕道:“最近城主府怎么来了那么多鸟?昨天是鸽子,今天是喜鹊……”
百花宫的飞云宫内,一家子在苏煊的房中召开了一场家庭会议。
之所以将地点选在苏煊这边,是因为苏煊重伤下不了床,但他是家里的一份子,也该参与重大决策。
苏煊坐靠坐在床头,精神尚可。
苏小小与苏陌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
其余人围坐在对面的圆桌上。
宫主与卫胥坐主位。
卫胥右侧依次是凌云与卫六郎。
宫主的左侧则是卫廷与景弈。
圆桌上摆着一张崭新的红色请柬,虽写着云霜亲启,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夫人真正的目标是卫小宝。
有关“换子”一事,大家都知道了。
如夫人能送上这一份请柬来,说明她暂时还没发现城主府的婴孩就是她自己的亲儿子。
和苏小小预期的差不多。
毕竟才过了几天而已,况且她猜如夫人可能恢复得不大理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疑神疑鬼。
宫主黑着脸道:“她上次让姬明楼来偷孩子,撞上了七大派攻打百花宫,最终没能得逞。她这一次一定又是想打什么歪主意!”
宫主对如夫人的厌恶,与对云雪差不多。
一个害死了她姐姐,一个害死了她娘,都不可饶恕!
不同的是,她娘临终前还在劝她不要记恨云雪,不要姐妹相残……
生气。
“娘。”
苏小小走过来,把熟睡的卫小宝轻轻放进了她怀里。
一屋子人唰的朝她看了过来!
怀抱被一个软软的小家伙填满,宫主的心都化了。
不开心的感觉也瞬间烟消云散。
一屋子男子汉馋死了。
想抱小家伙。
可偏偏在百花宫,有三个人抢不得:苏小小、大虎、宫主。
至于二虎、小虎,他俩不会抱妹妹,不然这俩也抢不了。
“咳。”卫胥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去城主府的事,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卫六郎正要开口。
卫胥十分慈爱地看向凌云:“凌云先说。”
凌云客气地颔了颔首,说道:“可以不用理会他们。”
百花宫对城主府,向来是不怎么搭理的。
卫六郎好奇地问道:“城主不是你们这儿的国主吗?他的话形同圣旨,不去真的没关系?”
凌云道:“这只是一张普通的请柬,他并没有对百花宫下达城主令。”
说白了,这是如夫人的主意,城主兴许都不知道请了百花宫。
卫六郎:“要是他改天下了呢?”
卫廷:“六哥你哪边的?”
卫六郎哼哼道:“我这不就随口一问嘛。”
宫主说道:“若真下了城主令,就不得不去了。”
卫胥看向回到苏煊身边的苏小小:“小小,陌儿,煊儿,你们怎么看?”
“妹妹觉得呢?”苏陌问苏小小。
苏小小道:“如果下了城主令,必须去的话,那就只能去了。”
苏陌认真地说道:“我可以先带你和小宝出岛。”
“不至于。”宫主说道,“真想拒绝城主令,我这儿有个法子。”
卫六郎激动地问道:“什么法子?”
宫主道:“先下手为强。城主府不是给我们送请柬吗?我们也给城主府送!趁着他的城主令没有下达到百花宫,给岛上各大派都送!届时木已成舟,他总不好强行让我们把满月宴搬到城主府去。”
苏小小眸子一亮:“好主意!孩子才出生几天,如夫人便如此心急地给百花宫送请柬,恐怕也是存了抢占先机的心思,我们尽快给城主府发出请柬。”
卫六郎将信将疑地说道:“城主会答应吗?”
苏小小道:“答不答应,先发了请柬再说。”
卫六郎一想是这个道理:“小七,你来写还是谁来写?”
卫廷看向苏煊。
苏煊微微一笑:“我受伤了,只能劳烦卫状元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的是,卫廷刚写完请柬,盖上了百花宫的印鉴,城主府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是城主府的黎长老。
黎长老是城主府为数不多与百花宫有来往的人。
老宫主健在时,二人曾互为棋友。
城主每每找百花宫有事,都是派他前来。
派别人可能会被拒之门外。
黎长老带来了城主令,为满月宴一事。
有别于如夫人的请柬上,只写了百花宫与秦大夫的女儿,城主点名了百花宫的宫主与少宫主一道赴宴。
言外之意,换个长老去都不行。
当然,若想多带几人赴宴也没关系,总之云霜、凌云、卫小宝不能少。
黎长老离开后,宫主回到房中,将盖了城主印的请柬扔在桌上:“这个姬婉如究竟想做什么?总感觉她没安好心。”
凌云的眼底闪过一抹抗拒。
卫廷看了他一眼,对宫主道:“娘,我去吧,反正城主府的人没见过凌云,我戴个面具假扮他,不会有人认出来。”
宫主也看了看凌云,对卫廷道:“好。”
卫胥道:“我也去。”
“还有我还有我!”
卫六郎说。
“我。”
景弈也要去。
苏陌道:“二十多天后,四弟也该痊愈了。”
这也是一个要给苏小小与卫小宝保驾护航的。
宫主对众人道:“你们先别急着去啊,这次恐怕全岛排得上名号的门派都收到了城主府的邀请,杀手盟的人也会到场,你们就不怕被江观潮认出来吗?”
“可以易容。”苏陌说。
“嗯。”
卫胥赞同。
景宝宝也点头点头。
宫主拍板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届时我给大家安排百花宫弟子与长老的身份,一同前往城主府赴宴!”
苏小小嘴角一抽。
这阵仗……确定是去赴宴,不是去砸场子的么?
翌日,圣女也醒了。
她中了江观潮一掌,断了不少筋脉,需得仔细调养。
但她不乖乖在床上躺着,总是一不留神便坐到屋顶上发呆。
苏小小仰头望着圣女:“唔,比从前更爱发呆了呢。”
接下来的日子,苏煊与圣女各自待在飞云宫养伤。
云雪自那日当着宫主与两位长老的面,扬言三日之内必带着证据让宫主颜面扫地之后,竟然再也没现身了。
“搞什么?”
宫主不解地嘀咕。
裘老最近一直在研究苏小小的医疗手段,顺便被三个自己不承认的小徒孙追着祸祸。
聂婆婆再没来百花宫捉过裘老。
倒是萧如烟与聂小竹隔三差五地过来。
半月后,圣女的伤势痊愈。
苏煊也能下床走动了。
药房出了卫六郎曾经用过的黑色药膏,有祛疤痕的神效。
苏小小给了苏煊两瓶,卫六郎一瓶。
“干嘛给我?”卫六郎问。
苏小小道:“六哥你脸上的疤痕淡多了,继续用的话,说不定真能恢复容貌的!”
卫六郎其实已经不那么在乎容貌了,可看着苏小小真挚的眼神,又讲不出拒绝的话来:“那……多谢了,我再用用。”
“不许偷懒。”
苏小小叮嘱。
“你用吗?”卫六郎问苏煊。
“用。”
苏煊毫不犹豫地说。
卫六郎虎躯一震:“你你你、你个大男人,还怕身上留疤啊?”
苏煊安静一笑:“对呀。”
卫六郎悟了:“忘了你是要做驸马的人了,大婚前会有宫里的太监嬷嬷来验身,一条疤都不许有,那里不好看也不行!”
他说着,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苏煊的不可言说之处。
苏煊的笑容一抽。
卫小宝一天一个样。
刚出生时,松松垮垮的衣裳,一天天变得合身起来。
往襁褓上一放,很明显没那么小小一团了。
“长得可真好。”
宫主抱着粉嘟嘟的小家伙,喜欢得不得了!
卫小宝日常的活动就是被舅舅、叔叔、伯伯以及亲爹抢来抢去。
小家伙老淡定了。
转眼,卫小宝二十八天了,一双大眼珠乌溜溜的。
谁叫她,她都转动眼珠子去看。
今天对于苏煊而言也是格外重要的一天。
他的伤势恢复得不错,虽未彻底痊愈,但裘老说可以去尝试找聂婆婆解除心引了。
心引是一颗埋在苏煊体内的定时炸弹,不论他多强大,一旦被催动,便会有性命之忧。
苏小小果断不再耽搁:“马车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苏陌点头,问苏煊道:“能走吗?”
不能他就抱了。
苏煊当即道:“能走!”
谁懂长这么大还被哥哥当小孩子抱来抱去的尴尬?
苏小小压下翘起来的唇角,与卫廷、两个表哥一道乘坐凌云的马车去了聂家。
萧如烟与聂小竹不在。
约莫是聂婆婆有过吩咐,小厮没见过苏陌几人,也给他们放行了。
婆婆上次受的打击不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眉眼间仍见几分憔悴。
她看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苏煊的脸上。
“先说好,心引是我夫家的绝学,不是我金家的,我练得不如聂阳山,并且我从前没给别人解过心引,所以我也不保证一定能成功。中途有可能发生不测,严重的或许会令你当场丧命,你可想好了。”
苏小小与苏陌、卫廷、凌云齐齐看向了苏煊。
苏煊望向聂婆婆,坚定地说道:“我想好了,请婆婆为我解除心引。”
终于等到这一天,为阿煊祈祷
1010 天选罗刹
聂婆婆又道:“解除心引,也意味着你与杀手盟彻底决裂,江观潮不会再对你留情。”
江观潮将苏煊关了那么久,让人对他用刑,却不直接杀了他,其实是希望苏煊向他服软,重新做回他最心爱的徒弟。
或许也正是看出了江观潮的心思,那位六师兄才更加嫉妒苏煊,对苏煊百般折磨。
卫廷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平心而论,他希望苏煊彻底脱离杀手盟。
但他又担心苏煊像以往那样,不愿拖累他们。
苏煊。
我希望你明白,比起面对危险和死亡,失去亲人的痛苦才最令人绝望。
特务头子,你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啊,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千万别再动摇了!
四弟,有大哥在,任他城主府还是杀手盟,谁也不能再伤你!
三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苏煊。
苏煊对聂婆婆道:“那我唯有……与杀手盟一战了。”
三人长松一口气,同时心底涌上无尽的热血。
没错,就与杀手盟一战!
生死又何妨!
苏陌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卫廷的手也搭在了他另一侧的肩上。
苏小小挑眉一笑:“算我一个!”
呃,肩膀没了。
那就……
苏小小的手默默摸上了特务头子的头。
苏煊:“……”
鬼婆婆道:“解除心引的过程很复杂,少则一日,多则三日,其间不能被打断,一旦被打断了,就没有第二次解心引的机会了,所以你们要为我护法。另外,若在解除心引期间,他被人催动了心引,那将必死无疑,多少和桑花与其花蜜都无效。这一点,希望你们牢牢记住。
“这是药方与药材,丫头,你来配个药。”
“好的,婆婆!”
苏小小蹬蹬蹬地去了。
见她产后恢复得如此神速,聂婆婆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这丫头……莫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苏小小在聂家住了多日,对聂家的药材了如指掌。
拿着聂婆婆的单子,不多时便将全部的药材配齐了。
“这是第一个药方。”聂婆婆说道,“药浴用的。”
说着,聂婆婆又拿出了四个药方。
“我正式开始之后,每隔一个时辰,熬一副药送进来,顺序上面都写着。”
苏小小接过方子:“好!”
聂婆婆将苏煊带进了一间宽敞的厢房,让下人抬了大木桶进来,又烧了几大锅热水,将木桶灌得七成满。
“放药材。”
聂婆婆说。
苏小小将一大篮子药材倒了下去,用长长的木棍搅拌。
清水的颜色瞬间变得乌漆麻黑的,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药味儿。
特务头子这么爱干净,完了。
苏小小看向苏煊。
果然就见苏煊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聂婆婆拉开柜门,取出一排排的银针。
苏小小对特务头子道:“进去。”
苏煊捏了捏手指。
苏小小:“快进去呀!”
苏陌道:“是不是伤没好?大哥抱你。”
苏煊果断迈着大长腿跨进去了。
聂婆婆道:“我要开始了,你们出去吧。除了小丫头送药,其余人都不要进来。”
“是,婆婆。”苏陌应下。
三人出了屋子。
苏小小忙去熬药。
方子上对药材与火候都有讲究,卫廷与苏陌都帮不上忙。
二人专心致志,苏陌守住前门,卫廷跃上屋顶的制高点纵观整座院子。
虽然他们并不觉得会有人来聂家闹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屋内。
药浴开始作用了,苏煊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肌肤如同火灼。
聂婆婆拿着银针走过来:“我要为你施针了,你会更难受,若忍不住就和我说,我会暂时停下。”
苏煊道:“婆婆,请开始。”
聂婆婆道:“上衣脱掉。”
苏煊不动已经很难受了,稍稍动了一下,便感觉胳膊内有如烈火焚烧。
他冷静地褪去了上衣。
聂婆婆在他的穴道上下了一针。
这一次,不是有如火烧,而是仿佛被扔进了油锅里炸。
聂婆婆又下了一针。
痛感与灼烧感成倍递增。
苏煊握紧了木桶的边缘。
聂婆婆看着他手上暴出来的青筋,提醒道:“不要抵抗,会走火入魔。”
苏煊一点一点松开了手指。
聂婆婆一共下了二十六针。
一针比一针痛苦。
原本以为,苏煊最多撑到五针就得停下歇息,十针就得晕过去。
然而并没有。
这孩子的意志力强大到可怕。
聂婆婆道:“曾经我丈夫为一个杀手盟的人解过心引,那人活活疼死了。”
苏煊汗如雨下,忍住浑身的剧痛说道:“婆婆只管下针……我还受得住。”
聂婆婆道:“第一轮二十六针,是痛感最轻的,等喝了药,再进行第二轮施针,三十六针。现在你可以歇会儿。”
聂婆婆收了针。
经历了二十六针的疼痛之后,药浴所带来的疼痛几乎不值一提了。
苏煊仰头躺在木桶的沿上,望着高高的房梁,眼神一点点放空。
“婆婆,药好了。”
苏小小打完招呼,推门而入。
聂婆婆道:“喂你哥哥喝下。”
苏小小端着药碗来到木桶边。
这段日子,她精心给苏煊养伤,好不容易养回了一点点,一个时辰不见,他又虚弱得不像话了。
——绝不承认自己有点儿心疼。
药很苦。
苏煊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一口气喝完。
接下来是第二轮的施针。
苏小小也去熬第二种药。
时间一点点过去,暮色降临。
苏小小将最后一碗药送了进去。
但这并不是结束。
而是真正的开始。
经过针灸与药物的作用,他的筋脉已达到最佳状态。
聂婆婆要将他体内的心引之气一点一点引出来。
整个过程不仅对苏煊是一种极大的挑战,对聂婆婆而言也是一种极强的消耗。
她没告诉他们的是,她所承担的风险与苏煊是一样的。
一旦出现差池,她将被心引之气反噬,也会一命呜呼。
萧如烟带着聂小竹从集镇采买回来了。
听说秦苏来了,母子二人立刻来到聂婆婆的院子。
聂小竹又在四处找人。
苏小小道:“大虎二虎小虎没来,程心也没来。”
萧如烟叮嘱儿子:“给老娘乖一点,你奶奶在给煊儿叔叔疗伤,不能吵他们!”
聂小竹去找小林了,他的小狗。
“小竹其实很乖的。”
苏小小说。
她在城主府生孩子时,聂小竹就一点儿也没添乱。
萧如烟撇嘴儿。
在别人面前乖,在她面前天天作死。
“你哥哥进去很久了吗?”萧如烟不再谈自己的逆子。
苏小小道:“差不多一天了。”
萧如烟望了望紧闭的房门,说道:“我婆婆是第一次给人解心引,听说解这个挺难的。”
“小竹的爷爷有给人解过吗?”苏小小问。
萧如烟叹了口气:“你说我公公啊,我嫁入聂家时我公公已经过世了,我婆婆极少提到他,所以对他的过往我也不是很清楚。”
见苏小小不说话,她以为苏小小是在担心她婆婆的武功不如她公公,会影响到解心引的效果。
她忙道:“你放心吧,我公公把心引传授给我婆婆时是没有保留的,我公公会的,我婆婆也会!她一定能帮你哥哥解除心引的!”
苏小小方才倒不是因为这个才出神。
她是想到了聂婆婆与裘老。
不知裘老究竟与聂婆婆说了什么,让她在年过半百早已看透沧桑的年纪,仍受到如此大的打击。
夜深了,聂小竹困了,萧如烟带着他回院子洗澡睡觉。
卫廷与苏陌让苏小小也去歇息。
苏小小没去。
她是大夫,她必须留下。
屋内。
苏煊早已从浴桶里出来,盘腿坐在地板的蒲团上。
聂婆婆坐在他身后,满头大汗地运着功,她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这是最后也最至关重要的阶段。
平安度过了,心引就能彻底解了。
但倘若受到一丝打扰,便会前功尽弃。
不过,就目前来看,她至少不必担心这孩子撑不住。
难怪能修习罗刹秘术,这孩子……简直是天选的罗刹。
不知不觉来到半夜。
苏陌捏紧了拳头。
卫廷站在屋顶不敢松懈。
金雕与猎鹰则守在两边的大树上,连一只麻雀都不许从这间院子的上空飞过。
忽然,猎鹰翅膀一振,警惕地望向了东南方。
卫廷唰的望过去,眉心一蹙:“有人来了!”
被月光照亮的树荫小道上,两道身影拿着舆图逐步靠近聂家的方向。
“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宁如风淡淡说道。
六师兄看了看手里的舆图:“急什么,就快到了。”
宁如风道:“九师弟不可能在聂家。”
六师兄满怀自信地说道:“他想脱离杀手盟,就必须解除心引,而放眼全岛,就只能鬼婆婆能办到。我们找了这么久也没查出那个叛徒的下落,如果他不是躲在聂家,还能在哪儿?”
宁如风道:“兴许他出岛了呢。”
六师兄讥讽一笑:“你是巴不得他出岛吧?我就不明白了,他处处压你一头,原本你才是最受疼爱的小师弟,就是因为他来了,才把你的位置给抢了,你难道就不恨他?”
宁如风冷声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心胸狭隘?”
六师兄呵呵道:“你把他当师弟,人家可未必拿你当师兄。”
宁如风迈步往前走:“用不着你管。”
六师兄指了指右侧的岔道:“这里才是去聂家的路。”
1011 猎杀,罗刹归来!
宁如风蹙眉道:“鬼婆婆是不可能给杀手盟的人解除心引的,我是九师弟,我就不会去白费力气。再者,那可是鬼婆婆,你擅闯聂家,不怕被她杀了吗?”
六师兄嘲讽地看向他:“八师弟,你几时变得如此贪生怕死了?”
宁如风道:“我不是贪生怕死,我是不希望白白送死,师父只让我们把人抓回去,可没说让我们两个粉身碎骨。”
六师兄冷哼道:“身为杀手盟的弟子,为师父效命,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宁如风不想和他掰扯了。
他心里很担心九师弟。
一方面希望找到他,一方面又怕寻到的会是一具尸体。
他其实也知道,师父并不想杀了九师弟。
只要九师弟乖乖认错,把卫胥抓回来赎罪,师父会原谅他的。
六师兄在前带路。
宁如风不理他,他就偏要和宁如风说话。
“那个叛徒惯会讨人欢心,不然怎么连师父与大师兄还有你,都对他青睐有加呢?他略施小计,指不定就将鬼婆婆哄得不知天南地北。”
宁如风皱眉道:“鬼婆婆也是你师婆,注意你的言辞!”
六师兄不屑嗤道:“师父早与她断绝往来,这个师婆,我不认!”
宁如风蹙了蹙眉。
六师兄接着道:“我听大师兄提过,解除心引时,两个人都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稍稍被打扰就可能双双筋脉逆转而死。或许我们运气好,今晚正赶上鬼婆婆在给他解心引呢。”
宁如风才不信这种事情会发生。
六师兄望着前方的紫竹林,唇角一勾:“聂家就快到了!”
他说着,从宽袖里摸出一个药瓶。
宁如风眉头一皱:“你想干什么?”
“你真以为我傻到去与鬼婆婆硬碰硬?吃下去。”
六师兄抛给了宁如风一粒药丸。
宁如风认出了这是暂时压制心引的药,不由地纳闷道:“你要催动心引?”
六师兄自己也吃了一颗,随后解下腰间的竹笛:“催动心引的办法不止一种,以内力催动为上乘,笛声稍逊,但对付一个有伤在身的人,足够了。”
宁如风扣住他手腕:“你不怕害死他吗?”
六师兄道:“如果他不在聂家,我害不了他;如果他在聂家,乖乖跟我们回去,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他。”
宁如风咬牙道:“我看你就是想毁了他!”
九师弟不会跟他们走的!
不然他当初也不至于从杀手盟逃掉了!
六师兄冷冷一笑:“笛子是师父给我的,曲子也是师父教的,要毁掉他的人不是我!是师父!”
宁如风怔住了:“师父那么疼他……”
六师兄冷声道:“师父够疼他了,换作是你我背叛杀手盟,哪儿还有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今晚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他不肯回去,就只能杀了他!”
话落,他冷冷地拂去宁如风的手,抬起笛子放到唇边。
宁如风突然脸色一变:“当心!”
一道凌厉的剑气自前方横空斩来,两旁的草木都被劈开。
宁如风足尖一点,朝后退开。
六师兄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剑气是直逼他而来的。
他猛地腾跃而起,单手攀住头顶的树枝,一个后翻落在了树枝上。
可他人虽是躲过了,另一只手里的竹笛掉了。
他忙拔出环首刀跃下树来,就要去抢地上的竹笛。
这时,第二道剑气狠狠斩来了,一招将竹笛劈成了两段!
六师兄脸色一沉,目光如炬地望向了来人。
“是你?”
这不正是当初在南疆的战场上,射穿了他一条腿的男人吗?
他是罗刹的哥哥,苏陌!
在去南疆抓罗刹前,师父便将罗刹的身世告诉了他,并让他提防罗刹的大哥,说对方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将领。
中原的那些高手,来到千山岛,连个普通弟子都打不过。
是以他压根儿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而上一次之所以会输给苏陌,也并非苏陌有多强大,而是他被罗刹所伤。
苏陌属于趁人之危!
苏陌看了六师兄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又能走了呢,真好。”
六师兄眉头一皱。
这人的眼神怎么回事?
像看猎物似的,而且他说真好时,并不像在说反话。
六师兄压下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思绪,握住环首刀指向苏陌:“你来得正好,把你弟弟交出来,我或许会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苏陌深邃的目光看着他:“品相不太好,不过最近也没别的猎物,你先跑吧,让你一百步。”
六师兄古怪地皱紧眉头。
这人是有什么大病?
讲话乱七八糟的?
“受死!”
六师兄没耐心与苏陌往下耗了。
上回在南疆,自己败给罗刹与苏陌,今日他着急找回场子。
一定要当着宁如风的面,把苏陌打得跪地求饶!
苏陌漫不经心地啧了一声:“说了让你一百步,你怎么不听话呢?”
他斜剑一斩,将六师兄的环首刀挡了出去。
六师兄感受到了一股比上回更浑厚的内力,心口不由一惊。
这人的功力竟然又提升了!
不过没关系,自己方才也没用多少力道,小试牛刀而已!
“再接我一刀!”
六师兄使出了江观潮的亲传刀法。
这一刀是带了不少内力的。
苏陌的小臂轻微地麻了一下。
江观潮的九个弟子,各有千秋,皆非泛泛之辈。
苏陌故意露出破绽,一边打,一边往对面的山林里退。
他要把人从聂家引开,引得越远越好。
宁如风看出来了。
他转身去追,被卫廷拦住了。
“你是谁?”
宁如风问。
卫廷在南疆是易了容的,上回在地牢,宁如风又晕过去了。
是以,宁如风是第一次见到卫廷的脸。
卫廷风轻云淡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自己离开,还是把命留下来?”
宁如风深深地看了卫廷一眼:“我要带走九师弟。”
卫廷道:“他不会再回杀手盟了。”
宁如风握拳道:“你们这样会害了他的!”
卫廷反问道:“把他抓回去继续做江观潮的杀人工具,就不是害了他了?”
宁如风正色道:“回去起码还能活着!”
卫廷淡淡说道:“他会活得很好,不用你操心。”
宁如风咬牙道:“你们不是千山岛的人,不清楚杀手盟的厉害,背叛我师父没有好下场的。”
卫廷无奈一叹,抽出长剑:“话不投机半句多,拔刀吧。”
苏陌将六师兄引入了山林,来到了一处溪流边。
此处距离聂家够远,打搅不到鬼婆婆与苏煊了。
苏陌突然顿住了脚步。
六师兄嘲讽一笑:“逃不掉了吧?”
苏陌缓缓转过身,面如冠玉,眼神凉薄:“是啊,逃不掉了呢。”
六师兄的心莫名的咯噔了一下。
苏陌扬起剑,在他身上比了比,突然长剑一挑,削飞了他的一根手指!
猝不及防的剧痛,令六师兄浑身一个颤栗,汗毛都根根竖起!
半晌才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凄惨的痛呼。
他猛地抡起环首刀。
可根本不等他的刀落下,他的膝盖骨被剑气击碎了!
“呃啊——”
他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
苏陌一步步走向他,眼神平静极了。
然而这才是最令人心惊胆战的。
怎么会有人虐杀一个人时,眼底既没有杀戮的快感,也没有复仇的兴奋。
“你不该动我弟弟的。”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猎物,可你动了他,你就该死。”
六师兄眼神一闪,倏然朝苏陌射出一枚暗器。
苏陌将头微微一偏,轻松避过。
但这只是虚招,他真正要做的是射出信号竹里的烟花。
可他在腰间摸了半晌,却一个竹筒也没摸到!
“在找这个?”
苏陌冷冷地拿出三个小竹筒。
六师兄眸光一颤。
苏陌冷冷地将小竹筒往溪边一扔。
六师兄忍住膝盖骨的剧痛,爬起来去抢小竹筒。
终于,他抢到了!
可下一秒,他看见小竹筒连同自己的左手,一起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鲜血四溅,洒了他满脸!
他足足愣了三秒,才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尖叫。
“啊——呃啊——”
什么叫绝望,这就是了。
但一切并没有结束。
拿铁链穿他弟弟的琵琶骨,这笔账又该从哪儿算呢?
苏陌提着长剑,在他身上来回比划了一番。
踩住他手腕,用剑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断。
他弟弟的痛,要他十倍百倍来还!
“啊——”
“啊——”
“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杀了你!杀光你们所有人——啊——”
惨叫声响彻了整片山林,连飞鸟都被惊起。
宁如风的身子抖了抖,他扭过头:“那是——”
“你输了。”
卫廷的长剑架在了宁如风的脖子上,“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宁如风忽然发现了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说道:“来不及了。”
卫廷道:“我又不杀你,什么来不及?”
宁如风缓缓挪开脚,露出一个与他们手臂上的刺青一模一样的暗号,神色凝重地往前方望去:
“杀手盟的人……来了,他们去聂家了!”
月黑风高。
几道身着黑袍的杀手盟弟子施展轻功潜入了聂家的紫竹林。
苏小小手挽金弓,伫立在夜风之中的屋顶上。
猎鹰一动不动地立在她缝制了皮甲的右肩上。
突然,她自后背的箭筒里抽出箭矢,利落地搭上弓弦,迎着风,势如破竹地射了过去!
一箭,两箭,三箭!
箭无虚发!
三名杀手盟弟子被接连射落,连闷哼都来不及,便被箭上的剧毒痹了身体。
乌云闭月,伸手不见五指。
猎鹰成了苏小小的眼睛。
它唰的转向西南方。
苏小小毫不犹豫地转身射出一箭!
又一名杀手盟弟子被射落。
但他比较顽强,没立刻失去意识。
他赶忙掏出解毒丹。
然而不待他放进嘴里,金雕猛地扑了过来,一翅膀扇晕了他!
一人二鸟配合默契,潜入紫竹林的杀手盟弟子,愣是被射得七零八落。
“丫头,你很厉害。”
一道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苏小小身后。
苏小小柳眉一蹙,转头去看肩上的猎鹰。
猎鹰笔挺挺地掉了下去。
苏小小暗暗握紧袖中的短刀。
男子淡淡一笑:“我是你,就把短刀给扔掉。”
哐啷!
苏小小的短刀被他用内力打了出去。
男子双指一并,点了苏小小的穴:“罗刹在哪里?不说的话,你恐怕要吃点苦头了。”
他说着,抬掌朝苏小小的后背拍了下去。
轰!
他脚下的屋顶突然之间被一股可怕的内力炸开,瓦片飞溅了起来,险些割裂他的双眼!
他忙后退数步。
一道白色身影自炸裂的屋顶中腾跃而起,揽住苏小小,将她带离了原地,轻轻地落在了屋顶的另一端。
苏小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特务头子?”
苏煊解了她的穴道:“待在这里别动。”
苏煊放下她,转过身来望向对方:“幽冥,好久不见。”
苏小小蹬蹬蹬地走了几步,贴在他身后,探出一颗头:“幽冥是谁啊?”
被唤作幽冥的男子邪魅一笑:“九师弟,好久不见。”
苏小小睁大了眸子:“你师兄?”
完了完了,心引才解到一半,这个劳什子师兄就冒出来了。
并且看着还很厉害的样子……
苏小小把心一横,当机立断地说道:“解心引不能被打断的,你让开,我来对付他!”
大不了就是暴露药房的秘密!
苏煊望着幽冥,话却是对苏小小说的:“后退。”
苏小小一愣:“嗯?”
苏煊单手一抓,罗刹剑飞回他手中。
幽冥冷笑:“你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那就别怪我趁人之危了!”
他猛剁脚跟,拔出幽冥刀,狠狠地朝苏煊斩杀而来。
苏煊稳稳接住了他的刀。
他眯了眯眼,一掌打上苏煊的胸口。
苏煊与他对了一掌。
二人碰撞又退开。
苏煊的罗刹剑涌上无穷的剑意,破开呼啸而过的夜风,宛若龙吟。
幽冥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他,剑眉紧蹙地说道:“这不可能……你为何……”
“我为何没被催动心引?”
苏煊长剑一指,白衣猎猎,气震长空。
“我,心引,已除!”
4000字的大章
1012 大功告成
幽冥瞳仁一缩:“不可能!心引无人能除!连师父也不能!”
苏小小又蹬蹬蹬地跑了过来,贴在特务头子身后像条摇呀摇的小尾巴。
“心引真的没啦?”
苏煊小声道:“不是让你退后吗?”
“哦。”
苏小小眨眨眼,抬脚,往后退了半步。
苏煊:“……”
幽冥的目光变得变幻莫测起来。
从前,杀手盟有个叛徒去找师公聂阳山解心引,结果失败了。
心引是聂家绝学,连聂阳山都失败了,鬼婆婆如何能?
幽冥又给了罗刹一掌,再次催动心引。
罗刹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与他对掌后,立刻朝他刺来一剑。
幽冥扣刀挡住,滑退数步,一个后空翻落在了高高上弯的檐角上。
这一次,他是当真确定罗刹的心引完全解除了。
他立在高处。
罗刹挡在那个小丫头身前,手持罗刹剑,衣衫单薄,乌黑的发丝随风猎猎而动,宛若一望无尽的冰原上遗世而独立的莲仙。
幽冥深深看了他一眼,双耳一动,施展轻功离开了。
苏陌与卫廷赶到了。
二人望着急速没入夜色的身影,为防止调虎离山之计,没有去追。
“你们没事吧?”
卫廷仰头问二人。
苏小小正想说没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夸张地往下一坐:“哎呀,头好晕呢。”
卫廷嘴角一抽,飞身而上,将演技浮夸的小胖孔雀抱了下来。
苏陌看向苏煊。
苏煊神色从容地说道:“你们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卫廷见苏煊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点了点头,抱着小胖孔雀去厢房了。
苏煊轻声道:“大哥,你也先去歇息吧。”
苏陌没有拒绝,转身跟在卫廷与妹妹身后进了屋。
所有人都走了,苏煊终于绷不住了。
他咬牙,倒抽一口凉气。
没力气了……
心引是真的除掉了,可他虚弱也是真的,所有体力都用在那几招吓唬幽冥了。
再多一招都得露馅儿。
现在,他连罗刹剑都拿不起来了。
“还不下来?”
苏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下面。
苏煊的身子一抖。
苏陌一跃而上,稳稳地落在他身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动不了了?”
苏煊抵死不认:“没有,能动。”
苏陌风轻云淡道:“那你动给我看。”
苏煊:“……”
“动不了就动不了,还逞能。”
苏陌一手绕过他后背,一手绕过他的后膝,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苏煊一阵羞囧:“大哥!”
苏陌道:“知道,你大了,大了就不回家了?打算在屋顶上把自己吹成小鱼干儿?你四岁吗?学小虎呢?”
小虎最近生气了就喜欢让圣女把他带上屋顶摆烂,说要把自己晒成小鱼干!
苏煊闭了闭眼,无法再与大哥继续此话题。
苏陌抱着他进屋。
苏煊道:“我不进去。”
上次被全军将士看到,这次说什么也不要再被任何人看到,哪怕只有卫廷与苏小小两个人。
苏陌提议道:“到马车上去?”
苏煊想了想:“也行。”
苏陌抱着弟弟走出聂家,来到刚刚停靠的百花宫马车上。
二人刚一进车厢,苏煊就傻眼了。
只见宫主、卫胥、凌云、卫六郎、景弈、三小只、卫小宝齐刷刷地坐在里头。
卫小宝被大虎抱着,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看着和自己一样被人抱着的四舅舅。
啵。
她吐了个奶泡泡。
聂婆婆的屋内,为苏煊解完心引的聂婆婆消耗巨大,整个人虚弱得不像话。
如若不然,方才出手的就是她了。
苏小小进了屋,立马不装了,跳下来,拿上药箱去聂婆婆那边。
聂婆婆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苏小小与卫廷都不知解除心引的消耗如此之大,见她这副样子,齐齐惊了一把。
“婆婆!”
苏小小拎着药箱走过去。
“我来。”
卫廷自然而然地接过药箱打开。
苏小小给聂婆婆把了脉。
婆婆几乎把自己掏空了,气息有些紊乱,状况有些危险。
苏小小这才意识到,解除心引的代价有多大。
婆婆只讲了被解心引的人会有危险,对自己的却只字不提。
“婆婆……”
“死不了。”
聂婆婆淡淡地说。
话音刚落,她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卫廷赶忙捏住她手腕:“不好!气息在乱窜!”
卫廷忙将婆婆抱去了蒲团上,让婆婆盘腿坐下。
他坐在婆婆身后,运功为婆婆压制体内乱窜的气息。
然而,他的内力却被挡了回来,自己也吐出一口血来。
他眉头一皱:“怎么会这样?”
“我来!”
宫主进了屋。
卫胥也快步入内。
二人盘腿坐在聂婆婆身侧,运功为聂婆婆“疗伤”。
“不行!”
宫主及时收回了内力,“我的内力与她相克。”
她虽不会像卫廷那样被反噬到受伤,可若强行运功,会导致聂婆婆受伤。
如今的聂婆婆虚弱到了极致,可不能再受一星半点的伤害。
她看向了卫胥:“如何?”
卫胥的额头渗出细密的薄汗:“聂婆婆是将心引之气抽丝剥茧后引入自己体内,本该再还一部分到苏煊体内,二人平摊,就没那么严重。可她全部自己承受了,心引之气堆积在了她的丹田与筋脉之中,再这么下去,她会浑身筋脉俱断而死。”
宫主恍然大悟:“原来要引出来,我明白了。”
心引之气打乱之后,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禁制,到了自己体内也不会被种下心引。
但如果太多的话,就会造成内伤。
卫胥与宫主合力,将心引之气一点一点引到自己体内。
卫廷、苏陌与卫六郎、景弈也想帮忙,只可惜他们还不到这个境界,不懂引气入体。
卫胥与宫主到底不是心引之术的传人,对心引之气的承受能力有限,二人的脸色很快也开始变得苍白。
卫六郎担忧道:“怎么办?”
忽然,一道灰色身影夺门而入,坐在聂婆婆对面,双掌对上了她的手掌。
聂婆婆缓缓睁开眸子。
“你们出去。”
裘老对卫胥与宫主说,“我来就好。”
聂婆婆虚弱地说道:“你……不会心引……没用的……”
裘老道:“我会了。”
聂婆婆不信:“何时会的……”
裘老正色道:“方才,偷看了你夫家的秘笈,学会了。”
所有人:“……”
裘老就是这么牛。
1013 满月之喜
所有人一脸打击地移开了视线。
别问。
问就是想揍裘老。
卫六郎站在门口,巴巴儿地问道:“爹,你们待在这儿是不是有点儿多余?”
卫胥:不说话我们还能做父子。
宫主清了清嗓子:“那就有劳裘前辈了,我去看看几个孩子怎么样了。”
卫胥也站起身来:“刚刚小虎是不是哭了?”
宫主:“好像是。”
卫六郎茫然四顾,挠头道:“有吗?小虎不是早睡着了吗……咝——”
他被卫廷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肚子。
他幽怨地看向臭弟弟,“小七你干嘛?”
“救你啊。”
卫廷将卫六郎拽走了。
卫六郎挣扎:“不是,你让我看看心引是怎么施展的嘛,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哎哎哎——”
卫胥也上了手,把这个不懂眼力见的逆子拖上了马车。
裘老是大夫,又是聂婆婆的故交,他不会拿聂婆婆的命开玩笑。
他既然开口让他们放手,就是有把握能稳住聂婆婆的伤势。
“我也出去吗?”
苏小小问裘老。
裘老:“那个东西留下。”
苏小小看了看手里的血压计,无辜地眨了眨眼。
又被顺了个东西……
一行人出去之后,卫胥对儿媳道:“小小,天快亮了,你去睡会儿,明日还得去城主府赴宴。”
宫主道:“是啊,小小,你不能太累了。”
她说着,看向了卫廷与卫六郎、景弈,“还有你们几个,也赶紧去歇息吧,你们先回百花宫,我与卫大将军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鬼婆婆的情况,几个小辈帮不上忙,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先回去养精蓄锐,以应对明日的满月宴。
几人还是知晓轻重的,从善如流地坐上了回百花宫的马车。
宫主回头望向紧闭的房门,轻声问道:“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卫胥点头,顿了顿,皱眉问道:“普通人学心引需要多久?”
宫主不太确定地说道:“三年……五年?十年……八年?”
卫胥:“……”
裘老刚学会心引,没试过,但架不住他艺高人胆大。
不论三七二十一,先把聂婆婆体内的古怪气息引入一丝到自己体内,再捯饬捯饬,各种法子轮着来。
大不了就是吐血受个伤,换种法子继续。
形象一点的比喻就是,他在自己身上扎了七七四十九刀,终于捅对地方了。
裘老:“好了,现在可以了。”
聂婆婆嘴角一抽。
现在才可以?
你方才是在干嘛?
就算聂家的老祖宗从坟墓里爬出来,也不敢说自己只看了一遍秘笈就敢上手的。
傍晚时分,房门开了。
宫主、卫胥以及也过来等候的萧如烟立刻朝屋里望了过去。
考虑到毕竟是萧如烟的婆婆,宫主与卫胥暂时等在门口。
萧如烟先进屋。
“娘!”
人未到,声先至。
聂婆婆已经不是坐在地上的蒲团上,而是平静地躺在了干净整洁的床铺上。
她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气息也没那般紊乱了。
“聂夫人,我进来了。”宫主说。
“宫主请进。”萧如烟道。
宫主来到床前,用内力探了聂婆婆的脉象,对萧如烟道:“你婆婆没大碍了,只是耗费了不少心神,往后得仔细修养一段日子。”
萧如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转头去看裘老:“多谢裘……咦?裘老前辈的人呢?”
适才只顾着看婆婆,这会子才发现屋内早已没了裘老的影子。
卫胥叹道:“他走了。”
萧如烟心疼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婆婆,深深叹了口气。
明日便是城主与如夫人儿子的满月宴,千山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请柬,天玉堂自然也不例外。
得益于褚飞凤通过陆傲天从“鬼婆婆”那里求来的伤药,姬明楼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
褚飞凤再次得到了姬夫人的信任与垂青。
明日的满月宴,姬夫人决定带上她。
杀手盟的某座偏殿内,江观潮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手边是城主府的满月宴请柬,面前是一身狼狈的宁如风以及六师兄惨不忍睹的尸体。
其余被射伤的杀手盟弟子全都跪在二人身后,听候江观潮的发落。
祁耀、幽冥与陈禹、柳珍儿分别站在大殿的两侧。
江观潮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这么多杀手盟的弟子,都没将一个罗刹给抓回来?”
宁如风低下头:“弟子无能,请师父责罚。”
柳珍儿问道:“八师弟,六师兄是死于罗刹之手吗?他对同门竟如此残忍?”
宁如风张了张嘴:“不是罗刹。”
陈禹问道:“那是谁?”
宁如风壮胆看了师父一眼,见师父没阻止的意思,硬着头皮答道:“是罗刹的哥哥。”
陈禹与柳珍儿一惊,异口同声道:“他有哥哥?”
上回在悬崖下,二人其实就和苏陌打过照面了。
只不过苏陌开口对大师兄表明身份时,二人已经上去了。
幽冥很淡定。
陈禹问道:“大师兄,三师兄,你们早就知道了吗?”
幽冥冷笑。
大师兄祁耀顿了顿,说道:“那日在悬崖下与我交手的年轻人,就是他的兄长。”
江观潮的目光从六徒儿的尸体上移开,落在了幽冥的脸上:“幽冥,你此去聂家有何发现?”
幽冥道:“罗刹的心引被鬼婆婆解了。”
祁耀与宁如风几人大吃一惊。
陈禹怔怔道:“怎么会……鬼婆婆怎么可能会给罗刹解心引?罗刹又不认识鬼婆婆……”
柳珍儿也道:“是啊,况且心引不是无解的吗?三师兄,你可千万别是弄错了!”
幽冥懒得与他们解释。
江观潮的手握紧了扶手:“陈禹。”
陈禹拱手行礼道:“弟子在。”
江观潮沉声道:“让你千机阁打听卫胥的下落,可有眉目了?”
陈禹正色道:“今早刚打听到,卫胥藏在百花宫。”
柳珍儿柳眉一蹙:“罗刹与那伙外岛人勾结了百花宫?”
江观潮看向手边的请柬。
陈禹顺着师父的目光,察言观色地说道:“听闻城主这次下了城主令,让百花宫务必前去赴宴。”
江观潮拿起请柬,慢悠悠地说道:“是吗?祁耀。”
祁耀拱手道:“弟子在。”
江观潮意味深长地吩咐道:“让人备上厚礼,明日,我要去为城主府贺满月之喜。”
1014 全家出动
第二天就是卫小宝的满月宴了。
给不给城主的儿子贺喜,宫主不在乎,但自家小宝满月必须得重视。
“给小宝送点什么好呢?”
宫主在自己的宝库里挑得眼花缭乱,“乍一看,都好,再一瞧,配不上小宝。”
灵音的神色一言难尽。
宫主,全百花宫最好的宝贝都在这儿了,您给少宫主过生辰都没这么纠结的。
果然还是小孩子可爱吗?
灵音想到粉嘟嘟的小家伙,再想想少主那张冷漠厌世的冰块脸,突然理解宫主的偏袒了。
“宫主,陆门主求见。”
一名弟子禀报。
宫主道:“快请。”
火杀门与百花宫相比就是个小门派,宫主对千机阁都没这般客气,可谁让陆傲天是几个孩子的朋友呢?
宫主自然以礼相待了。
陆傲天今日是特地来送消息的。
宫主让灵音去飞云宫去通知了卫胥。
卫胥又把凌云叫上了,卫廷也在。
苏小小在给小宝洗澡,苏陌在房中监督苏煊喝药,卫六郎和景弈出去了。
陆傲天看见了围坐在桌旁的卫胥、宫主以及卫廷、凌云,古怪地挠了挠头。
这一家四口的既视感是怎么一回事?
宫主问道:“陆门主,这么晚来百花宫,可是小廷的大嫂那边有什么事?”
陆傲天火爆脾气,和谁说话都是咋咋呼呼、老子没将你放在眼里。
可宫主是金主……呃不,女子,他不能太粗鲁。
他说道:“卫夫人一切安好,是我门下的弟子在千机阁附近发现了杀手盟的人,我怀疑,杀手盟是在调查卫大将军与罗刹的下落。”
“哦?”
宫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难得了,杀手盟有自己的斥候,一贯不借助外力,此次却与千机阁做起了交易,看来江观潮很在意卫大将军。”
至于罗刹,江观潮是绝不可能动用千机阁的势力去找的。
不然就是在揭自己的短。
陆傲天道:“以千机阁的能耐,多半已查出了卫大将军就住在百花宫,我此番前来,是为提醒宫主与卫大将军有所防范。”
卫胥道:“多谢陆门主。”
陆傲天笑了笑:“客气客气!”
主要你儿子比较大方,虽然都是讹少宫主的钱。
宫主道:“看来明日杀手盟也会去城主府赴宴了。”
卫胥点头:“十有八九。”
“陆门主去吗?”宫主问。
“去!”陆傲天不假思索地说道。
城主府伙食好,能蹭顿吃的,不去白不去。
陆傲天离开后,卫六郎与景弈也外出归来了。
一大家子来到宫主的牡丹阁,商议起了明日去城主府的事。
主要是两件事,一,都有谁去?二,以什么身份去?是否易容?
苏煊刚解除心引,正处在虚弱期,最好留在百花宫静养。
其余人不变。
卫廷扮作凌云。
卫六郎插了个话:“明日要是有人问起来,小宝的爹呢?怎么说?”
景宝宝:“我可以给小宝做一天爹。”
卫廷:“你休想。”
苏小小说道:“眼下就是不清楚千机阁查到了哪一步,如果已经查到了我们几人在百花宫的身份,那小宝恐怕非得有个在百花宫做二公子的爹才行。”
卫廷看向景弈:“你来扮凌云。”
景宝宝幽怨脸,我比较想给小宝当爹。
接下来是第二件事。
卫胥与苏陌几人以什么身份去?
按原计划,宫主是打算给几人安排百花宫长老或弟子的身份,易容了再去赴宴。
可江观潮与卫胥交过手。
以江观潮的眼力,即使卫胥乔装打扮,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就这么去。”卫胥说,“不必易容,也不必刻意隐瞒身份。”
宫主道:“那就说是百花宫的客人!”
苏小小看向卫胥:“爹,岛上有对付过卫家的幕后黑手,那个人未必是杀手盟的,也就是说,除了江观潮之外,暗中还有人是认识爹的,或许也能认出六哥与卫廷。”
能认出卫六郎,是因为那人毁去了卫六郎的嗓子与容貌,断了他的右臂。
而能认出卫廷则是因为卫廷一看就是卫胥的亲儿子。
苏小小接着道:“若是那个人也出席了明日的宴席,一定会盯上爹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个幕后黑手就在城主府中,也可能就是夏侯卿本人。”
宫主赞同:“小小的担忧不无道理。”
苏小小道:“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考虑进去,不论夏侯卿是不是害了卫家的幕后黑手,他都意图操控各国皇室,因此,一旦我们的身份暴露,他一定立马会将我们抓起来做人质。就目前而言,我们对上夏侯卿胜算不大。”
“是没有胜算。”
卫廷说。
卫六郎道:“小七,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宫主道:“小七说的没错,夏侯卿是千山岛的岛主,他一声令下,整座千山岛的门派都会听命于他。”
顿了顿,她提议道,“要不还是易容吧,或者戴上面具。江观潮一个人认出来没关系,就不信他能在城主府的宴席上闹事。”
凌云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翌日天不亮,苏小小便准备妥当了。
因为今日大家都要很早出门,昨晚她将三小只送去了凌云那边。
“小宝,小宝,要出发啦。”
苏小小去抱小家伙。
卫小宝睡得呼呼的,小表情和三个哥哥一样,神气极了。
“我来。”
卫廷将小胖闺女抱了过来。
圣女今日也去,苏小小给她戴上了面纱,只露出一双美若冰魄的眼睛。
路程有些遥远,为了让几人能在路上补个觉,宫主安排了三辆无比宽敞的马车。
苏小小与卫廷、圣女、杏儿坐一车。
宫主带卫小宝、灵音坐一车。
卫胥与卫六郎、景弈、苏陌一车。
可当一行人来到门口时,却意外发现多了一辆马车。
是奢华无比的黄金香车。
卫廷:这么骚包,一看就是凌云的。
宫主古怪地走了过去,敲了敲车窗。
凌云推开窗子。
宫主问道:“怎么回事?”
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窗子里钻了出来。
“奶奶!”
三小只萌萌哒地叫道。
宫主一怔。
凌云面不改色地说道:“他们非要去,我也没办法。”
1015 凌云见城主
宫主意味深长地睨了凌云一眼:“是,是他们要去,不是你天不亮把人薅起来。”
凌云的嘴角抽动。
“奶奶,奶奶。”
小虎爬到了窗子上,伸手去抱宫主。
“当心!”
宫主忙抱住小家伙,防止他掉下来。
他还真掉过。
“坐好。”
凌云将自己的小孽徒提溜了下来。
聂家也收到了城主府的请柬,不过鬼婆婆说了她不去。
是以,百花宫一行人没去接鬼婆婆一家,而是直接前往了城主府。
城主并不多重女色,正儿八经纳入府里的只有如夫人,偏偏如夫人只为城主诞下一女。
此后再无生养。
而今终于得了一子,全岛欢庆,前来赴宴的宾客将城主府外的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苏小小挑开帘子望了望,惊叹道:“这么多人,真热闹。”
想想也不奇怪,城主这一子来得不易,日后就是千山岛的继承人,大家自然都想来道个喜。
“这至少得排半个时辰吧?”
苏小小放下了帘子。
卫廷指了指:“不用,你看。”
苏小小顺着卫廷所指的方向望去:“嗯?那条道上没人走?”
通往城主府的共有有两条街,一条是普通人走的,另一条是城主府护卫出行的官道,平日里是封起来的。
这会儿,那条官道被开放了。
很快便有几辆奢华的大马车驶了过去。
卫廷望着马车上的徽记说道:“是千机阁的马车。”
百花宫与千机阁在岛上的地位相当,千机阁能走,百花宫也能。
果不其然,百花宫的马车往官道上去了。
好巧不巧的是,天玉堂的马车也过来了。
姬夫人正要吩咐车夫快一点,抢在百花宫前面,谁料姬明楼开了口:“停一下,让百花宫先走。”
姬夫人的眼刀子嗖嗖的。
后面的马车上,褚飞凤也看见了百花宫的车辆。
她知道卫小宝今日要来,爹一定也会来的。
一想到一会儿或许就要相见,她的心里既激动又紧张。
“芸娘。”
小丫鬟道,“你没事吧?”
褚飞凤笑了笑:“没有,头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场面,不免有些被震撼了。”
马车驶入城主府。
车夫在侍卫的带领下去专程的凉棚停放马车,稍后也会有人招待他们。
宫主抱着卫小宝下了马车。
没错,才出门宫主就忍不住把小家伙抱了过来。
实在是太喜欢了。
三小只在师父的马车上补了个觉,顶着一头小呆毛被卫胥和卫廷抱了下来。
大虎一秒清醒,立马从爷爷怀里下来,去找娘和妹妹。
二虎、小虎还有些犯困,歪在卫胥与卫廷怀里不肯下来。
卫廷与卫六郎易了容。
卫胥与凌云戴着面具。
苏陌与景弈的真容只有杀手盟的人见过,反正江观潮会认出卫胥,他们易不易容都不影响杀手盟猜出他们的身份。
索性就大大方方露脸了。
满月宴设在明霞殿。
但作为满月宴的主角之一,卫小宝一下马车便收到了来自如夫人的热情款待。
彩莲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对宫主行了一礼:“云宫主!”
她看也没看苏小小一眼,而是直接伸手去抱宫主怀里的孩子,“是秦大夫的小千金吧。”
“做什么?”灵音拦住了她的手。
宫主冷冷看了她一眼。
彩莲讪讪一笑,收回手:“请问少宫主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宫主身边的一行人。
这一看,可差点儿没让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她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苏小小。
苏小小与如夫人同一日生产。
如夫人至今都有些气血亏损,而反观苏小小,身材恢复了不少,脸色也格外红润,整个人水灵灵的。
一看就知道月子里没遭罪。
苏小小身边是卫廷。
卫廷已经是易过容的样子,可架不住他底子太好。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身姿挺拔,宽肩窄腰。
谁看了不说一句俊逸倜傥?
卫六郎一身反骨,故意贴了张有刀疤的人皮面具,吓了彩莲一跳。
苏陌与景弈是真容,有多俊美自不必说。
就连戴了半脸面具的卫胥与凌云,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魅力。
最后,她又看向了三个孩子。
“这位是我家少宫主!”
灵音打断了彩莲的思绪,指了指凌云。
彩莲豁然回神,尴尬地笑了笑,给凌云行了礼,“见过云少宫主。”
灵音继续介绍:“这位是我家二公子!”
彩莲又对着卫廷行了一礼:“云二公子……等等,百花宫几时多了一位二公子?”
灵音霸气说道:“这是我们百花宫的事!还有,这一位是我家二少夫人!”
彩莲的目光落在了苏小小的脸上,不由地浑身一震:“秦……秦大夫是……”
灵音与有荣焉地说道:“是啊,我家二少夫人!”
彩莲整个人都惊呆了。
聂婆婆身边的医女,竟然是百花宫的二少夫人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行,她得赶紧禀报夫人!-
“夫人!夫人!”
彩莲慌慌张张地进了翡翠阁的上房。
如夫人正在梳妆台前,由丫鬟为她梳妆。
今日不仅是她儿子的满月之喜,也是她即将成为城主夫人的大喜日子,她必须要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她看了看铜镜里的首饰,不大满意珠钗,指了指匣子里的步摇:“叫什么,一大早的?是百花宫的人到了吗?”
彩莲道:“到……是到了。”
如夫人道:“把人接过来呀,一会儿两个孩子得一起抱出去的。”
“夫人……”
“支支吾吾的,有话赶紧说!”
彩莲硬着头皮道:“云宫主还有个小儿子,秦大夫是她的儿媳!”
如夫人唰的看向了摇篮里的婴孩:“云凛的骨肉?”
彩莲忙道:“不不不,是她小儿子和秦大夫的!”
如夫人神色一松:“不是云凛的骨肉就不必在意。”
彩莲是先回来报信的,她留下了丫鬟带百花宫的人过来。
凌云不打算去翡翠阁。
他直接去设宴的明霞殿。
他路过翡翠阁附近的小花园时,碰到了去翡翠阁见如夫人母子的夏侯卿。
1016 他的儿子
凌云不曾见过夏侯卿。
但这里不是普通男宾客能过来的地方,百花宫的人能来是因为有如夫人的心腹丫鬟带他们过来。
凌云看了夏侯卿一眼,当即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没有行礼,也没有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与对方擦肩而过。
夏侯卿古怪地皱了皱眉,回头望着凌云远去的背影。
“他是谁?”
夏侯卿问道。
随行的侍卫方才见过百花宫的人,忙答道:“好像是百花宫的人,属下在门口看见他与云宫主一块儿进府的。”
百花宫与城主府的关系不冷不热,云霜见了夏侯卿没好脸色。
可除了她之外,别人是不敢给城主摆脸色的。
侍卫见城主盯着那人不放,以为城主是在介意对方的无礼:“城主,属下去把他叫来给您赔罪。”
夏侯卿蹙了蹙眉,心底涌上一丝莫名的情绪:“不必了。”
“是。”
侍卫惊讶地退下。
城主对百花宫的人……未免太宽容了。
夏侯卿迈步往翡翠阁走。
可心里总像是被什么给牵扯了似的,又忍不住回头朝那孩子望了过去。
凌云走得快,马上就要拐弯看不见了。
就在此时,另一边传来了几道萌萌哒的小声音。
“师父!”
“师父!”
“师乎!”
是三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长得一模一样,穿得也一模一样,迈着有力的小腿腿,哒哒哒地从夏侯卿面前跑了过去。
凌云的脚步顿住了。
夏侯卿看看三胞胎,又看向他。
三小只追上了凌云。
“哎呀!”
小虎在草坪上摔了一跤,小屁股挪啊挪,耍赖地挪到了凌云脚边。
夏侯卿突然很期待凌云回过头。
凌云不咸不淡地说道:“自己起来。”
小虎摆烂:“不起来。”
凌云沉下脸:“起不起来?”
小虎有恃无恐:“要师乎抱才可以起来!”
凌云哼道:“爱起不起。”
说着,他继续往前走。
小虎是半点儿不受威胁,在草坪上愉快地滚来滚去。
“啦啦啦~啦啦啦~”
夏侯卿忽觉好笑。
侍卫瞄了一眼自家城主,怀疑自己见鬼了。
不是吧?
城主几时看别人家的孩子,看得这么高兴了?
凌云捏紧手指,闭了闭眼,折回去,冷着脸将小孽徒提溜了起来。
夏侯卿有意在对方的脸上多看了几眼。
只可惜对方戴了面具,只能看见一双垂下的眼眸,与紧抿不悦的唇与清瘦的下巴。
这时,城主府的常管事迈步走了过来:“城主,千机阁阁主与杀手盟盟主都到明霞殿了。”
夏侯卿点了点头:“知道了。”
千机阁、百花宫、天玉堂、杀手盟乃千山岛的四大门派,夏侯卿极为重视。
想了想,他决定先去见过娄不凡与江观潮,再回来看如夫人与儿子。
翡翠阁。
姬明楼与姬夫人也到了,与百花宫的人同坐在花厅里。
如夫人还在房中梳妆打扮,迎接她即将到来的城主夫人身份。
三个小家伙去找凌云了,苏陌与景弈去了明霞殿。
苏小小、宫主、卫胥父子三人坐在姬家夫妇的对面。
褚飞凤是随行的管事,天玉堂备了厚礼,有几箱是专程送给如夫人与小公子的。
她在后院与翡翠阁的人交接礼物。
卫廷与卫六郎寻了个如厕的借口到后院找她。
宫主抱着卫小宝逗弄。
卫小宝今日刚满月,就笑了一下。
宫主激动地说道:“小宝笑了笑了!”
卫胥与苏小小分别坐在她两侧,二人同时朝卫小宝看了过来。
卫小宝笑完了。
宫主道:“方才真的笑了。”
卫胥宠溺地看着卫小宝道:“小宝,再笑一个。”
苏小小血脉压制:“笑。”
卫小宝被摁头营业,给爷爷笑了一个。
卫胥乐得找不着北,心都要化了。
看着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姬明楼眉头紧皱。
没错,尽管卫胥戴了面具,可他的声音也好,身形与气场也罢,早就被姬明楼认出来了。
他便是七大派攻打百花宫的那晚,出现在云霜身边的男人。
云霜今日居然带他来城主府了。
还给他戴了面具,不让他的容貌被旁人看到。
云霜对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大的占有欲?!
难道他当真是云凛的父亲?
姬明楼捏紧了拳头。
宫主与卫胥沉浸在卫小宝的初次微笑里,对姬明楼的目光视而不见。
姬夫人看着丈夫,又看看对面的“一家四口”,心中冷笑。
她开口道:“云宫主,你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介绍什么?”
宫主不咸不淡地问。
姬夫人笑道:“你身边的两位。”
宫主先看了看宝贝儿媳:“我二儿媳。”
这个回答,倒是把姬夫人给震惊到了:“二儿媳?”
宫主显摆道:“是呀,方才坐在这里的,就是我小儿子。”
姬明楼捏紧了拳头,咬牙道:“你几时又有了个儿子?那个男人是谁?”
宫主嗤道:“干你屁事!”
姬明楼噎住。
他冷冷地瞪着卫胥,眼底充满了敌意。
卫胥淡淡瞥了他一眼。
挑衅这种本事,卫家人自上到下无师自通。
姬明楼更来气了。
这时,如夫人也终于打扮完毕出来了。
能成为夏侯卿的女人,如夫人的姿色当得上倾国倾城。
饶是不再年轻了,又刚生完孩子,也风韵犹存。
彩莲抱着小公子跟在她身后。
“让大家久等了。”
如夫人笑着进了屋,一一打招呼,“大哥,大嫂,云宫主,云少夫人,这位是……”
她不认识卫胥。
但有关百花宫的风言风语,她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的。
宫主正色道:“端木岐,外岛人士,如今是我百花宫的人。”
如夫人笑了笑:“原来是端木大侠。”
宫主又装模作样地对卫胥介绍:“这位是如夫人,城主的妾室。”
如夫人笑容一僵。
宫主对奚落孩子没兴趣,就没好心“介绍”如夫人的儿子了。
如夫人为了女儿忍了。
等定完娃娃亲,把孩子抢过来,看她怎么收拾百花宫!
她挤出一副笑容,来到宫主面前,看着对方怀里粉嫩嫩的小胖丫头,心底一阵激动。
“这就是百花宫的小千金吧,真可爱,能否让本夫人抱抱?”
1617 浮出水面
宫主将小家伙护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拒绝:“我家小宝可不是什么人都给抱的!”
这话可以说是毫不客气了。
姬夫人看了宫主一眼。
如此嚣张,不会审时度势,难怪被七大门派围攻。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这个女人丝毫没长记性。
上回七大门派根本没倾尽全力,她真当自己赢了就了不起?
不赶紧巴结一下未来的城主夫人,还给对方甩脸子,日后有她受的了。
姬夫人是不会提醒云霜的,她巴不得自己的小姑子一怒之下将云霜给处死。
姬夫人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
如夫人想抱自己女儿却遭到了宫主的拒绝,心中恼怒得不行。
事后她其实也有些后悔,不应该威胁鬼婆婆为她二人换孩子的。
应该直接把孩子抱过来,说秦苏诞下的死胎,自己生的是一对龙凤胎。
虽说操作起来有些难度,但以鬼婆婆的本事,应当有法子瞒天过海。
可惜当时太着急了,没考虑得如此周全。
如夫人直勾勾地盯着宫主怀中的小女婴。
粉嘟嘟的,胖乎乎的,小拳头拽得紧紧的,随便打个哈欠都能把人的心给软化了。
宫主瞪了如夫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老盯着我家小宝做什么?你自己的儿子都哭了,还不去哄哄?”
小公子的确哭了。
奶娘正在小心翼翼地安抚着。
如夫人把小公子抱了过来。
只可惜如夫人为了尽早恢复,没有喂奶,孩子到她怀里没吃的,哭得更厉害了。
奶娘心疼地说道:“小公子是饿了,我抱下去喂。”
如夫人把孩子给了奶娘。
宫主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小宝不哭,小宝最乖了。”
啵。
卫小宝吐了个奶泡泡。
卫胥拿过干净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嘴。
“还有这里。”宫主把孩子往卫胥那边抱了抱,示意他擦另一边。
卫胥轻轻地擦了。
二人不经意间“举案齐眉”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姬明楼的眼。
姬明楼的拳头几乎要捏爆。
他唰的站起身来,吓了正在喝茶的姬夫人一跳。
“你怎么了?”
姬夫人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放下茶盏,低头看了看洒在衣裙上的水渍。
身后的丫鬟忙掏出帕子为她擦拭。
她将帕子拿过来自己擦。
不等她擦完,姬明楼二话不说地撇下她一个人走掉了。
姬夫人气坏了!
当着云霜的面给她难堪,怎么?是想向云霜表衷情吗?!
也不瞧瞧人家看不看你一眼!
卫小宝如今醒了就在家里关不住了,非得往外跑。
这不,她又开始翘小脚脚了。
卫胥笑道:“又想出去了。”
宫主忙用脸蛋贴了贴小家伙:“好好好,我们出去。”
宫主对小宝绝对是有求必应。
她抱着小宝去花园里散步。
姬明楼朝她走过来。
尚未接近,被卫胥伸出手臂挡住了。
姬明楼朝卫胥打出一掌。
他心中积怒已久,上次就想与这家伙一较高下了。
卫胥见他出招,并不惊慌,不紧不慢地接了他一掌。
姬明楼惊讶对于对方浑厚的内力,同时又出一掌。
这一次,他用的是天玉堂的碎空掌。
轻则击溃对方的内力,重则碎裂对方的丹田,故由此得名。
然而令姬明楼没想到的是,这个叫端木岐的家伙居然又毫发无损地接下了。
这里到底是城主府,真打起来不免给妹妹添麻烦。
他冷着脸收了招:“让开。”
卫胥双手负在身后,淡淡说道:“有妻室的人,就不要再去打搅别人。”
姬明楼冷冷地看向卫胥:“你是在以什么立场与我说话?”
“爷爷。”
小虎抓着脑袋走了过来。
卫胥不再看姬明楼,摸了摸小虎的头:“不舒服吗?”
“痒。”小虎说。
卫胥看了看他的脑袋。
宫主转过身问道:“小虎怎么了?”
卫胥看着小虎头上的一个小疙瘩,说道:“好像被虫子咬了。”
“我瞧瞧。”
宫主抱着小宝走了过来,将小宝递给卫胥。
小虎扑在宫主怀里一阵撒娇:“奶奶,小斧痒。”
宫主将小虎抱了起来,吹了吹他头顶的小疙瘩:“又在草里打滚了吧?那小子怎么看的孩子?走,奶奶带你去找娘,你娘身上带了药。”
“嗯。”
小虎的小手抓头。
宫主轻轻捏住他的小手:“奶奶呼呼,别抓了。”
卫胥瞥了姬明楼一眼:“还不走?”
姬明楼目光扫过他怀中的小婴孩,那是他妹妹的女儿,也是他的外甥女。
卫小宝唰的伸出一只小脚丫。
脚拒!
后院库房外,卫六郎与卫廷一副随意逛逛的样子。
“东西挺多啊。”
卫廷不动声色地说。
卫六郎用内力往下一压,小厮抱着的箱子陡然掉在了地上,里头的东西散了一地。
小厮吓坏了。
这可是天玉堂送给如夫人与小公子的。
褚飞凤善解人意地说道:“无妨,都是些料子,也没弄脏,拾起来就好了。”
小厮与丫鬟们全都过来捡衣物与料子。
褚飞凤严肃地看向卫廷与卫六郎:“是不是你们两个弄的?”
卫廷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弄的了?”
褚飞凤正色道:“你们百花宫不要欺人太甚!”
卫廷呵呵道:“你们天玉堂血口喷人,到底谁欺人太甚?”
卫六郎当起了和事佬:“二公子别吵了,一会儿惊动了宫主,回去又得罚你了。”
褚飞凤讥讽一笑:“原来是百花宫的二公子,难怪如此蛮横无理。”
“你说谁蛮横无理?”
卫廷大踏步朝褚飞凤逼近。
褚飞凤一掌拍上卫廷的胸口。
卫廷单手一绕,架住了她的手腕:“大嫂,这里很危险的,你怎么来了?”
褚飞凤反手以柔克刚,压制了卫廷的胳膊,大声道:“百花宫的二公子也不过如此!”
她小声道,“当年在碎北关,爹与你几个哥哥被害的事,天玉堂也参与其中,但姬明楼对此似乎并不知情。”
卫廷:“天玉堂出了叛徒?”
褚飞凤:“是。”
卫廷相信姬明楼不知情,否则在百花宫被七大派攻打的当晚,姬明楼就认出爹了。
卫廷大喝道:“你敢羞辱我们百花宫?那好,我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二人又过了几招。
卫六郎声音干扰:“随便切磋一下,别来真的啊!你们继续干活儿,他俩切磋而已,没事儿我看着呢!都忙吧忙吧!”
褚飞凤“打”退了卫廷:“百花宫,中看不中用!”
院子里的人都是如夫人的下人,天玉堂的人没吃亏就好,让百花宫受点教训,他们才不去通风报信呢。
卫廷一脸不服气:“再来!”
褚飞凤扣住了卫廷的手腕,压低音量:“主谋是城主府的人,你们在城主府千万要当心,那人见过卫家人,切不可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与容貌。另外,千机阁可能也参与了。”
卫廷皱了皱眉:“不妙了。”
褚飞凤问道:“怎么说?”
卫廷将陆傲天带来的消息说了:“杀手盟与千机阁做生意,寻找爹的下落,千机阁十有八九已经知道爹来岛上了。”
褚飞凤脸色一变:“如果千机阁知道,城主府的那个人一定也知道了,你们赶紧离开城主府!”
卫廷道:“来不及了。”
翡翠阁外传来侍卫的通传声:“城主到——”
跑了一天的医院,今天先更到这里,明天见。
1018 好戏开场
褚飞凤花容失色:“小七,怎么办?”
卫廷镇定地说道:“先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褚飞凤担忧地点了点头。
卫廷道:“再打我一掌。”
褚飞凤虚晃一招,给了卫廷看似剧烈,实则毫无力度的一掌。
卫廷被“打飞”,重重地摔在了卫六郎身上。
被当了垫背的卫六郎:“……”
褚飞凤冷哼道:“看在城主的份儿上,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回去好好练练武功再来!”
卫廷与卫六郎“狼狈”地爬了起来。
在下人们的眼中,二人溜得贼快,一定是找百花宫宫主告状去了。
“真是不中用。”
“就是,还二公子呢,连个管事打不过。”
褚飞凤神色凝重地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小六,小七,你们和爹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下人看不见的地方,卫廷的脸色陡然变得严肃。
“出事了吗?”
卫六郎小声问。
卫廷蹙眉道:“出了点小状况。”
听到城主驾到,奶娘立马将小公子抱了过来交给如夫人。
如夫人抱着孩子出去迎接。
姬夫人也出去相迎。
花厅内只剩下苏小小、宫主与小虎。
苏小小在给小虎的脑袋擦药房的蚊虫膏。
“爹爹。”
“六叔爹爹。”
小虎也是个小人精,见臭爹爹脸色不好,担心自己滚草坪连累小屁股遭殃,立马先卖了个萌。
苏小小与宫主也察觉到了卫廷的气场不大对劲。
苏小小给了小虎一块蜂蜜酥糖。
小虎大快朵颐地舔了起来。
卫廷将与大嫂的对话说了。
二人没料到此事牵扯如此之广,还牵扯到了千机阁与天玉堂。
苏小小若有所思道:“千机阁是岛上最中立的门派,与我们百花宫都不曾交恶,谁曾想暗地里的水这么深,可是,那个幕后黑手会是城主府的谁?”
卫六郎嘀咕道:“不会就是夏侯卿吧?这个很有可能啊,他野心那么大,还安排了自己的义子去操控大周皇室,指不定碎北关的事也与他有关。”
卫廷沉吟片刻,说道:“杀手盟当年之所以答应南疆王的交易,除了谢瑾年这个中间人之外,不能排除另有缘由。”
苏小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碎北关的事杀手盟也有份?”
卫廷正色道:“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几个哥哥失踪与爹被抓走,都发生在碎北关与北燕大战的那段日子。”
苏小小顺着卫廷的想法往下推理:“我猜杀手盟与几个哥哥的失踪无关,否则,六哥在杀手盟的地牢待了那么久,早该被认出了。”
宫主赞同:“小小言之有理。”
别人暂且不提,卫六郎身上的特征太明显了——毁容,毁嗓,断臂。
苏小小接着道:“南疆王与杀手盟做了一笔交易,让杀手盟从赫连邺手中抢走爹,如果不是杀手盟横插一脚,爹或许会和大哥他们一起被那个幕后黑手抓走。没抓三哥四哥五哥,是因为他们都在战场牺牲了。”
不好说是被南疆王抓去做傀儡的下场更惨,还是落在那个幕后黑手的手中更惨。
“对了,爹呢?”
卫六郎四下张望着问。
几人身子一抖。
爹在外头!
夏侯卿也在!
卫廷握拳道:“赌一把,幕后黑手不是夏侯卿。”
卫六郎道:“万一是呢?”
宫主道:“是的话,夏侯卿早下令去百花宫抓人了。”
夏侯卿是岛主,平日里容忍百花宫,除了对云汐的旧情之外,也是百花宫从未做过太出格的事。
真要窝藏了夏侯卿的心腹大患,夏侯卿是不会姑息的。
几人敛起思绪,从容不迫地出了屋子。
此时此刻,院子里正上演着神奇的一幕:
夏侯卿抱着自己儿子,卫胥抱着自己孙女,两个大男人面对面,打量着彼此的小婴孩。
如夫人笑着介绍:“城主,他是百花宫的端木岐,那个就是与宸儿同日出生的孩子,叫小宝。”
方才她听云霜这么叫的。
夏侯卿打量了卫胥一番,整张脸都写着:云宫主的男人?戴面具做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
随后他有些同情了看了一旁的姬明楼一眼。
“你是云凛的爹?”
夏侯卿问。
他问了姬明楼一直想问的问题,姬明楼一双耳朵都竖起来了。
卫胥皱眉,正要说我当然不是。
苏小小轻咳一声:“爹!娘过来了!”
宫主愣了愣,眼神一闪,正色道:“啊,孩子他爹,你已经见过夏侯城主啦?”
孩子他爹,没叫错。
是小廷的爹。
“爹,我来抱吧。”卫廷大步流星走过来,小声道,“爹,计划有变,您得和宫主娘演一演了,要是演砸了,今日就出不去城主府了。”
卫胥嘴角抽动,抱紧宝贝孙女不撒手,低声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会儿和您细说,您先演着。”
卫廷还想交代两句,譬如不会问我云云。
毕竟在家里,最会演戏的除了二哥就是他了。
其余人基本上都是祖母那一挂的。
卫胥抱着卫小宝,对云霜温和一笑:“刚见过夏侯城主,正要去找霜儿的,小宝想你了。”
啵。
卫小宝的奶泡泡炸了。
她一脸懵圈。
别说她了,苏小小与卫廷,甚至卫六郎都被这声霜儿给惊愣住了。
您老的演技这么炉火纯青的吗?
瞬间入戏啊!
宫主将小宝抱了过来:“奶奶也想小宝了。”
夏侯卿早听闻了云霜的事,只是确认一下,并没有多惊讶,也没怀疑其他。
倒是卫廷引起了他的注意:“你是云凛?”
宫主面不改色地说道:“他是……端木云,我们的小儿子,一个随我姓,一个随他姓,小宝是他的女儿。”
夏侯卿古怪地问道:“你儿媳……是聂家的医女?”
宫主道:“是啊,我儿子不能娶聂家的医女吗?”
夏侯卿道:“你喜欢就好。”
一个医女,身份上差了些,不过端木云并非长子,不必继承百花宫,娶个普通人倒也没所谓。
夏侯卿把儿子给了如夫人:“快开席了,去明霞殿吧。”
“嗯。”
宫主难得没给夏侯卿摆脸色。
毕竟是云汐的妹妹,夏侯卿还是忍不住关心了几句:“你既有夫君,为何多年不露面?”
姬夫人笑着道:“方才听云宫主说,端木大侠乃岛外人士,就不知是来自何处?”
干你俩屁事!
宫主暗暗头疼。
卫胥惭愧地说道:“我是西晋人,多年前偶然上岛,认识了霜儿。我太过自私,执意让霜儿放弃一切与我回西晋,最终……”
言及此处,他似是不愿再提那段伤心的过往。
他仰天一叹。
“这些年我其实一直都是回岛上来给霜儿赔罪,可我再也寻不到千山岛,一直到前不久,凛儿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与我父子相认,我才得以再次回到千山岛。这些年是我负了他们母子,我心中很是愧疚,以后,我会尽全力弥补他们。”
宫主不了解卫胥,还当卫胥平日里就是这一卦的。
只有苏小小和卫廷、卫六郎,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爹你这么戏精的吗?
从前怎么没发现呐?
姬夫人畅快地扫了一眼脸都黑成锅底的姬明楼,笑着说道:“百花宫少宫主几年前离岛,原来是去寻找亲生父亲了,真是孝心可嘉,也恭喜你们终于一家团聚了,日后再也不必分开,可尽享天伦之乐了。”
卫胥笑道:“姬堂主与姬夫人伉俪情深,天伦之乐想必更胜旁人。”
姬夫人冷笑着看向姬明楼。
伉俪情深?
看看吧,你心心念念的女人,早为别的男人生下两个儿子了!
姬明楼拽紧了拳头。
一行人进了明霞殿。
众人纷纷上前给夏侯卿与如夫人道喜。
“今日也是百花宫小千金的满月之喜。”夏侯卿给众人介绍了卫胥等人。
七大派攻打百花宫的第二日,云霜的男人终于现身的传言便在岛上传开了。
如今传言被坐实,大家并不意外。
反倒是二人还有个小儿子,并且小儿子还娶了聂家医女的事,让众人感到惊讶。
“端木大侠。”
江观潮冲卫胥意味深长地拱了拱手。
这是认出来了。
卫胥半点儿不心虚,拱手回礼:“江盟主。”
“千机阁阁主。”夏侯卿介绍。
娄不凡的眼底也掠过一丝耐人寻味:“端木大侠。”
卫胥照旧回礼:“娄阁主。”
“二公子,您来了!”
门口的侍卫冲谢瑾年行了一礼。
谢瑾年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义父等人,目光落在了卫胥的身上。
侍卫笑了笑,说道:“那位是端木大侠,云少宫主与云二公子的亲爹!原来云少宫主还有个弟弟呢!”
谢瑾年的眸光动了动。
屏风后的一张圆桌上,卫六郎小声问卫廷:“有发现吗?”
卫廷警惕地说道:“只有三个人看爹的眼神不对劲,娄不凡,江观潮,谢瑾年。”
卫六郎汗毛一炸:“谢瑾年也认出爹了?”
苏小小道:“谢瑾年很聪明,瞒不过他的。”
卫廷:“不许在你相公面前,夸别的男人聪明。”
苏小小:“爹好聪明。”
卫廷:“……”
卫六郎从屏风的缝隙往外瞧:“他会不会就是幕后黑手?”
苏小小摇头:“不像。”
卫六郎:“为什么?”
苏小小:“直觉。”
卫廷盯着乌泱泱的客人:“幕后黑手不在明霞殿。”
卫六郎道:“马上就要开席了,他会在哪儿?”
另一边,大虎与二虎正在外玩捉迷藏,轮到大虎来找了。
二虎跑呀跑,跑呀跑,像只呲溜溜的小貂,嗖的钻进了一个墙洞。
钻过去后,他发现这里是一个果园,散发着诱人的果香。
他望着头顶红彤彤的果子,咽了咽口水,捋起袖子开始爬树。
忽然,一个头发花白、形同枯槁的男人推着轮椅来大树下。
骷髅般冰冷苍白的手,一下子抓住了二虎的脚。
1019 幕后真凶
“二虎,你在哪里?”
大虎在花园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二虎,索性放弃了游戏,开始认认真真地呼唤弟弟。
“我认输啦,二虎你出来。”
大虎是一个警觉性很强的宝宝。
弟弟的安全凌驾于游戏的输赢之上。
“二虎你听见了吗?我认输啦,下一轮还是我找你,你先出来。”
不论大虎怎么叫,二虎都没有出来回应他。
凌云走了过来。
大虎抓住他的手,说道:“师父,二虎不见啦。”
凌云蹙眉望了望四周。
他没来过城主府,对城主府的地形并不算熟悉。
但既然没有侍卫拦着他们,就说明这个花园是可以供孩子玩耍的,应该不存在危险。
像东角的禁地,就有侍卫严格把守,两个孩子刚跑到门口,便被侍卫拦下了,让他们去别处玩。
大虎担忧地说道:“师父,二虎胆子很小的,他一个人会害怕的。”
别看三小只在一起时,个个胆大包天,可一旦分开,二虎是三小只里最没安全感的一个。
“嗯。”
凌云回应了一下大虎,再一次仔仔细细打量四周环境。
这座小花园没什么特殊的,花丛后藏不了人,有几棵枇杷树,但也不高,枝叶不算繁茂。
怎么看,二虎都不会在这里。
可方才二虎又明明是往这边跑过来的。
他总不能凭空消失了。
凌云穿过小花园,这里似乎是城主府的一角,被高高的院墙围住。
难道二虎是翻墙出去了?
大虎吸了吸鼻子:“好香好香!有果子!二虎最喜欢吃果子!”
就在这时,凌云隐隐约约听到了二虎的声音。
二虎爬树爬到一半,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踝,他吓得一哆嗦。
回头一瞧,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瘦弱男人。
这是一个任何小孩子见了都会被吓哭的人,不过三小只对于外形上的包容度都极高。
二虎没被吓到,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位太爷爷,你抓我的脚干嘛?”
对方头发花白,与秦沧阑、老侯爷、裘老差不多年纪,二虎于是礼貌地称呼对方为太爷爷。
对方没有说话。
二虎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吃果子?我摘给你吃呀。”
对方依旧没吭声,也没松手。
二虎叹气:“你一直这样抓着我,我就给你摘不了啦。”
对方用了点力,将二虎往下一拽。
二虎啊了一声,从树上摔了下来。
圣女赶到果园时,正巧看到这一幕。
她二话不说祭出白绫,将二虎从柔软的草地上卷了过来,轻轻放在自己身后。
旋即她抽出九节鞭,一鞭子朝轮椅上的男人打了过去。
眼看着鞭子就要落在男人的头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男人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圣女的九节鞭!
鞭子上是有刃片的。
不过男人的手上戴了护具,无惧鞭刃。
圣女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似乎……是遇见了同类。
二人激烈地交起手来。
圣女出鞭极快,攻势极猛。
对方挨了几鞭子,但他的攻势也不遑多让,圣女受了他几掌。
灼热的内力如烈焰一般焚烧着圣女的筋脉,汇入丹田,侵袭着五脏六腑。
这时,苏陌与景弈也赶到了。
“保护二虎。”
苏陌吩咐完,拔剑朝那名暗卫冲了上去。
他很快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傀儡?”
眼前这个男人与圣女一样,都是武艺高强的傀儡!
苏陌正要继续试探对方的功夫,常管事与灵音寻过来了。
快开席了,几个孩子还不回来,宫主便叫灵音去找。
灵音对城主府不熟悉,夏侯卿于是让常管事陪同。
他俩是在花园里遇到了凌云与大虎。
大虎说弟弟在里头。
常管事立刻带着灵音走正门进了果园。
常管事一见打起来,赶忙呼喊道:“别打了!别打了!自己人!”
轮椅上的男子吹响了骨哨。
傀儡暗卫收了招,回到他身边。
苏陌也收了剑,同时拦住了圣女的进攻。
灵音朝景弈与二虎跑了过来:“没事吧?”
二虎被景弈抱在怀里,摇摇头:“灵音姐姐,二虎没事。”
灵音松了一口气。
常管事对着轮椅上的男人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太爷,让您受惊了,他们是今日的宾客,误入您的果园,请您见谅。”
轮椅上的男人没说话,自己推着轮椅走掉了。
常管事习以为常,转身对苏陌与圣女道:“二位没受伤吧?”
苏陌看了圣女一眼,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常管事道:“你方才叫他太爷,他是城主的父亲吗?”
常管事笑道:“啊,不是,咱们的大太爷已病故,这位是二太爷,城主的亲叔叔。”
苏陌问道:“太爷不去赴宴?”
常管事笑着解释道:“太爷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时辰不早了,快开席了,咱们去明霞殿吧。”
他俨然不愿过多谈及这位二太爷,苏陌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行人出了果园,来到明霞殿。
宾客们早已就位。
火杀门的弟兄也来了。
只不过他们门派地位不高,被分配到偏殿。
但他们人多呀,一下子坐了十几桌,把别的门派看得目瞪口呆。
谁特么带着整个门派来吃席的?
还要不要点脸了?
百花宫与杀手盟、千机阁、天玉堂、莲花宗十大门派被安排在正殿。
相较之下,百花宫来的人是最多的。
但这并不奇怪,因为今日的满月宴,本就有百花宫小千金的一份儿。
凌云与苏陌、景弈带着两个小虎头与圣女回到席上。
“大斧,二斧!”
与哥哥们分别了许久的小虎,亲热地和哥哥们抱在了一起。
宫主抱着小宝,上上下下检查了两个小孙孙,确定无碍,才放下心来。
她叮嘱凌云道:“下次别带孩子走那么远。”
凌云竟然没顶嘴:“知道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宫主古怪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景弈将果园发生的事说了。
苏陌道:“那个人是傀儡,圣女与他交手比较多。”
苏小小看向圣女:“你脸色不对,受伤了吗?”
“还,好。”
圣女一字一顿地说完,朝卫胥伸出手。
卫胥会意,捏住她手腕,用内力一探,神色瞬间变了。
这股火灼之气与卫青体内的一模一样!
圣女是故意挨了对方几掌,将火灼之气带回来给卫胥甄别的。
1020 父子
卫胥将自己的推测说了。
所有人的眼底都闪过了一丝极强的惊诧。
不仅是惊诧于他们终于找到了拥有火灼内力的那个人,也惊讶于圣女的机敏。
卫六郎拽了拽凌云的袖子,小声哔哔:“她真的是个傀儡吗?我怎么感觉她比我还聪明的样子?”
凌云:“比你聪明很难吗?”
卫六郎:“……”
不过凌云也的确有些讶异。
圣女是傀儡,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她又与所有他见过的傀儡不一样。
难道是自己炼制傀儡的方式不对?
“我也是第一次……”
凌云暗暗皱眉。
苏小小可心疼坏了。
她从前是坏圣女,可如今是她的好傀儡呀。
这种内伤很难治的。
好在当初给公爹炼制的伤丹药有多的,一会儿去药房的冷库里取出来给圣女服下。
苏小小摸摸她的头,像哄三小只那样轻声道:“别害怕,啊,等下就把你治好。”
圣女呆呆的。
半晌,慢半拍似的,缓缓用脑袋蹭了蹭苏小小的手心。
这是三小只常常回应苏小小摸头时的动作。
苏小小不觉得有什么。
其余人有些目瞪口呆的。
苏小小言归正传,小声道:“大嫂说,幕后真凶在城主府,而城主府又恰巧出现了拥有火灼内力之人,应该不是巧合吧?”
这要是巧合,那都说不过去了。
卫廷点头:“要么是他,要么是他的同伙,不作二想。但他是傀儡,只能听命行事,所以他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
苏小小讷讷道:“那个……二太爷?”
“目前他嫌疑最大。”卫廷顿了顿,看向宫主,“娘,您对城主的这位亲叔叔了解多少?”
卫小宝被苏陌抱过去了,这会儿坐在宫主腿上的是小虎。
小虎起得太早,路上睡了一路完全不够,这会儿又开始打瞌睡了。
宫主把小虎换了个睡觉的姿势抱好,小虎没两下便睡着了。
大虎和二虎埋头吃东西,都乖乖哒。
灵音警戒着四周,以防有人偷听。
宫主想了想,说道:“千山岛一直是夏侯家做城主的,夏侯仪是老城主一母同胞的弟弟,小老城主五岁。但据我所知,夏侯家……流传着一种怪病,好几代城主都是死于那种怪病,老城主也是,后来夏侯仪也得了此病,如今坐轮椅便是拜那怪病所致。
“至于性情方面,他生下来便不用继承城主之位,过得逍遥自在,往日里瞧着还算温和,得病之后性子古怪了许多,但也能理解,毕竟这种病太折磨人了。
“要说他是幕后黑手……我是有些怀疑的,一个将死之人,谋划这些有意义吗?”
苏小小问道:“他成亲了吗?”
宫主摇头:“没有。他说不希望自己的后人受此病折磨,那时他还没发病,却已经不敢侥幸。”
众人不由自主地偷偷朝凌云看去。
凌云风轻云淡地喝着茶。
苏小小问道:“每个夏侯家的人都一定会发病吗?”
宫主道:“也有不发病的,全凭运气。发病之后寿命的长短也因人而异,老城主发病不过三年就去了,夏侯仪倒是坚持了快十年了,但他的情况一年比一年糟糕,还能坚持多久,谁也不能保证。”
卫六郎问道:“鬼婆婆也无能为力吗?”
宫主叹道:“鬼婆婆,裘老,都为夏侯家治过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裘老不是岛上的人,后来城主偶然听闻了他的医术,为了留住他,特地给了他城主府客卿长老的身份。”
苏小小顿悟:“难怪前辈四处找人挑战,学了那么多门派的功夫,也没被大家群起而攻之。”
宫主点头:“是啊,城主还指望他给夏侯家治病呢。夏侯仪能活这么多年,裘老功不可没,只是裘老也只能延长发病之人的寿命,无法彻底治愈。”
苏小小眼下有两个疑惑。
一,夏侯家的怪病到底是什么病?
二,二太爷夏侯仪究竟是不是对付卫家的幕后真凶?如果是,他为何这么做?
夏侯卿让人将卫胥与宫主叫了过去。
今日是两家孩子的满月之喜,他们该一同被人敬酒才是。
觥筹交错间,夏侯卿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凌云戴了面具的侧脸上。
他记起了对方是他在小花园里看到的百花宫弟子。
可他的衣着打扮俨然不是普通弟子。
“端木岐,那个人是谁?”
夏侯卿问卫胥。
卫胥面不改色地说道:“他是云凛,我的长子。”
“啊……”
夏侯卿看着对方清瘦的身影,在听到那声长子时,眉心莫名地蹙了一下。
卫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夏侯卿的目光:“城主,我敬你。”
如夫人抱着小公子坐在夏侯家的席位上,各大宗门的夫人们纷纷前来道喜。
“还是小公子可爱,百花宫的孩子我们适才也瞧过了,土里土气的,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
如夫人当即沉下脸来:“你说谁没福气?”
被怼的这一位是莲花宗宗主的弟媳,在千山岛也算得脸。
平日里如夫人待她很是客气。
眼下却与她翻了脸:“不会说话就别说,今天两个孩子满月,我不想听到任何中伤孩子的话。”
“是……是,是我失言了。”
连宗主的弟媳赶忙低头认错。
其余人面面相觑。
如夫人与百花宫不是死对头么?
今日居然替云霜的孙女说起话来了?
难道传言是真的?
给两个孩子操办满月之喜,不是城主的意思,而是如夫人的意思?
如夫人是想借机拉拢百花宫?
还是打算让百花宫亲眼来见证自己被封为城主夫人?
反正,她们是不信如夫人会发自内心的喜欢云霜的孙女。
如夫人暗暗记下了那些对她女儿不善的人,日后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江观潮与娄不凡也过来给夏侯卿与卫胥、宫主敬酒。
江观潮似笑非笑地说道:“端木大侠,为何戴着面具?”
宫主霸气地说道:“本宫主的男人,只有本宫主可以看,别的女人休想!”
江观潮垂眸一笑:“江某先干为敬。娄阁主,听闻前不久你们千机阁查到有外岛人偷偷潜入了千山岛?”
娄不凡才不会被人当了枪使,要死一起死:“难道不是你们杀手盟拜托千机阁查的?”
二人都知道端木岐就是卫胥,可他们却没办法当众拆穿。
毕竟,百花宫的客人,与百花宫的男主人,其拉下马的难度是不同的。
后者需要更多的证据。
宫主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哼,和本宫主斗?
想屁吃!
念头刚一闪过,大殿外忽然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金刚怒目的络腮胡男子。
他的年纪与风长老差不多大。
“他是谁?”苏小小问凌云。
凌云道:“城主府的另一位长老,海无涯。”
苏小小:“风无常,海无涯……这些长老还真会起名字,我瞧他怎么有点儿来者不善?”
别人来贺喜带的都是礼物,只有他提着一个大锤子。
海无涯满面杀气,一进大殿,便迅速将目光锁定了宫主以及她身边的卫胥。
“你就是端木岐?”
他扬起手中大锤,指向卫胥说道。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江观潮意味难辨地看了卫胥一眼。
娄不凡的眸光动了动。
谢瑾年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夏侯卿手里的酒杯。
夏侯卿蹙眉道:“海长老,你出关了?”
海无涯行了一礼:“见过城主。”
夏侯卿忽略了他方才对宾客的无礼,淡淡说道:“既来了,便入席吧。”
海无涯怒气填胸地说道:“我今日不是来吃席的,是来替四公子与风老弟报仇的!”
卫胥神色不变。
卫廷与苏小小这一桌的人,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
夏侯卿气场全开道:“海长老,你休得胡闹!”
海无涯指着卫胥:“城主,眼前这人不是端木岐!是大周的将军卫胥!四公子与风长老还有四大罗汉,全都死在他手里!”
这就过分了。
公爹没杀风无常,只是抓了风无常。
风无常是想与他们同归于尽,被圣女吸干了内力后自己把自己弄死的。
夏侯彦是被苏陌抓了,但凶手不明。
明释罗汉是被景弈一剑捅死的,虽然景弈本意不是捅他……
山寂罗汉是被百里臣与卫六郎杀死的。
了功罗汉是被特务头子杀了。
只有济幻罗汉才是真正死于公爹之手。
这个什么海长老居然把一切都算在了公爹一人头上。
是谁告诉他的?
那个幕后黑手吗?
动作可真快!
宫主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他是大周的卫胥,你有证据吗?”
海无涯自怀中掏出一张画像,当众展开:“画像在此!你敢不敢让他揭
宫主脸色一变。
卫胥捏紧了拳头。
“怕了吧!”
海无涯看出了二人的心虚:“城主,我知今日是小公子的满月之喜,待我替四公子与风老弟报了仇,再来向你请罪!”
他说罢,气沉丹田,抡起锤子大步前奔,朝着卫胥狠狠攻击了过来!
“保护城主!”
娄不凡大喝一声,与江观潮一起将夏侯卿挡在了身后。
“找死!”
宫主一掌拍向海无涯。
海无涯的目标不是她,避过她一击后,赶忙抡起大锤朝着卫胥砸落下来。
娄不凡不着痕迹地送出一掌,逼退卫胥的退路。
江观潮不屑为之。
他要赢,就光明正大地赢。
并且一定会赢。
卫胥眉头紧皱,侧身一避,虽是避过了,可脸上的面具被海无涯的锤子碰掉了。
他忙转过身去,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宫主怒斥:“海无涯我杀了你!”
“住手!”
夏侯卿厉喝。
宫主的手掌停在了半空。
苏小小与卫廷、苏陌、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卫胥。
夏侯卿沉声道:“端木岐,把你的手拿开。”
宫主张了张嘴:“城主……”
夏侯卿冷声道:“你最好不要插手,我可以当你不知情。”
宫主愤愤地瞪了海无涯一眼。
夏侯卿一瞬不瞬地看向卫胥:“端木岐!”
卫胥缓缓转过身,无奈地将手拿了下来。
众人看着他的脸,全都倒抽一口凉气。
仔细瞧,这是一张惊为天人的俊脸。
只不过在右脸上,有一道寸长的疤痕。
是因为这个才戴面具的吧?
这疤痕长在别人的脸上一定难看极了,可在端木岐的脸上却像是岁月赠与的荆棘,别有一番令人心疼的魅力。
不论怎样,与画像上的人是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的。
海无涯怔住了:“怎么会……”
江观潮微微挑眉。
有意思。
苏小小垂眸喝了一口甜汤。
他们又不傻,怎么会只做一手准备?
公爹是先易容,再戴面具的,就是为了防止诸如此类的突发状况。
“这下你满意了吧?”
宫主狠狠瞪了瞪海无涯,拾起地上的面具给卫胥戴了回去。
她冷冷地看向夏侯卿,“城主,是你下令让我们过来赴宴的,如果你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对付百花宫,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反正姐姐死了那么多年,我也活够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提到云汐,夏侯卿的心底闪过一丝愧疚。
他严肃地看向海无涯:“海长老,你闹够了没?”
海无涯愣了愣:“这……”
夏侯卿道:“我不管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还不快给云宫主与端木大侠道歉!”
海无涯的脑子转不快,转得快也不至于被人当了枪使。
换成谢瑾年,多少会提醒一句,或许是易了容。
海无涯没想到易容的可能性,他第一反应是自己上当了。
他恼羞成怒,低下头,拱手作揖:“方才是我鲁莽了,我向二位道歉。”
宫主酒也不喝了,带着卫胥,冷着脸回到了百花宫的席位上。
如夫人烦死这些人了。
没完没了的拉着城主敬酒倒也罢了,还莫名杀出个闹事的海长老。
她还等着被立为城主夫人呢。
谢瑾年笑道:“大家继续喝。”
夏侯卿去偏殿的厢房醒酒。
如夫人抱着小公子走了过来:“城主,您是不是又难过了?要不,还是算了,城主夫人的位置本就该是云汐宫主的,我和儿子能陪在城主身边,已经别无所求了。”
因为祖传的怪病,夏侯家的子嗣艰难,这个孩子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了。
他总不能让他做个庶子。
夏侯卿道:“答应你的事,我会办到的。”
如夫人心头一喜,轻声说道:“其实我今日……还有一个请求。”
夏侯卿道:“你说。”
如夫人温柔地说道:“是有关两个孩子的,我很喜欢百花宫的小千金,我在想,不如趁此机会让两个孩子……”
话未说完,一名侍卫前来禀报:“城主,百花宫的人要走了。”
如夫人脸色微变:“这么快?”
侍卫道:“常管事极力挽留,留不住。”
夏侯卿自知云霜受了委屈,不想强留她。
如夫人忙道:“我去见见他们!”
百花宫的人必须留下!
她还没给两个孩子定下娃娃亲呢!
如夫人去了。
夏侯卿有些头疼,按了按眉心,喝了一碗解酒汤。
正要起身回正殿宣布城主夫人一事,忽然,一枚飞镖射了进来,钉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飞镖下插着一张纸条。
他将飞镖与纸条取了下来,展开一看。
上面只有一句话:云汐与汝之子,存活于世。
4400字的大章
1021 打脸
明霞殿。
如夫人将孩子给了奶娘,匆忙赶到,及时拦住了已经走出正殿的百花宫一行人。
一行人气鼓鼓的,脸色十分难看。
宫主怀中抱着卫小宝,为防日头太大刺得她眼睛难受,灵音在二人头顶撑了一柄蔽日的桃花伞。
小虎被苏陌抱着,也是睡着了。
大虎、二虎被苏小小牵着,呆萌可爱。
不少宴会上的宾客的目光都追着三胞胎。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三胞胎,还是长得如此玉雪可爱的。
不少夫人千金见了他们之后,连城主府的小公子都没兴趣了,只想抱住三个小家伙挼一挼。
自然,他们爹娘的容貌也是极佳的。
算了,百花宫上上下下就没一个丑的。
不论男女老少,看百花宫的人总有些看不够。
姬夫人看了眼独自喝闷酒的姬明楼,冷冷一笑。
“云宫主请留步!”
如夫人叫住了百花宫一行人。
她为了能及时赶上,把这个月积攒的力气全都用完了,整个人喘得不行。
百花宫一行人淡淡地看向她。
大虎也在看她。
二虎在玩苏小小腰间的小玉石。
如夫人挤出笑脸,和颜悦色地说道:“席还没吃完呢,怎么就走了?今日也是小宝的满月宴啊,哪儿有百花宫先走的道理?”
宫主嘲讽地说道:“城主府的福气,我们百花宫消受不起!”
如夫人权当她是在埋怨海长老污蔑端木岐一事。
她也很生气的好吗?
好端端的满月宴,让海无涯给搅和成什么样子了?
可海无涯毕竟是城主府的长老,城主可以责怪她,自己却不能不给他三分薄面。
如夫人笑了笑,说道:“我想,海长老一定是受了奸人蒙蔽,我听闻前不久,六大派冒犯了百花宫,想来其中也定有误会。不如趁此机会,与各大派说清误会,彼此和解。”
她故意将天玉堂忽略了。
宫主冷哼道:“和解?他们都打到我百花宫头上了,谁要与他们和解?我正打算等着孩子长大些,我好一个一个打回去呢!”
如夫人一噎。
此时明霞殿正、偏殿的各大门派听到了她霸气十足的话,老实说,一点儿也不惊讶。
因为如果就此忍气吞声,那就不是百花宫的云霜宫主了。
六大派也是头铁,连百花宫都敢欺负。
不过话说回来,出动了如此多的高手与弟子,居然没攻下一个百花宫,几大派颜面扫地啊。
莲花宗、藏剑山庄、巫山派、罗汉门、七青门、五毒教的人都来了。
严格说来,这六大派才是攻打百花宫的主力。
天玉堂的姬明楼尽管也在场,可那晚的姬明楼十分古怪,一开始是与百花宫宫主打得不可开交的,后来又去帮百花宫对付他们了。
“百花宫真是好大的口气!”
说话的是莲花宗宗主。
她的徒儿红莲圣女今日也来了城主府。
宫主毒舌地说道:“怎么?你徒儿输给了我儿媳的护卫,你这个做师父的是要替她出头么?就怕你是虚张声势,没这贼心没这胆子!”
莲花宗宗主拍桌而起!
五毒教教主冷冷地说道:“这里是城主府,我奉劝你不要太嚣张。”
灵音挺身而出:“我家宫主几时在城主府嚣张了?我家宫主明明在整座千山岛都很嚣张!”
苏小小:“……”
所有人:“……”
“行了,大家都别吵了。”
如夫人拿出来主母的威严,压下了其余门派对百花宫的不满。
她听出云霜对儿媳的疼爱了,转头看向苏小小:“二少夫人,今日是我招待不周,海长老的事我一定会劝城主彻查的,有人想离间城主府与百花宫的关系,我们还是不要中了奸计才好。”
才不是离间双方关系呢,单纯想对付公爹和我们几个而已。
苏小小看破不说破:“多谢如夫人款待,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我娘请你们留下,是给你们颜面,你们百花宫不要不识抬举!”
伴随着一道清冷倨傲的声音,一名身着湖蓝色裙衫的年轻女子缓步走了过来。
她五官精致,容颜与夏侯卿、如夫人有几分相似。
她又叫如夫人娘。
其身份不言而喻:夏侯卿与如夫人的女儿夏侯嫣语。
她已出嫁,夫家是隐世门派的后人。
今日也来了城主府,在来明霞殿的偏殿门口,与几个故交碰上了正在寒暄。
宫主呵呵道:“一个妾室,好大的抬举。”
夏侯嫣语眸光一凉道:“我娘已是城主夫人,你们百花宫休得胡言!”
这声音极大,所有宾客都听见了。
如夫人欲言又止。
苏小小笑了笑。
夏侯嫣语不悦道:“你笑什么?”
彩莲走过来,小声对夏侯嫣语耳语了几句。
夏侯嫣语柳眉一蹙:“还未宣布?”
彩莲低声道:“被海长老闹的,耽搁了。不过方才城主已经和夫人说了,出来就会立夫人为城主夫人了。”
夏侯嫣语神色一松:“既如此,那我也没说错,我去见爹。”
宫主道:“我们走!”
如夫人:“云宫主!”
夏侯嫣语挽住她的胳膊,声音很大,冷嘲热讽地说道:“娘,有些人给脸不要脸,你再怎么宽容大度也没用的。马上就是你的城主夫人之礼了,我们赶紧进去准备吧。”
众人也觉得百花宫太不给如夫人面子了。
从前不待见如夫人倒也罢了,眼下如夫人即将为城主夫人,还这么拧着来。
百花宫的好日子到头了。
夏侯嫣语与如夫人回到了厢房。
没能当场为两个孩子结下娃娃亲有些遗憾,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做城主夫人了,娃娃亲日后再提也一样。
如夫人望着铜镜中一身华服、珠光宝气的自己,眉眼间扬起一抹笑意。
不枉费她苦等二十四年,终于熬到头了。
明明她也出身显赫,只因比云汐晚出现一步,就只能屈居妾室之位。
云汐,你到死都没坐上去的位子,如今是我的了。
夏侯嫣语笑道:“我去叫爹!”
一会儿她爹会牵着她娘,去接受所有人的参拜,正式确定她娘的身份。
她自此,也是城主嫡女了。
夏侯嫣语兴高采烈地去了夏侯卿所在的厢房。
可当她推开房门时,却发现里头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爹呢?”
她忙问门口的侍卫。
侍卫道:“城主出去了。”
夏侯嫣语一怔:“去哪儿了?”
侍卫道:“不清楚。”
“我爹可有说何时回来?”
“今日……不回来了。”
“什么?!”
夏侯嫣语如遭当头一棒!
今日是她娘和弟弟的大日子,她爹就这么撇下他们走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
比他唯一的妻子与儿子还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