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3 师乎掉马
夏侯卿旋即想到了那个戏耍了自己的面具男子。
云凛出现得太过巧合,不免让人怀疑他与那人是不是一伙儿的。
夏侯卿的眼神里浮现起了一丝怀疑。
凌云望了望悬崖,说道:“那个人抢了我银子,我追过来要钱的。”
这么一说,夏侯卿倒是打消了几分疑虑。
以那家伙连城主都敢讹诈的尿性,会干出打劫百花宫少宫主的行径不足为奇。
“你没和你爹娘一起吗?”
夏侯卿问。
凭云霜的武功,那个人是绝对讨不到便宜的。
凌云说道:“他们先回百花宫了,我自己出来走走。”
夏侯卿点了点头。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起先小小几滴,顷刻间便宛若被一只大手在云巅苍穹撕裂了一道血口,豆大的雨点倾盆落下,整片山林都笼罩在了一片骤急的暴雨中。
凌云身形单薄,仿佛风一吹就能带走。
夏侯卿看了他一眼,眉心微蹙:“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要是把云霜的儿子淋坏了,回头云霜又得和城主府划清界限了。
夏侯卿走了几步,见凌云没跟上来。
他回头瞧了瞧,发现是自己走太快。
这孩子身子骨弱,又非习武之人,在暴雨的冲刷下行迹艰难。
他折回去,将自己的外袍脱了,罩在了凌云的头顶:“走吧。”
二人在附近寻了一处狭窄的山洞。
暴雨连天,洞内洞外一片幽暗。
夏侯卿身上也没个火折子。
凌云倒是带了,可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不会生火。
“我来吧。”
夏侯卿说。
凌云将火折子递给了他。
夏侯卿将洞内的干柴拾掇好,又抓了一捧枯叶,用火折子升了一堆火。
八月底的千山岛已有了深秋的冷意,幸亏是有火,不然凌云这身子骨,非得冻坏了不可。
夏侯卿的目光落在凌云的身上。
凌云戴着一直遮到鼻子的半脸面具,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淡色的唇与清瘦的下巴。
有端木岐的事故在先,夏侯卿于是没问为何他也戴着面具了。
洞内很安静,只剩暴雨的声音,以及干柴燃烧爆破发出的噼啪声。
夏侯卿开口问道:“你好像不怎么在岛上走动,是不爱出门么?”
凌云道:“小时候,我娘不让我出门。”
“为何?”夏侯卿纳闷。
凌云拿起一根棍子,拨了拨面前的柴火:“我娘说,岛上很危险,待在百花宫才安全。”
想到百花宫与各大派的关系,夏侯卿张了张嘴:“倒也不至于此。”
凌云不再说话。
夏侯卿看着他。
或许是同为云家人的缘故,夏侯卿不免想到了云汐。
夏侯卿问道:“你娘和你提过你姨母吗?我是指你二姨母,云汐。”
凌云道:“我只有一个姨母。”
对于他不认云雪的事,夏侯卿并不意外:“就是她。”
凌云淡淡说道:“城主在今日问起云汐,不觉得不合适吗?”
夏侯卿噎了噎。
他惭愧一叹:“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姨母。”
凌云一脸淡漠地说道:“人都死了,城主也另觅新欢了,就别再装作一往情深了。”
夏侯卿脸色一沉。
敢如此和他说话,简直放肆!
他容忍云霜,是因为云霜是女子,又与他平辈,他一个小辈有什么资格对长辈阴阳怪气?
凌云却仿佛没感受到他的怒火,依旧是淡定地用木棍拨弄着火堆。
他的左手抓住右手的袖口,露出一截瘦可见骨的手腕。
夏侯卿看了一眼,怒气渐渐平息了:“你娘不给你吃饭的吗?”
凌云道:“你是我爹吗?要你管?”
“你——”
说来也怪,他并非控制不住情绪之人,岛上大大小小的琐事,他都能沉着应对,极少动怒。
可在这孩子面前,他怎么就是这么容易被激怒呢?
不管就不管。
他又不是没儿子!
如果那个人没撒谎的话,云汐当年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平安活到现在。
那个孩子会在哪里?
自然,这个消息极有可能是假的,目的是阻止他将姬婉如抬为正室。
如此一来,百花宫的嫌疑很大。
悬崖峭壁。
暴雨滂沱而下。
卫廷拦腰挂在一株崖柏上,被淋成了湿哒哒的落汤鸡。
他在暴雨里打着旋儿,面无表情地说道:“师父,再不把我捞进去,我就要淋没了。”
裘老坐在山洞里,咂咂嘴,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用木钩子把这个不承认的徒弟捞了进来。
卫廷摘掉面具与手套,脱掉湿漉漉的外袍,扔给景弈。
儿子,烤一烤。
景弈一脸拒绝:“自己烤。”
卫六郎问道:“小七,夏侯卿没认出你吧?”
卫廷回想了一下夏侯卿的反应:“认应当没认出来,不过,他大概猜到我是个年轻人了。”
他故意模仿了苍老的声音,但夏侯卿的目光在他的脖子上与手套上来回流连,或许早已猜到自己是在遮掩年龄。
卫六郎担忧地问道:“宫主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卫廷自怀中拿出五千两银票,无奈叹道:“我也不想啊,可是大哥给的太多啦。”
卫六郎:“……”
景弈给了他一个鄙视的小眼神。
卫六郎嘀咕道:“夏侯卿有这么容易上当吗?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就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一张纸条,就轻易相信,不可能吧?”
卫廷道:“他当然会怀疑事件的真假,嗯……七成,不对,现在是九成九了,因为我又耍了他一通。”
卫六郎皱眉道:“这么说的话,一会儿雨停了,他是不是就得回城主府继续抬如夫人为城主夫人了?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卫廷挑眉一笑:“六哥,要不要打个赌?”
卫六郎问道:“赌什么?”
卫廷道:“我赌夏侯卿会去百花宫,五千两。”
卫六郎道:“我只有一千两。”
卫廷看向景弈:“你呢?”
景弈道:“我不和你赌。”
卫廷对卫六郎道:“一千两就一千两,赌不赌?”
卫六郎:“不赌。”
卫廷:“我押五千两。”
卫六郎:“成交!”
两刻钟后,雨停了。
夏侯卿冷静下来之后,将前因后果也想通了。
自己十有八九是中了计,那家伙就是来捣乱的。
这时,千机阁的人与夏侯嫣语也寻到了此处。
“城主!”
娄不凡顶着蓑衣下马,拱手行了一礼。
夏侯卿微微颔首。
“爹!”
夏侯嫣语也翻身下马,快步朝山洞走来。
她一眼看见了一旁的凌云,“我在明霞殿外见过你,你是百花宫的人!”
夏侯卿道:“他是百花宫少宫主云凛。”
见他身上披着父亲的外袍,夏侯嫣语的柳眉就是一蹙。
自小到大,她都是父亲唯一的掌上明珠,哪怕父亲有了几个义子,可亲疏有别。
他们之间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君臣。
父亲的疼爱,从来只给她一个人,连几个哥哥都不曾享受过如此待遇。
一个百花宫的少宫主,何德何能?
娄不凡问道:“城主突然离开,可是有什么急事?”
夏侯卿风轻云淡地说道:“府上来了个刺客,我追了出来,碰上了云少宫主。”
他不好说自己是被诓骗出来的。
娄不凡狐疑地看了凌云一眼,对夏侯卿正色道:“千机阁的弟子留下来抓捕刺客,我先护送城主回府。”
夏侯嫣语道:“是啊,爹,娘和弟弟一直在等你呢!”
夏侯卿望了眼悬崖的方向,说道:“刺客跳崖了,你派人下去搜捕一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娄不凡拱手:“我会的。”
夏侯嫣语挽住夏侯卿的胳膊:“爹,我们回去吧。”
夏侯卿下意识地看向凌云。
娄不凡老人精一个,当即笑着说道:“云少宫主的马车可在附近?我派弟子护送你过去。”
凌云淡淡说道:“不必了,我自己走。”
他扯下外袍,起身出了山洞。
夏侯嫣语娇嗔地哼道:“这个人……好生无礼!把爹的衣裳都弄脏了!”
夏侯卿望着凌云单薄的背影。
适才在暴雨中赶路还未察觉,这会儿才发现他的脚受伤了。
虽极力遮掩,可走路的姿势明显很僵硬。
凌云还真不是受伤了。
他只是坐太久脚麻了。
对方是云霜的儿子,也是云汐的亲人,他总不能将他独自一人扔在这深山老林里。
念头闪过,夏侯卿大步流星地朝凌云追了上去。
夏侯嫣语气坏了:“阁主,你看啊!”
娄不凡意味深长眯了眯眼:“今日必须城主宣布你娘为城主夫人,别的事都不重要。”
夏侯嫣语委屈得直跺脚:“爹就是偏心,从前偏心云霜,如今偏心云霜的儿子,是不是百花宫的一条狗他都要偏心啊?”
娄不凡道:“语儿,记住,你和你弟弟才是城主的亲生骨肉。”
说罢,他快步上前,笑着对二人道,“城主,我亲自护送云少宫主回去,若是云少宫主少了一根头发,我愿以性命相抵。”
夏侯嫣语神助攻,大叫一声:“啊——”
夏侯卿回过头。
夏侯嫣语泪汪汪地说道:“爹,我脚扭了。”
娄不凡立刻让弟子将马车赶了过来:“城主,您先带语儿回去吧,我一定将少宫主平安送回百花宫。”
夏侯卿看着受伤的女儿,只能点了点头。
夏侯卿与夏侯嫣语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终于可以回去了……夏侯嫣语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马车一路驰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城主府。
“大小姐,到了。”
车夫说。
夏侯嫣语打了个呵欠:“爹,我们到了。”
没有回应。
她睁眼一瞧,脸色大变。
马车里只剩她一个人,早已没了夏侯卿的身影!
百花宫。
娄不凡亲自将凌云送到,看着弟子出来迎接他,才动身离开。
凌云回了自己的青云宫。
他刚一推开房门,就见夏侯卿等在他房中。
他神色一怔。
夏侯卿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是云汐的。
凌云拳头一握:“谁许你进来了?谁许你动我的东西了?”
廊下的弟子们不敢吭声。
在青云宫当差的,都是不会武功的。
他们齐刷刷看向了一旁的圣女。
圣女无辜地说道:“我打不过他。”
凌云快步走过去,将画像抢了回来。
夏侯卿定定地看着他:“你究竟是谁?”
凌云怒道:“我是谁和你没关系!你给我出去!”
夏侯卿深深地凝视着他,忽然一把抬手摘了他的面具。
520,比心
1024 城主认儿子
夏侯卿要摘一个人的面具,还没摘不掉的。
凌云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了夏侯卿的面前。
这是一张与云汐极为相似的脸,同时又继承了另一个人的鼻梁与眉眼。
无尽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夏侯卿心口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握住。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凌云,嘴巴张开又合上,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凌云将他手里的面具夺了过来,转身戴回脸上,并举步往外走。
夏侯卿刹那间回神,二话不说扣住凌云的手腕。
凌云低叱:“放开!”
夏侯卿不放。
“何人在我百花宫闹事?”
伴随着一道霸气清冷的声音,宫主凌空掠来,紫色衣裙在半空展开,宛若盛放的紫莲。
她一掌朝夏侯卿劈了过去!
夏侯卿抬起左手与她对掌,依旧没松开凌云。
“你抓疼我了!”
凌云没好气地说道。
夏侯卿赶忙松手。
宫主稳稳落地,将凌云拽到了自己身后,警惕地看向夏侯卿道:“原来是城主。城主放着自己儿子的满月宴不管,跑来我百花宫做什么?”
还来的是青云宫!
宫主没忘记自己适才看到的一幕,她回头看了看凌云,“没受伤吧?”
“没有。”
凌云道。
宫主吩咐道:“去飞……凌霄宫找你爹。”
卫胥住在飞云宫,可她的寝宫是凌霄宫,差点儿露馅儿。
凌云迈步往外走。
“慢着!”
夏侯卿叫住他,“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宫主旁移一步,挡住夏侯卿的视线:“城主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何必为难一个小辈?”
夏侯卿严肃地说道:“我没为难他,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明白!”
宫主淡淡道:“那你和我说。”
夏侯卿的目光越过宫主看向凌云:“他也留下!这是城主的命令。”
他不说还好。
一说凌云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侯卿:“……”
宫主暗暗抓马。
臭小子,你这样让我很难演啊!
宫主轻咳一声,道:“他自幼待在百花宫,鲜少与外人来往,还请城主见谅。”
夏侯卿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是他不与外人来往,还是你不许他与人来往?”
宫主反问道:“城主此话何意?”
夏侯卿道:“他是谁的儿子?”
宫主道:“我的啊!还用说?”
“是吗?”夏侯卿狐疑地问道,“可为何有人告诉我,云汐当年为我生下一子,并且孩子一直到现在都还活着?”
宫主心里咯噔一下,面不改色地问道:“这是何人在胡言乱语?你为了一个姬婉如,在我姐姐怀胎三月时将她打伤,我姐姐当晚便动了胎气,没熬多久便一尸两命,这件事城主不是知道么?”
提到云汐受伤的经过,夏侯卿的底气顿时没那么强了。
宫主趁热打铁:“城主就因为一则谣言撇下自己亲儿子的满月礼找来百花宫,还怀疑你和我姐姐的孩子就是云凛?”
夏侯卿一开始是没怀疑到凌云头上的。
只不过在送夏侯嫣语回去的路上,凌云那腿脚僵硬的单薄背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异常烦躁。
头一次对回城主府产生了抗拒。
最终他下了马车,来到了百花宫。
他知道云霜并不欢迎自己,他也只是想确定那孩子究竟如何了,于是潜入了青云宫。
青云宫是少宫主的住处,作为城主,这个情报他还是知道的。
他刚一进来,便被那个傀儡发现了。
二人过了两招,傀儡打不过,就收手了。
随后他就在屋子里看见了云汐的画像。
云霜冷冷地说道:“云凛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与城主没有丝毫关系,城主没别的事,就请离开吧!我姐姐在天之灵,也并不想看见城主踏入百花宫!”
夏侯卿揪住她话里的破绽:“为何是你姐姐在天之灵,而不是你姐姐与那孩子在天之灵?”
该聪明的时候你犯蠢,该犯蠢的时候你倒聪明起来了……
宫主暗暗咬牙,正色道:“孩子都没见过你,根本就不知道有你这个爹!”
“宫主!宫主!”
灵音苦大仇深地跑过来,“那个女人又来闹事了!还惊动了几位长老!”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怎么什么倒霉的事儿都挤到一起儿?
宫主当机立断:“轰走她!”
灵音快哭了:“轰不走……她怀里捧着老宫主与老夫人的牌位,弟子们都不敢动她……”
宫主神色一冷。
“妹妹,原来你在这儿啊。”
云雪捧着牌位,强势霸道地走进了青云宫。
弟子们围着她,却又不敢靠近她,唯恐弄坏了老宫主与老夫人的牌位。
这两个牌位是她自己立的。
可弟子们依旧不敢不敬。
宫主目光冰冷地朝她看了过来:“你有什么资格捧爹娘的牌位?!你早已被逐出百花宫了!”
云雪有恃无恐地说道:“我被逐出百花宫,全是你害的,今日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
夏侯卿自宫主身后走了出来。
云雪一愣:“城主?”
夏侯卿目光严厉地看着她。
这时,苏小小也赶到了,四大长老紧随其后。
“娘。”
苏小小率先来到宫主面前。
她看到一旁的夏侯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城主?”
夏侯卿微微颔首。
卫胥没戴面具,但幸亏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洗去易容。
他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面具戴上。
夏侯卿其实看到了他这一动作。
但也只当他是碍于人多,不便以疤痕示人,未疑心其他。
上一次云雪来闹事时,只有祁长老与岳长老在百花宫。
如今宜长老与冯长老结束闭关,从萧山回来了。
四大长老都在,少不得要将此事做个了结,不允许云雪继续污蔑云霜宫主。
宜长老资历最老。
她拄着比人高的龙头杖,来到云雪面前,不怒自威地说道:“先把老宫主与老夫人的牌位放下。”
云雪道:“放下可以,不过我先说清楚,我之所以带了爹娘的牌位过来,绝不是要以此要挟什么,而是想当着二老的面,揭穿某个人积蓄已久的阴谋!”
宫主捏紧了手指。
云雪将二老的牌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今日四大长老都在,城主也在,我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宣布,你们的少宫主云凛不是云霜的亲儿子!是她从外头抱回来的野种!”
苏小小挺身而出:“我大哥明明是我公公婆婆的儿子!”
云雪一时被她称谓里的关系弄得有点儿懵:“你又是谁?”
灵音道:“我们百花宫的二少夫人!”
云雪蹙眉:“二少夫人?”
灵音就道:“对呀,我们宫主和端木大侠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少宫主,一个是二公子!”
云雪的目光扫过宫主,落在卫胥的身上。
卫胥一秒入戏,对宫主轻声道:“不必担心,有我。”
这声音……
是他!
那日在院子里陪几个孩子玩耍的男人!
“不过,她是谁呀?”卫胥故做不懂地问。
宫主道:“她是我那已经被逐出家门的大姐,岐郎,幸亏你回来了,不然我今日可说不清这孩子究竟是谁的了。一个两个都闲得蛋疼,跑来质疑我们儿子的身世!”
岐郎……我们儿子……
他是云霜的男人?!
云雪的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
天底下的好事全让云霜一人占尽了吗?
为何连这个男人也是云霜的?
由于太震惊,她忽略了宫主口中的“一个两个”。
否则,她若知道夏侯卿也在质疑凌云的身世,甚至怀疑凌云是云汐的儿子,她恐怕就能根据手中的线索猜出凌云的身世了。
而凌云的身世一旦曝光,对她夺回百花宫是十分不利的。
她绝对会及时收手。
可惜了,她压根儿没去想夏侯卿为何在这里。
她甚至暗暗窃喜:夏侯卿如此在意百花宫,如此在意云汐,一定不会让百花宫落在一个骗子的手中。
她讥讽一笑:“你不承认是吗?好!我让你见一个人!”
说罢,她拍了拍手。
她的两个心腹手下带着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自人群后方走了过来。
当看见妇人的一霎,宫主的脸色瞬间变了。
四大长老也认出了她来。
祁长老道:“钟颜?你不是离开千山岛了吗?”
钟颜曾是老夫人的贴身婢女,机灵可爱,深受老夫人疼爱。
老夫人临终前,把她交给了云汐。
云汐后来受了伤,要去萧山养伤,她又来到了云霜身边。
云汐假死离开百花宫秘密产子一事,她并不知情。
但云霜突然之间假装有孕,她是知道的。
云霜的假肚子就是她给缝制的。
后来云霜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孩子,声称是自己的骨肉。
她作为云霜的心腹,并不敢过问孩子是哪里来的。
后来,她结识了一个岛外来的船家,想离岛与对方过日子,云霜答应了。
只是没料到……
她不敢看宫主,愧疚地低下了头。
云雪得意地说道:“钟颜,把你当年见到的一切说出来,你放心,有几位长老给你做主,你不会有事的。”
宫主痛心疾首地说道:“钟颜,你答应过我什么?”
“宫主……对不起……对不起……”
钟颜哭着将云霜假孕的事说了。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苏小小在云雪的脸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得意,在宫主娘的眼底见到了遭人背叛的失望。
宫主娘有没有那么一刻后悔过当初没灭钟颜的口?
苏小小很快便有了答案。
即使再来一次,宫主娘也不会选择用灭口的方式来保住秘密。
如果她做了,那就不是她了。
错的是钟颜,是云雪,不是心怀良知的她。
“娘。”
苏小小轻轻握住了宫主冰凉的手。
云雪嘲讽地说道:“承认吧,云霜,你的大儿子是外头抱回来的野种,你的小儿子想必也是吧。不然,为了防止今日这种事发生,你早把少宫主之位换给你的小儿子了。”
云雪这会儿倒是机灵了,抓住了个中关键。
她接着道:“四位长老,百花宫是我们云家的心血,你们忍心让它落在一个野种的手中吗?我知道,我当年被逐出了百花宫,个中其实有所误会,不过过去多年,举证艰难,我个人能否沉冤得雪,我已不在乎。可我的孩子是真真正正的云家血脉,他们与云霜的两个野种,谁更适合继承百花宫,长老们应该有决断了吧?”
百花宫当然不能落在来历不明之人的手中。
四位长老看向宫主。
宜长老道:“宫主,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祁长老道:“不对呀,少宫主长了一张云家人的脸,怎会不是云家人?”
云雪早已认定了云凛是野种,又自动忽略了这句话的价值:“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像又如何?几位长老若还不肯信,我也带了稳婆过来,一看便知她是否生过孩子!”
卫胥看向儿媳:能看出来?
苏小小微微点头。
她没说的是,这个看严格说来是验身。
只不过当着城主与卫胥的面,云雪维持自己的矜持形象,没讲出验身二字而已。
这是一个死局。
苏小小从容地说道:“谁知道你这个大夫是哪里来的?娘,我去请鬼婆婆,相信以鬼婆婆的医术,无人能够质疑。”
宫主捏紧了苏小小的手,阻止了她。
苏小小愕然地看着宫主:“娘?”
夏侯卿的目光也落在了宫主的脸上:“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苏小小唰的看向了夏侯卿。
城主的眼神与语气怎么好似有些不对劲?
夏侯卿目光如炬地望着宫主:“你宁可让他背上野种的骂名,也不愿承认他的身世吗?”
若说先前他还不敢完全确定,那么云雪插的这一杠子,无疑给足了他全部想要的证据。
宫主挣扎地闭上了眼。
云雪恣意一笑:“是啊,三妹,他是你从哪家抱回来的孩子,说出来就是了,做不了百花宫的少宫主,好歹能堂堂正正地当个千山岛的岛民,总比被人骂作野种强,你说呢?”
“你给我住口!”
“你给我住口!”
卫胥与夏侯卿异口同声。
“你们别吵了。”
是凌云的声音。
弟子们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
凌云迈步走上前,对四位长老道:“你们别为难我娘,她没做错任何事,错的是我,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我这就离开百花宫。”
灵音花容失色:“少宫主!”
卫胥阔步而来,高大的身躯护住他,如父亲一般拉住了他的手腕:
“百花宫容不下你,爹带你走!”
夏侯卿大步迈来,抓住了凌云的另一只手腕,目光冰冷地看向卫胥:
“带他走,本城主同意了吗?”
4200字的大章
1025 真相大白
“我和我儿子的事,需要你同意?”
“谁是你儿子?你别以为我不知情!”
二人为了凌云当众翻脸。
云雪与四大长老,以及所有百花宫的弟子都看懵了。
宫主的男人暂时不提,相处时日尚短,其脾性如何,不予评价。
可夏侯卿做城主多年,他什么性情大家还是明白的。
早年的他有着年轻人的意气风发与冲动,伴随着年龄渐长、阅历渐深,他早已打磨出了一副处事不惊、泰山崩于顶也能沉着应对的性子。
如此毫无理由地与人动怒,尚属头一次。
卫胥:“你放手,别伤了我儿子!”
夏侯卿被彻底激怒:“你也放手!再敢乱认儿子,本城主杀了你!”
卫胥放了手。
他是当真不想误伤到凌云。
凌云对夏侯卿冷淡地说道:“你也松手。”
夏侯卿咬了咬牙,缓缓松开了凌云的手。
下一秒,他一拳朝卫胥砸了过来。
卫胥及时出掌扣住他的重拳。
二人彼此看了一眼,余光瞥向了凌云与宫主、苏小小,还算有默契地往旁侧一同掠去。
百花宫的弟子们机敏地退散到边上,唯恐被两位大佬的功力波及。
云雪自认武功高强,但见众人躲得如此干脆,连云霜都拉着两个孩子退到了廊下,她不免也朝旁侧移了两步。
二人都未使用兵器,最本元的过招,拳拳到肉,掌掌震骨,看得人血脉喷张!
云雪的目光无法从卫胥身上移开。
他今日戴了面具,可云雪早见过了他俊美无双的脸庞。
他高大魁梧的身姿,与城主交手也不落下风的功夫,一招一式间皆充满了迷人的魅力,与磅礴的力量。
宫主也看得目不转睛。
不过她不是看男色,是看热闹。
她下意识地去掏荷包里的瓜子。
苏小小摁住了她的手,小声道:“娘,人设,人设。”
“相公”与城主干架,做妻子的应该很担心才对呀。
宫主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把瓜子放了回去,皱紧眉头,逼出一副担忧不已的表情。
苏小小对灵音道:“板凳也拿走。”
“哦。”
悄咪咪搬着小板凳过来的灵音,又默默把小板凳搬回了屋。
四大长老低声私语了几句,纷纷点头,以宜长老为首,朝宫主与凌云、苏小小走了过来。
宜长老开口道:“宫主。”
宫主道:“我明白,灵音,带几位长老去明馨阁,我马上就来。”
灵音对几位长老道:“宜长老,冯长老,祁长老,岳长老,请。”
明馨阁就在青云宫,是议事所用。
但由于凌云并不怎么热衷少宫主的职责与权势,是以,明馨阁基本处于闲置的状态。
四位长老随着灵音去了。
宫主对苏小小与凌云道:“你们两个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去飞云宫?”
“大哥觉得呢?”
苏小小尊重凌云的意见。
“去书房吧。”
凌云说。
这是留在青云宫的意思了。
也是。
去了飞云宫,城主也会跟过去,公爹为了不让城主纠缠凌云,只能和他从青云宫打到飞云宫。
可飞云宫里有四个孩子以及正在养伤的苏煊。
不如留他俩在这里过招。
苏小小叹了口气,如同一个小长辈,慈爱又心疼地拍了拍凌云的肩膀。
凌云:“……”
二人去了书房。
宫主去了明馨阁。
四位长老坐在两旁的太师椅上,灵音站在主位旁。
宫主坐上正对大门的主位。
四位长老起身行了一礼。
宫主道:“几位长老不必多礼,请坐。”
四人坐下。
灵音自觉出去,在门口看守了起来。
倒不是防着本门弟子,本门弟子都重规矩,而是防着云雪突然过来偷听。
宜长老是四大长老之首。
她当仁不让地开了口:“宫主,今日百花宫发生的事,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宫主说道:“我当年的确是假孕,云凛不是我亲生的。”
她没提卫廷。
因为几位长老都知道那是她认下的义子。
她怎么疼这个义子都好,在外宣布他是亲生的也没所谓。
只要云凛的的确确是云家的血脉就好。
祁长老问道:“可他为何与你长得如此相像?难道真是巧合?”
宫主纠结了片刻,如实说道:“她是姐姐的孩子。”
几人脸色一变。
宜长老不可置信地问道:“云汐宫主吗?”
她有两个姐姐,但显然不会是云雪。
宫主缓缓点头:“是。”
几人倒抽一口凉气!
祁长老问道:“当年云汐宫主不是怀胎五月便去世了吗?”
宫主回忆起了伤心的往事,眉宇间涌上几分惆怅:
“姐姐是假死,实际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静待生产。姐姐受伤后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想把孩子生下来,可又担心这孩子一出生便遭人陷害,于是想让孩子隐姓埋名一辈子,让我给孩子找一户好人家,永远也别对外宣布他的身世。
“可我舍不得姐姐的孩子流落在外,于是想到了假孕的主意,把孩子当成亲生的抚养。姐姐本就是宫主,她的孩子继承宫主之位无可厚非。”
几人恍然大悟。
宜长老:“难怪。”
仔细一想,少宫主的确更像云汐。
众人之所以没怀疑是云汐的孩子,一是云汐已“去世”,二是云汐与云霜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二人的容貌本就相似。
就算云凛与云汐一个模子刻出来,大家也只会认为是同为云家血脉的关系。
外甥可以像舅,为何不能像姨母?
宜长老顿了顿,看向宫主道:“少宫主的父亲……是城主吧?”
冯长老、祁长老与岳长老也齐齐朝宫主看了过来。
这也是她们心底的猜测。
不然城主今日的反应说不过去。
再者,少宫主的鼻梁与眉眼,也的确有几分城主的影子。
她们从前不敢往那儿想啊!
宫主再次点头:“是。”
几位长老沉默了。
云汐宫主是如何遇害的,她们心知肚明。
如夫人不是省油的灯,她的背后是整个天玉堂,再加上天玉堂又与千机阁联了姻。
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少宫主的。
更别提城主府还有几个对城主之位觊觎已久的义子。
宫主愧疚地说道:“很抱歉,对几位长老隐瞒了这么久。”
寡言少语的冯长老难得说道:“这也怪不得你。”
不宣布凌云的身世,是云汐宫主的主意。
云霜宫主作为下一任宫主,必须执行上一任宫主的命令。
最重要的是,少宫主的确是云家的血脉。
宜长老叹道:“这种事,的确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和云汐宫主也是为了保全少宫主。看城主的反应,分明已知晓少宫主是他儿子,宫主后续打算怎么办?要让城主将亲儿子带回城主府吗?”
岳长老担忧道:“少宫主是城主的长子,恐怕……”
由不得百花宫呀。
宫主蹙了蹙眉。
院子里,卫胥与夏侯卿已过了上百招。
夏侯卿的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书房,苏小小吃着橘子,拽了拽凌云的袖子:“你再不制止他们,城主该怀疑爹了,西晋的什么高手能和城主打那么久……”
凌云:“我想看他挨揍。”
原本还悠着的卫胥,耳尖地听到这话,一拳将夏侯卿打成了熊猫眼!
夏侯卿:“……!!”
1026 清理门户
二人你来我往打了这么久,全是有门有道的招式,哪儿有突然耍无赖,拿拳头往人眼睛上怼的?
夏侯卿被打懵了!
无赖呀!
夏侯卿当即也要给卫胥来上一拳头。
谁料凌云从屋里出来了,他清清冷冷地说道:“住手。”
夏侯卿的动作一滞。
歘!
卫胥又给他另一只眼来了一拳。
得,一对熊猫眼,对称了。
“你!”
夏侯卿暴怒!
卫胥理直气壮地说道:“他让你住手,又没让我住手!”
夏侯卿简直被气得吐血。
适才在城主府有多欣赏此人的谈吐,眼下就有多恼怒对方的尿性!
根本就是个泼皮无赖!
夏侯卿要动真格了,他双掌往下一沉,丹田运作,气息暴涨!
“你非要拆了我的青云宫才满意吗?”
凌云不冷不热的一句话,让夏侯卿及时收了手。
苏小小麻溜儿地跑出来,扶住卫胥的胳膊:“爹!爹你没事吧?都说了让你别强行用秘术提升功力啊,反噬很大的!”
卫胥:“……”
为了儿媳妇儿,卫大神将只能虚弱地演一波。
看他终于体力不支的样子,夏侯卿放下心来。
不然他怕是忍不住得派人去查一下此人的底细。
“爹,我先扶你进去歇会儿!”
卫胥还是有点儿不大情愿在夏侯卿面前示弱。
主要是抢儿子,胜负欲被激起来了。
他也要面子的。
苏小小眼巴巴地看着他。
卫胥心一软,叹了口气,由着儿媳将自己这个“伤号”扶回屋了。
“那是云凛的屋!”
夏侯卿咬牙。
嘭!
把房门重重摔上是卫大将军最后的倔强!
夏侯卿的拳头拽得死死的,杀气就快藏不住了。
凌云扫了一眼围观的诸位弟子:“你们都没事干吗?”
弟子们一阵尴尬。
“走了走了!”
“去练功了!”
“要做晚课了!”
弟子们散了。
只剩下云雪、钟颜一行人还待在院子里。
云雪的目光在凌云与夏侯卿的身上来回游离。
由于她早早被逐出百花宫,等再回来时凌云早已戴上面具,因此她没见过凌云的真容。
可这会儿,她突然记起了被自己忽略的祁长老那句话:“不对呀,少宫主长了一张云家人的脸,怎会不是云家人?”
她当时的回答是,世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
可眼下再一想,品出不对劲了。
云凛出生便被云霜抱了回来,刚出生的孩子哪里看得出像谁?
这么巧,云霜就抱了个与容貌相似的?
还有,城主的反应也不对劲……
云雪思量间,四位长老出来了。
为首的宜长老拄着龙头拐杖,目光威严地说道:“城主今日突然造访,本该好生招待,奈何出了这种岔子,让城主见笑了。不如就请城主先回,改日老身与宫主亲自登门,向城主请罪。”
夏侯卿对宜长老道:“我还有话与你们少宫主说,还望几位长老行个方便。”
宜长老不卑不亢地说道:“少宫主自幼体弱,需要歇息了,请城主见谅。”
夏侯卿想到在林子里他一瘸一拐的样子,轻声问凌云道:“你脚伤如何了?”
凌云淡道:“我没受伤。”
宜长老道:“灵音,送客。”
灵音对城主行了一礼:“城主,请!”
夏侯卿蹙眉看了凌云一眼。
凌云一脸烦躁。
夏侯卿轻叹一声,道了句“我晚些时候来看你”,便转身出了院子。
云雪皱眉,这就走了?
稳婆见状不妙,指着云雪讪讪说道:“我我我……我是被她骗来的……不干我的事啊……我也先走了!”
稳婆溜了。
云雪不屑一哼。
拿银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上当受骗?
钟颜捏紧了裙裾,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宜长老冷声道:“钟颜,你在百花宫时,老夫人与云汐宫主、云霜宫主都待你不薄,你如此背叛她们,可有想过自己连畜生都不如?”
钟颜的眼眶一红,扑通跪在了地上:“宜长老……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可是我是被逼的……我丈夫在大小姐的手里……如果我不照大小姐说的做……我丈夫就……”
云雪冷冷一哼。
宜长老道:“百花宫有百花宫的规矩,可以来,也可以走,百花宫绝不强留,但只一点,离开百花宫后,绝不能再向任何人提起有关百花宫的一切,否则,将遭到百花宫的追杀!”
钟颜扑通跪下了:“宜长老!我错了!”
冯长老厌恶地说道:“现在才知错,晚了!来人!”
两名守在青云宫外的弟子快步走了过来,架住了钟颜的胳膊。
钟颜挣开弟子的手,扑过去抓住了云雪的袖子:“大小姐……你答应过我会保下我的……大小姐……大小姐你救救我!”
云雪一脚将她踹开!
弟子过来再一次架住了她。
钟颜见云雪帮不了自己,大哭着望向了明馨阁:“宫主!宫主你饶了我这一次吧……钟颜再也不敢了……求你看在老夫人的份儿上……最后原谅我一次……”
宫主没有回应她。
弟子将她拖了下去。
冯长老与祁长老亲自监督行刑,要当着全百花宫的面,处置这个叛徒!
云雪不服气地说道:“宜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包庇云霜吗?你这么做,会让我爹娘在九泉之下无法安息的。”
宜长老并未与她斗嘴,而是飞身而上,一拐杖朝她打了下来!
云雪赶忙侧身避开。
不料宜长老的拐杖只是虚招,真正要做的是探囊取物,将她藏于袖中的令牌取了回来!
云雪脸色一变:“爹的令牌!你还给我!”
宜长老威严地说道:“老宫主临终前早已将你逐出百花宫,你与百花宫再无关系,云汐宫主与云霜宫主答应了老宫主保你一命,老身可没立誓不杀你。你若再敢来百花宫兴风作浪,老身便亲手了结了你!”
云雪眼底凶光毕现:“你敢?”
回应云雪的是宜长老势大力沉的一杖!
云雪被逼退数步。
她恶狠狠地瞪着宜长老。
见宜长老一脸冷漠,就要使出第二招。
她咬了咬牙,抓住两个心腹的肩膀,施展轻功带着她们离开了!
岳长老长叹一声:“就这么放她走了?”
宜长老语重心长地说道:“宫主就在里面,她答应了老宫主保云雪一命,我们杀云雪,她不出手,就是违背了誓言,她若出手,又是委屈了自己。宫主已经很难了,就别再给她添麻烦了。”
岳长老想到宫主这些年背负的一切,也不免大感心疼:“云雪要是再来闹事怎么办?”
宜长老眼底闪过杀气:“她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岳长老不明所以地看向宜长老。
宜长老跃出青云宫。
岳长老也腾跃跟上。
来到小花园后,宜长老启声唤道:“穷奇。”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从天而降,面无表情地站在宜长老面前。
岳长老定睛一瞧,眸光一颤:“傀儡?宜长老你——”
傀儡术是百花宫的秘术之一,但因其过于残忍,被老宫主禁止了。
如今百花宫已经没有傀儡了。
除了那个叫程心的傀儡。
可她是从岛外带来的,与百花宫无关。
“此事,我自会向宫主禀明。”
宜长老说罢,对手下名唤穷奇的傀儡下达了追杀令。
穷奇朝着云雪离去的方向飞速追了过去。
岳长老怔怔地看过来:“宜长老……”
宜长老望向无尽的苍穹:“不能再让宫主一人背负了,有些杀孽,就让老身来吧。”
轰隆隆——
天边响起一声炸雷,整座千山岛一下子被乌云笼罩。
“爷爷个姥姥!”
陆傲天被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酥糖都掉了!
副门主也打了个哆嗦:“好大的雷啊……咱们千山岛多少年没见这么大的雷了,这怕不是把岛都给炸了!”
正殿与另外一座偏殿的宾客走得差不多了,只有火杀门所在的偏殿依旧热闹。
原因无他,火杀门的弟兄一个没走。
吃席,他们是认真的。
副门主小声问道:“门主,大家都走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陆傲天掷地有声地说道:“回什么回?马上就到吃晚饭的时辰了!给了礼钱的,不得吃回来呀!”
咱一共才给了五十两……副门主叫住一个路过的小厮:“小兄弟,城主出去这么久了,还回吗?”
小厮望了望黑压压的天色,说道:“天都黑了,城主怕是赶不回来了。”
陆傲天拽住他:“不回的话,你们还管饭吗?”
小厮:“……”
“呜哇——”
雷声太大,连卫小宝都被震哭了。
三小只也怕得不行。
杏儿手忙脚乱,想抱小宝,也想抱三小虎。
卫廷与苏陌从不同的方向过来,同时夺门而入。
“爹爹!”
三小只哇哇大哭地跑过来扑进了卫廷怀里。
卫廷蹲下来将他们紧紧搂住:“别怕,爹在。”
苏陌忙将卫小宝从杏儿怀里接了过来。
闪电一道接一道,炸雷一声接一声,房梁都被震得簌簌发抖。
“孩子!”
苏小小听到震耳欲聋的雷声,立刻想到了四个孩子。
她不假思索地冲了出去。
谁料就在此时,圣女突然倒下了,抱住头,在地上痛苦地叫了起来。
1027 双向奔赴
苏小小见状,赶紧折了回来,蹲下身看向圣女:“程心,你怎么了?”
圣女仿佛承受着天劫一般的痛苦,在地上打着滚,无法言语,只能发出最本能的哀嚎。
卫胥与凌云闻声走出了屋子。
苏小小抱住程心。
卫胥脸色微变:“小小当心!”
作为一名习武之人,他足以判断出圣女正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状态,可能会误伤到小小。
苏小小回头说道:“没事的爹,她伤不了我。”
说来也怪,当初圣女的内力打在她身上,她非但没有受伤,反而感觉很舒服。
她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公爹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若是圣女用鞭子勒死她,那她还是扛不住的。
卫胥第一时间冲过来,拿走了圣女的鞭子。
圣女抓住头发哀嚎着:“啊——啊——”
突然,她张嘴去咬自己的舌头。
苏小小想也不想地将手腕塞进了她嘴里。
重重一口下去,苏小小的手腕流出了血来。
嘴里的血腥气,似乎唤回了圣女的一点神智。
她顷刻间安静了下来,怔怔地地松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虚地看向苏小小。
苏小小却并未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问她道:“还难受吗?”
圣女呆呆摇头。
她指了指苏小小的手腕:“你,手。”
苏小小忍痛笑道:“你下次轻点咬我。”
圣女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不,咬。”
苏小小乐了:“起来吧。”
圣女正要起来,谁料穹顶又响起了一道可怕的炸雷。
圣女再次抱头痛呼了起来。
苏小小唤她:“程心!”
圣女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凶狠。
卫胥眼疾手快将苏小小拽了过来。
“没事的,爹。”苏小小又从卫胥身后走了出来,“程心,是我。”
凌云蹙眉。
圣女死死地拽住拳头。
她转头看向苏小小流血的手腕,唰的站起身,足尖一点掠出了青云宫。
景弈刚去过飞云宫,听说苏小小在这边,二话不说地过来了。
圣女自他头顶掠过。
他古怪地看了圣女一眼,大步走向苏小小:“她去哪里?”
苏小小摇头:“不清楚,她听到雷声,突然就头疼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失控。”
景弈道:“我去找她。”
“你等一下。”
苏小小出了青云宫,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进了药房,取了一支镇定剂出来。
她回到院子,将镇定剂交给景奕:“万一她失控伤你,或伤害自己,你就用这个,会用吗?”
景弈点头:“会,见卫廷用过。”
景弈带上镇定剂去寻圣女。
苏小小问凌云道:“圣女刚刚是什么情况?她好像对我有敌意,她是不是要变回从前的程清瑶了?”
凌云道:“成为傀儡的过程,就是一个人的灵魂逐渐消亡的过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程清瑶已经死了,不会再活过来了。”
苏小小看向卫胥。
凌云道:“卫大将军当初并没有彻底成为傀儡,卫大将军的情况与圣女不一样。但……”
“但什么?”苏小小问。
凌云严谨地说道:“圣女的情况也有些特殊,她好像生出了自己的思想。具体是何种缘故导致的,我暂时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成为傀儡之后,圣女没有无止境的杀戮。
也或许是苏小小与几个孩子带给她的相处。
自然,也不排除他第一次炼傀儡,经验不足。
卫胥对凌云道:“圣女的事稍后解决,你先去见见你娘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宫主的心情是最复杂的。
“嗯。”
凌云听话地去了。
卫胥对苏小小道:“让他们母子单独待会儿,我们回飞云宫。”
明馨阁。
宫主一言不发地坐在主位上。
凌云来到她面前。
宫主道:“是你把身份暴露给夏侯卿的?”
凌云没有否认:“是。”
宫主无奈地闭了闭眼。
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早在马车上,凌云与卫廷、景弈、卫六郎找借口说去逛逛,她就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了。
后来在青云宫见到了夏侯卿与他,夏侯卿对他的态度明显不正常。
她就差不多猜出他干了什么了。
具体过程她不想问,她只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
凌云浑不在意地说道:“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做了。”
苏小小与卫胥回到了飞云宫。
卫胥将所有人叫去了苏煊房中。
苏煊养伤坐在床头。
几个孩子也在。
卫小宝与大虎、二虎在苏煊身边睡着了。
小虎非要睡摇篮,一个人爬进去,小屁股朝天,趴在摇篮里呼呼睡着了。
除了景弈去找圣女了,其余人都在。
雷声已经停止了,外面下着大雨。
杏儿将窗户关上,又去烧了一壶热茶过来。
卫胥严肃地看向两个儿子。
卫六郎立马甩锅:“是小七拉着我和景弈去的,去了才知道他和凌云想干嘛。我什么都没干,是小七一个人把夏侯卿引出来的!”
卫胥的眼刀子唰的落在了卫廷的脸上。
卫廷面不改色地拿出六千两银票和一张五百金的欠条,放在苏小小面前:“媳妇儿,给你挣的家用。”
苏小小:“……”
卫胥:“……”
以后再收拾这两个臭小子……卫胥道:“以我对凌云的了解,他这次暴露身份,不是为了破坏如夫人的大礼,也不是为了争夺城主之位,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所有人。”
苏小小点头。
一个杀手盟已经足够棘手,残害卫家的幕后黑手竟然极有可能是夏侯卿的亲叔叔。
如此艰难而又危险的处境,也只有夏侯卿能压制了。
但这么做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今日动静太大,纸包不住火,凌云是夏侯卿长子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
届时,凌云将会成为如夫人、天玉堂以及千机阁等势力的眼中钉。
这还没算城主的几个义子。
为了保护他们,他决定将火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卫胥正色道:“我们要保护好凌云,保护好宫主与整个百花宫。”
几人齐齐点头。
虽说卫廷爱坑这个“哥哥”,但别人想动凌云一根汗毛,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卫六郎也绝不让任何人伤害自己儿子的师父。
苏陌自不必说。
凌云救过苏煊,百花宫也对他们多有庇佑。
百花宫的事,就是他的事。
苏煊安静一笑:“算我一个。”
咱们写到七月份完结怎么样?
1028 身世曝光
听到苏煊的话,几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了过来。
苏煊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苏小小站起身,背着手走过来,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他肩膀:“长大了,长大了!”
苏煊:“……”
卫六郎道:“可是你的罗刹秘术还没解决掉,运功过猛万一失控……咝——”
他被苏陌与卫廷同时用胳膊肘给捅了。
最近特务头子乖乖配合治疗,人也轻松了不少,让苏小小差点儿忘了他身上还有罗刹秘术这个大难题。
他一直对自己很消极。
苏小小担心他这次也一样。
谁料他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说道:“不是有鬼婆婆么?”
众人这一次真的在他眼底看到光了。
他不再一味地不在乎自己的命,他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和勇气。
他也终于从那个孤独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罗刹诞于炼狱,亦可向阳而生。
苏小小挑眉道:“没错!鬼婆婆还欠着我一个人情呢!等你彻底痊愈了,我们就去找鬼婆婆解决罗刹秘术的反噬!”
卫小宝唰的伸出一只小脚脚,放在了苏煊的手心。
仿佛在说。
握爪。
苏煊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脚丫。
油灯昏黄。
一大一小注视着,仿若命运的轮回在遥相呼应。
众人的心底涌上暖流,充满砥砺前行的斗志。
“其实还有一件事。”苏小小说。
卫廷最懂自家小胖孔雀,当即会意道:“城主府的那个幕后黑手?”
“嗯。”苏小小点头。
苏陌道:“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二太爷夏侯仪的嫌疑依旧是最大的。”
卫胥也表示赞同。
尽管宫主认为夏侯仪时日无多,又与卫家无冤无仇,没理由大费周章地对付卫家人。
但能让千机阁与天玉堂参与其中,那人的身份不可能太低。
再加上他身边拥有火灼内力的傀儡,让人不怀疑他都难。
苏小小道:“如夫人与夏侯卿的几个义子其实也有嫌疑,但可以先排除掉谢瑾年。”
卫六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排除掉他?我觉得这家伙心思极为深沉,是个很棘手的敌人。”
苏小小道:“谢瑾年身上的确具备了上位者的特质:隐忍,足智多谋,沉着应变……但倘若他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在南疆时,他就不会任由爹被炼成傀儡交给南疆王。”
他要炼也是炼成自己的傀儡。
卫廷黑了脸,说了不许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
卫六郎恍然大悟:“这么说好像也对。”
苏小小道:“夏侯卿让几个义子操控各国皇室,但并没具体提出针对卫家,谢瑾年与幕后黑手不是一伙儿的。”
卫六郎又问道:“爹被南疆皇室抓走的事儿,谢瑾年有告诉夏侯卿吗?”
卫廷想了想:“如果我是他,我不会告诉。”
“为什么?”卫六郎又不明白了。
卫廷道:“他的目的是操控南疆皇室,大周的损失本与他无关,但你别忘了,大周皇室也是夏侯卿要操控的目标之一。谢瑾年如果将卫胥在南疆的消息告诉了夏侯卿,夏侯卿一定会通知夏侯彦。他怎么可能好心到给自己的竞争对手送情报?”
卫六郎若有所思道:“夏侯彦当时还没去大周吧?”
苏小小点点头,说道:“当时没去,不代表以后不会去,走一步算十步,这才是上位者的眼力。谢瑾年最多没算到究竟是谁去,但总之一定是夏侯卿的义子之一。”
卫六郎顿悟:“这么看来,谢瑾年很厉害啊。”
苏陌看着脸色黑成锅底的卫廷,神补刀地说道:“妹妹分析得对,谢瑾年确实很厉害。”
卫廷:苏陌出来打一架!
卫胥沉吟道:“接下来我们需要调查一下夏侯仪。”
这个有点难办。
夏侯仪在城主府,已经很难接近了,加上他又独居偏院,根本没理由去找他。
卫胥想了想,说道:“我寻个机会,潜入城主府一趟。”
苏小小说道:“爹,还是我去吧,卫廷刚假扮刺客引了夏侯卿出来,城主府一定会加强戒备。我是大夫,我可以去给夏侯仪治病。”
“我不同意。”
是卫廷与苏陌异口同声的声音。
夏侯仪如果是幕后黑手,那么接近他就太危险了。
“叽呀!叽呀!”
窗外突然响起熟悉的鸟叫声。
苏小小眸子一亮:“五虎!”
卫六郎反应迅速,唰的闪过去推开了窗子。
五虎骑着自己的金雕座驾,霸气侧漏地着陆在了窗台之上。
它雄赳赳地挺起小胸脯。
五虎小元帅回来啦!
卫六郎惊喜不已:“真是你呀!”
五虎小元帅伸出小翅膀,与卫六郎对了个男人之间的拳头!
随后它振翅飞向苏小小。
要香香软软的地方!
嘤~
五虎被一只冰冷的手无情抓住了。
五虎望着近在咫尺的香香软软的地方,像小虎那般挣扎着了起来。
放开鸟家!
放开鸟家!
卫廷鼻子一哼:“哼。”
五虎:“爷爷个姥姥!”
卫廷:“……”
苏小小疑惑地问道:“五虎,你这段日子去哪儿了?怎么找到百花宫来的?”
五虎叽叽喳喳,谢瑾年呀,城主虎(府)呀讲了一大堆。
在城主府不能说话,属实是把这只金刚小鹦鹉给憋坏了。
苏小小长叹一声:“原来是被谢瑾年抓进城主府了,你到底什么运气?”
鸟家也不想,鸟家委屈。
必须习颗鸟习才阔以安慰鸟家秀香的小心心!
这次苏小小他们去城主府赴宴,谢瑾年身边的侍卫也被调派了不少去明霞殿,金雕与猎鹰才终于瞅准机会把老大和黑鸦从笼子里解救出来了。
苏小小给五虎喂了三颗鸟食。
吃到久违的鸟食,五虎激动得快哭了。
还系熟悉的味道!
五虎站在桌上,扑哧着小翅膀:“还要!还要!”
苏小小道:“你先说说,你在城主府这么久,都听没听到什么?”
果然!
天下没有白吃的鸟习!
五虎在城主府的一个多月里,还真听到了不少消息。
什么侍卫与婢女有染呐,厨娘与管事苟且呀,账房先生做假账呀,谁谁谁倒卖壮阳药呀,小公子的奶娘偷吃酱卤肉啊……
苏小小的神色一言难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在她几乎听不下去之际,有用的消息终于来了。
“娃娃亲!娃娃亲!娃娃亲!”
“谁的娃娃亲?”
苏小小问。
五虎:“小公几,百发宫!”
所有人唰的看向了苏煊身边的卫小宝。
苏小小:“如夫人的主意?”
五虎:“叽呀!叽呀!叽呀!”
“她好大的脸!”
卫六郎一拳头砸在了……自己腿上。
他本想砸桌上的,可又怕吵醒了几个孩子,只能自己疼一疼了。
“咝——”
腿肿了腿肿了……
卫廷与苏陌、卫胥的眼底也闪过冷光。
苏小小冷声道:“我说她怎么一定要让小宝去城主府办满月宴,原来是打着结亲的主意!”
幸亏凌云搅黄了满月宴,不然真有可能让如夫人得逞!
苏小小再次看向五虎:“还有什么?”
五虎:“焦老头几。”
苏小小眨了眨眼:“二太爷夏侯仪?”
所有人立马精神了。
五虎倨傲地挺起小胸脯,两爪交叉,一只小翅膀倚在茶壶上,另一只小翅膀漫不经心地点了点茶杯:
“鸟、习。”
苏小小:“……”
夜幕厚重。
最后一个火杀门的弟子也离开了。
明霞殿彻底空置了下来。
如夫人满头珠钗、一袭华服,眼神空洞地坐在本该属于城主夫人的主位上。
“娘。”
夏侯嫣语心疼地劝道,“客人都走了,咱们也回去吧,弟弟哭了好久,一定是想娘了。”
如夫人眼眶发红:“要他何用,让他哭!”
“娘!”
夏侯嫣语只当她娘是在说气话。
姬明楼走了过来,对妹妹说道:“回翡翠阁吧,别等了。”
如夫人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却在满心欢喜的大日子成了所有人的笑话,突然难过又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姬明楼只能劝道:“兴许城主是有要紧事,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如夫人抹掉眼泪,目光凌厉地说道:“我一定要做城主夫人,我的儿子也必须成为城主府的继承人!让我知道是谁坏我好事,我定不轻饶!”
大雨滂沱。
云雪遭到了穷奇的无情追杀。
两个心腹手下被她用来挡了穷奇的刀,她自己也受了重伤。
不用猜也知道是云霜派来的。
“云霜你这个叛徒!你竟然私自炼制傀儡,还违背当初对爹立下的誓言!”
唰!
穷奇又一刀朝她斩来!
云雪根本不是穷奇的对手,虽极力躲避,仍被砍伤了胳膊。
她倒在血泊中,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她看着穷奇举起屠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恰在此刻,她看见了千机阁阁主的马车。
她想也不想地大喊起来:“娄阁主!我是云雪!我知道城主的秘密!他今天——”
穷奇一刀砍向她的脑袋!
铿!
一柄飞刀射来,击偏了穷奇的宝刀。
娄不凡踏雨而来,朝穷奇射出三枚黑火珠,爆破声中,他抓起云雪上了马车。
娄不凡道:“你最好……有足够有价值的消息,否则我立马将你扔下去。”
云雪虚弱地捂住受伤的左臂,将自己猜测的结果说了:
“云汐当年没死,她生下了城主的长子,就是百花宫少宫主……云凛!”
1029 小小出手
夏侯卿离开百花宫后,并未立刻回城主府,而是一个人在自己的别院待了许久。
他想了许多事,当年的事,今日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犹如陨星般划过他的脑海。
当雷鸣阵阵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刚满月的小儿子,而是与云汐的长子。
云汐究竟有多恨他,才宁可假死也不对让他知道她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还有那孩子,他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是他的生身父亲?
那眼神……知道的吧?
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逼迫来参加自己弟弟的满月礼?
夏侯卿懊悔地闭上眼。
自己伤到那孩子了……
心腹下人来到门口,轻轻叩响了房门,问道:“城主,您今日可是在这边歇息?老奴为您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不必了。”
夏侯卿说。
心腹下人又道:“奴才为您准备回城主府的马车。”
娄不凡留下了两个暗卫与穷奇周旋,自己则带着云雪离开了原地。
马车上,娄不凡的目光充满了犀利:“云大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我没有乱说!”
云雪气喘吁吁地看着他,身上的伤势让她几乎无力动弹,唇瓣早已失去血色。
大声讲了一句话后,脑子都眩晕了一阵。
娄不凡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云雪明白自己的揣测太过荒诞,加上自己如今的名声不大好,要取信千机阁阁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她郑重地说道:“我以我一双儿子的性命起誓,我绝对没有蒙骗娄阁主!”
娄不凡问道:“你亲耳听到云凛叫城主爹了?”
云雪抿了抿唇:“这倒没有。”
娄不凡的身子朝后仰了仰,明显是觉得她方才的话不足为信。
云雪缓了缓神,让自己恢复了些许体力,虚弱却一脸坚定地说道:“但我今日在百花宫见到城主了,他与云凛的‘爹’大打出手,那副样子,分明就是抢夺儿子。而且云霜的贴身侍女被我抓到了,她亲口承认云霜当年是假孕。我将此事捅到四大长老面前,四大长老却非但没废黜云霜,反而将我赶了出来,对我赶尽杀绝。如果云凛不是云汐的骨肉,四大长老何至于此?城主又何至于此?”
娄不凡眯了眯眼:“你是说城主后来又去百花宫了?”
云雪不解:“什么后来?”
娄不凡:“没什么。”
他亲自将城主与夏侯嫣语送上马车的。
城主应该回了城主府才对。
如果云雪说的是真的,那么城主在半路上又扔下夏侯嫣语走掉了。
城主今日种种反常,的确是从见到云凛开始的。
云雪道:“娄阁主,云霜与云凛是我们共同的绊脚石,我们可以合作。”
“这个夏侯仪不简单呐!”
苏小小用十颗鸟食从五虎那里换来了夏侯仪的消息。
本来只想给五颗的。
画大饼时又被卫六郎把五虎给摁住了。
卫六郎属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得是谁出卖他们几兄弟逛青楼的事了。
苏小小摸了摸下巴:“那个为他治病的吴大夫,每次都会带纸条给他,大胆猜测一下,吴大夫就是他的线人,咱们只要盯着这个吴大夫,就能顺藤摸瓜地查出天玉堂的叛徒,以及搜集千机阁与夏侯仪勾结的证据。”
“妹妹说的对。”苏陌无条件赞同妹妹。
苏小小眯了眯眼:“要想保住凌云,这个夏侯仪也必须解决掉!”
卫六郎挼着五虎问道:“凌云又怎么碍着夏侯仪了?夏侯仪不是只想对付我们卫家吗?”
苏小小拿出两个三个茶杯,一个是夏侯仪,一个是千机阁,一个是凌云。
“假设,夏侯仪就是幕后真凶,虽然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目前种种线索都指向他。”
“嗯。”
这个卫六郎能明白。
苏小小将三个茶杯放在了一块儿:“千机阁阁主的女儿是如夫人的大嫂,你觉得,千机阁是希望如夫人的儿子成为少城主,还是希望云汐的儿子成为少城主?”
卫六郎:“如夫人的儿子。”
“没错。”苏小小点头,“千机阁不能白白替夏侯仪卖命,夏侯仪也得允诺千机阁一点好处,譬如助如夫人的儿子成为少城主。”
“妹妹真聪明。”
苏陌随时随地无脑夸。
苏小小对苏陌道:“大哥最懂我!”
卫廷:“……”
苏小小接着分析。
目前的主要敌人是如夫人、娄不凡、杀手盟、夏侯仪与天玉堂。
夏侯仪排第一,娄不凡与杀手盟并列第二,如夫人有凌云压制,可与天玉堂并列第三。
夏侯仪之所以能排第一,是综合多方面因素的:证据难以搜集,夏侯卿的信任壁垒难以打破。
不行,我还是得找机会去一趟城主府。
她不去,大嫂就会想法子去。
大嫂已经为他们做了许多了,接连两次都是因为大嫂,他们才得以度过危机。
“你想都别想。”
卫廷一看她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就猜到她在打什么小九九。
“我找前辈去!”
苏小小站起身,蹬蹬蹬地去了裘老的屋。
裘老在百花宫住下了,为了躲避城主的召集令。
绝不是贪图小丫头的好玩意。
“前辈!”
苏小小从虚掩的房门里探进来一颗小脑袋。
裘老正在研究苏小小给他的电棍,手一抖,电棍杵在了自己脑门儿。
呲呲呲,把自己电倒了!
苏小小进了屋,在他头顶蹲下,巴巴儿地看着他:“前辈?”
裘老晕晕乎乎睁开眼,看见一颗倒着的小脑袋,淡定道:“找我何事?”
苏小小歪了歪脑袋,耍宝似的说道:“我有个新玩意,你想不想要?”
裘老:“不想。”
苏小小:“不,你想。”
裘老:“……”
苏小小笑了笑,说道:“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东西哦,前辈只用答应带我去一趟城主府,我就送给前辈!”
裘老不假思索:“不去。”
苏小小望向窗外:“鬼婆婆——”
裘老身子一抖:“几时去?”
做好月子了,可以开始祸祸千山岛了
1030 袒护,虐渣
搞定了裘老的苏小小,雄赳赳地回了自己屋。
卫小宝被奶娘与杏儿抱了过去,让苏小小能睡个整觉。
三小只被卫六郎抱去了自己屋。
其实从上个月开始,他们就能自己睡了。
只不过今晚天气不好,卫六郎担心又打雷,吓醒了没大人在身边几个孩子会害怕。
绝不是他想和儿子一起睡。
卫六郎搂住大虎贴贴,又搂住二虎和小虎贴贴。
儿子真香!
卫六郎开心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大虎被他滚醒了,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那眼神,属实有些一言难尽。
苏小小哼着小曲儿去沐浴。
卫廷抓住了她的胳膊:“不是受伤了吗?还泡澡?”
“嗯?”
苏小小一愣。
眨了眨眼,顺着卫廷的目光往下一瞧,才想起来自己被圣女咬伤了。
刚开始的确很疼的,可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不疼了。
或许是商议要事太投入了……
要不就是她如今不那么怕疼了。
想到什么,苏小小古怪地看着他:“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又没和你说。”
卫廷哼道:“你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苏小小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看向手腕上的伤痕:“真的不疼了呢……”
卫廷突然将她抱了起来。
苏小小一惊:“干嘛?”
卫廷抱着她大步流星往浴房走去:“不是想洗澡?”
苏小小眨眨眼:“我……自己洗。”
卫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苏小小一脸严肃地说道:“老夫老妻有什么可害羞的?”
“那好。”
卫廷将她放进了浴桶,自己也宽衣解带,迈着大长腿跨了进来。
苏小小睁大了眸子。
浴桶很大,足够容纳二人。
卫廷突然靠近她,带动温热的水波撞上了她的心口。
一个男人,偏偏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连身材都完美到恰到好处。
水珠顺着他脸颊滑下精致的锁骨,淌过他每一寸紧实但并不夸张的肌理,令他的身体充满了诱人的荷尔蒙气息。
他身上有着习武与战争留下的痕迹,却并不丑陋,反而散发着一丝战损的力量感。
苏小小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药房送的迟来的新婚礼物,卫廷后来把它串成手绳戴在了手腕上。
红绳,衬出了极致的明艳。
卫廷忽然欺身而上,将她的双臂张开摁在了浴桶边缘。
苏小小的心脏如跑进了一只跳羚,扑通扑通的,快要从胸腔炸出来了。
卫廷唇角一勾,带了几分蛊惑与痞气:“很紧张?”
“没有。”
“脸都红了。”
“我热。”
卫廷:“哦。”
这声轻轻的哦,意味深长极了,听得苏小小心都酥了。
卫廷探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覆上了她的衣带。
苏小小身子一僵。
卫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是热?”
苏小小面不改色地靠上木桶,两眼望天,一副淡定得不得了的样子。
卫廷轻轻地为她宽衣解带。
水波轻抚,指尖微凉。
她不去看他的动作,但也正因如此,听觉与触觉都被无限放大。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哎呀了一声:“荷包泡水了!”
她就要伸手去捞,被卫廷拦住了。
“放着吧,明日给你晾干。”
说完,卫廷像是转了性子,不再逗弄她,帮她擦了身子,就抱着她出了浴桶。
苏小小很快就睡着了。
卫廷从她荷包里拿出那块百年好合的小石头,用红绳串了串,戴在了她没受伤的那只手腕上。
苏小小进入了梦乡。
不知梦见了什么,她翻了个身,受伤的手腕一下子砸在了墙壁上。
卫廷闷哼一声。
真疼。
天蒙蒙亮。
苏小小醒了,睁眼就看见怀里的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苏小小笑着摸了摸三个小家伙。
“醒了吗?”
她问。
“没有。”
小虎说。
苏小小被逗乐了,亲了亲三人的小脑袋:“怎么起这么早?”
大虎小大人似的地叹了口气:“六叔爹爹太能睡了,一晚上把我们三个全踹到床底下了!他自己也滚下来了!”
三小只和卫六郎睡,就没一次能在床上醒来的。
小虎翻了个身,在床上咸鱼躺:“小斧还要睡!”
苏小小轻声道:“娘再陪你们睡会儿。”
三人开心地闭上了眼。
睡着是不可能的,但和娘亲贴贴一会儿,就感觉浑身都得劲儿了!
大虎问道:“娘,你的手怎么了?”
苏小小轻轻一笑:“不小心磕了一下。”
三人立马抱住她的手腕,冲她纱布上呼呼。
苏小小可不记得自己处理了伤势,应该是卫廷给她上的药。
很快,卫廷把宝贝闺女抱了过来。
卫小宝饿了。
大虎、二虎乖乖地爬起来。
小虎不肯起来,他直往苏小小的怀里钻。
卫廷一把将他提溜了起来:“你多大了,和妹妹抢吃的,羞不羞?”
小虎像只被拎起来的小狗狗:“不羞羞。”
卫小宝伸出一只小脚丫。
脚拒!
早饭过后,苏小小与裘老开始准备去城主府的事宜了。
卫廷不放心,决定跟着一起去。
“你是我夫人,你去城主府看诊,我送你天经地义。”
“让小七去吧。”
卫胥道,“出事了让他挡刀。”
卫廷:“……”
宫主有些不放心:“裘老是城主府的客卿长老,他回城主府给夏侯仪治病,天经地义,可他以什么名义带上小小?”
裘老看向苏小小,一副“对吧,你看,不是我不带你去,是没理由带你去啊”的架势。
苏小小挑眉道:“娘放心,前辈放心,我自有妙计!”
苏陌对妹妹道:“路上当心。”
苏小小点头:“我会的!”
苏陌拿出一罐子剥好的核桃递给她:“马车上吃。”
好久不见核桃了,苏小小的眼睛都放绿光了!
卫廷:该死!又被苏陌抢先了!
苏小小抱着核桃出了百花宫。
裘老是长辈,他先上。
卫廷为他挑开帘子。
他没多想,踩着脚凳躬身进了车厢。
刚一进去,人就僵住了。
苏小小拉开车窗,莞尔笑道:“前辈,鬼婆婆带我去城主府,这样就名正言顺啦!”
裘老:有她带你,为什么还要找我?
你这坑人的丫头!
苏小小与卫廷也上了马车。
“婆婆!”苏小小在聂婆婆身边坐下。
“师父,您也坐吧。”卫廷说。
裘老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他的脚往外抬了抬。
聂婆婆威声道:“给我坐下!”
裘老硬着头皮坐下了。
苏小小抿唇,压下翘起来的唇角。
聂婆婆威严地朝苏小小看来:“很好笑?”
苏小小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没有。”
马车往城主府驶去。
聂婆婆昨日没去赴宴,但不代表她的消息就很闭塞。
她淡淡问道:“你们又在城主府闹什么了?”
苏小小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有,我们像是那种闹事的人吗?”
聂婆婆不咸不淡地说道:“姬婉如没有当上城主夫人。”
苏小小道:“这个婆婆就得去问城主了,他当初说好的如夫人给他生下儿子,他就将如夫人扶正的,谁知道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不过兴许只是延误了而已,没准今日就宣布了呢!”
聂婆婆看了苏小小一眼,不再继续此话题,而是问道:“你哥哥伤势如何了?”
苏小小笑道:“正在恢复中,相信再过一段日子,就能彻底痊愈了。婆婆,是不是那时就能请您治疗罗刹秘术的反噬了?”
聂婆婆不冷不热地说道:“我有说过帮你这个忙吗?”
苏小小道:“您不是欠我一个人情嘛?”
聂婆婆淡淡说道:“你今日不是用上了?”
苏小小不说话了。
她默默地从聂婆婆身边移开,挪啊挪,坐到了裘老的身侧,抓住裘老的袖子,低声道:
“婆婆,我都把前辈给您哄来了还不行吗?”
裘老:“……!!”
聂婆婆看了裘老一眼。
突然,马车一阵颠簸,似是右侧的轮子轧上了一块大石。
马车陡然朝左倾斜。
苏小小与卫廷、裘老朝后一仰,靠在车壁上。
对面的聂婆婆则往前一栽,险些摔在地上。
裘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聂婆婆眉头一颤,怔愣片刻,一把推开他的手坐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了城主府。
苏小小挑开帘子,亮出宫主娘给她的百花宫令牌,对守门的侍卫道:“去禀报城主,就说聂婆婆与百花宫求见。”
侍卫不敢怠慢百花宫,赶忙去禀报了。
夏侯卿是半夜回的城主府。
回去后没见任何人,今早夏侯嫣语过来找他,都被他的心腹侍卫拦下了。
“城主在歇息,吩咐不许人打扰,大小姐请回吧。”
夏侯嫣语皱眉。
这时,门口的侍卫过来了,对着城主的心腹说了聂婆婆与百花宫求见。
夏侯嫣语不屑一哼。
她爹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见,会见几个外人!
不曾想,心腹不假思索地开口:“快请!”
夏侯嫣语惊呆了:“你什么意思!你方才不是还拦着我吗?怎么百花宫与鬼婆婆来了你又不拦了?”
心腹不卑不亢地说道:“城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除了百花宫的人。”
夏侯嫣语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说道:“可我爹还在歇息!”
心腹:“叫醒。”
夏侯嫣语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她爹的心腹当真进屋去叫她爹了。
她捏紧了帕子:“怎么会这样?百花宫到底给爹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多时,侍卫将苏小小一行人带进了城主府
裘老也在,他是从百花宫的马车上下来的。
这很不寻常,可惜没人敢过问。
夏侯嫣语在夏侯卿的寝殿门口堵住了几人的去路。
夏侯嫣语诧异的目光落在了裘老的脸上:“裘长老,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百花宫与聂家联姻的事,昨日已全岛皆知。
聂婆婆与百花宫的二公子、二少夫人一同出现不奇怪,但裘长老与他们非亲非故。
不对,裘长老与鬼婆婆不对付,岛上还有传言,鬼婆婆一直都想要了裘长老的命。
夏侯嫣语越想越奇怪。
聂婆婆不疾不徐地说道:“我来见城主,半路上遇到了你们城主府的客卿长老,就顺带着捎了他一路。”
夏侯嫣语将信将疑,又问道:“你们来找我爹做什么?”
苏小小淡淡说道:“我们找城主做什么,需要向你交代吗?”
夏侯嫣语倨傲地说道:“我是城主府的大小姐,你说需不需要向我交代?”
苏小小:“不需要啊。”
夏侯嫣语脸色一沉:“你——”
这时,城主的心腹过来了,客客气气地对几人说道:“聂婆婆,二公子,二少夫人,裘长老,里边请。”
苏小小脑袋一甩,雄赳赳地进了夏侯卿的寝殿。
夏侯嫣语也想进去。
心腹道:“大小姐,城主没传召您。”
夏侯嫣语望着苏小小嚣张的背影,冷声道:“小人得志!”
“哎呀——”
苏小小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一歪,脚步踉跄地朝前栽去。
卫廷及时扶住了她:“娘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小小回头,朝夏侯嫣语一指:“不是我不小心!是她偷袭我!”
夏侯嫣语眉心一蹙:“休得血口喷人!我几时偷袭你了?”
苏小小道:“刚刚明明就有人用小石子砸了我一下,不是你是谁?”
这时,夏侯卿听到动静出来了。
他严厉的目光一扫:“出什么事了?”
“爹!”
夏侯嫣语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心腹,委屈地来到夏侯卿面前,“你可算出来了,语儿担心了你一晚上!”
“我有点事。”
“爹你干嘛戴着面具啊?”
自然是你爹被我公爹给揍啦。
苏小小努力装柔弱,穷尽毕生演技。
夏侯卿没回答夏侯嫣语,而是望向了苏小小。
出于对凌云的愧疚,夏侯卿连带着对凌云身边的人也多了几分补偿的心理。
他语气平缓地问道:“你怎么了?”
苏小小煞有介事地告黑状:“她打我!”
夏侯嫣语厉声道:“我没有!”
苏小小理直气壮:“你就有,你还骂我小人得志!昨天在明霞殿,你便对我大哥百般奚落,今日我大哥不在,你又欺负上了我!”
夏侯卿神色一冷,对着夏侯嫣语沉声道:“你奚落云凛?!”
4000字的大章
1031 见到夏侯仪
“爹,我没有!”
夏侯嫣语不明白她爹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云凛是百花宫的少主不假,可她是他亲生女儿,就算真奚落了又怎样?
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夏侯嫣语作为夏侯卿唯一的女儿,这些年在城主府自然是众星拱月长大的。
她也不参与城主府继承人之争,几个义兄不必警惕她,都待她十分疼爱。
夏侯卿也极少对她疾言厉色。
“你怎么没有?要不要我把原话复述给你听啊?”
苏小小学着夏侯嫣语当时的嘴脸,将她的话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
“娘,有些人给脸不要脸,你再怎么宽容大度也没用的。马上就是你的城主夫人之礼了,我们赶紧进去准备吧。”
夏侯嫣语噎住。
她的确讲过这番话……
苏小小哼道:“你还让我大哥和我娘不要不识抬举!”
其实夏侯嫣语当时并不是刻意针对云凛一个人,是针对当时所有人。
但如夫人敢颠倒黑白,她也能加工事实。
苏小小挑眉看向夏侯嫣语:“怎么?想否认啊?你敢对天发誓,你没讲过这些话吗?”
夏侯嫣语气得够呛。
“爹——”
她再一次看向夏侯卿,希望夏侯卿能将这个诬陷她的外人赶出去。
可她对上的却是夏侯卿充满怒火的眼神。
她的心咯噔一下,所有的声音都哽住了。
夏侯卿冷冷地说道:“把大小姐送回葛家!”
夏侯嫣语脸色一变:“爹!”
心腹带着两名侍卫上前:“大小姐,请!”
夏侯嫣语生气地说道:“我不走!”
心腹拱手:“得罪了!”
夏侯嫣语挣扎:“你有几颗脑袋,也敢碰我?”
心腹只听命于城主,有力的大掌扣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抓得生疼。
“爹!爹!”
夏侯嫣语委屈地看向夏侯卿。
苏小小状若无意地嘀咕道:“有爹疼,真好。”
夏侯卿想到了被云霜一手拉扯大的凌云,对夏侯嫣语再也没了丝毫怜悯,大步一迈去了花厅。
“夫人!夫人!”
如夫人正在挑选首饰,准备打扮一番后去见城主,彩莲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
“城主醒了吗?”
如夫人拿起一个珍珠耳坠,对着铜镜在右耳垂上比了比。
彩莲焦急地说道:“醒是醒了……不过也把大小姐撵出去了!”
如夫人黛眉一蹙:“撵出去?”
彩莲拍了拍脑袋:“也不算撵出去……就是……下令将大小姐立即送回葛家!”
如夫人问道:“为何?”
彩莲道:“好像是大小姐与百花宫的人发生了争执。”
如夫人唰的捏紧了手指的耳坠,目光冷沉地问道:“百花宫的人呢?”
彩莲道:“百花宫的人没事……城主正在接见他们……”
如夫人拽紧了拳头:“又是百花宫!”
花厅。
苏小小向城主道明了来意:“昨日我爹下手没个轻重,我今日是特地请了婆婆过来,为您查看伤势的,也希望您不要把昨日的事放在心上。我爹他……也是为我大哥抱不平。”
这话说得讨巧,令夏侯卿无法发火。
夏侯卿看了看苏小小,又看向一旁的卫廷:“你爹和宫主……算了。”
端木云是不是云霜的儿子都好,云霜肯认,就当他是了。
苏小小接着道:“然后,来的路上碰到了这一位前辈,听婆婆说他是城主府的长老,我便提出把人一起捎过来了。”
夏侯卿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到一贯独来独往的裘老能与百花宫扯上关系。
有关裘老当初挑战聂家,却输给了鬼婆婆的事,夏侯卿是知情的。
但江湖中人,难免有恩仇,只要下手有个轻重,就不必太过在意。
聂婆婆问道:“请问城主是伤在何处?老身也好为城主医治。”
夏侯卿哪里好意思说自己的脸被揍了?
他说道:“无碍,早没事了。”
苏小小有些小委屈地说道:“城主,你就让婆婆瞧瞧吧,我请婆婆出山一趟好难的,不能白让婆婆跑这么大老远的路。”
可夏侯卿真不能把自己的狼狈样子示于人前。
城主也是要面子的。
“我当真无碍。”城主赶紧岔开话题,“裘长老,这次召你回千山岛,是想请你为我二叔治病,上次的药似乎又不大奏效了,你看看是不是又得换新方子了?”
裘老总是不肯回岛上,柳护法抓了几次都让对方跑了。
夏侯卿知道裘老的顽劣性子,生气也没辙。
裘老道:“嗯。”
苏小小适时地说道:“城主,婆婆既然来了,不如也一起去瞧瞧吧!”
聂婆婆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医术浅薄,治不了二太爷的病!”
这其中是有故事的。
当初夏侯仪发病后后,城主差人四处求医,自然也求到了聂婆婆名下。
谁知聂婆婆没治好夏侯仪,倒是裘老暂且缓住了夏侯仪的病情。
苏小小劝道:“婆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您日夜苦心钻研医术,好多曾经治不了,您如今都能治了,您可不能妄自菲薄。”
夏侯卿也道:“婆婆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婆婆,请!”
聂婆婆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苏小小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演的好!
聂婆婆:老身是真的不想去!
一行人前往夏侯仪的院子。
苏小小与卫廷是晚辈,二人跟在后头。
苏小小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城主对这个叔叔还挺不错的?”
卫廷想了想,说道:“毕竟是亲叔叔。”
他们从宫主娘与裘老那边了解了不少夏侯仪的事,前任城主因病去得早,还留下了庶子。
是在夏侯仪的帮助下,才让夏侯卿稳住了城主之位。
苏小小嘀咕道:“一个如夫人,一个亲叔叔,这个城主四面楚歌了都不知道。”
“到了。”
夏侯卿说。
苏小小与卫廷立马停止了对话,一本正经地停下脚步。
夏侯卿的心腹叩响了紧闭的院门。
一名小厮从里头将门打开,见到是城主带人过来了,忙躬身将城主几人请了进去。
苏小小检查了一下卫廷的易容。
没问题。
昨夜千山岛下了一场暴雨,今早放晴,碧空如洗,院子里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湿润气息。
夏侯仪坐在前院草坪的轮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眼神宁静地望着远方。
他形同枯槁,脸颊凹陷,看得出饱受病痛折磨。
他放在轮椅上的手,苍白得宛若白骨,不禁让苏小小想到了刚从矿井出来的宗政徽的样子:
虚弱、无力、濒死。
“二叔!”
夏侯卿叫了他一声,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夏侯仪迟缓地扭过头来,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苏小小的脸上。
苏小小只觉自己被一个死人给盯上了,顿时不寒而栗。
1032 祖上的秘密
卫廷往前迈了几步,将苏小小挡在自己身后,并神色冰冷地迎上了对方死亡一般的凝视。
夏侯仪的目光也在卫廷易容过后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二叔。”
这时,夏侯卿也来到了轮椅边,躬身将他身上微微有些滑落的厚毯往上拉了拉,“外面这么冷,您怎么出来了?”
苏小小自卫廷身后打量夏侯仪。
他怕冷。
不过身体虚成这样,怕冷也不奇怪了。
见夏侯仪不回答自己,而是扭头望向百花宫的端木云,夏侯卿于是介绍道:“二叔,他是端木云,云霜的儿子,后面站着的是他夫人。”
他说罢,对苏小小与卫廷道,“他便是我二叔。”
卫廷拱手行了一礼:“二太爷。”
他态度端正,语气温和,仿佛适才的眼神交锋并不存在。
苏小小也过来打了招呼。
夏侯卿对二人道:“我二叔说话有些困难。”
其实他没必要跟苏小小与卫廷解释的,二人心知肚明,他是看了凌云的面子。
“二叔,我推你进去。”
夏侯卿亲自推着夏侯仪进了屋。
这是卧房,空间很宽敞,并不奢华,处处散发着古朴的木香。
进门是一扇宽大的山水屏风,他的拔步床在屏风后。
右手边是充作书房的地方,有书桌与书架,还挂了几幅海岛的风景画。
苏小小的目光落在了墙壁上挂着一把大弓上。
聂婆婆状似无意地说道:“二太爷年轻时,是个不错的弓箭手,极擅骑射。”
夏侯卿听到此言也点了点头:“没错,只可惜自从生病之后,二叔便再也没碰过弓箭了。”
夏侯卿将夏侯仪推到了屏风后,夏侯仪却并不愿意到床上躺着。
“就这样把脉吧。”
夏侯卿对裘老与聂婆婆说。
裘老先去给夏侯仪把脉,同时也检查了他的身体。
其间,需要褪去他的衣物。
夏侯仪似是早已麻木,并未因自己毫无尊严地袒露在人前而感到羞耻。
苏小小是大夫,自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看的。
倒是夏侯卿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苏小小。
千山岛与大周等国的民风不同,这里多江湖门派,女子不拘小节者多。
但像苏小小这般年纪,能做到如此镇定的委实罕见。
夏侯仪的年纪也就五十出头,比裘老和聂婆婆小,可看上去却仿佛已到行将就木的年纪。
苏小小来了异世后,头一次见到如此枯瘦衰败的身体。
很难想象这样一副身体里,藏着对付卫家的巨大野心。
莫不是自己弄错了?
苏小小暗暗嘀咕。
不。
不能被表象蒙骗。
但自己还是想不通,他为何对付卫家人?
换个思维,对付卫家人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苏小小想不明白。
她不经意地侧目看向卫廷,却发现卫廷正在全神贯注地打量着墙壁上的风景画。
这时候,苏小小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她一脸乖巧地来到夏侯卿身边,轻声说道:“我大哥很喜欢收藏古董画作,没想到二太爷也喜欢。”
一切皆可凌云!
夏侯卿顿时来了兴趣:“这些画并非古董,我二叔年轻时喜欢出岛游历,沿途遇到好看的风景便会画下来。”
苏小小余光瞄了瞄卫廷,一脸钦佩:“原来是二太爷的画作,画得真好!”
卫廷不是大夫,不必守在床前。
他索性大大方方地走到画像跟前。
夏侯卿没说什么。
裘老检查完后,轮到鬼婆婆了。
“过来。”
聂婆婆对苏小小说。
“是,婆婆!”
苏小小将医药箱放在了凳子上,拿了一块帕子垫在夏侯卿的手腕下。
聂婆婆把了脉,对苏小小道:“你也来看看。”
“是。”
苏小小蹲下身,指尖搭在了夏侯仪的手腕上。
她明显感觉到夏侯仪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那股被死人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苏小小面对过不少强大的敌人,却没有任何人给过她这种如此凉飕飕的感觉。
她摒除杂念,专心致志为夏侯仪把脉。
他的脉象无不展示着此人已是油灯枯竭,再多的药也只是勉强维持他的命而已。
他的衰竭是不可逆的。
或许这才是这种病的可怕之处。
一旦发病,就只能活活等死。
而更折磨的是,这种病会令人浑身疼痛。
裘老不动声色地看向了苏小小。
他是领教过苏小小的医术的,不在他与聂金凤之下。
苏小小微微摇头。
她暂时也没弄清楚夏侯仪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有传言,这是一种诅咒。”
出来后,聂婆婆对苏小小说。
聂婆婆以要与裘老商议医治办法为由,来到了隔壁厢房。
苏小小随行。
“诅咒?”苏小小不明白。
聂婆婆道:“我初到聂家时,聂阳山的爷爷尚在人世,那一任的城主不幸也发了病,有个大夫提出为他出岛寻药,聂阳山的爷爷作为护卫一起离开了千山岛。在寻药的过程里,他们听到了一些秘密,夏侯家的祖上背叛了君主,受到了国师的诅咒,自此夏侯家便世世代代落下怪病。”
“这谣言是不是有些过于荒诞了?”
苏小小是不信诅咒之说的。
但夏侯家背叛君主……这个就有点儿意思了。
千山岛是没有君主的。
如果传言属实,夏侯家的祖上背叛的是谁?哪一国的君主?
当然,也可能这些传言没一条是真的。
聂婆婆对裘老道:“我没什么好办法,你看着办吧。”
裘老嗯了一声,写了个新方子,拿过去给了夏侯卿。
同时又从怀中拿出一瓶安神药,说是聂婆婆给的,可在夜里减轻夏侯仪的痛苦。
夏侯卿对也回到这边的聂婆婆说道:“多谢婆婆。”
聂婆婆道:“我们先走了,城主与二太爷保重。”
裘老也想走。
夏侯卿道:“裘长老难得回来,就在府上多住几日吧,也好替我二叔治病。”
裘老幽怨地看向苏小小。
苏小小抿唇,冲裘老默默挥了挥手。
临行前,她察觉到夏侯仪又在盯着自己,回头朝夏侯仪望了过去。
此时的夏侯仪忽然动了动嘴唇,用唇语对苏小小说了一句话。
要收尾了,有点卡,每天都在尽早完结和多写一点之间反复横跳。
1033 来了来了
从城主府出来,苏小小、卫廷、聂婆婆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苏小小摸了摸下巴道:“方才夏侯仪是不是和我说了什么?可惜我不懂唇语。”
聂婆婆:“……”
卫廷沉吟道:“他说,‘所有人,都会死’。”
苏小小瞬间有一股肩膀上趴了一个厉鬼的惊悚感。
她的胆子算大的了,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个夏侯仪给人的感觉太古怪了。
“他说的所有人是指谁?我们吗?”
苏小小说着,看了看一旁的聂婆婆,“算不算婆婆啊?”
聂婆婆嘴角一抽。
臭丫头,能不能盼着点儿我好?
卫廷想了想,摇头:“暂时还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认出你了。”
苏小小琢磨道:“他没见过我,居然能认出我,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见过我的画像。再往前推,他在调查我,或者确切地说,他在调查整个卫家。再结合那句‘所有人都会死’,他是想将卫家斩草除根吗?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何这么做?他与卫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聂婆婆忍无可忍地开了口:“我说,你们两个,要不要考虑一下马车里还有外人?比如我?”
苏小小莞尔道:“婆婆不是外人!”
聂婆婆:“我是。”
这些秘密别告诉她行吗?
你们能不能有点儿警惕和觉悟?
二人先将聂婆婆送到聂家,聂小竹想去找三小只玩,苏小小与卫廷将他带上了马车。
“我今天有事走不开。”萧如烟说,“拜托你们照顾小竹了。”
苏小小摸了摸聂小竹的头:“放心吧,萧姐姐!”
三小只见到聂小竹开心极了。
“小竹哥哥!”
三人哒哒哒地朝他跑了过来。
聂小竹今日带自己的小宠过来,是一头漂亮的小白羊。
二虎道:“我们有马。”
小虎:“四斧!四斧!”
四虎迈着矫健的身躯,雄赳赳地蹦了过来。
聂小竹:“哇。”
四小只在院子里玩。
卫廷则去了书房,一待就是大半日,连午饭都没吃。
苏小小与杏儿站在门口。
杏儿望了望笔耕不辍的姑爷,小声问道:“小姐,要不要给姑爷送点吃的?”
苏小小看着满头大汗的卫廷,食指在唇上轻轻碰了碰,低声道:“别打搅他。”
终于,卫廷画了最后一笔,整个人虚脱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在外守了许久的苏小小赶忙拿着酥糖走了过去,喂了一块酥糖到他嘴里:“赶紧吃了。”
卫廷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苏小小又倒了一杯温水给他,然而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苏小小喂他喝了两口,又拿出干净的帕子擦了擦他额头:“你先歇会儿。”
卫廷靠在椅背上,不歇也不行了,他的脑子已经空白了,整个人天旋地转的,头疼得几乎要炸裂。
苏小小看着桌上一幅又一幅的画像,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把夏侯仪屋子里的画全部画出来了?”
不是临摹,也不是只画一幅两幅,足足八幅山水画,连青草与水波的细节都还原了。
苏小小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能考状元,不是因为卫廷的实力只到状元,而是科举最高只有状元。
苏小小仔细看了每一幅画,目光停留在了第三幅画上。
“我怎么觉得……这幅画有点儿眼熟?”
她顿了顿,从耳房进了药房,拿了一张图纸出来。
这是卫胥在南疆的地下矿井中画的画。
当时卫胥正处于神志不清的阶段,她与宗政徽谈着话,卫胥在一旁唰唰唰地画下了这张图纸。
卫胥的画功不怎么样,但对照眼前这幅山水画,还是能看出卫胥画的这座山、这条小路,正是画像上的一部分。
苏小小问道:“你是不是也是发现了这个,才决定将夏侯仪的画像全部记下来的?”
卫廷点了点头。
卫胥过来了,看着儿子一副快瘫掉的样子,问道:“画几幅画就虚成这样了?”
苏小小将事情的经过说了,特地指出了复原八幅画的难度。
卫胥是武将,他理解不了一口气复原八幅画在文人界怎样炸裂的存在,直到苏小小说,约莫是公爹您一个人单挑了八个秦沧阑,还打赢了。
卫胥沉默了。
苏小小道:“爹,这幅画是您画的,您还有印象吗?”
卫胥仔细回忆:“有是有……不过我不记得我是在哪儿见过这个地方了。”
苏小小道:“有两种可能,您去过,您见过与之相关的画像,我倾向于第一种。”
卫胥画的线条更像是地图。
如果是把见过的画像画出来的话,不是她要贬低自家公爹,实在是公爹没这么天赋。
卫胥看着自己的画,有些嫌弃。
他又看向了卫廷画的,栩栩如生,令人仿若身临其境。
卫胥喃喃道:“我去过吗?什么时候去的?”
苏小小指着画像的右下角说道:“山下有水,这个地方会不会也是在海上?”
一望无尽的海面,波涛磷磷。
大船只刚经历了一场暴雨,万幸是扛过去了。
一个晒得黝黑的少年与一名戴着面纱的粉衣少女,狼狈地坐在远处的一艘小船上。
粉衣少女道:“都怪你,说了是荒岛,你还非要去看,这下好了,大船走掉了!”
确实是少年的错。
少年清了清嗓子,嘀咕道:“我也没让你跟着我呀。”
粉衣少女严肃地说道:“你要是出事了呢?我怎么向你四哥交代!”
少年哼道:“你搞清楚啊,我才是会武功的那个!你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做,非得跟我出海!”
粉衣输人不输阵:“我……我这是盯着你!”
少年撇过脸:“你就是想去找我四哥。”
少女拿脚踹了踹他。
没用什么力气。
少年道:“行了行了,不和你吵了,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粉衣少女问道:“这里离千山岛还有多远啊?”
苏璃划桨:“我哪儿知道?我也第一次来。”
粉衣少女指挥道:“往东往东!你划偏了!”
“我没有!那就是东!”
“那是北啊!苏璃你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还在本公主面前装大侠!你三岁吧!”
“萧惠安!别以为你是公主,你就可以侮辱我!”
“往东!”
“知道了!!!”
1033 师乎认爹
卫廷的脑子透支得厉害,头痛了整整三日。
苏小小叮嘱他再也不许他强记这么多东西,太伤神了。
圣女那日不知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景弈去寻她,至今未归。
倒是宜长老派出去的傀儡高手回来了。
他没能杀掉云雪,但他带回来了一个从拦住他的暗卫身上扯下来的令牌。
“是千机阁的人。”
花园里,宜长老将千机阁的令牌递给宫主瞧。
她没说穷奇是去杀云雪的,只道是去抢回老宫主留下的令牌,但半路上碰到有人横插一脚,把云雪带走了。
“万幸是把老宫主的令牌拿回来了。”
宜长老说着,从怀中拿出了老宫主的令牌交给宫主。
其实,这块令牌早在上回她便从云雪手中抢过来了,一直没交给云霜宫主,就是为了防止今日这种状况的发生。
宫主怀里抱着卫小宝。
她把父亲的令牌接了过来。
卫小宝伸手去抓。
这是卫小宝第一次对奶瓶和口粮以外的东西产生兴趣。
宫主一阵惊喜:“这么小就知道抓东西了?喜欢这个?”
令牌有些沉,宫主一手抱着襁褓,一手拿着令牌,让卫小宝玩。
同时,她也在思考宜长老方才的话:“千机阁的人从不插手岛上各派的争执,居然会出手带走云雪?他们是救人,还是抓人?云雪有什么好抓的?可她更没什么好救的,除非……她用了十分厉害的东西与千机阁做了交易。”
聪明如宫主,当即猜出了个中关键:“凌云的身世!”
尽管她没当众承认,可云雪抓了钟颜,知道了她假孕的事,又见到了夏侯卿在凌云面前的种种反常。
后续一回味,猜不到才怪了。
宫主神色一凛:“即日起,百花宫加强戒备!擅闯者,无需过问,杀!”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百花宫外果不其然来了几波可疑之人,但都被百花宫的弟子发现并肃清了。
渐渐的,百花宫迎回了久违的清净。
然而百花宫外却炸开了锅。
起因是小公子满月当日,夏侯卿不辞而别,不仅没有亲自坐镇小公子的满月礼,也没如期宣布将如夫人扶正,成为城主夫人。
一开始,岛上的风向还是在如夫人这边的,大家只当是岛上出了大事,需要城主去紧急处理。
等城主处理完,自会将欠如夫人的城主夫人之位补上。
谁料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
如夫人还是如夫人!
与此同时,一条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城主在小公子的满月礼上不辞而别,是去了百花宫!
并且有人看到城主最近也频繁出入百花宫。
于是又有了新的传言。
城主看上了百花宫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弟子!
城主府的大小姐夏侯嫣语有一回罚了这个女弟子,惹来城主动怒,当即将夏侯嫣语送回了葛家。
传言愈演愈烈,就连如夫人都坐不住了。
“城主呢?”
她问。
彩莲小声道:“城主出去了……”
如夫人讥讽地说道:“又去百花宫了?”
彩莲硬着头皮道:“奴婢不知。”
如夫人道:“收拾一下,我要回天玉堂。”
彩莲担忧地说道:“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切不可与城主怄气啊!”
如夫人望着铜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我没那么傻,我回去看我娘而已。”
百花宫。
凌云刚给几个小孽徒上完识字课,夏侯卿便过来了。
“你又来做什么?”
凌云不咸不淡地问。
夏侯卿在他对面跽坐而下。
他没坐三胞胎的专属小蒲团,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他目光温和地看向凌云:“我来看看你。”
凌云道将三个小孽徒惨不忍睹的书写收好:“城主大人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看,跑来百花宫看我一个外人,是不是太奇怪了?”
夏侯卿眸光深深地看着他:“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你心里怨我是应该的,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
凌云打断他的话:“我爹是端木岐,我和城主大人你没关系。”
夏侯卿一听他认别人做爹,顿时来了火气:“你再说一遍!”
凌云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天塌下来,我爹也是端木岐。”
妥妥的逆子不认爹,认爹只认端木岐。
夏侯卿被气得半死,一举手抬起拳头。
凌云的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那倔强的眼神仿佛在说:还没养我,就想揍我,你哪儿来的脸?
夏侯卿于是更气了。
可他也明白,这一拳头若是揍下去,这个儿子就彻底认不回来了。
“我改日再来看你!”
冷冷丢下一句之后,他转身出了青云宫。
他怕多待一刻都控制不住要教训这小子。
假山后,卫六郎啧啧不已道:“凌云这么刚,不怕出事啊?”
苏小小道:“凌云出不出事不知道,但再这么下去,爹要出事了。”
“嗯?”
卫六郎一怔,扭头看向身侧的卫胥,目瞪口呆道,“爹……你手上拿砍刀做什么?”
卫胥望着最终收了拳头离开的夏侯卿:“哼。”
夏侯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常管事作为他的心腹之一,自然也知晓了来龙去脉。
常管事叹道:“城主,您这是何苦呢?早劝您别过来。”
回回被气得半死,还回回都要来。
这岛上,怕是没第二个人能把您气成这样了。
您说您脾气也不差呀,怎么到了少宫主面前就和那爆竹似的,一点就炸呢?
夏侯卿:“我是他老子!”
常管事:“是是是,您是。”
少宫主不认,您啥也不是。
不该说的,常管事一句也没说,毕竟他不想英年早逝。
如夫人回到天玉堂后,直接去了闵凝晚的院子。
闵凝晚是她与姬明楼的母亲,他们的父亲——上一任天玉堂堂主已经病逝。
闵凝晚在房中捣鼓暗器。
她闲来无事,就钻研一下暗器,不为别的,纯粹打发时间而已。
“娘。”
如夫人见到亲娘,委屈再也藏不住了。
闵凝晚望了望她身后:“你今日怎么突然回来了,宸儿呢?”
如夫人不吭声,闷闷地在她娘身边坐下。
闵凝晚放下手里倒腾了一半的暗器匣子,对房中的丫鬟招了招手。
丫鬟会意,将一托盘暗器端了下去。
闵凝晚问道:“出什么事了,让你这个当娘的把亲儿子抛下,跑回了娘家?”
见女儿仍不吭声,闵凝晚问道:“是城主夫人的事吧?当年我就劝过你,这条路不是这么好走的,你非铁了心跟着他!”
如夫人道:“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儿子都生了,我总不能一辈子没有正室的名分。”
闵凝晚道:“你可知城主为何突然变卦?”
如夫人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定定地看着闵凝婉:“娘知道?”
闵凝晚点了点她脑门儿:“你呀,生完儿子后是不是就以为高枕无忧了,什么消息也不去打听了。”
如夫人承认,有了儿子这张底牌,她的确放松了警惕。
闵凝晚道:“云汐的儿子还活着。”
如夫人眸光一颤:“是……云凛?”
“是他。”闵凝晚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早有这猜测吗?如今猜测证实了,干嘛这么惊讶?”
如夫人焦虑不已:“我之前胡乱猜的,谁能想到是真的啊!”
云雪回了千山岛后,对莲花宗的人说漏了嘴,说云凛是野种,莲花宗的人当笑话说给了她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多疑地猜了一把,但事后又觉得不可能。
如夫人道:“娘不也说不可能吗?”
闵凝晚叹气:“云霜这丫头,把我们给瞒惨了。”
想到什么,如夫人问道:“娘是听谁说的,云凛就是云汐的儿子?”
闵凝晚喝了口茶:“这你就别管了,总之,你目前最大的绊脚石不是那几个义子,而是云汐与夏侯卿的儿子。你想成事,就必须除掉云凛!这件事,你可千万要瞒着你大哥。”
如夫人又是一愣:“不是大哥告诉娘的?”
闵凝晚道:“我都说了,消息怎么得来的你别管,你大哥一贯向着云霜,让他知道云霜一直为他守身如玉,天晓得他又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你大嫂已经够难了!”
如夫人低声一叹:“我有时候真羡慕大嫂,有娘这么疼她的婆婆,就连大哥与大嫂置气,娘也永远站在大嫂这边。”
闵凝晚说道:“你大嫂是我孙子孙女的亲娘,我能不疼她吗?再说了,你大嫂是千机阁的大小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和你大哥,还有整个天玉堂。没有千机阁的支持,就凭天玉堂,你如何坐的上城主夫人之位?”
如夫人顿了顿:“我可是听说千机阁的七小姐心悦城主,想要取代我来着?”
闵凝晚正色道:“你放心,娄阁主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他一定会扶持你坐上城主夫人之位的!”
如夫人蹙眉:“娘,你不觉得娄阁主太过殷勤了吗?他是不是想让我和那几个义子斗,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虽说天玉堂与千机阁联了姻,可论亲疏,自然是亲孙女更亲。
她是外人,娄不凡为何帮她,不帮自己孙女?
闵凝晚不动声色地道:“娄阁主与你爹当年是过硬的交情,你不用怀疑他。”
如夫人:“可是……”
闵凝晚:“好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付云凛吧,他一日不除,你就一日当不上城主夫人。”
3000字的小肥章
1035 罗刹秘术
从闵凝晚的院子出来,如夫人碰到了姬明楼。
“大哥。”
她打了招呼。
“堂主。”
彩莲躬身行了一礼。
姬明楼微微颔首,看向如夫人道:“回来看娘的?”
“嗯。”如夫人点头。
她自幼依赖大哥,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人永远都是大哥。
此时也不例外。
可脑海里闪过娘的叮嘱,她还是咽下了把云凛的身世告诉大哥的冲动。
姬明楼看着妹妹略有些憔悴的脸,劝慰道:“岛上那些风言风语,你别往心里去,城主不是那样的人,他再怎么也不会去百花宫寻欢作乐。”
如夫人心中苦笑。
她倒情愿城主是看上了百花宫的弟子,而不是发现了云凛是自己亲儿子。
毕竟,弟子比少宫主容易对付多了。
如夫人笑了笑,说道:“我明白的,大哥,我先回城主府了,你多保重。”
姬明楼到底放心不下她:“我送你回去。”
如夫人忙道:“不用了大哥,最近你忙得脚不沾地,娘见到你的次数都少了,方才还惦记你呢,你有空多去陪陪娘。”
说罢,她对着院子喊道,“娘,大哥来给您请安了!”
坐上回府的马车后,彩莲问如夫人道:“夫人,为何不让堂主送您啊?”
如夫人叹气:“他是我亲大哥,我怕我忍不住会把云凛的身世告诉他。”
彩莲懂了。
堂主很疼夫人这个妹妹,兄妹二人感情亲厚。
据说当年老堂主临终前神志不清,差点儿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是堂主替夫人挡了一剑,至今堂主的身上还有一道疤呢。
“可是夫人,咱们要怎么对付百花宫的少宫主啊?”
“怎么对付……”
如夫人若有所思地蹙紧了眉头。
最永绝后患的办法是让云凛从这个世上消失,只要他没了,自己的小公子就是城主唯一的亲儿子。
但这个法子有些难度。
云凛一直待在百花宫,有云霜保护他,寻常刺客无法得手。
除非她大哥亲自出手,可很显然,她大哥是不会去杀云凛的。
“我就不信他能一辈子躲在百花宫!”
一个日暮西山的傍晚,景弈回来了。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没有圣女。
聂小竹正在院子里和三小只玩凤凰鸟,见到自己昔日的跟班,撇下凤凰鸟就跑了过去。
他朝景弈身后张望。
“人呢?”
他问。
景弈:“什么人?”
聂小竹张了张嘴:“没什么。”
他又跑回去继续玩凤凰鸟了。
他摸了摸怀中的小竹筒。
这次他可是抓了个厉害的大家伙,一定吓到她的!
三小只脆生生地叫了景弈哥哥,景弈也回应了他们,随后便拖着疲倦的身躯去了苏小小那边。
卫廷躺在藤椅上,瞥了他一眼:“去逃荒了?”
景弈看向神色不济的卫廷:“被人揍了?”
“父子”二人谁也别笑谁。
景弈那日去追圣女,其实是追上了,但圣女不肯跟他回来。
他便一路跟着她,跟了许多日。
后来发现圣女直勾勾地往海水里走,越走越远,差点儿溺死自己,他用上了苏小小给他的镇定剂。
可就在他把圣女带回来的半路上,圣女突然醒了,又跑了。
他回来是想看看圣女有没有跑回百花宫的。
“她没回来过。”
苏小小摇头。
景弈道:“我再去找。”
苏小小叫住景弈:“不用了,既然她不愿意再待在我身边,找回来了她也会再次跑掉的。”
杀手盟。
江观潮近日也听到了不少岛上的传闻,不过他关注的不是城主看上了谁,对方会不会取代如夫人,而是卫胥的情况。
“端木岐还在百花宫。”
四师兄陈禹将打探到的情报一一禀报了江观潮。
幽冥问道:“罗刹呢?”
陈禹道:“回三师兄的话,他也在百花宫。”
柳珍儿蹙眉道:“百花宫也太不将我们杀手盟放在眼里了!明知罗刹是杀手盟的叛徒还敢收留他!我看百花宫就是故意的!”
祁耀想了想,说道:“师父,我们当真不将端木岐的真实身份告诉城主吗?”
江观潮淡淡一笑:“告诉了城主也未必会信,云霜是城主的小姨子,她的话比我们的话管用一百倍。不过,卫胥若以为躲在百花宫便能高枕无忧,那也太天真了。”
陈禹激动地问道:“师父莫非已有良策?”
江观潮恣意地说道:“满月宴让他躲过去了,接下来可没这么容易了。”
幽冥对几位师兄弟妹道:“先说好,罗刹是我的。”
不知不觉间,九月悄然飞逝,岛上渐渐冷了起来,苏小小出门都得裹上一件防风的斗篷了。
苏小小带着杏儿去街上买了几匹缎子。
杏儿挑开车帘,望向川流不息的人群道:“小姐,有没有觉得街上的人突然多了许多?”
苏小小道:“十月了,浓雾散开,不少外出的岛民都回来了。”
杏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二人回到百花宫时,发现陆傲天今日上门了。
他不是来替褚飞凤递消息的,是来询问百花宫参不参与三年一度的比武盛会的。
“各大派外出的弟子都赶回来了,就是为了比武盛会!”
苏小小唔了一声。
大街上那么多人,原来是这个缘故。
陆傲天看向座上的宫主与卫胥以及左下首处的苏陌、卫廷、苏小小:“你们去不去啊?今年的赏金很丰厚的!”
宫主撇了撇嘴儿。
百花宫财大气粗,才不会为了一点赏金打得头破血流。
往年百花宫从不参与,只去出席一下开场的祭祀仪式。
宫主问卫胥与几个孩子:“你们想去吗?”
苏小小点头点头:“想看看。”
卫廷:“你确定只是看看?”
苏小小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打一下也行。”
卫廷:他就知道!
“赏金是什么?”苏小小问。
陆傲天道:“魁首的是夏侯家祖传的龙吟宝剑,一万两黄金;第二名是老祖的玄铁宝刀,五千两黄金;第三名也是夏侯家的厉害兵器,以及三千两黄金。第四到第十虽无兵器,但也有黄金可拿。
“此外,前三名有进入城主府的藏典阁挑选一本武功秘籍的机会,名次越高,能上的楼层也越高,武功秘笈越珍贵。”
武功秘籍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金子。
苏小小两眼放绿光:“第一居然有一万两黄金?”
陆傲天道:“第一咱们就别想了,历来都是杀手盟的囊中物。”
“藏典阁除了武功秘籍,还有别的吗?”卫廷问。
陆傲天道:“当然有了,好多书呢!”
苏小小小声问卫廷:“会不会有夏侯家的族谱?”
卫廷道:“可能性很大。”
“你们必须去。”
苏小小循声朝门口一瞧:“婆婆?”
聂婆婆迈步入内:“你们想解罗刹秘术,就必须去藏典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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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6 最暖的守护
苏小小眸子一亮:“婆婆,你答应帮我哥哥解罗刹秘术了?婆婆果然了不起,这世上就没婆婆解不了的东西!”
聂婆婆道:“先别高兴太早,心引是内力禁制,解了就解了,罗刹秘术是功法,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心引种在体内,在不催动的情况下,对习武之人没有任何伤害。
罗刹秘术则不然,习武之人的功力越高,承受的反噬越大,直至彻底失控。
苏小小问道:“彻底失控……是指变成傀儡那样吗?”
聂婆婆道:“比傀儡可怕多了,傀儡好歹有主人可以制服他们,失控的罗刹只剩下杀戮的本能。你可以理解为走火入魔,只不过更严重,治不好的那种。”
苏小小想了想,纳闷地问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藏典阁,才能解我哥哥修习的罗刹秘术?”
聂婆婆轻咳一声:“因为罗刹秘术最早是源自夏侯家,我怀疑藏典阁有压制之法。”
苏小小目瞪口呆:“怀疑……也就是说婆婆您也不确定了?”
聂婆婆淡淡说道:“岛上各大门派的功夫,其实都是来自夏侯家,不然你们以为,为何夏侯家的人会被奉为岛主?”
苏小小摸了摸下巴,喃喃道:“难怪夏侯仪身边也有傀儡,夏侯家才是傀儡术的祖宗,等等,圣女殿的傀儡术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圣女殿有个娄长老,她不会与千机阁有什么关系吧?”
她曾经不止一次疑惑,特务头子是大周人,上哪儿去认识南疆圣女殿的长老?
可如果娄长老是千机阁的人,那就说得过去了呀。
杀手盟与千机阁之间是完全可能有交集的。
不行,她得找特务头子问清楚。
去他的不好奇!
她就好奇怎么啦!
聂婆婆接着道:“罗刹秘术经由我们金家祖辈传了下来,一直没人敢练,就是怕沦为真正的罗刹,但我始终怀疑这本秘笈是不全的,就像当年聂阳山传给江观潮的心引一样。我知道防着外人,夏侯家的祖上或许也知道防着我们。”
苏小小似有顿悟:“婆婆的意思是,夏侯家给各大派的秘笈都是不全的?”
聂婆婆道:“至少有些厉害的秘术是这样。”
宫主若有所思:“傀儡术恐怕也是。”
应当有更完美的傀儡术,但百花宫只继承了一部分,其所承受的代价太过残忍,所以老宫主将傀儡术禁止了。
聂婆婆看向众人道:“所以你们明白这一次去藏典阁的意义了吧?就算找不出完整的罗刹秘术,也能寻到几门真正的功法。”
苏小小问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我是说夏侯家祖上对各大派有所保留的做法?”
聂婆婆道:“我是自己猜的,目前只和你们提过,至于其余人有没有猜到,不得而知了。”
苏小小笑道:“婆婆,您今日是特地来告诉我们这些的?”
聂婆婆淡淡地看着她:“我孙子三天没回去了。”
苏小小讪讪:“玩忘了。”
聂婆婆将乐不思蜀的聂小竹抓回了家。
宫主与卫胥、陆傲天开始商议去比武大会的事宜。
今年的比武大会总体规则与往年相同,每个门派都有一定的参选名额,百花宫、天玉堂、千机阁是四人,莲花宗、藏剑山庄等排行第五到第十的门派是三人,火杀门是两人。
没有门派的江湖高手也可参加,但第一场的淘汰率会比门派的高许多。
灵音说道:“这个我懂!门派弟子是一对一,胜者晋级,江湖高手是混战,不论多少人,只有最后留在擂台上的十人晋级。”
苏小小愣了愣:“弟子?掌门不能参加吗?”
灵音比划着说道:“掌门和长老们都是不参加的,不然也太欺负人了。不过每年都有长老和掌门的切磋,也很精彩的!要是看谁不顺眼,当场咔嚓了也没关系!只有对方肯接受你的挑战!我说的对吧,宫主!”
宫主:“你想咔嚓谁?”
灵音悻悻地缩了缩脖子。
苏小小明白了,又道:“这么说来,我们有可能第一场就对上杀手盟。”
“对不上!”灵音道。
“为何?”苏小小问。
陆傲天道:“杀手盟是上一届比武大会的魁首,他们的弟子可直接晋级第二场。”
灵音补充道:“他们每一届都这样!”
“杀手盟这么厉害?”苏小小看向宫主娘。
宫主叹道:“最近二十年,的确没有人抢走过他们的第一。”
灵音握拳道:“宫主,那是因为咱们百花宫没有参加,这次啊,咱们一定把第一抢过来!”
宫主爽快道:“好,算你一个。”
灵音:“宫主我错了。”
去比武的人选还真不是想去就去的,一定得慎之又慎。
刀剑无眼,每一个上去的都是签了生死状的。
卫廷道:“娘,我去。”
卫胥觉得可行。
“也算我一个。”苏陌说。
苏陌跟着秦沧阑北征的几个月里,经历了无数战斗。
每一次都战到极限,再加上秦沧阑的精准指点,他的进步可谓一日千里。
“陌儿不能去。”
宫主道,“为了防止各大门派作弊,去参选的人必须是门派内三年以上的弟子。至于小廷,他是我儿子,他的资历可以从出生之日算起。”
卫廷挑眉,给了苏陌一个欠抽的眼神:“哎呀,只会剥核桃又有什么用呢?”
苏陌:出来打一架!
苏小小眨眨眼看向宫主:“那我能去吗?我是娘的亲亲儿媳呀!”
宫主:“不可以。”
苏小小黑了脸。
最终,经过云霜与四位长老的一致选拔,由卫廷、大师兄、二师姐与六师妹出战。
灵音排行第七,她的天赋很高,只可惜她懒,不如几位师兄师姐勤奋,学什么都只学了个半吊子。
对付一般的高手也够了,可倘若遇上杀手盟的几位,她就危险了。
去飞云宫的路上,宫主对卫胥道:“卫大将军,你也要当心,尽管你不参与比武大会,可一旦你现身,少不得会受到一些人的挑战,江观潮就是其一。这是他唯一可以光明正大杀掉你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的。”
卫胥道:“我会小心的。”
“不论他如何挑衅,你都不要接受他的挑战,只要不上擂台,他就拿你没办法。”
顿了顿,宫主补充道,“我不是怕你打不过他,而是打过了,你就在夏侯家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实力;若是不打过,你又会有危险,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上擂台。”
卫胥想了想:“我知道了。”
苏煊的屋内,几个同辈人集齐了。
苏煊已能下地走路。
他刚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会儿正坐着喝茶,顺便听苏小小与卫廷将比武大会的事说了。
他不常在千山岛,比武大会又是三年一度,他一次都没有参加过。
卫六郎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没满三年真的不可以参加吗?造个假资历不行吗?”
苏小小道:“各大派弟子的名单在城主府一年一登记,你以为是想造就造的?”
这个问题,她早就偷偷问过陆傲天了!还花了一袋糖豆呢!
卫六郎抓心挠肺。
他想去!他想去啊!
景弈也想去。
苏煊张了张嘴。
苏陌道:“你不许去,婆婆说了,你不能再运功了,心引解除之后,你的罗刹秘术会更容易失控。”
苏煊道:“我是想说,不是还有一场混战吗?你们可以以江湖高手的名义去。”
卫六郎一把坐起身来,精神抖擞地说道:“我怎么没想到?”
苏小小咬了一口核桃。
又多了一个竞争者!
苏煊好整以暇地看着咬牙切齿的苏小小:“妹妹似乎不开心?让我猜猜看,被人骗糖豆了?”
特务头子,不揭伤疤我们还能做兄妹!
苏陌与卫六郎、景弈立马去城主府外报了名,交了一千五百两的参选费。
“这么贵啊。”卫六郎惊讶,“普通人交得起吗?”
卫廷道:“你真以为这些江湖散客是普通人?”
卫六郎皱眉:“嗯?”
苏陌道:“一半以上是各大派买的高手。”
卫六郎愕然:“这不是作弊么?”
景弈看看手里的对牌,又看看凌云给他们的钱袋:“我们算不算百花宫买的高手?”
卫六郎:“……”
转眼到了十月二十这日。
卫六郎最兴奋,三更天就起了,坐在景弈床头。
景弈一睁眼,吓得一激灵,一拳头朝卫六郎砸了过去。
然后,卫六郎顶着一只熊猫眼出来了。
比武大会的地点在南岛的龙山,从百花宫出发,差不多有两个时辰的车程。
由于来回不方便,这几日他们都将住在龙山。
凌云和苏煊留在百花宫。
宫主:“孩子交给你们两个了,记得照顾好家里。”
凌云和苏煊一人怀里抱着两个娃,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也去?”
苏煊叫住苏小小。
苏小小点头:“对啊。”
苏煊狐疑地看着她:“去看热闹?”
苏小小眼神闪了闪。
这时,外头传来鬼婆婆不耐的声音:“还走不走了?”
苏小小回应道:“走的走的!这就来了,婆婆!”
她冲苏煊笑着挥挥手,“我去了!顺便,这个我收走了!”
苏煊微微一愣。
他的对牌!
苏小小离开后,苏煊看向凌云:“以金家传人的身份去参选,你告诉她的?”
凌云道:“她说,多一个人去,就多一分救治你的希望。”
宫主路过门口,望着苏小小的奋不顾身的背影,对凌云道:“也有救治你的希望。”
凌云也怔住了。
宫主道:“罗刹的事,她发现得晚,你的病,她希望防患于未然。你们两个人,她一个也不想失去,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你们两个,都给我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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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7 比武,迎战!
苏小小坐上了聂婆婆的马车。
卫廷也跟了上来。
聂婆婆:“你上来做什么?”
卫廷看了苏小小一眼:“我媳妇儿。”
“小廷!”
是宫主的声音。
卫廷张了张嘴:“娘,来了。”
比武是按门派来的。
作为宫主的小儿子,他自然得和自己的宫主娘、端木爹同乘一辆马车。
至于苏陌、卫六郎、景弈,则坐上了另一辆马车。
临近午时,他们抵达了南岛龙山。
比武的地点在半山腰,东面是夏侯家的行宫,西面是比武场。
山脚早已停满了马车,也挤满了即将上山的比武者。
与满月礼那一次一样,四大派拥有上山的优先权,停放马车的草棚也与别的门派分开。
“我们先先上去了。”
宫主对苏小小与苏陌几人说道。
卫廷不放心地看向苏小小:“你要不和我们一起?”
苏陌往苏小小身边一站,还击了卫廷一波:“先上去又有什么用呢?又不能留下来给妹妹剥核桃。”
卫廷:苏陌出来打一架!
卫廷与宫主、卫胥上了山。
之后是其余几大派。
苏小小遇到了陆傲天,冲他挥了挥手。
陆傲天惊讶地看着她和聂婆婆,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卫廷三人:“你……你这是……”
苏小小晃了晃手里的对牌。
陆傲天目瞪口呆。
上山后,四大派是有资格入住夏侯家的行宫的,其余人就得自己在山脚搭帐篷了。
不过考虑到聂婆婆医治夏侯仪的功劳,夏侯卿也让人邀请了聂婆婆与苏小小一同入住。
杏儿去放置行李,苏小小与聂婆婆去比武场抽签。
卫廷早在那里等着了。
“你抽完了?”苏小小问。
“抽完了。”卫廷道,“十一,另一十一还没被人抽到。”
苏小小讷讷道:“不会是我吧?”
那样可就太倒霉了,第一场就淘汰了一个我方兵力。
她把手伸进匣子,抽了一根签出来。
“十……一……呼!是一!”
卫廷:皮一下很开心?
卫廷在这儿站了许久了,抽过的人他都记住了。
他说道:“你的对手是莲花宗的红莲圣女。”
“她?”
苏小小对此人有印象。
几大派攻打百花宫的当晚,红莲圣女带着莲花宗的弟子闯入了飞云宫,与圣女打了许久。
最后,被莲花宗的长老救走了。
她虽没亲眼目睹二人的战况,但据景弈回忆,红莲圣女的武功极高,就连圣女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打败她。
二人来到了边上,方便后面的人继续抽签。
卫廷道:“你的运气不怎么好啊。”
“说的像是你的运气很好似的。”苏小小冲抽签台使了个眼色。
“十一?”
紫衣男子看着自己手中的号签,淡淡扔到了桌上。
卫廷凝了凝眸:“藏剑山庄,紫衣侯。”
那晚攻打百花宫,紫衣侯也在,他与姬明楼打得有来有往。
尽管姬明楼是提前消耗了太多,全盛状态下,紫衣侯绝不是姬明楼的对手。
但不可否认的是,紫衣侯在比武台上,绝对是一个令人望而却步的存在。
苏陌与卫六郎、景弈是多人混战,不用抽签,上去后打就完了。
火杀门的两个弟子抽完签后,陆傲天立马过来询问二人,看有没有对上他们。
陆傲天道:“我们抽的是八和十。”
苏小小道:“我是一,卫廷十一。”
“呼!”
陆傲天长呼一口气。
十和十一,就差一个号啊,他需要一颗糖豆压压惊!
比武台的三面都设了席位,最佳观赏位置在正对面的观台。
夏侯卿与谢瑾年以及四位城主府的长老都来了。
他左侧是杀手盟,右侧本该是天玉堂,但他私心将百花宫安排在了这里。
他想见凌云,只不过他很快就失望地发现凌云根本没有来。
天玉堂在百花宫的另一侧。
姬夫人冷着脸:“百花宫今年怎么来了?还一来就抢了我们天玉堂的观台!”
姬明楼没意见,或者他压根儿没听进去,目光不时地透过碎玉珠帘,望向跽坐在蒲团上的宫主。
苏小小第一个出场。
宫主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亲亲儿媳,懒得理会姬明楼的打量。
但也终归有些不舒服就是了。
她蹙了蹙眉。
卫胥站起身,换了个位子,在宫主的另一边坐下。
高大的身躯如山峦一般,彻底将宫主挡住了。
姬明楼嘴角一抽。
夏侯卿致词,讲了些官方的场面话,随即便宣布比武开始。
四位城主府的长老是本次比武大会的判官。
黎长老宣布了比武规则,可不是什么点到为止,而是刀剑无眼,生死自负。
一方认输后,比武终止。
一方下擂台后,比武终止。
一方倒地不起,失去战力,则判对方胜出。
若双方倒地不起,双双出局。
比武终止后,仍继续穷追猛打者,视为挑衅比武规则,将遭到长老会的击杀。
“借过借过借过借过……”
陆傲天穿过人群,挤到一排豪华的观台前,对看守的侍卫道,“我找百花宫宫主!”
宫主道:“有请陆门主。”
侍卫放行。
陆傲天踩着台阶上了观台,在宫主的左侧靠前的位子坐下。
他一抬头,正对上姬明楼望过来的视线。
他狠狠一瞪:“看什么看!”
姬明楼眼疼一把,咬牙转过脸去。
陆傲天又背过去,挑开珠帘,冲夏侯卿、谢瑾年拱了拱手:“城主,二公子。”
夏侯卿微微颔首。
谢瑾年微笑。
伴随着夏侯家的侍卫敲响铜锣,第一场比武正式开始。
红莲圣女施展轻功,身姿轻盈,一跃而上。
台下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叹声。
“是莲花宗的红莲圣女!”
“她可是莲宗主最得意的弟子,据说下一任掌门就是她!谁这么倒霉对上她了呀?”
“是啊,三年前的比武盛会,她可是差点儿赢了杀手盟的!”
“我方才在抽签台看见了,红莲圣女的对手是金家传人!”
“金家传人?谁呀?没听说过!”
“鬼婆婆你总听过吧!就是她的传人!”
“我承认鬼婆婆很厉害,但恕我直言,我并不看好她的传人。对方但凡有丁点儿本事也不至于在岛上籍籍无名,这一局,我押红莲圣女赢!”
大家押谁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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