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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全文阅读

作者:偏方方     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txt下载     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66 戏精三小只

    谢云鹤是个喜怒哀乐不行于色之人,不论遇到任何事他都能保持一股难得的从容与冷静。

    也正是这样的性子深深地吸引了程莲,赢得了族老们与程氏一族的信任。

    然而就在听到苏小小竟然打起了矿脉的主意时,谢云鹤的眼底罕见地浮现起了一丝震惊。

    很显然,他没料到刚回程家的苏小小竟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矿脉本就是程家的,谈什么交不交?你若好奇,可以随时去看。再者,矿脉一直是由老太爷当年留下的人在打理,你若不放心,可以去问全叔。”

    言外之意,他插不上手,也从未想过要插手。

    苏小小若是没问全叔,又怎会知道程家居然有矿呢?

    谢云鹤说的好听,矿上全是老太爷留下的人,事实上早已被他换得七七八八。

    有些是儿子顶了老子的职,老子是忠心的,儿子就未必了。

    苏小小笑了笑:“外祖父的意思是,我去矿山做什么,您都不会过问咯?”

    谢云鹤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刚来程家,还有不少需要熟悉的地方,可以先府上的中馈着手,练得差不多了,再去看看田庄与铺子。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理解你为家族分忧的心,不过,有些事不必操之过急。”

    瞧这条分缕析的,处处替她着想,还高帽子一顶接一顶,换个心性不坚定的早被牵着鼻子走了。

    苏小小是谁呀?

    能诱哄她的人还没出生呢。

    苏小小笑道:“外祖父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我心里很是感动呢,不过这并不是我的意思,是外祖母想让我去矿山看看,外祖父不会有意见吧?”

    谢云鹤喝茶的动作一顿。

    “只是去看看,我自然没意见,我哪天有空带你去。”

    “不麻烦外祖父了,我想自己去。”苏小小说着,冲谢云鹤伸出手。

    谢云鹤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

    苏小小道:“矿山的令牌呀,没令牌我怎么进去?又怎么召集矿山的人听我号令?”

    谢云鹤平静放到说道:“家主令也可以。”

    苏小小摊手:“可我不知道把家主令放哪儿啦!”

    谢云鹤又不傻,如何看不出她在耍赖?

    他的目光沉了沉。

    苏小小叹道:“我其实无所谓啦,家主令是一天找到,十天找到,还是一年找到,反正都是我的!就不知圣女是不是也能那么久。”

    上次就是因为那三个孩子,圣女才会受罚。

    今日又闹得这么大,不赶紧解决这个麻烦,不知南疆王又会如何降罪。

    若是剥夺了她接下来的长老之位,一切可都功亏一篑了。

    谢云鹤神色复杂地打量着苏小小。

    苏小小大大方方地迎上他的目光,笑意莞尔。

    “崔管事。”

    “老爷。”

    “去取金羽令。”

    “……是。”

    苏小小拿到了金羽令,居然是纯金做的,真是有钱任性!

    “时辰不走了,我先去陪外祖母了,外祖父也早些歇息。”

    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莞尔一笑。

    “啊,对了,外祖父方才说要把田庄给我来着?崔管事一会儿记得把对牌送过来。”

    崔管事嘴角一抽。

    油灯如豆。

    谢云鹤的脸笼在了暗影中。

    他表面一片平静,可追随了他多年的崔管事又如何看不出他在生闷气?

    能把老爷逼到这份儿上的人可不多。

    他想了想,老爷应当不是在意那几个田庄。

    他弯下身,劝慰道:“老爷您放心,不过是一块令牌而已,她拿到了又如何?矿山那些人可没一个是善茬。您当年费了多少心思,才勉强笼络了那些人。我保证她去了一次就会哭着回来,再也不敢去第二次!”

    苏小小回到院子。

    魅姬又蹲在地上烤红薯。

    见到苏小小,她立马闪身过来:“怎么样了?谢云鹤有没有?”

    苏小小将金光闪闪的令牌递给她。

    魅姬拿在手里沉甸甸:“金的!这是做什么用的?”

    “矿山的令牌。”

    “你拿到矿山的令牌了?你不是只去要几个田庄和铺子的吗?”

    “我是这么打算的,可他一来就主动说要给我田庄,我自然要抬价了。”

    那就抬到矿山了吗?

    你真是敢抬呀。

    问题是谢云鹤还真妥协了——

    魅姬皱眉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谢云鹤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苏小小道:“全叔说过,矿山的人很难搞定,便是当年我外祖母在他们手里也吃了不少苦头。”

    魅姬握拳:“那正好去教训他们一顿!”

    苏小小收好令牌:“矿山的事不着急。”

    二人说着话,崔管事过来了。

    他是来送田庄的对牌与三个孩子的。

    苏小小拿过对牌,看了看三个抱着包袱的小豆丁,一脸嫌弃地说:“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认下,没说真要养孩子。他们最好不要给我惹麻烦,否则,我就给圣女送回去!”

    崔管事干笑道:“三岁的孩子能惹什么麻烦?我明日去找两个奶嬷嬷过来伺候,不会吵到少家主的!”

    苏小小摆摆手:“奶嬷嬷就不必了,院子里又不是没有丫鬟,他们很矜贵么?还得奶嬷嬷伺候?”

    “是是是!”崔管事只想赶紧把事情办妥,圣女的名声不能再受累了。

    “进来吧。”苏小小不咸不淡地对三小只说。

    三小只抱着小包袱一步也不肯走,仿佛被苏小小给吓到了。

    崔管事催,他们就往崔管事身后躲。

    崔管事笑着哄道:“乖,她以后就是你们娘了,你们跟着娘,有糖吃的。”

    苏小小一脸不耐:“还不快进来!”

    三小只无比夸张地抖了抖。

    崔管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快跟娘进去!”

    三人慢吞吞地进去了。

    苏小小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屋。

    魅姬也进去了。

    三小只看向崔管事。

    崔管事挥挥手:“去吧,跟上啊。”

    三小只抱着小包袱,一步三回头地进了苏小小的屋。

    崔管事也准备离开了。

    “哎呀!忘了一件事。”

    崔管事迈步进了院子,走上台阶。

    他听见咚咚咚的蹦床声。

    窗户纸上,也有几道小身影无比雀跃地蹦来蹦去。

    他一愣。

    推开虚掩的房门。

    屋内瞬间安静。

    苏小小一脸冷漠地坐在椅子上看书。

    程桑睡着了。

    魅姬在啃红薯。

    三小只特别乖地坐在床沿上,一脸无辜。

    “有什么事吗?”苏小小不冷不热地问。

    “啊……”崔管事回神,“老爷让我提醒少家主,去矿山前和他说一声,他好给少家主安排人手。”

    苏小小翻了一页书:“知道了。”

    崔管事退下。

    刚走到院子里。

    屋内又传来蹦来蹦去的动静。

    他再次折回来。

    三小只依旧是一脸无辜地坐在床沿上。

    “耳朵出毛病了……”

    崔管事嘀嘀咕咕地走了。

    今天是值得表扬的三小只,求个月票,么么啾~

767 坑圣女与南疆王

    崔管事去像谢云鹤复命,将苏小小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包括苏小小对几个孩子的嫌弃与不耐。

    至于自己耳朵听岔的事儿就没提了。

    免得老爷觉得他耳聋眼花,不敢再对他委以重任就不妙了。

    谢云鹤倒是没觉得太意外。

    苏小小对谁都怼天怼地的,指望她真心去疼爱几个素未蒙面的孩子,天方夜谭。

    就是这样的反应才真实。

    “老爷,这黑锅咱们就当真这么背下了?”

    谢云鹤道:“幕后之人是冲着圣女来的,与其让他们领着几个孩子四处造谣,不如把孩子扣在府上,省得再惹出乱子。”

    崔管事一想是这么个理。

    “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是搁哪儿想的法子?还愣是给找了三胞胎过来?”

    就因为三胞胎太罕见了,消息发酵得更快,几乎一夜之间传遍王都。

    谢云鹤道:“你可问过那几个孩子了?是谁教他们喊娘的?”

    崔管事道:“问了,他们也不知是不懂还是吓坏了,问什么都不说。这么小的孩子都是被人教的,真让他们讲,他们也讲不明白。不过,咱们把他们扣下了,幕后之人兴许坐不住,会上门来寻也不一定。”

    谢云鹤点了点头。

    崔管事又道:“要说姬家还真是不择手段。”

    一直到现在,圣女依旧认为几个孩子是姬家弄出来的。

    倒也不怪姬家背了这个黑锅,谁让那晚去行刺卫胥的刺客的确是姬家的杀手呢?

    姬家。

    姬长老回了家一趟。

    她是姬老太爷的侄女儿。

    她看向主位上的叔叔,说道:“听说那几个孩子找到程家去了,我就说是圣女亲生的,叔叔还不信?”

    姬老太爷道:“程家刚传出来的消息,三胞胎不是圣女的骨肉,是程苏的继子。”

    姬长老眉头一皱:“继子?”

    姬老太爷将听来的消息说了:“那丫头在乡下与人定了亲,对方是个鳏夫,带着三个孩子,眼见着要拜堂了,那丫头来程家投亲了,似乎是不打算认下那门亲事,故意逃的婚。她未婚夫心有不甘,于是带着孩子找来到王都。”

    “不可能!”

    姬长老正色道,“我们的人在临死前留下了纸条,写得清清楚楚,程清瑶的密室里藏着一个男人和四个孩子,程清瑶与程苏的关系势同水火,她怎么可能帮程苏藏下几个继子?孩子就是程清瑶的!一定是她逼着那丫头把孩子认下,以保全自己的名声!”

    姬老太爷摆了摆手:“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那几个孩子,而是那个被圣女藏在密室里的高手。他的武功当真那么厉害?”

    姬长老淡淡说道:“圣女被他打伤了,叔叔觉得呢?”

    姬老太爷震惊:“竟然能伤到圣女……”

    圣女的武功不在圣女殿的那些傀儡高手之下,能伤她之人,全王都也找不出几个。

    姬老太爷有些舍不得杀他了。

    姬长老一瞧他的神色便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她嘲讽一笑:“叔叔趁早死了这条心,他是不会为姬家所用的,圣女的傀儡只有圣女可以操控,永远都不会背叛她!”

    ……

    却说三小只终于来了娘身边,兴奋到后半夜才睡着。

    程桑也不遑多让。

    不出意外,一老三小第二天全起晚了。

    魅姬在啃烤山药蛋。

    苏小小坐在梳妆台前易容。

    “外祖母是不是看见我的脸了?”苏小小突然问。

    昨天程桑去找她时,她睡着了,是没易容的。

    魅姬回想道:“应该没有吧,她注意力全在三个孩子身上,都没顾得上看你,你失宠了。”

    苏小小:“……”

    说起来,三个孩子的出现似乎让程桑的病情稳定了不少。

    昨晚程桑看着大虎他们在床上翻跟头时,突然来了一句:“薇薇在肚子里也爱翻跟头。”

    这是程桑第一次笑着回忆起孕期。

    据全叔说,因孩子夭折对她的打击太大,她连记起怀孕都会发病。

    程桑在肉眼可见的好转,兴许用不了多久,程桑就能痊愈了。

    苏小小去给程桑熬药,顺便做几样小点心。

    三小只醒了,先去小厨房找娘。

    在娘亲的身上贴了贴,满足得像三个活宝。

    吃过早饭后,魅姬带他们去小花园里玩。

    程清雪自打落选后便把自己关在房中,已经第三日了。

    为哄女儿开心,程莲花重金上南疆最好的绣楼买了一件金缕衣。

    罩在裙衫之上,整个人美到发光,宛若幻境仙子。

    谁得了这样绝美的衣裳,都会想出去显摆一二。

    程清雪也不例外。

    程莲帮她约了几个手帕交,一会儿去郊外踏青。

    程清雪开开心心地出了院子。

    原本可以直接去坐马车的。

    可她偏想去苏小小跟前显摆显摆。

    不曾想刚来到程桑的院子门口,一坨烂泥巴朝她吧唧拍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拍在了她的金缕衣裙摆上。

    她浑身一僵,炸毛地咆哮道:“哪个不要命的狗奴才?”

    正在玩泥巴的三小只茫然地抬起头。

    是小虎不小心玩脱手了,大虎原本打算带着弟弟过去道歉的。

    可程清雪竟然骂弟弟是狗奴才。

    小虎听不懂。

    大虎可是明白这几个字不是什么好话的。

    苏小小从小厨房走了出来,不咸不淡地看向程清雪:“这么爱叫,你是狗吗?”

    “你——”程清雪是来她面前显摆的,谁料显摆不成,反被泥巴给砸了。

    这下连她自己都觉得出糗出大了。

    她看向院子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三胞胎,又惊又怒:“哪儿来的野孩子?府上不许养孩子不知道吗!”

    曾经为了不刺激程桑,谢云鹤的确下过一条命令,不得把孩子带进府里,家生子也不行。

    苏小小淡淡说道:“这你恐怕得问你的好姐姐了。”

    “你什么意思?”

    程清瑶一直关在房里,并不清楚孩子上门认娘的事。

    这时,庞管事来找程清雪了。

    “二小姐,您在这儿呢,马车备好了。”

    程清雪气呼呼地说道:“还备什么马车!我这样能出去吗?这几个野孩子怎么回事?谁许他们进府了?赶紧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庞管事脸色一变:“二小姐,使不得!”

    程清雪指了指自己裙摆:“他们把我衣裳弄脏了!”

    苏小小双手抱怀道:“是啊,这么能闯祸,赶紧让你家圣女把孩子领回去!”

    一听她要把孩子送回给圣女,庞管事慌了。

    好不容易才压下来的谣言,又闹大了可咋整?

    庞管事好说歹说,只差没给程清雪下跪,终于将程清雪哄走了。

    ……

    午后。

    圣女坐在自己梳妆台前。

    额头总算没那么肿胀了,还有一点点,但可以勉强用华胜遮住。

    昨日没去祈福仪式,对她多少是有些影响。

    正巧给南疆王献药酒的日子快到了。

    以往是瑾公公去圣女殿取。

    这一回她打算亲自给南疆王送去,顺便向南疆王澄清外头的谣言。

    她的药酒是正儿八经延年益寿的琼浆玉液,不是外头那些术士用丹砂炼成的所谓的仙丹,看似强身健体,实则是有毒的。

    谢云鹤也在喝她泡的药酒,家里应该有多的。

    圣女让丫鬟去谢云鹤那边取一壶来放到马车上。

    丫鬟领命去了。

    圣女的马车是皇族出行的规格,比府上的马车宽敞奢华。

    府上的下人都知道不可轻易靠近。

    三小只刚来,对此规矩不知情。

    他们玩泥巴玩够了,和魅姬躲猫猫。

    这一轮是魅姬来找,他们来躲。

    他们爬到马车躲了起来。

    马车上宽敞明亮,地上铺着柔软的兽皮。

    “哇。”

    小虎在兽皮上滚了一圈。

    舒糊(服)极了!

    二虎与大虎也滚。

    三个小团子滚来滚去,完全了忘了自己在躲猫猫。

    二虎爬到软塌上,往下一蹦。

    啪!

    他撞倒了桌子。

    桌上的酒壶就放在窗户边,被他这么一撞,剧烈一晃自窗户里掉了出去。

    大虎道:“有东西掉啦。”

    三小只爬上桌子,趴在窗边往下瞧了瞧。

    又下了马车,蹲下来看那个打翻了一地的壶。

    “介是咸摸?”小虎问。

    大周的酒壶是瘦瘦高高的,南疆的酒壶是圆圆扁扁的。

    大虎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夜壶!”

    小孩子看不懂器皿的材质与纹路,只记得家里就有夜壶,与这个长得差不多。

    夜壶是装尿尿的,小虎懂。

    他指着草地上的水渍道:“尿尿洒啦。”

    别说,药酒的颜色黄清清的,到还真有点儿像。

    他们三个刚刚弄脏人家的衣裳闯了祸,眼下又打翻了人家的夜壶。

    三人心里都有点儿过意不去。

    大虎想了个好主意。

    他把夜壶端起来,对准小虎:“鸟。”

    小虎摇头:“小斧没尿。”

    二虎解下腰间的小水囊:“给你喝。”

    小虎咕噜咕噜地喝了。

    不多时,他眨眨眼,奶唧唧地说道:“有尿了。”

    在大虎与二虎的帮助下,小虎将尿尿一滴不漏地尿进了“夜壶”里。

    大虎又小心翼翼地将“夜壶”放了回去。

    但是好奇怪呀,他们家夜壶都是放地上的,这一家人偏要放桌上。

    难怪会洒。

    大虎好心地把夜壶放在了地上。

    圣女准备出门了。

    丫鬟先过来检查了一下马车。

    “咦?谁把酒壶放地上了?”

    她又将酒壶放回了桌上。

    她并不怀疑有人对药酒动了手脚。

    这种壶是银质的,如果有人投毒,酒壶早变色了。

    抱歉,更晚了。

    上次换了个医生,他可能不太了解我的情况,看我说话挺开朗的,以为我好了,让我停了其中一种药,这几天其实就不太好了,心里很难受很难受,刚刚码字的时候眼泪一直止不住。

    今天只能写到这里了。

768 小虎炸疆

    圣女夜里没睡好,头痛得很。

    上马车后便闭上眼睡着了。

    马车绝尘而去,一路畅通无阻,于酉正时分抵达了王宫。

    王宫的侍卫认识她的座驾,恭恭敬敬地为她放了行。

    南疆王今日正与大臣们商议要事。

    圣女是天神的选侍,见了南疆王都不必行跪礼,可见她的地位有多尊崇。

    要是往日南疆王在忙,她大抵留下东西就走了。

    不对,往日她也不会亲自给南疆王送药酒来。

    是发生了一桩又一桩的倒霉事,令她声誉受损,权威收到挑衅,才不得不放下身段过来。

    一个时辰后,南疆王终于召见了她。

    “陛下。”

    圣女的右手贴上左肩,微微弯身以示行礼。

    夜幕彻底降临。

    大殿开阔,墙壁上的油灯内点燃了火种。

    南疆王坐在玄铁所铸的王座上,隔了十数步的长阶,居高临下地望着一袭红衣的圣女。

    “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压与深沉。

    圣女道:“药酒酿好了,我来送与陛下。此外,也有一些误会想和陛下澄清。”

    南疆王淡淡问道:“你是指那几个孩子的事?”

    圣女正色道:“陛下,清瑶乃处子之身,从未与人有染。清瑶时刻谨记自己的使命,不敢做出违背戒律的事。那三个孩子的确与清瑶有些关系,却并非坊间谣传的那样,是清瑶之子。”

    南疆王沉声道:“说下去。”

    圣女不疾不徐地说道:“前几日,程家来了一个认亲的小丫头,名唤何玉莹,程家的名字唤作程苏。她在镇上曾定下过一门亲事,对方是她未婚夫的儿子。他们已走完三书六礼,只差拜堂。程苏先来了王都,随后她的未婚夫带着孩子来寻她。他们的私事清瑶管不着。就在昨日,她已将几个孩子接入府中。”

    南疆王的身影笼在暗处,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沉默了片刻,没再追问此事,而是道:“那个人呢?”

    圣女微微蹙眉:“他逃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南疆王目光锐利:“他是你的傀儡,为何会逃?你不是说你手上的傀儡,全都对你忠贞不二吗?”

    圣女提到这个也有些头疼:“他不是普通人,我已经用上了好几倍的药量,可每一次到最后他都还能残留一点自己的意识。这一次我改良了药方,原本就要成功了,可偏偏碰上一伙人来搅局,把他放走了。”

    圣女没说是姬家。

    因为她没有证据。

    圣女望向南疆王,笃定地说道:“不过陛下放心,只要再让我见到他,我就有办法彻底控制他。”

    南疆王道:“这样最好不过。”

    圣女没在王宫待太久,交代完该交代的便离开了。

    南疆王回到寝殿。

    贴身内侍为他倒了一杯药酒。

    南疆王尝了一口,味道有些不对。

    酒味儿很淡,倒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生平从未尝过。

    酒壶没有变化,药酒定是无毒的。

    想到圣女时常改良口味与配方,南疆王没再说什么。

    如此好物,南疆王没有独享,而是让人给王太后送了一小瓶,给王后与几位宠妃也各送去了一小瓶。

    这一晚,南疆王宫最位高权重的主子,全都品尝到了小虎的童子尿。

    ……

    下午。

    苏小小出去了一趟。

    她没带上魅姬,主要是担心程桑搞不定三个小家伙,留了魅姬陪他们四个一起玩。

    “小小姐,这条路不好找,人太多了,我换条路。”

    车夫话音刚落,一辆马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尹小蝶自马车上跳了下来,望着苏小小的马车道:“程苏!”

    她认识苏小小的马车与车夫。

    苏小小推开车窗,眸子一亮:“小不点儿?”

    尹小蝶黑了脸。

    苏小小纳闷道:“你怎么出来了?今天没去圣女殿吗?”

    尹小蝶说道:“我又还没正式上任,不必成天待在圣女殿!你是去找我的吗?”

    “是啊。”苏小小冲她招了招手。

    尹小蝶以为她是有要事与自己说,迈着小家主的步子来到车窗前。

    苏小小伸出两只手,毫不含糊地捏了捏她的小奶膘。

    被捏成河豚的尹小蝶:“……”

    在小不点儿发飙前,苏小小收回了手:“好嘛,是找你是有正事。”

    尹小蝶严肃道:“说。”

    苏小小问道:“你知道娄长老住哪儿吗?”

    尹小蝶古怪地问道:“你干嘛打听娄长老?”

    苏小小面不改色地说道:“上次娄长老的那个远房侄孙你看见了吧?他与我是同乡。”

    这句话是真的。

    都来自大周,可不就是同乡?

    苏小小叹息一声:“你大概也听说了,我未婚夫带着他的儿子上王都寻我来了,他把孩子扔在程家就走了,孩子嚷着要爹呢,我得找他。想问问我那位同乡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尹小蝶惊讶极了:“原来是真的呀,我还以为是程清瑶污蔑你的……你那未婚夫够狡猾的,故意把儿子留下,逼你去找他!”

    苏小小无奈摊手。

    “好吧好吧,告诉你就是了。”

    尹小蝶说了娄长老的住处。

    苏小小道了谢。

    一刻钟后,她出现在了娄长老的大门外。

    尹小蝶说了,娄长老今日在圣女殿。

    苏小小也不与特务头子客气了,直接翻了进去,省得特务头子从后门跑了。

    惠安公主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荡秋千。

    苏小小不偏不倚地落在她面前。

    她险些撞了上去,一只脚将秋千刹住。

    “小跟班!”

    她的一双毫无神采的眸子瞬间亮若清泉。

    苏小小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来……看看公主。”

    惠安公主心中惊喜,面上却傲娇一哼:“这还差不多!”

    “苏煊在吗?”苏小小问。

    惠安公主脸色一沉:“你干嘛问他?你到底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他的?”

    苏小小笑道:“他好歹护送了公主一路,我怎么也得跟他道声谢。”

    这一听就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反倒是苏煊成了外人。

    惠安公主很受用:“他在房里,你去吧!”

    苏小小去了。

    只不过,她不是去房里,而是直接杀去了后门。

    苏煊刚一推开院门,就见苏小小双手抱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苏煊轻轻一笑:又被抓包了,月票投给阿煊可好?

769 罗刹现身

    苏小小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苏煊微微一笑:“特地过来给你开门而已。”

    信你才有鬼了,你个特务头坏得很。

    苏小小没有进去。

    有些话不方便当着惠安公主的面说,就在这儿聊聊好了。

    反正后头的小街一片清净,也没什么人过来。

    苏小小正色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有话问你。”

    苏煊轻声道:“说。”

    “为什么来南疆?”

    苏小罢,抬起手,比了个停的手势,“别说是惠安公主要来找我,没有你给她开后门儿,她甩得开景宣帝护送她去寺庙的护卫?”

    苏煊安静一笑:“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厉害。”

    苏小小对他有妹妹滤镜,才不会被他的美貌恍了神。

    苏小小严肃道:“少来,我不吃这一套。”

    苏煊微笑着看着她:“看来你对我很好奇。”

    苏小小掷地有声道:“没有,我一点儿也不好奇!”

    苏煊道:“那你还问?”

    苏小小露出了卫廷同款高冷表情:“我……我是对你这个人不好奇,可我必须对惠安公主以及我身边的人负责,我得弄明白你的行动、你的计划,是否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危险!”

    苏煊轻声笑了笑:“你来南疆不就是跳火坑的?还谈什么危不危险?”

    苏小小竟无言以对。

    没错,就算没有苏煊的出现,他们要从圣女与南疆王手中抢走卫胥,也是虎口拔牙。

    等等,不对呀。

    她是来拷问特务头子的,怎么反被特务头子给反问了?

    会过意来的苏小小言归正传,小表情无比严肃:“你为什么会认识娄长老?又为何会有圣女殿的钥匙?你在第三个锦囊里给了我三把钥匙,另外两把是用在何处的?”

    苏煊笑了笑:“我在南郡的郭家待过好几年,期间游历过南疆数次,无意中结识了娄长老。”

    这说了等于白说。

    该透露的一点没透露,全是她知道或者能猜到的。

    他不来南疆,难不成是圣女殿的娄长老跑去了大周?

    无意结识……又是怎么个无意?

    苏煊接着道:“琼华殿的钥匙你应当能猜到,是娄长老给我的,圣女私自养了一个厉害傀儡的消息,也是娄长老说漏了嘴。”

    这回不是无意透露了,是说漏嘴。

    这不还是一个意思嘛!

    特务头子好像全交代了,又好像完全没交代。

    苏煊看向苏小小:“至于另外两把钥匙,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

    苏小小:“……”

    所以她是问了个寂寞?

    心中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苏煊笑得人畜无害:“表妹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小小嘴角一抽:我问那么多你都答了吗?

    忽然,苏小小脑海里灵光一闪:“倒还真有两个问题,第一个,前几日大半夜寻到了你给我们提供的住处,趁卫胥熟睡差点儿杀了卫胥,卫廷追踪到了一个面具,尉迟修说,是玉面罗刹的。玉面罗刹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暗杀卫胥?”

    “这就是你的两个问题?”

    “刚刚的两个只能算一个。”

    “你还想问什么?”

    “我总感觉二哥似乎与这个玉面罗刹有关系。”

    “何出此言?”

    “直觉。”

    苏小小是从卫廷口中得知那晚的刺杀的,她与卫廷想的一样,那么大的动静,为何卫青一直没出来?

    卫青睡眠不好,自己的确给他开了安神药。

    但药效没那么强烈,不至于昏睡一整晚。

    卫青不出来和兄弟们讨论玉面罗刹是谁,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方便说,可又不想对大哥与两个弟弟撒谎,只能避开了。

    苏小小若有所思道:“尤其,我还怀疑他发病之前出去一趟,指不定就是见了这个玉面罗刹。”

    苏煊的神色微微一变:“卫青发病了?”

    苏小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这么紧张?啊,也对,你俩是棋友。是啊,他回来之后就发病了,他身上没有外伤,所以玉面罗刹应当没有动手。我在想,是不是玉面罗刹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刺激了他?”

    苏煊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苏小小坦言道:“差点儿没了,多亏本神医妙手回春保住了他一条命,不然你可再也见不到你的棋友了。”

    苏煊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但很快,又被冷厉的坚定所代替。

    “你在想什么?”苏小小问。

    不待苏煊开口,一道高大的身影自侧方飞掠而来。

    二话不说,一掌拍向苏煊。

    苏煊的衣袍被掌风吹起,他的人却纹丝未动。

    苏小小眸光一颤,伸手去挡对方的招式。

    对方却似是早有防备,对她的身法极为熟悉,预判了她的招式,轻松避开。

    眼见就要一掌将苏煊打飞。

    另一道身影自从天而降,挡在苏煊的面前,与他结结实实对了一掌。

    苏璃被震退好几步,捂住发麻的胸口,咬牙瞪向对方:“卫廷!你疯了!干嘛对我四哥出手?”

    卫廷落在了苏煊对面。

    苏小小错愕地看看卫廷,又看向苏璃:“你也来南疆了?”

    苏璃幽怨道:“我早来了,怎么?卫廷没和你说吗?”

    “忘了。”卫廷淡淡说道。

    苏璃没好气地揉了揉也一并麻掉的左手“你干嘛打我四哥?”

    “认错了。”卫廷直勾勾地盯着苏煊说。

    苏璃难受得倒抽了好几口凉气,转身看向苏煊:

    “四哥,你做什么也来了南疆啊?怎么不和我说?我带你一起来呀!”

    苏小小被苏璃给整不会了。

    真是亲兄弟啊。

    离家出走的重点你是不是抓错了?

    难道不应该是把他绑回去参加四月份的殿试吗?

    苏璃嘿嘿一笑:“四哥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苏煊一巴掌拍上他额头:“天黑了再做梦。”

    苏璃:“……”

    苏小小问道:“你们怎么会来了这里?”

    苏璃道:“五虎带我们过来的。”

    苏小小:五虎你个二五仔!

    枝头上的五虎用翅膀捂住了小脑袋。

    苏璃看向卫廷,没好气地问道:“你刚刚下手那么重,不知道的,还当你要杀我四哥呢!你到底把我四哥认成谁了?”

    卫廷一瞬不瞬地望进苏煊的眼眸:“玉面罗刹。”

    这个文写到今天真的全靠老粉在撑着。最后两个月,也辛苦大家再支持一下,月票投给《将军》,网站不缺我这一个作者,我所能依靠的只有大家了。

770 卫胥的强大

    苏煊神色不变。

    苏璃一下子炸了毛:“玉面罗刹?我四哥?卫廷,是你脑子坏了还是我耳朵坏了?我四哥连只鸡都杀不死,怎么可能是第一杀手玉面罗刹?”

    苏煊摊手,安静一笑:“卫将军太看得起苏某了。”

    苏璃点点头,对卫廷道:“对呀,你哪怕怀疑我,也比怀疑我四哥强啊。”

    苏小小给了苏璃一个小斜眼:“你哪一点像玉面罗刹了?性别都是男吗?”

    苏璃:“……”

    “小跟班,你和苏煊说完了没有呀?咦?人呢?”

    惠安公主找了一圈,来到了后门口。

    她看着莫名出现的卫廷与苏璃,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你们……一起的吗?这个是——”

    苏璃风餐露宿了一路,委实被摧残得有些惨不忍睹,惠安公主一时没认出。

    苏璃倒是认出她了。

    然后他更惊讶了。

    他看看惠安公主,又看看自家四哥。

    他没眼花的话,他俩是从一个院子里出来的吧?

    他四哥和惠安公主——

    他虎躯一震:“四哥!你把惠安公主拐来南疆了?!”

    苏煊:“……”

    惠安公主:“……”

    苏小小噗嗤一声笑了。

    这会儿有亲兄弟那味儿了。

    骚年,你说的没错,就是你四哥把惠安小可爱拐来的!

    惠安公主正色道:“是本公主自己要来的!你四哥是本公主的随行护卫!”

    苏璃一脸我不信。

    就他四哥这弱叽叽的小身板儿,还给人当护卫呢?别人不护卫他都不错了。

    也不知四哥与惠安公主是怎么私奔到南疆的,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哥哥!

    苏璃心里已对二人的关系盖棺定论,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反驳。

    卫廷目光深沉地看向苏煊:“借一步说话。”

    苏煊微笑:“好。公主,劳烦先将我的弟弟妹妹带进院子,稍作歇息。”

    苏璃听到这里,对二人的关系越发肯定了,妥妥男主人吩咐女主的语气啊!

    惠安公主完全没多想,将苏小小与苏璃带去了堂屋。

    卫廷与苏煊来到斜对面的一棵大树下。

    树荫蔽日,凉风习习。

    卫廷一改适才的风轻云淡,整个人笼罩起一层冷意:“你究竟是谁?”

    苏煊平静地说道:“我是苏家四子,苏煊。”

    卫廷语气危险地说道:“苏煊会认识圣女殿的长老?还住进人家家里?苏煊会武功,大半夜来暗杀我父亲?”

    苏煊淡淡一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卫廷冷声道:“少装蒜,你这招对我没用。”

    苏煊轻轻一叹:“还真是小俩口啊,讲的话都一模一样。”

    惠安公主从后门里探出一颗脑袋:“苏煊,你来一下,府上的下人出去了,我不会泡茶!”

    “来了。”

    苏煊从善如流地进了后门。

    卫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冷意。

    苏小小几人并未在娄长老家待太久,坐了半个时辰便动身离开了。

    惠安公主有些不高兴。

    苏小小答应明日再来看她,她的脸色才勉强好看了些。

    卫廷与苏璃先送苏小小回去,坐的是程家的马车。

    马车上,卫廷一言不发。

    苏小小想到他说将苏煊错认成玉面罗刹的事,不由地问道:“有那么像吗?”

    卫廷顿了顿,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答道:“只是试探一下,那晚我没看清他的脸。”

    苏璃靠上车壁,吊儿郎当地说道:“你们又在谈玉面罗刹?我四哥他真不会武功,他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伤了根基,此生都无法再习武。”

    苏小小看向卫廷。

    卫廷不知在思忖什么,没反驳苏璃的话。

    苏小小想到二嫂曾经告诉她的,一个伤了根基的人想要习武,不亚于将浑身每块骨头都打碎一遍,筋脉也全撕裂一遍。

    那种极端的痛苦根本不是任何一个正常人能承受的。

    一个锦衣玉食的侯门公子,没经历过非人的痛楚与折磨,是修炼不出那样坚韧的心性的。

    ……

    卫廷与苏璃将苏小小送回程家后,去了西街的铺子给卫曦月和卫胥买米糕。

    卫胥不挑食,但对米糕总能多吃两口。

    此时长留巷的宅院中,卫胥睡着了。

    他一日里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睡过去总比醒着受药物的折磨好,是以家里人一般不会吵他。

    可就在卫胥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似有还无的悠扬笛声。

    卫胥突然坐起身来,怔愣了片刻,眼神呆滞地下了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卫六郎正在给院子里给卫曦月修水壶。

    她天天给爹爹和荆棘之花浇水,一天三遍,水壶都浇坏了。

    卫六郎听到了动静,回头惊喜道:“爹你醒啦?肚子饿不饿?厨房有吃的我给你拿——”

    话还没说完,卫胥忽然身形一纵,跃上屋顶,施展轻功消失不见了。

    “爹!”

    卫六郎赶忙放下水壶去追。

    可他爹的轻功哪里是他追得上的?

    一眨眼的功夫,他爹没影儿了!

    ……

    卫胥顺着那道悠扬的笛声来到了一条荒凉的老街。

    夜幕四合,屋檐遮了天边月色。

    吹笛子的女子望着地上的人影,收了笛声,转过身来看向卫胥:“你终于出现了,我可是找了好几个地方。”

    卫胥眼神呆滞没有说话。

    圣女来到他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他,绕着他走了一圈。

    又抓住他的手腕,替他把了脉。

    紧接着她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内伤为何加重了?你体内哪儿来的灼气?是有人伤了你么?”

    圣女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玉面罗刹。

    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

    玉面罗刹的功法并无灼气,相反,是一股冰寒的剑气。

    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又那么多天没吃药,一直承受断药的反噬,居然还没彻底疯魔。

    卫胥的强大,出乎她的意料。

    圣女将他带上马车。

    圣女殿所有傀儡都必须净身,卫胥是个例外。

    圣女有她的私心与目的。

    车内没掌灯,但车顶镶嵌了硕大的夜明珠,柔和的珠光落下,如同在二人的脸上蒙了一层凉薄的纱。

    圣女放下手中的笛子。

    南疆王下了令,让她尽快把卫胥送进皇宫,交由他亲自看管。

    在送去之前,她有一件事要办。

    她将宛若雕塑的卫胥推倒在柔软的车榻上,葱白玉手覆上了自己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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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女对卫爹爹是野心,不是感情,她不是恋爱脑。

771 罗刹之威

    卫廷与苏璃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二人一进院子,本能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李婉哄着卫曦月,似是要将她带进房里。

    卫青出来了,坐着院子里的轮椅中,鬼怖、卫六郎与杀手也在。

    所有人面色凝重。

    苏璃眨了眨眼,问道:“喂,你们这是怎么啦?一副好像要吃人的样子,冷子凌那家伙是不是又来捣乱啦?”

    “不是冷子凌。”卫六郎皱眉道,“是爹,他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苏璃不明白。

    他来这儿时日尚浅,对卫胥的情况并不算太了解,只知他这几年被圣女用药物控制,险些炼成一种只听命于圣女的傀儡高手。

    如今圣女殿与一伙身份不明的刺客正在满大街地找他。

    到目前为止,只有冷子凌一人成功找来了这里。

    说成功,其实运气的成分居多,他是无意中路过此地,遇到了出门采买的李婉。

    “爹不会无缘无故出走。”卫青沉吟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几兄弟深以为然。

    不论这些日子爹怎么揍他们,始终没想过离开他们身边。

    “是圣女在召唤爹。”卫廷说。

    几人唰的朝他看了过去。

    卫六郎问道:“小七,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卫廷凝眸道:“上回我进圣山,听到几个弟子在谈论圣女殿傀儡高手的事,听闻圣女可用笛声召唤他们,你们方才有听到笛声吗?”

    “没听到啊。”卫六郎挠头,“大哥二哥你们听到了吗?”

    卫青摇头。

    他失去武功后,五感不比习武者。

    鬼怖思忖片刻:“我倒是好像听到一点,并不确定是不是。”

    来自大街上的嘈杂声音太多,作为死士听到的也多,他对圣女殿的笛声又不敏感,因此并未分外留意。

    若是凌云的琴音,他一准儿认出来杀出去了。

    卫青道:“那就还是按计划,分头去找。”

    卫胥一失踪,鬼怖与卫六郎就打算去找的,只是还没出门,卫廷与苏璃回来了。

    卫六郎指向东南方:“爹是往那边消失的,我们走不同的街,二哥,你在家里等,万一爹自己回来了,你记得拖住他,等我们回来。”

    卫青应下:“好。”

    几人分头行动。

    他们必须找到卫胥。

    如果圣女能用笛声召唤卫胥,就说明卫胥依旧存在被控制的可能。

    已知圣女的野心,谁也不敢保证圣女会对卫胥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只是南疆那么大,要找出一个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三兄弟很希望自己能寻到一丝蛛丝马迹,然而令他们失望了,以他们的武功,是不可能给任何人追踪的机会。

    武功太高了,有时也是一种困扰啊。

    苏璃就没那么大本事了,他是无头苍蝇乱撞,走到哪儿找到哪儿,成功把自己走丢了。

    “不是吧,这是哪儿啊?”

    他挠挠头,望着阴森森又空荡荡的旧街,一股不寒而栗的气息涌上四肢百骸。

    “南疆王都还有这么破的地方吗?会不会撞鬼呀?”

    苏家祖传技能之一——怕鬼。

    苏承也是。

    苏璃越走越害怕,回头看自己的影子,都担心它一个变成两个。

    苏璃毛骨悚然地往前走。

    快要吓到原地去世时,终于在街边见到了一辆马车。

    车夫不知哪儿去了。

    马车里似乎有动静,应该有人。

    若是卫廷在这儿,兴许就猜出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苏璃不一样。

    他还小,是个思想纯洁的好孩子。

    他决定过去问个路。

    他轻功好,过去时无声无息的。

    一掀开帘子,他傻眼了。

    女上男下。

    两个人在做什么?

    女人衣衫半解,男人的大衣也被褪至腰腹,露出壮硕的胸膛与没有丝毫赘肉的腰身。

    女人似乎正在解男人的裤腰带。

    苏璃好像明白了。

    “打扰了,你们继续!”

    他果断放下帘子,转过身去。

    可他刚走两步觉得不对劲。

    刚刚那个男人……怎么有点儿像卫胥将军啊?

    苏璃再次转过身。

    咻!

    两枚银针飞射而出。

    苏璃眼疾手快地朝后一仰。

    冰寒的银针贴着他的双眼一闪而过。

    他的头皮麻了麻。

    好险啊!

    差一点自己眼珠子就没了!

    这个女人也太狠了,自己不过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又不是故意的,她就想挖出自己一双眼睛!

    没错,在银针射出来的一霎,车帘被掀开,苏璃看清了是女人动的手。

    何况就算没看见,他也笃定不会是卫胥将军。

    卫胥将军才不屑用暗器。

    苏璃抽出宝剑,正要一剑劈开车厢,却被圣女一掌打飞。

    他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他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抓起地上掉落的长剑,又一次朝马车冲去。

    一名圣女殿的傀儡高手及时出现,挡在了苏璃的身前。

    苏璃抹掉嘴角的血迹,恶狠狠地说道:“看来你就是那个车夫了,也是,你的主子要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要将你支开!”

    马车内的圣女冷声道:“杀了他!”

    傀儡高手一掌朝苏璃拍去。

    苏璃赶忙用剑抵挡,却被他轻松折断了长剑。

    看着手里的断剑,苏璃简直难以置信。

    圣女殿都是些什么变态高手?

    他祖父送的宝剑啊!

    竟然就这么被折断了!

    断了就断了,小爷用拳砸你满地找牙!

    嘭!

    苏璃被打飞了。

    满地找牙的是他。

    苏璃作为家里最不顾管束的小五,是镇北侯府唯一的扛揍小沙包,才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

    苏璃咬牙站了起来:“来呀!”

    傀儡高手一拳砸过来。

    嘭!

    苏璃再一次被打飞,重重地跌在地上,肋骨都断了一根。

    傀儡高手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抬起脚,踩上他的脑袋。

    只需一脚,便能踩得他脑浆崩裂。

    每个傀儡高手都有自己的习惯,譬如眼前这个,就很爱踩爆人的脑浆子。

    然而就在他发力的一霎,一道凛冽而冰寒的剑气横空出世。

    疾如闪电,狂若蛟龙,锋如实刃。

    咔!

    傀儡高手的腿脚被齐膝斩断,滚烫的血崩了苏璃一脸。

    苏璃呆住了。

    下一秒,一道白衣身影从天而降,一掌拍上傀儡高手的胸口。

    一寸寸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清晰地响起。

    苏璃一根肋骨之仇,让他粉身碎骨来还!

    傀儡高手整个人倒飞出去,撞上马车的华盖,马车被残留在他身上的内力怦然一声轰开!

    圣女飞身而起,衣衫完整地落回了地面。

    她冷冷地看向半路杀出来的白衣男子。

    男子戴着一张玉质面具,缥缈出尘,握剑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

    明明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却整个人都散发着强大而可怖的凛然杀气。

    圣女一字一顿道:“玉面罗刹!”

    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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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2 罗刹掉马,战圣女!

    玉面罗刹是天下第一杀手,他的背后是整个杀手盟。

    若非必要,圣女也不想与他撕破脸。

    可谁让此人屡次坏他的事?

    不杀他,后患无穷!

    圣女眸光一厉,手中的白绫带着凌然杀气朝着白衣男子飞射而去。

    白衣男子没动。

    苏璃见状狠狠替他捏了把冷汗,忍不住脱口而出:“当心啊!”

    白绫宛若巨蟒一般缠上来。

    眼看着就要将白衣男子死死缠住,白衣男子猛然挥剑。

    罗刹剑出,阎王殿开!

    冰寒的剑气裹挟着危险的炼狱煞气,遇神杀神,遇佛弑佛,区区三丈白绫尔,能奈他何?

    一道剑气斩下,白绫尽碎!

    苏璃大开眼界,目瞪口呆:“不是吧……这么厉害……”

    那个女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自己在她手里走不过一招。

    这个穿白衣裳的男人是谁?

    也太能打了吧!

    不知大哥对上他如何?

    圣女见自己的白绫被玉面罗刹一剑斩断,眉心就是一蹙。

    她又射出一道飞丝。

    雪域天蚕丝!

    白衣男子神色不变,一把抓起地上的苏璃,施展轻功跃上对方的屋顶。

    圣女脸色一沉。

    居然避开了……好快的轻功!

    苏璃从未试过如此快速的飞掠,头皮都仿佛要被迎面而来的狂风掀翻了。

    “啊——啊——”

    他大叫起来。

    白衣男子将他放在了屋顶上。

    看似随意而快速的动作,实则用内力缓了缓。

    苏璃是软着陆,没有一丝多余的疼痛。

    圣女再次射出飞丝。

    白衣男子在夜色中起起落落,灵活地避开。

    他最后一次凌空而起时,已经直逼圣女面门。

    苏璃恍然大悟。

    “这家伙看似无规则地躲避,实际每一次都在朝圣女靠近,他的走位很奇怪,所以就连圣女都没能反应过来……高哇,实在是高!”

    苏璃突然有点儿眼馋对方的功夫了。

    大侠收不收弟子啊?

    给你磕头拜师啊!

    白衣男子双手握剑,猛地朝圣女斩了下去。

    圣女侧身一避。

    人虽是避开了,不过她的衣袖未能幸免,被剑气劈裂了一截袖口。

    她落在一丈之外的地上,看了看自己撕裂的袖子,眼底掠过一丝杀气。

    她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啪的一声掸开。

    这可不是普通的鞭子,是铁鞭。

    她飞身而起,朝着白衣男子一鞭子打了过去。

    白衣男子侧身避开。

    鞭子打在了地上,竟是连地面都裂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苏璃缩了缩脖子。

    天啦,这个女人这么厉害的吗?

    方才幸亏她只是出掌,若用的是这招,自己皮开肉绽是轻的,骨头碎尽也不是没可能的。

    二人激烈地缠斗起来。

    苏璃差不多猜出对方的身份了,方才那个车夫应该就是圣女殿的傀儡高手,难怪与卫胥身上的气息有些像。

    只不过没有卫胥那么强大。

    另外苏璃还发现了一件事,伴随着二人的招式越来越猛烈,圣女的功力与气息也外溢得厉害。

    他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傀儡高手的功力。

    “天啦天啦!”

    他睁大了眸子,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了不得的事!

    她是不是吸收过那些傀儡的功力啊?

    这不是没可能啊!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也不能保证每一位傀儡都不出岔子,万一遇上不听话的,或是重伤不治的,索性将对方的内力吸了据为己有。

    自然是不能吸收全部,但哪怕是极少的一部分,积少成多,也是相当可怕的。

    不行,不能让卫胥落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苏璃看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忍住浑身的剧痛,悄悄地自屋顶跳下。

    来到马车旁,给卫胥整理好衣裳,将卫胥扶坐起来。

    卫胥被控制了。

    苏璃怎么叫他也叫不应。

    “算了,背你回去!”

    苏璃转过身去。

    刚一弯身,胸口传来剧痛。

    他断了一根肋骨。

    动作不能太大,疼是其次,断裂的肋骨戳进脏器之中就不妙了。

    “你……你自己上来行吗?”

    他倒抽凉气问。

    卫胥没反应。

    苏璃无奈一叹:“败给你了。”

    他忍住剧痛将卫胥背在身上。

    哪知还没走两步,圣女一鞭子打了过来,苏璃摔了一跤,与卫胥双双跌倒在地上。

    卫胥滚到了一边。

    圣女一鞭子将卫胥卷过来,同时朝着苏璃射出数枚银针。

    白衣男子挡在了苏璃身前,长剑挽起剑花,将银针一一挡开。

    其中一枚穿透了过来,他扭头避开。

    银针射掉了他的面具。

    苏璃一下子看清了他的脸。

    “四……四哥?!”

    白衣男子拾起面具,重新戴回了脸上。

    苏璃整个人都懵了!

    刚刚是他眼花了吗?

    怎么那个人……长了一张与四哥一模一样的脸啊?

    可他绝不是四哥……

    四哥不会武功……四哥连只鸡都杀不死……

    圣女似乎找准了白衣男子的弱点,不去与他正面刚,而是改为攻击苏璃。

    “闪开!”

    白衣男子厉喝。

    来不及了。

    尚未从震惊中走出来的苏璃根本躲不开圣女的偷袭。

    白衣男子用身躯挡住他,结结实实挨了一铁鞭。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他手中的长剑朝着圣女猛地射了出去。

    圣女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

    可鞭子已经打出去了,一时间收不回来。

    她只能侧身躲避,然而她低估了罗刹剑的威力。

    太迅猛了,她左侧的肩膀还是被疾驰而来的剑刃划伤了。

    苏璃看着替自己挨了一鞭子的白衣男子,心疼地说道:“四哥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我四哥啊?”

    “快走!”

    白衣男子说。

    苏璃爬起来去背卫胥。

    白衣男子冷声道:“不许带他走!”

    苏璃正色道:“不行的,我必须带他回去!”

    白衣男子用内力收回罗刹剑,一剑朝目光呆滞的卫胥斩了过去。

    苏璃大惊:“四哥你做什么!”

    他一步上前,张开双臂将卫胥护在身后,“他是卫胥!你杀圣女就够了!杀他做什么!”

    白衣男子厉声道:“你让开!”

    圣女要杀,卫胥也必须死!

    苏璃咬牙:“我不让!除非你杀了我!”

    白衣男子再次出剑。

    这一次,被圣女挡下了。

    苏璃背了卫胥就跑!

    这两个,一个想吸卫胥功力,另一个想杀了卫胥。

    都没安好心!

    他还是赶紧去找卫廷他们!

    哪知没跑几步,地面突然剧烈地晃了晃,旁侧的一堵陡然塌了下来。

    与墙体一并塌下的还有一尊铜铁所铸的巨大的天神雕像。

    白衣男子勃然变色:“小五——”

    轰隆一声巨响,尘烟飞扬。

    良久,一切归于宁静。

    白衣男子施展轻功掠了过来,嘶吼着:“小五——!”

    “四哥……我在……咳咳咳……”

    废墟下传来苏璃呛咳的声音。

    白衣男子徒手拨开砖块。

    就见卫胥用强壮的身躯扛住了铜像,将苏璃死死地护在身下。

    宛若一只雷霆之下、暴风雨中拼命护住幼崽的雄鹰。

    “把手给我!”

    白衣男子朝苏璃伸出手,抓住了苏璃的手。

    苏璃蓬头垢面,剧烈咳嗽:“四哥……救卫胥将军。”

    卫胥被重若千斤的铜像压着,看得出他快撑到极限了。

    这是杀死他的大好时机。

    轰!

    铜像又往下压了压。

    卫胥单膝跪在了地上。

    白衣男子将苏璃拉了出来。

    卫胥撑不住了,他膝盖下的地面都已经裂开了,碎裂的砖块扎进他的膝盖,炙热的鲜血染红了废墟。

    苏璃晕了过去。

    白衣男子单手抱住苏璃,眼底闪过剧烈的挣扎。

    最终,在铜像彻底压下来的一霎,他猛地将手中的罗刹剑狠狠插进地底!

    罗刹剑抵住了铜像。

    白衣男子咬紧牙关,一把将卫胥拽了出来!

    三更,为罗刹与卫爹爹求一波和解的月票,今天吃了五个元宵,甜甜的。

773 圣女吐血

    圣女与白衣男子都受了伤。

    可倘若白衣男子的手中有两个累赘,那胜利的天平无疑是倾向圣女的。

    圣女趁着白衣男子护住苏璃,又救出卫胥,根本无法保重自己之际,一鞭子朝白衣男子的脖颈卷了过来。

    人的脖颈是很脆弱的。

    被铁鞭卷住,能当场拧掉脑袋!

    咔!

    卫胥抓住了圣女的鞭子。

    圣女取出长笛,想要再次控制卫胥。

    忽然间,三道身影自屋顶飞掠而来,齐刷刷挡在了卫胥一行人的身前。

    圣女深深地看了三人一眼,目光在卫廷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她眉心一蹙,扔掉鞭子,施展轻功离开了。

    卫六郎要去追,被鬼怖制止了。

    “穷寇莫追,当心有陷阱!”

    圣女狡猾多端,真追上去,一定会遭到围剿。

    三人转身来到卫胥身前。

    卫胥单膝跪地,眼神呆滞,维持着左手抓住鞭子的手势。

    卫胥的右手护着苏璃。

    苏璃已经晕过去了。

    至于那名白衣男子,也在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也走了。”卫廷说。

    鬼怖望了望无尽的夜色,神色凝重地说道:“先把爹和苏璃带回去。”

    ……

    一行人回到长留巷的别院。

    卫廷背着卫胥。

    卫胥半路上就睡着了。

    就算没睡着,以他如今的状态也问不出什么。

    将卫胥放回房间后,卫青过来了,给卫胥处理了膝盖的伤势。

    随后四人去了苏璃的屋。

    苏璃也伤得很重,内伤外伤都有。

    四人都看得出苏璃为救卫胥是拼上了自己的命的。

    老侯爷总说苏璃是最令人头疼的孙子,成日里招猫逗狗、不学无术,三天两头离家出走,往死里打都没用。

    卫家兄弟可太了解这种情况了。

    卫家七个兄弟,除了老大深沉,老二懂事,下面的一个比一个皮。

    苏璃就是被管得太紧,生了逆反的心理。

    但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且勇敢无畏的人。

    老侯爷该为有这样的孙子而骄傲。

    ……

    苏璃是一个时辰后苏醒的。

    身上的伤势已经被卫青简单处理过,用的是苏小小留下的伤药,疗效极好。

    至少苏璃没那么疼了。

    他一睁眼,看见四兄弟同一姿势坐在他床前。

    他吓得险些从床上跳下来!

    “你们干嘛啊?”

    四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很吓人的好么!

    卫六郎道:“你终于醒了,差点儿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苏璃哼道:“不就是挨了几掌,怎么可能醒不过来?你们也太小瞧我了!”

    他试图坐起来,刚一动,胸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卫六郎呵呵道:“你还是乖乖躺着吧!”

    苏璃只能认怂。

    他眼神一闪,问道:那个……其他人呢?”

    卫六郎道:“你说我爹?他回来了,在隔壁睡觉。”

    “哦。”苏璃垂下眸子。

    卫廷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淡淡说道:“玉面罗刹来过。”

    “嗯……”苏璃刚认下,身子一僵,眼神慌乱,“啊?什、什么玉面罗刹?”

    卫廷道:“我们在铜像下发现了罗刹剑。”

    “那……他人呢?”苏璃状似不经意地问。

    卫廷:“走了。”

    苏璃暗松一口气。

    不是被你们杀了就好。

    你们好像也杀不了……

    不对,玉面罗刹受伤了。

    万一你们趁人之危——

    “想什么呢?”卫廷深沉地问道。

    “没什么。”苏璃意识回笼,“剑……带回来了吗?我是说罗刹剑。”

    卫廷抓过放在床头柜上的长剑,递给苏璃。

    苏璃一把将罗刹剑抱了过来,紧紧地护着,好似生怕别人毁了。

    卫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卫六郎不解:“你干嘛这么在乎玉面罗刹的剑?”

    苏璃眼神一闪,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喜欢不行吗?这可是宝剑!”

    卫六郎问道:“玉面罗刹与圣女联起手来杀你们了?”

    苏璃炸毛道:“才不是呢!玉面罗刹不是和圣女一伙儿的!他……等一下,你们说……是在铜像下发现的罗刹剑?”

    卫六郎古怪地看了看他:“是啊,怎么了?”

    四哥救了卫胥……

    他救了卫胥!

    苏璃激动地将他与卫胥被压在铜像之下的事情说了:“……是玉面罗刹救了卫胥将军!”

    卫六郎皱眉:“他不是要杀我爹吗?为何又救他?”

    苏璃说道:“我想……玉面罗刹与卫胥将军之间可能有所误会。我分明看到,他对圣女也下了杀手的,他绝不可能与圣女狼狈为奸!今日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伤了圣女,卫胥将军的内力早被圣女吸干了!”

    卫六郎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圣女她想吸卫胥将军的内力!”

    苏璃讲了自己在马车上见到的场景,再结合他在圣女身上感受到的傀儡高手的内力,笃定圣女在练一门邪功。

    练邪功,几兄弟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圣女对卫胥的目的恐怕不是苏璃想的那样。

    从前还只是猜测,今日他们基本能确定,圣女的确想诞下武帝后人的血脉。

    圣女这么大的野心,南疆王知道吗?

    卫六郎气到暴揍:“真是可恶!寡廉鲜耻!下次别让我见到她,否则我拼上这条命也要杀了她!”

    鬼怖比卫六郎多想一层,他看向一旁的卫廷:“小七,圣女今日见到你的脸了。”

    卫廷点头:“我知道。”

    ……

    圣女离开之后,没回程家,而是去了圣山疗伤。

    圣山有一处药泉,可温养内力。

    她受伤的肩膀露在水面之上。

    陆长使跪在一旁,为她处理伤势。

    她的伤口深可见骨,止血散都止不住。

    玉面罗刹替那小子挨了她一鞭子,情况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陆长使心疼地问道:“圣女,何人将你伤成这样?”

    圣女苍白着脸,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玉面罗刹!”

    陆长使惊呼:“又是他!”

    上回那丫头擅闯禁地,也是玉面罗刹把人救走的。

    陆长使纳闷道:“玉面罗刹与程家的丫头到底什么关系?”

    圣女也想知道。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今晚见到的男子。

    一个脸上的刺青是死士,另一个戴着面具,有一只金手。

    中间那个……为何与卫胥长得那么像?

    难道——

    正式交锋开始了,目前1998票,厚着脸皮再和大家要一下月票,凑个整,上2000,谢谢大家了。

774 五虎发威

    白衣男子回到暂住的宅院。

    刚要进门,察觉到了一道陌生而又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收回推门的手,淡淡转过身,望向在大树下等候多时的杀手:“你来做什么?”

    杀手道:“先生让我来的。”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和他没什么可说的。”

    “是先生有话对你说。”杀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伤得很重。”

    白衣男子冷漠地说道:“不干你的事,说完就赶紧走。”

    杀手道:“先生让我谢谢你。”

    白衣男子沉吟片刻,淡道:“他救了我弟弟,我只是不喜欢欠人人情。下次再见到他,我还是会杀他!”

    杀手道:“先生说随你。下面是我个人的提醒,先生已经在召集黑甲卫,你一个人是对付不了那么多黑甲卫的,我劝你惜命。”

    白衣男子冷哼道:“他能把军队带进南疆再说!”

    说罢,白衣男子推开远门,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

    惠安公主在房间里百无聊赖。

    “苏煊到底去哪儿了?不是买个米糕吗?买这么久……”

    她对南疆人生地不熟,又不敢轻易出去,只能唉声叹气地等。

    忽然,她听见院门响动了。

    她惊喜一笑:“总算回来了!”

    她雀跃地拉开房门,却在走出去的一霎换上了一国公主的骄矜。

    她侧着身子站在回廊上,望着天际的半轮弯月,拿腔拿调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实在是买不到也可以不买,我又不是非吃不可,下次不许这么晚了。”

    苏煊没有回应她。

    “本公主和你说话呢,你——”

    惠安公主转过身,声音一下子更住了。

    只见苏煊一言不发地扶着门板,身子微微痉挛,似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惠安公主赶忙走过去问道:“苏煊,你怎么了?”

    苏煊额头淌下冷汗,嘴唇毫无血色,虚弱地说道:“我没事……”

    他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她,“你的米糕。”

    “我……”

    惠安公主想说我又不是真的想吃米糕。

    她刚把一包米糕接过来,苏煊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惠安公主花容失色:“苏煊你怎么了?苏煊,苏煊,苏煊!”

    惠安公主把米糕放在石桌上,弯身去拖他。

    她把和静宁斗法的劲儿都拿出来了,可还是拖得无比艰难。

    “看着瘦瘦的,怎么那么重啊……”

    惠安公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苏煊拖回了房间。

    可怎么弄到床上去啊?

    还有衣裳在地上拖脏了,也得给脱下来才行。

    娄长老独居于此,就没请下人,只有两个丫鬟每日过来洒扫,白天给他们做几顿饭,夜里人家就回去了。

    惠安公主这辈子没伺候过人,笨手笨脚把自己脑袋都磕了,膝盖也磨破了,好歹是把人弄上床了。

    她是公主,倒是不必太介怀坏了自己名声,可给人脱衣裳脱鞋子这种事,向来都是别人给她做的。

    “算了,念在你是小跟班哥哥的份儿上,本公主勉为其难伺候你一回得了!”

    惠安公主没扒过男人的衣裳,扒了半天也扒下来。

    她索性拿了把剪子,把他的外袍给剪了。

    当看见后背满是鲜血的布料时,她整个人傻眼了:“你受伤了?”

    惠安公主给他盖上棉被,出去找大夫。

    可娄长老住得偏僻,附近竟是连一家医馆也没找见。

    “小跟班……找小跟班!”

    “可是小跟班在哪儿啊?”

    “程家在哪儿啊?”

    惠安公主一筹莫展之际,一辆马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夫问道:“姑娘,看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吗?这个时辰,马车可不好找,便宜雇给你,二两银子!”

    “你知道程家吗?”惠安公主问。

    “哪个程家?”车夫问。

    惠安公主道:“就是最大的那个程家,出了个圣女的。”

    车夫忙道:“我知道,那地方有些远,你得加银子!三两!”

    “行!”

    反正到了程家,多少银子小跟班都会给的!

    惠安公主坐上了马车。

    娄长老的住处距离程家并不算太远,至少不值三两银子的车钱。

    车夫听她不是王都口音,特地饶了个路,到程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惠安公主下了马车。

    车夫拦住她:“哎——你给车钱呐!”

    惠安公主正色道:“我身上没带银子,你等我找到人,她会给你钱的。”

    车夫急了:“没钱你还雇我马车?”

    惠安公主道:“程家的少家主是我小跟班!你等我把她叫出来!”

    车夫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俨然不信她的话。

    倒也怨不得车夫有眼无珠,实在是给苏煊折腾老大一会儿,她发髻也乱了,衣裳也破了,脸上脏兮兮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与程家结识的样子。

    惠安公主拿出公主的威严:“不信你和我一起去敲门!”

    车夫被她的气势唬住,到底和她去了。

    “敲门。”惠安公主对车夫说。

    “干嘛要我敲……行。”为了车钱,车夫忍了,拉着门环扣响大门。

    过了许久,一个小厮才打着呵欠出来:“大半夜敲什么敲?”

    惠安公主扬起下巴说道:“让你们少家主出来,就说有人找,姓萧。”

    小厮古怪地看了看她,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个小厮是庞管事的心腹,怎么可能替大房跑腿?

    惠安公主气坏了,拍着门道:“喂!你把门打开!本……我让你开门!”

    车夫呵呵道:“姑娘,我可是把你送到,车钱你不能赖,若实在没钱……”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惠安公主玲珑别致的身躯上。

    “用身子抵也可以。”

    他伸手去摸惠安公主。

    惠安公主啪的甩了他一个耳光:“大胆!”

    “臭婆娘你敢打我?”

    车夫凶狠地瞪大眸子,一把抓住惠安公主的手腕,将人连拖带拽把人推向马车。

    就在此时,一只蓝色小鹦鹉骑着它的金雕座驾自高空俯冲而下。

    金雕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车夫尚未回过神,便被金雕一翅膀扇飞了!

    车夫懵了!

    这特么哪儿来的鸟?!

    五虎:鸟家也是有军团的鸟了!以后请叫鸟家五虎元帅!

775 吊打渣男

    金雕逮住车夫一阵猛啄。

    车夫疼得嗷嗷直叫,哪儿还顾得上要车钱,爬起来坐上马车,一鞭子挥下去!

    五虎身高两寸八,但五虎的气场两米八!

    想逃?

    介囧(这种)登徒几(子)就该鸡飞蛋打!

    小弟,向(上)!

    金雕撞向了车夫的裤裆——

    五虎教训完登徒子,又带着金雕小弟耀武扬威地飞进去,把不中用的小厮也痛揍了一顿!

    小厮鼻青脸肿,跪着给惠安公主开了门:“姑、姑娘请进。”

    惠安公主在程桑的院子见到了刚沐浴完的苏小小。

    苏小小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脸上的易容洗去了,露出了那张美到过分的脸庞。

    惠安公主就狼狈多了。

    苏小小眉心一蹙:“发生什么事了?”

    认识惠安公主那么久,便是被白莲教掳走那一回,她也不曾如此狼狈过。

    惠安公主的委屈成倍涌上心头,鼻尖忽然酸酸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小跟班……”

    苏小小上前给她擦了泪。

    走得近了,才发现她的膝盖磨破了,额头磕青了,就连手指都不知在哪儿割破了。

    魅姬走出来,惊诧地看了惠安公主一眼,险些没敢认。

    如果说她是小鸟精,眼前这位公主就是不折不扣的金孔雀。

    可眼下,这只金孔雀的一身漂亮羽毛仿佛被人拔得乱糟糟的,快要没眼看了。

    苏小小轻声道:“先进屋,我给你换身衣裳。”

    惠安公主哽咽着摇摇头:“你快去看看苏煊,他晕倒了……背上流了好多血……”

    苏小小抚了抚她的鬓角:“好,我这就去,你别担心。”

    苏小小让人备了马车,与惠安公主一道去了娄长老的住处。

    院子里又长长的拖拽痕迹,地上摆着剪掉的衣裳布料。

    苏煊昏迷不醒地躺着,气息紊乱,人却被收拾得很干净。

    苏小小大概明白惠安公主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这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怕是头一回独自照顾人,连她亲娘和亲哥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他什么时辰回来的?”苏小小问。

    惠安公主回忆了一下:“就……差不多亥时?他去给我买米糕,我也不知他路上遇到谁了,回来就这样了。”

    苏小小检查了苏煊的伤势。

    后背皮开肉绽,看着像是鞭伤,却又不是来自普通的鞭子。

    铁鞭。

    苏小小向尹小蝶打听过圣女,得知她的暗器是银针,兵器是铁鞭与白绫。

    难道他是被圣女所伤?

    可苏小小又觉得不对劲。

    以圣女的功力,这一鞭子下去,一个文弱书生焉能有命?

    苏小小给苏煊把了脉。

    不把不打紧。

    一把竟然发现他的脉象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是我从未见过的脉象……”

    惠安公主见苏小小皱眉,以为是他伤势很严重,提醒道:“你处理完他后背的伤势,记得检查一下他下面。”

    “哪个下面?”苏小小问。

    “腚!”

    让惠安公主说屁股是不可能的。

    她轻咳一声道:“我把他从院子里拖过来的,还上了台阶,也不知道有没有拖坏……”

    她的膝盖不过是在台阶上磕了两下就磕破了。

    苏煊的屁股……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磕破?

    虽然不大合适,可苏小小依旧忍不住笑了一声:“原来你是指后面啊。”

    “难不成你以为我指的是……”惠安公主的眸光扫过苏煊的某个不可言说之处,“前面啊?”

    她可是在苏小小大婚前一夜,与苏小小、静宁还有陶氏一起欣赏过夫妻宝典的人。

    她懂的老多了。

    至少比苏璃那个二愣子多。

    她哼道:“我有那么傻吗?把他反过来拖,不怕给拖成苏公公啊?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苏小小:“……”

    别说了,有画面了……

    苏小小为苏煊处理完全部的伤势已是后半夜。

    惠安公主不敢一个人睡。

    她怕蛇。

    可她又不能把受伤的苏煊叫起来给她守夜,只能一个人趴在苏煊这边的桌上睡着了。

    苏小小晚饭后是睡了一个时辰才去洗澡的,这会儿倒是不困。

    她将药材收拾好,又去灶屋烧了一壶热水来。

    苏煊缓缓睁开眸子。

    苏小小将水壶放好,来到床边:“你醒了?”

    苏煊虚弱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小道:“惠安去找我了。”

    “她……”

    苏煊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

    苏小小眉梢一挑:“没想到吧,明明胆子那么小,一个人睡觉都害怕,却敢独自出门去给你请大夫。在程家门口还差点儿让人占了便宜,幸亏五虎出现得及时。”

    苏煊没有说话。

    屋子里就这么大点儿,三个人呼吸声不难判断。

    苏煊不必扭头看,也知道惠安公主也在这边。

    “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苏小小问。

    苏煊道:“我以为你会问我的伤是哪儿来的。”

    “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不想说,我问了白搭。”

    苏小小赌气地说完,嘀嘀咕咕道,“上回问你的三个问题,你哪个正面回答了?”

    苏煊道:“你笃定我会正面回答你这个问题?”

    苏小小道:“当然了,儿女私情,合则聚,不合则散,你回避就是渣男!”

    苏煊的语气很虚弱,神色一如既往的安静:“你让我保护她的。”

    “嗯。”苏小小点头。

    苏煊平静地说道:“仅此而已。”

    苏小小古怪地看着他:“仅此而已?”

    “是。”苏煊望着漆黑的帳顶,轻声道,“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不会对任何人动男女私情。”

    苏小小杏眼圆瞪:“你学你大哥不成亲呀?”

    苏煊道:“大哥是大哥,我是我。”

    苏小小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孤单。

    他有四个兄弟,双亲与祖父母都健在。

    可他却仿佛将自己隔绝在了一个孤独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没人能进去,他也不会走出来。

    苏小小道:“你可想清楚了,就算不娶惠安,你也逃不掉婚事的。皇后早相中你了,只等你金榜题名就为你和静宁公主指婚。”

    静宁公主明显不喜欢你这一卦啊……

    静宁是个强势的公主,她不需要一个智商与手段碾压她的驸马。

    苏煊一脸的不在乎。

    苏小小于是不再劝他:“那我把惠安公主带走了。”

    苏煊道:“随你。”

    苏小小留下伤药,来到桌边,轻轻摇醒惠安公主:“公主,我们回去了。”

    惠安公主迷迷糊糊抬起头:“嗯?苏煊好了?那你走吧,路上当心点。”

    苏小小轻声道:“你跟我一起回去。”

    惠安公主睡眼惺忪地问道:“你是要把苏煊接去程家养伤吗?”

    苏小小道:“他留下,你跟我回去。”

    惠安公主突然就清醒了,愣愣地看向苏小小:“那他岂不是一个人了?”

    苏小小就道:“我会叫人过来照顾他。”

    “也是,我又不会照顾人,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惠安公主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她抬眼望向床铺的方向,“苏煊……”

    苏煊冷淡地开口:“公主慢走。”

    她十七了,不再是任性的小孩子了。

    公主的骄傲,让她说不出让对方挽留的字眼,也做不出让对方挽留的暗示。

    何况她本就是来找小跟班的。

    跟小跟班回去是应该的。

    她站起身,带着公主的骄傲,体面地没有回头。

    脚步声消失在走到尽头。

    苏煊闭上了眼。

    三更,今天是需要安慰的阿煊。

776 五虎出马

    一路上,惠安公主一言不发。

    看着像是睡着了,可苏小小听得出她的呼吸,分明是醒着的。

    苏小小没调侃她,有些玩笑无伤大雅,有些却是借着玩笑的名义拿针往人心里扎。

    尽管苏小小很毒舌,可那也分对象。

    “小小姐,到了。”

    车夫将马车停下,拿了凳子过来。

    苏小小先下马车,又伸出手将惠安公主扶了下来。

    惠安公主的手也疼,膝盖也疼,额头又青又疼。

    “都是苏煊害的!”

    “是,是他害的,以后不理他了。”

    惠安公主欲语还休。

    苏小小把人带进府。

    适才挨了金雕一顿暴揍的小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小小姐,这位是……”

    苏小小淡淡腻了他一眼:“我带什么人回来需要向你汇报吗?”

    五虎骑着金雕飞过来,凶神恶煞,宛若鸟界夜叉!

    小厮的头皮麻了麻:“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您请。”

    惠安公主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几个月前的惠安公主可问不出这样的话。

    看来在民间的这些日子,她感触很深,变化很大。

    苏小小道:“不会,我如今是程家的少家主,带几个朋友入府小住,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惠安公主低声道:“小跟班,我突然发现你很能干,不像我,没了公主的身份就什么也做不了。”

    惠安公主今天格外惆怅啊……

    苏小小摸了摸她发顶:“你有你的长处,日后自会用到的。”

    天色太晚,程桑与魅姬都歇下了。

    程桑前些日子一直睡在苏小小这边,有了三个小新宠之后,她不和苏小小、小鸟精挤了,带着三小只去自己屋睡。

    魅姬也有了自己的屋。

    苏小小道:“今晚委屈公主与我挤一挤,明日再为公主准备厢房。”

    惠安公主点头。

    她歇下后没多久,窗外一道人影闪过。

    苏小小赶忙拉开房门一瞧,来人竟然是卫廷。

    院子里的下人全都歇下了,没谁留意到他。

    苏小小出了屋子,将身后的房门带上:“怎么这么晚过来?”

    卫廷说道:“苏璃和我爹受伤了,你留的伤药用的差不多了,我过来拿一点。”

    “严重吗?”苏小小问。

    卫廷道:“苏璃的伤势比较严重,我爹他……主要是曾经的旧伤。”

    苏小小四下看了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去书房等我,我马上就来。”

    卫廷去了隔壁的书房。

    苏小小拿了金疮药与内伤药,顺便进药房看了看蛇骨花。

    小花芽长高了许多,用不了几日就能结出花苞了。

    苏小小给它浇了水:“你可得快点长,别让卫胥等太久。”

    从药房出来,苏小小拿着药去了书房,在卫廷身边坐下。

    “爹和苏璃为何会受伤?能伤到爹的人应当不多了吧?”

    卫廷将圣女召唤卫胥的事说了。

    苏小小很是惊讶:“如此说来,圣女依旧有控制爹的手段。”

    如果不是卫胥还残存了最后一丝理智,后果不堪设想。

    卫廷接着道:“苏璃先寻到爹的,随后玉面罗刹也出现了,二人打断了圣女的计划,苏璃带着爹逃走的过程中,不小心被一尊铜像给砸中。”

    “玉面罗刹……”苏小小摸了摸下巴,“他是来杀爹的吗?”

    卫廷神色复杂:“他救了爹。”

    苏小小更惊讶了。

    上一回都还想杀卫胥来着,怎么今晚就救上了?

    想到什么,苏小小问道:“玉面罗刹受伤了吗?”

    卫廷看着她道:“据苏璃说挨了圣女一鞭子。”

    苏小小拳头一握。

    鞭伤!

    卫廷仿佛没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撼,继续先前的话题道:“圣女对我爹的确有不轨之心,今日若非苏璃及时赶到,或许已让她奸计得逞。”

    苏小小讷讷道:“奸计得逞的意思是——”

    卫廷这会儿已经很淡定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苏小小再一次忍不住感慨,圣女的胆子可真大呀!

    苏小小可不会认为圣女是对卫胥产生了男女之情,在圣女的眼里,恐怕只有权势与野心。

    她只是想找武帝的后人借个种,将来好名正言顺地号令诸侯。

    苏小小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们先前的猜测是对的,圣女与南疆王不是一条心。”

    南疆王只想要一个傀儡,可不想这个傀儡留下后人与他争夺天下。

    想到了什么,苏小小寻思道:“你还记得大哥二哥还有六哥说自己丧失了一部分记忆的事吗?会不会就是南疆王与圣女的手段?想把他们也变成傀儡高手,只可惜棋差一招。”

    卫廷点了点头:“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苏小小分析道:“南疆王与圣女没办法把手伸到京城里来,你躲过了一劫,事后你虽带兵去了边关,不过他们应当是没料到你会去,所以提前离开了。这样所有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圣女与南疆王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啊,要撼动她的地位,首先得离间她与南疆王的关系。”

    能兵不血刃对付圣女的只有南疆王。

    卫廷正色道:“最好的办法是让南疆王知悉圣女的野心。眼下的问题是,我们接触不到南疆王。”

    “我可以。”

    惠安公主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苏小小看着她:“公主,你没睡?”

    “睡不着。”惠安公主迈步入内。

    “我是大周的公主,南疆的三王子一直想求娶我为妻,只要我现身,必定能成为南疆皇室的座上宾。”

    她的眼神很坚定。

    很难相信她曾是那个被白莲教抓走,吓得哇哇大哭的娇贵公主。

    “我反对。”苏小。

    “我也反对。”卫廷说。

    惠安公主皱眉:“廷哥哥你反对什么?”

    卫廷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夫纲不振,妇唱夫随。”

    突然就被喂了狗粮的惠安公主:“……”

    惠安公主气呼呼地回了房!

    苏小小无语地看向卫廷:“你干嘛那么刺激她?她今晚心情不好的。”

    卫廷掸了掸宽袖:“这不是怕某些人吃醋么?”

    苏小小:没问为什么心情不好……男德满分。

    “她那点心思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她是在和郭灵犀较劲儿。郭灵犀喜欢你,她才想把你抢过来的。”

    卫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原来你打听得这么清楚。”

    苏小小正要辩驳两句,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掉进他挖的坑了。

    谈正事儿呢,能不能别老给她挖坑?

    苏小小严肃道:“还说不说事儿了?”

    卫廷原本因父亲受伤而略带沉重的心情,在看见她这副故作正经的小样子后,忽然就纾解了。

    他低低一笑:“说。”

    苏小小双手抱怀:“你倒是说呀!”

    卫廷道:“其实要接近南疆王未必一定要进宫,南疆王身边有个得力的内侍,名唤瑾公公。他在宫外有一处宅子,每月都会过去住上一两日。听闻此人喜好养鸟。”

    苏小小与卫廷的目光同时看向窗台上的五虎。

    五虎正在用小翅膀数刚到手的鸟食。

    这是它今晚教训登徒子换来的。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小弟一颗它一颗,它一颗来它一颗,再给圣鸟分一颗。

    “五虎~”

    苏小小笑眯眯地叫了它一声。

    五虎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

    当看到苏小小那不怀好意的小笑容时,它鸟毛一炸,整个鸟都不好了!

    五虎又要做小间谍了,求一波投喂,求多多的月票给五虎买鸟食。

777 五虎是神鸟

    昨夜睡得晚,苏小小第二日起得也晚了些。

    身旁空荡荡的,惠安公主已经不在了。

    院子里传来程桑与三个孩子笑哈哈的嬉闹声,不时伴随着魅姬与尉迟修吵架的吆喝声。

    热闹多了啊。

    就是听不到惠安公主的声音。

    苏小小穿戴整齐,去耳房洗漱了一番,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其余人闹哄哄的,惠安公主安安静静地坐在廊下的石凳上。

    苏小小还是更喜欢她咋咋呼呼的小样子,突然安静下来,反倒让自己不习惯了。

    “婳婳。”

    苏小小走过去。

    婳婳是惠安公主的乳名,既然来了程家,就不好再唤公主了。

    惠安公主回头:“你醒了?”

    苏小小在她身边坐下:“昨晚睡得好么?”

    惠安公主道:“有点睡不着。”

    “我一会儿让人给你多铺两床褥子。”苏小小说罢,又问道,“吃过早饭没有?”

    惠安公主道:“吃过了。”

    苏小小问:“想不想出去走走?”

    惠安公主愣了愣:“可以吗?”

    苏小小笑道:“当然可以,你是来程家做客的,又不是来坐牢的,程家随便走,碰到不尊重的下人教训了便是。”

    惠安公主垂下眸子:“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都懂得不给人添麻烦了,苏小小感慨她成长的同时也不免替她一阵唏嘘。

    她想到了三个孩子,是不是有朝一日,他们也会撇下曾经的无忧无虑,长成有担当、有责任、也有了顾虑与烦扰的少年?

    “大斧来抓我呀!来呀来呀!二斧也来呀!”

    小虎总是被抓到的那一个。

    今日不同,他和程桑一伙儿,程桑抱着他跑得飞快,可不好抓了。

    苏小小收回落在孩子身上的目光,对惠安公主道:“我在皇宫的时候,总是闯祸,婳婳从未嫌过我麻烦。”

    “那……倒是,你还知道你爱闯祸啊。”

    惠安公主回忆起在京城的日子,眼底有了一丝神采:

    “都说了本公主会罩着你,用不着你去巴结静宁!”

    苏小小莞尔一笑:“是,等改日回了京城,还得多多仰仗婳婳。”

    惠安公主扬起小下巴,倨傲地说道:“你是我的小跟班,放心吧,你只管在京城横着走!”

    三言两语,惠安公主的心情畅快多了,果断加入程桑与三小只,和他们一起玩。

    二虎与小虎曾经去过皇宫,还被景宣帝认成了私生子,惠安公主现在已经知道真相了。

    不过她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小跟班的。

    苏小小对外的说法是惠安公主是她在云水镇的故交,姓萧名婳,来府上小住几日。

    程桑很欢迎。

    其他人欢不欢迎,苏小小才不在乎呢。

    昨晚与卫廷商议了对付离间圣女与南疆王的计策,好巧不巧今日便是瑾公公去逛鸟市的日子。

    苏小小简单吃了点东西,便让全叔备了个鸟笼子,准备带五虎出门。

    五虎死活不进鸟笼子。

    苏小小哄道:“乖嘛,就一下下,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

    五虎丑拒。

    苏小小往笼子里放了两颗鸟食。

    五虎:鸟家是两颗鸟食就能轻松打发的吗?

    苏小小又放了一颗。

    五虎坐地起价,要习(十)颗!

    苏小小说道:“你只要把事情办成了,别说十颗,二十颗我也给!”

    五虎果断进了笼子。

    刚进去,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它是不是被无良主人画了大饼?

    ……草率了!

    苏小小关上笼子的门,提溜着上了马车。

    南疆有不少鸟市,但据卫廷与卫六郎打听到的消息,瑾公公一般是去东郊的百鸟会。

    那儿不仅有买鸟卖鸟的,也有逗鸟与斗鸟的,赌局不少,赌注还不低。

    瑾公公手里有一只黑乌鸦,堪称小鸟中的海东青,从无败绩。

    五虎今日的任务就是打赢它,获得瑾公公的赏识,让瑾公公把五虎从苏小小手中买过去。

    苏小小并不是单独行动。

    当她抵达百鸟会时,卫廷与卫六郎早已带着各自的鸟儿在鸟市里四处溜达了。

    卫六郎依旧是戴着他的面具,卫廷稍稍易了容,将模样变得有些普通。

    不过脸再普通,那深邃的眼眸、比女子更浓密的长睫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也亏得鸟市里的女人少,不然谁不得感慨一句:好一双迷人的眼睛。

    苏小小今日是女扮男装,脸还是在程家用过的那张相貌平平的脸。

    “这位小兄弟也是来斗鸟的?”

    卫廷状似不经意地与苏小小套了个近乎。

    苏小小一副与君初相识的陌生表情:“兄台莫非也是?”

    卫廷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与兄长等候多时,下一轮还没开始。”

    卫六郎指了指对面围得水泄不通的大鸟笼子,说道:“开始了!”

    卫廷对苏小小道:“小兄弟,可要同行?”

    苏小小笑了笑:“好说,好说!”

    三人在入口处,花钱买了斗鸟的号牌与筹码。

    筹码是可以追加的。

    斗鸟的方式不拘一格,有一个大鸟笼子里的混斗,也有一对一的决斗,赔率因下注的情况而异。

    “哪个是瑾公公?”卫六郎小声问。

    苏小小在圣选上见过瑾公公。

    那是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除非他没来。

    “会不会在包厢里?”卫六郎问。

    卫廷:“鸟市是没有包厢的。”

    鸟本来就小小只,你还在包厢里看,看得清吗?以为是高手的格斗场呢?

    卫六郎:“哦。”

    苏小小搓搓小手:“先斗两把,别让人瞧出端倪了。”

    卫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就是想玩吧?

    这些鸟笼子都是有体型限制的,大鸟不让进。

    五虎体型娇小,完全不受限制。

    “这么小的鸟,确定吗?”鸟市的伙计问道。

    苏小小微微一笑:“确定。”

    “你要押注多少?”伙计问。

    “一百两。”苏小小答。

    伙计:“……”

    苏小小对五虎小声道:“赢一局一颗鸟食。”

    五虎鸟毛一炸。

    才一颗?!

    苏小小道:“这里很多鸟,你可以赢很多局的,二十局就二十颗了,对不对?”

    总觉得对,又觉得哪里不对。

    五虎懵逼地飞进了鸟笼子。

    以瑾公公的段位是不可能参加大混斗的,所以苏小小选的是单打独斗。

    第一局,五虎对战的是一只成年八哥。

    据说这只八哥已经赢了三场,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新锐鸟。

    五虎还小,体型暂时不如它大。

    众人纷纷下注八哥。

    比斗开始。

    八哥受过训,拥有极为强悍的战斗力,它扑哧着翅膀朝五虎啄了过来。

    五虎动也没动。

    眼看着八哥就要啄到它了,它突然蹦起来,一翅膀将八哥扇趴下了!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没眼花吧?

    这只鸟居然会扇耳光!

    二更。

    睡前空腹吃了药,肚子疼了一晚上,凌晨四点多浑身发抖直冒汗,心率飙升,差点儿打了120。

778 大赚一笔

    在一连扇飞了五只鸟后,瑾公公总算来鸟市了。

    他提着一个用黑布罩着的鸟笼子,衣着朴素。

    乍一看,就是个闲云野鹤的养鸟人。

    唯独模样与气质过于出众了些。

    有人朝他投来好奇的打量,他也浑然不在意,真真儿是半点架子都无。

    “那个。”苏小小冲卫廷与卫六郎使了个眼色。

    卫廷看了看瑾公公,没有说话。

    倒是卫六郎很是惊诧地开了口:“这个男人……当真是个太监么?”

    怎么会有容貌如此出众的太监?

    “他多大了?”卫六郎又问。

    “三十?”苏小小揣测。

    他的脸上没有岁月雕刻过的划痕,但却有岁月沉寂过的内蕴神华。

    是个有故事的人,苏小小心想。

    他俨然是这儿的老主顾了,苏小小听到伙计们热络地与他打招呼,称呼他一声瑾爷。

    五虎的表现太过出众,伙计们为他指了指这只新来的金刚小鹦鹉。

    此时,五虎又扇飞了第六只鸟。

    别的鸟儿都是啄来啄去,只有五虎一直在打耳光,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围观的养鸟人越来越多,几乎要将笼子挤得水泄不通。

    “瑾爷今日可要斗鸟?”一个伙计笑着问。

    瑾公公笑了笑:“今日不了,我带它出来转转,买些鸟食回去。”

    伙计惋惜地说道:“真是可惜了,瑾爷的黑鸦出马,哪儿有那只小鹦鹉什么事呢?”

    瑾公公朝笼子里投去一瞥:“我瞧着那只小鹦鹉也算有趣,是你们场子里新来的鸟?”

    伙计道:“今日刚到,连胜了好几场了。上一个这么凶猛的还是瑾爷您的黑鸦。”

    瑾公公明显来了兴趣。

    苏小小见好就收。

    要吊着一个人的胃口,千万不能让他太尽兴。

    苏小小对看守笼子的伙计道:“好了,今儿就比到这里,我的鸟也该累了。”

    “再比一场嘛!”

    “是啊小兄弟,还没看够呢!”

    “赢了银子就想走,有这么出来混的吗?道上的规矩懂不懂了?”

    卫廷扭头望向侧后方发狠话的男人。

    那冰冷如刀的目光,看得对方一个哆嗦,立马不吭声了。

    苏小小挣得盆满钵满,说什么也不再继续。

    伙计虽想挽留,可他们这儿没有强迫斗鸟的道理。

    客人来去都是自由的。

    苏小小将五虎放回自己的鸟笼子,给了它六颗鸟食。

    五虎吃了三颗,留了三颗。

    苏小小与卫廷、卫六郎交换了一个眼色,装模作样地拎着鸟笼子出了斗鸟场。

    卫廷与卫六郎断后,留意瑾公公的动静。

    万一五虎没引起瑾公公的兴趣,他们就得执行下一步计划。

    万幸瑾公公跟上去了。

    “小兄弟,请留步。”

    苏小小闻声停下脚步,一副很是茫然的样子看向来人,“阁下在叫我?”

    瑾公公看了看苏小小手里的鸟笼子,笑道:“你的小鹦鹉很不错,不知是哪儿买的?”

    自己装死送上门的……苏小小笑了笑,说道:“从一个外地客商手里买来的,他嫌这只鹦鹉不会说话,就转手给我了。”

    瑾公公道:“我说呢,从未在鸟市见过这只鸟。”

    鸟市起码有上千只鸟吧,你连这也记得?不愧是出了名爱养鸟啊。

    瑾公公道:“在下很喜欢小兄弟的鹦鹉,不知小兄弟可愿忍痛割爱卖给我?”

    “不卖。”

    “价钱好商量。”

    苏小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看上去……也不像出得起大价钱的样子。”

    瑾公公笑了,没着急辩驳,而是自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苏小小。

    “小兄弟,这些可够?”

    苏小小看着白花花的银票,每一张都面值一百两。

    接下来是本色出演。

    她的眼睛都放绿光了。

    卫廷提着鸟笼子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区区一千两,就想买一只如此厉害的鹦鹉,阁下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小兄弟,我愿意出一千五百两买你的鹦鹉!”

    “我出两千两!”

    卫六郎从另一边走来。

    “两千五百两!”卫廷不甘示弱。

    卫六郎趾高气扬:“三千两!”

    卫廷豪掷千金:“五千!”

    苏小小看了看含笑不语的瑾公公,又看向他俩。

    你俩这演技,有点过于夸张了啊……

    “一万两。”

    瑾公公轻声开口。

    做托儿抬价的二人一怔。

    他俩搁着五百五百地加,他一张嘴就加了五千,壕无人性啊。

    “二位还要加吗?”瑾公公笑着问。

    卫六郎咽了咽口水:“加……加啊!”

    “三位是一起的吧。”瑾公公一针见血,目光落在苏小小的脸上,“我说的对吗,程小姐?”

    苏小小眨了眨眼:“你认识我?”

    瑾公公从容地说道:“圣选上有过一面之缘,程小姐替圣鸟洗脱冤屈,不惜放弃圣选的机会,其大义令在下佩服。”

    苏小小微微一笑:“原来那天你也在啊。”

    “谢瑾年。”他说道。

    “程苏。”苏小小道。

    谢瑾年看向苏小小的鸟笼:“这只鹦鹉可以卖给我了吗?”

    “当然。”苏小小不动。

    谢瑾年又给了她八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

    苏小小收下后将鸟笼子给了他。

    谢瑾年道:“我只要鹦鹉。”

    不远处的伙计们窃窃私语了起来。

    声音不算大,但架不住苏小小耳力好。

    “瑾爷还是老样子,只养最厉害的那只鸟。”

    “是啊,可惜这只鹦鹉了。瑾爷一共买了十只鸟了,没一只打得过黑鸦的。”

    苏小小的神色顿了顿,一脸迟疑地看向谢瑾年。

    谢瑾年似是不知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亦或是知道了也不在意。

    苏小小有些犹豫地将五虎放进了他的鸟笼子。

    谢瑾年客气说道:“程小姐,瑾年先行一步。”

    苏小小道:“哦,有缘再会。”

    谢瑾年的马车走远后,苏小小敛起在他面前装出来的各种犹豫:“这个瑾公公,不简单呐。”

    不简单就意味着不好糊弄。

    但同时也意味着,一旦他出手,几乎从不失手。

    卫六郎担忧地道:“五虎不会有事吧?听那些人的话,谢瑾年是买了去喂黑鸦的,那只黑鸦很是凶残。”

    苏小小摇摇头:“不是喂,是让它们死斗,活下来的那只才有资格成为谢瑾年的新宠。”

    卫六郎啧啧道:“他咋想的?那可是一万两啊……万一被斗死了岂不打了水漂?”

    苏小小深深地望着远去的马车:“所以才说这个谢瑾年不简单。”

    她不担心五虎。

    五虎连金雕都能收成小弟。

    一只黑乌鸦而已,五虎战力不够脑子来凑。

    三更,吸取教训了,再也不敢空腹吃药了。

    我去躺平养胃,明天见。

779 罗刹之怒

    “你怎么看这个谢瑾年?”

    苏小小问卫廷。

    他似乎一直没表达对谢瑾年的看法。

    卫廷顿了顿,说道:“他让我想到了蛊师。”

    “他是蛊师?”卫六郎惊诧,“我怎么没看出来?”

    卫廷道:“我是指他买鸟的行为,蛊师炼蛊,就是把不同的毒虫与毒物放在一起,让它们相互厮杀,最后活下来的那只才能成为蛊师的蛊。这个谢瑾年,也是让鸟相互厮杀,只留活下来的那一只。就拿今日他花了一万两买五虎的事来说,如果五虎赢了,他这一万两花得值,如果五虎死了,他用一万两证实了黑乌鸦的价值。”

    卫六郎皱眉:“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卫廷笑了笑:“因为六哥的心里没有他那么阴暗。”

    苏小小倒是听明白了。

    卫廷想表达的是,谢瑾年是个极端冒险主义者,他喜欢豪赌。

    这种人往往胆大包天。

    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包括得罪圣女殿。

    现在就看他们能不能利用好谢瑾年了。

    听完苏小小的分析,卫廷欠抽地对卫六郎:“这就叫心有灵犀。”

    最近狂撒狗粮的卫廷终于迎来了兄长的一顿痛揍。

    卫六郎还是很担心五虎。

    毕竟大虎二虎小虎那么喜欢那只鸟,它若是出了事,三个小家伙会哭的。

    却说谢瑾年将五虎装进鸟笼子并盖上黑布之后,便没再管两只鸟了。

    他不常欣赏两只鸟厮杀的过程,他只在乎最后的结果。

    他难得出宫一日,自然有不少事情要办。

    等忙完回到宅子时,天色已晚。

    他像是总算想起了那两只鸟似的,来到了放笼子的鸟舍。

    当他解开鸟笼子上的黑布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两只鸟竟然全都活着。

    斗鸟多年,谢瑾年还是头一回遇上如此神奇的一幕。

    他的黑鸦有多好斗,他是知道的。

    没有一只鸟能与黑鸦和平共处。

    然而这只小鹦鹉不仅活得好好儿的,还在里头摆出了十分嚣张的姿势。

    它是躺着的,一只鸟爪居然搭在了另一只爪上。

    换成人,约莫就是在跷二郎腿了。

    黑鸦也不打搅它,独自啄着自己的羽毛。

    谢瑾年看着那只大爷似的的小鹦鹉,忽然笑了:“有点儿意思。”

    ……

    离开鸟市后,苏小小与卫廷、卫六郎回去了一趟,给苏璃与卫胥查看了伤势。

    苏璃年纪轻,又扛揍,仔细休养几日便能痊愈。

    倒是卫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加上为卫青疗伤吸纳了灼气,令他的情况越发恶化。

    圣女之所以能控制他,也与这一点有关。

    蛇骨花还没开,普通的伤药对他没用,苏小小给了卫廷两支镇定剂。

    “要是再遇上圣女来控制爹,就给爹扎一针。你知道怎么扎吧?”

    “见你扎过。”

    卫廷说。

    苏小小放下心来:“那就好,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不必送我,守着爹吧。”

    从宅院出来,苏小小又去了娄长老的住处看苏煊。

    她没诓惠安公主,昨夜她回程家后,的确找全叔要了两个信得过的小厮过去照料苏煊了。

    苏煊刚吃了伤药,睡着了。

    苏小小给他把了脉。

    是真睡了,不是装睡。

    “算了,先放过你,改天再盘问你玉面罗刹的事!”

    苏小小回了程家。

    程桑与魅姬、几个孩子去花园里玩了。

    惠安公主在院子里等她。

    见苏小小回来,她眸子一亮:“小跟班!”

    “婳婳。”苏小小打了招呼。

    惠安公主问道:“你今天去看过苏煊了吗?”

    苏小小没回答,而是问她道:“你很担心他?”

    惠安公主故作淡定地说道:“他是因为给我买米糕才会受伤的,我担心也是应该的。”

    苏小小看破不说破:“他的伤势没大碍,放心吧。”

    惠安公主垂眸点了点头。

    苏小小叫来全叔:“能不能弄到一点程清瑶的私人物品?”

    要离间圣女与南疆王的关系,空口无凭是没用的,得人证物证俱在。

    全叔没问苏小小为何突然要圣女的私人物品,只是道:“您是指哪些物品?”

    苏小小道:“譬如……她的亲笔书信,帕子,首饰。”

    全叔琢磨道:“圣女主要居住在圣女殿,只偶尔回一趟程家,私人物品不多,但应该也有。正巧最近要除虫了,我找机会试试。”

    “薇薇!薇薇!”

    程桑雀跃地奔了进来。

    她近日身子骨越发好了,跑起来嗖嗖的。

    她拉过苏小小的手:“我想出去玩!”

    苏小小看向门外三颗鬼鬼祟祟的小脑袋:“是他们想出去玩吧?”

    人小鬼大,都知道忽悠程桑了。

    三个小家伙来南疆后,确实没好好出去玩过,偶尔上街一趟,也很快就回去了。

    苏小小心疼他们,也想带程桑与惠安公主出去散散心。

    苏小小、魅姬、程桑、惠安公主与三小只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尉迟修暗中跟着。

    今晚有灯会,大街上十分热闹。

    三个小家伙兴奋得哇哇大叫。

    大家都戴着面具,似乎是一种特殊的灯会。

    “娘,小斧想要介个!”

    小虎指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獠牙面具说。

    苏小小让他们三人各自挑一个。

    三兄弟审美一致,拿了一模一样的。

    惠安公主看中了一个朱雀面具,魅姬挑了个银狐面具。

    程桑都想要,怀里抱了一大堆。

    苏小小哭笑不得,拿了个凤凰面具给她戴上,苏小小戴了个孔雀翎的。

    程桑与三小只打头阵,在街上大摇大摆,走得六亲不认!

    魅姬也许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灯会了,东看看,西瞅瞅,玩的不亦乐乎。

    惠安公主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

    她拿起一串红豆手钏,问道:“这个怎么卖?”

    正在串手钏的老婆婆慈祥地说道:“二钱银子,姑娘。”

    惠安公主身上有苏小小给她的钱袋,她低头去掏银子。

    忽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惠安?”

    惠安公主怔怔地扭过头。

    对方一把摘了她脸上的面具,惊得目瞪口呆:“……果然是你!”

    萧舜阳做梦也没料到会在南疆的大街上看见惠安。

    他是恰巧路过,听到了惠安的声音。

    惠安公主比他更惊讶。

    她可没忘记自己是因为什么而逃走的,若是被二哥抓回去,她又得嫁给那个什么南疆的三王子了。

    她面具也不要了,转身就走!

    她不能去找小跟班。

    相反,她要引开二哥,不能让二哥发现小跟班。

    她往相反的方向挤进人群,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她只等着穿过这条巷子,就进对面的酒坊。

    哪知即将出巷口时,被从天而降的萧舜阳堵了个正着。

    惠安公主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她慢慢地后退着。

    萧舜阳皱着眉头,步步紧逼:“你怎么来了南疆?还一个人在大街上……穿成这样?”

    这绝不是一个公主的打扮。

    “你是偷跑来南疆的?发生什么事了?”

    萧舜阳离开京城时,惠安公主还没被指婚。

    可萧舜阳毕竟不笨。

    他猜也猜出一点端倪了。

    萧舜阳沉着脸道:“你一个人没有这个胆子,谁带你过来的?”

    惠安公主一句话也不肯说。

    萧舜阳一步一步走向她:“你不说,我只好带你回去问父皇了!”

    惠安公主脸色一变:“不要!”

    萧舜阳正色道:“那你跟我走!”

    惠安公主摇头:“我不跟你走……二哥你就当没见过我好不好?我不想回去……我不当什么公主了……”

    萧舜阳蹙眉道:“你连父皇也不要了吗?还是说,你的母妃,你的三哥,你统统可以弃之不顾了!”

    惠安公主呼吸一滞。

    萧舜阳接着道:“你就这样走了,可有想过后果?父皇寻不到你,会怎么迁怒娴妃娘娘与安王?”

    惠安公主红了眼眶:“父皇宠爱母妃,不会舍得责罚母妃的。”

    萧舜阳严肃地看着她:“安王呢?他可不是个受宠的皇子。”

    惠安公主一下子被点中了死穴。

    萧舜阳对惠安没有恶意。

    惠安是他妹妹,他只想把妹妹带回去。

    不论父皇做任何决断,他身为儿臣,都应该遵从父皇的旨意。

    惠安也一样。

    萧舜阳伸出手:“惠安,跟我走。”

    “我……”惠安公主的眼眶红红的,泪珠在里头打着转。

    萧舜阳伸手去抓她。

    她突然后退一步,眸光坚定地望着萧舜阳:

    “三哥不会希望我回去的!他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只拿我当大周的公主,只有三哥是拿我当妹妹!三哥不会想要看见我跳进火坑!我不跟你走!”

    萧舜阳神色复杂地叹道:“惠安,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亲妹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若真是自己逃出来的,父皇会龙颜大怒的。”

    惠安公主道:“为我好你就放过我,不要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看来是和你说不通了。”萧舜阳说罢,抬手就去抓惠安的手腕,打算将她强行带走。

    然而即将碰到的一霎,一道凌冽的剑气凌空劈来,刹那间将萧舜阳震退好几步。

    一名戴着玉质面具的年轻男子落在了惠安公主的身前。

    一袭白衣,皎若明月。

    他手持长剑,目光冰冷,杀气毕现。

    “她说了,不跟你走。”

    哎呀,罗刹生气啦。

    这是肥章,我发现胃痛不能坐着、躺着,得趴着。我继续去趴了,大家食用愉快。

    如果有月票也可以投一投,一觉醒来看见月票会很开心。

780 温情,掉马

    萧舜阳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实在不明白这家伙是从哪里杀出来的。

    仅仅一招便逼退了自己,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惠安身边又为何出现了这样的高手?

    是安王安排的吗?

    除了安王萧重华,萧舜阳想不到还有谁会不遗余力地保护惠安。

    难道是安王暗中策划了惠安逃走一事?

    父皇又知不知情?

    京城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来南疆太久,萧舜阳也无法掌握京城的动向了。

    他只知一件事,惠安是大周的公主,不能就这样流落民间,他必须把惠安带回去。

    萧舜阳望向白衣男子后方:“惠安,如果你实在不想嫁人,二哥可以替你求情,但你绝不会这样一走了之!你这般作为,置父皇于何地?置大周的皇室于何地?”

    惠安公主哽咽道:“没用的!你以为三哥没替我求情吗?他都在御书房跪下了!母妃也哭着求父皇不要把我嫁去那么远的南疆,可父皇决心已下,谁求都没用!”

    萧舜阳并不太愿意与这个白衣男子交手,努力说服惠安自己走过来:

    “我会叫上大哥一起为你求情,父皇一向最疼你了,你若实在不肯嫁,就亲自和他说,他不会逼迫你的。”

    惠安摇头:“曾经我也认为父皇最疼的人是我,可后来,先是西晋,再是南疆,谁求娶,父皇都愿意把我嫁出去,我才明白,自始至终父皇最在意的都是他的皇位,他的江山,他的权势!”

    萧舜阳脸色一沉:“惠安!”

    白衣男子淡淡地看着他:“说够了吗?”

    萧舜阳冷声道:“你让开,这是我们兄妹自己的事,就算你是安王派来的,也该明白不可对皇子动武的道理。”

    白衣男子道:“看来你是说完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衣男子与苏小小是一个性子,那就是绝不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他不再与萧舜阳废话,一剑朝萧舜阳斩来。

    罗刹剑不在他手上,他用的一柄普通的长剑。

    即便如此,强大的剑气仍是令人不寒而栗。

    萧舜阳也拔了剑。

    这一次他没有大意轻敌。

    然而他依旧被对方的剑气震到无法上前。

    第三道剑气袭来,他被逼着朝后滑退了足足一丈,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

    他打算发动攻击。

    白衣男子的剑却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杀我二哥!”惠安公主开口。

    “我六岁那年,甩开宫人从假山摔下来,晕倒在雪地里,是二哥找到我,把我背回去的。二哥,我不想看见你受伤,但也请你不要再逼迫我,你就当今晚没见过我。”

    白衣男子冷漠地看向萧舜阳:“你的救命之恩,她还了,别再出现,否则就是你的死期。”

    萧舜阳捂住疼痛的胸口,神色复杂地看了惠安一眼,咬咬牙,转身走掉了。

    “婳婳!”

    苏小小从巷子另一头赶了过来。

    惠安公主回过头望向苏小小,眼眶红红的。

    苏小小快步上前:“你怎么突然走了?”

    惠安公主抽泣道:“我碰到我二哥了。”

    苏小小一愣:“睿王?”

    “他已经走了,是被——”

    惠安公主一扭头,空荡荡的巷子,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

    娄长老的住处。

    今晚轮到阿永守夜。

    阿永与阿东是一对兄弟,奉少家主之命前来照顾苏公子。

    当阿永拿着伤药过来给苏公子换药时,却发现苏公子不在房中。

    “奇怪?人上哪儿去了?我就去熬了个粥……”

    阿永正嘀咕着,院门开了,苏公子一脸苍白地走了进来。

    他将剑随手插进了院角的剑鞘中。

    “苏公子,你出去了啊?”阿永迎上来,“少家主吩咐过,您不能下床的,伤口好不容易才结痂,撕裂了会很难办的。”

    苏煊淡道:“不必告诉你们少家主。”

    阿永怔怔道:“……是。”

    苏煊进了屋。

    阿永过来给他换药。

    当脱下他上衣时,阿永才发现他的伤口又撕裂了,衣衫上满是斑驳的血迹。

    阿永想问又不敢问。

    这位公子看着温润无害,可不知怎的,那不经意间露出来的淡漠眼神与表情,莫名令人心惊胆战。

    换过药后,苏煊侧躺着睡着了。

    夜半,他感觉口渴,喊了声水。

    桌边传来一阵踢里哐啷的声响,像是有人不小心把杯子打翻了,还把凳子给碰倒了。

    他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睁开眸子一瞧。

    就见惠安公主端着一杯温水,很是小心地不让它洒出来。

    苏煊微愕,冷漠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惠安公主灵动地说道:“来看看你呀。”

    苏煊道:“不是让你走?”

    惠安公主道:“我走了呀,可是你今晚去找我,所以我又回来了!”

    苏煊淡淡说道:“我没去找你。”

    “我知道是你。”惠安公主小声道,“你放心,我没告诉小跟班。喝水吧,你不是渴?”

    苏煊道:“我不渴了。”

    惠安宫趴在床头,与他近在咫尺,指着他干裂的嘴唇:“都干成这样了,不渴才怪?”

    她的指尖细若纤葱,几乎点在了他的唇瓣上。

    “你是不是起不来?我去拿勺子喂你!”惠安公主说着就要起身。

    苏煊道:“水拿来。”

    惠安公主将水杯递给他。

    他用手肘撑住身子,另一手接过水杯喝了。

    惠安公主开心地说道:“多谢你啊。”

    苏煊平静回答:“受人之托罢了。”

    惠安公主没再接话。

    苏煊顿了顿,还是补充道:“你要谢,就谢我妹……”

    妹妹二字未说完,苏煊感觉自己的手心一沉。

    惠安公主太困了,一整晚没睡,这会儿撑不住了。

    一个小鸡啄米,脸颊压上了他的手心。

    柔软的脸颊带着一丝夜风的凉意,在他滚烫的手心打上烙印。

    苏煊望着黑漆漆的帳顶。

    万籁寂静,只剩她均匀的呼吸,一声声回荡在他耳畔。

    ……

    惠安公主是被魅姬送来此处的。

    魅姬见人无恙,施展轻功回了程家。

    ……

    两天后,全叔找到苏小小。

    “小小姐,东西到手了!”

    “哦?”苏小小放下院子里晒了一半的药材,“是什么?”

    这会儿院子里没人,全叔倒也不必遮掩。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与一个小木匣子。

    “圣女刚继任时,地位还不够稳固,不常回家,思念家中了就写几封家书托人带回来。我寻到了一封圣女的亲笔家书。”

    他讲得很轻松,可苏小小明白,弄到圣女的书信必定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

    苏小小打开木匣子,里头是一个银质的平安锁,背面刻了圣女的名字——清瑶。

    平安锁是婴孩时期佩戴的,有些年头了,色泽都发暗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是圣女的贴身之物,不管多旧都可以。

    苏小小叫来尉迟修,让他把两样东西交给卫廷。

    她是深深领教过卫廷模仿笔迹的能力的,能造得当事人自己都辨不出来。

    物证基本可以搞定了,接下来就是谢瑾年这个人证。

    她得好好想一想。

    机会只有一次,砸了,谢瑾年这张底牌就废了。

    想到什么,全叔问道:“小小姐,您上次说想去矿山瞧瞧,可定好日子了?”

    苏小小道:“对了,还有矿脉的事。”

    最近忙着对付圣女,差点儿忽略了程家的经济大权。

    圣女要对付,程家的大权也必须全部收回来。

    否则即便圣女倒台了,程莲与谢云鹤背后有两大部落的支持,也仍有与程桑和她叫板的能力。

    苏小小想了想,说道道:“暂定三日后。”

    全叔道:“我去准备一下。”

    ……

    却说萧舜阳自打那晚见到了惠安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惠安不可能独自上街,哪怕有暗卫从中保护她。

    惠安会是和一起来南疆的?

    该不会——

    萧舜阳想到了与自己失去联络的卫廷一行人。

    如果他们会合了,那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可他们没有路引,是怎么进入南疆王都的呢?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客站大堂的说书先生讲起了一段程家小姐上门寻亲的轶事,还提到了她的未婚夫与继子三胞胎。

    三胞胎?!

    他从二楼抛给了说书先生一锭金子:“三胞胎多大?是男是女?”

    说书先生笑呵呵地说道:“儿子!大概三、四岁的样子!”

    全都对上了。

    萧舜阳不信三胞胎遍地都是。

    他立马向人打听了程家的下落。

    傍晚时分,他找到了程家。

    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守门小厮还算客气:“这位公子找谁?”

    萧舜阳道:“我找程小姐,前段日子上门寻亲的那一位。”

    “又来人找她?”

    这个小厮就是上回被五虎的金雕小弟痛揍过的倒霉鬼。

    这回他可不敢擅作主张把人轰走了。

    他正想进去通传一声,程莲带着丫鬟出来了。

    “怎么了?”程莲问。

    小厮忙道:“外头来了一位年轻的贵公子,说是要找少家主。”

    “年轻的公子?”

    程莲往外瞅了瞅。

    一表人才,气宇轩扬,身上还隐隐散发着一种贵气。

    程莲来到门外,问萧舜阳道:“你是何人?找程苏何事?”

    萧舜阳蹙眉道:“她叫程苏?”

    秦苏,程苏。

    会是巧合吗?

    程莲讥讽一笑:“你不知道她叫程苏还来找她?啊,也是,她原先叫何玉莹。你是她什么人?”

    萧舜阳看出此人与那位程小姐不对付了。

    她的厌恶几乎写在了脸上。

    萧舜阳不是萧独邺,他是有脑子的。

    程莲一看就是府上的某位夫人。

    但一定不是程家的大夫人,否则不会对“程苏”如此不屑。

    这个人不会包庇程苏,萧舜阳得出了结论。

    萧舜阳拿出几幅画像。

    他打开第一张:“这个是她吗?”

    程莲笑了:“她可没这么好看。”

    提到这个,程莲莫名有种优越感。

    少家主又如何?连她两个女儿的脚指头伸出来都比她好看!

    “这个呢?”

    萧舜阳又打开第二幅画像。

    程莲仔细看了看:“这是她身边的丫鬟,叫什么……魅姬?”

    魅姬!

    萧舜阳确定了程苏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到底是谁?”程莲问。

    萧舜阳道:“你应该问她到底是谁!”

    程莲狐疑地看向萧舜阳:“她是谁?”

    萧舜阳正色道:“她叫秦苏,是大周护国公府的千金。”

    二更也是肥章,今天更了将近七千字,只是没分章,明天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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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介绍:
只是在休息室里打了个盹儿,一睁眼,竟然穿成了古代目不识丁的乡下胖丫头。
好吃懒做不说,还在村里横行霸道。
十里八乡没人愿意娶她,好不容易买了个金龟婿,大婚之日竟让人逃了。
恶霸老爹一怒之下去道上掳了个夫君给她。
就是……爹你掳的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呀?

婚后的苏胖丫很忙。
忙着改造恶霸爹爹与恶霸弟弟。
忙着抢救貌美如花的神将夫君。
忙着养育三个小小恶霸小豆丁。
一不小心,将自己忙成了大燕最位高权重的一品女侯!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