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 首战告捷(三更)
没有多余的废话,连一句振奋人心的口水话都没有,然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杀,让所有人的士气高涨到了顶点,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心中的怒火在燃烧,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只剩下一个声音:杀。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训练有素的北燕士兵方寸大乱!
他们不由地怀疑这伙人当真是半路聚集而来的散兵游勇吗?为何他们要战术有战术,要武功有武功,要士气有士气?!
这是自然。
苏小小不会让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在前打头阵,先锋营全是她选拔出来的精锐,其中不少是来自武安君麾下与卫胥麾下,是真刀实枪上过战场的。
他们个个骁勇善战,无畏生死,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痛恨北燕!
双方人马厮杀在了一起。
苏小小的大军杀疯了。
苏小小手起剑落,眨眼间收割了无数人头,北燕的一名副将见状不妙,临阵脱逃,苏小小二话不说挽起马鞍上的金弓,对准他后脑勺毫不留情地射了过去!
一箭穿颅!
那名副将连惨叫都来不及,便直勾勾地摔下马,遭到了混战中的北燕士兵的连翻踩踏,连胸骨都凹陷了下去。
卢将军见短短几瞬,已有两员副将折损在了这小丫头手里,他顿时对苏小小起了莫大的杀心。
他趁着苏小小被三名北燕士兵围攻之际,悄然摸索到苏小小身后,一刀朝苏小小的后背捅了过去!
苏小小刚用长剑架住了前面一人的攻击,剑刃上反射出卢将军的影子,她朝后一仰,卧倒在马背上,抬脚一记竖叉,将他的大刀踢飞了出去!
卢将军没料到她的身手如此迅猛,力道如此可怕,他的胳膊都麻了一下。
等他再去抽腰间的另一把刀时,景弈自城楼飞身而下,一剑斩去他双手!
鲜血飞溅了景弈满脸。
景弈没有回头,反手一剑将其割喉!
主将与副将全死干净了,葭县内的北燕大军溃不成军,终于不再负隅顽抗,拼了命地往外逃。
可苏小小怎么可能让他们逃?
……
县衙的某间柴房中,袁县令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布团。
忽然,门被踹开了。
他身子一抖,还当北燕人又要来折磨他了。
“袁县令。”
听到熟悉的声音,袁县令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大确定地睁开眼,被刺目的天光刺得闭了闭。
待到他适应了光线,就看见身着盔甲,手持染血长剑的苏小小站在门口。
苏小小入内,摘了他嘴里的布。
“秦……秦大夫?”
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也被北燕人抓了吗?不对,你穿着盔甲,他们逼你去打仗啦!”
一个大胡子迈步走了进来:“瞎说什么呢,我家老大把葭县夺回来了!”
大胡子叫李达,曾是卫胥麾下的一个伍长,也是刀疤男张勇寨子里的弟兄。
袁县令更惊诧了:“夺、夺回葭县了?把北燕大军打跑了?”
“没打跑。”苏小小说,“杀光了。”
袁县令:“……”
苏小小让人给袁县令松了绑,他的家眷也已被解救,送回了各自的屋。
“梁王呢?”她问。
袁县令忙道:“我把梁王殿下藏在地窖了,没让北燕人发现!”
主要也是萧独邺烧得厉害,人迷迷糊糊的,像只软脚虾,放地窖里老安静了。
袁县令以为苏小小是来兴师问罪的,胆战心惊地说道:“我这就让人将殿下从地窖里抬出来!”
苏小小淡淡说道:“不必了,让他在地窖待着,你把人看好了,不许他被人发现,也不许他出来捣乱。”
袁县令一头雾水,那是梁王,你这么对他真的没关系么?
话到嘴边,他就看见院子里一个个直勾勾盯着自己、仿佛只要自己惹这个小丫头不开心,他们就能冲进来砍死自己的将士们,咽了咽口水:“这个你放心,我一定按照你的要求,照顾好梁王殿下。”
苏小小出了他的屋子,来到院中。
扶苏领着众人清扫完战场回来了。
“方才有个北燕士兵想烧粮草,幸亏被我逮住了!”扶苏哼道,“北燕人这几年不上缴的岁贡全拿来充当军饷了吧?真有钱!”
魏逊笑道:“收了不少粮草!另外,盔甲也有了,咱们军里的兵啊,个个都能穿上盔甲、配上兵器了!”
从无到有,就是这么来的!
苏小小对此行的收获还算满意:“被北燕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记得还回去。”
魏逊一瞬间肃然起敬:“是!”
苏小小又道:“大家伤亡情况如何?”
魏逊正色道:“一百来号轻伤,十几个贯穿伤,五人阵亡。”
老实说,这是魏逊所经历的战事里伤亡最轻的一次。
苏小小道:“厚葬,按朝廷三倍的标准发放抚恤金,一会儿我去看看伤员。”
魏逊对着苏小小深深鞠了一躬。
若说先前大家伙儿跟着她,多少有点儿出于她的威逼利诱,那么经历了今晚这一战后,大家是打心眼儿里敬佩起她来了。
有仗她是真打,有钱她是真发。
苏小小并不知众人心里的想法,反正不论是臣服她的个人魅力还是她的钞能力,对她来说都一样。
张勇过来了,他的刀疤上染了敌人的血,看上去残忍又血腥。
苏小小神色平静:“边关的情况打探清楚了?”
张勇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北燕大军集中兵力攻打瓮城,冷奎带走了边关五万兵力,前去瓮城迎战。”
苏小小蹙眉:“那淄镇岂不是只剩下一万兵力了?”
张勇道:“前几日冷奎给了苏陌五千人前去宛城平乱,所以,其实只有五千……不到,其中还包括辎重与后勤士兵。”
李达炸毛:“这就过分了啊!这几个人怎么守得住淄镇啊?谁在守?”
张勇看了苏小小一眼:“秦沧阑。”
李达不吭声了。
苏小小道:“就算是我祖父,以五千兵力死守淄镇怕是也不容易。”
张勇点点头:“北燕派了两万大军攻城,攻了三天三夜。另外还有一件事,冷奎走的时候,把所有的粮草带走了,淄镇的将士怕是已经饿了几天了。”
苏小小眼底闪过杀气:“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原地休整,一个时辰后,强行军!前往淄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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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7 宝贝孙女来了
强行军是强度最大的行军方式,步兵一日可行进百里,但这种行军方式对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甚至可能达到人的极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采取强行军。
当接到军令时,新兵蛋子一头雾水,老兵们却都懂了。
在经历了一夜厮杀过后,仅休整两个时辰便采取强行军支援淄镇,这种地狱难度就连武安君与卫胥在世时都不曾挑战过。
然而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他们抱着兵器原地躺下,闭上眼开始歇息。
苏小小抓紧时间为重伤的伤员做了手术,其余的交给了大军里的医官。
另外,她还是给葭县留了两千人马,由扶苏带领,伪装成北燕大军。
淄镇距离葭县一共五十里,但由于大多是山路,道路险阻,给强行军带来了不小的难度。
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凛冽的寒风裹着雪花呼啸而来,大军顶着凛冽的风雪,行进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忽然,一个士兵脚底一滑,朝着一旁的悬崖栽倒下去,得亏张勇就在他身后,及时把人拽了过来。
大军继续前行。
“啾啾!”景弈怀中的五虎扑哧着翅膀叫了起来。
“有情况!”苏小小眸光一冷,扬起手,比了个停的手势。
一个个伍长将手势传下去,大军顷刻间停了下来。
众人原地趴倒,安安静静地埋伏在山脉之上。
苏小小带着景弈与张勇来到一棵大树后,借着树枝的掩映望向了前方官道上的一队人马。
“是冷奎麾下的骑兵与弓箭手。”张勇说道,“那个穿着披挂与盔甲的人就是冷奎,我认识他的披挂。”
冷奎!
苏小小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抬手拿过背上的金弓,抽了一支箭矢拉开弓弦,瞄准了冷奎的头颅。
张勇震惊地看着她。
景弈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反正她杀他就杀,不论对错,他只护她。
弓弦被拉满,发出了吱呀的哑响,几乎要绷断。
然而苏小小迟迟没有放箭,一直到冷奎转过弯,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张勇神色一松。
他心底涌上说不出的复杂,方才有那一瞬间,他是希望她杀掉冷奎的。
可她放过了冷奎,他竟然也跟着如释重负。
冷奎带了至少两千骑兵与弓箭手,身边还有几个将军,在此时杀了他,会引起双方交战,秦沧阑与淄镇的将士们等不起,也会让瓮城的局势陷入被动。
她的心里不仅装着个人恩怨,更多的是将士们的生死与家国大义。
“继续赶路。”
苏小小收好弓箭,回到了队伍中。
冷奎的命,她改日必亲自来取!
……
淄镇。
这是秦沧阑率兵死手城池的第四天,他们从三天前就断粮了,饿了就抓一把地上的雪吃。
秦沧阑把身上的盘缠都拿出来买了粮食,可城里的粮食早已被冷奎买光,百姓们过冬的余粮也不多,勉强买到的一些秦沧阑优先分给了伤兵与病人。
他自己也早已三日滴米未进。
挨饿受冻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北燕数日以来不间断地进攻,倒下的将士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他们撑不过今晚了。
“大元帅。”
刘仁迈着虚浮的步子走上城楼,他饿得头晕眼花,嘴唇干裂出了血,脸颊与手背还生了冻疮。
他双手捧上一个窝窝头,递给秦沧阑道:“大元帅,您吃点儿。”
秦沧阑双手背在身后,皱眉问道:“不是让你给伤兵送去的吗?”
刘仁忍住哽咽说道:“这是给小石头的,他……去了。”
秦沧阑沉痛地闭上了眼。
这个将一辈子献给了大周的老将,在这一刻无可奈何地红了眼眶。
刘仁道:“大元帅,您先吃点儿。”
秦沧阑道:“你吃吧,我吃不下。”
刘仁苦口婆心道:“您若是倒下了,这座城就真的守不住了!秦家军已经在路上了,咱们再坚持坚持……援兵和粮草就到了……”
秦沧阑望着漫天的飞雪:“秦家军……怕是赶不过来了。冷奎带走全部的兵力,并不是为了与北燕决一死战。”
刘仁一怔:“那他想做什么?”
秦沧阑冷声道:“守住瓮城,等和谈。”
“这——”
秦沧阑神色复杂地说道:“秦家军要过来,首先得路过尧城,而尧城守将窦肖是冷奎的心腹,他不会为秦家军开城门,除非有人解决了窦肖,但你我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
苏陌不在,边关还有谁会去与冷家的势力作对?
刘仁咽了咽口水:“那要是……要是万一呢?万一那窦肖就是出了事呢?”
秦沧阑望向城楼下的北燕营帐:“那也还有至少两日才能抵达,可是你看,北燕又准备攻城了。”
刘仁一瞧,他们又在装备冲车了,他气到跳脚:“娘的!有完没完了!今日第三回了吧!这是把咱们往死里逼啊!他们一定是知道咱们没粮草了,一个劲儿耗咱们!”
秦沧阑道:“你少激动,省点体力。”
那个窝窝头,秦沧阑到底是一口也没吃,刘仁把窝窝头分给了其他更虚弱的将士。
入夜后,北燕果真又发动了攻击。
城楼上的弓箭手饿得头晕眼花,连拉弓的力气都快没了,反倒是北燕的箭矢如铺天盖地的箭雨,齐刷刷地朝着城楼上的士兵射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城楼之下的冲车也狠狠地撞上了城门。
咚!
咚!
咚!
一下又一下,城门洞内的绞盘松动了,城门要被撞开了!
秦沧阑举起一杆长矛,射飞了一名推着冲车的北燕士兵。
然而一眨眼的功夫,另一个士兵接替了他的位置,他们体力充沛,精力旺盛,远不是饿了四天的大周将士可比的。
“架云梯!”
伴随着北燕将领的一声厉喝,一个个高耸的云梯靠上了城墙。
秦沧阑一刀斩断云梯!
巨大的眩晕感袭来,他整个人都晃了一下,他扶住城墙。
北燕士兵爬上云梯,秦沧阑率领刘仁等将领奋勇杀敌,体力上的悬殊太大,全凭着一股仇恨与执念在厮杀。
秦沧阑为保护一个士兵,被一个跳上城楼的北燕士兵割破了手臂。
城楼下的北燕将领大喜过望:“大家快看!秦沧阑受伤了!他撑不住了!今晚,谁拿下秦沧阑的人头,赏金万——”
咻!
他话未说完,一支夺魂的箭矢自后方疾驰而来,带着摧枯拉朽的杀气,毫不留情地射掉了他的一只右耳!
“啊——”
他捂住耳侧,躬身发出了一声惨叫。
“将军!”北燕士兵惊叫。
北燕将领拽紧缰绳,将马儿调转过来,冷冷地望向夜色:“何人竟敢偷袭本将军?!”
回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冰冷肃杀的盔甲摩擦声,以及将士们气势磅礴的呐喊。
“吼!吼!吼!”
整个地面都仿佛在抖动。
正在攻城的北燕士兵突然就有些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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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8 祖孙相见(二更)
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多兵?
“将军,是朝廷的援军!”
“去他娘的!朝廷哪儿来的援军?有援军葭县不早报信了?”
被射掉了右耳的北燕将领拿布包住了患处,寒风如刀,割着他的伤口,疼得他倒抽凉气。
他始终不信边关还有援军,除非是冷奎杀回来了,但冷奎会放弃富庶的瓮城不管,而来支援一个小小的淄镇吗?
要不是算准了冷奎的性子,他们北燕会派兵来此攻打秦沧阑?
只是他没料到秦沧阑是一块硬骨头,饿着肚子也坚持到了第四天。
这应该是城中将士的极限,只要他们北燕持续进攻,必能杀掉秦沧阑,攻占淄镇!
“将军,好像没动静了,也没看见有人来。”他的副将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说道。
北燕将领不屑地说道:“哼,虚晃一枪!哪个从外头回来的兵蛋子而已,不必管他,继续攻城!”
可副将的心里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他的预感没让他失望,因为就在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箭矢漫天卷地而来,借助着夜色的遮掩,临近了才被他们发现。
他们是一门心思攻城,全都暴露在城门口的空地上,活靶子一样,地上当即倒下一大片。
副将大惊失色:“将军,当心!”
北燕将领抡剑劈断了一支朝他射来的箭矢,咬牙望向黑漆漆的夜色尽头:“盾牌!右翼军,结阵!”
右翼军齐刷刷架起盾牌,盾牌上响起无数箭头撞上来的声音,攻击被阻止了。
北燕将领大快人心!
不知是不是被激怒了,大周弓箭手渐渐大失准头,他们连盾牌都射不中了,全射在了地上。
他嘲讽地说道:“一帮废物,何惧之!”
副将吸了吸鼻子:“大人,好像不对劲啊!这些箭是不是有问题?”
苏小小拉开金弓,架上一支燃烧的箭矢,咻的朝着对面射了过去。
箭矢着地的一霎,火油全被点燃了,火苗一下子窜到了北燕士兵的身上,现场烧成一片火海。
这一幕直把所有人看惊呆了!
被围攻了四天四夜的大周将士终于听到了北燕士兵的惨叫,此起彼伏,交错不断,连冲车都着了火,云梯也未幸免。
“啊——”
“啊——”
不断有人从云梯上掉落,北燕的阵营开始慌了。
北燕将领厉声道:“都别慌!给我攻城!进了城就安全了!”
副将惊恐地叫道:“将军!你看!是秦家军!”
大军终于现身了,黑压压的一片,如奔涌的洪流,带着吞噬一切的汹涌,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为首之人似乎是一个身着银甲的将领,戴着头盔与面罩,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她身侧的旗手高举着猎猎舞动的朱雀幡。
朱雀,秦家军的标志。
秦沧阑皱眉。
他自己的军队他自己认得,这些人不是秦家军。
难道是陌儿回来了?
也不对,陌儿当时只带走了五千人马,赶来的援军却有小一万。
是谁打着秦家军的旗号赶来增援的?
不论是谁,都来得太及时了!
他一刀斩断了又一架云梯,望着城楼之下的援军说道:“秦家军听令!给我杀光北燕狗贼!童柯!我要姓周的脑袋!”
周烈,正是那位北燕将领的名讳。
若说先前周烈还有一丝怀疑,那么秦沧阑此话就无疑是坐实了这波“秦家军”的身份。
童柯,秦沧阑坐下的三大猛将之一。
竟是连他也来了吗?
这一下,好不容易被周烈鼓舞起来的士气又唰唰唰地跌了下去。
刘仁浑身激动:“弟兄们!秦家军到了!粮草也到了!杀啊!杀光这帮狗贼!今晚吃肉!”
苏小小一马当先,冲到了周烈的面前。
周烈警惕地瞪着全副武装的苏小小:“你就是童柯?不对,你不是!童柯比你——”
苏小小一枪将他刺了下来!
周烈跌下马,惊魂未定地看着她。
他越发笃定这家伙不是童柯了,他与童柯交过手,童柯的武功路数不是这样的。
“你究竟是谁?”
“要你命的人。”
周烈一剑朝苏小小刺来,苏小小徒手接住了他的剑刃。
周烈简直不可置信,这丫头的手套是什么兵器,竟连长剑也砍不穿?
他想把剑抽回来,却发现被对方死死握住了。
苏小小平静地看着他:“大元帅有令,要你的人头。”
周烈瞳仁一缩:“你是女——”
扑哧——
苏小小的匕首捅进了他心口。
他浑身僵硬地跪下来。
苏小小抓住他的头发,一刀割下他的人头!
苏小小施展轻功,几步踏上北燕的战车,居高临下地望着厮杀成一片的众人,猛地举起了手中血淋淋的头颅——
北燕的士气彻底瓦解,前一瞬还嚣张得要死的北燕士兵,这一刻终于溃不成军。
副将带着仅存的几千士兵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一场战事就此休止。
城楼之上,最后一个北燕士兵也被踹下了城楼,四周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秦沧阑忍住身体的眩晕感,目光灼灼地望着那个穿着盔甲的少年,正色道:“开城门!”
刘仁忙道:“对对对,开城门!弟兄们!快让援军进城!”
城门被缓缓打开。
秦沧阑浑身是血地走了下来。
他穿过长长的城门洞口,来到方才经历了一场血腥厮杀的战场,一瞬不瞬地看着马背上的少年:“你是——”
苏小小摘掉头盔:“祖父,是我。”
秦沧阑狠狠地怔住了。
苏小小与秦沧阑自八月一别,已有四个多月未见,彼时苏小小还是个微胖的小丫头,而今却清瘦得几乎要认不出了。
难怪他看着“他”,心里会有一种说不出的疼惜,原来是他的宝贝孙女。
可是小丫头怎么来边关了?还给瘦成了这样,她吃了多少苦?
秦沧阑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近万将士,心底突然涌上无数疑惑,但更多的是无尽的疼惜与自豪。
苏小小翻身下马,蹬蹬蹬地跑过来:“祖父!”
给你摸摸头。
秦沧阑眼眶一热,把宝贝孙女紧紧地抱进怀中。
649 霸气小小(三更)
秦沧阑抱得太紧了,苏小小的小脸蛋被压得肉唧唧的,嘴巴说发(话)都合不上了。
“祖户(父),你的盔嗲(甲)有点盯(冰)呃……”
秦沧阑这才意识到自己激动过头了,他身上脏兮兮的,全是敌人的血,怎么能把宝贝孙女儿往血上蹭呢?
苏小小单纯是觉得好冰而已。
秦沧阑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宝贝孙女,又抬手摸了摸她脑袋:“瘦了,头盔给我。”
“好叭。”苏小小把沉甸甸的头盔给了他。
不远处正在清扫战场的两个士兵窃窃私语,他们是从寨子里被苏小小收服的,也是现场参与打劫却没打劫成功的。
“有没有觉得老大刚刚有点儿可爱?”
“对啊对啊。”
一旁的魏逊瞪了二人一眼,低声呵斥道:“你们两个脑子坏掉了吧?周烈的人头还在战车上挂着呢,谁割下来的?你还是我?”
魏逊是师爷,武力值一般,没冲锋陷阵,而是在后方为准备兵器与工具,譬如刚刚用到的特殊箭矢与火油。
打起来后,他退居后方,交战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打劫她的时候,只觉得她很临危不惧、从容冷静,后面是觉得她财大气粗,有钱又聪明,再后来……不娇气,身后手还可以……胆子有点儿虎。
到今日——
请收下我等膝盖!
“唉,当初是多想不开去打劫她的呀……”
魏逊一边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一边后怕地去打扫下一块战场了。
秦沧阑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宝贝小孙女,他若知道的话,哪儿舍得让她吃行军打仗的苦?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去西晋了吗?卫廷呢?”
他一口气发出灵魂三拷问。
苏小小笑了笑,说道:“说来话长,一会儿我慢慢和您讲,祖父和将士们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她说罢,转头一个默默清扫战场的盔甲少年道,“景弈,你让大家把身上的干粮先拿出来,分给城中的将士。”
秦沧阑惊讶,景弈也来了?
是的了,方才交战时这小子一直守在宝贝孙女身旁,他就说怎么有点儿眼熟。
秦沧阑问道:“都给我们了,你们吃什么?”
苏小小笑道:“我囤了很多粮草的,祖父放心,我们不缺吃的,我的人就是缺觉,他们太久没睡了,需要歇息。”
“这个好办。”秦沧阑叫来刘仁,让他带苏小小的大军去营地休整,战场交给他们来清理。
城中的将士只是饿坏了,等填饱肚子就有力气干活了。
景弈与刘仁整顿了双方人马,一对一交接,井然有序地领了干粮。
苏小小在伙食上顶顶大方,每个士兵的口粮不仅有馒头,有饼子,有大葱,还有一小块煮好的腊肉。
当打开干粮包袱,看到里头居然有肉时,淄镇将士们的眼睛都直了。
他们一个月没吃到肉了!
连肉汤是什么味儿都忘了!
“这、这是能给的吗?”一个士兵问,你们确定不留着自己吃吗?
魏逊大方说道:“拿着吧。”
跟着老大,有肉吃的!
经历了四天四夜的饥肠辘辘后,淄镇的将士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天空飘着雪,他们坐在城楼下的血色的雪地中,有说有笑,不少人脸上脏兮兮的,有的还生了冻疮,但这个严冬对他们来说,将不再难以度过。
秦沧阑等到最后一个士兵分到粮食,才接过景弈递给他的干粮。
他转头去看苏小小,就发现小丫头已经坐在城门洞的角落里睡着了。
“昨夜夺回葭县,今早仗才打完,大军休整一个时辰,她没歇息,在给人治伤,之后一路强行军来这里,没有喘口气,又再度开战。”
景弈平静地诉说着路上的经历,秦沧阑却听得心惊肉跳,连夜交战,强行军,不休息,再交战,就算他和武安君都没敢这么干过。
秦沧阑看着苏小小带来的连盔甲和兵器都不统一的大军,盔甲是拼凑的,可她凝聚出来的士气是无坚不摧的。
秦沧阑的心口涨涨的,已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弯下身,将熟睡的宝贝孙女抱上马车,带上她和景弈一起回了淄镇的营地。
苏小小一觉睡到第二天的早上。
她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营帐里,身上的盔甲已经被卸了,她茫然地动了动脚指头:“咦?”
“醒了?”
秦沧阑走过来,满眼宠溺地看着她。
不苟言笑的大元帅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如此温和的一面。
“祖父。”苏小小坐起身来,“我是不是睡了好久?”
秦沧阑道:“还早呢,你再睡会儿吧?算了,醒都醒了,先吃点东西再睡。”
说到吃,苏小小记起来自己还没把粮草拿出来。
“祖父你等我一下。”
她偷摸着找了个仓库,把大米与腊肉搬了出来。
好在药房只喜欢金子,这些东西一小半是她自己搬的,后面药房约莫是不耐烦了,直接把她和粮草一起扔出来了。
挺好,省事儿了。
她拍拍手,长呼一口气,一挑开仓库的帘子,魏逊与张勇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老大,你怎么在这里?”魏逊问。
苏小小清了清嗓子:“我……清点粮草!”
魏逊惊讶:“粮草到了?”
苏小小面不改色:“是啊,你们睡觉的时候,扶苏派人送过来了。”
“这样啊。”魏逊点点头,“老大辛苦了,以后清点粮草的事交给我就好。”
苏小小:“行。”
她回了秦沧阑营帐,魏逊也拉着张勇离开。
张勇回头望了库房一眼:“我明明今早路过这里,库房都是空的。”
魏逊就道:“那一定是你看错了!走吧,该练兵了!”
苏小小回到秦沧阑的营帐时,秦沧阑正在为苏小小修补盔甲,景弈也在。
“祖父,景弈。”
她打了招呼。
秦沧阑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过来吃点东西。”
苏小小走过来,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微微一愕:“烤兔子?”
秦沧阑道:“景弈出去打的,趁热吃。”
苏小小撕下两条兔腿:“祖父,景弈,你们也吃,我不吃独食的。”
秦沧阑无奈一笑:“好,你放着,我修完盔甲就吃。”
苏小小放下一只,递给景弈一只:“景弈你吃。”
“哦。”景弈将兔腿接了过来。
苏小小咬了一口,外酥里嫩,好吃得不得了。
不知是不是打仗消耗太大,她最近的食量大了不少。
苏小小道:“祖父,我昨天遇到冷奎了。他带着两千人马从瓮城的方向出来,不知是干什么去了。”
提到冷奎,秦沧阑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带走全部的军饷,害得那么多将士险些饿死。
秦沧阑长叹一声:“可惜尧城那关难过,秦家军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否则我现在就带兵杀过去,把冷奎给砍了!”
苏小小眨眨眼:“尧城?”
秦沧阑点点头:“尧城守将窦肖,是冷奎的心腹。”
苏小小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默默拿出窦肖的令牌放在桌上:“窦肖,杀了。”
秦沧阑一愣:“……还有云水镇的守将权飞,白鹤县的县令孙鹏……来淄镇的必经之路,都被冷家的势力控制——”
苏小小又拿出了权飞的令牌、孙县令的官印、张将军的军印……
秦沧阑倒抽一口凉气!
你到底干掉了冷奎多少心腹?
三更,明天见
650 宠孙女,炫孙女
瓮城外的一处山坡下,本该空荡荡的雪地里此时站满了冷奎的两千大军。
被大军包围着的一座营帐之中,冷奎正与对面的北燕将军进行第一次谈判。
冷奎冷冷地说道:“拓跋将军,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拓跋烈冷笑一声道:“你既要和谈,就得拿出和谈的诚意?怎么?当战场是你家开的,你说不打就不打?我们北燕十万大军陪你玩儿?”
冷奎沉声道:“那也不能狮子大开口!”
拓跋烈笑了笑:“不想割让瓮城可以,拿秦沧阑的人头来换!”
冷奎怒道:“你让我杀秦沧阑?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拓跋烈慢悠悠地笑道:“冷大将军何须如此激动呢?你心里不是早想杀了秦沧阑了?武安君已死,秦沧阑再出事,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非你莫属了吧?虽说还有个镇北侯,不过他这几年身子骨欠佳,早不去朝堂了,冷大将军,要博一把吗?”
冷奎怒目而视:“你休得挑拨我们大周的关系!”
拓跋烈嘲讽一笑:“啧啧,冷大将军,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搁我这儿演什么呢?你不想秦沧阑死,会把所有的粮草带走,留他在淄镇饿肚子?已经过去了四天四夜,不如我们来猜猜,秦沧阑的命还在不在?”
冷奎威严冰冷地看着他。
拓跋烈笑道:“冷大将军,我只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后你若不将这几座城池割让给北燕,我北燕的十万大军必踏平瓮城!杀光大周边关每一个将士!”
冷奎捏紧了拳头。
回去的路上,冷奎策马走在最前面,想到拓跋烈开出的条件,他神色有些凝重。
他的心腹将领策马跟在他身边,看了他一眼,问道:“大将军,您是在担心三日后北燕大军会攻城吗?咱们只有五万兵力,早知道,不给秦沧阑和苏陌那么多兵力了。”
冷奎道:“无妨,窦骁手中还有兵力,你去一趟尧城,让窦骁带兵过来。”
“报——报——”
一名斥候火急火燎地拦住了冷奎的去路。
冷奎蹙眉看了他一眼:“瓮城出事了?”
不是约定了三日后再进攻的吗?
三日功夫,足够他将分散在各城池的势力集结起来了。
斥候道:“不是瓮城,是尧城!窦将军让人杀了!”
心腹副将狠狠一怔:“什么!谁干的?”
斥候道:“一个自称是秦沧阑孙女的人。”
心腹将领皱眉道:“胡说,秦沧阑的孙女在京城!一定是有人假冒!打着护国公府的幌子为非作歹!”
冷奎问道:“尧城兵力呢?”
斥候小声道:“被带走了……”
心腹将领怒道:“被带走是什么意思?”
斥候的身子抖了抖:“就是……将士们都跟着她跑了!”
心腹将领握拳:“可恶!那可是三千兵力啊!还有一千的精锐!”
冷奎冷声问道:“云水镇呢?权飞没前去支援?”
“权将军也被杀了,他的兵也被拐跑了……还有孙县令与张将军……”
斥候讲到最后,简直没胆子往下说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那个冒牌的秦家大小姐一路走一路杀,把冷家的心腹杀了个干干净净,兵蛋子也抢了个干干净净。
更要命的是,那些将士都是自愿跟她跑的。
冷奎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斥候胆战心惊地说道:“好像……往淄镇去了。”
心腹将领笑道:“淄镇?大将军,你不必担心,他们撑死了一万兵力,淄镇可是有两万北燕大军,这会儿他们指不定已经全部喂了北燕大军!”
……
淄镇。
最后一具北燕士兵的尸体也被运走,战场总算是清理干净了。
刘仁回去向秦沧阑复了命。
秦沧阑道:“秦家军快到了,你明日去凉山接应一下。”
刘仁一惊:“真的要来了?不是说冷家那帮人不会放他们过城。”
秦沧阑与有荣焉说道:“已经解决了。”
刘仁问道:“不是吧?谁这么厉害?把冷家那帮瘪犊子都给解决了?”
秦沧阑一脸的自豪:“我孙女。”
……
下午,秦沧阑带苏小小去挑选兵器。
“你的金弓不错,但只适合远攻,你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挑吧,这些可全都是祖父的私藏。”
苏小小环视了一下两旁陈列着各式冷兵器的架子。
她先挑了一杆红缨枪,三嫂擅枪,曾教过她一点枪法。
她试着耍了几招,手感还不错。
她把红缨枪放回去,又挑了一道九节鞭,四嫂教过鞭法,鞭子可攻可守,灵活度高,缺点是不太适合贴面搏斗。
她又来到一排刀架前。
秦沧阑为她介绍:“环首刀,单面开刃,适合劈砍。”
苏小小耍了两招,还行。
最后,苏小小的目光落在了一柄被束之高阁的长剑上。
她将长剑拿了过来,缓缓出鞘,一道犀利的冷芒闪过她的眼角。
秦沧阑道:“天元剑,是前朝武帝所创之剑,长三尺三寸,双面开刃,适合各路剑法,缺点是沉。”
苏小小比划了几招:“我喜欢这个重量。”
秦沧阑回忆道:“卫胥当年也喜欢,我没送给他,他已经有青峰剑了,武帝的剑不与别的剑共主。”
苏小小点点头,看着手里的剑,第一眼无甚特别,越看越喜欢。
秦沧阑又道:“你要不要给自己的大军也取个名字?”
这是默认苏小小自己带领军队了。
苏小小认真想了想:“赤影,我的大军就叫赤影军!”
秦沧阑宠溺一笑:“好!”
苏小小对自己的起的名字很满意:“对了,大表哥怎么还不回来?我要不要去接应他?”
秦沧阑笑道:“不用,宛城那些叛军不成气候,他对付得了,我猜他之所以还没回来,应当是在宛城查到了什么消息。但也就这一两日,他和秦家军都会到了。”
苏小小用长剑挽了个剑花:“那就好。”
她等这一日很久了。
等人到齐了,大军就能开拔去瓮城,她要亲手杀掉冷奎,与北燕决一死战!
651 兄妹相见(二更)
宛城。
苏陌刚从一间酒楼出来,酒楼打烊之后,整条街上再无开张的店铺。
受战事滋扰,尽管除夕将至,街道上也不见多少热闹,百姓们紧闭着门窗,街道上寂静如雪。
苏陌翻身上马,打算回军营。
走到一半,一道暗影悄无声息地追了上来。
地面结了冰,苏陌速度不快。
那道暗影施展轻功,悄然尾随至苏陌身后,抡起手中长刀,一刀朝苏陌的后颈斩去。
苏陌反手一剑将他挡开。
他受了力,身子朝后凌空一转,双脚踏落在结了冰的地面上,冰块咔嚓几声裂了。
苏陌翻身下马,手持长剑看着他,冷漠地说道:“跟了我一路了,忍到现在才出手,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道:“你不用知道!”
他再次朝苏陌冲了过去,与苏陌缠斗在了一起。
一番过招下来,苏陌渐渐察觉到他身上有别于寻常个高手的气息:“死士?”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知道,乖乖引项受戮,去地底下陪秦沧阑,少吃点苦头。”
苏陌的长剑架住了他的刀。
不得不承认,死士的战力是远高于寻常高手的。
黑衣人的招式快到不可思议,几乎封锁了苏陌的全部退路,然而苏陌也不是吃素的,几十招下来愣是没给他可乘之机。
黑衣人眯了眯眼,朝着苏陌射出一排暗器,苏陌赶忙飞身闪避。
找到了,破绽!
他一步蹬上墙壁,借力一跃,一刀直取苏陌命门!
眼看着就要将苏陌劈成两半,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苏陌一个后空翻,自他头顶掠过,落地的一霎,背对着他,手中长剑朝后一刺,不偏不倚地刺穿了他的心口。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穿透而出的剑尖,俨然不明白苏陌是怎么做到的。
可惜,他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他直勾勾地倒在了地上。
苏陌用脚将他推了过来,剑尖挑开他的荷包,自里头拿出了一块令牌。
果然是北燕搞的鬼。
“他刚刚让我去地底下陪姑祖父?姑祖父有难吗?”
苏陌蹙了蹙眉,以最快的速度策马回到军营,带着兵力连夜赶回淄镇。
他是在第二日的傍晚时分抵达的,刚到城门口便瞧见大片大片的血迹。
按理说,雪下得那么大,若非经历过一场可怕的战事,城门口的积雪会覆盖大半个空地,然而此时的空地上,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鲜血深入泥土中,宛若冻住的血河。
苏陌脸色微变。
他再抬头望向寒风中破旧不堪的城楼,上面也布满了干涸的血迹。
淄镇打仗了……
一般来说,大仗过后,城门会关闭戒严,而此时城门洞口是开着的,除非——
“姑祖父!”
苏陌拔出佩剑:“全军听令!给我杀进去!”
他也是强行军回淄镇的,将士们的状态也不大妙,可如果大敌当前,那也顾不上了!
副将挥动手中的旗杆,大声呐喊:“冲啊——”
一行人跟着苏陌杀气汹涌地冲进了城。
然后,他们傻眼了。
街道上的百姓也傻眼了。
他们望着突如其来、磨刀霍霍的大军,讨价还价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场面极度尴尬。
刘仁在城楼上喊道:“苏将军!”
苏陌将马儿调转了过来,错愕看着他:“刘将军?”
刘仁笑道:“你可算回来了!还没吃饭吧?走走走,我带你和将士们回军营,今晚吃饺子!”
一听有饺子,将士们齐齐咽了咽口水。
刘仁牵了一匹马来,与苏陌并肩而行,顺带和苏陌说了冷奎带走全部粮草和兵力,害他们饿着肚子被北燕人围困了四天四夜的事情。
“还好援军及时赶到!”
苏陌讷讷道:“城外那些鲜血……是北燕大军的?”
刘仁笑道:“那可不!两万大军,被咱们的赤影军杀得落花流水!”
刘仁不自觉地在赤影军的前面加了一个咱们。
不管了,以后都是自己人,跟着赤影老大有饭吃!
苏陌疑惑道:“赤影军是什么军?我从前未曾听过?是姑祖父新训练出来的军队吗?”
二人进了军营。
刘仁指着校场上操戈练兵、威声震天的大部队,说道:“喏,赤影军!”
赤影军在边关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出了名的壕无人性。
这两日又陆续有人前来投奔,原本留了两千在葭县,只剩下八千人,如今又有一万兵力了。
刘仁就没见过谁家军队扩充得那么快的,还都是精兵强将。
这支军队的整体磨合度还很青涩,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蓬勃朝气与战力是老军队所欠缺的。
苏陌自人群里瞥见了一张熟悉的小侧脸。
苏小小穿着盔甲,没戴头盔,站在高大如山的秦沧阑身边小小只。
苏陌翻身下马,快步朝她走了过去。
苏小小一回头:“苏陌?大表哥!”
秦沧阑听到声音,也转身朝他看了过来,惊喜一笑:“陌儿回来了?”
“姑祖父!”苏陌拱手行了晚辈的礼,他看看校场上气势如虹的赤影大军,再看看穿着盔甲的妹妹。
苏小小挺起小胸脯,快夸我快夸我!
苏陌温柔一笑:“赤影大军是妹妹的吗?”
苏小小点头点头。
苏陌笑道:“妹妹真厉害。”
舒坦了。
苏小小扬起小下巴!
苏陌看着她瘦下来的脸颊,以及冻得通红的鼻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刘仁带着将士们去营房吃饺子,苏陌与秦沧阑、苏小小回到了主帅营帐。
苏陌问道:“几时从西晋回来的?怎么会来了边关?卫廷呢?”
不愧是一家人,这话几乎与秦沧阑问的一模一样。
“你们刚走没几天,我就到京城了。”苏小小将回答秦沧阑的话,也回答了他一遍,包括卫青的事,“我和卫廷是来边关给卫青找药的,药已经到手了,卫廷去刺杀赫连邺了。”
听说卫青还活着,还去西晋做了谋士,苏陌感慨了一句卫家男人一个比一个非池中物。
苏小小莞尔看着他:“表哥也非池中物。”
妹妹夸得就好听。
秦沧阑看向他道:“宛城的叛军清剿完了?”
苏陌道:“清剿完了,全是北燕在背后支持的,这伙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我没留活口。另外,我查到了两个消息。”
应该还有一更
652 夺取兵力(三更)
“北燕突然兴兵其实早有迹可循,这两年北燕一直暗中敛财,有个神秘人为北燕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财富,北燕才敢肆意兴兵。”
“神秘人?”
苏小小摸了摸下巴,要不是白莲教的金子全在她这儿,她只怕要以为是白莲教在背后给北燕送军饷了。
她若有所思道:“有人想让大周与北燕开战?目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苏陌点了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苏小小沉思:“北燕瞒得可真紧,我们都以为北燕胆子这么大是傍上了西晋,但如果已经持续了两年,那么就与傍上西晋无关了。不对,还是有关系的。他们为了隐瞒这一真相,故意做出一副傍西晋大腿的架势,又是讨好西晋帝,又是派北燕公主去西晋和亲,让我们觉得北燕的腰杆子硬了,是因为有西晋给北燕撑腰。”
如此一来,北燕所作的一切就都有迹可循了。
苏陌顿了顿:“想隐瞒财富的来历是真,想傍上西晋这棵大树也真,北燕大概也明白所作之事是与虎谋皮,等解决了大周,为防止对方反扑,先将西晋拉到自己的阵营。”
“为什么不能就是西晋?”秦沧阑。
“倒也有可能的。”苏陌看向妹妹,“你见过西晋帝,他为人如何?”
苏小小回忆着摇了摇头:“看不透,只知他是惜才之人。我觉得不会是西晋,卫青是西晋的谋士,西晋的一举一动瞒不过他,他不会给北燕提供财力支持。”
苏陌点头:“不论怎样,北燕狼子野心,都非除不可。”
关于这一点,苏小小很是赞同。
北燕杀了那么多卫家儿郎,残害了那么多大周将士,烧杀劫掠了无数边关百姓,这一笔笔的账,全都要算回来的!
秦沧阑看向苏陌:“你说查到了两个消息,第二个消息是什么?”
苏陌正色道:“赫连邺在丰城集结了十万大军。”
苏小小疑惑道:“赫连邺不是去乌镇了吗?那晚我们亲耳听到的。”
苏陌道:“乌镇是赫连邺放出来的假消息,那里确实有个赫连邺,但却是他安排的替身。”
苏小小摸下巴:“卫廷要扑个空了?十万大军的话,碎北关是不是麻烦了?”
苏陌与她说话时会不自觉地放轻声音:“说起这个,倒是有个好消息,丰城外大雪封山,挡了十万大军的路,他们暂时来不了碎北关了。”
秦沧阑将舆图拿了出来,在桌子上铺开。
他指了指瓮城南城门外的一处山林:“北燕在此扎营,如今北燕的主将是拓跋烈,他带了十万兵力,其中有两万是前几日围攻淄镇的,被小小的赤影军击杀了一万,还剩八千多溃逃了,这八千多兵力与拓跋烈的兵力一汇合,就是九万大军。如果再算上赫连邺的……那几乎是二十万大军了。”
苏小小看着舆图,问道:“祖父,我们有多少兵力?”
秦沧阑说道:“你的赤影军一万,淄镇城内算上陌儿的兵力,一共一万,再加上两万即将到来的秦家军,四万。”
苏小小又道:“冷奎手中多少兵力?”
秦沧阑蹙眉道:“五万,但他是指望不上的,他根本不会主动与北燕开战。”
冷奎不掉过头来打自己人就不错了。
苏小小双手抱怀,呵呵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景宣帝也是这副德行,对付南阳王一家有多狠,对付北燕就有多怂。”
“大元帅!”
营帐外响起了刘仁略有些着急的声音。
“进来。”秦沧阑说道。
刘仁拿着一张小纸条入内,拱手冲三人见了礼,来到秦沧阑面前,神色复杂地说道:“刚接到飞鸽传书,秦家军在葭县附近遭遇了雪崩。”
“伤亡情况如何?”秦沧阑问。
刘仁道:“童柯将军发现及时,带着大军往回避开了,伤亡人数不多,童柯将军自己为救战马受了点伤。”
苏小小问道:“他们有吃的吗?”
刘仁愣了愣,说道:“有,带了粮草的。”
刘仁将秦家军飞鸽传书送来的字条递给秦沧阑。
秦沧阑看过之后又给了苏小小与苏陌。
二人看完,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方才他们还在庆幸赫连邺的大军被困在山里过不来了,转头他们的援军也遭遇了大雪封山了,这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苏陌凝眸道:“看样子,他们得被困几日了。”
秦沧阑再次看向舆图:“我们的计划要有变动了。”
不能坐等秦家军过来,因为赫连邺的十万大军也在努力出山,说不定没等来秦家军,反而先等到了赫连邺的十万大军。
苏小小指着舆图上的瓮城:“现在有兵力的只有冷奎。”
秦沧阑点点头:“只能夺取冷奎的兵力了。”
这些兵力就不是那么好夺的了,毕竟是冷奎的嫡系,但再不好夺也要夺,生死在前,黎民在后,不能沦为北燕的刍狗。
“小小,你的赤影军会是对付冷奎的主力,一会儿你随我去瓮城。”
“好!”
“刘仁,我给你留六千兵力,守住淄镇。”
“是!”
“陌儿,你和景弈谁去一趟葭县?”
景弈走进来:“苏陌去。”
苏陌:“猜拳?”
苏陌输了。
苏陌幽怨地看向秦沧阑:“姑祖父,要不您去葭县?”
他想和妹妹一起攻打冷奎。
秦沧阑:“……”
最后的最后,五虎一只打工鸟被迫飞去了葭县。
五虎炸毛了,小翅膀扇到冒烟。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
冷奎此人不可信,为了防止他与北燕里应外合,秦沧阑与苏陌带着四千兵力绕路去了瓮城的南城门外,埋伏在了两旁的山坳坳里。
北燕大军就驻扎在十里之外。
苏小小与景弈则带着一万赤影军兵临城下,叩响了瓮城的东城门。
“来者何人?”
城楼之上,弓箭手齐刷刷地对准了苏小小的大军。
苏小小骑在骏马上,寒风呼呼吹着她的眉眼,她的神色平静如雪:“我要见冷奎。”
适才开口的那名守将讥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直呼大将军名讳!你们是宛城过来的叛军吧?苏陌真是窝囊啊!连区区一群落草为寇的叛军也清剿不掉!也罢!今日落在我等兄弟手里,算你们好日子到头了!来人呐!给我放箭!”
他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如瀑布般的雨点飞落而下,朝着苏小小的赤影大军齐齐射去。
然而眼看着就要将大军射成刺猬,大军训练有素地举起盾牌,整齐划一的动作宛若训练了成百上千次,仅仅一瞬便结成了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
铿铿铿!
箭雨落在盾牌之上,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响,盾牌下的大军毫发无伤。
守将一怔。
怎会有如此可怕的防守?竟然一箭也没射中?
魏逊挑衅地叫道:“多谢借箭了!正愁没箭用呢!”
守将虎躯一震,指着苏小小道:“给我射她!射她!我自己来!”
他夺了一个士兵的弓箭,对准苏小小拉了满弓。
然而根本不等他松开弓弦,景弈飞身而起,足尖挑起一杆士兵手中的长矛,于半空徒手接住,一个凌空翻转,猛地射向那名守将,将他整个人洞穿射飞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宝宝们,记得给将士们投票(军饷)哦,明天见。
653 打压冷奎
景弈这一招凶残的击杀,直把城楼上的将士狠狠震慑住了,众人的弓拉到一半突然就拉不动了。
苏小小依旧是平静如雪的神色,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最后说一遍,让冷奎过来。”
冷奎最终还是来了。
倒不是怕了苏小小,他是来见见这所谓的叛军是怎么一回事的。
当他登上城楼,一眼看见被钉在墙壁上的手下,眸光霎时一凉。
他转过身,望向空地上黑压压的一万兵力,这群大军举着大周的旌旗,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盔甲的小丫头。
苏小小没戴头盔,露出了自己原原本本的容貌。
只不过冷奎从未见过苏小小,自然不认得她,他倒是见过景弈,可自打五年前碎北关一战,他便再也没回过京城。
景弈从孩子长成了杀气如虹的少年,变化太大,他一下子也没认出来。
冷奎冰冷的目光落在苏小小的脸上:“你就是那个在边关冒充秦沧阑的孙女,四处招兵买马的丫头?”
苏小小淡淡地看向他:“我就是秦沧阑的孙女。”
冷奎冷声道:“你胡说!秦沧阑的孙女怎么可能会来边关,还带着一群男人犯上作乱?”
苏小小嘲讽地说道:“好一个犯上作乱,你懂不懂领兵打仗我不清楚,泼人脏水的本事我甘拜下风。”
一旁的副将大声道:“休得侮辱我们大将军!”
苏小小目光冰凉地看着他:“再多说一句,下一个被钉上去的人就是你!”
副将的头皮一麻。
冷奎危险地眯了眯眼:“区区一万人马,也敢来瓮城作乱?大敌当前,本将军不想在你们这群散兵游勇的身上浪费兵力,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苏小小嚣张地看着他:“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已经死了。没错,我指的是窦肖。”
冷奎惊怒:“果然是你杀了窦肖!”
苏小小正色道:“开城门!”
冷奎抬起手来:“弓箭手准备!”
“冷奎你够了!”
大军后方突然传出一道暴怒而沙哑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冷奎眉头一皱。
下一秒,大军呼啦往两旁散开,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来。
冷奎此时才发现大军后方竟然还有一辆不大起眼的马车。
直觉告诉他,马车里的人身份不简单。
马车在苏小小身边停下。
苏小小不曾下马,坐在马背上一脸无奈地说道:“殿下,您也看到了,冷奎不肯开城门。”
殿下?
冷奎一惊。
车夫替萧独邺打了帘子,萧独邺用帕子捂住嘴,咳嗽着走了出来。
外头寒风凛冽,吹得他直打哆嗦。
他原本就染了风寒,浑浑噩噩了几日,今早才稍稍好受了些,若是再一惊风,又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该死的冷奎!
他狠狠瞪了冷奎一眼:“冷奎!给本王开城门!”
冷奎万万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大皇子,不对,如今是梁王了。
他目瞪口呆:“殿下——您怎么会——”
萧独邺不耐烦地说道:“会什么会?还不快开城门!你想冻死本王!”
冷奎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不给梁王开城门,他亲自下了城楼,指挥守卫转动绞盘,将紧闭的城门打开。
他快步迎了出来,在马车前单膝跪地行了一礼:“老臣,见过梁王殿下!”
五虎飞去葭县,就是给扶苏递消息,让扶苏差人把梁王送过来。
苏小小是想夺冷奎的兵力为自己所用,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和冷奎的五万大军交战,这时候,萧独邺这个工具人就派上了用场。
冷奎对萧独邺说道:“殿下,您可以进城,但恕我直言,此逆贼杀我边关大将,抢走边关将士,组建了自己的叛军,实在是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苏小小义正词严地说道:“冷奎,是谁不作为,让北燕人踏破了碎北关的?葭县被北燕大军攻占,你却对其置之不理,任由葭县百姓自生自灭。我好不容易收服了一支仁义之师,却遭到了你手下的重重阻挠。我不杀他们,又怎么赶去葭县营救梁王殿下!”
冷奎脸色一变:“殿下在葭县?”
被北燕大军围困的事儿,袁县令润色过后与萧独邺说了,包括让他待在地窖,袁县令也解释为地窖最安全。
萧独邺的几名侍卫早被北燕人杀了,只有长随与车夫还活着,他们也一直待在地窖里,外头的情况还不是袁县令怎么编,他们怎么听。
但苏小小打仗的轨迹是没有撒谎的,确实是从尧城过来,一路杀到葭县,与北燕大军大战了一场。
就算冷奎也没办法歪曲这一事实。
“所以她真是……秦沧阑的孙女?”冷奎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难怪这么多将士都投靠了她。
他拱手道:“殿下,臣不知您在葭县,臣若是知道,一定会带兵去救您的!”
苏小小冷笑:“大将军这话说的,合着殿下的命是命,葭县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殿下爱民如子,如果你认为这种替自己开脱的话能哄骗到殿下,那你也太小瞧殿下了!”
这高帽子扣的,萧独邺想不戴上都不行。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行了,他们都是为本王出生入死的将士,与本王一起进城!”
冷奎眉头一皱,他是一百个不想放这伙人进来,总觉得进来了没好事,可葭县一事他理亏在先,梁王的态度又如此坚决,他唯有给赤影军放了行。
赤影军不费一兵一卒,成功进了瓮城。
萧独邺是再也不敢住衙门了,他要住军营,哪怕条件艰苦一点。
冷奎将自己的营帐让了出来。
苏小小也进了营帐,对跟在萧独邺身侧的冷奎道:“啊,劳烦冷大将军开一下南城门,我祖父与大表哥在南城门外追击溃散而逃的北燕大军,应该差不多快结束了。这么晚了,总不能让他们冒着风雪连夜赶路回淄镇吧,瓮城借住一下?”
就怕有些人住着住着就不走了……冷奎深深地看了苏小小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人去开了南城门。
咱们小小要战力有战力,要谋略有谋略。
卫小宝:嗯啊!o(* ̄︶ ̄*)o
653 除夕之乐(二更)
秦沧阑与苏陌过来得很快。
苏小小此时正在萧独邺营帐中,给工具人萧独邺治疗风寒。
冷奎倒是很想将这个碍眼的小丫头撵出去,可萧独邺除了她,别的大夫一律不见,说没她医术高明。
苏小小给开了个方子,随行的辎重里是备了药材的,医官拿上方子就去抓药。
等秦沧阑与苏陌来来到萧独邺营帐时,他刚把一碗苦到令人怀疑人生的药喝完。
“殿下。”
秦沧阑看了眼一旁的宝贝孙女,带着苏陌给萧独邺拱手行了一礼。
萧独邺被苦到直皱眉,他严重怀疑这丫头是故意给他开这么苦的药,难喝死他了。
他点了点头,忍住嘴里的苦涩问道:“北燕残部如何了?”
秦沧阑面不改色地说道:“他们逃进小凤山了。”
“小凤山是哪里?”萧独邺对边关的地形不熟悉。
秦沧阑道:“是瓮城南城门外十里之处的一座山,入口是一处峡谷,两面环山,有一块十分的空旷的山谷,目前北燕拓跋烈的大军就驻扎在那里。”
萧独邺险些死在北燕大军的手里,内心对北燕是深恶痛绝。
秦沧阑看着萧独邺的神色,趁热打铁地说道:“边关局势大乱,有殿下坐镇,将士们安心多了,不知殿下为何突然来了边关?”
萧独邺今晚被戴了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整个人都有点飘。
他清了清嗓子:“我来边关自我的任务,你不必过问。不过本王既然来了,就不会对边关的局势坐视不理。北燕欺人太甚,老护国公,你可有良策?”
冷奎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他才是边关的主将,虽无大元帅之名,却有大元帅之实,这种事应该先过问他的意见才是。
萧独邺会过问他才怪了,要不是这家伙放弃葭县,自己也不会在地窖躲了那么多天。
秦沧阑正色道:“臣以为,应该与北燕大战一场,将北燕逐出碎北关!”
冷奎上前道:“殿下,北燕十万大军,我们兵力不够,与之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除了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还可能危机殿下安危呀!”
老滑头也知道扯上萧独邺了。
秦沧阑冷哼一声:“你此话何意?你是想说殿下是贪生怕死之人吗?区区八万大军就将你吓成这样,难怪北燕敢攻进来了,就是有你这种怂包软蛋!北燕才有恃无恐的!你若不敢打北燕,我来打!”
“秦沧阑!”冷奎被激怒了,做了大将军太久,头上没有任何人压着,他早已忘了被人踩着脊骨唾骂是何滋味。
便是秦沧阑此次来边关,也一直听命于他,他真便以为秦沧阑忌惮他。
呵,忌惮个狗屁!
不当众甩他脸,是不想乱了军心而已。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萧独邺头疼,“你们一个说北燕十万大军,一个说八万大军,到底多少?”
秦沧阑道:“启禀殿下,臣的孙女在葭县灭了五千北燕兵力,又在临淄灭了一万,再算上之前陆陆续续消耗的两千,而今北燕满打满算只有八万五兵力了。”
冷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声不响地就灭掉了近乎两万大军,这样的功绩就连冷家的男儿也没能做到。
“你们手里有多少兵力?”萧独邺问。
秦沧阑看了看冷奎,说道:“若是将冷大将军手中的五万大军算上的话,一共有七万兵力。殿下坐镇后方,将士们士气高涨,臣以为,这一万兵力的差距不成问题,我们胜算很大!”
“那就打!”
萧独邺不耐地说。
冷奎道:“殿下!打不得啊!”
秦沧阑道:“不打等着被北燕欺负到头上来吗?”
冷奎:“陛下他……”
秦沧阑拱了拱手:“陛下他若知殿下打赢了这场仗,一定会对殿下褒奖有加的。”
没错,他若是打赢了北燕,就立下了今年第二份战功,老二、老三还拿什么和自己比?
萧独邺越想越觉得可行:“就这么说定了,冷大将军,老护国公,你们商议一下作战的计划,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冷奎脸色一变:“殿下——”
“是!”
秦沧阑大声应下。
冷奎气得眼皮子都在抽抽。
“殿下,吃饺子了。”
长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入内。
萧独邺刚喝了一碗苦药,胃里正翻滚着,看到饺子毫无食欲。
长随笑着道:“今日是除夕,出门在外,比不得宫里,您将就着吃些。”
萧独邺恍然。
除夕了啊。
秦沧阑带着苏小小与苏陌出了营帐。
天空飘起鹅毛般的大雪,景弈在边上点了个小火堆烤红薯,苏陌过去给他帮忙。
秦沧阑解下肩上的披挂,给苏小小披上:“明日就要开战了。”
“冷奎会坏事吗?”苏小小问。
“他还没这个胆子。”毕竟萧独邺来了,冷奎再怎么也不能把他给害了,否则陛下追究起来,冷奎官职不保。
“战前杀将乃兵家大忌,祖父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人生在世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这就是战场,一切以大局为重。”
“嗯。”苏小小点头。
秦沧阑拍拍她肩膀:“前面几仗打得不错,明日,可能会艰难一点。”
苏小小顿了顿:“我明白。”
前面杀冷家心腹也好,攻打北燕士兵也罢,都胜在出其不意,多少沾了一点运气与诡计的成分,然而接连吃了两个败仗的北燕势必有了防范,明日才是真正的大战。
校场上传来热闹的哄笑声。
今晚是除夕,苏小小给赤影军放了个假。
魏逊拉上李达等人在校场上点了几堆大篝火,围着篝火吃饺子与烤红薯,吃着吃着就玩闹了起来,有变戏法的,有玩杂耍的,有耍花枪的,甚至还有胸口碎大石的。
校场上热闹极了,把冷奎的兵力也吸引了过来。
苏小小过去时,张勇刚耍完一套拳法,众人拍手喝彩。
大家其实都知道明日要正式与北燕开战了,他们之中将会有人永远地留在战场上,那些被他们保护着的百姓可能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有那么多年轻的好儿郎战死在了沙场。
“老大,坐!”
魏逊将位子让给她,把李达往边上扒拉了一下,“去去去!下一个轮到谁了?”
不知是不是苏小小的到来,让将士们有些害羞与紧张,一时间竟没人再上前,气氛冷了场。
魏逊尴尬到抠脚。
苏小小望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篝火,突然就记起了前世在军营的日子,她低声吟唱了起来: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江河~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山河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
将士们跟着哼唱起来。
起先只有一两个,渐渐的几十个,上百个,很快整座军营都响起了回肠荡气的歌声。
将士们唱着唱着就红了眼眶。
就连冷奎的大军也一个个饱含热泪。
是的,他们战死了,山河会铭记!
还有一更。
655 大战北燕(三更)
北燕大军驻扎的小凤山地理位置特殊,属于易守难攻之地,想要与北燕大军有交战有两个办法,一是把北燕大军引出来,二是从峡谷攻进去。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北燕大军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出来?除非赫连邺的大军到了,下令让他们与自己里应外合。
那么只剩下第二种办法。
营帐中,秦沧阑指着桌上的舆图:“北燕必定在峡谷两侧的山峰设下了埋伏,要先解决他们,才能保证将士们顺利杀进峡谷。冷大将军,你有异议吗?”
冷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道:“没异议!”
怎么可能没异议?到底谁才是主帅?这些计划应当由他来制定才对吧。
秦沧阑假装没看出他的不高兴:“没异议的话就定一下去两侧山峰奇袭的人选。”
双方人马都要出一支奇袭小队的,不能让哪一方独自承担了风险,也不能让哪一方独占了功劳。
冷奎选了西面地形较为好走的山峰,秦沧阑不挑,剩下的就是他的。
萧独邺并没有太偏袒冷奎,秦沧阑做主帅他反而更安心。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秦沧阑与冷奎的心腹将领寇俊率领两万人马正面进攻,苏陌与冷奎的长孙冷华率两万兵力绕路去北燕大军的后方围杀,冷奎与一万兵力留守瓮城,以防北燕大军兵败后前来抢夺城池。
余下的一万人马兵分两路,由苏小小与冷奎的次孙冷珏带去攻占东西两峰。
总之,冷奎是不放心将全部的兵力交到秦沧阑一行人手中的,必须由自己的人率领。
秦沧阑没他那么多心眼,他无所谓军功,他只要赢北燕。
众人领到各自的任务之后,即刻整军出发。
奇袭小队先行。
他们的任务是攻占东西两峰,随后分出兵力支援下方的进攻,任务还是挺重的。
苏小小带上了自己的五千赤影军,与冷珏一行人抵达了小凤山附近。
冷奎与秦沧阑是一辈的,他的孙子比苏小小大不了几岁,冷珏今年十八,跟随冷奎在边关剿过几次匪,冷奎曾上书朝廷为他请过战功,而他仗着有朝廷承认的战功,没将苏小小这种野路子放在眼里。
他淡淡睨了苏小小一眼:“一会儿别拖后腿!”
苏小小淡淡说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
“哼。”
冷珏带着冷家的精锐,头也不回地走了。
“景弈,我们走。”
苏小小与景弈与自己的大军悄悄地爬上了东面的山峰。
一路上他们都很谨慎,半个时辰的路,愣是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北燕大军当真没发现他们。
苏小小与景弈猫在一处荆棘后。
苏小小轻声问道:“景弈,你看清了吗?他们有多少人?”
“我们这边,两千。”景弈小声说完,指了指对面,“冷珏那边至少六千。”
这可是他亲祖父为他挑的。
苏小小问道:“冷珏上山了吗?”
这是要打配合的,不能哪一方单独行动,因为不论谁先动,对面的山峰立刻会同时警惕起来。
“再等等。”景弈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动静,片刻后,他说道,“到了,他们动手了。”
苏小小当机立断:“我们也动手!”
双方人马立刻朝山峰上的北燕大军发动了攻击。
北燕大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一开始明显是有些慌乱的,不过已经吃了两场败仗的北燕不会再像当初那般掉以轻心,能被安排在此处的也全是精锐。
他们迅速调整过来,迎接大周的攻击。
苏小小始终奉行擒贼先擒王的兵家路数,专挑厉害的杀,这不仅需要极高的武功让自己在刀光剑影中游刃有余,也需要极强的观察力。
当她去厮杀时,景弈做她的眼睛,当她去观察局势时,景弈做她的兵器。
“找到了!在那里!”
苏小小一脚踩中地上的刀柄,长刀飞起,苏小小足尖一颠,整个人飞身而起,一个翻转,足背踢中刀柄,将长刀狠狠踢进了那名北燕将领的心口!
他一倒下,四周即刻响起北燕士兵的惊叫:“陆将军——”
原就疲于应对的北燕士兵,士气又往下跌了一半。
李达哈哈大笑:“弟兄们!他们的将军已经被老大杀了!杀呀!杀光他们!”
李达不仅拥有一身出众的武艺,还拥有一副更出众的嗓子。
一个北燕士兵摸到他身后,一刀朝他劈来!
苏小小一脚踹飞了偷袭他的北燕士兵。
“我靠!”李达转过身,吓了一跳,立马上前补了一刀!
苏小小继续进攻。
赤影军很快攻占了东山峰,此时秦沧阑的大军也赶到了,双方与下方的北燕大军激烈地交起了手来。
苏小小将天元剑归鞘,自背上拿过金弓:“弓箭手准备!”
一整排弓箭手齐刷刷地来到她身后,拉开手中大弓。
苏小小瞄准了对面的山峰。
“放箭!”
第一轮箭矢如流星一般射向了对面的北燕大军。
一名大周的将士倒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被北燕士兵一刀割喉,忽然剑,一支箭矢自北燕士兵的太阳穴穿颅而过。
大周将士的心肝儿都抖了!
一个个北燕士兵倒下,大周将士齐齐望向对面的山坡,赤影军的弓箭手一轮又一轮地放着箭,箭无虚发。
苏小小挑出来的弓箭手全是卫胥麾下,遭了冷家的排挤才不得不离开。
真论箭术,他们不比冷家神弓营的差。
有了这边的助攻,西山峰很快也拿下了。
下方厮杀震天,血雾弥漫了整座山谷。
苏小小留下弓箭手占据高地,带着其余人下去杀敌。
冷珏见她这般,以为她是要和自己抢功劳,不甘示弱也带了兵力下去。
秦沧阑见宝贝孙女儿带着赤影军过来了,一刀砍了两个北燕士兵,对苏小小道:“小小,这里交给你们,我去杀拓跋烈!”
苏小小领命:“是!祖父!”
秦沧阑的骁勇是不掺水分的,人家的战功需要请,必要时还夸大其词润点色,秦沧阑是压根儿多到懒得领,他带兵上阵,就没有不士气高涨的。
北燕大军被打得节节后退,秦沧阑将战局往中军营帐一逼再逼。
苏小小与冷珏堵住峡谷,清理想要逃走的漏网之鱼。
一切原本进行得很顺利,谁料突然间,峡谷外的山林里冲出一队戴着鬼脸面具的骑兵,足有百人之多,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无比凶残的狼牙锤,见人就杀,所向披靡。
苏小小眉头一皱:“是死士!”
她四下看了看,目光自峡谷的石壁上一扫而过:“冷珏,你挡一下!”
她拿出了雪域天蚕丝,固定在山壁上需要一点时间。
冷珏怕死啊,他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的高手,将士们一个个倒下了,自己若是被打中,一定也会没命的。
冷珏带着手下逃了。
两个狼牙锤同时朝着苏小小的后脑勺夹击袭来。
景弈用长剑挡开了一个,另一个他只能用身体去挡。
后背与整个胸腔传来剧痛,他吐出一口鲜血,在她身后单膝跪地,连倒下都是护着她的姿势。
苏小小唰的转过身来。
然而死士骑着马比她更快,一把将景弈抓上马背,从峡谷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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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 她的怒火!
却说秦沧阑率领两万将士一路所向披靡,杀到了拓跋烈的中军营帐。
交战如此激烈,拓跋烈自然是听到动静了,他心里将冷奎骂得狗血淋头,表面佯装要与他和谈,转头就来偷袭他的大军,姓冷的不是东西!
他迅速整合了军队,让北燕大军迎接大周的进攻。
当发现大周只有两万兵力时,他又放下了心来,无论如何,自己坐拥八万大军,绝不是区区两万兵力可以撼动的。
然而下一瞬,他便瞧见了冲锋陷阵的秦沧阑,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去围困淄镇的两万大军只回来了不足一万,这是一个饿了四天四夜也没将城池拱手让给北燕的猛将,他一人就能有千军万马的气场!
但景宣帝派他来边关,只是让他镇镇场子而已,边关的主帅是冷奎,以冷奎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秦沧阑率兵与北燕交战?
“将军!是秦沧阑!”
他手下的副将也意识到了这一不利因素。
秦沧阑征战沙场数十载,他的凶名就足以把北燕士兵吓破胆,每一个大周的将士无不以随他出征为荣。
在这样的士气下,大周将士的战力是很可怕的。
也就景宣帝拿着宝贝不当宝贝,若是北燕多几个像秦沧阑这般的悍将,早把列国踏平,一统天下了!
拓跋烈冷静下来:“先别慌,秦沧阑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两万兵力胜我八万多大军!又不是他亲手带出来的秦家重骑兵!”
众所周知,重骑兵的战力是最强悍的,可冷奎的五万兵力中只有区区五千重骑,根本不是北燕大军的对手!
“我去会会他!”
拓跋烈说罢,策马奔向了秦沧阑,一路上,手起剑落,杀了不少大周将士。
就在他要去顺手下一个时,秦沧阑的大刀砍了过来。
那名大周的士兵得救,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惊慌,转头收割了一个北燕士兵的命!
拓跋烈眸光不善,冷笑地看向秦沧阑,抽出长剑刺向他的马腹:“秦大元帅,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硬朗啊,怎么?凭两万大军就想来攻打我的营地?你是不是被谁坑了?”
这是在暗示冷奎谎报军情。
但是不凑巧,秦沧阑只是讨厌冷奎,不是耳聋眼瞎。
秦沧阑一刀精准挡下他的攻击:“就你那些孬种,两万老子都嫌多了!杀鸡用牛刀,算是给你们北燕一个薄面!”
“光会耍嘴皮子可没用,秦大元帅!”
拓跋烈与赫连邺师出同门,既是赫连邺的师弟,也是赫连邺最器重的心腹,他用兵虽不如赫连邺出神入化,可单打独斗他是不输赫连邺的。
他有自信能胜过秦沧阑。
可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秦沧阑。
他的长剑明明都刺到了秦沧阑的眼前,秦沧阑却一刀斩断了他的宝剑!
若不是他躲得快,秦沧阑随之而来的第二刀已经把他胳膊砍下来了!
好在他们的兵力的确占优势,自己只要拖住秦沧阑就好,拖得越久,大周的伤亡越惨,总会吃败仗的!
他念头刚一闪过,后方传来了北燕士兵的惨叫。
副将大叫:“将军!后方也有大周的士兵!”
苏陌的兵力赶到了,在后方发动攻击,前后夹击,北燕近九万大军在大周五万兵力的面前被打得节节败退。
拓跋烈看着越来越多的北燕士兵倒下,军心溃散,而他自己也受了伤。
大势已去,他只能下令撤兵。
他们逃进了山林。
“陌儿!穷寇莫追。”秦沧阑叫住了苏陌。
打了这么多年仗,秦沧阑看一眼就知道哪些地形是能追的,哪些地形不能追。
苏陌蹙眉:“可惜让拓跋烈跑了。”
秦沧阑道:“跑不了的,他们没粮草,在山里扛不了几日。去看看小小那边怎么样了。”
苏陌应下:“是,姑祖父。”
二人去找苏小小。
苏小小在景弈被抓走之后立马带兵去追,奈何对方骑马,窜入林子里后立马消失不见了。
她回到峡谷,手里握着染血的长剑,脸颊上也有飞溅的血迹,寒风瑟瑟地吹着她冰冷的脸颊,她的眸光寒凉一片。
“小小!”
苏陌看见了那道隐忍着滔天怒火的小身影,忙翻身下马,“你没事吧?”
苏小小转过身来,眼眶被怒火冲得发红:“景弈被抓走了。”
苏陌一怔。
苏小小的眼神很冷:“你们情况如何了?”
苏陌道:“拓跋烈被打跑了,带着大军躲进了山里。”
苏小小望着景弈消失的方向:“他们也把景弈抓进了山里。”
苏陌正色道:“景弈不是普通的将士,他是威武侯府的小侯爷,北燕人抓了他应该不会立马杀了他,他是一个重要的人质,你先回瓮城等消息。我带人去查探一下。”
苏小小点头,去一里之外的树林骑了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瓮城。
她进军营第一件事就是问冷珏在哪里。
魏逊今日留守营地,见她满脸的杀气,不敢多问,忙回答道:“他刚回来,我方才与他说话,问他仗打得怎么样了,他也不理我!冷奎的孙子了不起啊?太目中无人了!”
苏小小二话不说去了冷珏的营帐,将惊魂未定的冷珏从里头拽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地上。
冷珏吃痛,坐起身厉喝道:“姓秦的,你疯了!”
苏小小一脚踹上他胸口,将他整个人踹趴在地上,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魏逊见状不大对,赶忙跑了过来:“老大!”
其余的将士们也围了过来,有赤影军,也有冷奎的兵力,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苏小小拔出长剑,冷冷地指向冷珏。
冷珏被苏小小的杀气震慑住了,他逃得快,压根儿不知景弈被抓走的事。
他知道那伙人厉害,可她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吗?
她在气什么?要气也该是他生气,让他去挡那伙人,她是让自己送死吗?
这么一想,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姓秦的,别以为你是秦沧阑的孙女就可以在边关为非作歹!我警告你,这里是我们冷家的地盘!你最好给我放尊重些!念你是个女人,又是初犯,我不和你计较了!你再胡搅蛮缠,我对你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苏小小一剑挑断了他的脚筋!
这个确实是和感冒不一样,也可能是我身体太弱,后遗症有点明显。
657 斩逃兵!(二更)
冷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将士们被这一幕弄得一惊,不明白二人怎么就打起来了,确切地说,是苏小小压着冷珏打。
二人一个是秦沧阑的孙女,一个是冷奎的孙子,身份非比寻常,远不是他们这群小兵蛋子惹得起的。
魏逊跟着苏小小大大小小也打了好几仗了,知道她对敌人果决,毫不心慈手软,但却从未见过她如此杀气逼人的样子。
这个冷珏是干了什么缺德事,把他家老大激怒成这样?
营帐中,正在养病的萧独邺被惊醒,披着斗篷走了出来。
外头闹哄哄的,将士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走过去,沉声问道:“怎么了?”
众人听到他的声音,忙让出一条道来,给他行了一礼:“梁王殿下。”
萧独邺被冷风吹得直打哆嗦,然而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得不端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痛到打滚的冷珏,地上满是他双脚流出的鲜血,苏小小拿着剑,一脸杀气地看着冷珏。
萧独邺皱了皱眉:“秦苏,你在做什么?为何要伤了冷珏?”
苏小小冷声道:“你不如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冷珏疼到眼泪直冒,朝萧独邺哽咽道:“梁王殿下!救我——”
萧独邺倒是想救,可他看着苏小小那柄滴着血的天元剑,有一种他敢扶一下苏小小就会把他脚筋也挑断的错觉。
他问道:“你们两个不是去攻打北燕了吗?是半路出岔子折回来了?”
这才是重点,比起个人恩怨,他更关心仗得怎么样了。
只可惜冷珏逃了,他压根儿不清楚最后的战况如何。
这个疯女人如此生气,难不成是吃了败仗?
没错,一定是这样!
冷珏恶狠狠地瞪向苏小小:“你们吃了败仗关我何事?自己打不过就赖我?我好心回来给你们搬救兵,你们自己不会坚持一下吗?!”
苏小小被恶心坏了,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好一个回来给我们搬救兵?你们冷家的不要脸,我再一次见识到了。”
冷家除了冷芷若,没一个好东西!
“出什么事了!”
冷奎威严的声音响在人群后。
好不容易围过来的将士们再一次哗啦啦地让开。
冷奎适才守城门去了,也是听到手下禀报说冷珏带着一队人马仓皇入城,他也以为吃了败仗,立马赶回来了。
他连马儿都没来得及下。
冷珏见到远远赶来的祖父,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当即冲冷奎伸出胳膊哭喊道:“祖父——救我——”
看着孙儿被人挑断脚筋,冷奎惊怒,整张脸沉了下来:“谁干的!”
苏小小冷冷地望向他:“请问冷大将军,若遇逃兵,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杀头,这还用问吗!”
冷奎关心则乱,满脑子都是孙儿的惨状,嘴里的话一下子溜出来,说完他才意识到了什么,虎躯一震,猛地抬头看向苏小小。
苏小小一字一顿道:“这可是大将军亲口说的,那么,就请大将军做个见证好了。”
她双手握紧剑柄,毫不迟疑一剑斩落了冷珏的头颅!
鲜血飞溅三尺!
冷奎坐在马背上骇然失色:“珏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影凌空而来,手持长枪朝着苏小小狠狠刺了过去,苏小小刚斩完冷珏,尚未收剑,这一招根本就是偷袭。
“老大当心!”
魏逊想也没想朝着苏小小扑了过去。
眼看着长枪就要刺穿魏逊与苏小小,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身影紧随而来,一剑挑开他的长枪!
苏陌稳稳地落在了苏小小与魏逊的身前。
冷华杀气腾腾地看着苏陌:“你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苏陌手持长剑,眼神冷漠地看着他:“那你就来试试看!”
冷华剑指苏小小:“她杀了我弟弟!”
苏陌道:“你弟弟该杀!”
冷华厉声道:“你们当军营是什么地方!”
苏陌冷声道:“你们又当战场是什么地方!临阵脱逃者,杀!冷华你自己是做将军的,你是不知道还是跟我装傻!”
冷华道:“我弟弟没有做逃兵!”
苏陌也不惯着他:“有没有做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仗还没打完,人跑了,不是逃了是什么!”
冷华咬牙:“兴许他只是回来搬救兵!”
苏陌嘲讽道:“北燕被我们打得溃不成军,需要搬什么救兵!分明是他自己怯战,碰到几个北燕的死士就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此等逃兵不杀,何以振我军心!”
萧独邺感觉自己完全插不上嘴……
苏陌这么能言会道的吗?从前怎么没发现……
冷华怒目而视:“那也轮不到她来杀!”
“我下令杀的!”
秦沧阑策马走了过来。
冷奎早已扑过去抱住了孙儿的头,悲恸到不能自已。
秦沧阑才不同情他,惯子如杀子,对孙子也一样,冷珏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全是冷家人自己惯的。
冷奎气得浑身发抖:“你有什么资格下令?”
“我奉梁王殿下之命,率兵攻打北燕大军,他随我出征就得听我号令,没我的命令私自做了逃兵,我下令斩首示众,有何不可?”
秦沧阑言辞凿凿地说完,翻身下马,冲早已懵逼的萧独邺拱手行了一礼,“殿下,将士们幸不辱命,杀敌三万,将北燕残部驱入了山林。”
萧独邺原本以为吃了败仗,正在担心自己回京后会不会受罚,突如其来的胜仗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萧独邺眸光一亮:“当真杀了那么多北燕大军?”
秦沧阑正色道:“千真万确,殿下可以问冷华将军,他也参与了此次作战。”
有一说一,冷奎的长孙冷华是有点实力在身上的,并且不同于冷奎的主和,他是主战派。
萧独邺看向冷华:“冷将军,果真如此吗?”
冷华握紧了拳头:“是。”
“好!”
萧独邺拍手称快!
稳了稳了,功劳稳了!
“殿下,臣的孙儿——”
萧独邺大义凛然地说道:“你孙子做了逃兵!杀了就杀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还有一更
658 五虎的威力(三更)
秦沧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殿下,冷珏做了逃兵,撤空了峡谷右翼的防守,害得留守的将士们惨遭杀害,景小侯爷也被抓走!老臣倒是想问问冷大将军,是不是与北燕有所勾结,故意害了我大周的将士,放走了北燕的死士!”
冷奎怒不可遏:“秦沧阑!你别血口喷人!”
秦沧阑冷冷一哼:“我孙女有杀死死士的办法,若非冷珏故意撤空右翼,那伙厉害的死士早已丧命!冷奎,你可知被你孙子放跑的都是些什么人?下次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还不知又要死多少将士,付出多惨烈的代价,才能把那伙死士杀死!而且,拜你所赐,殿下在瓮城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相信用不了多久北燕就会知道殿下来了边关的消息。你猜那伙死士会不会来暗杀殿下?”
“你——”冷奎被噎得血气上涌。
秦沧阑每句话都点中萧独邺的死穴,他一来是怕代价太大,届时就算打了胜仗也只能算险胜,功劳大打折扣,二来他也的确害怕遭到北燕死士的暗杀。
况且秦沧阑说的没错,是冷奎的不开城门才把他给暴露了!
秦沧阑幽幽一叹:“若景弈在,倒也不怕有人来暗杀殿下。”
是啊,景弈武功那么高,一定能保护自己。
景弈是因为谁才被北燕抓走的呢?
冷奎的亲孙子。
这个姓冷的,不会真与北燕人有勾结吧?
看着萧独邺朝自己投来的狐疑眼神,冷奎心里憋屈坏了,他是主和,但他没有通敌叛国!
他单膝跪下:“臣愿以身家性命起誓,臣对大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管你叨叨逼逼……萧独邺正烦心北燕的暗杀,头也不回地进了营帐。
萧独邺是个完美的工具人,若苏小小此行带来的是萧舜阳,是没这么容易被怂恿的。
秦沧阑对两个小辈道:“小小,陌儿,我们走。”
苏陌收了剑,将苏小小的长剑擦干净,放回了她的剑鞘,牵着她的手腕:“走了。”
苏小小迎着寒风,面无表情地与冷奎祖孙擦肩而过。
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冷奎抱着孙子的头颅,眼底闪过了无尽的仇恨与震怒。
回到营帐,三人商议起了营救景弈的计划。
苏陌回忆道:“我顺着马蹄的足迹追踪上去,追到河边时线索没了。我猜他们要么是走冰面过了河,要么是在附近有一处隐藏的暗道。”
秦沧阑坐在二人对面,他想了想,说道:“拓跋烈选择小凤山作为扎营的地方,看来是早有部署。”
苏小小低声道:“他们吃了败仗,一定不会善待景弈,会拿景弈出气。”
秦沧阑没有说话。
曾经就有大周的战俘落在北燕人的手里,那真是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陌神色凝重道:“现在就是不清楚景弈被藏在了哪里,否则的话,或许可以暗中将景弈救出来。”
小凤山,溃逃的北燕大军在林子里扎了营。
拓跋烈在自己的营帐中,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赤膊。
随行的医官正在为他处理伤势,他的左肩被秦沧阑的大刀砍伤,深可见骨,鲜血流了一路,眼下脸色都有些惨白。
但是比起大军的伤亡,自己的这点伤势根本不算什么。
“三万……三万大军!”
与秦沧阑打了个照面,自己就痛失了三万兵力,这是奇耻大辱!
医官不敢接话,专心为他疗伤。
心腹副将说道:“将军莫要动怒,毕竟是秦沧阑,连赫连大将军也头疼和忌惮的人物。”
拓跋烈当然知道输给秦沧阑不算丢脸,可那是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今日明明自己的兵力远超对方,却还不到半日便兵败如山倒。
他咽不下这口气!
“那个苏陌也不是省油的灯!”
三万兵力,有一万是被苏陌与冷华带兵围杀的。
苏陌还杀了三个保护自己的死士!
心腹副将道:“将军,此行也不算毫无收获,咱们抓住了景弈,景弈一直与秦沧阑的孙女在一起,关系颇为亲密的样子,咱们用景弈与秦沧阑谈条件,不怕秦沧阑不答应!”
拓跋烈淡淡说道:“给我好生招呼一下这位小侯爷!别把人弄死了。”
“是!”
心腹副将带上一条带刺的鞭子去了关押景弈的营帐。
死士将景弈带过来之后,扔进营帐就不管了,反正他受了重伤也跑不了,根本没人看着他。
他发着高热,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意识模糊。
他怀中,一只金刚小鹦鹉被烫醒,吐着冒烟的鸟舌头爬出来。
寒舍终于不是寒舍了,变成火炉了,可五虎高兴不起来。
它蹦到景弈的头上,用翅膀扒拉了一下景弈的脸,景弈没反应。
它又跳到景弈的身上,蹦蹦跳跳的想把景弈叫醒。
可景弈就是不醒。
五虎想了想,扑哧着翅膀飞到帘子下,从缝隙里艰难地钻了出去。
一阵寒风夹杂着冰雪铺面而来,直把它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它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正要飞走,突然,一只猎鹰自枝头猛地俯冲而下,一口朝着五虎吞来。
五虎吓得赶忙钻回了营帐!
这只猎鹰是拓跋烈驯养的,用来与赫连邺传递消息,它很是凶残,爱吃兔子,也爱吃五虎这样的小鸟。
五虎在营帐里找了几根装饰的鸟羽,将自己伪装成一只妖娆的小雌鹰。
它先是伸出自己妖娆的小鸟爪,在外头晃了两下,确定对方没有攻击自己,它才放心大胆地走了出来。
它妖娆地晃了晃自己的小鸟屁屁,抖动屁股上的漂亮尾翼。
猎鹰整一个大写懵逼。
五虎妖娆多姿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扭,突然,它猛地扑哧着翅膀飞走!
猎鹰条件反射去飞捕,哪料五虎从一处交错的藤蔓里穿了过去,猎鹰体积太大,一下就给卡住了。
五虎成功脱身,顶着凛冽的风雪,小翅膀扇到冒烟,终于飞回了瓮城的军营。
“老大老大!五虎回来了!”
魏逊捧着从天上掉下来的小冰雕,快步跑去了苏小小的营帐。
苏小小将冻僵的小鹦鹉接过来:“景弈还活着吗?”
小鹦鹉点头点头。
苏小小道:“快带我去找他!”
小鹦鹉犹豫。
苏小小:“五颗鸟食。”
不是鸟食不鸟食的问题,外面风好大,鸟家的小翅膀扇不动啦!
要住香香软软的地方!
苏小小:“十颗。”
冻僵的小翅膀一秒恢复生机,五虎雄赳赳地飞起来。
住什么住!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打工鸟就是这么霸气!
苏小小穿上斗篷,抓起桌上的长剑,望着漫天的风雪。
景弈,等我。
659 救出景弈
苏小小刚出营帐便碰见了过来找她的秦沧阑。
二人刚从萧独邺的营帐过来,萧独邺担心有人来暗杀他,点明让他俩轮流过去保护他。
“小小,你要出去吗?”苏陌问道,又穿了御寒的斗篷又带了兵器,不像是在营地随便走走的样子。
苏小小道:“五虎回来了,有景弈的下落了,我去救他。”
苏陌不假思索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说罢,转身看向秦沧阑,“姑祖父,今晚就劳烦您去梁王那边。”
原本今日打了一场仗,苏陌是打算让秦沧阑先回营帐歇息,他去给萧独邺守夜的。
秦沧阑想陪苏小小去,在他看来,营救景弈的行动比保护萧独邺危险,他不想让苏陌涉险。
苏小小必须去是因为景弈受了重伤,加上北燕人或许还会折磨景弈,需要一个大夫随行。
苏陌却道:“姑祖父,我们两个不显眼,出去就出去了,您若是不在军营,势必会引起冷奎的怀疑。我们刚杀了冷奎的孙子,万一他一怒之下将您的行踪透露给北燕,您和妹妹就都危险了。”
秦沧阑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
他没再坚持,只叮嘱二人一切小心。
二人乘坐马车出了军营。
这里四处是冷家的眼线,他俩出去的事自然瞒不过冷奎。
冷华听完士兵的禀报,对冷奎道:“祖父,苏陌与秦苏出去了。”
冷奎问道:“出去做什么?”
冷华道:“不清楚。”
“秦沧阑呢?”
“他在。”
冷奎没再说什么。
……
为了混淆冷奎的视线,马车是从东城门出去的,随后绕路来到南城门外十里地的小凤山。
马车在峡谷外停下,再往前马车也走不了了。
兄妹二人下了马车。
雪下得越发大了,这样的天气,真是难为五虎这只打工鸟了。
苏小小将五虎从怀里拿出来,给它喂了一颗鸟食:“吃饱了,干活了。”
一颗不够,再来一颗!
五虎如今是拥有十颗巨资的土豪小鹦鹉了,一口三颗不带心疼的!
苏小小又给它喂了两颗,它的体力一下子充沛了,扑哧着小翅膀飞入了漫天风雪。
苏小小与苏陌一路跟着它进了林子,七弯八绕的,来到了一处乱石嶙峋的小山峰。
五虎从一道狭窄的石缝穿了过去。
“好窄的石缝。”
苏小小拿手丈量了一下,“我先过去。”
她吸肚子,闭气,侧身缓缓地钻了过去。
亏得自己瘦了,若还是之前那个肉嘟嘟的小胖纸,今晚就得卡在石头缝里了。
苏陌也钻了过来。
苏小小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几处火光:“看!是营帐!翻过前面这座山头就能到了。”
山头看着近,翻起来却很远。
苏小小暂时将五虎收了回来。
五虎在香香软软的地方取暖,鸟生好得意。
“给我吧。”
苏陌突然开口。
五虎鸟毛一炸!
它无比危险地抬起头,以王之霸气的警告眼神看向苏陌。
上一个这么对鸟家的男人已经被关进去了,我劝你三思!
苏陌将五虎拿了过来,塞进自己怀里。
五虎又生无可恋地滑了下去。
二人翻山越岭,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总算抵达了北燕军营的附近。
北燕刚吃了败仗,将士们的士气有些低迷,但随之而来的是异于寻常的警戒。
二人将身形隐藏在一颗大石后。
苏小小低声问道:“五虎,景弈被关在哪个营帐?”
五虎望向东面。
那边的防守更严密。
苏陌的目光扫过来回巡逻的北燕士兵,对苏小小道:“你在这里等我。”
他说罢,起身悄无声息地尾随在一队巡逻的北燕士兵身后,很快便转过弯不见了。
苏小小约莫等了半刻钟后,苏陌回来了。
他身上穿着一套北燕士兵的盔甲,手里捧了另一套盔甲。
“给。”
苏小小解下斗篷,接过盔甲换上。
她与苏陌的脸都太打眼了,想了想,她又从荷包里取出一直炭笔,把二人的脸涂得脏兮兮的。
苏陌指了指北面:“那边是做饭的地方,从伙房进。”
“好。”
二人绕去了伙房,拿了点吃的用食盒装着。
五虎在前带路,飞去了关押景弈的营帐。
它运气不错,拓跋烈的猎鹰被拓跋烈派去做任务了,不在营地里,否则非得吃了它一雪前耻。
二人带着食盒来到景弈的营帐外。
苏陌将五感提到极致,用眼神与手势示意苏小小——东面的营帐里有两个死士,北面、西面各三个,景弈的营帐里无人看守。
无人看守并不是好消息,这说明景弈已经虚弱到自己出不去。
苏小小捏紧手指。
这时,一对巡逻的士兵路过。
“干嘛的?”
为首之人问。
苏陌一脸不耐地说道:“给他送点儿吃的!”
士兵古怪地问道:“刚刚不是送过?”
苏陌面不改色地说道:“送了他没吃,让再给送一次,这小侯爷可真难伺候!”
几人哄笑着看了眼紧闭的营帐,继续巡逻去了。
二人进了营帐。
五虎窝在景弈滚烫的脸颊上,用自己被风雪冻僵的小身躯为他降温。
苏陌在帘子后守着。
营帐内没有掌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苏小小听着呼吸声走过去,伸出手来摸到了景弈的额头。
好烫!
她打开小手电往景弈的身上一照,眼神刹那间冰冷了下来。
景弈为保护她挨了一记狼牙锤,可她不记得景弈还受过别的伤,此时的景弈血淋淋的,衣衫被刺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北燕人凌虐他了——
苏小小的杀气瞬间四散开来!
五虎吓得抖了抖。
苏小小眼眶被怒火冲到发红,眼底的红血丝也仿佛一根根地爆开。
他们把她的景弈伤成了这样,她要北燕付出代价!
苏陌回头对苏小小低声道:“那几个死士离开了,应该不会走太远,我们赶在他们回来之前把景弈带出军营……小小,小小!”
苏小小回神,压下一瞬间滋生的心魔,忍住杀死所有人的冲动,给景弈简单止了血,喂了一颗内伤药。
苏陌走过来,将五虎抓进怀里,用布条将昏迷不醒的景弈绑在背上:
“走!”
晚安
660 杀,一个不留!(二更)
瓮城军营。
冷奎坐在冷华的营帐中,他的主将营帐让给了梁王,如今他歇在冷华这边。
二人痛失了孙子与弟弟,内心悲恸,对秦沧阑一家子的不满也达到了顶点。
“祖父,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陛下派秦沧阑过来,只是让他震慑北燕,不是让他上阵杀敌的。”
冷华虽然主战,可他希望率兵的主帅是他,而不是秦沧阑。
冷奎道:“你以为我愿意?那个梁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坏我大事!”
梁王是皇长子,他的话,谁敢不听?
何况梁王为何突然来了边关,是不是奉了陛下的密旨,尚未可知。
冷华道:“今日与北燕一战,北燕的战力不过如此,就算没有秦沧阑,孙儿照样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他也不想想,若不是秦沧阑将北燕士兵吓破了胆,哪儿能如此轻易地撼动北燕的士气?
他心里是不会承认的,他只会认为北燕原本就这么弱,也越发坚定了自己一直以来主战的想法。
冷奎看了他一眼:“你面对的是拓跋烈而已,别忘了北燕还有个赫连邺。”
冷华不慎赞同道:“祖父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冷奎道:“我是就事论事,不希望冷家成为第二个卫家,再者,陛下也不希望开战。”
冷华皱眉道:“我一直不明白,明明五年前北燕输掉了,为何害怕的反而是陛下?”
冷奎顿了顿:“因为代价太惨重了,卫家死了多少战将,国库又亏空成了什么样,陛下甚至觉得,当年若非秦沧阑被调走了,怕是也死在了北燕人手里。”
冷华“我不这么认为。胜了就是胜了,打仗哪儿有不付出代价的?说到惨,北燕难道不是更惨?陛下自己把这口气泄下了,才长了北燕的志气。”
冷奎严厉地说道:“够了!陛下岂是你能置喙的!”
“孙儿知错。”冷华言不由衷地认了错,“可是祖父,陛下再不想打也已经打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难道这份战功要拱手让给护国公府吗?”
这话点中了冷奎的死穴。
他戍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到头来若仅因一场战役就将功劳拱手相让,未免太憋屈了些。
“可是梁王他——”
“祖父,孙儿有一计。”
冷奎看着他。
冷华起身去到营帐外,与问了守卫几句话,回到位子上,对冷奎笑道:“这都大半夜了,苏陌与秦苏还没回来,他们是从东城门出去了。”
“去宛城了?”冷奎问。
冷华道:“去哪里不重要,我们只用谎称他们二人中了北燕人的埋伏,让秦沧阑带兵去救他们。自然,只能带走那丫头的赤影军,咱们冷家的兵力可不能交给秦沧阑挥霍。”
冷奎狐疑地看着他:“你是想——”
冷华冷笑:“给拓跋烈递给消息,告诉他秦沧阑的去处,让他带兵围剿秦沧阑。”
冷奎有些心动。
因为突袭的事,破坏了一开始的和谈,如果能借此机会卖拓跋烈一个人情,或许能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恢复和谈的可能性。
他这么做是为了大周,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冷奎是有法子联络拓跋烈的,他找来自己的心腹,让对方去了一趟小凤山。
他自己则找到秦沧阑,说了冷家斥候在东城外的“发现”。
“北燕大概有五千兵力的样子。”
不说多,是因为说太多了,秦沧阑需要的兵力也多,他若问自己借兵,自己没理由不借。
秦沧阑信他个鬼。
只怕自己前脚带着赤影军出去,后脚就会遭到北燕大军的伏击。
但秦沧阑还是去了。
因为如果能分走一部分拓跋烈的兵力,就能减少宝贝孙女与苏陌的压力。
白日里的打仗是有伤亡的,一万赤影军,可作战兵力还剩九千。
秦沧阑带上九千兵力出了瓮城的东城门。
张勇问道:“大元帅,咱们今晚怎么打?”
秦沧阑淡淡说道:“不打。”
张勇一怔:“嗯?”
秦沧阑漫不经心地说道:“兜圈子,兜到天亮。”
……
军营中。
拓跋烈看着眼前穿着黑袍的高手,问道:“你确定秦沧阑只带了九千兵力?”
高手道:“确定,并且他们没有骑兵。”
没有骑兵,就意味着战斗力大打折扣,今日是秦沧阑攻得太突然,地形也不适合骑兵作战,北燕的骑兵没发挥出太大的优势,可如果在外头,骑兵的战力是普通兵种的数倍不止。
一万骑兵,灭掉九千兵力绰绰有余。
可谨慎起见,拓跋烈一共带上了三万兵力。
一想到能杀死秦沧阑,拓跋烈感觉自己的伤势都痊愈了!
苏陌与苏小小背着景弈出来,营地似乎在点兵,原本严密的防守突然就有了破绽。
二人将身形藏在一处营帐后。
苏小小问道:“怎么回事?他们要出兵吗?”
苏陌嗯了一声:“看样子是的,拓跋把死士也叫走了。”
要不是周围的死士突然被叫走,他们没这么顺利将景弈带出来。
苏小小若有所思道:“奇怪,大半夜的,拓跋烈是要去攻打谁?好像……只带走了大半的兵力?”
苏陌也觉得莫名其妙,但不论如何,拓跋烈的大军与死士离开得太及时了:“先回去再说。”
苏小小点头:“好。”
苏小小取出一个斗篷给景弈披上。
苏陌古怪地问道:“你不是把斗篷扔了吗?”
刚刚换盔甲的时候。
苏小小一本正经道:“咳,你看错了,我是收起来了。”
收进药房了。
苏陌:“哦。”
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
二人出了军营。
拓跋烈带兵出行的动静太大,他们的脚步声完全被遮掩,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
然而就在他们来到山脚时,突然碰上了几个折回来的鬼面死士。
他们是回来看守景弈的,一共十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个凶残的狼牙锤。
就是这伙人将景弈打成重伤抓走的,他们手段残忍,武功极高。
事情变得不太妙,苏陌将苏小小挡在身后,开始解腰上的绳子:“我来杀他们,你带景弈先走。”
苏小小却从苏陌身后走出来,用戴着银丝手套的手对八人比了个停的手势:“你们先等等!你们戴面具,我们也要戴!这样才公平!”
说罢,她从药房里拿出了三个防毒面罩,一个给自己戴上和景弈戴上,另一个给苏陌戴上。
死士从未见过如此辣眼睛的面具,一时间给整不会了。
下一秒,苏小小放飞了五虎,将雪域天麻拿了出来,被密封了好几日的毒气一下子扩散开来。
八人压根儿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便双腿一软,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已经准备好要决一死战的苏陌:“……”
“呼!”
苏小小长呼一口气,好嘛好嘛,这个东西还是很好用的。
但也不能在寒风里暴露太久,会让雪域天麻失去活性。
她见好就收,将雪域天麻放回密封袋,扔进药房。
苏陌见危机已接触,将腰上的绳子重新绑紧。
就算二人打算继续前行时,身后的小山坡上传来一阵慢悠悠的巴掌声。
啪,啪,啪。
“精彩,精彩啊!”
二人的步子一顿,循声转过身。
苏小小白日里在峡谷作战,并未深入敌营后方,但苏陌是和拓跋烈以及他的心腹手下交过战的。
他一眼认出了对方,正是拓跋烈的心腹副将齐胜。
齐胜离得远,没中雪域天麻的毒。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小小与苏陌:“还真让拓跋将军猜中了,将军临走前就告诉我,他一旦带兵离开,势必会有人趁虚而入来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质。将军神机妙算,一个人质,变三个,这笔买卖可真划算!”
苏小小道:“是你伤了景弈?”
齐胜嚣张地笑了:“啊,你说他身上的鞭伤?是,是我干的又如何?这小子还真是扛揍啊,若换了别人,挨我两鞭子早没命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挨了七七四十九鞭,还有一口气在呢。”
七七四十九鞭……苏小小的每一根骨头缝里都透出杀气,她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抽回来的。”
“哈哈哈!”齐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自己都要沦为阶下囚了,还想抽本将军的鞭子,我看啊,你不如想想怎么跪地求饶,让本将军少抽你们几鞭子为好!”
他话音刚落,苏陌反手射出一枚飞镖,贴着齐胜的头盔一划而过。
齐胜的脸颊被划破,流出一丝猩红的血来。
他指尖抹了抹伤口,看着上面的血迹,眼神冷了下来:“你们找死!来人!给我放箭!”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弓箭手齐刷刷出列,拉开弓箭对准了苏小小与苏陌。
就在他们要放箭时,更高的山峰之上射来了一阵摧枯拉朽的箭雨。
齐胜的弓箭手齐刷刷倒地,发出了一片哀嚎。
齐胜大吃一惊,忙拔出长剑,砍掉了险些射中自己的冷箭。
“什么人!谁!”
他怒喝。
白雪皑皑的山峦之上,一个个鬼魅般的身影冒了出来,每个人手持弓弩,将齐胜的大军团团围住。
齐胜惊呆了。
大周的主力明明在瓮城,这几万大军是哪里来的?
随后,他就看见了一道立在巍峨山巅的高大身影,银甲上的红色披挂在寒风中猎猎飘荡,他如天神降临,也如阎罗走出炼狱。
齐胜脸色大变:“卫廷?!”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卫廷怎么会在这里?还带了如此多的大军?为何他们一点消息也没有?
北燕将士最忌惮的两个名字,一个是秦沧阑,另一个就是卫廷。
当年卫家满门战死,只剩一个少年卫廷,他是状元,是书生,没有人将他放在眼里,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们瞧不起的少年状元,放弃京城的安逸,远赴边关重振卫家军,抢回了武安君的尸体,将北燕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齐胜是那场仗里唯一活下来的将领,其余几个……全被卫廷杀了!
齐胜的心里慌了。
拓跋将军去杀秦沧阑了,带走了三万兵力,如今营地还剩下两万多大军。
等等,拓跋将军应该还没走远——
齐胜赶忙拿出烟火,要给拓跋烈传递信号。
卫廷拉开长弓,一箭将竹筒射落!
卫廷淡淡地看着齐胜,以及他身后的北燕大军,下令道:“杀,一个不留!”
肥章,月票可以投一投,给五虎买鸟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