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 喜讯
苏小小是被一道透过帘幕缝隙的暮光给晃醒的,醒来就发现自己还躺在某人的怀里。
不可描述的记忆涌上脑海,如同夜里砰然绽放的烟火,炸得她心口怦怦直跳。
大婚有段日子了,她与卫廷虽每日在一起,同房的次数却并不多,除了新婚之夜行夫妻之礼,再不就是解蛊,而昨晚她竟然在没有任何由头的情况下与他有了鱼水之欢。
果然美色误人啊。
苏小小闭了闭眼,将脑海里不可描述的画面移除,轻轻地拉开被子,往里瞧了瞧。
二人未着寸缕地紧紧贴合在一起,腿儿交缠着,画面感冲击太大,她脑子当即嗡了下。
“醒了?”
卫廷的声音骤然在她耳畔想起,依旧是富有磁性的,带着一丝淡淡的慵懒,但听起来很是清明,看样子早醒了。
苏小小赶忙将被子拉下来,装作什么也没看的样子:“嗯,醒了。”
“醒了就起来,扶苏来了几趟了。”
他平静地说完,掀开被子下了床,露出那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绝对没有一丝赘肉的极品身材。
他弯身拾起散落了一地的衣裳,每拾一件,苏小小的回忆就加深一分。
昨晚……有点太疯狂了啊……
可卫廷这么冷静是怎么一回事?
与夜里霸道索求的样子判若两人。
苏小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卫廷已经穿好了衣裳,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而下,越发衬得他脸庞如玉、眉目如画。
“起就起,你转过去。”
他这么淡定,她也不要害羞,谁还不要面子啦?
卫廷高冷地说道:“用不用我提醒你,该看的我早看了?我不仅看了,我还——”
苏小小捏紧小拳拳:“你给我闭嘴!”
卫廷挑眉睨了睨她,弯身将她的衣裳拾起来,从肚兜到里衣……最后是罗裙,一件件递给她。
苏小小将衣裳拽了过来,将帳幔严丝合缝地拉上。
卫廷在外头等她。
她穿戴整齐后,朝着甲板上的卫廷走了过来,一脸的冷若冰霜。
——两个都是睡完不认账。
她轻咳一声:“昨晚你干嘛突然……”
卫廷打断她的话:“昨晚似乎是你主动。”
苏小小哑口无言。
她正色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把我带来这里约会,又是好吃的佳肴,又是好看的烟火,你既如此费尽心思讨好我,我便给你一点甜头咯!”
要不是这家伙先出击,将气氛烘得那么完美暧昧,自己怎么可能被他的美色蛊惑?
卫廷呵呵道:“如果你是指这个。”卫廷高冷地说道,”你主动向我求欢,提醒我履行一个丈夫应尽的义务,夫妻一场,我自然不该不会让你失望。”
怎么就成她主动求欢了?
苏小小正要开口,突然察觉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自己脖子上的观音送子符。
该不会,他还坚持认为,是她主动找祖母要的这个符,目的是暗示他——卫廷,给我孩子吧?
她想谋杀亲夫!
大婚没中招,解蛊没中招,她就不信这一次能中招!
……
扶苏第五次过来,总算接到了二人。
但是是错觉吗?为毛感觉少夫人想杀了少爷啊?
少爷昨夜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又是雇下整座画舫,又是让人沿街布置花灯,还让人放了一晚上的焰火,这些也没能讨少夫人欢心吗?
“扶苏。”苏小小叫道。
“啊?少夫人!”正在赶车的扶苏回神。
“你这么着急,是府上有什么事吗?”她纯粹是不想和卫廷说话,找别人聊两把。
哪知扶苏的确是有正事:“西晋那边来消息了。”
宇文汐的猎鹰与宇文怀的信鸽一前一后到了,都是给苏小小送消息的。
应该是沈二爷那边有眉目了,上次在西都城门口,沈二爷说打探到了药材的下落便即刻派人通知她,宇文汐让他去皇女府,她的猎鹰比驿站的驿马快,宇文怀不甘示弱,也说自己的信鸽够快。
沈二爷应该是两边都得罪不起,于是给二人都送了消息。
苏小小一回院子,立刻将信鸽与猎鹰脚上缠绕的布条拿了下来。
她猜得没错,沈二爷果真打探到雪域天麻与蛇骨花的下落了——雪域天麻在北燕的天山,蛇骨花则在南疆。
“天山在哪里?”苏小小问卫廷,她对北燕的地形不太熟悉。
卫廷道:“碎北关外,往北三十里。”
苏小小问道:“我祖父和苏陌是不是就是送粮草去碎北关了?”
卫廷从书架上拿来一张边关的舆图铺开,指了指上面写着淄镇的地方:“距离碎北关很近,但不到碎北关。他们此行有公务在身,不便擅自离营,否则以军法处置。另外,他们运送辎重,行军慢。骑兵现在从京城出发,或许能比他们更快抵达边关。”
苏小小点点头:“明白了。”
夜里,卫廷联络了在外打探消息的鬼怖与卫六郎。
三兄弟去了卫青那边,说了两种药材的下落。
卫廷道:“一南一北,最好是分头行动,我去碎北关,大哥与六哥去南疆,二哥在京城等我们的消息。”
这是最稳妥也最节约时间的办法,毕竟,只剩下不到四个月了。
卫青顿了顿,说道:“我想去趟碎北关。”
三兄弟异口同声:“不可以!”
卫青笑了笑,对卫廷说道:“如果我不去碎北关的话,你也没理由去。”
卫廷是朝廷命官,不可能随随便便离京的,总不能故技重施出家当和尚。
卫廷道:“我有我的办法,二哥不必担心。”
卫廷连夜进宫,觐见景宣帝。
景宣帝因为被拒婚的事,接连几日心情不爽,连带着看与诸葛青走得近的卫家人也有些不顺眼。
他没好气地问道:“这么晚了又是做什么?”
卫廷正色道:“陛下,微臣恳请私自离京,前往碎北关。”
景宣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去碎北关做什么?”
苏陌与秦沧阑已经去边关了,卫廷也去的话,不由地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暗中勾结想要谋反。
卫廷抱拳行了一礼:“臣想去刺杀赫连邺!臣愿立下军令状,不斩赫连邺首级,绝不还京!”
高烧的是小方方仔,陪她在医院跑了一下午,吃了布洛芬也没大用,始终退不下来,一会儿可能还要去。医院里全是阳,我应该也是没什么悬念了。大家多保重。
632 廷哥的宠溺(二更)
景宣帝一直对北燕抱着莫大的野心,而赫连邺绝对是他野心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听到这里,景宣帝焉有不心动的?
何况,卫廷是立下军令状,若做不到,他恰巧能借此机会治了卫廷。
当然,如果卫廷继续对他忠心,他可以暂且留着这一把柄。
一瞬间,景宣帝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同意了卫廷的请命。
事关卫青的性命,三兄弟决定即刻出发。
苏小小给三人准备了一些应急的药品,尤其是鬼怖与卫六郎的急救包,听闻南疆多毒虫,她放了足足两瓶解毒的小黄丸。
鬼怖与卫六郎先出发的,卫廷从皇宫回来,也打算出发了。
苏小小递给他一个包袱:“衣物和急救的药。”
“多谢。”卫廷将包袱拿了过来,将匕首插入短靴中,又武装了几种暗器。
“爹。”
三小只萌哒哒地走了进来,仰头巴巴儿地看着他以及他手里的包袱。
“你和娘要去哪里?”大虎问。
卫廷捏捏他小脸蛋道:“爹出去几日,娘在家里。”
大虎淡定道:“哦,那没事了。”
卫廷:“……”
三小只看着即将出远门的亲爹,十分纠结地皱了皱小眉头,勉为其难地给了他三个临别的小亲亲。
卫廷好笑,又扭头看向苏小小。
仿佛在问,你的呢?
苏小小两眼望天,装作什么暗示也没看见。
卫廷收回目光,带上包袱出了门。
苏小小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一片雪花落了下来。
苏小小喃喃道:“京城下雪了呢。”
她回到屋中,突然发现床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包袱,拿起来还有些沉甸甸的。
她将包袱打开,却发现里头是厚厚两摞信函,足有百封,一半是写给惠安公主的,另一半是写给静宁公主的,全是她的笔迹。
她无比确信自己没有写过,她昨夜累坏了,在画舫昏睡了一整日,黄昏时分才醒过来,之后便即刻回了卫家。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卫廷是那样那样躺在她身边的,她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也睡到了下午,难不成他中途还起来写了个信?
写完还还原了事后现场,一寸不挂地往她身边一趟?
苏小小简直给整不会了,不知该夸他文采斐然,下笔如有神,还是该夸他精力旺盛,骚操作惊人。
而在这些信函的下方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木匣,打开后是空的。
咦?
就在她疑惑卫廷为何留给她一个空盒子之际,小虎忽然指着她的发髻说:“娘,好看。”
苏小小抬手,摸到了一支朱钗,她拔了下来,这不是她原先的首饰,是一支崭新的紫金鲛珠海棠钗。
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这种金钗一看就价值不菲,除了紫金本就难得,这只金钗的做工也堪称巧夺天工。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段不太真切的记忆,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往她头顶簪了什么东西,轻声对她说:“生辰快乐。”
昨日是腊月初一,她十七岁的生辰。
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难怪祖母突然送她送子观音符,也是生辰礼物吧,没开口是想配合他给自己一个惊喜。
那些灯会、那些烟火……该不会也是他精心准备的吧?
她原本还奇怪,昨日又不是任何重大日子,怎么湖边如此热闹?她还当自己赶了巧。
“这家伙,浪漫的事不少做,浪漫的话一句不说。”
……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当苏小小半夜醒来,下意识往卫廷那边摸了摸,当摸到一片冰凉时,她怔了下,突然就感觉屋子里空荡荡的。
天亮后,苏小小带着三小只去了一趟镇北侯府,探望了苏老夫人、陶氏,以及两个悲催的病号表哥。
二人裹着被子,对坐在苏祁的床上,比赛吹着鼻涕泡泡。
所幸二人只是普通的风寒,不必吃药,过几日便能痊愈。
从镇北侯府出来,苏小小带着三小只去了梨花巷,钟山不在,他去给一个老朋友上香了,路程有些远,得些日子才回。
三小只哒哒哒地跑去了凌云那边。
“师父!”
“师父!”
“师乎!”
凌云正在擦琴,突然听见三道奶唧唧的小魔音,他手一抖,不待起身逃走,三道小身影如同小旋风一般冲了进来,直直将他扑倒,一人给了他一个小亲亲,糊了他一脸的口水。
凌云将三个小孽徒从身上扒拉下来,三小只盘腿排排坐,萌萌哒地看着他。
苏小小也过来打了招呼。
“几个月不见,你的气色还不错。”
走时她给凌云留了消化酶的,但算算日子,药早在两个月前就该吃完了,她原本有些担心凌云的身体,眼下看来,他恢复得不错,或许以后都不再需要用药了。
三小只开始玩琴。
凌云的琴全是珍品,千金难求,外面的人看一眼都难。
凌云淡定地听着小虎框框一顿造的魔音,给苏小小倒了一杯茶:“那个死士有几日没来了,他放弃任务了?”
苏小小道:“你说我大哥啊,他眼下有比杀你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问完凌云就后悔了,那家伙什么事与自己何干?
“去给诸葛青寻药了。”苏小小如实说道,只是没提诸葛青就是卫青,不过她觉得以凌云的聪明应该不难猜出来,“蛇骨花与雪域天麻,一个在北燕,一个在南疆,大哥与六哥去南疆了。”
“卫廷去北燕?”凌云问。
“嗯。”苏小小点头。
凌云提醒道:“那你可得让他当心点,雪域天麻不是那么好摘的,它有剧毒,摘它的人全都死了。”
苏小小一愣,赛华佗没说呀。
“它不是一味药材吗?”
凌云道:“是药材,但在摘下的一霎会释放出剧毒,不论是闻到还是碰到,无一例外都会中毒。它的毒性在摘下的十日内逐渐消失,然而在那之前,它无药可解。因为它不是立刻让人毒发身亡,而是麻痹人的身体,让人逐渐失去力气,直至失去脉搏与呼吸。”
还有一更
633 药房与保胎(三更)
这么说苏小小就明白了,它释放的不是毒素,而是一种天然的麻醉剂,能麻痹人的神经系统,造成休克与器官衰竭。
她的小黄丸能解毒,却无法对抗麻醉。
如此,卫廷岂不是危险了?
许是把凌云的话放在心上了,夜里苏小小竟然真的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被积雪覆盖的天山山脉,白茫茫的一片,一望无尽。
卫廷穿着兽皮做的袍子,顶着凛冽的暴风雪,终于寻到了一株雪域天麻,他摘下后往回走,没走多远便永远倒在了冰雪中。
然而这不是唯一的噩耗。
苏陌不见卫廷回来,偷偷离营去找他,半路遭遇了北燕人的伏击,五年前碎北关的悲剧重演,苏陌也没能归来。
秦沧阑前去为他收尸,不曾想尸体上竟然藏了黑火药——
苏小小猛地惊醒。
她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定下神来才发现自己正趴在药房休息室的桌子上。
“我几时进来的?”
她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眸子,想到方才的梦,她有些惊魂未定,这应该只是她的担忧,不是一定会发生的事。
只不过,雪域天麻的确太危险,卫廷去摘的话是极有可能中毒的。
后续苏陌去寻他也是板上钉钉的。
苏小小摸了摸头顶的朱钗:“看在生辰礼物的份儿上,去救你一次好了。”
等等,生辰。
她生辰是腊月初一,十一月过完了,药房仍旧没给她奖励,算上十月份在路上那个月,又两个月没奖励了。
上回遇上这种情况,是换了卫六郎的义肢。
这回又是什么逆天好物?
苏小小满心期待,她眸光往桌上一扫,果真有两个小药瓶。
她拿起来一瞧,一瓶叶酸,一瓶保胎灵。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了两个月,就这?就这?!
……
苏小小如今是景宣帝亲封的诰命夫人,有诰命在身的人也是不能随意离京的,去西晋是宇文汐提前与景宣帝打过招呼,算是过了明路。
这回的情况不一样,诸葛青与景宣帝刚刚撕破脸,若自己直言是为他寻药,景宣帝肯定不会同意。
需要耍一点小小的手段。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苏小小在一间首饰铺子门口堵住了秦嫣然的去路。
秦嫣然不悦地看向苏小小:“你做什么?”
苏小小淡道:“借一步说话。”
秦嫣然冷声道:“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苏小小挑眉:“柳叶胡同,徐庆——”
秦嫣然脸色一变:“上马车。”
苏小小坐上了秦嫣然的马车。
她没与秦嫣然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那一晚我跟踪你去了柳叶胡同,发生了不得了的秘密,你先别着急,那晚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一个与你们的护卫交了手。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秦嫣然死死地捏紧帕子。
苏小小笑了笑:“你放心,我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没兴趣,他爹是谁和我没关系,我来只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你若乖乖配合,我便告诉你,那晚发现了你的人是谁。”
秦嫣然死死地盯着她。
苏小小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这人大方,直接和你说吧,是睿王萧舜阳,他已经掌握了你的秘密。他之所以没透露出去,是因为还不到揭露你的时候,毕竟揭露你没意义,拉着整个梁王府下水才够本。”
萧舜阳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被他发现,比被萧重华发现更糟糕。
苏小小接着道:“但是对我来说,谁做皇帝都一样。”
秦嫣然警惕地看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小小淡淡一笑:“让梁王去北燕替诸葛青寻药,带上我一起,否则我立马去御前揭发你!”
秦嫣然的眼底闪过质疑与纠结:“梁王怎么可能听我的?”
苏小小莞尔:“这就看你的本事了,你做不到,我就只能去揭发你了。”
……
入夜时分,景宣帝刚批完奏折,打算去皇后宫里坐坐。
全公公迈着小碎步过来:“陛下,梁王殿下求见。”
景宣帝道:“宣。”
萧独邺进了御书房,给景宣帝重重行了一礼后,坦言了入宫的目的:“……父皇,儿臣打听到诸葛青还需要一味药,这味药就在碎北关外,儿臣恳请父皇,允许儿臣去碎北关寻药。”
“你给诸葛青寻药?”
景宣帝不甚赞同。
诸葛青当众拒绝了他的指婚,还拔出了西晋帝的龙泉剑,摆明是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既然拉拢不了,诸葛青的死活又与自己何干?
萧独邺就知道父皇不会轻易答应,他早已想好了说辞:“父皇,儿臣以为,诸葛青是可以争取的,联姻不行,咱们就来别的,送他一场救命之恩,就不信他不报恩。他不报,还有西晋帝来报,这可比联姻牢靠多了。”
的确,联姻的话谁都可以,他们能塞个女人给他,别人难道就不行吗?
救命之恩就不一样了。
景宣帝蹙眉道:“你又不懂药,找错了怎么办?”
萧独邺志在必得地说道:“儿臣不懂,有人懂啊,儿臣恳请父皇允许儿臣带上秦苏,一同前往碎北关寻药!”
梁王要为诸葛青寻药的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据说明日一早就出发。
萧重华如今的府邸已改名为安王府。
他坐在书房练字。
景弈抱着长剑,在椅子上动来动去。
他几次望向无尽的夜色,又几次垂下眸来。
萧重华提笔,写了一个山字:“想去就去。”
景弈道:“去哪里?”
萧重华平静地说道:“碎北关。”
景弈抱紧了长剑:“我没说我想去。”
萧重华淡淡一笑:“真不去?”
景弈沉默了。
半晌,他问道:“我去了你怎么办?”
萧重华长长一叹,叹出了儿大不中留的老父亲心酸。
他又提笔写下一个雨字:“我身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高手……你大了,该去做自己的事了。”
就像振翅高飞的鹰,总有一日会羽翼丰满飞向更远的苍穹。
景弈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保护萧重华。
这是家族赋予他的,自然,他自己也是愿意的。
如今,他依旧愿意为表哥献上自己的命,只是他也想保护她。
小方方仔的高烧退了,我开始出现症状了,说好的奥密克戎会留个人在家里做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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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4 小小来了
卫老太君不知苏小小的计划,还当是药材的消息传出去了,萧独邺自己想捡功劳,稍上了苏小小。
“挨千刀的!”
姓萧的一家不做人,害死了她的丈夫儿子与孙子,如今又来坑她孙媳。
苏小小宽慰气成河豚的卫老太君:“我到了边关就去找卫廷,和卫廷一起回来。”
卫老太君听到这里,稍稍放宽心:“没错,还有小七呢,小七一定会保护你的。”
苏承去军营了,不在城内,苏二狗这几日都住在苏家,事出紧急,苏小小来不及当面道别,留了两封信让杏儿一会儿给苏二狗送过去。
最舍不得她的三个小豆丁,尽管昨晚已和他们解释了自己要出去采药,他们也接受了,可一大早起来,三人依旧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小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苏小小摸摸三人小脑袋:“娘答应你们,采完药立刻就会回来,拉勾。”
“不拉兜(勾)。”小虎带着哭腔拒绝。
苏小小笑了笑:“你不拉钩,哥哥们拉钩了哦。”
大虎与二虎犹豫了一下,忍住小眼泪,伸出了小指。
小虎挤过来:“小斧先拉!”
好嘛,看他哭得那么厉害,两个哥哥让了他一回。
苏小小与三小只拉完勾,也和抱着小罐子的卫曦月拉了勾勾。
最后,她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卫青:“二哥,我走了。”
卫青微微一笑:“保重自己,把小七平安带回来。”
苏小小愣了愣。
二哥猜到了。
是啊,二哥这么聪明,纵然自己不说,又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她点头,认真说道:“我会的,药材与卫廷,我都会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卫青望着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马车,轻轻一笑:“真是个有福气的小子啊。”
李婉推着他的轮椅,由衷地说道:“是啊,七弟妹很能干的。”
卫青回头,明眸里溢满宠溺:“能娶到婠婠,我也很有福气的。”
李婉脸一红。
下人都在呢,能不能含蓄点啊?
苏小小在城门口与萧独邺会合。
萧独邺与苏小小交过手,知道她不是寻常丫头,不放心她身边多带任何一个人,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马车对她说道:“本王已为卫夫人备了马车。”
苏小小淡淡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走下马车。
然而不等她走过去,一辆崭新的马车停在了苏小小面前,车夫是景弈。
景弈对苏小小道:“上车。”
苏小小微微一愣。
萧独邺皱眉:“景小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萧重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风轻云淡地对萧独邺说道:“景弈奉父皇之命,护送大哥北上寻药。”
护送我?怕不是要半路杀了我吧!这个老三,到底在父皇面前上了什么眼药,竟让父皇同意他来分一杯羹?
萧重华道:“大哥,你该防的人不是我,景弈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一旦大哥出任何岔子,都会算在我与威武侯府的头上。我们两个斗惨了,便宜的又是谁呢?景弈跟你一起去,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放心,功劳是你的,我不和你抢。”
这态度可谓给足了诚意,加上昨晚秦嫣然一再提醒萧独邺提防萧舜阳,萧独邺最终接受了景弈同行。
苏小小坐上马车:“安王殿下,我走了。”
萧重华深深地凝视着她:“一路保重。”
此行只为寻药,为避免节外生枝,他们是以商贾的身份出行,苏小小与景弈一个人随从也没带,萧独邺带了一个长随、一个车夫以及六名身手不凡的护卫。
京城的第一场大雪彻底落了下来,迅速将这座巍峨的皇城笼罩。
卫廷与扶苏只早出发了一日,苏小小不是没尝试追赶二人,但一则,二人赶路的速度太快,二则,有萧独邺这个娇生惯养的拖油瓶。
他居然被马车颠吐了,苏小小简直不敢信。
所幸碎北关并没有西都那般遥远,他们紧赶慢赶,到底是在二十日后抵达了碎北关。
此处距离秦沧阑与苏陌所在的淄镇不过五十里地,然而苏小小暂时没空去和他们打招呼。
她一路上都没追上卫廷,卫廷十有**已经潜入北燕了,以卫廷的性子,他一刻也不会耽搁,立马就会进入天山。
只能祈祷雪域天麻没那么容易被找到,他能等到自己去救他。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
苏小小让景弈将马车停靠在荒凉的官道上。
她取了一张舆图铺开,打开小手电照明。
景弈与她同行了一路,对她手里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见怪不怪了。
“这里是碎北关,这里应该就是天山了。”苏小小的指尖从碎北关移到一条蜿蜒的山脉处,“今晚还能过关吗?”
景弈摇头:“不能了。”
苏小小手中是有赫连邺输给她的通关令牌的,大大方方走北燕官方的关卡,没人敢阻拦。
可关卡一过酉时便会关闭。
卫廷与扶苏的命就悬在刀尖上,一刻也耽搁不得。
苏小小问道::“除了走关卡,还要别的办法吗?”
景弈挑开车帘,望向夜色中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岭:“有,翻山越岭,顺利的话一个多时辰,慢也用不了半夜。”
一句话,比等到明早再过关快。
“有把握吗?”
“青玄走过。”
“好,进山。”
二人商量完毕,萧独邺的马车才堪堪驶了过来,萧独邺掀开帘子,踉跄着走下地,扶住路边的大树哇的一声吐了。
吐了一路还没吐习惯,也是没谁了。
他面色苍白地说道:“我说……你们走那么快干什么?没长眼睛吗?驿站都走过去了!”
这一路为了掩藏身份,他们没住过官府或军营,全是在驿站打尖,萧独邺长这么大,从未如此艰苦过,他险些都后悔出来给诸葛青寻药了。
苏小小与景弈带上刀剑、兵器、干粮下了马车。
萧独邺狐疑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苏小小道:“过关。”
萧独邺皱眉道:“关卡已经关闭了!”
二人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萧独邺看看二人,又看看不远处的山峦,虎躯一震,摇手一指道:“你们不会是要从那座山偷偷翻过去吧?你们疯了!山脚是北燕大军的军营,被抓住我们全都完了!就算侥幸避开了他们,雪山有多凶险,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孤不同意,孤说什么也不同意!”
苏小小淡淡说道:“随你。”
都来碎北关了,这个工具人也没什么用了。
“你——”萧独邺咬牙,又看向了景弈。
景弈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萧独邺气到跳脚。
苏小小可不管萧独邺如何炸毛,她径自没入夜色,跨过杂草丛生的沟渠,用戴着银丝手套的手抓住挂满毒荆棘的铁网,轻松跃了过去。
廷哥:小胖孔雀就是粘人,还千里追夫o(* ̄︶ ̄*)o
635 成精的五虎(二更)
景弈自不必说,紧随其后施展轻功跃入北燕境内。
萧独邺看着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眼皮子一阵突突直跳,他实在不理解,寻个药而已,有必要搭上自己的命吗?
到底是谁在帮诸葛青找药?他还是他们两个?
可是萧重华说了,景弈不是来和他抢功劳的,只是作为护卫随行而已,至于这丫头就更不能了,父皇心里有数,再多功劳也不会算在她头上。
等等,难不成——
“你们站住!”他低声呵斥。
苏小小检查了一下挂在腰上的刀鞘,对他道:“你最好回驿站等着,我们取了药就回来。”
萧独邺一听这话脸色沉了下来:“你还命令起本王来了?”
若是方才他只是猜测,那么眼下便是基本确定了,这丫头与景弈根本是想撇下他,摘了药材后自行回京找诸葛先生与西晋帝邀功。
他就说这丫头怎么比他更积极。
“本王也要去。”
他冷冷地说道。
苏小小不耐地皱了皱小眉头,眼底掠过一丝冷燥:“麻烦。”
“你!”萧独邺拽紧了拳头,“姓秦的!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本王!本王耐性有限,再对本王大不敬,本王就治你罪了!”
苏小小带着景弈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独邺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卫廷气人就算了,娶的媳妇儿也神特么气死人。
萧独邺黑着脸越过了铁网。
他把六名护卫也带上了,他的车夫与长随留在此处看守马车与马匹。
苏小小与景弈并排走在最前面,他们要进雪山,就必须穿过北燕驻扎在此的军营。
此时刚入夜不久,军营的将士们尚未歇息,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的是他们吵闹,能恰如其分地掩盖他们的动静,而坏就坏在活动的将士多了,一不留神碰上几个就不妙了。
苏小小的衣襟突然动了下,一只顶着小呆毛的小鸟脑袋机灵地探出来,左看右看。
“回去!”
苏小小对五虎说。
五虎怕冷,前几日下了一场暴雪,它差点儿冻成小冰雕,那之后苏小小就把它揣进怀里了。
“给我吧。”景弈说。
他伸手捏住五虎的小脑袋,将它拽了出来塞进自己的衣襟里。
五虎在他怀里跳了跳。
又不大,又不软,还没有弹性,它要回香香软软的地方!
五虎扑哧着翅膀表示抗议。
抗议无效。
五虎生无可恋,一动不动,开始在景弈怀里挺尸。
景弈一马平川,啾,它滑了下去。
五虎:“……”
他们沿着军营边沿的草丛往前走,路过一座座亮着油灯的营帐时,一队巡逻的北燕士兵从附近的营帐后走了出来。
景弈忙将苏小小拦在自己身后,对萧独邺一行人比了个停的手势。
众人忙蹲进了草丛里,屏住呼吸,五虎继续挺尸。
这一处应当是事先巡逻过了,北燕的士兵们从营帐后方绕出来便径自往另一边走掉了。
景弈率先站起身来,缓缓带着众人往前走。
原本到这里都算是进展顺利,可突然,大皇子府的一名护卫踩中了草上的冰块,当即摔了一跤。
被淹士兵唰的转过身警惕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什么人?”
为首之人问。
苏小小与景弈当机立断,一个拔出腰间的匕首,一个抽出佩戴的长剑,猛地朝对方杀了过去。
萧独邺正要指挥一把作战的,可不待开口,苏小小与景弈便已将五名北燕士兵封了喉。
萧独邺突然就给整无语了,景弈厉害他是知道的,可这丫头的身手何时也如此出神入化了?那一刀歌下去,不待丝毫犹豫,哪个女人像她这么凶残?
“来不及处理尸体了,必须尽快离开,走!”苏小小说罢,将匕首在雪地里擦拭干净,干脆利落地插回刀鞘。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时,又一队北燕的士兵过来了。
“要换岗了,他们几个去哪儿了?”
“不会又偷懒了吧!”
“去,别瞎说!你们几个上那边看看,是不是在库房?”
这次的情况比较复杂,两个人站在远处,只有三个过来了,一旦他们杀了三人灭口,另外两人立刻就会大声呼叫。
萧独邺眉头紧皱,眼底掠过一丝慌乱:“我就说不要乱闯吧,你们非不听,这下好了,要被活捉了!我看你们怎么杀出去!”
这处营地里少说有五千大军,杀出去是不可能的,若沦为阶下囚,还不知被北燕人如此折辱。
苏小小一脸冷静,对景弈怀中的金刚小鹦鹉喊了一声:“五虎。”
只见五虎咻的飞了出去,迎着凛冽的寒风,眼神果决,小翅膀扇到冒烟:
“走水啦!走水啦!将军营帐走水啦!”
“什么?将军的营帐走水了?”
三人立马折了回去,另外两个也不敢耽搁,快步朝将军的营帐奔走而去。
一场危机化解。
萧独邺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看向那只飞回来的金刚小鹦鹉,这只鸟是成精了吗?
五虎飞向苏小小,直往苏小小怀里钻。
苏小小却将它抓了起来,看着精神抖擞的某金刚小鹦鹉道,唔了一声,说道:“你在景弈那里好像反应比较快。”
在她怀里揣着,总是慢半拍。
那还不是因为鸟家住不下去了嘛!
可怜的五虎,又被苏小小坚定地塞回了景弈的“寒舍”。
一行人顺利穿过军营,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翻山越岭,终于来到了天山脚下。
萧独邺望着绵延无尽的皑皑山脉,神色凝重地问道:“天山这么大……上哪儿去找雪域天麻?”
凌云和她说过,雪域天麻多长在天山的温泉附近,找到温泉,就能找到药材与卫廷,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
狂风呼啸。
两道穿着兽皮袍子的身影艰难地行走在雪地中,大雪厚重,几乎没过了他们的大腿。
卫廷与扶苏进入天山足足五日了,翻了好几座山头,始终没找到温泉的所在。
扶苏冻得牙齿打颤,腮帮子都麻了,说话缓慢而迟钝:“少爷,冰天雪地的,真的会有温泉吗?”
“有。”
卫廷停住了步子,望向前方银装素裹中的一抹蓝色,“找到了。”
636 夫妻相见(三更)
苏小小一行人伫立在天山脚下,犹如沧海一粟,渺小到从高空俯瞰几乎微不可见。
萧独邺简直绝望了:“冲动了吧,早知道我们就该带好干粮过来的,再叫上几个军营的高手,扩大搜寻队伍,否则凭我们几个,找上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找到一株小小的药草。”
苏小小当然不会蠢到直接去找药草,她要找的是温泉。
她也懒得与萧独邺浪费唇舌。
“五虎。”
听到她又叫那只金刚小鹦鹉,萧独邺讥讽地笑了一声:“你该不会指望一只鸟来替你寻药吧?这么冷的天,它飞出去没一会儿就冻死了。”
他府上的一个姬妾养过鹦鹉,到了冬天便十分畏寒脆弱,稍不注意保暖就被冻死了。
或许是药房的鸟食改善了五虎的体质,五虎的确比别的鹦鹉抗冻,只要不遇上暴风雪,五虎就没什么危险。
五虎不大情愿地从景弈怀里伸出一颗脑袋,蔫哒哒的,拒绝做打工鸟,从此刻开始!
苏小小拿出一颗鸟食。
五虎瞬间扑哧着翅膀跳到了苏小小的手腕上,明天再消极怠工也可以。
鸟类对水源是很敏感的,这是它们的生存本能。
苏小小喂饱五虎,让它拥有充足的体力去搜寻温泉的下落。
这厢五虎振翅飞出去之际,卫廷与扶苏已经淌过厚厚的积雪下了山。
温泉池坐落在群山环绕的山谷之中,小小一汪,烟雾缭绕,水面碧蓝如晶石,一眼看去,美不胜收。
扶苏抹了把额头的热汗:“找了整整五天,可算皇天不负有心人,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叫什么赛华佗的靠不靠谱啊?会不会温泉附近没有雪域天麻啊?”
“有应该是有,就不知是不是这处温泉。”
“什么?少爷你的意思是,这座大雪山里可能还有别的温泉?不要吧!找这个就花了五天,再找下一个……”
扶苏简直不敢往下想。
卫廷自怀中取出赛华佗留下的图纸,雪域天麻并不是真正的天麻,只因外形酷似天麻而得名,它生在冰天雪地的天山,却长于温暖如春的泉水边,如此得天独厚的生存环境赋予了它强大的药效,是一味治疗寒症的绝佳药材。
卫廷没费太大功夫便寻到了,就在温泉边上,孤零零的一株,绿叶与棕色的根茎在寒风中猎猎招摇。
终于找到了,二哥有救了。
卫廷心头一喜,迈步朝雪域天麻走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弯下身,即将触碰到药草时,身后突然杀出了数道身影。
一道刀光朝着他的手臂劈斩而来,卫廷收回手,反手挡住了他的手腕,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他手中的刀。
他一刀横斩。
对方足尖一点退开,与其余七名高手在十步之距的地方一字排开。
“哟,没想到还有同道中人。”
伴随着一道戏谑的声音,一名中年男子戴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娇俏少女自高手们后方走了出来。
扶苏拔出剑来。
卫廷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你是蛊师?”
中年男子笑道:“能认出我是蛊师来,小子,你有点儿本事。算了,你走吧,我不杀你。”
卫廷警惕地看着对方:“条件?”
中年男子道:“别动那株雪域天麻。”
卫廷淡淡说道:“很抱歉,雪域天麻我要定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它明年过来,它还会有。”
卫廷冷声道:“我现在就要。”
少女娇嗔地说道:“和他废这么多话做什么?直接杀了!”
中年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姐,咱们是出来寻药的,别动不动大开杀戒。”
少女颇有些不屑地说道:“杀了又有谁知道?你不杀,我去杀!”
少女说罢,抽出腰间的鞭子朝着卫廷攻击了过来。
扶苏一步上前迎上她的攻击。
其余人分成两拨,分别与卫廷、扶苏缠斗了起来。
“束手就擒吧,你不是对——”
中年男子望着卫廷,手字未说完,卫廷一剑刺穿了一名高手的胸口。
他拔出长剑,将对方的尸体朝着其余三人踹了过去,在三人被撞倒的一霎,他凌空而起,剑气如虹,眨眼间收割了几人的性命。
中年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料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竟能有如此身手,他是哪儿来的?北燕人?还是大周人?
卫廷杀完这四个,朝余下的冲了过去。
“小姐,回来!”
中年男子赶忙呵斥。
少女的鞭子被卫廷一剑斩断,她倒退好几步,气急败坏地瞪了卫廷一眼:“可恶!”
她还想再冲上去,被中年男子拦住。
卫廷与扶苏很快解决完余下的四个,扶苏以身为盾,提防着少女与蛊师的偷袭,卫廷抡起长剑,齐根斩下雪域天麻。
扶苏眸子一亮:“到手了!太好了少爷!”
就凭一个蛊师与一个小丫头,不足为据,根本不可能从他们手里抢走药材。
卫廷将雪域天麻抓在手里,正要带着扶苏离开,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心口一悸,一股极强的脱力感涌了上来,他单膝跪地,用长剑支撑柱濒临倒下的身体。
“少爷!”扶苏脸色一变,想上前却只觉得眼前一黑,无力地倒在了雪地里。
少女笑了:“原来你们不知道雪域天麻是有毒的呀,抢得那么猛,还当你们提前服下了解药呢。不过也是,这种解药别处可没有,只有我们……”
“小姐。”中年男子及时制止她,避免她吐露了不该吐露的信息。
少女笑了笑,不再往下说。
她双手背在背后,一脸得意地朝着卫廷走过去。
卫廷就快支撑不住了,连呼吸也开始变得艰难。
少女用断鞭的手柄拨开卫廷脸颊上的乱发,卫廷忙着赶路,形容狼狈,连胡子都长了出来,可这丝毫不影响他俊美无双的容貌。
少女的眸子看直了,她抬起葱白指尖,挑起卫廷精致的下巴:“长得真好看,把你带回去,做我的压寨夫君!”
中年男子道:“别胡闹。”
“我要他!”少女不容拒绝地说完,莞尔看向卫廷,你乖乖跟我回去,我拿解药救你,如何?不然的话,雪域天麻的毒会让你死在这里哦。”
卫廷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然而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比中了烈性蒙汗药还要可怕。
少女挑眉一笑:“韩叔,把他背过去!”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摧枯拉朽的破空之响,一支金色的箭矢横空出世,咻的朝着少女射来。
“小姐!”
中年男子大惊失色地将少女撞开,他的右肩被射了个对穿,一股剧痛袭来,他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
少女愠怒道:“什么人?”
她四下看了看,不见来者,她于是仰头一瞧,只见悬崖峭壁上一名身着兽皮的女子挽着金弓迎风而立,眼神充满杀气。
群山白雪在她身后,她宛若天地孕育而出的神女。
她单手一动,射出一枚机关爪扣住悬崖的礁石。
她抓住机关内的绳索,如振翅的鹰,如九天的神,猎猎飞身而下。
她单膝跪地稳住身形,施展轻功几步上前,一招将少女撂倒!
紧接着她一脚踏上少女的胸口,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重重踩回地面!
少女疼出了眼泪。
苏小小没有丝毫怜悯,她眼神冰冷地看着她:“抢我相公,凭你也配!”
廷哥:四舍五入,小胖孔雀对我当众示爱了o(* ̄︶ ̄*)o
今天的小小帅不帅?
我去睡觉了,明天见
637 小别胜新婚
少女的胸口几乎要被踩断了,她又疼又难受,感觉自己就快呼不过气来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女人,上来一句话不说,就把她干倒了。
她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气,对方是真的想杀了她。
“别杀她!”
中了一箭的中年男子踉跄着往苏小小走了几步,他捂住剧痛的胳膊,冷汗直冒地说道,“我给你们解药!”
苏小小冷静地说道:“杀了你们,解药一样是我的!”
中年男子一噎。
他张了张嘴,努力挽尊道:“可是我这儿也有毒药,你分不清……”
苏小小淡淡地看向他,脚依旧将少女死死地踩在地上:“我是大夫,也是药师,你说我分不分得清?”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虽是第一次见,可直觉告诉他,她并未撒谎。
他看着就快要被踩死的少女,咬咬牙,说道:“她是南疆圣女的亲妹妹,你放了她,南疆圣女会答应你一个请求,只要不是太过分。”
他最后补充了一句。
听到南疆,苏小小神色微动。
她对中年男子道:“解药拿来。”
中年男子以为她是被南疆圣女的威名震慑住了,暗松一口气,自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只剩下两颗药了。”
“我不需要。”苏小小说。
中年男子愣了愣,她是谁?为何不需要解药?
来不及思考心里的疑惑,他道:“我想说的是,两颗是一个人的药量。”
不论她需不需要,这点药也救不了那边的两个男人。
“先给我。”苏小小说。
中年男子将手里的药瓶递给她。
苏小小抬手指了指:“别想逃,那个人会射穿你们。”
中年男子朝苏小小适才飞跃而下的山巅望去,只见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名玄衣少年,少年的手里拿着这丫头适才用过的金弓,一脸冰冷地望着他们。
中年男子的确想趁苏小小不备,带着自家小姐离开的,眼下却是不敢了。
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
苏小小反手自腰间取下防毒面罩戴上,至于她手上是早已戴了银丝手套的。
她走过去,先拿过卫廷手中的雪域天麻,用密封的袋子装好,拉上拉锁,随手放进药房。
俄顷,她摘下了面具。
“解药给扶苏。”卫廷虚弱地说。
扶苏的情况比卫廷严重,已经彻底休克,随时可能呼吸麻痹。
“万物相生相克,雪域天麻生长的地方应该有相应的解药。”
他还能再撑一会儿。
扶苏危在旦夕,苏小小来到扶苏身边,将两颗解药喂进扶苏嘴里,一掌拍上他胸口,帮他咽了下去。
随后她四下看了看,当看到那一汪冒着热气的温泉时,眸中闪过了什么。
她来到温泉边上,蹲下身来,用手捧了一捧泉水,放在鼻尖闻了闻。
“试试吧。”她说。
她将卫廷抱下温泉,其边缘并不深,坐下后泉水刚好没过肩膀。
“感觉怎么样?”她在他身后问道。
她跪在雪地中,一缕青丝洒落他肩头,温热的呼吸触碰着他的耳尖,撩得人心口发痒。
他哑着嗓音道:“好像没那么难受了,能呼过气来了。”
苏小小点头:“看来有用,你先泡会儿。”
卫廷提醒道:“你当心那个人,他是蛊师。”
苏小小道:“好。”
中年男子目瞪口呆。
原来解雪域天麻的毒竟是如此简单吗?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想到?
苏小小朝着他走了过来。
少女已经爬起来了,就躲在他身后。
他伸出胳膊护住身后的少女。
苏小小对二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你方才说,你们两个是南疆人?”
“是。”中年男子道。
苏小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比起南阳王身边的蛊师,这家伙看上去实在是普通太多,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南疆也有蛊师?”她问道。
中年男子扬眉道:“自然是有的,而且我们南疆的蛊师比北燕的蛊师厉害许多。”
苏小小淡道:“别吹牛逼,我不爱听。”
中年男子:“……”
苏小小问道:“你既是南疆的蛊师,可听说过蛇骨花?”
他们只知蛇骨花在南疆,却不知具体在南疆的哪个地方,鬼怖与卫宴去了南疆,也是要从头查起的。
中年男子道:“听过,你想要蛇骨花?冬天是没有蛇骨花的,二、三月才有。”
二、三月,卫青的半年之期是到明年四月,倒也来得及。
苏小小问道:“蛇骨花在哪里?”
中年男子道:“在南疆圣山,一般人进不去。”
苏小小又道:“圣山是个什么地方?”
中年男子无奈地往下交代:“圣女殿的地盘。”
苏小小看了眼藏在他身后的少女:“你刚刚说她是南疆圣女的妹妹,她可以进去吗?还是说你们两个都能进?”
中年男子身子一抖:“男人不能进!”
苏小小哦了一声:“那就是她能进。”
少女娇喝道:“我死也不会带你去的!”
苏小小淡淡地看向少女:“景弈,杀了她。”
景弈搭箭拉弓,瞄准了少女的方向。
中年男子忙张开胳膊护住她,对苏小小道:“别动手!凡事好商量!一朵蛇骨花而已,南疆圣女给得起。”
少女不满道:“蛇骨花一年才开一朵,干嘛要给她!”
苏小小挑了挑眉,看来是真的,这个南疆的蛊师没有撒谎,蛇骨花就在南疆圣山。
中年男子正色道:“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等回到南疆,我自会禀明圣女,让她将蛇骨花交给你。”
苏小小莞尔一笑:“我这人,从不将希望寄托在陌生人的身上。”
中年男子的心里涌上一层不详的预感:“你想做什么?你难不成想灭口?你杀了我们,南疆圣女不会放过你的!”
苏小小挑眉:“你们死在这里,又会有谁去通风报信?”
中年男子下意识地护住少女后退了一步。
景弈的大弓始终瞄准他们。
风声涌动,一道极为犀利的破空之响疾驰而来,苏小小眸光一动:“景弈当心!”
一对锋利的子母鸳鸯钺猛地射向景弈。
景弈拔剑一挡,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掀翻在地上。
一名黑袍男子一掠而过,一手抓住少女,一手抓住中年男子,施展轻功消失在了原地。
被人偷袭摔倒,景宝宝不高兴了。
他飞身而下,就要去追。
苏小小叫住他:“别追了,他们走远了。”
景弈幽怨极了:“下次见到他,我要揍他。”
苏小小笑了笑:“好。”
今日的收获出乎意料,救下了卫廷与扶苏不说,还打探到了蛇骨花在圣山。
景弈来到温泉边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卫廷。
卫廷不用回头也感受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淡淡问道:“你干嘛?”
景弈认真道:“看你,记住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便于以后嘲笑你。”
卫廷:“……”
卫廷对景弈道:“今日出不了天山了,你去找个山洞,顺便打点猎。”
“我不去。”景弈严词拒绝。
卫廷寄出杀手锏:“这里很冷的,她会冻坏,也会饿坏。”
景弈调头就走。
苏小小给扶苏把完脉来到卫廷身后,没好气地问道:“你干嘛使唤景弈?”
“不使唤他,怎么支开他?”
“你支开他做什么——啊——”
苏小小被一股大力拽下了温泉。
卫廷抱着她在温暖的泉水中一转,将她抵上温热的池壁,双手撑在两侧,将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怀中。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目光炙热,完美俊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虚弱中透出一丝妖冶的勾魂摄魄。
也沙哑着嗓音问:“为什么来边关?专程来找我的?”
苏小小矢口否认:“没有,是萧独邺要来北燕给二哥找药,他怕自己不认得,就启奏景宣帝,将我给带上了。”
“是吗?”卫廷不信。
苏小小义正词严道:“是啊,萧独邺被我和景弈甩在后头了,一会儿你亲自去问他!”
卫廷看着她两眼望天的样子,忽然轻笑了一声。
苏小小古怪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卫廷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笑你很不会撒谎,明明心里惦记我惦记得要死,不远千里来追夫,还当众向我表明心迹,嘴上却不肯承认。”
苏小小杏眼一瞪:“谁当众向你表明心迹了?我那是……”
卫廷低头,覆上了她被冷风吹得干裂的唇瓣。
苏小小被亲得面红耳赤,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大脑像是缺了氧。
他缓缓松开她。
苏小小得了呼吸,立马说道:“我话还没说完,我……唔——”
没人知道他看见她出现的一霎,心里闪过了怎样的火花,还有她的那句话,每个字都砸在了他的心坎儿上。
扶苏缓缓地醒了,他看了眼温泉里的二人,我是接着晕呢还是接着晕呢?
苏小小:“卫廷!你让我把话说完!”
卫廷搂着她,与她额头相抵,富有磁性的嗓音淡淡说道:“扶苏如果你没死的话,赶紧给我滚。”
滚了干嘛?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想——
天啦!地呀!
扶苏捂住眼睛,麻溜地滚了!
现在是脖子以上都不让写了吗?
被审核卡了一整夜,已经不会爱了。
638 恩爱(二更)
大雪天狩猎是十分考验猎手的能耐的,所幸景弈就是万里挑一的好猎手,他打了一对野鸡,一对野兔,正拎着往回走时扶苏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景弈问。
扶苏总不能说我是被少爷轰走的,他轻咳一声,说道:“我来帮你打猎。”
“不用,我打完了。”景弈说。
“哦。”扶苏又道,“那我们一起找个落脚的山洞?今晚应当是走不出去了。”
“找到了。”景弈说。
不是吧,你是什么全能小侯爷?能不能给我们这些暗卫留口饭吃?
景弈往他身后看了看:“秦苏呢?”
你确定你问的不是秦苏和卫廷呢?
可怜的少爷。
扶苏面不改色地说道:“泡温泉解毒没那么快,他们得一会儿才过来。”
景弈顿了顿:“我去找她。”
“别别别!”扶苏拉住景弈的胳膊,“你不用去找,他们自己会来的。”
你去就破坏少爷与夫人久别重逢、互诉衷肠了。
扶苏接着道:“而且山洞里肯定也需要收拾一番,总不能乱糟糟地让少夫人落脚。”
景弈一想觉得有理,带上猎物去收拾山洞了。
扶苏暗松一口气,还好少夫人是景小侯爷的死穴,不然自己可能拦不住他,少爷又该记我一功了。
苏小小与卫廷从温泉出来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卫廷一脸餍足,神清气爽,苏小小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
这回是卫廷把她抱上岸的。
泉水里暖和,出来后身上湿漉漉的,雪山里寒风一吹,直让人牙齿打颤。
苏小小抱着小胳膊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下,我带了衣裳的,放在那边了。”
她说罢,啾啾啾地去了不远处的山峦后。
从去西晋开始,她就在药房里备了一家人的行李,有她的也有卫廷的和三小只的。
她赶紧换完,又拿了一套干爽衣物给卫廷。
卫廷古怪地看着已经换完衫回来的某小胖孔雀,他记得她是从山巅下来的吧,几时把东西藏在山后了?
“赶紧穿上呀。”苏小小把衣裳塞给他。
卫廷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将衣裳换了。
苏小小又偷偷地把他的湿衣裳拿过来扔进了药房。
卫廷看着她鬼鬼祟祟的小样子,知道她又在捣鼓自己的小秘密了。
景弈沿途留下了记号,卫廷与苏小小按图索骥来到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山洞中,山洞里生了火,边上堆放着一些干柴,火堆旁摆了四块充作凳子的石头。
景弈与扶苏正面对面各自坐在一块石头上。
五虎由于找温泉在寒风里飞了太久,被冻成了一尊小冰雕,一动不动地躺在景弈怀里挺尸。
景弈看见苏小小,干净澄澈的眸子里仿若有星辰,而当他看到一旁的卫廷时,眼神凉了凉:“解个毒需要这么久,你真弱。”
苏小小呛了下。
卫廷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小小一眼,修长如玉的指尖挑起她一缕长发:“看来我还得更努力。”
苏小小:“……”
“你怎么换衣裳了?”景弈问苏小小。
卫廷换衣裳不奇怪,他本来就在泡温泉。
苏小小不动声色地说道:“不小心弄湿了。”
对于她是从哪儿拿出来的衣裳,景弈就没过问了,
景弈把自己的石头让给苏小小:“给你热好了,我去拿猎物来烤。”
猎物已经清理好了,只是不知她何时过来,怕烤了又凉了,于是先挂在外头的树枝上。
苏小小的心都要化了,这是什么天使小奶狗,姐姐可以!
卫廷打算挨着苏小小坐下。
景弈指了指对面:“你的位子在那边,扶苏也给你热着呢。”
卫廷淡淡一笑:“我喜欢坐冷板凳。”
景弈去外头抱了个冰墩墩过来:“你坐。”
卫廷:“……”
卫廷最终也没把苏小小身边的位子让出去,景弈去把扶苏身旁的石头搬了过来,坐在苏小小另一侧。
扶苏看着对面三个,又看看这边孤零零的自己,一脸懵逼。
苏小小与景弈跋山涉水了一天一夜,吃饱喝足后就有些撑不住了。
景弈抱着长剑,靠着身后的石壁睡着了。
苏小小也靠着卫廷的肩头睡了过去。
扶苏烤着火,没多久也困意来袭。
卫廷对他道:“你先睡,我守夜,后半夜叫你。”
扶苏往地上一躺,也沉沉地睡了。
洞穴内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虽是生了火,但偶尔几阵冷风灌入,也颇有些寒意。
卫廷侧了侧,将她抱进怀中,用脊背为她挡住洞口的寒风。
他低头,看着她香甜的睡容,不禁勾起唇角:“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五虎烤了一晚上的火,终于复苏了,它从景弈怀里钻出来,啾咪啾咪地蹦到苏小小面前,扑哧着翅膀往她怀里一飞。
咻。
它被一只如玉精致的手无情地抓住了。
卫廷冷笑道:“上回的红烧鹦鹉没吃成,这回来个烤鹦鹉也不错。”
五虎鸟毛一炸。
你还是人吗,为了找你,鸟家的小翅膀都冻僵啦!
让鸟家躺躺香香软软的地方怎么啦?
卫廷:“呵。”
五虎为了不被做成烤串鹦鹉,认命地回到了景弈的怀里。
它一秒小虎附体,无比凄惨地唱道:“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
“闭嘴!”
五虎闭了嘴。
三秒后。
五虎小声哔哔:“飘~”
在山洞休息了一整晚,几人的精神都恢复了不少,扶苏与卫廷体内残留的毒素也彻底清除了。
接下来就该回出天山了,在走之前,得先把萧独邺那个倒霉蛋从山沟沟里带出来。
这一晚上,也不知他冻死了没。
景弈与扶苏去寻他。
苏小小问卫廷:“你有什么打算?”
她知道他此行除了寻药,还有一个任务是暗杀赫连邺。
卫廷道:“我先送你回碎北关。”
苏小小想了想:“我自己可以回去。”
卫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确定你不会舍不得我,又偷偷地跟来?”
苏小小黑了脸:“绝、对、不、会!”
卫廷笑了笑:“我不信。”
苏小小:“……”
“好了,他们来了。”
卫廷听到了百步之外的脚步声,起身往外走,又突然转过身,将她霸道地壁咚在石壁上,捏起她下巴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剩下的,回来再给你。”
639 守护
苏小小能感觉到卫廷的心情极好,表面高冷又霸道,可那不经意间露出的小嘚瑟,像极了吃到猪猪丸几的小虎。
卫廷牵着苏小小的手出了山洞。
二人见到了被景弈找回来的萧独邺以及他的几名护卫,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才一天一夜不见,萧独邺就跟被女鬼吸干了阳气似的,脸色惨白,眼窝深陷,面容憔悴。
苏小小咦了一声:“梁王殿下,你是撞鬼了么?”
萧独邺狠狠地瞪了苏小小一眼,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皮子,冻到已经快要不能说话了。
该死的臭丫头,竟然大半夜抛下他和景弈先走了,天寒地冻的,他摔了一跤,整个人都摔懵了,只得先找个山洞落脚。
可山洞能是什么好去处?又潮湿又阴冷,点了火堆也不够,冷风裹着冰碴子直往里灌。
要不是他命大,已经在里头冻死了!
很快,他看到了苏小小身旁的卫廷,眉头就是一皱:“你怎么会在这里?”
卫廷才不怵他,淡淡说道:“无可奉告。”
萧独邺冷声道:“你私自离京,就不怕本王回去参你一本!”
卫廷有恃无恐地说道:“殿下只管去参,看陛下会不会责罚我。”
萧独邺一怔:“是父皇让你来的?”
卫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萧独邺再蠢也明白过来卫廷是奉旨来边关的了,并且和自己一样是秘密行动,他不由地好奇,父皇究竟给卫廷安排了什么任务?
总不会也是来找药的。
不,不像。
药?
萧独邺暗道自己被冻傻了,险些忘了正事,他一脸严肃地看向苏小小:“药呢?你采到了没有?”
“采到了,给。”
苏小小从卫廷的包袱里取出一根天麻抛给他。
萧独邺脸色一变,忙手捧着接住:“你仔细摔坏了!”
这株天麻是普通的天麻,是她提前备在药房的,今早才放进卫廷的包袱。
萧独邺皱眉:“孤怎么觉得这株雪域天麻也无甚特别的。”
萧独邺并不懂药,给了他天麻他也不认识,他单纯是觉得这株天麻长得很普通。
“你不会摘错了吧?”
他狐疑地问苏小小。
苏小小道:“殿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若信不过我,改日再带别的大夫来天山一趟好了。”
萧独邺想到差点儿死在天山的经历,表示这辈子都不想来第二次了。
算了,她也是诸葛青的大夫,她总不会拿个假的天麻糊弄诸葛青。
苏小小不会糊弄诸葛青,她单纯是不放心把真正的雪域天麻交到他手里。
该回碎北关了,他们是偷偷过来的,自然也得偷偷返回。
萧独邺不同意,他对苏小道:“你手里不是有赫连邺给你的令牌吗?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关卡?之前是着急找药,眼下药材已到手,走大道不安全多了?”
苏小小淡淡一笑:“卫廷的身份若是暴露了,影响了陛下交代给他的任务,这个罪责梁王殿下承担得起吗?”
萧独邺不吭声了。
一行人花了一日的功夫走出天山,夜半时分,他们抵达了北燕的军营。
卫廷望着营地里明显多了一倍的巡逻士兵,低声道:“戒备怎么这么森严了?你们过来时暴露了?”
苏小小:“不是我。”
景弈:“也不是我。”
萧独邺:“……”
也不是他好吧,是他的护卫。
卫廷与景弈打头阵,扶苏断后。
一行人避开巡逻的士兵,绕过一座座陷入沉睡的营帐,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的铁网走去。
走到一半时,卫廷突然停下了。
萧独邺险些撞上他后背,他咬牙,想呵斥两句,又担心暴露。
营帐内没有燃灯,若非卫廷耳力过人也不会留意到里头的动静。
“大将军当真过来了?消息可靠吗?”
“是大将军的亲笔信函,他已抵达乌镇,打算先在那儿修整三日。”
“之后呢?大将军可有指示?”
“暂时没有,你我且等大将军的消息便是,另外,军营要再加强戒备,切不可再出现前天夜里的疏漏,你知道的,大将军治下严明。”
“我明白。”
之后,二人寒暄了几句,其中一个出了营帐,另一个也歇下了。
众人屏住呼吸,一直到对方走远,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半个时辰后,他们回到了碎北关,两辆马车就停靠在官道上,由萧独邺的长随与车夫看着。
萧独邺二话不说上了马车,烧了炉子取暖。
苏小小一行人也坐上了景弈的马车。
扶苏在外头放哨。
“乌镇在哪里?”苏小小问。
卫廷道:“往东北的方向,约莫百里,快马加鞭,勤换马,一日可达。”
顿了顿,他又道,“他来了边关正好,省得我去燕京找他。”
景弈也在马车里,卫廷没刻意在他面前隐瞒自己的任务。
苏小小想了想:“那我等你完成任务了,一起回京。”
卫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副你果然舍不得我、日日都想粘着我的小表情,他长叹一声:“你坚持的话,好叭。”
等等,怎么就是我坚持了?
一起回去,一辆马车,不是能省一笔路费吗?
会不会过日子啦?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乌镇,另外,我把扶苏留给你。”
卫廷说着,拿起长凳上的披风给她穿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一点为他系上丝带,“我尽量早点回来。”
景弈:赶紧走赶紧走!
“你把扶苏带上。”苏小,“赫连邺不是那么好杀的。”
卫廷勾唇一笑:“担心我?”
景弈:“谁让你菜的?”
卫廷:“……”
卫廷还是把扶苏留下了,理由是如果如今的他都杀不了赫连邺,扶苏去了也是送死,如果他杀得了,扶苏就没要跟去。
扶苏对苏小小道:“其实少爷是担心你。”
卫廷:下个月涨工钱。
卫廷连夜出发,潜入北燕。
苏小小一行人则去了附近的一家驿站落脚。
边关条件艰苦,驿站没有所谓的上房,全是普普通通的屋子。
萧独邺免不了又是一阵嫌弃,但由于太累了,他还是很快睡着了。
“没睡吗?”
景弈叩响了苏小小的房门。
“没睡,进来吧。”苏小。
景弈端着一碗姜汤入内:“让驿站的厨子熬的,你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多谢。”苏小小接过姜汤。
景弈在她对面坐下:“在想什么?”
苏小小正色道:“赫连邺悄悄来了乌镇,且听那两个北燕人的谈话,他极有可能会来边关。”
景弈问道:“你担心会打仗?”
苏小小点头:“一路走来你也看见了,边关的百姓凄苦,大街上满是乞丐与流民,百姓过成这样,将士们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真打起来,我怕他们会饿肚子。”
景弈顿了顿,问道:“老护国公与苏陌不是运送了一批粮草入京?”
苏小小摇头:“那些远远不够,而且,粮草只是幌子,主要是运送兵器。”
这算是机密了,不过对着景弈,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就连卫廷一边和他互掐,一边也信任着他。
景弈看着她:“你已经想到对策了,是吗?”
苏小小凝眸道:“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明日一早,你随我去周边的几个城池收购粮草。”
640 害喜(二更)
“好。”景弈没有任何犹豫应下了,他看了眼桌上凉得差不多的姜汤,“你先把姜汤喝了。”
苏小小端起姜汤喝了一口,眉头一皱。
“怎么了?”景弈问。
苏小小压住胃里突然涌上来的不适,说道:“没什么,大概是太久没喝了,有点不习惯。”
当她再喝时,那股恶心干呕的感觉又没了。
她一口气将姜汤喝完,发了一身汗,整个人感觉舒畅多了。
翌日清早,她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是葭县的县太爷过来了。
这位县太爷姓袁,曾是两榜出身的进士,由于表现出众引起了萧独邺的重视,曾被萧独邺亲自接见过,只可惜此人酗酒,在翰林院当值了没几日便被贬斥来了苦寒之地。
他昨日恰巧有事去了一趟碎北关,看见了停放在官道旁的两辆马车。
马车不是重点,他认出了大皇子府的那位常伴在萧独邺身边的长随。
长随装作不认识他,可他确定自己没错,这不,今日就寻到驿站来了。
苏小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走出房门时,景弈已经抱着长剑在廊下等着了。
“等很久了吗?”苏小小问。
“没有,刚来。”景弈说,“有个情况,葭县县令过来了,要请梁王去县衙休养。”
苏小小道:“休养的意思是——”
景弈淡定地说道:“哦,梁王病了。”
萧独邺在雪山里冻坏了,半夜便开始不舒服,今早更是发起了高热,袁县令来给他请安,被他那副脸色惨白的样子吓得半死,可来都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请萧独邺去县衙养病。
“让他去吗?”景弈问道。
苏小小想了想:“让他去吧,我们这几日要去收购粮草,原也顾不上他,让县令看着,比我们尽心。”
此时隔壁的厢房中,萧独邺裹着厚厚的大棉被盘腿坐在床上,用带着浓浓鼻音的沙哑嗓音对袁县令说:“本王此次乃微服出行,切记,不可暴露本王的身份。”
“是是是!”袁县令忙不迭地应下,“我就说您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
萧独邺虚弱地给了他一个毫无杀伤力的冰凉眼神。
袁县令低下头。
萧独邺道:“本王以商贾之身行走,你叫本王一声萧老板即可。”
袁县令忙道:“下官遵命。”
苏小小与景弈过来了。
苏小小给萧独邺把了脉。
袁县令上下打量了苏小小一眼:“这位是——”
萧独邺淡道:“本王的医女,姓秦。”
“秦姑娘。”袁县令拱手作揖。
医女在大周身份低微,可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梁王府的医女那也不是自己这个县令能怠慢的。
他又看向一旁的景弈,他在京城时日不多,未曾见过景小侯爷。
萧独邺又道:“本王的护卫,姓景。”
秦、景,在京城都是如雷贯耳的姓氏啊。
不过两位应该与护国公府、威武侯府没什么关系,不然的话哪儿可能在梁王身边做医女和护卫?
“我和景弈出去一趟。”苏小小对萧独邺说。
萧独邺警惕地问道:“你又做什么?”
苏小小正色道:“给殿下抓药啊。”
萧独邺哼了哼:“算你有点良心。”
萧独邺被袁县令接去了县衙。
苏小小带上景弈与扶苏去收购粮草。
景弈把全部家当掏了出来,连一个小小的碎银子也没私藏。
扶苏穷,他就没钱。
“这些好像还是不够。”景小侯爷对粮食的价钱没概念,但他觉得几百两似乎有点少。
苏小小笑了:“景弈,你把银票和银子拿回去,我带了军饷。”
她的药房里装着白莲教的金子和从赵康宁那儿讹来的全部家当,购买粮草是绰绰有余了。
她这么做不是为了朝廷,更不是为了景宣帝,而是真打起仗来,饿着肚子上战场的是秦沧阑与苏陌,以及他们手底下的兵。
“还是给你。”景弈坚持要给她。
苏小小无奈只得先收下。
三人先在葭县收购,也不能全买空了,得给百姓们留一点。
扶苏看着稀稀拉拉的五车粮草:“这些也不够啊。”
苏小小问道:“隔壁有哪个县城比较富庶一点的?”
扶苏啊了一声,道:“充县!那里常年驻扎着不少商队,有大周的,也有西晋与北燕的,咱们可以找商队购买粮草。”
苏小小问道:“充县有多远?”
扶苏与卫廷一样,有随身携带舆图的习惯,他铺开了指给苏小小道:“往西一百里。”
苏小小当机立断:“好,去充县。”
临走前,她抓了一副药,留了一封自己去淄镇探望秦沧阑的信,找了个药铺的伙计送去县衙。
“药钱问萧老板要。”
她才不给萧独邺掏银子。
三人即刻动身前往充县。
……
碎北关以东五十里坐落着一处军营,此时将士们正在校场上练兵,苏陌挑了几个将士出来与他过招。
秦沧阑与刘将军在一旁观看。
刘将军笑道:“苏将军的武功又精进了,属下前几年见到他时,他似乎还没这等身手。”
秦沧阑早已卸去军中职务,也不再是护国公,可刘仁心里依旧尊他为大元帅。
秦沧阑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苏陌说道:“这小子,还没露真本事呢。”
“哦?”刘仁吃惊。
苏陌一记长枪将两名将士打趴下,又一记回马枪,以枪柄击飞了身后的偷袭者。
自己人过招,他是留了情面的,否则就方才那两招,这几人早没命了,而大元帅却说他没露真本事?
“各营军饷的情况如何了?”秦沧阑问。
刘仁叹道:“唉,军饷迟迟发不下来,将士们意见很大,要知道,这些将士大多是穷苦百姓出身,参军是用命换口饭吃,也给家里换口余粮,可现在——”
秦沧阑也是来了边关才知道这里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再这么下去,将士们是没有士气战斗的。
“属下有一事不明。”
“你说。”
“陛下既派了大元帅与苏将军押运兵器过来,想必是猜到边关会开战,为何不多运些粮草?”
兵马未到粮草先行,自古行军打仗都是这么个理,陛下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不至于连这个也不懂。
秦沧阑冷笑:“这位陛下啊,就没打算开战。”
景宣帝只想借秦沧阑的威名震住北燕,让北燕不敢犯进。
可他太小瞧北燕的狼子野心了,当年秦沧阑与武安君共同驻守边关时,北燕都贼心不死,更别说如今失去了武安君。
北燕从中尝到了甜头,只怕这次也不会让秦沧阑有命活着回去。
最后一个将士也被苏陌打趴下了。
秦沧阑大步往前一迈,自架子上抓了一杆红缨枪:“陌儿,和姑祖父过几招!”
苏陌道:“好!”
我有点烧迷糊了,说点啥呢,留个爪印吧
641 土豪的快乐
两位顶级高手过招可不多见,将士们纷纷围过来观看。
与秦沧阑交手,苏陌的实力被一点一点展现了出来。
看着苏陌竟然在大元帅手里走了那么多照,刘仁终于相信苏陌方才的确没有使出全部实力了。
秦沧阑枪出如龙,一招攻向苏陌的下盘,苏陌长枪点地,借力一跃而起,自秦沧阑的背上一翻而过,落地的一霎杀了一记漂亮的回马枪。
秦沧阑没有回头,反手将红缨枪狠狠地插在地上,苏陌的枪头不偏不倚地刺中了他的红缨枪。
“好!”
将士们拍手叫好。
苏陌笑了笑:“姑祖父宝刀未老啊。那不知这一招又如何?”
他果断抽回长枪,举过头顶凌空一转,一枪劈斩而下。
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简单的重击。
秦沧阑双手握住红缨枪,格挡住他的攻击。
随后秦沧阑赞许道:“许久不过招,内力深厚了不少。”
苏陌抽回长枪:“姑祖父承让!”
二人又过了十几招,将士们看得热血沸腾,恨不能自己也能如二人这般厉害。
将士们如痴如醉,恨不能他俩一直一直过招下去,奈何就在此时,一道冷沉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大早上不操练,全围在这儿干什么?”
众人脸色一变。
秦沧阑与苏陌停止了比划。
一个身着盔甲、抱着头盔、两鬓斑白的将领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冷天南的亲叔叔冷奎。
五年前武安君与卫胥以及几个卫家儿郎战死后,由他接管了边关的兵力,景宣帝封他为一品镇北大将军。
在大周,武将的最高职位是大元帅,往下便是一品大将军。
冷奎气势威严地说道:“一个个全都杵在这里,不用操练了是吧?”
众人呼啦一声散了。
喧闹的场地上只剩下冷奎、刘仁以及秦沧阑、苏陌。
秦沧阑与苏陌来边关的名义是护送粮草,必要时二人可被调遣,但真正的掌权者是冷奎。
冷奎仿佛此时才看到秦沧阑与苏陌,对秦沧阑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原来是老护国公在指导将士们习武,倒是我来的不巧了。”
秦沧阑淡淡一笑:“谈不上指导,我闲着无聊,与陌儿过两招。”
冷奎皮笑肉不笑:“那恐怕我要打搅二位了,不如营帐里说?刘将军你也来吧。”
刘仁拱手:“是。”
一行人去了冷奎的营帐。
原来是探子传回情报,往东百里之外的宛城又遭到了匪患流寇的侵扰,这是本月第二回了,冷奎希望苏陌能带兵去宛城平乱。
冷奎道:“你速速带兵前去宛城,务必将宛城内的乱党清剿干净!”
苏陌问道:“大将军打算给我多少人马?”
冷奎道:“五千。”
刘仁一愣:“才五千怎么够?”
冷奎正色道:“如今边关局势紧张,我能分出来的兵力只有这么多。”
“五千够了。”苏陌说。
冷奎满意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出发。”
秦沧阑忽然开口:“大将军,边关的布防,你有何安排?”
冷奎看向他:“老护国公是在以什么身份问我话?”
秦沧阑笑笑:“随口问问,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打算往瓮城与辽城驻兵。”
“葭县呢?”秦沧阑问。
冷奎道:“葭县只是一个人口贫瘠的穷苦小镇,兵力有限,尽量守住大一点的城池,不是吗?何况葭县地理位置特殊,一旦增兵,无疑是在向北燕挑衅,我们要防止北燕作乱,不是主动引战。”
他说罢,起身往外走。
秦沧阑淡淡说道:“冷奎,这场仗注定是要打的。”
冷奎的步子顿了下,没说什么,掀开帘子出去了。
苏陌看向秦沧阑:“姑祖父。”
秦沧阑点点头:“他是大将军,你先按他说的做,顺便也查查宛城的虚实。”
苏陌沉吟片刻,说道:“姑祖父,恕我直言,这场仗,陛下不想打。”
冷家是景宣帝的心腹,若不然,景宣帝怎么可能将最大的肥肉给了冷家?冷奎的态度,极大程度上就是景宣帝的态度。
秦沧阑冷哼道:“我知道他不想打,我原本也没指望他,秦家的援兵就在路上了。上次卫廷赢了北燕,本可乘胜追击,是咱们这位陛下恐劳民伤财,硬生生将卫廷召了回去,还解散了卫家兵权。我不希望秦家与苏家成为第二个卫家,这一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这并不是说,他一定要让将士们去送死,而是就算一味的忍让也换不来所谓的和平,北燕的岁贡一年比一年敷衍,是北燕当年被卫廷打得不够惨吗?不,是北燕拿捏住了景宣帝的态度,知道他表面虽然赢了,内心却是怕了。
秦沧阑不是景宣帝,他宁可死在战场上,也绝不仰敌人之鼻息!
……
苏小小与扶苏、景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在清晨时分抵达充县。
充县由于驻扎了各国商队,交战时就连北燕都似乎有意避开此地,因此在见过了边关满目疮痍的样子后,突入充县,苏小小有些难以置信。
“充县……真热闹啊。”
“商队多嘛。”扶苏将马车停靠在一间米铺前,“少夫人,第一家到了。”
他去拿凳子,景弈已经伸出手将苏小小扶下来了。
扶苏:你能不能不要和我们暗卫抢活儿干?你这样会让我没法儿涨工钱的!
苏小小问了粮食的价钱,约莫是边关局势紧张,粮食价钱有些上涨,大米一斤涨了三个铜板,白面涨了四个铜板,鸡鸭羊肉自不必说。
他们从早上买到晚上,县城所有铺子几乎都买了一遍,连运往西晋的粮食都被她高价截胡了。
运往北燕的更不用说,那是一粒米也不给北燕留!
把北燕商队的粮草截胡光了,苏小小终于体会了一把土豪的快乐。
扶苏回头望了望几乎占了半条街的车马:“这些粮草应该足够撑得过这个冬天了。接下来是怎么把它们运去边关,这么多粮草,半路上很惹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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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2 景宝宝发威(二更)
确实太引人注目了,充县无战事,还算太平,可临近碎北关的几座城池民不聊生,草寇为祸,难保不遇上打劫的。
他们才三个人,看牢这么多车粮草不大容易,而且也耽搁路程。
此处距离葭县百里,到秦沧阑所在的淄镇军营得有一百五十里,带的粮草越多,行进速度越缓慢。
苏小小想了想,看向二人,面不改色地说道:“你们去询问一下当地的镖局,问他们可否能押运这么多车粮食,我在这里等你们。”
“我和景弈留下一个吧。”扶苏道。
苏小小微笑:“不必,我一个人可以,旁边就是充县的衙门,很安全的,不用担心我。”
扶苏:我是担心粮草。
“那什么,我觉得还是——嗷呜——”
话说到一半的扶苏被景弈强行拽走了。
二人走访了三间镖局,一听要押运上百车的粮草,统统表示没这实力。
当二人回到衙门后街的僻静小巷时,苏小小正气喘吁吁地倚靠在一辆骡车旁,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见到二人过来,她挺直脊背,一副我不累、我啥也没干的小样子。
“少夫人,你干嘛了?刚刚练武了吗?”扶苏问。
苏小小轻咳一声:“哦,有点冷,活动了下。”
景弈走过去,递给她一方干净柔软的帕子:“擦擦汗,歇会儿。”
还是景宝宝乖。
“我不累……”
Duang!
她腿一软,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药房不当人,上次往里装金子,它可乐意了,她往金子上一躺,全都进去了。
这回非得她一袋一袋往里扔——
呜哇——
景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扶苏脸色一变:“少夫人你没事吧?”
苏小小笑比哭难看:“没、没事。”
“下次你叫我。”景弈小声说。
苏小小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完了,这一路上暴露得太快,小秘密快在景弈面前藏不住了。
扶苏突然惊讶地叫出声来:“咦?少夫人,粮食呢?怎么只剩下五车了?”
苏小小神色不变:“我找了县衙的人,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运走了。”
药房的库房被塞满了,实在装不下了。
看来自己日后得多努力,多解锁药房的空间才行。
“我们也赶紧走吧。”苏小小催促。
扶苏嘀咕:“唉,怎么就剩了这几车呢……”
剩下的几车粮草,苏小小雇了几个车夫,快马加鞭一路往东而去。
然而当他们路过一处峡谷时,景弈怀中的五虎突然叫了起来。
紧接着,两旁的山林中冲出无数拿着大刀与长剑的壮汉,将苏小小一行人团团围住。
一个左脸有块刀疤的中年壮汉凶神恶煞地走上前:“东西和马留下,饶你们不死!”
景弈与扶苏同时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刀疤男冷声道:“别乱动,否则射穿你们。”
两旁的山坡上,无数弓箭手久违,拉开长弓齐刷刷地对准他们。
苏小小挑开车帘,淡淡地看向刀疤男:“你们谁是老大?”
刀疤男霸气说道:“老子就是!”
“老大!是个女的!”
“长得很标致呀!”
“去去去!给老子闭嘴!”刀疤男一声厉喝,山坡上的人噤了声,他继续看向苏小小,“姑娘,我等无意伤人,只要你们把东西和马留下,我保证放你们安全出山。”
苏小小问道:“我若不留呢?”
刀疤男道:“那就只能硬抢了,届时刀剑无眼伤了姑娘,还望姑娘莫怪!”
苏小小轻轻地笑了:“区区五车粮食,你们这么多人又吃得了多久?不如你和我打个赌,我两个侍卫,你挑一个,能在其中任何一人手中坚持三招,除了这五车粮草,我再给你一箱金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了下。
这个女人说什么?
金子?
一箱?!
刀疤男俨然也有些心动,他深深地看了苏小小一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小小道:“我若拿不出金子,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杀不了我?”
刀疤男道:“这倒也是。”
苏小小又道:“等等,我还没说如果你输了会怎样呢。”
刀疤男大刀一指:“你说!”
苏小小正色道:“你三招之内败了,便斩去双手,自此不再为寇!”
看着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一开口竟然是斩去双手,着实令刀疤男愣了下。
“老大!”众人齐齐变色,“不能答应她!”
“对啊,老大!你不能没有手的!不和她赌,直接抢!”
苏小小莞尔一笑:“连三招都接不住,还自称老大,真是好要脸呢。”
刀疤男咬牙:“士可杀不可辱,好,我和你赌!”
苏小小指了指扶苏与景弈:“你挑一个。”
刀疤男看向了景弈。
景弈一看就是个青涩的少年,比扶苏好欺负的样子。
看来他也没被激将法激到彻底失去理智,还知道柿子捡软的捏。
只不过他很快就会明白,景弈绝不是个软柿子。
景弈跳下马车,对刀疤男道:“出招。”
刀疤男一刀朝景弈横劈而去,景弈双腿前行,身子往后一仰,惊人的腰力令他稳稳地自对方刀下划过。
刀疤男见自己第一招落空,又忙用了一招竖斩,景弈以剑鞘挡住他大刀,巧劲将他震开。
他瞳仁一缩,一个翻转,带动大刀朝着景弈的右臂劈斩而下。
景弈脚步一转,右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握住长剑的左手以寸劲拍上他胸口,他倒退好几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景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的三招出完了,现在,轮到我了。”
他缓缓拔出长剑。
少年的杀气与出鞘的宝剑融为一体,剑光闪过,刀疤男只觉眼前一白,下一秒,一股剑气袭来,危机中他侧身一避,狼狈地躲过了一击。
但是此时的他已经感受到了少年的可怕。
景弈第二剑,斩断了他的长刀。
景弈第三剑,抵住了他的脖颈。
“我输了。”
刀疤男认命地伸出胳膊,“双手你们拿去,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为难我这些弟兄。”
“老大!”
“你们不要砍老大的手!砍我的!”
“砍我的!”
“我的!”
643 收编大军(三更)
“都给我闭嘴!”
刀疤男喝止了众人,对景弈不耐烦地说道,“赶紧动手吧,我自己来,也只能砍一只。”
“要砍吗?”景弈问苏小小。
一个小个子男人冲了出来,扑通跪在苏小小的马车前,“姑娘,姑奶奶!求求你了,放过我们老大吧!我们不抢你们的东西了!”
苏小小道:“你们不抢我们的,后面还会抢别人的,之前也抢了不少吧?”
小个子男人哽咽道:“姑娘,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边关民不聊生,朝廷又裁减了兵马,还连俸禄银子都不给,说赶出军营就赶出军营了,弟兄们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家里老小都快饿死了……我们打劫的都是那些富商……普通老百姓咱们一根头发丝儿也没动过……”
苏小小问道:“你们是边关的将士?”
难怪这伙人训练有素,还懂排兵布阵,以弓箭手两面夹击。
小个子男人道:“有一些是,也有一些是过不下去的穷苦百姓,上山来投靠咱们的。姑娘,我以我全家老小性命起誓,如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小小蹙眉道:“边关局势紧张,应该增兵才对,为何裁减兵马?”
小个子男人悲愤地说道:“军饷不够,就先保正规军,所谓的正规军,其实就是冷家的嫡系,咱们这些后来去的,或是不愿效忠冷家的,以及患了伤病朝廷不愿医治的,都让冷家寻借口以逐出军营了。”
裁减将士是要给一大笔军饷的,而触犯了军法被逐出军营则不需要赔付任何银子。
苏小小望向众人:“你们之中有卫家军?”
四周沉寂了良久。
忽然,一个面黄肌瘦的青年走了出来。
须臾,一个左脚跛行的男人走了出来。
一个、一个、又一个。
足足百来号人。
这些都是为了大周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落草为寇了。
“你是谁麾下的?”苏小小问第一个走出来的青年。
“卫胥将军麾下。”
“你呢?”
“武安君麾下。”
……
“卫胥将军麾下。”
“武安君麾下。”
“卫胥将军麾下。”
“世子麾下。”
……
苏小小看向刀疤男:“你是朝廷的将士吗?”
“我不是。”刀疤男冷声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替朝廷卖命!”
看来有故事……苏小小又道:“那你可愿替你的弟兄们卖命?”
刀疤男警惕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苏小小正色道:“不论你们有什么苦衷,寇就是寇,若朝廷的大军来了,该清剿还是要清剿,想保住这些人的命,只有一条路——归顺。”
“我们死也不会归顺朝廷的!”
“没错!”
众人对朝廷的不满早已达到了顶点。
苏小小扬声道:“不是归顺朝廷,是归顺于我。”
刀疤男古怪地问道:“你又是谁?”
苏小小拿出两块令牌:“护国公府秦苏,秦沧阑是我祖父,卫廷是我夫君。”
小个子男人一怔:“你……你是护国公府与武安府的人?等等,这两家怎么结亲了?不是死对头吗?”
苏小小走下马车,望了望四周的草寇残兵,郑重地说道:“当年的事是一场误会,两家是遭到了奸人的算计与挑拨,如今误会已除,两家已结为秦晋之好。你们信得过我,就跟着我,朝廷没给你们的军饷,我来给!朝廷不给你们治的伤,我来治!我只有一个条件,一旦烽烟起,你们要与我并肩作战!”
不是让他们保护她,也不是他们冲在最前头,而是与她并肩作战。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心口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刀疤男看着所有弟兄,知他们已然心动,只是他们都被伤害过一次了,不得不更谨慎。
他狐疑地问道:“你真不是与冷家一伙儿的?”
苏小小正色道:“我杀了冷睿,废了冷天南双腿,你觉得呢?”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乖乖,这是什么凶残小姑娘!
刀疤男皱眉道:“我得先回寨子里一趟,弟兄们如果愿意,我带他们过来,如果不愿意……我回来把手给你。”
苏小小大方应下:“好。”
一行人离开后,扶苏问道:“少夫人,你不怕他们跑了呀?”
苏小小摇头:“他们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真要跑,会先抢走粮食再跑。”
约莫半个时辰后,刀疤男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过来。
扶苏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寇,惊得手一抖。
呃滴个娘,这是多少草寇?
刀疤难男清了清嗓子,有些担忧地说道:“两千人,除了女人孩子和动不了的老人,都来了!你看收得下不?”
这里头有一些伤残兵,一般人只会要健壮的兵力。
苏小小却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收得下!先吃饭!”
刀疤男咽了咽口水:“我们这一顿不吃,能给寨子里的家眷送去吗?”
苏小小拒绝道:“不可以。”
众人一愣,刚刚还觉得她是个好人,现在就不许他们接济家眷了吗?他们是省下自己的口粮,又不是让她多掏银子——
苏小小淡淡说道:“他们吃,你们也要吃。”
苏小小体会到白莲教的快乐了,有金子就是好,养军队咔咔的。
众人就地起灶做了顿饭,这是十多天以来,他们吃上的唯一一顿饱饭。
本以为能吃上白面馒头已经很好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肉汤!不仅如此,每个人的碗里还都分到了一块肉!
他们起先是激动不已,后面吃着吃着就哭了。
苏小小趁着众人吃饭的功夫给伤兵们医治伤势。
其实这些伤势一开始都不算太严重,如果严重的话也拖不到今天了,只不过由于没得到及时的治疗,导致伤情恶化。
“别看。”
一个士兵拒绝苏小小的诊治。
苏小小问道:“不看怎么给你治?”
这个士兵与景弈差不多的年纪,带着少年人的纯真与害羞,他的腿烂掉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他自己都不敢看,更不想让一个姑娘看。
苏小小强行把他的脚拽了过来,用剪子剪开他的裤腿以及早已粘在伤处的布条。
一股难闻的腐臭扑鼻而来,少年慌了神,苏小小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你忍着点,我要把上面的腐肉刮掉。”
这里距离众人吃饭的地方算是有点距离,众人闻是闻不到的,但他们都知道少年的腿伤成了什么样,他们看见那个金枝玉叶的千金大小姐,跪在脏兮兮的地上,捧着一只烂掉的腿,没有一丝嫌弃与避讳,认真而专注地处理着伤势。
这一幕,让所有人的喉头再一次胀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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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4 兵临城下
苏小小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疼的话我给你打麻醉。”
“是什么?”少年不解地问。
苏小小换了个当下比较易懂的词:“麻沸散,让你不疼的药。”
少年忙摇头:“那种药很贵的,也很稀少,这点小伤我忍得住,你留给更严重的人。”
他的创面不算大,可麻醉可不麻醉,他年纪小,苏小小想给他用,若是个成年男子,苏小小指定让对方扛了。
谁曾想他竟是个铁骨。
考虑到麻醉药的确有限,苏小小没再坚持。
“我尽量快一点。”
苏小小的动作很干脆,处理完也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少年的整张脸都红了,额头冒着冷汗。
一半是疼的,一半是羞的。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姑娘家离他这么近,还是给他治疗如此腐烂不堪的伤势。
“好好休息,一会儿上马车。”
五车粮草,她已让刀疤男运了三车回寨子给那些家眷,正好了腾了三辆马车出来拉伤员。
“你叫什么名字?”苏小小问道。
“张俞。”
这之后,苏小小又将其余需要紧急处理的伤兵一一医治了一番,景弈与扶苏过来给她打下手,还有些不太严重的就等到晚上修整时再处理。
饱饭过后,众人开拔。
刀疤男将老大的位置让了出来,尊称苏小小为新的老大。
他叫张勇,适才跪在苏小小面前求情的小个子男人叫魏逊。
魏逊不擅武功,但识文断字,人也聪明,在寨子里一直是个师爷般的存在。
苏小小看出来了。
傍晚时分,大军抵达了尧城。
令人奇怪的是,明明时辰还早,城门竟然已经关闭了。
苏小小挑开车帘,问向一旁的刀疤男:“张勇,尧城平日里也关得这么早吗?”
张勇作为曾经的老大,有幸得一匹坐骑。
他勒紧缰绳,对苏小小道:“没有,应该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关城门。”
此时,城楼上的守卫也发现了乌泱泱的两千人马,即刻问道:“来者何人?”
景弈望向他,冷声说道:“让你们将军出来说话!”
守卫张口就说道:“大胆!何方逆贼,也配我们将军出来见你!”
景弈回头看了苏小小一眼,苏小小微微点头。
景弈启声道:“威武侯府景弈!”
这么多大军,再隐藏身份是不可能过得去的。
守卫道:“胡说,边关从未接到侯府贵人过来的消息!”
景弈冷声道:“叫窦肖出来!”
一听此人竟直呼他们将军名号,守卫不由地被震慑住了,犹豫一番,到底还是去通传了。
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将领戴着头盔登上城楼。
此人正是窦肖,冷奎的心腹。
他是见过景弈的,他一眼认出了景弈,他的眼底掠过一丝惊诧。
一个手下小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眉头一皱,冰冷的目光扫过乌泱泱的两千人马。
随后他问道:“三殿下可来边关?”
景弈如实道:“不曾。”
窦肖警惕地问道:“马车里坐的是谁?”
苏小小挑开帘子,缓缓走了出来:“护国公府秦苏。”
窦肖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护国公府的大小姐不长这样。”
景弈道:“你对京城的局势不太了解,这一位才是护国公府真正的大小姐。”
窦肖又指了指两千大军:“你们身后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苏小小不卑不亢地说道:“这些都是赶来投奔我祖父的将士。”
窦肖看着这个在阵前也能如此淡定的女子,淡淡说道:“你们可以进来,那些人,留下。”
“让我们留下?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进不了城了吗?”
“那我们这一路岂不是白跟来了?”
“窦肖这个狗贼,与冷家人一个鼻孔出气!冷家人把我们撵出来,他自然不会把我们要回去!”
他们之中不少人被狠狠抛弃与伤害过,内心充满了不安。
他们刚刚才填饱了肚子,难道又要被抛下忍饥挨冻了吗?
所有人看向苏小小,期待她能拒绝窦肖。
哪知苏小小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个字:“好。”
众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张勇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拽紧了缰绳。
城门只开了一半,让苏小小的马车进了城。
景弈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冲上城楼活捉了窦肖。
擒贼先擒王,这一招任何时候都管用。
窦肖暴怒:“你这是造反!”
景弈一脚踹上他胸口,将他整个人踹趴在地上。
苏小小冷冷地看向:“边关局势如此紧张,你却在这里千方百计阻挠援军,不顾百姓安危,山河破碎,究竟是谁在造反?!谁给了你胆子?当今圣上还是冷奎!”
窦肖被景弈死死地将脸踩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小小对城楼上的将士道:“我今日把话放这儿,我就是来招兵买马的!你们放心,我不是要打自己人,我的敌人是北燕。愿意跟我走的,朝廷给你们多少军饷,我给两倍!不愿意跟我走的,一会儿上营房领一顿今晚的口粮。”
扶苏在城外吆喝:“进城咯!进城咯!赶紧扎营,起灶做饭!”
有时最触动人心的不是那最大的诱惑,而是最良善的一抹底线。
“娘的!老子也早看北燕不顺眼了!”
一个壮汉将手里的大刀狠狠扔在了地上。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后面就容易了。
一个小伙子摘下头盔:“大家都是拿命混口饭吃,我三个月没发军饷了……你真有军饷?!真发?!”
苏小小:“今晚就发。”
苏小小一路招兵买马,当临近葭县时,已经从最初的两千人壮大到了一万大军。
这是好消息,坏消息是北燕已经夺取碎北关,这也是为何尧城会提前关闭城门。
葭县被北燕攻占。
当浩浩荡荡的一万大军抵达葭县时,袁县令还当北燕又来了新的大军。
北燕人自己也这么认为,据他们所知,大周边关的兵力早已去两大城池交战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调动。
要说是朝廷的援军也不可能,没这么快。
这一疏忽直接让苏小小的大军多前行了一百米。
等他们发现不对劲时为时已晚,苏小小已率一万人马兵临城下!
小净空:我十二岁上战场!
卫琛:我十岁上战场!
卫小宝:我说什么了吗?
645 大杀四方(二更)
“报——报——”
一名北燕士兵骑着马,一路狂奔来到县衙,连马儿都没停稳便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
驻守葭县的几位将领正坐在后院让县衙的女眷架着烤架烤肉,其中一人更是以一女眷的脊背为脚踏,迫使对方瑟瑟发抖地跪趴在冷冰冰的雪地中。
“报——”
这名北燕士兵踉跄着闯进院子,见到这纸醉金迷的一幕,来不及怔愣,立马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军!有敌袭!”
被他唤作将军的正是那个将脚踩在女眷背上的男子,姓卢,是此次驻守葭县的首领。
他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倒是淡淡睨了惊慌失措的士兵一眼:“大周边关还哪儿来的兵力敌袭?”
一旁的两名副将打趣。
“秦沧阑与冷奎自顾不暇,被咱们北燕大军围得死死的,谁来夜袭咱们?”
“是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这名北燕士兵着急惊恐地说道:“千真万确!他们举着大周的旌旗,穿着大周的盔甲,是大周的士兵!”
卢将军的神色严肃了几分:“来了多少人?”
北燕士兵结结巴巴地说道:“初、初步估计……有一万兵力。”
他们没能及时发现,问罪下来是要被处置的,他吓得半死,唯恐自己被一怒之下砍了头。
院子里静默了片刻,须臾,几位将领哈哈大笑。
依旧是其中一位副将:“你说什么?一万?大周的边关如今连两千兵力都调派不过来,谁拿得出一万大军?别是什么障眼法吧!”
他话音刚落,又一名士兵仓皇而入:“将军——大周进攻了!”
卢将军脸色一变:“什么?”
……
葭县的南城门外,苏小小穿上寒光闪闪的盔甲,骑着威武壮硕的战马。
身旁分别是同样全副武装的景弈与扶苏。
苏小小望着黑暗中犹如被吞入巨兽之口的城楼,眼神坚毅地抬起手:“进攻!”
伴随着她一声令下,号角声起,战鼓擂动,静谧的天地瞬间充斥起汹涌的肃杀之气。
景弈率领第一队人马掩护冲车狠狠撞向城门,扶苏则率领另一拨人马架起云梯去爬城楼。
北燕士兵发现得晚,冲车也好,云梯也罢,早已顺利进入安全范围,城楼上的弓箭都射不着了,投石车也失去了效力,只能徒手搬着石头往下砸。
苏小小骑在骏马上,启声道:“弓箭手准备!”
第一排弓箭手迅速就位,齐齐拉开弓箭对准城楼的方向。
“放箭!”
咻咻咻!
铺天盖地的箭矢,汇成一片密不可破的箭雨,齐刷刷朝着城楼之上的北燕士兵射去。
“啊——”
无数北燕士兵被射中,有的倒在地上,有的跌下城楼。
为了让臂力达到最佳状态,苏小小每轮只射三箭,三箭过后,第一排弓箭手后退,第二排弓箭手从容有序地上前就位。
一共三排弓箭手,听她号令无缝轮替。
三轮弓箭射下来,景弈成功撞开了城门,而此时扶苏也登上了城楼。
苏小小拔出长剑,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刀疤男张勇没想到新来的老大这么虎,说冲就冲了,说好的并肩作战呢,你好歹给并一个呀,把弟兄们甩在身后几个意思啊!
他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在前冲锋陷阵呢?
他唰的举起手中长刀:“弟兄们!杀呀!杀死北燕这群狗贼!”
“杀!”
“杀!”
“杀!”
一时间,杀声震天!
他们全是半路招兵买马来的,由于召得急,没有统一的盔甲,没有制式的兵器,有些人手里甚至拿的是杀猪刀,然而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士气。
先锋军率先冲进城中,杀开一条血路。
右翼军与左翼军如奔涌的洪流紧随其后,所过之处,尽是北燕尸骨。
当卢将军等人率兵赶到过来时,城门内已彻底被大周的兵力攻占。
长长的官道上,双方将领剑拔弩张,地上血流成河,血腥气弥漫了整条街道,而仔细一瞧,死伤几乎全是北燕的。
“可恶!可恶!”一名副将大怒!
卢将军冷冷地望向对面穿着盔甲的少年:“你是谁?报上名来!”
苏小小冷冷地说道:“畜生不配知我姓名!”
是女娃?!
几个北燕将领更惊诧了。
适才那名暴怒的副将叉腰大笑:“你们大周是没人了吗?让个娘们儿来领兵!哈哈哈!真是贻笑大方!你们该不会是娘子军吧?哈哈哈!大周没人了!”
苏小小抄起一旁士兵手里的长矛,朝着此人狠狠地飞射而去!
卢将军瞳仁一缩:“东泽!当心!”
晚了,苏小小的长矛洞穿了对方的胸口,将对方自马背上狠狠射飞,又重重地跌落在北燕士兵的尸体上,身子僵了僵,吐出一口血,气绝身亡!
好狠的小丫头!
好厉害的身手!
卢将军的整个脸色都变了。
苏小小并未回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卢将军以及他身后的北燕大军:“景弈!展旗!”
景弈跳上城楼的旗台,一剑斩断了北燕的旌旗,将怀中的大周旌旗扬出去,套上旗杆,威风赫赫地插回了旗台之上!
北燕的旌旗哐啷掉落在地上,北燕的士兵们傻眼了。
这一路一直是他们在杀大周一个措手不及,谁曾想有一日遭遇了大周的兵力反杀?原本寻思着一万兵力又如何?一看就是东拼西凑的散兵游勇,一定会被他们北燕的正规军杀个片甲不留。
然而眼下,他们不确定了。
张勇看向苏小小:“老大!”
苏小小的拇指抹去唇下被飞溅到的一滴鲜血,只淡淡说了一个字:“杀。”
应该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