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喜大普奔(二更)
医馆后院,杜鹃与莺儿正在收晾晒了一整日的药材。
符郎中去前院看诊了,曹厨子与杨氏在灶屋烧火做饭,院子里只有她俩。
突然,仁心堂的围墙上,一截树枝快速地晃了晃。
杜鹃忙对莺儿道:“大堂有点忙,小韦子一个人抓药抓不过来,你去搭把手,我一个人收药材就够了。”
“你行吗?”莺儿问。
杜鹃道:“又不下雨,我收慢点也没事。”
莺儿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去抓药吧,我来收药材。”
杜鹃低下头:“我抓错了几次……被骂得很惨……我不敢抓药了……还是你去吧。”
“那好吧。”莺儿去了大堂。
杜鹃四下看了看,端起一个簸箕来到后门处。
路过灶屋时,她往里瞅了一眼,杨氏与曹厨子切菜的切菜,烧火的烧火,没留意到她。
她来到后巷,从后门进了仁心堂。
吴掌柜早在角落里等着了。
“今日可有什么进展?”吴掌柜问,
杜鹃道:“东家来取了些药材给太后做药膳。”
吴掌柜问道:“已经取回家了?”
“是。”杜鹃低声道,“东家自己抓的药,抓完就直接拿走了,我没机会碰到药材。不过——”
吴掌柜眸子一亮:“不过什么!”
杜鹃道:“她留了个方子,让符大夫为她熬一副膏药,她明早来取。”
吴掌柜若有所思道:“明早来取……看来是给太后用的,否则不会让她师父亲自熬药膏。”
杜鹃没发表意见,这种事她也插不上话。
吴掌柜吩咐道:“你想法子把那张方子弄来。”
杜鹃为难地说道:“方子我怕是弄不到,这些特殊的方子一般不放在大堂,都是直接收入二楼账房,我进不去。”
吴掌柜想到自家的祖传秘方也是这般保密的。
他皱了皱眉:“那你盯着符太医,看他用了那几味药材……”
杜鹃道:“他不会许我盯着的。”
吴掌柜不耐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想不想赎身了?真当第一堂是个好去处?想你当年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沦落成为一个卑贱的医女,你果真甘心吗?”
杜鹃咬了咬唇瓣。
吴掌柜冷声道:“还是说……你舍不得对第一堂下手?”
杜鹃一脸挣扎:“东家……待我不错……虽然有时候她脾气不好……但她没恶意……”
吴掌柜冷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杜鹃,我没逼过你,一切全是你自愿的,你不会以为我把你与我串通的事告诉你们东家之后,你们东家还会一如既往地信任你吧?”
杜鹃捏紧了帕子:“你别告诉东家!”
吴掌柜笑道:“其实,我也不是让你做什么太大的恶事,我不过是想给那丫头一点小小的教训,你放心,这件事伤不到她,至多是令她知难而退而已。我答应你,你替我办完这最后一件事,从此我们之间便一笔勾销,你拿你应得的银子,我从你眼前消失。”
杜鹃的眼底浮现起一丝纠结:“你说话算话?”
吴掌柜道:“自然。”
杜鹃深吸一口气,豁出去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吴掌柜回到二楼的账房。
胡二爷坐在椅子上,淡淡喝了一口茶:“办妥了?”
吴掌柜笑嘻嘻地说道:“我出马,能有办不妥的事儿吗?”
胡二爷没好气地说道:“你已经失败好几次了!”
吴掌柜保证道:“东家,您放一百个心,这一回,绝对万无一失!”
胡二爷问道:“你用那个药了?”
吴掌柜道:“没错。”
胡二爷有些犹豫不决:“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大哥说这种药的药效不稳定……万一太猛了……真把太后弄出个好歹来——”
吴掌柜忙道:“不会的,东家?大爷不是说了吗?皇宫的那些主子身份金贵,但凡入口的东西,必要经过重重查验,先是银针试毒,再有专门的小太监以身试毒,到不了太后那儿指定就能被查出来!”
胡二爷问道:“万一……万一要是查不出来呢?”
吴掌柜就道:“查不出来咱们大爷手里还有解药嘛,不正巧能让咱们大爷再次得到太后的重视?”
胡二爷皱眉:“真不会闹出人命?”
“不会!”吴掌柜拍胸脯保证。
胡二爷被说动,点了点头:“那丫头屡次坏我胡家生意,是该给她一点儿教训了。”
吴掌柜阴恻恻地笑了笑:“谋害太后是死罪,二爷,你就等着宫里的好消息吧!不出三日,第一堂就是咱们的囊中物了!”
翌日,苏小小带着药膏入了宫。
胡九生收拾一番也打算入宫,刚要上马车,与出发前往仁心堂的胡二爷碰了个正着。
胡二爷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容满面的:“大哥!”
胡九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这么高兴?”
胡二爷笑道:“过了今日,那个惹人厌的第一堂就要倒闭了!”
胡九生纳闷道:“何出此言?”
胡二爷将利用杜鹃给太后下药的事儿说了。
胡九生脸色一沉:“你糊涂!”
胡二爷一脸委屈:“大哥!我这也是为了咱们仁心堂啊!那丫头若当真把太后给治愈了,她的医馆就要将仁心堂狠狠踩在脚下了!咱们不能输给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
胡九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也不能对太后做这种事!”
他不再与弟弟废话,做上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进了皇宫。
随后又以请平安脉为由去了永寿宫。
他随手叫住一个端着药碗的宫女:“苏大夫可来了?”
宫女道:“来了,在里头为太后治病吧。”
胡九生又道:“太后喝药了吗?”
宫女问道:“你说哪种药?汤药已经喝了,另外还有一味药膏,需得加热了才能使用,好像是既能内服,也能外敷。”
胡九生暗松一口气:“药膏在哪儿?”
“在小厨——喏,端来了!”宫女指着一个断药的小太监说。
胡九生望着那碗药膏,他只需要装作不经意地打翻它,就能阻止一场祸事了。
就在他打算这么做时,他突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太后可感觉好些了?”
是、是符笙!
他怎么会来了这里?!
胡九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问宫女道:“苏大夫不是一个人来的?”
“哦,她还带了一位大夫,据说是她师父,极擅针灸之术。”
“倒是比昨日松快些了。”太后说道,“你的针灸之术不在你父亲之下。”
“太后谬赞了,草民明日再来为太后针灸。”
听到这里,胡九生脸色煞白。
“胡院判,您还有什么事吗?”宫女问他。
胡九生看看她,又看向一旁端着药膏入内的小太监。
“我没事。”
他一脸淡定地说。
看着小太监与他擦肩而过,他没有任何动作。
太医院。
诸位太医各自忙手头的事。
皇宫贵人众多,每日都要请不少平安脉,大家其实是很忙的。
“院判大人,院判大人,院判大人!”
张太医拿手指在胡九生眼前晃了晃。
胡九生回神:“啊,方才想药方去了,张太医有事?”
张太医道:“茯苓和雪莲快没有了,这是采买清单,请您过目。”
胡九生哪里看得进去?
拿过来胡乱扫了一眼,便递还给了张太医。
张太医见他怪怪的,不由地问道:“院判大人,你今日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脸色很差。”
胡院判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颊,若无其事道:“没有,昨晚看医书看得太晚,没睡好。”
张太医就道:“那你早点回去歇息吧,太医院有我们呢。”
“无妨。”胡九生拿出一本医书翻看了起来。
他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都是药膏的后续。
那一味药是他根据符太医的药方改良的,原本是个以毒攻毒的方子,他改良过后药效不大稳定。
可能有大毒,也可能无毒,药效因人而异。
无毒的话……就白下药了。
大毒的话……又太凶险……
会不会用解药救不回来?
那他就是谋害太后的凶手了……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一阵后怕。
到底是冲动了,不该任由嫉妒与心虚吞噬了自己的理智……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不好了!”
万太医一脸惶恐地走了进来。
胡九生腾的站起身来:“是永寿宫出事了吗?”
万太医点头:“是。”
胡九生颤声道:“太后怎么了?”
万太医道:“不是太后,是陛下!陛下吃了太后的药膏,吐血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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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彻查真相(一更)
永寿宫。
景宣帝倒在血泊中,宫女太监乱作一团。
福公公也慌了神,他伺候景宣帝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场景。
景宣帝正值盛年,身子骨一贯硬朗,怎么说倒就倒、说吐血就吐血了呢?
太医来得很快,皇后与娴妃等妃嫔也到了。
景宣帝躺在太后寝宫的竹床上,说是竹床,实则也铺得十分柔软奢华,毕竟是太后她老人家做治疗用的地方。
娴妃一进屋便扯着帕子哭了起来:“陛下——”
太后眉头一皱。
其余妃嫔也纷纷围过去,抽了帕子开始抹泪。
唯一淡定的是皇后。
皇后目光扫了眼四周,对太后道:“母后,让您受惊了。”
此时,皇后与后妃的差距就出来了。
众人一个劲儿地为景宣帝哭泣担忧时,只有她还顾全着大局,知道先关心一下太后的凤体。
“哀家无碍。”太后神色疲倦地说道。
皇后又看向凤床前的苏小小,以及寝殿内的几位太医,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太医们面面相觑。
李太医开了口:“回皇后的话,臣等随陛下来为太后把平安脉,陛下……吃了些苏大夫做的药膏,不一会儿便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其症状……像是中毒。”
“苏大夫?”皇后狐疑的目光落在苏小小的脸上。
苏小小摊手,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试毒吗?”皇后问。
这话显然是对永寿宫的宫女太监说的。
掌事太监道:“银针没试出来,小河子试吃了,但……但或许是吃得少,当时不显,这会儿才有些晕乎。”
皇后沉思道:“如此说来,并不是剧毒了。”
如果是剧毒的话,小河子当场就会严重反应,银针也不会试不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是剧毒,陛下又是怎么弄成了这样的?
“陛下究竟吃了多少?”皇后问。
掌事太监不吭声了。
福公公清了清嗓子,难为情地说道:“一……一罐子……吃完了。”
皇后问道:“多大的罐子?”
福公公默默地把空罐子抱了过来。
皇后看着那个快和自己半颗脑袋一样大的药罐子,太阳穴突突一跳!脑海里的小人迅速摔倒!
平日里在坤宁宫抢静宁的点心吃也就算了,如今竟是连药膏也不放过的么?
皇后险些维持不住自己母仪天下的气场。
她深吸一口气,对福公公说道:“你也不劝着点儿?”
福公公在心里大呼冤枉。
他也想劝呐,谁能料到他不过是去御膳房跑了趟腿的功夫,陛下就把一罐子药膏给干光了呢。
从前也没发现陛下这么爱吃药啊!
皇后自然是不能责怪太后的。
她看向一旁的苏小小:“苏大夫既是大夫,难道没告知陛下,药膏的服用剂量吗?如果陛下没吃那么多,兴许中毒不会如此严重。”
太后沉声道:“她去给哀家熬药了。”
皇后欠了欠身,客气地说道:“母后,我听闻与苏大夫一道过来还有一位大夫。不知那位大夫现身在何处?”
太后淡淡说道:“他已经走了。”
第一堂一共才两个大夫,符郎中给太后针灸完立刻就回去了。
太后的言辞间对第一堂多有维护,皇后不好硬来。
何况,苏小小也是静宁公主的朋友。
只不过,兹事体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需要将事情查探清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皇后正色道:“苏大夫,药膏是你亲手熬制的吗?”
苏小小如实道:“是我拜托我师父熬制的。”
皇后微微一愕:“你师父?”
福公公忙道:“就是刚刚离开的那位符大夫。”
皇后又道:“药膏是治疗何症的?”
苏小小道:“驱邪散热,疏风解表。”
皇后:“给太后的?”
苏小小:“是。”
李太医忽然指着苏小小控诉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你们想要谋害太后,不料太后没用上,反而阴差阳错让陛下中了毒!”
苏小小古怪地睨了他一眼:“我和我师父为何要谋害太后?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于私,我们与太后并无恩怨;于公,治愈太后,就等于给第一堂竖了一块活招牌,我盼着太后痊愈还来不及,又焉能害她老人家?”
这话成功让李太医闭了嘴。
万太医开口道:“那、那你就是想谋害陛下!”
李太医恍然大悟:“没错!你记恨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偏袒秦江一家,心中恼怒,于是想了办法报复陛下!”
苏小小不紧不慢地说道:“这罐药膏是给太后的,我可没摁着陛下的脖子,逼他把药膏吃了。”
太后沉声开口:“是哀家给皇帝的,你们是不是想说哀家谋害了自己的亲儿子?”
苏小小熬了一大罐,分装成两小罐,其中一罐拿去热了。
太后刚用过早膳吃不下,又见景宣帝近日有些上火,就先让他吃了。
太后也没料到景宣帝吃了那么多。
皇后对苏小小说道:“不论怎样,这瓶药是你们第一堂熬制的,所有接触过,或有机会接触的人,全部要押入大理寺问审!”
“母后!”
“父皇!”
是静宁公主与惠安公主来了。
叫母后的是静宁公主,父皇是惠安公主喊的。
在上课时突然听说景宣帝中毒,二人当即翘了课。
皇后的最后一番话,二人全听见了。
静宁公主正色道:“母后,恕儿臣直言,父皇中毒一事不宜声张,恐在民间引起恐慌,不如就派人上门调查。”
惠安公主气呼呼地指向苏小小:“她都给父皇下毒了,你还替她说话!”
静宁公主严肃地说道:“无凭无据的事,休要胡言!药是第一堂熬制的不假,可进了永寿宫之后,也不是没有别人碰过药膏的。”
惠安公主瞪大了眸子:“你是在怀疑永寿宫的人给父皇下毒?”
静宁公主移开视线:“我没有怀疑任何人,我只是提出所有的可能。”
惠安公主气急:“你——”
“惠安!”娴妃呵止了女儿。
“好了,都别吵了!”太后沉沉地说道,“皇帝的龙体关乎江山社稷,就依静安所言,让人上门去问话,别动不动就把人往牢里抓!”
皇后立马顺坡下驴:“母后所言极是。”
太后又道:“老三近日是不是在大理寺查案?”
娴妃一听自己儿子被点名了,赶忙起身回话:“是的,太后。”
太后摆摆手:“那就还是交由老三与大理寺去查。”
娴妃心头一喜:“三殿下必不您的信任,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大皇子被禁足了,二皇子又不在京城,老四、老五不堪大用……如今指望得上的只有她儿子了!
333 三小只擒贼(二更)
掌事太监程公公亲自去大理寺传太后口谕。
查案的事交给萧重华与大理寺,景宣帝的龙体却还是要指望诸位医者的。
静宁公主公事公办地说道:“苏大夫,有劳你替我父皇诊治。”
“万万不可!”
李太医出言阻止。
静宁公主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李太医,有何不可?”
李太医正色道:“陛下是吃了苏大夫的药膏才中毒的,苏大夫在洗脱嫌疑之前,还请先退避三舍,不要靠近陛下。”
其余太医也认同李太医的提议。
太后与静宁公主偏袒苏小小,他们已经看出来了,然而事关陛下龙体,真出了岔子,太医院担待不起。
也别说是她治的,就能与太医院毫无干系。
她治不了,到最后还得他们太医院来抢救。
他们可不希望她毛手毛脚的,让陛下病情恶化,或是她果真是凶手,又伺机给陛下再投一次毒。
惠安公主娇声道:“对!不能让她给父皇治病!她一定会再害父皇的!皇祖母!您快让人把她抓起来!”
太后道:“她是哀家的大夫。”
惠安公主皱眉道:“可是她——”
“咳咳!”娴妃又拽了女儿一把,示意女儿闭嘴。
太后不怒自威地说道:“皇后与太医留下,娴妃,你们几个先回去。”
“是。”娴妃带着众人出了永寿宫。
惠安公主抱怨道:“母妃!你干嘛不让我把话说完啊!”
娴妃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脑门儿:“你傻呀,她是未来你嫂嫂,她出事,就是你三哥失势!”
惠安公主嘀咕道:“她怎么会是我嫂嫂?”
娴妃道:“陛下已下旨,册封秦嫣然为你大哥的侧妃,择日入大皇子府。秦家的千金只剩她一个了,并且她爹前几日刚赢得兵权。”
惠安公主心有不甘地撇了撇嘴儿:“可是她陷害父皇……”
娴妃轻声道:“老大被禁足,劳而不在,京城你三哥一人独大,若你父皇真有个三长两短,皇位非你三哥莫属!”
惠安公主的眸子睁得圆圆的:“母妃,你胡言乱语些什么?父皇怎么可能会有三长两短?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娴妃懒得和女儿掰扯,敷衍地摆了摆手:“是是是,会平安无事!你别瞎掺和,别再见人就骂苏大夫,也不许说她是凶手。她是不是不重要,你三哥若登基,他的皇后就必须清清白白!”
惠安公主嘟哝道:“我不喜欢她做我嫂嫂……”
景宣帝被抬回了自己寝宫。
太医们也一道前往。
胡九生作为住址太医,自然也在随行的行列。
他捏了把额头的冷汗,一脸镇定地说道:“我去上医院抓点药,你们先过去。”
他并不是真的去抓药,而是要让人通知一下仁心堂。
他隐隐感觉事情不简单。
怎么那么巧,皇帝就赶上了热好的药膏?
又那么巧,那丫头去了小厨房给太后熬药?
会不会是那丫头挖了个坑让仁心堂去跳?
“老爷。”
药童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他快速写了一封信:“亲手交到二爷的手里,务必要快!”
“是!”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胡二爷拿到了胡九生的亲笔书信。
看完后他脸色一变。
吴掌柜忙道:“东家,怎么了?”
胡二爷道:“大哥说……有诈!”
吴掌柜一头雾水:“什么有诈?”
“你自己看!”
胡二爷将信函递给了吴掌柜。
吴掌柜粗略扫了一眼,困惑道:“这、这信上也没说明白呀,只道有诈,让咱们赶紧把证据给销毁了,一会儿官府会来查案……查第一堂……关咱们仁心堂什么事?究竟是怎么了?”
胡二爷神色凝重道:“定是时间紧迫,大哥来不及写!但大哥这么交代,必定有他的道理!赶紧把人证物证都处理了!”
人证是杜鹃,物证是药粉。
危急时刻,胡二爷的智商突然上线:“先把那丫头藏起来!别让官府找到!官府问起来,咱们就说她是畏罪潜逃!”
吴掌柜应下:“好!”
“必要的时候……”胡二爷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其实昨晚便可以解决杜鹃的。
只不过,他们不确定这一次的计谋是否能够成功,万一太后没吃那药,或者万一杜鹃没放进去。
他们留着杜鹃,就能来第二次投毒。
吴掌柜即刻去联络杜鹃,一打听,却被告知第一堂的那个医女今日没去医馆。
糟糕,那丫头跑了!
吴掌柜咬牙,赶忙去处理物证。
可是,该如何处理?
烧掉?
有气味与残渣。
倒掉……倒去哪儿?
他听过一起案件,有人把药材倒进茅坑,最后都让捕快给查了出来。
放进别的汤药里……不行,还是有可能被查出来……
楼上,胡二爷推开轩窗朝院子里催促:“三殿下来了!你赶紧啊!”
“赶紧……赶紧……”
吴掌柜把心一横,将几包药揣进怀里,从后门出了仁心堂。
他把药扔远一点,这样总万无一失了吧!
他拿出了投胎的力气,一口气走了三条街,终于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果园。
他鬼鬼祟祟地将药包扔进围墙,随后转身就走!
然而他刚挪动步子,药包又被咻咻咻地扔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瞧,就见墙头多出了三个可可爱爱的小脑袋。
吴掌柜虎躯一震!
怎么是他们?!
小虎奶唧唧地说道:“你的东西,掉进师乎的果园啦!”
二虎摇头叹气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大虎批评道:“还给你,下次注意!”
注意个毛啊!
我就是来扔的!
这里八成是扔不成了,吴掌柜拾起地上的药包,拔腿就走!
大理寺卿的官差已经开始抓人了,也不知是在抓杜鹃,还是在抓他。
人一心虚,便容易草木皆兵。
“不管了,先躲起来!”
他抱着药包藏到了一辆用破布盖着的破车下。
“你们几个那边,剩下的跟我走!”
“是!”
官差兵分两路,没往这边过来。
吴掌柜暗松一口气。
忽然,一颗、两颗、三颗圆溜溜的小脑袋伸了进来。
“你在干咸摸?”小虎问。
二虎、大虎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吴掌柜想死的心都有了。
“走啊!赶紧走啊!”他一边挥手,一边小声撵他们走。
三人没走。
“你干嘛要躲在这里?”二虎问。
三小只是认识吴掌柜的,上回与小胖墩儿之间闹过一次冲突,吴掌柜冲出来护主,结果被杨氏用扁担打得上蹿下跳。
三小只于是给吴掌柜贴了标签:不构成威胁的大人。
吴掌柜绞尽脑汁想把三尊瘟神送走。
“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他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走到那边,对着墙壁,不许偷看,从一数到十,要大声数,数完来找我!”
小虎奶摆摆小手道::“小斧不会数到十,小斧只会数到一百!”
“大虎会。”二虎说。
大虎点头点头。
吴掌柜嘴角一抽:“都、都行吧!”
三人乖乖地来到墙壁,小手手捂住眼。
大虎开始认真数了:“一、二、三、四……”
吴掌柜小心翼翼地爬出来,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随后一溜烟儿地不见了!
他拐进一个小胡同,确定三人没有追上来,他拍着胸脯,长松一口气。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找到你啦!”
恶魔般的小声音骤然出现在身后,吴掌柜一个激灵转过身来,看着萌萌哒的三小只,整个人要崩溃了!
你们是追上来的?!
“那边也找找!”
是官差!
吴掌柜吓到屁滚尿流。
惊慌失措间,他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忽然就有了主意。
这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别怪我
他把药包拿出来,刚好三包,一人手里塞了一包。
吴掌柜笑道:“你们找到我了,这是给你们的奖励,接下来轮到我来找你们了!我闭上眼,数到十,你们往回走,找个地方藏起来!”
三人想了想,觉得可行。
这个人还挺够义气,和他们玩这么久,小胖墩的事不和他计较啦。
大虎道:“那你先把眼睛闭上。”
“好,我闭,我闭!”
吴掌柜虚虚地闭上眼,留了条眼缝儿。
“要全部闭上!不许偷看!”二虎说。
“嗯啊!”小虎说。
吴掌柜皮笑肉不笑,将眼皮闭得死死的。
听着哒哒哒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心头一喜。
待睁开眼时,三小只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太好了,就等着官差从你们身上搜出药粉吧!
就算你们说是我给的,我也不怕!
谁会相信几个小屁孩儿的话?谁不知两家有恩怨,指不定是你们家大人教唆的呢!
念头闪过,吴掌柜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而俗话说得好,乐极易生悲。
他一不留神,没留意到前方是台阶,他一脚踏空,整个人呱啦啦地滚了下去。
“呃啊——”
咔!
腿断了……
下一秒,三颗圆溜溜的小脑袋挡住了他的视线。
小虎歪歪头:“你搅(找)到我们啦!”
吴掌柜快哭了!
我特么不想搅(找)到你们呐——
吴掌柜头一歪,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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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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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 一网打尽(三更)
凌云报了官,官差来得很快,直接把人带走了。
当吴掌柜被一盆冷水泼醒,就发现自己已经跪在了大理寺的公堂之上。
大理寺受理的一般都是官吏或皇亲国戚的案件,作为一介平民,能有幸出席大理寺的公堂,也是一种造化。
大理寺卿主理此案,端坐在公堂之上。
萧重华很是谦逊地坐在侧方,丝毫不摆皇子的谱儿。
大理寺卿啪的拍响惊堂木:“吴富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太后与陛下!”
吴掌柜晕晕乎乎的:“大……大人……我没有……”
大理寺卿严肃道:“还敢狡辩?来人呐!上物证!”
官差将几包从他身上搜刮到的药粉呈了上来。
事情是这样的,原本这几包药粉是被他当作“奖励”塞给了三个小家伙的。
可凌云过来后,直接掏出来扔回他身上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东西,也配给他的徒弟?
吴掌柜极力狡辩:“这、这不是我的!是有人害我!第、第一堂的人害我!”
大理寺卿可不是平白无故就开堂的,他冷冷地说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那好,本官就让你死个明白!再上物证!”
这回官差呈上的是一托盘的药材。
吴掌柜一脸懵逼。
大理寺卿道:“本官已请大夫辨认出了炼制这包药粉所需的全部药材,其中一味藏红花只有你们仁心堂大量采买过!第一堂与附近几家医馆根本就没有这味药!”
吴掌柜哪里料到大理寺能从这里寻出破绽?
这算是应了那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吴掌柜也不想想,这些官员都是怎么通过重重筛选入仕的,人家的脑子能笨吗?
再者,能进大理寺的,不仅要学问好,也得有断案的天赋。
就吴掌柜这种作奸犯科的手段,在大理寺卿面前完全不够看。
很快,胡二爷也被带了上来。
他给吴掌柜使眼色,让吴掌柜一个人将罪责承担下来,他会替吴掌柜照顾一家老小。
萧重华开口道:“赵大人,可否容我说两句?”
大理寺卿忙拱手道:“三殿下请讲。”
萧重华不疾不徐地说道:“谋害太后与一国之君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还请赵大人严格审理,勿要冤枉了任何一个好人,也别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大理寺卿哪儿不明白这话是讲给吴掌柜听的?
他配合地站起身来,行礼道:“三殿下请放心,本官一定秉公办理!该杀就杀,该灭族就灭族,绝不姑息!”
二人的对话把吴掌柜吓得够呛,若是要灭族,那他一家老小全得跟他一起上刑场!
不行!
不能这样!
他不想死,他的家人也不能死!
萧重华深知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的道理:“但倘若协助查案,举报有功,也可网开一面,死罪可免。”
吴掌柜再也绷不住了:“殿下!草民冤枉啊!是他指使草民干的!”
胡二爷骇然失色:“你胡说!”
吴掌柜激动地说道:“小的没有!殿下!小的招!小的全都招!只求殿下饶草民不死!”
吴掌柜将买通杜鹃投毒的来龙去脉说了:“……东家他早看第一堂不顺眼了,多次给第一堂使绊子,这回又听说第一堂的大夫去给太后治病……东家担心太后被治好了之后第一堂名声大噪,这才想了一个阴招陷害第一堂。”
胡二爷气坏了:“你……这主意明明是你想的!我不同意陷害太后,你就说毒药到不了太后嘴里,有银针,还有试吃的小太监,能发现的!”
吴掌柜痛心疾首地说道:“二爷啊!您这就冤枉我了呀!我几时这么说过?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呐!”
俩人掐起来了。
吴掌柜话中提到了一个叫杜鹃的医女,大理寺卿派人去将对方押来大理寺。
约莫半个时辰和,官差回来复命:“大人,杜鹃畏罪自尽了!”
皇宫。
胡九生正在为景宣帝熬药。
药童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老爷,二爷出事了!”
由于吴掌柜的攀咬,再加上认证物证惧在,胡二爷被打入死牢。
不过,胡二爷并没有将胡九生供出来。
否则,一旦让人知道胡九生是明知药膏被下了毒,却没及时阻止,也会被一道问罪的。
胡九生拿着银针的手微微颤抖。
“老爷,怎么办?”
药童小声问。
胡九生心乱如麻:“你先别着急……让我冷静一下……”
胡二爷毕竟是他亲弟弟,也是仁心堂明面上的东家,真出了事,整个胡家都会遭到牵连。
“当务之急是赶紧赶紧解了陛下的毒……”
只有治好了陛下,才有为弟弟求情的可能。
还好他有解药。
胡九生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底的慌乱,将解药化入一碗温补的汤药中,给景宣帝送了过去。
景宣帝神志不清,无法服药。
胡九生先为他针灸,让他恢复一丝清醒,随后由福公公一勺一勺把解药喂了下去。
景宣帝的脸色慢慢好转,印堂的黑气淡了下去,乌黑的指甲盖也有了一丝红润。
“陛下……”
“这药好苦……”
能说话了,胡九生长松一口气。
只不过,他一口气没松完,景宣帝忽然身子一个痉挛,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福公公勃然变色:“陛下!陛下!”
景宣帝重重地倒在了龙床之上。
福公公摸了摸景宣帝的脖子,扑通跪在龙床前,伏地哀嚎起来:“陛下——”
胡九生惊呆了,一屁股跌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解药……是解药的……”
“什么解药?”
静宁公主冷冷地出现在身后。
胡九生看着气息全无的景宣帝,吓得整个人都慌了。
他没给静宁公主行礼,而是蜷缩着身子抱住头,喃喃自语。
“就是解药……我按方子上熬的……我试过的……是对症解药……书上是这么写的……我没陛下下毒……不是我……我给的解药……能解的……”
静宁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来人!把胡院判给本殿下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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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 霸气小小(一更)
“太后!太后!”
掌事太监程公公快步进入太后寝殿,太着急忙慌的缘故,他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不是苏小小及时扶住他,他已经摔个鼻青脸肿。
“多谢苏大夫!”掌事太监道了谢,几步来到太后的凤床前。
太后被叨扰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清净一会儿,见他这般咋呼,不免眉心一蹙。
“又怎么了?”她沉声问。
掌事太监哽咽道:“陛下……驾崩了!”
太后手一抖,碗里的汤药洒了出来。
紫宸殿内,福公公与诸位宫人哭成一团,胡太医已经被拖了下去,殿内十分混乱。
静宁公主看着早已没了脉搏的景宣帝,双拳死死握紧。
她转身,正要吩咐桃枝去一趟永寿宫。
就听得一道沉闷的厉喝自外头传来:“都给哀家退下!皇帝在哪儿?!”
“祖母……”
静宁公主望向门口。
第一个进来的却是拎着药箱的苏小小。
太后坐在凤撵上,稍稍落后了数步。
紫宸殿的宫人并不认识苏小小,因此一路阻拦,若不是太后亲临,她怕是到不了这里。
“大丫……”
静宁公主怔怔地看着突然闯入的苏小小,月光追在她身后,她的神色冰冷而郑重。
“患者在哪儿?”苏小小问。
静宁公主忙道:“在屏风后!”
福公公打屏风后走了出来:“这儿呢!这儿呢!苏大夫!”
苏小小拎着小药箱走过去。
恰在此刻,诸位太医也赶到了。
“住手!”
万太医厉喝。
苏小小没理他。
他追上去就要阻止苏小小,静宁公主冷声厉喝:“给我退下!”
万太医一愣:“静宁公主!陛下危在旦夕……切莫让歹人趁机伤害陛下!微臣等人这就替陛下医治!”
“我说了,给我退下!”
静宁公主气场全开,挡在屏风前,犹如捍卫山河的神女。
李太医语重心长地说道:“静宁公主,您别胡闹了,赶紧让我们给陛下瞧瞧吧!不然错过了最佳时机,陛下可能真的没救了!”
静宁公主不让。
她并不是普通的公主,是景宣帝唯一的嫡出,满月时便被钦天监的监正批命——她的命格关乎大周皇朝。
她活,大周兴。
她亡,大周衰。
动她就是动整个皇族的气运。
殿内无一人敢与她硬来。
万太医又看向了屏风旁的福公公。
福公公是景宣帝的心腹,他若大喊一声护驾,相信暗处的大内高手一定会挺身而出的。
他咬牙:“奴才……听公主的。”
门口的全公公瞧见这一幕,心知自己的机会来了。
福公公西压在他头上许多年了,明明自己比他更早来紫宸殿,却始终不如他受宠。
福公公居然阻拦太医为陛下施救,若叫几位皇子知道了……
全公公眼神一闪,鬼鬼祟祟地退了出去。
李太医神色凝重道:“静宁公主!若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
静宁公主冷声道:“本殿下一力承担!”
众人惊到了。
一贯踏踏实实做事的朱太医也忍不住开了口:“静宁公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个民间来的大夫,真把陛下治死了,其实与静宁公主是没多大干系的,可静宁公主亲自为她作保,性质就不一样了。
静宁公主是在用命信任那丫头啊……
福公公也好似第一天认识静宁公主似的。
从前只觉得她是嫡主子,命格贵重,高高在上也是理所应当。
然而今晚,他见到了她不逊皇子的胆量。
可……陛下已经没有脉搏了……
苏大夫当真能起死回生吗?
苏小小放下医药箱,一手贴住皇帝的颈动脉,另一手探了皇帝的鼻息。
随后她一步跨上龙床,跪坐在皇帝右侧,双手交叠,一下一下按压皇帝的胸口。
按压的幅度不能太大,容易压断肋骨,但也不能太小,否则起不到心脏复苏的功效。
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撞倒了屏风。
所有人都瞧见了这诡异而又可怕的一幕。
这比给太后拧脖子恐怖多了,这是把要把景宣帝给活活摁死啊!
“大胆!”
万太医一步上前。
“退下!”静宁公主拔出了架子上的长剑,“谁敢靠近龙床一步,休怪本殿下刀剑无眼!”
太医们被镇住了。
而此时,娴妃与惠安公主也到了。
二人也是吓了一大跳!
娴妃气坏了。
虽说认为陛下驾崩了,登基的就是自己儿子,可陛下也不能被自己未来的儿媳弄死啊!
这是要闹哪样?!
娴妃想去制止,可她瞅了眼停在院子里的太后凤撵,又忍住了。
“母妃,你看她——呜呜呜——”
惠安公主的嘴被娴妃捂住。
皇后是与几位皇子差不多时辰赶到的,就连被禁足的萧独邺也来了。
大皇子府距离皇后尚有一段距离,自然不是景宣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去后才动身的。
景宣帝上午吃过药膏后吐血昏迷,他那会儿便已入宫。
他先给太后行了一礼:“祖母!”
“祖母也来了吗?”惠安听到他的话,转过身来,才看见了暗处的太后。
太后没说话。
皇后则是一眼瞧见了殿内,拿着长剑恨不能要砍杀太医的亲闺女,太阳穴又是一阵突突直跳。
“静宁,你做什么!还不快把剑放下!”
萧独邺也一脸肃然地进了寝殿,冲静宁公主伸出手:“静宁,把剑给大哥,别伤了自己!”
静宁公主没动。
皇后与萧独邺皱了皱眉,随后齐齐望向龙床上不停按压皇帝的苏小小。
萧独邺冷声开口:“住手!”
皇后的嘴唇动了动。
静宁公主挥剑指向萧独邺:“谁也不许过去!”
萧独邺浓眉一蹙:“静宁你疯了!你这样会害死父皇的!她只是一个民间来的医女而已!你该让太医为父皇医治!”
静宁公主一字一顿道:“我相信她。”
苏小小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这副小身子虽是减了好几十斤的重量,可到底还是有点儿胖,随便动一动,满头大汗。
已经按压了一百多下,景宣帝依旧没有心跳。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萧独邺义正词严道:“静宁,你我虽非一母同胞,但我心里,始终将你当成最亲近的妹妹,你要什么,大哥都能依着你,唯独这一回,大哥不能放任你胡闹!”
这是他立功的大好机会,若是父皇得救了,他是第一功臣。
若是父皇驾崩了,那也不是他害死的,是那丫头延误了最佳救治时机。
而那丫头秦家人,秦家又与老三有婚约——
朝中大臣势必迁怒老三!
“得罪了,妹妹!”
皇后眉心一跳:“不可伤了静宁!”
然而萧独邺已经出手了。
静宁公主不会武功,她拿剑只能唬住这些太医,萧独邺是不怕她的。
萧独邺冷冷地折向她的手腕。
咻!
一枚银针朝他射来!
萧独邺脸色一变,赶忙松手侧移一步。
银针猛地射进了他身后的廊柱,整根没入!
如此力道,可想而知,方才自己若是没躲开,怕是胸腔都被它穿透!
萧独邺冷冷地看向偷袭自己的人。
苏小小脚尖一勾,飞起一个木凳,随即她一个旋身,足尖重重一踹,将木凳踹向了萧独邺的胸口!
长凳那么大,可不如银针好躲。
萧独邺忙伸出双臂交叉格挡!
令他意外的是,他竟被木凳逼退了好几步!
好可怕的力道!
他狼狈地稳住身形,不可置信地望向从龙床上下来的苏小小。
说好的乡下来的野丫头呢?
这等身手是哪里来的?
苏小小将静宁公主护在身后,眸光冰冷地看向萧独邺,杀气毕现。
“不、许、碰、她!”
336 护短的小小(二更)
苏小小吊打萧独邺的招式,简直帅炸了!
众人仿佛看见了年轻的秦沧阑。
当然,秦沧阑没这么好看。
分明是女子的身躯,眉宇间却闪动着少年的英气。
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这就是了。
大殿内鸦雀无声。
比起众人的惊诧,萧独邺的眼底则是掠过了一丝杀气。
他正要再度出手,并且这一次他不会再手下留情。
恰在此刻,龙床之上传来一声咳嗽。
他心口一震!
福公公距离龙床最近,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望着咳嗽不已的景宣帝,喜极而泣!
“陛下……陛下您没事了……您活过来了……您不用死了……”
就冲这死不死的字,福公公都得被治罪,不过眼下没人在意这个。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景宣帝的身上。
景宣帝在咳嗽,还虚弱地抬起了手,大抵是胸口太难受了……
福公公赶忙抓住景宣帝的手腕,激动到喉头哽咽。
他泪汪汪地望向众人:“陛下有脉搏了……有了……陛下活过来了……”
景宣帝死而复生,众人长松一口气。
是不是实心且两说,明面上必须普天同庆。
娴妃抽出帕子抹了抹眼眶,拉着惠安公主的手,泫然欲泣地扑了过去。
“陛下——您吓死臣妾了——”
凤撵上,太后放下手中的佛珠串,淡淡说道:“回宫。”
“您不进去瞧瞧吗?”掌事太监小声问。
太后冷漠一扫。
掌事太监赶忙低下头:“是,回永寿宫,您还病着呢,哪儿在外吹风?”
搞了半天,我怎么觉着您不是在担心自己亲儿子,是在担心那个小丫头哇?
太医们心情复杂。
一方面,陛下抢救过来了,是整个皇朝的福气,他们理应为此感到庆幸。
可另一方面,这又佐证了那丫头的医术着实高明。
一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两次难道也是?
“会不会……是福公公弄错了?陛下没有失去脉搏……”
李太医纳闷地问。
男人对女人本就有成见,更别说是站在医术顶端的太医们去评判一个乡下来的小医女了。
若当真没了脉象,他们都治不了,何况是她?
福公公不乐意了:“几位大人可以质疑我不是男人……我确实不是……但脉搏我还是摸得出来的,陛下的脉象的的确确消失了!是苏大夫让陛下起死回生的!”
太医们不吭声了。
他们与苏小小无冤无仇,之所以屡次质疑,说白了还是世俗的偏见,不单单只针对苏小小一个医女。
真正心怀不满的是萧独邺。
他方才丢人丢大了,场子还没找回来,父皇便被这丫头抢救过来了!
他再动手,就不占理了!
上一次这么憋屈还是遭遇卫廷!
这丫头气死人的本事……与卫廷有的一拼!
“你没事吧?”静宁公主问苏小小。
苏小小道:“我没事,他有没有碰到你?”
萧独邺眉头一皱,这是什么嚣张的语气?碰到又怎样?你难不成还能剁了我的手?
苏小小确有此打算。
只不过,萧独邺没碰到静宁公主。
苏小小将静宁公主手里的长剑拿了过来,反手一挥,干脆利落地插回了剑鞘!
众人:不好,又有被帅到……
萧独邺冷冷地捏紧了拳头:我抢都抢不到,她要你就直接给……到底谁才是你的手足?
娴妃握住景宣帝的手,梨花带雨地说道:“陛下,是苏大夫救了你!”
一定要给未来儿媳狠狠刷好感!
景宣帝没力气,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娴妃花容失色:“苏大夫!陛下他——”
苏小小冷眸扫了萧独邺一眼,拉着静宁公主的手腕走了。
静宁公主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小胖手,心道,惯得你……连本公主也敢拉拉扯扯……
却是没有挣开,乖乖让她拉手腕。
二人来到床前。
苏小小松开静宁公主,撑开景宣帝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三指搭上景宣帝的脉搏号了脉。
她说道:“把屏风架起来,闲杂人等出去。”
“听到没有,你们全都退出去!”娴妃趾高气昂,一副未来太后的口吻。
乍然对上皇后的目光,她笑了笑,“姐姐也请移步吧。”
苏小小看向她:“还有你。”
娴妃:“……”
除了静宁公主与福公公,其余人全被清场。
苏小小道:“福公公,劳烦将陛下扶起来。”
“是,苏大夫!”福公公踩上脚踏,将昏迷的景宣帝扶坐起来。
静宁公主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把她留在父皇的寝殿,一定也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吧。
苏小小从小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看了看对面的软塌:“你坐在那边就好。”
静宁公主:“嗯?”
苏小小云淡风轻地说道:“外头风大。”
静宁公主愣住了。
……
四月的京城,夜风凉薄。
娴妃与惠安公主出来得急,衣衫单薄,被冷风吹得直打哆嗦。
“到底要治到什么时候啊……”娴妃不满地嘀咕。
上次她从药房得了一瓶新的三无“牛黄解毒丸”,今晚算是派上了用场。
福公公小声问道:“苏大夫,您给陛下吃的是——”
苏小小道:“哦,一种解毒丸,能解不少毒,也可治疗过敏症,镇北侯与苏世子都吃过。”
听说苏朔与苏渊都吃过,福公公心里踏实多了。
倒也不是他质疑苏大夫的医术,他只是让胡九生弄怕了,有点儿心有余悸。
福公公看着不省人事的景宣帝,问道:“可是……陛下吃了药,为何还没醒?”
苏小小说道:“没这么快。”
景宣帝中的毒可比老侯爷中的慢性毒药凶狠多了,没个三五日醒不了。
也好,让他遭点罪。
“早晚各一次,一次两粒。”苏小小倒了十颗解毒丸装进了一个新的小瓷瓶,交给福公公。
“我明早看过太后,再过来。”
福公公双手接过:“那今晚……”
苏小小合上药箱:“安排一个太医值夜便可,不会有什么大事,有事去梨花巷找我。”
二人出了寝殿。
娴妃立马迎上来,看了看她俩,直奔殿内,一秒落泪:“陛下!陛下!”
萧独邺也走上前,目光温和地看向静宁公主:“方才大哥太担忧父皇的安危,吓到你了吧?大哥给你赔不是,你别生大哥的气。”
静宁公主蹙了蹙眉,没说话。
萧独邺笑了笑,解下身上的披风……披风是宫人方才送过来的。
“天色不早了,大哥送你回坤宁宫。”
他一脸宠溺地为静宁公主披上披风。
忽然,苏小小的手伸了过来,抓过披风冷冷地扔回萧独邺怀里!
“不必。”
淡淡说罢,苏小小拉着静宁公主,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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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 雷霆手段(三更)
苏小小拉着静宁公主,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萧独邺独独自在风中扼腕。
苏小小是半点儿不给萧独邺情面,可谁让她眼下是太后与景宣帝的主治大夫,还真有嚣张的资本。
景宣帝的性命抢救过来了,而由于苏小小给的是解毒丸,也彻底坐实了胡九生的“投毒之罪。”
皇宫的一处柴房里,胡九生大呼冤枉。
“我没给陛下投毒……我是在为陛下解毒……只不过……我可能剂量上出了差错……”
主审他的是萧重华与大理寺卿,静宁公主也在。
昨日景宣帝出事时,萧重华与大理寺卿正在京城以外调查白莲教的案子,天蒙蒙亮才回京。
一听说景宣帝让人下毒,二人马不停蹄地进了宫。
大理寺卿断案是把好手,可于医理上就有些不精通了。
他想了想,提议道:“不如将苏大夫……”
“请太医过来吧!”静宁公主打断他的话。
开什么玩笑,天还没亮,不许吵她睡觉!
大理寺卿的头皮麻了麻。
呃……错觉吗?
我怎么瞅着静宁公主有点儿生气呢?
“长平。”萧重华淡淡开口。
长平会意,去太医院将几位太医叫了过来,有朱太医、黎太医、万太医与李太医。
一行人仔细辨认了从吴掌柜身上搜出来的毒药,又检查了胡九生熬出来的“解药”。
朱太医道:“确实都是毒药,但……是不是以毒攻毒就不好说了,我没见过此方。”
其余三名太医也表达了相同的观点。
以毒攻毒确实是一种治疗的手段,但并不是所有的毒都适用。
也许是一次毒害不成,又毒上加毒呢。
胡九生明白,若是不能证明此方是对症的,自己唯有死路一条。
思及此,他咬牙道出了自己的底牌:“……是符太医当年的方子……他留下的医术上有记载!”
“医书在哪儿?”
“在太医院。”
萧重华让长平去搜,果真搜到了。
但并不止一本,而是厚厚的一沓,有医书,有医案与手札,全是符太医亲笔。
朱太医等人懵了,符太医当年死得突然,他们为他收拾东西时,并未发现这些,他们只当是符太医拿回家交给亲儿子带走了。
不曾想,竟是落在了胡九生的手里!
李太医翻开一本手札:“万金丹……这不是上回治疗程老夫人中风的神药吗?他说是自己研制的!”
万太医也翻到了一张方子:“七苦茶,荣老王爷喝过,治好了多年的偏头疼,失眠症也治愈了,胡院判也说是自己的方子……”
“还有这个。”李太医又有了新发现。
一个又一个,许多胡九生自称是自己或是胡家祖传的秘方,原来全是符太医的心血,大多是原本的药方,少量的他自己经过了改良。
有些改得好,有些改得不可控,譬如这一次景宣帝中的毒,就是后者。
这种药原是用来治疗风湿的虎狼之方,有轻微毒性,药效因人而异,尚在试药阶段,风险很大,符太医还没对患者用过。
胡九生稍稍改动了药方,解药也做了相应改动,看似对症了,但其药效并不稳定。
一半是胡九生的锅,另一半是景宣帝自己倒霉。
这话,太医们就不敢说了。
大理寺卿质问道:“你既然知道你的解药有风险,为何还要给陛下使用?你是在拿陛下试药吗?”
胡九生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我……我用鸡试过的……鸡活了……”
鸡?
你把陛下当成成鸡?!
“不是……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也是救人心切!”胡九生简直百口莫辩。
他看向太医们,希望他们能站出来替他说句公道话。
可太医们已经不想为他发声了。
将他人的成果据为己有,这个院判的位子是踩着符太医的心血坐上去的。
品行败坏,道德沦丧!
他们算是彻底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狗屁的医术天分,符太医当初真是瞎了眼,收了此等白眼狼做徒弟!
“是,我是将我师父的方子占为己有,可那又如何?至少说明了我没给陛下下毒!我是在陛下解毒!”
静宁公主冷声道:“你别避重就轻,只抓着解药说事儿。药膏里的毒怎么说?”
胡九生咬牙道:“药膏里的毒是我弟弟下的,我承认他有罪,可这与我何干?你们吓唬吴掌柜可以,但别欺我不懂大周律法!”
诛九族这种刑罚,早被先帝废除了,除非是拥兵自立、谋朝篡位,否则祸不及家人。
“是吗?”
伴随着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被一脚踹了进来。
小厮不是别人,正是胡院判的药童。
而踹他的,是苏陌。
苏陌的手里还端着一盆盖好的灰烬。
灰烬里是烧过的纸,只不过,没烧完,能依稀瞧见几个残存的字迹。
“……有诈……毁证据……”
几位太医辨认后,确认是胡太医的字迹。
胡九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他让药童带给胡二爷的纸条!
胡老二,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连张纸条都烧不干净!
……其实早烧干净了,这是卫廷伪造的。
内容是从药童嘴里逼问出来的。
当然,后续这波骚操作,药童就不清楚了。
药童老老实实地招了:“昨日清早,老爷出门之前碰上了二爷,二爷说。让人在苏大夫熬制的药膏里下了点毒,这次一定要苏大夫好看!”
换言之,他是知情者。
他抵达永寿宫时,药膏刚热出来,景宣帝还没吃。
他完全有机会阻止。
别人不管也就算了,他既是行凶者的兄长,又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是有义务尽忠职守的!
他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构成谋害了!
大理寺卿去抓惊堂木……
呃,这里不是公堂,他抓了个寂寞。
他一巴掌拍上自己大腿!
“胡九生!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的说,本官来替你说!”
“谋害陛下,按律当斩!”
“来人!把罪犯胡九生押入大理寺!择日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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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 皆大欢喜(一更)
苏小小昨日离宫就晚,睡得更晚,早上就有些睡过头了。
她起床后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急救包。
她又看到上次药房上次奖励给她的黑色药瓶,说是药,但其实她一次也没打开过。
小虎走了进来,指着她手里的东西说:“娘,介是咸摸?黑蛋吗?”
别说,这玩儿看上去还像一颗黑鸭蛋。
“嗯……娘也不知道。”苏小小说。
“小斧可不可以摸摸?”
“给。”
苏小小把小黑蛋给了他。
小虎抓过来,不知他怎么弄的,居然一下子把药瓶打开了,随后他二话不说哗啦啦往嘴里倒。
苏小小想阻止却已来不及,小虎将一整瓶药丸尽数吞了下去。
下一秒,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小虎竟然一瞬之间长大了!
苏小小一个激灵,坐起身:“小虎!”
呃……是做梦啊。
吓死她了!
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顺带着看了看四周。
果不其然,梦到小虎的原因找到了。
小家伙正躺在她身边当小咸鱼呢。
三兄弟都起了,大虎在扎马步,二虎在跑石头,小虎转了一圈没事儿干,教四虎啃骨头又教不会。
他索性再次摆烂,回屋一趟,开启了小虎的咸鱼人生。
“娘,你醒啦?”小虎奶唧唧说。
娘醒了,他就不摆烂了。
“嗯。”苏小小摸摸他小脑袋,“吃早饭了没?”
“没吃饭。”小虎说,“吃了面条,爷爷买的。”
饭是饭,面是面,他小人家分得可清楚了。
苏小小忍俊不禁:“早上吃的都叫早饭。”
小虎疑惑地问道:“为咸摸不叫搅(早)面?”
苏小小成功被问懵。
修养几日的苏二狗也下床了,他去了后院。
“大虎,扎马步呢?”
“舅舅!”
大虎认真地打了招呼。
苏二狗拍拍他小肩膀:“好好扎。”
“嗯!”大虎点头。
苏二狗又来到水缸边上,看着蹲在地上的二虎,问道:“二虎,你在干啥?”
“泡石头。”二虎说,“舅舅,你怎么起来啦?”
苏二狗叹道:“我躺了几天,快发霉了,就出来走走。”
二虎看着他道:“你的头还痛不痛?”
“不痛了。”苏二狗说,目光望向他面前的小水盆,“你干嘛泡这么多石头?”
“石头泡泡才好看。”二虎说。
“你是总见我姐泡翡翠吧……”苏二狗嘀咕。
二虎拿起一颗小鹅卵石:“舅舅,我最喜欢这个小石头。”
苏二狗古怪地指了指另外两块:“你上个月不是说最喜欢这一个?还有这个,你上上月最喜欢它。你到底最喜欢哪一个?”
二虎一本正经地说道:“都喜欢!”
他对每一个小石头都是真爱!
这不是渣,是他想给全天下的小石头一个家。
苏二狗:“……”
卫廷一大早出去了,苏小小自然不知他是去伪造物证了,把三小只送到凌云那边后,苏小小去了医馆。
隔壁仁心堂人满为患,却不是来治病的,是来看热闹的。
仁心堂的东家被抓走,胡院判也落了网,大理寺卿的官差正在里头搜寻更多的证据。
苏小小只是淡淡睨了一眼,便径自上了楼。
账房里,孙掌柜正与符郎中商议药材的事儿。
见她过来,孙掌柜眸子一亮:“小苏来啦!”
熟了以后,称呼都变了。
“嗯。”苏小小点点头,与二人打了招呼,“孙掌柜,师父。”
“我这边快好了。”符郎中说。
他得与苏小小一道入宫为太后针灸。
“可以进来了!”
孙掌柜对着屋外喊了一嗓子。
一个医女打扮的少女端着茶水入内,对着苏小小行了一礼:“东家。”
苏小小微微一笑:“杜鹃。”
没错,她正是昨日诈死的杜鹃。
杜鹃揭下脸上的面纱,也露出一抹笑来。
苏小小道:“这次的事,辛苦你了。”
杜鹃从不曾背叛苏小小,也不曾被符郎中以及任何一个人针对,所有一切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杜鹃忙道:“杜鹃的命是东家的,为东家效力,是杜鹃的本分。”
苏小小拿出从周阿婆那儿买下杜鹃的契约书:“你为我死了一次,以后你是自由身了。不过,杜鹃的身份也没了,难为你了。”
杜鹃笑着摇摇头:“杜鹃不是我的本名,是被卖入教司坊后,他们就给我改了名叫杜鹃。这个身份没什么可留恋的,说起来我得感谢东家。”
“你本名叫什么?”苏小小问。
杜鹃道:“云袖,张云袖。”
苏小小正色道:“从今往后,你就是张云秀。户籍我来想办法。”
杜鹃……如今该叫云袖了。
云袖激动地行了一礼:“多谢东家!”
苏小小道:“如果你有别的打算……”
云袖赶忙摇头:“我没有的,东家!我想留在第一堂,我喜欢这里,喜欢东家,喜欢莺儿,也喜欢曹大嫂……大家都对我很好……”
是真的很好。
就连总爱摆臭架子的孙掌柜,其实也很维护每个人。
想到什么,云袖低下头:“只是……我毕竟是个‘死’过一次的人,会不会给第一堂带来麻烦?”
苏小小笑了笑:“你们平日里都戴着面纱,大家没见过你们真面目,只知道大医女是你,小医女是莺儿。我对外宣称又来了一个新的医女,不会有人怀疑。”
“这样就太好了!”云袖的眼睛亮亮的。
苏小小道:“你去把小韦子他们都叫上来吧,我有事情宣布。”
“是。”
云袖假意背叛的事,除了三位大佬,便只有小韦子知情。
云袖以为苏小小是要和众人坦白此事。
谁曾想,苏小小竟是宣布了所有人的新身份。
符笙,二东家。
孙掌柜,三东家。
“啊,这,会不会不好啊?”符郎中没想过自己要成为二东家啊。
苏小小看向他:“当初这间医馆,你不是投了银子吗?”
符郎中挠挠头:“啊,是,不过……”
他拿是拿给她花的,不是要给自己买商股的……
孙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儿。
熬了这么久,终于熬成东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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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 仁心堂倒闭(二更)
他激动得拍了拍苏小小的肩膀:“小苏,我老孙没看错你,你果然够义气!”
符郎中沉下脸来:说话就说话,别对我徒儿动手动脚!
其余人虽不是东家,但每年年底都会有两次分红。
众人惊呆了。
莺儿与云袖涉世不深,曹氏夫妇与阿中、小韦子却是给不少东家干过活儿的。
从没哪个东家会给下人分红的。
苏小小正色道:“在第一堂没有下人,只有打工人,大家好好儿干,第一堂不会亏待大家。”
曹厨子堂堂七尺男儿,激动到抹泪:“跟着东家就对了!”
杨氏也很激动。
东家给的工钱已经比别处高了,若再加上分红,他们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明年就把儿子从乡下接过来了!
大家都很高兴,就连不善言辞的阿中都破天荒地闷了一杯酒。
然后苏小小就不许他送自己入宫了。
苏小小:“拒绝酒驾!”
苏陌只要在京城就会为苏小小安排马车,一般是亲自来,今日他要处理胡太医,于是安排了另一辆马车过来。
苏小小与符太医乘坐马车入了宫。
去永寿宫的路上,二人碰到了几位太医。
他们刚从柴房出来,已知晓了胡九生的所作所为,也打听到了苏大夫的师父就是符太医的儿子符笙。
“苏大夫,符……大夫。”
朱太医为首,与二人打了招呼。
几人颇有些尴尬。
他们曾多次质疑小医女,可事实证明,小医女的医术是不掺假的。
另外,他们手里抱着一些医书与手札,是符太医留下的。
他们不知该如何处理。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朱太医开了口:“符大夫,这些书籍是你父亲的,如今物归原主。”
众人的眼底掠过一丝不舍。
符郎中神色复杂地翻了翻那些医书,是父亲的笔记。
他几乎可以想像父亲是怎样在一个个孤独的深夜里,记下自己的心血。
他眼眶微热。
但他摇了摇头,说:“不必了,你们拿去吧。”
众人吃惊地看着他。
“我与父亲的医治理念不同,父亲的法子,未必适合我。”
他那里其实也有几本父亲留下的医案,并不多,如果在十年前,他或许迫切地需要。
可如今,他已经寻到了属于自己的医道。
望着符郎中与苏小小离去的背影。
几位太医久久回过神来。
他们与符太医共事过,不止一次听符太医提到自己的儿子。
“唉,笙儿的资质不如九生,认药材认得慢,认穴位也慢,医书上的医理,我教一遍,九生就会了,笙儿他总是忘……”
符太医的话历历在目。
众人一阵唏嘘。
符太医是想要教会儿子的,只可惜遇到了更聪颖的胡九生。
或许符太医自己都没料到吧,不被看好的儿子……才是真正的神医啊。
符郎中为太后针灸完毕,太后的精神气又好了不少。
太后看向符郎中,缓缓说道:“哀家记得,你父亲不擅针灸之术,你离开京城是又拜谁为师了吗?”
符郎中摇摇头:“不曾。父亲留下的医案给了我不少启发。”
太后摆摆手:“行了,你父亲的心血全被胡九生据为己有,能给你留下点儿什么?”
符笙是凭自己摸索出来的。
“你可愿意来太医院?”
太后向符笙抛出了橄榄枝。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宠。
然而符笙沉吟片刻后,起身拱了拱手:“多谢太后抬爱,草民……不愿入宫。”
为太后针灸完,符笙便动身回了医馆,苏小小继续留在皇宫。
还有个病号景宣帝呢。
景宣帝夜里发起了低热,早上浑浑噩噩醒了一小会儿。
福公公依照苏小小交代的,给景宣帝服下了两粒解毒丸,景宣帝的低热褪去,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没吃东西,不会有什么事吧?”福公公担忧地问。
苏小小看了景宣帝一眼,说道:“劳烦福公公去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
“好。”
福公公如今对苏小小是满心满眼的信任,依言退了出去。
苏小小打开急救包,取出吊瓶给景宣帝挂上。
景宣帝吃不了东西,得给他补点营养。
坐在床边等候的功夫,苏小小拿出了黑色小药瓶。
已经好些天了,她还是没弄清楚这个到底是治什么病的。
“打也打不开……”
从紫宸殿出来,苏小小问福公公皇后在不在坤宁宫。
“这个时辰,应当在的。”福公公道,“苏大夫要见皇后娘娘吗?奴才让人给您带路。”
苏小小道:“不必,我知道怎么走。”
她昨晚送静宁公主从紫宸殿回去过。
皇后正在看账,听人禀报苏大夫过来,她放下手里的账本:“让她进来。”
“你找本宫有事?”皇后问苏小小。
苏小小诚实地点点头。
“说吧,可是有关陛下?”
苏小小再次点头。
“陛下怎么了?”
“他没怎么。”苏小小说着,自荷包里掏出一张纸,“这是紫宸殿与永寿宫的账单,劳烦皇后娘娘把诊金付一下。”
皇后:“……”
萧重华与大理寺卿的办案效率极高。
上午胡九生入狱,下午,大理寺的官员便上门查封仁心堂了。
“你们做什么?!”
胡碧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近日身子不适,请了两天假没去宫学,也是才知道爹和二叔出了事。
她快步上前,挡在仁心堂的门口,冷冷地望向打算朝门上贴封条的官差们。
“谁许你们在仁心堂放肆了!”
为首的官差不苟言笑地说道:“这是大理寺卿的命令,我等奉命查封仁心堂,请这位小姐不要阻挠我们办案。”
胡碧云厉声道:“我爹和我二叔是冤枉的!他们是让人陷害的!你们不去抓真凶,却跑来这里冤枉好人!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办案的?”
百姓们围了过来。
一个婶子不明所以地拽了拽一旁的小伙子:“仁心堂出啥事儿了?”
小伙子道:“仁心堂谋害当今圣上,东家被判入狱了,好像要问斩!”
“胡院判呢?”一个大爷问。
“他也有份儿!”小伙子激愤地说道,“谋害陛下是死罪,胡家这回完了!”
胡碧云指着他鼻子道:“你胡说!我爹和我二叔才没做这种事!”
340 见家长(三更)
小伙子也不怵她,直接怼了回去:“你说没做就没做?那么多大夫,为啥只抓你们家的?”
胡碧云咬了咬唇,义愤填膺道:“是第一堂陷害我爹和我二叔!”
孙掌柜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哟,胡小姐这话我可不爱听。啥叫我们第一堂陷害你们?毒药是你爹亲自熬的,毒是你二叔卖通人下的,你们家的药童都招了,人证物证惧在,不服气,你倒是上大理寺击鼓鸣冤呐!”
“你——”胡碧云涨得脸红脖子粗,“那医女是你们家派来的细作!”
孙掌柜讥讽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得你们上钩不是?若不是你们心存歹念,谁还能逼着你爹炼毒药、逼着你二叔往太后的药膏里下药?”
这人惯会避重就轻,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胡碧云说不过孙掌柜,气得整个人觳觫发抖!
一个伙计道:“小姐,仁心堂开不下去了,我们的工钱……是不是你结算给我们呐?”
一个病人也开了口:“还有我们这些病人的诊金……我们花了银子上门求医,你们仁心堂被封了,谁来赔我们的银子啊?”
“是啊是啊……”
胡碧云很快被仁心堂的伙计与病人包围。
可她身上没带多少银子,只得先逃走脱身。
当她好不容易甩开那群人回来时,仁心堂的大门已被彻底打上了封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妹妹。”
胡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胡碧云转过身来,哽咽地看着他:“哥哥……仁心堂被封了……”
“我知道。”胡辉强压住喉头胀痛,“你先跟我回家。”
她抹了泪,说道:“父亲和二叔是被冤枉的……”
胡辉没说话。
她抓住胡辉的胳膊:“哥哥……你去求小侯爷好不好?”
胡辉是景弈的朋友,他就是通过景弈结实萧重华的。
胡辉落寞地说道:“我找过了。”
胡碧云忙道:“小侯爷怎么说?”
——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小侯爷信她,不相信她会陷害任何人。
胡碧云又道:“三殿下呢?”
胡辉难过地说道:“这桩案件,就是三殿下亲自审理的。要帮的话,三殿下早帮了。”
“我不信……我不信救不了父亲!”
胡碧云不死心,不甘心,也不认命!
她去找宫学的同窗与昔日的手帕交,可惜没有一个人愿意见她。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滂沱大雨。
她跌跌撞撞地走在雨中。
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身边。
车帘被掀开,一名袅袅娉婷的少女撑着油纸伞走了下来。
“胡小姐?”
她轻声问。
胡碧云被大雨冲得几乎睁不开眼睛,狼狈地看向她:“林小姐?”
此人正是前不久被逐出宫学的林如月。
林如月吃惊道:“真是你啊……方才我瞧着就有点儿像……可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胡碧云心里一酸,走上前,湿漉漉的手拉住了林如月的袖子。
“林小姐,你帮帮我好不好?你让太尉大人到陛下跟前,替我父亲求求情……”
林如月的爹是当朝太尉,深得景宣帝器重。
前阵子虽因林如月冲撞太皇太后的事,被苏渊参了一本教女无方,失去了督造神弓营的资格。
可在景宣帝面前依旧是说得上话的。
林如月咯咯一笑:“你跪下来求我呀。”
胡碧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林如月讥讽道:“怎么?不肯?你不是要救你爹吗?连下跪求人都做不到,我看你的孝心也不过如此嘛。”
胡碧云捏了捏手指,屈辱地跪了下来:“我求你……”
“哈哈哈……”
林如月夸张地笑了。
“我被太皇太后逐出宫学的时候,让你找爹去替我求情,你怎么说的?你说你爹很忙,见不到人。随后我说我是为你打抱不平,才去训斥那丫头。你又是怎么说的?”
林如月弯下身,在胡碧云耳畔轻声道:“你说,我又没求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如月嘲讽完胡碧云,无比畅快地走了!
……
苏小小在皇宫赚了个满钵,抱着自己的满满一盒诊金,心满意足地出了宫。
“苏陌?”
她一眼看见马车旁的如玉男子。
真养眼啊。
这颜值,与卫廷的几乎不相上下。
苏陌好笑地看着她:“什么事这么开心?”
她把怀中的锦盒往苏陌面前一递:“喏,诊金。”
苏陌打开瞧了瞧,表情夸张地说道:“这么多,看来你很厉害嘛。”
苏小小丝毫不谦虚:“那当然!我可是神医!”
苏陌忍俊不禁,挑开帘子让她上了马车。
二人坐下。
不出意外,桌上又有一罐新剥好的核桃。
值得一提的是,苏小小虽每日都吃,但她有节制,不会吃太多,一般不超过五个。
饶是如此,苏陌也总是剥得多多的投喂她。
并且每天都有新的。
苏小小抓了一颗核桃仁,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苏陌给她倒了一杯水:“胡九生的罪证找到了,他剽窃符太医心血的事也传开了,是名副其实的身败名裂。”
苏小小腮帮子鼓鼓的:“他是活该,谁让他当年陷害符太医的?”
“陷害符太医?”苏陌并不知还有这么一件事。
苏小小斟酌了一下,既然喜脉不是白羲和的,那就没什么不能对苏陌说的了。
——等等,这个想法很危险,为什么是白羲和的秘密就不能说?
难道在她心里,白羲和比苏陌更亲近?
不可能。
那个狡猾的女人,她才不要亲近他!
苏小小嫌弃地撇了撇嘴儿。
苏陌看着她脸上闪过丰富的小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苏小小言归正传,将景宣帝临幸白羲和贴身女官的秘密说了。
“符太医就是因为这件事假死离开京城的,本该是胡九生去请平安脉,这哔了狗的——”
“咳!”苏陌咳嗽。
妹妹要软软萌萌的,不许说脏话。
“怂蛋玩意儿。”
她要说完。
苏陌:“……”
苏陌把妹妹送回医馆后,便去神弓营找苏渊了。
苏小小抱着自己的小金库,优哉游哉地进了大堂。
今日的医馆静悄悄的,众人闷头做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大堂内坐着一位老夫人,漫不经心地地喝着茶。
然其气场强大,十丈以内无人生还!
苏小小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胳膊往柜台上一撑:“谁那么大架子?”
孙掌柜捏着喉咙:“嗯嗯嗯嗯!”
“什么?”苏小小没听清。
孙掌柜拼命使眼色:“嗯嗯嗯嗯!”
苏小小一脸莫名其妙。
老夫人不咸不淡地开口:“他说,卫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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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小:(⊙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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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 全家上阵(一更)
苏小小原地石化了三秒。
孙掌柜心道:你也有今天。
孙掌柜幸灾乐祸了一小下,紧接着就开始同情她。
他清了清嗓子,拿账本挡住嘴,小声说道:“这回帮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谁让你把堂堂卫家幼子绑回家做上门女婿的?
天王老子都没这胆啊……
苏小小正了正神色。
淡定,不慌。
区区一个老太君而已。
孙掌柜:你倒是别同手同脚呀。
医馆的其余人也没眼看了。
平日里泰山崩于顶都面不改色的东家,这会儿……直接成了一只顺拐小胖鹅。
苏小小一本正经地来到卫老太君面前,表情严肃得不得了:“老太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众人齐刷刷捂住眼。
啥老太君,叫祖母啊!
还有,你那是啥表情?
你是见家长,不是拜把子,不知道的,还当你下一秒就要抽出小刀,与对方歃血为盟!
卫老太君淡淡哼了一声:“你就是秦沧阑的孙女?”
苏小小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卫老太君拉长了音调:“什么叫可以这么说?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
苏小小严谨地说道:“从血缘上讲,我与老护国公的确存在亲祖孙关系,只不过,我和我弟弟尚未祭祖,也未上秦家族谱,因此严格说来,我并未正式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是大事,得挑个黄道吉日,钦天监算出来的日子在六月。
卫老太君上下打量了苏小小一番。
卫老太君不喜欢瘦不拉几的小姑娘,风一吹就倒,胖点儿倒是瞧着更顺眼。
接下来是诡异的沉默时间。
活了两辈子,没见过家长,欠缺此方面的经验。
苏小小只能临场发挥了。
“老太君,您今日来第一堂是看病吗?”
卫老太君白了她一眼。
不是啊……
苏小小哦了一声:“明白了,您是来看卫廷的。”
卫老太君面色沉沉地瞪着她。
也不是?
苏小小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您是看我的!”
卫老太君:“……”
“咳咳咳!”
孙掌柜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冒着被卫老太君一拐杖打死的风险,将苏小小拽到一边:“人家是来看小重孙的!”
苏小小:“……”
苏小小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回到卫老太君身边:“大虎他们还没放学,不如老太君先去家里坐坐?”
李嬷嬷将拐杖递给卫老太君,笑着道:“老太君,茶水给我吧。”
卫老太君接过拐杖,将茶杯给了李嬷嬷。
苏小小感激地看了李嬷嬷一眼。
大恩不言谢!
一行人出了医馆。
小韦子、阿中、云袖、莺儿、曹厨子夫妇全围了上来,踮起脚尖巴巴儿地望向门外。
“东家行不行啊?”小韦子问。
孙掌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发挥还算正常。”
阿中嘴角一抽:“这也算正常?”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怕是不敢认呐!
孙掌柜高深莫测地说:“你们懂啥?这已经很好了。”
那丫头的作精上来,才是真的要把卫老太君气死呢。
门口,苏小小客气地将卫老太君送到马车前:“您请上车。”
卫老太君对她道:“你也上来。”
苏小小:“哦。”
苏小小也是心大,卫老太君让她上,她就真上了。
等掀开车帘,她傻眼了。
马车里坐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夫人。
全都齐刷刷地看着她。
苏小小头皮一阵发麻!
五个男人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打一架。
这么多女人……会让人难以招架的。
卫老太君在中间的位子坐下,依次介绍道:“卫廷的大嫂、二嫂、三嫂、四嫂、五嫂。”
五人整齐划一地冲苏小小颔首,姿势一毛一样,连角度都分毫不差。
褚氏道:“我姓褚,是卫小七的大嫂。”
不怒自威,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与卫老太君的气质最像。
李氏道:“我姓李,是小七的二嫂。”
声音很轻,气质清冷,是五人中唯一略显柔弱的。
陈氏道:“我是三嫂,姓陈。”
这个壮壮的,占地面积最大,中气最足,一看就是好身手。
蓝氏道:“蓝氏,四嫂。”
看似温柔乖巧,眸光里却透着狡黠,让苏小小想到了二虎。
蒋氏扬起下巴道:“我姓蒋,小七是我养大的!”
四个嫂嫂唰的看向她!
你……和小七差不多大吧……
人家见家长是见一个,我见家长……是见一窝。
苏小小内心崩溃,面上微笑:“大家好,我姓苏,叫……小小。”
一不留神,把真名字给说出来了。
众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神色一言难尽。
你……哪儿小?
马车有点儿挤,主要是苏小小与陈氏占了太大面积。
李嬷嬷坐的是另一辆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今日只有钟山与苏二狗在家。
苏二狗闲得无聊,在前院倒腾四虎的饲料。
听见马车的声音,他赶忙抬头望向门外。
苏小小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抓着来不及放下的铲子,快步走过去:“姐,你回来啦?今天这么早!”
苏小小心道,我也不想这么早,但这不是要招待家长么?
“你姐夫还没回来?”苏小小问道。
苏二狗答道:“没,姐夫早上出去的时候,说晚点回来。”
晚点回来……很好。
苏小小微笑。
苏二狗心里毛毛的:“姐,你笑得好可怕呀……咦?那是谁?”
卫老太君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苏小小伸手搀扶了一把,对苏二狗道:“卫老太君。”
“哦。”苏二狗见她姐扶对方,自己也格外客气,“卫老太君好。”
说罢,他凑近他姐耳畔,低声问道,“卫老太君是谁呀?”
听了一耳朵的卫老太君:“……”
苏小小小声道:“你姐夫的祖母。”
苏二狗恍然大悟,挺直腰杆儿,特别真诚地叫道:“祖母好!”
卫老太君险些一脚踩空——
很快,褚氏五人也依次从马车上下来了。
五人的衣着皆十分素净,发髻也直观简单,没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
动作还整齐。
苏二狗脑子一嗡,脸盲了……
342 旺夫(二更)
苏小小让苏二狗去接三小只放学。
卫老太君问道:“他们开蒙了?”
如果她没记错,三个小家伙还差一个多月才满三岁吧,寻常大户人家的孩子五到七岁才开蒙的。
小七除外,他生来智力超群,与别的孩子不一样。
苏小小也不确定这算不算开蒙,广义上的开蒙似乎是指学习千字文、四书五经,可三个小家伙是跟着凌云学琴。
“哪里的夫子?”卫老太君接着问。
苏小小道:“是巷子里的一个街坊,大虎他们跟着他学琴。”
一听是学琴,还是随便找了个街坊学,卫老太君的眉头皱了下。
苏二狗去接人,苏小小与卫老太君一行人进了院子。
迎面就碰到正要回家的钟山。
卫老太君神色一顿。
钟山也顿了顿。
他躬身,默默行了一礼,佝偻着身子出了院子。
卫老太君回头看了他一眼。
苏小小古怪地道:“您认识?”
卫老太君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许是在哪儿见过。”
这回答太不走心了,说不认识苏小小不信。
钟山是慧觉师太的人,卫廷认识慧觉师太,很可能,卫老太君也认识。
甚至更合理一点的猜测,是卫老太君与慧觉师太是故知,卫廷因为祖母才认识慧觉师太的。
可是,方才卫老太君的反应又有些奇怪。
既是故知,又为何不承认?还对钟山如此冷漠?
苏小小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卫老太君开始打量这间院子,空间不算大,胜在收拾得干净又整洁。
院子里有一匹通体黑色的小马,长得很是漂亮。
“大食马?”
卫老太君很是意外。
大食马在大周很是罕见,可一想到她的祖父是秦沧澜,又觉得或许是秦沧澜想方设法从哪里弄来的。
上一个认出它是大食马的是秦沧澜。
没想到卫老太君也懂马。
苏小小点了点头:“是大食马。”
“早产的?”卫老太君又问。
“这也能看出来?”
这下轮到苏小小意外了。
经过她的精心喂养,小马驹已经长得非常健壮,与正常马儿几乎没什么两样。
一般人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可卫老太君并不是一般人。
她当年陪着丈夫南征北讨的时候,京城多少武将还没出生呢。
卫老太君回忆道:“小七的祖父年轻时养过一匹大食马,和这匹马一样,也是早产的。”
“后来呢?”苏小小问。
卫老太君淡淡说道:“不到两个月夭折了,早产的战马是养不活的。”
一般出生没几日就会断气,稍微活久一点,也嫌少超过一个月,武安君把小马儿养到两个月已经是个奇迹了。
苏小小摸了摸小马:“四虎三个月大了。”
居然能养到三个月……卫老太君的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她又走近了些,想仔细瞧瞧。
四虎却毫不留情地转过身去,甩了她一个傲娇的大屁股!
苏小小摊手道:“四虎生你气了,你说它养不活。”
卫老太君:“……”
苏小小去灶屋烧水泡茶,大嫂褚氏陪卫老太君在堂屋坐着。
其余几人留在院子里欣赏四虎。
五嫂蒋氏捏捏四虎的马耳朵:“这是什么马?好漂亮!”
二嫂李氏轻声道:“方才听到祖母说,是大食马。”
四嫂蓝氏惊诧道:“大食马比汗血宝马还珍贵呢。”
四虎很享受,在院子里欢脱地蹦跶了起来。
卫老太君道:“行了,别闹了,都进来。”
四人依依不舍地进了堂屋。
几人嫌少有机会出门,难免有点儿闲不住,虽是碍于卫老太君的威压,勉强将自己笔挺挺地钉在椅子上,然而眼珠子转到飞起。
卫老太君沉声开口:“想说什么就直说。”
蒋氏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小七……真给她做了上门女婿呀?”
卫老太君: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卫老太君对李嬷嬷到:“我们去接几个孩子。”
“是。”
李嬷嬷将拐杖递给卫老太君。
几人也起身,卫老太君道:“你们几个在这儿等着。”
“是,祖母。”
几人乖顺应下。
卫老太君与李嬷嬷出门后,蒋氏唰的站起身,来到了堂屋的后门。
从这里,能看见在灶屋忙活的苏小小。
蓝氏也走了过来:“五弟妹,你在看什么?”
“看她。”蒋氏说。
蒋氏回头望向陈氏:“三嫂,你看不看?”
陈氏道:“哦,我看。”
三人扒在门口看小胖丫头。
李氏在椅子上也渐渐有些坐不住,她偷瞄了一眼大嫂褚氏。
卫老太君不在,大嫂就是当家的。
见大嫂没有阻拦的意思,她也悄咪咪地走过去看。
蒋氏纳闷道:“小七原来喜欢这样的吗?”
难怪会拒绝灵犀郡主与惠安公主了,她俩瘦得没二两肉,哪有这小丫头珠圆玉润?
蓝氏问道:“你们觉得,灵犀表妹好看,还是她好看?”
“都好看。”蒋氏说,“但她肚子圆,比较能吃。”
能吃是福。
蒋氏又盯着苏小小的臀部:“屁股大,能生!二嫂屁股就大!”
五人中唯一有生养的李氏:我谢谢你啊……
李氏道:“你应该说她手胖,聚财。”
三人惊讶,回头异口同声道:“二嫂,你也来了?”
几人继续观察苏小小。
李氏接着道:“耳垂有珠,命里旺夫。”
蒋氏佩服道:“懂还是二嫂懂!不愧是风水大师之后!”
李氏慢悠悠地说道:“改天给你画个符。”
蒋氏忙道:“呃……那倒不用。”
她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陈氏:“三嫂,你觉得呢?”
三嫂陈氏是五人里武功最高的一个,也是最不善言辞的一个。
她抓抓脑袋:“啊,你们干嘛问我?”
蒋氏就道:“因为你的意见也很重要啊。”
陈氏道:“哦,那我觉得……她挺好。”
蓝氏撇了撇嘴儿:“哪里好?”
陈氏诚实道:“肉多,扛揍。”
所有人:“……”
“也没什么了不起,我还是更喜欢灵犀表妹!”
蓝氏鼻子一哼,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她看向端庄娴静的褚氏:“大嫂,你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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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 霸气嫂嫂(三更)
不待褚氏开口,苏小小将泡好的茶端出来了。
蒋氏、陈氏、李氏迅速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端坐如钟,一副啥也没发生过的模样。
苏小小把茶水摆好:“几位嫂嫂喝茶。”
蓝氏道:“你还没过门。”
哼,叫什么嫂嫂?
苏小小顿了顿:“卫廷是我家的上门女婿。”
一杀!
蓝氏挑剔道:“茶也不怎么样,我们在卫家,都是喝雨前龙井,雨前龙井你知道吗?”
苏小小唔了一声:“这个好像的确不是雨前龙井,是御前龙井,太后给的。”
蓝氏:“……”
二杀!
不待苏小小祭出三杀、四杀,陈氏开口了:“四弟妹,我觉得茶挺好喝的,甜甜的,还有一股奶香。七弟妹,这是什么茶,和以前喝的不一样。”
所有人重重咳嗽:“咳咳咳!”
陈氏一头雾水。
蒋氏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你怎么叫上了?说好的先给她一个下马威的,不然日后小七在她家直不起腰杆啦,你也不想小七被欺负吧?”
“哦。”陈氏恍然大悟,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十分违心地说道,“你煮的茶不好喝。”
话落,她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就在此时,院子外传来了几个孩子哒哒哒的脚步声。
“大虎!二虎!小虎!”
是老太君激动的呼喊声。
五位少奶奶齐齐抖了抖。
您长年累月杵着拐杖,原来中气这么足的吗?
“太奶奶!”
“太奶奶!”
“太奶奶!”
伴随着三道奶唧唧的小声音传来,就连大少奶奶褚氏都有些坐不住了。
四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褚氏正了正神色,正要开口。
“是大虎他们回来了。”苏小小望着门外说道。
不行了,忍不住了……
大嫂威压也不管用了!
四人唰的站起身,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
褚氏深吸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卫老太君与李嬷嬷牵着三个孩子进了院子。
卫老太君拐杖都扔了,一边拉一个,李嬷嬷牵一个,另一手拿拐杖。
“太奶奶来看你们,开不开心?”卫老太君慈祥温和地问。
“开心!”大虎蹦蹦跳跳地说。
“二虎也开心。”
“小斧最开心!”
“哈哈!”卫老太君难得笑出了声儿来。
“来见见你们的几位伯母。”
卫老太君指着院子里的五人,依次介绍道:“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四伯母,五伯母。”
小孩子并不大懂伯母的意思,但叫几年就会懂了。
三小只很乖,奶声奶气地喊了五位伯母。
五人被三个奶唧唧的小团子惊呆了。
他们就是小六与小郡主的孩子吗?
长得也太可爱了吧!
蒋氏快哭了:“真像小六小时候……”
众人一脸无语地朝她看来,说的像是你见过小六小时候似的……
不过,几个孩子的眉眼与圆乎乎的小脑袋的确像极了小六,脸型与鼻子像小郡主。
想到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小六,几人心中一阵伤怀。
又想到母子四人在民间吃尽苦头……几人的心里都有些难受。
蓝氏道:“想点开心的!想点开心的!”
“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四伯母,五伯母,你们怎么啦?”大虎歪歪头问。
“没什么。”褚氏温和地笑了笑,“你是大虎吧?”
大虎惊讶:“咦?大伯母怎么知道?”
褚氏道:“因为你最像大哥呀。”
大虎神气地挺起小胸脯。
听说几个小家伙流落民间,吃了不少苦,她们以为会见到几个瘦成皮包骨的小猴子。
谁料是三只壮壮的小虎头,古灵精怪,活泼又好动。
三小只与伯母们打完招呼,就去找苏小小了。
看得出来,他们很粘苏小小。
要是苏小小对他们不好,他们是不可能这么粘人的。
大虎认真地问:“娘,我可以带太奶奶、李嬷嬷和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四伯母、五伯母参观我们的家吗?”
见他念了那么大一长串,喘得呼呼的,苏小小忍不住笑了:“当然可以。”
大虎带着两个弟弟,热情地给几人做起了向导。
这是一座二级院的宅子,在京城不算大,胜在布局温馨,院子里几乎全是孩子的东西。
一家人究竟疼不疼孩子,一目了然。
“你们晚上和谁睡?”李氏问。
“和娘睡啊。”大虎说。
二虎补充道:“有时候也和舅舅睡,和爷爷睡。”
蓝氏问道:“你们爹呢?”
“他哦。”小虎一脸嫌弃,“一天天的,不着家,也不知在外头干蛤(啥),他是不是忘记,记几(自己)有儿子了?”
众人唰的看向卫老太君。
卫老太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以后不把他拘在府上了,让他回来就是了。”
另一边,苏承结束完今日训练,腰酸背痛地回了梨花巷。
今日回得略早,天还没黑。
他翻身下马,将马鞭往肩上一扛。
“闺女!我回来啦!”
一想到要见到大胖闺女,他一身的疲倦与酸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精神抖擞地推开院门。
满院子女眷唰唰唰地朝他看了过来!
他身子一抖:“对不起,走错了。”
他麻溜儿地退了出去,合上院门。
朝门上望了一眼。
不对呀。
没走错。
这就是他家。
门上还有几个被小虎抠出来的印子。
他古怪地皱了皱眉,再次推门而入,望着一屋子气场强大的女眷,问道:“你们是谁?”
这时,秦沧阑也下了马,见苏承僵在原地,不由问道:“承儿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认出来院子里的卫家女眷,脸色大变。
“承儿当心!”
他一把将苏承抓到自己身后!
卫家女眷可比卫家男人恐怖多了,卫家男人行事好歹还遵循一点章法,卫家女眷是见了秦家人就打。
上回秦江带着十几个护卫撞上她们,结果愣是被揍得满地找牙——
秦沧阑虽不打女人,可卫家一个女人抵得上十个男人。
他不能让自己儿子被她们揍了!
他杀气一出,卫家女眷们也瞬间警惕起来。
蒋氏唰的拔出腰间软剑,蓝氏抽出了袖中九节鞭。
陈氏没带兵器,不过院子里有现成的,是苏承习武所用。
她单脚一踹一勾,一柄长刀飞入高空,又稳稳落入她手中!
李氏指尖一转,捏出三枚梨花针!
褚氏看似没动,实则早已握紧手中袖箭。
“你让开,我来——”
苏承自秦沧阑身后走出。
他扛着马鞭,大摇大摆走上前。
砰!
一招。
只一招。
苏承被陈氏的刀背拍飞了。
半空中,苏承歪着脑袋,吐着舌头,呱啦啦地挂在了树枝上。
“那什么,我觉得,还是你来。”
苏承头一歪,晕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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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 廷哥来了(一更)
苏承原本就有绝佳的习武资质,这些年也不曾荒废身体,来到京城后更是得到了秦沧阑与老侯爷的倾囊相授,他的进步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然而就是这样一名莽汉,被陈氏一刀拍飞了。
陈氏未存杀人之心,用的是刀背,若是刀刃,那还得了?
人家是虎父无犬子,卫家是将门无弱女。
“敢伤我儿,看招!”
秦沧阑不能白让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人揍了。
卫家女眷并未与秦沧阑交过手,但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管你是谁,上就完了!
陈氏挥动手中大刀,朝着秦沧阑狠狠劈斩而去。
蓝氏甩出了手中九节鞭,封住秦沧阑的左路,蒋氏使出寒刃软剑,挡住秦沧阑右路。
而李氏的银针更凶险,三枚齐出,直逼秦沧阑的三处死穴!
秦沧阑的眼底有一瞬的惊诧。
武安君是上辈子救了整个皇朝么?孙子没了,却有几个武功不熟他儿子的孙媳妇儿。
不过,大周战神可不是吹出来的,是实打实的战功杀出来的。
秦沧阑凌空而起,避过几人攻击,又一脚踏上陈氏的大刀,足尖一勾一绕,将大刀从陈氏手中折了下来。
他足尖揣上刀背,大刀狠狠地朝陈氏撞去!
陈氏双臂挡住刀柄,硬生生让这股可怕的力道逼退了十几布!
“三嫂!”蒋氏脸色一变。
能将三嫂逼退至此,不愧是秦沧阑!
秦沧阑也没出杀招,全是用的刀背、刀柄,至于其余几人的攻击,也是能避则避,并不真与她们你死我活。
秦沧阑的武功在当今已难逢敌手,可这几人能与她周旋这么多招,也足以说明她们的厉害。
就在此时,秦沧阑的右手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身子也没来由地凝滞了一息!
褚氏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变故,唰的射出手中袖箭!
“当心!”挂在树枝上的苏承大叫!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挡在秦沧阑面前,咻的抓住了那支袖箭!
褚氏冷汗一冒:“小七!”
褚氏实则并未想过对秦沧阑下杀手,袖箭瞄准的不是致命部位。
可卫廷冲出来的位置就很危险了,若是没接住,被射穿的将是他的心脏。
卫廷将袖箭还给褚氏,玩世不恭地笑了笑:“大嫂,五打一,过分了啊。”
“是五打二!”蒋氏纠正,指了指他头顶的大树,“喏,树上还挂着一个。”
苏承尴尬而不失帅气地微笑:“女婿。”
卫廷施展轻功,将老丈人解救了下来。
堂屋内,苏小小默默放下手里的弓箭,云淡风轻地说道:“做饭去了。”
卫老太君嘴角一抽,这丫头,当着她的面也敢拉弓,真是胆大包天!
那个在医馆里憨到顺拐的小胖鹅,终究是她看走了眼……
据扶苏透露,卫廷是被苏承绑回家的上门女婿,卫家人一度担心翁婿二人关系不佳。
眼下见了才发觉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苏承左一个女婿,右一个女婿,喊卫廷的频率比喊亲儿子都多。
“二狗,你招待一下。”卫廷对苏二狗说。
苏二狗道:“好嘞!姐夫!”
得,与小舅子的关系也不错。
苏二狗来到五位女眷,礼貌地说道:“大嫂、二嫂、三嫂、四嫂、五嫂,屋里坐!”
五人:“……”
行,爱咋叫咋叫吧。
毕竟都叫卫老太君祖母了。
属实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苏小小在卤肉,三个小豆丁围在灶台前,等着吃肉肉。
卫廷进屋和她说了什么,她点点头:“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两位大佬齐聚,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真在平日里把双方约出来,大抵两个都会别扭地不想来。
今日算是误打误撞。
卫廷将二人请去了自己的书房。
二人坐在相对的两张椅子上,卫廷就不坐了,他辈分小,站中间。
三人成掎角之势,一股肃杀之气在书房内蔓延开来。
卫廷先开口:“来都来了,不如趁此机会把有些事情说明白。”
卫老太君哼道:“我与秦家人没什么好说的!”
卫廷无奈地看了卫老太君一眼:“祖母。”
卫老太君哼了哼:“给镇北侯下毒的事,不是我们卫家干的!”
苏陌查到的线索直指卫家,苏陌告诉苏小小,自然也告诉了老侯爷与秦沧阑。
“大丫和我说过了。”秦沧阑淡道,“虽然我不信,可大丫希望我信,那我信也无妨。”
卫廷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祖父——”
这声祖父让秦沧阑很受用,浑身的毛孔都舒坦了。
秦沧阑其实是信的,可该摆的谱儿他得摆上,顺带给宝贝孙女儿刷刷好感!
他也是很有心机的!
卫老太君呵呵道:“你爱信不信!当我们卫家稀罕!就算我们卫家真对你们秦素两家下毒又如何?还不是你们狼狈为奸,咎由自取!”
不少人年轻时没脾气,上了年纪却会和孩子一样,变得又倔又拧巴,非得让人哄着,要不怎么说老小孩、老小孩呢。
卫廷叹道:“祖母,不都说了当年的事是一场误会吗?”
卫老太君冷声道:“误会?谁误会了?我误会他了,还是他误会你祖父了?他口口声声你祖父与北燕人有勾结,有证据吗?”
秦沧阑正色道:“怎么没证据?我截获了武安君写给北燕容王的密函!上面有他的帅印!我识字不多,这个还是认得的!”
卫廷强调道:“帅印,祖母,帅印,这个东西祖父轻易不离身的。”
卫老太君厉喝:“你闭嘴!”
秦沧阑又道:“还有,送信的人是武安君的心腹暗卫!我在他身边见了好几次!”
卫老太君质问道:“哪个暗卫?长什么样?叫什名?”
秦沧阑摆摆手:“我不知道他叫什么!长相……也没看清,他脖子上有块寸长的刀疤,左手腕长了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这些特征都很隐蔽,袖子与领口基本都能遮住,我也是见了数次才发现。”
卫老太君讥讽道:“我丈夫身边有这样一搞暗卫,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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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 坦白真相(二更)
秦沧阑嗤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知道?你丈夫瞒着你,你得问他呀!”
卫老太君气急败坏:“你——”
卫廷道:“祖母,祖父当年不是秘密训练了一支军队吗?那里头的暗卫,您确实可能没见过。”
卫老太君气得跺拐杖:“卫惜朝!你到底哪边儿的!”
卫廷默默地往卫老太君这边挪了两步:“您这边的。”
秦沧阑咳嗽一声。
卫廷又默默地往他那边挪了一步。
卫老太君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家孙子:“人家是女大不中留,你倒好!”
秦沧阑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叫儿大不由娘!”
大字识不了一箩筐的第一神将,能拽句这样的俗语也算是不易了。
卫老太君未免自己被气死,决定言归正传:“一切不过是你片面之词罢了!兴许是你胡编乱造的!”
秦沧阑淡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信,所以压根儿没想过和你们解释!”
卫老太君冷冷地说道:“是吗?那你口中的人证与物证呢?陛下早想除掉卫家了,若真有个天大的把柄,为何不一气呵成,将卫家满门抄斩?!”
提起这个,秦沧阑也挺来气:“那还不是因为押回京的半路上,驿站起了大火?等官差把大火扑灭时,屋子里只剩一具焦尸,信函也烧没了。只凭一具焦尸,当然定不了你们卫家的罪,加上——”
言及此处,他打住。
卫老太君替他把话说完:“加上,我们卫家除小七之外的满门儿郎战死,功名显赫,民心高涨,陛下不敢动,也动不了。”
秦沧阑就道:“你自己也明白的嘛!”
卫老太君不吭声了。
秦沧阑挑眉道:“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人是被武安君灭了口。”
卫廷:“祖父,这就过分了啊。”
秦沧阑清了清嗓子:“咳。总之呢,当年只有两种可能。一,武安君勾结北燕——”
卫老太君严肃道:“这不可能!我们卫家满门忠烈,绝不可能做出背叛大周的事!”
秦沧阑伸了伸手指:“第二种可能——武安君身边有内鬼,那个内鬼偷了武安君的帅印,伪造谋反密函,又故意被我抓住。”
“我讲这些不是为了替自己开脱,当年遭奸人蒙蔽是我失察,武安君的死我有责任,你们想找我复仇只管冲着我来,我没意见。但我儿子一家是无辜的,我不希望你迁怒到他们头上!”
卫老太君闭了闭眼:“先说好,我不想耳根子软,也不是心软或怕了你,我只是不想中了小人的奸计。你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我自会去查。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不会动护国公府。”
“说的像是你动得了似的。”
秦沧阑偶尔也挺嘴欠的。
卫老太君当即就要发火,拐杖都抓起来了。
一个小虎头萌萌哒地将脑袋神进来:“太奶奶,大个子太爷爷,你们在做咸摸?”
秦沧阑带小虎去玩。
卫老太君坐在椅子上,笼罩在暗影之中。
卫廷默默地陪在她身侧,没有说话,也没做任出任何动静打搅她。
尽管心里对当年的真相有所猜测,可真正听到秦沧阑证实,仍是令人心绪难平。
有震惊,有懊悔,也有将幕后之人揪出来碎尸万段的怒火!
不知过去多久,卫老太君幽幽开了口:“这些话,秦沧阑对你说过吗?”
卫廷诚实道:“不曾。”
所以说,有些事必须两位当事人坐下来,才能聊出来。
“你怎么看?”卫老太君问。
卫老太君将卫廷当成孩子宠爱,但又必须当成顶梁柱去倚重,只因卫廷是卫家唯一成年的儿郎。
卫家的命脉必须由他来扛。
卫廷想了想,说道:“祖父身边出了内鬼的可能性很大。”
卫老太君问道:“何出此言?”
卫廷理智分析道:“我信任祖父忠君报国之心,此乃其一。其二,就在祖父出事后不久,东部便有流民揭竿起义,起义军与东吴里应外合,秦沧阑奉旨东征,他就算想害父亲与大哥他们也鞭长莫及。再说回大周与北燕的一战。纵然没了祖父,可父亲与哥哥们皆是骁勇善战的悍将,为何全部死于北燕之手?”
“探子拿回来的情报是说二哥贪功冒进,中了北燕的空城计,北燕以二哥为诱饵,引得父亲与大哥他们落入了新的陷阱。”
“我们曾经也考虑过,这并不合理,可二哥又的确是十分冲动的性子,他之前被抓过一次,父亲为了救他,差点儿被人刺瞎一只眼睛。加上探子是我们卫家的……我们别无选择地信了。”
“只能说这个内鬼对我们卫家十分了解,他编造出来的谎言,符合每个人的性情。”
“这个内鬼,或许就在我们身边也说不定。”
……
天色渐暗,苏承留卫老太君一家吃晚饭,被卫老太君婉言谢绝。
过来一趟已经很冒险了,再待下去,万一让人发现就不妙了。
“大虎二虎小虎,太奶奶改日再来看你们。”
卫老太君依依不舍地抱了抱三个小重孙。
五位少奶奶也依次亲亲抱抱举高高,顺便摸了摸他们的头。
然后三小只悲催地发现他们的发量好像有点变少。
苏小小卤了大肉与排骨,打算装一点让卫家女眷带回去尝尝。
蓝氏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卫家还缺那几块肉了?”
卫老太君让李嬷嬷收下了一罐卤肉。
抵达卫府后,几人各自回往自己的院子。
蒋氏与陈氏的院子最近,二人结伴同行。
走到半路,蒋氏开始在陈氏身上闻来闻去。
“怎么了?”陈氏问。
蒋氏眼神犀利:“你身上藏了肉!”
“我没有。”陈氏矢口否认。
蒋氏一把抓起她沉甸甸的右袖:“这里头是什么?”
被抓包的陈氏只能老实交代:“七弟妹给的。”
“我们五个,为什么只给你?”
“因为你们都不要啊。”
蒋氏无言以对。
不是她们不要,是四嫂不要,然后大家觉得空手上门,不大好意思要。
卤肉香得很,适才在马车里,蒋氏就被馋了一路。
陈氏贿赂道:“分你一半,你别告诉祖母。”
蒋氏淡道:“谁稀罕?我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会稀罕那丫头做的卤肉?”
陈氏道:“哦,那我自己吃。”
陈氏有点儿忍不住了,也不等回院子,直接打开纸包,拿起一块大肉啃了起来。
咕噜。
蒋氏咽了咽口水。
“算了算了,念在那丫头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时辰的份儿上,我尝一口。”
有些东西闻着香,其实味道不咋样。
她吃一口,让自己死心!
蒋氏捏起一块小的丢进了嘴里。
下一秒,她暴跳:“我要告诉祖母!”
陈氏一抖:“啊?”
蒋氏凶悍地威胁道:“除非你分我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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