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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全文阅读

作者:偏方方     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txt下载     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1 一夜成名(五更)

    四周围观的百姓纷纷朝苏小小看了过去,方才他们一个劲地质疑人家,嘴里没半句好话,这下可打脸了?

    “难怪她刚刚要扎他,是在给他放血气呀。”

    “这么看来,人家小姑娘医术还挺高明的。”

    “他们医馆叫什么来着?”

    “你方才不说绝不去他们家治病的吗?”

    “咳,我说了吗?”

    妇人也反应过来了,她就说嘛,她儿子来的路上都好好儿的,能站能走,只是胳膊动不了,可被这个劳什子大夫治了之后,立马到底不醒,差点儿呼不过气……

    妇人气不打一处来,朝着胡大夫一爪子挠过去:“是你害了我儿子——”

    胡大夫慌忙躲开:“我没有!是她胡说的!你们不要被她骗了!我——”

    我啥我?

    妇人的爪子再次朝他挠了过去!

    想到他差点儿把自己儿子害死了,妇人下手毫不留情。

    胡大夫被挠得落荒而逃的。

    苏小小为患者压住伤口的出血点:“考虑好了吗?”

    男子虚弱地问道:“你姓什么?”

    苏小小道:“我姓苏。”

    男子轻声道:“劳烦苏大夫,为我医治。”

    苏小小哦了一声,又看向一旁抓着鞋底板追出去的妇人:“这位夫人?”

    “杀千刀的!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妇人将鞋子穿回脚上,转过身来到儿子身边,讪讪地看了苏小小一眼。

    方才骂人家骂得这么凶,此时多少有点儿难为情。

    苏小小没有得理不饶人,她平静地说道:“夫人也没意见的话,我让人把令郎抬进去了。”

    妇人悻悻地说道:“啊,是,是,多谢了。”

    另一边,小韦子与曹厨子早已将担架备好,见苏小小冲二人点了点头,二人忙麻溜儿地将担架抬过来。

    这几日虽未开张,可每晚,苏小小都会给大家传授最基本的急救措施,由于人手不够,曹厨子与妻子杨氏也不例外。

    二人一头一尾。

    小韦子:“一、二、三,上!”

    二人动作麻利地把人抬了上去。

    众人没见过如此样式的……板子,一时间怪新奇的。

    “不是木板,是布做的吗?”

    “好像比布要硬一点儿。”

    “好玩意儿还挺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到苏小小一行人进了第一堂,也久久没有散去。

    苏小小让小韦子与曹厨子把人抬去一楼的厢房。

    厢房内的陈设很简单,两张窄窄的床,两个床头柜,两个凳子,一个大衣柜,顶上几排奇怪的吊杆,没了。

    妇人古怪地打量这间屋子,心道这新开的医馆真穷,连件像样的家具也买不起,床都这么小……

    莺儿与杜鹃早已将两张床铺好。

    小韦子与曹厨子把人抬到床边。

    接下来的问题来了,他俩抬着担架,要怎么把人搬到床上去啊?

    偏生阿中今晚又不在……

    符郎中立马道:“我来,杜鹃给我搭把手。”

    “不必了。”苏小小走上前,双手一抄,一个利落的公主抱,将患者稳稳当当地放在了病床上。

    男子:“……”

    妇人:“……”

    所有人:“……”

    却说胡大夫被抓花脸逃上马车后,并未立刻回自己的宅子,而是去了一趟胡家,向胡家讲明了今日发生的事。

    他们仁心堂在京城开了那么多年,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乱子,真出了也能想法子及时解决。

    今晚这事儿邪门,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算是把仁心堂的招牌都抹黑了。

    花厅的主位上坐着胡九生与弟弟胡海涛。

    胡海涛是仁心堂的东家,但大家心知肚明,胡九生才是真正的大东家。

    胡九生的儿子胡辉也在。

    他们胡家是投靠了景家的,在景家的牵线搭桥下,胡辉私底下与萧重华也有所往来。

    胡大夫将事件的经过掐头去尾又添油加醋地说了,掐的是患者讲自己浑身疼的话,添的是自己询问了他是否存在胸口痛。

    “他自己说不疼的,谁能想到呢?”

    胡大夫一脸委屈,“他自个儿描述不清楚病情,耽搁我诊断,我说了去仁心堂里给他仔细瞧瞧,他们说太晚了,赶紧治了好让他们回家……”

    胡九生与胡海涛眉头紧皱。

    胡九生问道:“你说是隔壁药铺的大夫救了他?”

    胡大夫清了清嗓子,道:“一个……医女,长得胖乎乎的,力气又大,保不齐就是她把人弄伤的!”

    一旁的胡辉反问道:“你不是说,患者先倒地,隔壁医馆的人才靠近的吗?”

    胡大夫噎了噎。

    胡家人又不是傻子,大庭广众之人,隔壁药铺除非是吃牢饭,否则怎么可能当街把人打伤了去治?

    这是一次重大失误,不论患者有没有清楚描述自己的病情,作为大夫,漏诊、误诊,造成二次受伤,就是失职。

    “你方才说她胖……”胡辉想到了与三皇子、景小侯爷、惠安公主乘坐画舫游湖的那一日,自己也曾碰到一个医术高明的小胖丫头。

    “该不会是她吧?”

    胡辉呢喃。

    胡九生看向儿子:“辉儿,你说是谁?”

    胡辉对父亲道:“就是我和父亲提过的,上回在画舫上抢救了一个溺水患者的姑娘,患者一度失去脉搏,她就那么按压了数下,把人救醒了!可她不是卫家的丫鬟吗?怎么会出现在隔壁的药铺?难道说……隔壁药铺是卫家人开的?”

    胡辉叫来家中管事:“去调查一下。”

    管事应下道:“是,老爷。”

    医馆内,苏小小给患者处理完伤势,又让患者服了药,患者没那么难受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小小看了眼沉睡的患者:“今晚得留个人看着他。”

    “我看着。”小韦子说。

    苏小小对守在床边的妇人道:“夫人,令郎需要在医馆观察一晚,明日情况稳定了才能回去。”

    妇人是亲眼看着儿子被她救回来了,心里对她改观不少,哪儿还能有意见?

    她握住苏小小的手,激动颤抖地说道:“大夫,你尽管治,留个十天半个月也没关系的!我儿子就住这儿了!”

    ------题外话------

    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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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 小小虐渣(一更)

    苏小小与符郎中出了厢房。

    当着患者的面,符郎中不大方便询问,这会儿大堂内只剩他俩,他道出了心中疑惑:“你是怎么看出他肋骨骨折的?”

    苏小小回忆道:“仁心堂的大夫问他哪里疼时?他嘴上说浑身疼,手却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

    符郎中问道:“所以你判定他胸腔内骨折了?”

    苏小小微微摇头:“只凭这个很难断定,是仁心堂的大夫给他接上胳膊后,他出现了浅快呼吸。浅快呼吸常见于呼肌麻痹、肺炎、胸腔积液与气胸等情况,再结合之前对他的观察,我才断定他出现了气胸,并且极有可能是肋骨断裂,戳伤肺部导致。”

    听到这里,符郎中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感慨道:“当时那么吵,你居然还听出了他的呼吸?”

    苏小小道:“不是靠听,是靠观察,每个人呼气的长短与深浅,是可以根据胸腔与腹腔的起伏,以及肢体语言来判断的。”

    这还真是……观察入微啊。

    当然,这种事也得讲天分的,有些大夫行医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拥有苏姑娘这般细致精准的洞察力。

    曹厨子做了夜宵,喊了大家伙儿上后罩房吃饭。

    忙了大半夜,众人的确有些饿了。

    苏小小先去看了在杨氏房中呼呼大睡的三小只。

    三小只到了晚上就找她,谁也哄不住,因此她没回去,他们也没有。

    “辛苦你了。”苏小小对杨氏说。

    杨氏忙道:“瞧东家说的,我也没干啥,三个孩子很乖的。”

    那是因为他们跟你还不熟……

    等日后熟了,你将深刻体会到三小只的旺盛精力。

    曹厨子过来,问苏小小道:“东家,要不要给那位夫人也送点儿过去?”

    苏小小嗯了一声:“你去问问她吃不吃。”

    “诶!”

    曹厨子去了。

    那位夫人比他们惨,没吃晚饭,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听说有吃的,也不挑剔,让厨子给她端一碗过来。

    曹厨子做的是鸡汤面与青菜丸子,都是容易克化的东西。

    苏小小让莺儿去把小韦子也叫了过来。

    众人围在桌边吃夜宵。

    老实说,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们还在担心自家医馆究竟有没有生意。

    毕竟隔壁是仁心堂啊,把铺子开在它边儿上不是自寻死路么?

    谁曾想,还没开张呢,第一个客人上门了。

    ……虽说是上的仁心堂的门,但被他们东家救下来了,那就是他们第一堂的!

    “东家真厉害!”莺儿笑嘻嘻地说。

    苏小小是东家,符郎中是二东家,兼苏小小的师父。

    这是二人对外的身份。

    苏小小逗她:“心里不慌了?”

    莺儿嘿嘿一笑:“不慌了!”

    东家很厉害,他们医馆日后一定能医治很多很多的病人!

    苏小小第二天要去宫学,开张的事以及那位患者后续的治疗,都交给了符郎中。

    阿中不在,小韦子帮苏小小把孩子抱了回去。

    到家后,苏小小先去苏二狗房中看了看,随后回屋倒头大睡。

    她又一次进入了药房。

    苏小小差不多摸清规律了,药房月底奖励她一次,她救治了危重患者,药房也会奖励她一次。

    奖励偶尔延迟,但不会超过三日。

    这一次是一瓶基地研发的消化酶。

    这种药……似乎又有点鸡肋呀……

    翌日上午是江夫子的课。

    前世她熬个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可谁让这副身子不睡饱就跟嗑了药似的。

    她浑浑噩噩地挨过了第一堂,课间额头点在桌上睡了会儿,哪知就一睡不醒了。

    江夫子回到课室看到这一幕,着实气坏了。

    不思进取,日日垫底也就罢了,居然直接在他课上睡起来了!

    江夫子抄起手边的戒尺,就要朝苏小小拍过去。

    静宁公主气场全开,一记冰冷的目光朝江夫子打来。

    你打一个试试?!

    江夫子:“……”

    中午,静宁公主带着苏小小去后宫的太液池凉亭吃饭。

    她不喜欢带苏小小回坤宁宫。

    不是苏小小不够资格,而是坤宁宫太冷了,越是接触,她便越是不希望将苏小小带去那座毫无人情味的宫殿。

    苏小小无所谓。

    她又不巴结皇后,在哪儿吃不是吃?

    她唯一提过的要求是菜式别太多了,浪费很严重。

    今日,御膳房做了野生鲈鱼汤、小花菇炖鸡、酿茄子与清炒白菜。

    好吃是真好吃。

    然而苏小小吃着吃着,咚的一声,额头砸在饭桌上睡着了。

    静宁公主:……你昨夜究竟去干什么了?

    “苏姑娘,苏姑娘。”

    桃枝叫了两声。

    静宁公主轻声道:“算了,别吵她,让她睡吧,你去拿我的披风来。”

    “是。”桃枝回坤宁宫抱了披风过来,小心翼翼地罩在苏小小的身上。

    “饭菜撤了吧。”

    静宁公主说。

    一个人吃,没胃口。

    静宁公主捧着书在凉亭坐了会儿。

    苏小小睡得香甜。

    宫人们一个个惊掉下巴。

    苏姑娘,全天下敢让嫡公主如此等待的,你是头一个啊。

    静宁公主没坐多久,皇宫身边的梅姑姑过来了,道是皇后让静宁公主与自己一道去永寿宫探望太后。

    “夜里惊了风,略有些咳嗽。”

    梅姑姑说。

    这个,静宁公主是推辞不掉的,她留下了桃枝。

    苏小小一觉醒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桃枝长呼一口气。

    苏姑娘再不醒,她都不知该怎么办了,是叫醒苏姑娘去上课呢,还是由着苏姑娘接着睡呢——

    桃枝贴心地打了一盆水来,放了干净的巾子。

    苏小小道了谢,洗了把脸,整个人精神不少。

    桃枝送苏小小去宫学。

    苏小小认得路,可既然静宁公主交代了桃枝守着她,桃枝必定得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有始有终才行。

    苏小小没拒绝。

    这回二人没走桃园,而是沿着太液池慢悠悠地朝后宫的出口走去。

    路过明月轩附近的小池塘时,遇上了几个在外赏鱼的千金。

    苏小小起先没在意,一直到,她听见了自己。

    “那个乡下丫头实在过分!怎么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是啊,亏我以为她只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心肠终究是不坏的,没料到她居然打伤病人,强行把病人带去自家医馆救治!这与土匪何异?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林如月哼道:“这种事怎么管?除非病人自己去报官!”

    王小姐笑了笑:“大家都别说了,一会儿胡小姐过来,听到我们在议论仁心堂的事,该难过了。”

    林如月叹道:“仁心堂真可怜,怎么摊上这种无赖?”

    话音刚落,一旁的王小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林如月正在兴头上,丝毫没注意到王小姐的提示,继续口若悬河地说道:“我听说,她的娘很早就去世了,像她这种丧妇长女,有娘生没娘养,难怪如此没教——”

    她养字未说完,苏小小神色冰冷地走了过来。

    王小姐赶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咳咳!”

    林如月察觉到了什么,转头一瞧,眼底闪过一丝被抓包的心虚与窘迫。

    然而她不会在一个乡下丫头面前示弱。

    她虚张声势地说道:“我说错了吗?你原本就是有娘生、没娘——啊——”

    苏小小没与她废话,直接抓住她领子,将她扔下了水!

    这一幕,直把众人看懵了。

    从前她们可没少奚落这丫头,这丫头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们还当她没脾气呢……

    林如月不会水,在水里挣扎了半晌,才被一旁的太监宫女救上来。

    林如月湿哒哒地瘫坐在草地上,想大骂一句“姓苏的,你疯了吗”,然而一对上苏小小那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她的声音更住了。

    这会儿临近上课,惠安公主也从启祥宫过来了。

    她看到这边有动静,带着宫女走过来,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如月瞬间如同看见了救命的稻草,眼眶一红,对着惠安公主哭诉道:“公主,苏小姐把我推下水!请您一定为我做主啊!”

    这丫头与静宁公主走得近,而惠安公主与静宁公主一贯不对付,有个打压静宁公主的机会,惠安公主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吧?

    姓苏的,你死定了!

    惠安公主果真傲慢地扬起下巴,质问苏小小道:“你为什么推林小姐下水?”

    苏小小睨了惠安公主一眼。

    林如月趁热打铁,不给苏小小为自己辩驳的机会:“她自己在京城横行霸道,我方才不过是就事论事,她就恼羞成怒之下将我推下了水?”

    惠安公主问道:“她干什么横行霸道了?”

    林如月控诉道:“她们家的医馆,为了抢仁心堂的生意,故意打伤了仁心堂的客人!”

    惠安公主叉腰道:“竟有此事?苏小姐,你太过分了!”

    桃枝见状,心道坏了。

    自家主子不在,这里没人压得住惠安公主,苏姑娘凶多吉少了……

    桃枝的耳力不如苏小小,因此方才几个千金的谈话,她实在并未听清。

    她也不明白,苏姑娘怎么突然就对林小姐动手了。

    可她相信苏姑娘的为人。

    她冲上前道:“惠安公主,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你给我闭嘴!”惠安公主才不会给静安的宫女面子。

    惠安公主对苏小小道:“你赶紧向林小姐道歉,祈求林小姐的原谅!否则,本公主今日定要狠狠地罚你!”

    “太皇太后驾到——”

    伴随着太监的通传声,一顶明黄色的凤撵缓缓地朝众人走了过来。

    惠安公主与诸位千金赶忙转过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苏小小举眸望向纱幔中若隐若现的身影,自那日一别后,她再没见过太皇太后。

    凤撵中,太皇太后清冷地开了口:“出了什么事?”

    惠安公主将事情经过说了,她没添油加醋,也没恶意歪曲,林如月如何讲的,她便是如何复述的。

    太皇太后没问苏小小,而是看向苏小小与林如月之外的诸位千金:“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这是在找众人要证词了。

    林如月也不怕。

    她们和自己一样看不惯那丫头,才不会替那丫头说话!

    念头刚一闪过,一个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千金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太、太皇太后,臣女……有话要说。”

    “你是谁家的?”

    “卢家。”卢颖道。

    凤撵边上的心腹太监小声道:“卢家来了两位参选的千金,留下的是庶女。”

    嫡女落选了。

    太皇太后淡淡抬手,心腹太监欠身,朝后退了退。

    “卢小姐。”太皇太后道,“但说无妨。”

    卢颖咬唇道:“林小姐言语中伤了苏小姐。”

    林如月眉头一皱!

    卢颖捏了捏帕子,给自己壮胆,接着道:“林小姐说,苏小姐自幼丧母,乃丧妇长女,有娘生,没娘养……缺教养!”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头皮都开始发麻。

    完了,真完了。

    方才她们为何不替那丫头说话,当真是多维护林如月吗?

    是因为……她们不敢提这番话呀!

    谁不知太皇太后也是幼年丧母,十岁丧父,不得已才投靠了远房表亲郭家。

    林如月骂那丫头的一番话,不也戳中了太皇太后的痛脚吗?

    ------题外话------

    肥更哟!

273 为她撑腰(二更)

    众人惶恐不已。

    白羲和并未动怒,她的语气清清淡淡的,宛若山涧吹来的风:“教出林小姐这样的女儿,林太尉真是好家教。”

    明明不带任何怒气的声音,却令所有人心头一紧。

    林如月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摊上事儿了。

    她真是做梦也没料到自己会惹上太皇太后。

    一瞬间,她的脑子闪过无数念头,只不过,比起自救,她想的更多的依旧是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她在宫学没少挤兑那个乡下来的丫头,对方从不当回事,她也就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倘若那丫头从一开始便与她大动干戈,兴许她不会如此得意忘形……

    “太、太皇太后……”

    她哀求地看向凤撵上的女子,期待对方能看在林家的份儿上饶恕自己一次。

    可惜要令她失望了。

    白羲和淡淡开口:“小允子。”

    凤撵旁的太监欠了欠身:“奴才在。”

    苏小小认出了他是上次在桃园里,拿着一个桃子当凶器,挡在太皇太后面前与自己对峙的太监。

    原来叫小允子。

    小允子道:“太皇太后有何吩咐?”

    “哀家记得,林小姐是宫学的学生?”

    “是。”小允子答道。

    白羲和说道:“既如此,哀家也不好越俎代庖,你且去一趟宫学,将今日之事发生的事如实说了,宫学如何处置,不必来过问哀家。”

    这话,明面上是将处置权交给了宫学,可问题是,是太皇太后亲自出面了,这确定是不过问的意思?

    林如月整个人都慌了,她跪在地上,膝行着朝白羲和扑过去:“太皇太后……太皇太后——”

    凤撵的薄纱被微风轻轻吹起,白羲和跽坐在柔软的蒲团上,神情没有一丝动容。

    苏小小定定地看着她,想到了那日在宫外,她受到惊吓的样子。

    还真是……判若两人。

    白羲和走了。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她可以与世无争,但她不能向任何人展示自己的脆弱。

    她但凡大意一点,都早已是宫墙之下的一堆枯骨。

    只是她自己也不曾预料的是,还是让人瞧见了自己最脆弱不堪的一面。

    思及此,白羲和神色复杂地闭了闭眼。

    ……

    宫学有两位主管夫子,也称大夫子,一位是来自礼部的左大人,一位是来自翰林院的廖大人。

    他们共同管理宫学,当见到太皇太后身边的红人过来时,二人惊得险些把官帽给戴歪了。

    若说皇后或太后派人过来,他们还觉着正常,那位从不干涉后宫的太皇太后,怎么反而来插手宫学的事了?

    一直到小允子说完,二人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小允子离开后,二人是面面相觑,对着彼此唉声叹气。

    礼部左大人道:“老尿,你说怎么办?”

    “是廖!”廖大人纠正他。

    左大人摆摆手:“唉,差不多啦,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

    翰林官就是爱吹毛求疵!

    廖大人头疼。

    太皇太后真不插手,就不会让人亲自过来说一嗓子,可这位林小姐的出身……并不低呀。

    大周四大武将世家:卫家、秦家、苏家、冷家。

    相应的,也有四大文臣世家:王家、景家、郭家、卢家。

    近年来,卢家因接连出了好几次岔子,地位大不如前,隐隐有被林家取代的趋势。

    其中林太尉是太后的表亲。

    这就很尴尬了。

    一边是太皇太后,一边是林太尉与太后,他们怎么做才能两边不得罪呀?

    “不得罪是不可能的,选一个吧。”左大人认命地说。

    太后是皇帝的生母,论亲疏远近,自然她更胜一筹。

    可当年先帝从侄儿手中继承皇位,本就惹来诸多非议,为堵住悠悠众口,先帝不敢对太皇太后有半分怠慢。

    景宣帝秉承亲爹遗志,也待太皇太后礼遇有加。

    要说太皇太后这一手玩得也是漂亮,明明她一句懿旨就能让一个小小的世家千金滚出宫学,却非得推到他们这儿来,让他们来做这个得罪太后与林太尉的大冤种。

    话说回来,这事儿的确是林如月过分了。

    事情既然已经传开了,不重重罚她,难免让人质疑宫学有失公允,连带着两位公主的名声也不大中听。

    最终,二人决定取消林如月的伴读资格。

    林如月在课室战战兢兢地等着,她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必定要遭受一番责罚,可她没想到她竟然被逐出宫学了?

    为什么?

    就因为自己骂了那丫头一句“有娘生、没娘养吗”?

    “我没有对太皇太后不敬!我是在骂那丫头……”课室外的小花园里,她哭成泪人。

    没有一个千金过来安慰她。

    谁让她惹了太皇太后,众人避嫌还来不及?

    “胡小姐!胡小姐!”

    仓惶中,她看见了迎面走来的胡碧云。

    胡碧云也从宫人口中听说了此事,正想转身当作没听见,林如月却已经冲到了她面前。

    林如月抓住她的手腕:“胡小姐!胡太医近日是陛下与皇后跟前的红人,你去帮我求求情!让他们不要把我逐出宫学——”

    胡碧云不着痕迹地拂去林如月的手,一脸惋惜地说道:“林小姐,我也很想帮你,可我父亲忙着太医院的事……太后她老人家凤体违和……我父亲已数日不曾回府,我连见他一面都难……恕我爱莫能助了。”

    能为太后治病,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真不知胡碧云是在拒绝,还是在炫耀。

    林如月失望地看了她一眼:“你就是不想帮我是不是?”

    胡碧云张了张嘴:“林小姐……”

    林如月激动地说道:“我可是为了替你出头才去训斥那丫头的!是你告诉我,那丫头耍手段抢了你们仁心堂的生意,我才为你打抱不平的!你怎么这么对我?”

    胡碧云低声道:“我又没求着你。”

    林如月厉声道:“胡碧云!”

    “我要去上课了,林小姐,失陪。”

    胡碧云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课室。

    林家是平步青云了,可林如月不过是一介小小庶女!

    ------题外话------

    早安

274 全家护短(一更)

    林如月被处置了,这是宫学开学大半个月以来出现的第一起严重事故。

    林如月本是家中庶女,靠着一身才学考入宫学,若一切顺顺利利,公主伴读的身份能能令她的身价地位提高不少。

    可偏偏出了这档子事,她的名声算是毁了。

    日后再想说一户好人家都困难了。

    众人不禁有些心惊。

    都说伴君如伴虎,在皇宫,确实得小心翼翼。

    今日苏小小也有错,不论林如月多言辞无状,她也不该动手把人推下水。

    她被罚抄《论语》。

    这个处罚……老实说算轻的了。

    “你说她的运气怎么这么好?”一个千金嘀咕。

    为何罚得如此不痛不痒,大家心知肚明。

    太皇太后自始至终没责问她一句,这说明太皇太后心里,是认同她的做法的。

    当然了,没人认为太皇太后是在包庇苏小小,在大家看来,太皇太后只是太恼怒林如月,所以对于教训了林如月的苏小小,太皇太后是不会去责罚的。

    至于说太皇太后这么做,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她做事有失公允吗?

    明明都错了,难道就因为那人做了“讨好”自己的事,便赦免了对方的罪过?

    太皇太后无夫、无子、无母族,当一个人无所求,自然也就无所惧。

    任风雨满楼,她自无欲无求。

    朝堂与后宫的关系是盘根错节的,任何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背后可能都潜藏着无数的利益牵扯。

    林家的女儿被退学,严格说来不算小事了。

    太后那边势必会过问。

    太后不会与太皇太后对着干,可为了给林家一个交代,她老人家会不会也寻个由头把那小丫头给罚了呢?

    两位公主放学后,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

    惠安公主冷冷地睨了静宁公主一眼:“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

    静宁公主睫羽颤了颤,面不改色地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

    “什么事啊?”惠安公主没好气地问。

    静宁公主正色道:“林如月……曾讲过你的坏话,她说你……胸大无脑,是个草包。”

    惠安公主:“……!!”

    半刻钟后,惠安公主气冲冲地进了太后的寝殿。

    静宁公主站在门口,听着蠢妹妹义愤填膺地告林如月小状,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小斗鸡。

    “我不管我不管!皇祖母要是让她回来,我就再也不来永寿宫了!”

    “叫她来解释什么?她肯定不会承认的!她下午在明月轩就对我撒了谎!”

    “静宁告诉我的!她肯定不会骗我!”

    静宁从不骗人。

    今日之前,的确如此。

    ……

    苏小小出了宫,优哉游哉地上了苏陌的马车。

    苏陌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要不是自己有个眼线孙太监,怕是打死也猜不到这丫头在宫里和人干了一架。

    ……这么说似乎不对。

    是小丫头单方面的碾压。

    苏陌道:“你不打算说说?”

    苏小小道:“说啥?”

    苏陌以兄长之态看着她。

    “哦。”苏小小挑眉,“确实有那么一件事儿。”

    她将书袋慢悠悠地放在桌上,“夫子罚我抄写《论语》。”

    苏陌:来龙去脉呢?让你吃了?

    ……

    这件事并没有如此轻易地结束。

    苏渊在兵部任职,正对面便是三公的衙署。

    临近下值的时辰,林太尉收拾一番打算离宫了。

    刚走到门口,属下来报:“陛下召您去一趟御书房。”

    林太尉身居要职,被召见乃是常事,他并未多想,即刻就去了。

    到了御书房,发觉苏渊也在。

    林家从景宣帝还是汝阳王时便是其阵营的人,苏家亦是,两家因着这一层缘故,在官场还算和气。

    另外,林家原本是有意与苏家结亲的,苏渊也同意了,只是不曾想后面两家合庚帖,苏陌与他的二女儿八字不合,这门亲事只得作罢了。

    他大女儿已出嫁,他的三女儿,也就是林如月的八字倒是与苏陌相合的,奈何林如月是庶女,苏陌作为镇北侯府继承人,自然不会去娶一个庶女。

    林太尉向景宣帝行了礼,又与苏渊打了声招呼:“苏尚书。”

    没做成秦家,但是也没交恶。

    谁料,苏渊竟然没理他。

    林太尉一脸茫然。

    景宣帝淡淡说道:“林太尉,苏尚书参了你一本。”

    林太尉更茫然了。

    他似乎没得罪苏渊吧?

    苏渊参他做什么?

    要参也是参冷家与卫家!

    景宣帝一瞧林太尉的神色,便知他还没听说林如月的事。

    景宣帝说道:“苏尚书参你教女无方,冒犯太皇太后。”

    林太尉真是人在屋里坐,锅从天上来。

    “此话从何说起?”他惊讶地问。

    苏渊冷冷一哼:“林太尉不如回家问问你的好女儿?”

    景宣帝其实也头疼得紧,好不容易卫廷不闹腾了,安安心心地去当他的骑射夫子,以换取不被禁足,转头苏渊又闹上了。

    他作为一国之君,成天处理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福公公察言观色,见景宣帝没阻止自己的意思,他便将在明月轩附近发生的事儿说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苏渊道。

    苏渊绝口不提苏小小因私将林如月推下水,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那小外甥女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又恐令千金讲出要杀头的话来,情急之下帮了她一把!”

    林太尉:……你是指把我女儿推下水么?

    你确定这是帮?

    不是教训?

    这年头,还能这么颠倒黑白的?

    苏渊浑身上下只散发出一个信息——我外甥女儿太善良,还不赶紧谢她!

    林太尉要吐血了。

    他是真不知林如月在宫学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如月是在骂那个从民间归来的护国公府千金,可偏生让太皇太后撞见了。

    太皇太后也的确动了真怒。

    这就有点儿扯不清了。

    为林如月开脱是不可能的,那是在公然与太皇太后叫板。

    太皇太后虽无实权,然而她是皇室的一块遮羞布,当年先帝从侄儿手中继承皇位,不知惹来多少质疑。

    先帝一脉不敢叫太皇太后受半分委屈。

    至少明面上是不敢的。

    林太尉硬着头皮接住这口锅:“臣……教女无方……甘愿受罚!”

    景宣帝正色道:“罚俸半年。此外,督造神弓营的事,就先不劳林太尉操心了,林太尉还是多花些功夫教导子嗣。”

    罚俸不罚俸的,林太尉无所谓,可督造神弓营是肥差呀!

    何况林家近两年势头正猛,有望指着督造神弓营的功劳,取代卢家跻身八大家族的行列。

    这下,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景宣帝不咸不淡地问道:“怎么?林太尉觉得朕罚重了?”

    林太尉拱手跪下:“臣不敢,臣甘愿受罚!”

    景宣帝又道:“苏尚书,神弓营之事,交给你去办。”

    “嗯?”苏渊一怔。

    景宣帝:“怎么?你不乐意?”

    苏渊忙行礼道:“承蒙陛下器重,臣受宠若惊!”

    他只是来给小外甥女儿讨个公道的,怎么还讨了个肥差回来了?

    林太尉气冲冲地回了府。

    “把三小姐叫过来!”

    林如月今日受了一肚子委屈,就等父亲回来替自己讨回公道的。

    寻常人闯祸之后,听到父母要见自己,第一反应一定是心虚,林如月脑回路清奇,居然觉得自己可以找父亲诉苦了。

    一个苏大丫,一个胡碧云,全都不是好东西!

    “父亲……”

    她眼眶一红,正要告状。

    林太尉一巴掌扇了过来:“孽障!”

    ……

    老侯爷卧病在床后,苏陌去军营待的时间比以往多了许多。

    他每日不是从镇北侯府过来接苏小小的,他是从军营过来的。

    把苏小小送回梨花巷后,他又返回了军营。

    不同的是,这一晚他没出来练兵。

    将士们感觉很奇怪。

    比谁都练得狠的大公子,突然偷起懒来了?

    “是不在军营吗?”

    “在的,我亲眼看见大公子过来的。不信你们瞧,他营帐里的灯亮着呢。”

    “没错,我晚上还给大公子送饭了!”

    “别是出啥事儿了吧……”

    几人赶忙去了苏陌营帐。

    听呼吸,人是活的。

    看影子……反正肯定不是死的。

    几人好奇地将脑袋从帘子的缝隙挤进去。

    然后几个糙老爷们儿全傻眼了。

    他们的大公子居然老老实实地跽坐在营帐里……一板一眼地抄书?!

    ……

    苏小小回家吃过晚饭,带着三条萌萌哒的小尾巴去了第一堂。

    三小只特别乖地去后院玩耍。

    他们很粘苏小小,但从不在苏小小做事时打搅苏小小。

    大堂内有些冷清,气氛也有点不对劲。

    开张第一日,堂诊不收诊金,药费减半,再加上昨晚的那一波宣传,按理说,今日的生意就算不爆,也不至于如此冷清。

    “出什么事了?”苏小小问。

    其余几人不敢吭声,只耷拉着脑袋,一副自责羞愧的样子。

    “我来说吧。”符郎中叹了口气,“刚开张那会儿,确实来了不少客人,好几个是昨晚围观的百姓介绍的,可中午,突然一个病人跑过来,说我们第一堂的药把他儿子的肚子吃坏了,闹了好一阵子,客人全被吓走了。这还不算,昨日咱们第一堂收治的那位患者,他娘站出来替我们说话,结果被倒打一耙,说我们是一伙儿的,昨日是演戏抹黑仁心堂名声的。”

    “阿中立马去报了官,官差过来,他们才溜了。可客人……也早被他们闹没了。”

    “都怪我没用。”

    符郎中自责地低下头,“如果今日是你在,一定不会这样。”

    苏小小的能耐,他看在眼里,没人可以在她面前耍手段。

    符郎中是一个善良正值且优秀的大夫,却并不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不然的话,当初在镇上,就凭他吊打回春堂的医术,但凡懂点儿营销与竞争的手段,早把回春堂的生意抢光了。

    “这不怪你。”

    苏小小说。

    是她大意了,该提前找一个掌柜的。

    她若是不上学,自己就能来做掌柜——

    “我晚上去周阿婆家问问,让她帮忙介绍一个掌柜。”

    符郎中叹气:“掌柜不好找,遇到有能耐的,单是价钱打动不了他们,咱们新开的医馆,要名气没名气,要地位没地位,没哪个厉害的掌柜愿意过来的。”

    说符郎中不精明吧,这些道理他又懂。

    他说的没错,好掌柜可遇不可求。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在门口。

    “请问,你们这里还招掌柜吗?”

    众人循声一瞧。

    这人是谁呀?

    苏小小怔怔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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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正式交锋(二更)

    “啊……”

    符郎中也认出了对方,他万分惊讶,“孙掌柜?”

    符郎中在镇上曾见过孙掌柜几次,知道此人原是锦记的掌柜,后被锦记卸磨杀驴,转头去做了苏记的掌柜。

    他不是镇上打理苏记吗?

    怎么会千里迢迢地来了京城?

    数月不见,孙掌柜较以往还是有些变化的,显而易见的中年大肚没了,眉宇间虽有些风尘仆仆的疲倦吗,精气神却好了不少。

    孙掌柜背着个包袱笑容满面地走进屋,冲孙掌柜拱了拱手:符大夫,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别、别来无恙。”符郎中简直懵了好么?

    苏小小歪歪头,看向凭空长出来的孙掌柜:“你怎么来了?”

    孙掌柜拿腔拿调地说道:“怎么?不欢迎啊?”

    苏小小:“唔……我想想。”

    孙掌柜黑了脸。

    小韦子是个机灵的小药童,他瞧出了双方认识,忙上前去拿对方的包袱:“您远道而来辛苦了,把包袱给我吧。”

    孙掌柜看了他一眼,把包袱递给他:“哟,小伙子不错。”

    小韦子嘿嘿一笑。

    孙掌柜四下看了看:“新开的医馆?不错啊,比苏记还大呢。”

    “楼上说话。”苏小小道。

    孙掌柜迈步跟上。

    苏小小对符郎中道:“师父你也来一下。”

    符郎中跟着二人一道上了楼。

    三人在账房里坐下。

    杜鹃与莺儿奉上茶水与点心。

    孙掌柜又是一阵惊讶:“哟,还请了丫鬟?”

    苏小小纠正道:“不是丫鬟,是药童。”

    “女药童?”孙掌柜耐人寻味地扫了二人几眼,“有点儿意思。”

    “别吓到我的药童了。”苏小小护犊子地说。

    孙掌柜再次黑了脸。

    杜鹃与莺儿忍住笑意下了楼。

    孙掌柜咕噜咕噜喝了几大杯茶,总算是有些缓过来了。

    他将自己来京城的缘由说了:“……锦记彻底把自己作死了,苏记的生意蒸蒸日上,没啥需要我操心的地方,我决定深藏功与名,来京城继续助你一臂之力。”

    苏小小一针见血道:“你其实就是和玉娘合不来吧?”

    孙掌柜呛到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老实说,也不是合不来,而是俩人在许多问题上的主张都不大一样,偏偏俩人都是强势的性子。

    苏玉娘有苏小小的强势,可她没有苏小小的保护强势的拳头,那……孙掌柜心里多少就有点不服啦。

    苏小小古怪地看着他:“所以你是欠打?”

    “咳咳咳!怎、怎、怎、怎么说话的?”孙掌柜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俗话讲得好,一山容不得二虎,除非是一公一母!”

    苏小小道:“你俩不就是一公一母?”

    孙掌柜:“……”

    孙掌柜与苏玉娘确实有些意见相左,不过这不是他来京城的主要原因。

    他和苏玉娘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苏记有他们之中的一个就够了。

    反倒是苏小小身边可能更需要人。

    苏玉娘的女儿还小,她是赶不了远路的,只能是孙掌柜过来。

    在这件事上,二人的意见出奇一致。

    苏小小道:“我给你和玉娘回了信的。”

    孙掌柜摆摆手:“没事儿,玉娘收到了会给我寄过来的。”

    远在杏花镇的苏玉娘:呵,想屁吃!

    孙掌柜又道:“我的讲的够多了,说说你们吧,来京城后过得怎么样?你瘦了这么多,我方才险些没敢认你。”

    苏小小如今的体重也就一百三十多斤,与那些以瘦为美的千金相比,依旧算个小胖子,但只要见过她二百斤的样子,就能明白她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容貌也精致了许多,这个孙掌柜就不予评价了。

    “我们……还行吧。”苏小小说。

    孙掌柜:我不许你这么敷衍我。

    孙掌柜不问她了,直接问符郎中。

    符郎中比苏小小更惜字如金:“确实还行。”

    孙掌柜: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难怪你搞事情不行!

    苏小小与符郎中都不属于能和人唠嗑儿的主儿,孙掌柜佛系了,回头他找二狗打听。

    想到了什么,苏小小问道:“话说,你既然没收到我的信,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孙掌柜就道:“我知道你是上镇北侯府当大夫了呀,我就找人打听镇北侯府的下落,这不正打听着嘛,就听说这边开了一间医馆,和仁心堂抢生意,结果被仁心堂整得很惨云云。”

    苏小小严肃道:“后面两句是你自己加的吧?”

    “咳!”孙掌柜一本正经道,“反正又没说错。”

    符郎中惭愧道:“是我不好。”

    孙掌柜忙道:“别介啊,我没怪你的意思!你是大夫,正儿八经给人治病的,哪里玩儿得过那些耍阴招的?行了,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交给我,甭管它仁心堂是哪路牛鬼蛇神,到了我老孙手里,那就只有一条路——死路!”

    仁心堂。

    胡二爷正坐在账房品茶。

    一旁的吴掌柜笑呵呵地说道:“东家,我适才去瞅了一眼,第一堂的客人全走光了!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几日,他们就该关门大吉了!”

    胡二爷满意地呷了一口茶:“办的不错。”

    吴掌柜迟疑道:“不过……我听说第一堂的那个小丫头,与卫家有点儿牵扯?”

    胡二爷冷冷一哼:“没有的事,大哥让人去打听了,卫家并没有一个胖丫鬟,想来是辉儿弄错了,那丫头与卫廷没有半分关系。”

    吴掌柜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胡二爷淡淡说道:“那丫头与秦家倒是有点儿渊源,是老护国公流落民间的孙女。”

    “什么?”吴掌柜狠狠一惊。

    胡二爷道:“瞧把你吓的,老护国公年事已高,没几年了,陛下让他儿子与秦江公平竞争兵权,他儿子在民间长大,怎会是秦江对手?我那小侄女儿与秦江的女儿交好,日后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吴掌柜神色一松。

    胡二爷淡淡说道:“不必忌惮一个乡下丫头,你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去,别闹出人命就行。”

    吴掌柜自信满满地说道:“东家放心,我有分寸。”

    胡二爷冷声道:“这次,原是打算低价收购何家的铺子,谁料半路杀出仁心堂!”

    吴掌柜笑道:“要怪只怪他们自不量力,连胡家的生意也敢抢。等他们和何家一样经营不下去了,咱们在压价买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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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妹控(一更)

    孙掌柜在医馆住下,除了阿中,符郎中与其余人也皆住在医馆。

    后院与后罩房被苏小小隔成了两个独立的小院儿,大的带厨房,曹厨子与杨氏居住。

    小的是苏小小的院子,里头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她的,另一间是莺儿与杜鹃的。

    她不常住,但只要是她的院子,就没人敢闯。

    小韦子住一楼,符郎中与孙掌柜住二楼。

    孙掌柜马不停蹄地赶路,累到虚脱,早早歇下了。

    他要养足精神,对付仁心堂。

    孙掌柜的到来对苏小小来说是一场及时雨,她可以腾出精力来做更多的事。

    点心的生意她也让苏二狗重新去接了。

    不只是仁心堂在打第一堂的主意,她也盯上了仁心堂。

    仁心堂的位置是真好。

    日后若是能买下来,就给二狗开一家点心铺子!

    翌日,吃饱喝足的苏家老二、老三,带着小表弟苏二狗心满意足地去上学了。

    苏小小将三小只送到凌云那边。

    一般是邓安或张琴师来开门,她有几日没见到凌云了,今日一见,她感觉凌云变化挺大。

    怎么说呢?

    瘦……依旧是瘦的,毕竟皮包骨的人,想要一下子养得白白胖胖不现实。

    可双颊与眼窝的凹陷没那般严重了。

    更重要的是,苏小小居然看见他在吃东西。

    他手里抓着一张鸡蛋软饼,一边皱眉,一边嫌弃地啃着。

    没吐……

    是厌食症有些许转好了吗?

    应该是吧,瞧着都不吐了……

    念头刚一闪过,凌云忽然身躯一震,捂住胸口,匆匆跑去后院,哇哇哇地吐了起来。

    苏小小听到了张琴师无比炸毛的咆哮:“鸡蛋饼?你居然敢吃鸡蛋饼?谁许你吃这个了!?这玩儿你遭得住吗?!”

    从前凌云不肯吃东西,张琴师着急。

    如今他瞎吃东西,张琴师更着急。

    “我饿。”凌云理直气壮地说。

    “饿就瞎吃吗?”

    “粥不顶饱。”

    张琴师:“……”

    三小只威力太猛,凌云只靠喝粥,半个时辰都扛不住。

    苏小小明白了。

    凌云太久没正常进食,身体的肠胃功能变弱,许多食物克化不了。

    苏小小忽然想起了从药房拿到的消化酶。

    咦,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苏小小回家,把消化酶拿给了凌云。

    经验告诉她,药房的保健药绝不是单纯一种功效,这瓶消化酶,保不齐能调理他肠胃的各种问题。

    “饭后服用,一次一片。”

    这回没让她猜功效,明明白白地给了说明书,她真该谢天谢地。

    凌云看着苏小小递过来的小瓷瓶,皱眉道:“药?”

    “助消化的。”苏小小说。

    “我不吃药!”凌云任性拒绝。

    苏小小默默拿出一盒今早刚出炉的桂花山药糕。

    凌云:“……”

    坐上苏陌的马车后,苏小小被顶着两个巨大黑眼圈的苏陌惊得眨眨眼。

    “你昨晚干嘛去了?”

    苏陌面如死灰地拿出一沓纸递给她。

    苏小小接过来一瞧:“《论语》?”

    苏陌淡道:“不是被罚抄了吗?”

    苏小小:我没打算乖乖认罚呀……

    苏陌难得哼了一声:“卫廷没替你抄过书吧?”

    连抄书都做不到,这种男人不能要!

    ——日常劝我妹对卫廷死心。

    抵达宫学后,苏小小将《论语》交给了江夫子。

    江夫子一看字迹就不是苏小小的。

    朽木不可雕也!

    他倒也懒得过问,放苏小小回课室了。

    今日的课室有些热闹,原因无他,两个宫学的学生吵起来了。

    其中一人竟然是胡碧云。

    哟,这可新奇了,这个胡家千金不是喜欢在背后鼓捣别人捅刀子,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的么?

    亲身上阵,改策略了?

    与她大吵特吵的对象是一位姓卢的千金——卢慧。

    卢家一共有两位千金参与考试,二人都选上了,卢慧是原配所出的大小姐,在林如月的事件里为苏小小仗义执言的卢颖,是继室所出的二小姐。

    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一次骑术课上,被苏小小从惠安公主的马蹄下救下的千金正是卢二小姐卢颖。

    也就难怪她会冒着得罪林家的风险替苏小小说话了。

    但平日里,她与苏小小交集不多。

    “是我姐姐的脸。”

    卢颖小声开口。

    苏小小扭头一瞧,才发现卢颖站在了自己身边。

    她说话的样子小心翼翼,似乎是怕被别人看出她俩在窃窃私语。

    卢慧的脸上戴了面纱,额头上也效仿静宁公主佩戴了华胜额饰。

    “哦,她的脸怎么了?”苏小小问。

    卢颖悄声道:“她长了一颗痘,擦了胡小姐送她的药膏,脸上更严重了。”

    苏小小问道:“更严重是多严重?”

    “就……”卢颖弱弱地看了卢慧一眼,见卢慧没盯着自己这边,才好似壮胆说道,“满脸的红疹子,肿得不像话。”

    那确实挺严重的。

    静宁公主满脸痘时也没肿。

    如今静宁公主的皮肤好得像剥了壳的荔枝,只是由于她上课总戴着面纱,是以,宫学的千金们并不清楚她皮肤的变化。

    卢慧与胡碧云吵得不可开交。

    胡碧云冷声道:“我好心给你药,反被你倒打一耙!这种药膏,外面排队都买不到!早知道我不如不送你了!”

    卢慧咬牙道:“我怎么倒打一耙了?你的药把我的脸全弄坏了!”

    胡碧云讥讽道:“怎么就是我的药弄坏的?那么多人用了都没事,偏偏你出了事!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乱吃了什么东西,或者擦了什么不该擦的胭脂水粉!”

    卢慧激动地说道:“我没有!我是昨晚入睡前擦的,洗过脸直接就擦了,没用胭脂水粉!我也没乱吃东西!”

    胡碧云冷冷地说道:“你的脸一看就是过敏症!病从口入,你说你没吃,谁又能证明!我爹辛辛苦苦研制的新药,多少人买都买不到,你不要就还给我!”

    苏小小看着她眼周与额头露出来的一点皮肤,胡碧云倒是没判断错,像极了过敏。

    “你的破药,还给你!”

    卢慧说不赢她,气得将药瓶扔在了地上。

    药瓶呱啦啦地滚到了卢颖脚边。

    卢颖躬身拾起来。

    “能给我看看吗?”苏小小问。

    卢颖将药膏递给她。

    苏小小打开闻了闻。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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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打脸(二更)

    苏小小说道:“你姐姐的脸,的确是擦了这个药的缘故。”

    “嗯?”卢颖一怔。

    另一边,由于暂时休战的缘故,卢慧也听到了苏小小的话。

    她与苏小小不熟,但此时,只有苏小小一个人站在她这般,其余人全是一副她在胡搅蛮缠的样子。

    她当即拽紧拳头:“胡碧云你听见没有?就是你的药有问题!”

    胡碧云嘲讽道:“呵,谁不知她们家在我二叔的仁心堂隔壁开了一间医馆,她忙着抢我们胡家的生意,当然会这么说了。我劝你别上当!”

    苏小小漫不经心地掂了掂手里的药瓶:“金银花、连翘、野菊花、薄荷、玄参、薏米、公英,你们胡家的药膏是用这些药材做的吧?”

    胡碧云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知道……你……你偷了我们胡家的方子?!”

    苏小小给了她一个王者蔑视:“用得着么?闻一闻不就知道了?还是说,作为胡院判亲生女儿的胡小姐,居然连几味药材都闻不出来?”

    “我……”胡碧云让苏小小噎了个猝不及防。

    她是能闻出一些药材的,药材各有味,可有时混在一起,药味会窜、会综合、会改变。

    因此极少有人……能够“闻”出一张完整的药方。

    可她这会儿不能承认呀,否则岂不是落了下风?

    胡碧云清高地说道:“我是能闻出来,可不保证你也能闻出来。”

    苏小小抛给她一个小药瓶:“那你闻闻我这瓶金疮药用了哪些药材?”

    胡碧云闻了闻,一脸镇定地说道:“有……大黄、党参、三七、鸡骨香、麝香……”

    苏小小淡淡地笑了:“胡小姐,你闻了这么久难道就没闻出来,这根本就不是金疮药吗?”

    胡碧云脸色骤变!

    课室内的诸位千金纷纷朝胡碧云投去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苏小姐说的是真的?

    胡碧云竟然连金疮药都认不出来?!

    那她刚刚还煞有介事地报药材名——

    胡碧云怒道:“你耍我?”

    苏小小摊手:“我可没耍你,我是在给胡小姐一个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不然怎么能让卢小姐乖乖认这个栽呢?”

    众人噗嗤一声笑了。

    夺笋呐。

    有打脸打得这么嚣张的吗?

    她们是来看小胖丫头笑话的,可也不知为何,愣是被她的狡诈给逗笑了。

    小胖丫头也不蠢嘛。

    反倒是胡小姐,似乎有点惨啊。

    胡碧云咬牙:“你说不是就不是?”

    苏小小微微一笑:“你可以找个太医来鉴定一下啊,看这瓶药是不是金疮药。别说找太医麻烦,你爹是院判,我相信这点面子,你还是有的。”

    胡碧云被噎得不要不要的。

    她正要将药瓶重重地摔在身边的桌上。

    苏小小提醒:“当心,这可是惠安公主的桌子。”

    胡碧云连摔药瓶的机会都被剥夺了,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就要气成一只河豚。

    她面对卢慧的指责有多气定神闲,面对苏小小的打脸就有多心情炸裂。

    “你、你、你……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就算你说出了我们胡家的药方,也不能证明她的脸是我们胡家的药擦坏的!”

    胡碧云回过神来了,她方才让这丫头气糊涂了,居然被这丫头牵着鼻子走!

    事情的关键根部就不是这丫头会有多会辨认药材,而是他们胡家的药膏绝对没有问题!

    苏小小没着急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一旁的卢慧:“卢小姐,你每年入春后,是否接触花卉便会出现不适?”

    卢慧忙道:“没错没错,一年四季其实都会有一点儿,春日最为严重。我的院子里从不养花,不然我就会打喷嚏,长疹子。”

    “这是因为卢小姐对花粉过敏。”苏小小耐心解释道,“胡家的药方里有野菊花与金银花两味药材,寻常人擦了没事,对花粉过敏的卢小姐却会因此中招。”

    卢慧恍然大悟:“难怪我一擦,整张脸都肿了!”

    她冷冷地瞪向胡碧云,“你还有什么话说!”

    胡碧云嘴硬道:“那为什么别人没事?”

    苏小小双手抱怀,淡淡说道:“如果你是指在座的诸位千金,我想,一是由于并非每个人都对花粉过敏,第二,可能她们压根儿还没用你的药吧。”

    这种药是祛痘的,谁没事往脸上抹呀?不得等长痘了再抹么?

    众人集体尴尬。

    她们的确还没用,药膏放在家里吃灰呢。

    胡碧云气得心口痛。

    正在此时,静宁公主来上课了。

    看见她走进课室,胡碧云宛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静宁公主擦过我父亲的药!她的脸好了!证明我父亲的药是没问题的!”

    这简直是偷换概念。

    苏小小从始至终没讲过胡家的药对所有人都有问题,她只是指出来它含有过敏源,对卢小姐这样的花粉过敏者不适用。

    静宁公主皱眉看着狼狈不堪的胡碧云。

    胡碧云激动地问道:“静宁公主,您擦过我父亲的药,对吗?”

    静宁公主道:“擦过。”

    胡碧云眸子一亮:“那您……”

    静宁公主接着道:“擦了一次,没效。”

    胡碧云:“???”

    秦嫣然今日的马车出了点问题,姗姗来迟。

    她进课室,发现今日的气氛不大对。

    胡碧云坐在最后一排,像是狠狠哭过,眼睛肿成了核桃。

    苏小小依旧坐在静宁公主的身份,惠安公主与灵犀郡主没来。

    不少千金正偷偷地打量苏小小,眼神充满好奇与探究。

    苏小小一回头,她们就会像被抓包的小兔,赶忙拿书挡住脸。

    可当苏小小转头脸去,她们又好奇巴巴地偷看她。

    她不过是晚来了一点。

    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那么多千金……看向那丫头的眼神变了?

    下午是骑射课。

    经过卫廷的几次魔鬼训练,千金们的骑术突飞猛进,就连几位从未上过马的千金也能自如地策马奔腾了。

    今日主要学射箭,不骑马,要等骑术与箭术都练得炉火纯青后,才能开始骑射合一。

    卫廷一袭白色夫子宽袍,神色冰冷地站在草场上。

278 吊打胡家(三更)

    诸位千金列成一排,每人身边站着一个伺候弓箭的小太监。

    卫廷讲完了基础要领,在场上监督诸位千金练习。

    静宁公主与惠安公主彼此相厌,不愿站在一起,可又没人敢挤在她俩中间。

    除了……苏小小。

    苏小小一直在拉弓。

    静宁公主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不用箭?”

    惠安公主哼道:“她不会用!”

    静宁公主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你就会了?”

    “我当然会!”

    惠安射出一箭,成功脱靶。

    千金们可不好意思笑话她,因为除了冷芷若、秦嫣然与郭灵犀,其余的千金也没一个人能射中靶子的。

    静宁公主是文武双全的公主,她的骑术与箭术都相当出众。

    惠安公主越看越气,恨不能扔了手里的弓!

    卫廷走了过来,站在惠安公主与苏小小的中间,稍稍靠后的位置。

    “把弓拿稳。”

    他淡淡地说。

    惠安公主心头一喜:“廷……咳咳,卫夫子,你在和我说话吗?”

    再不敢乱叫廷哥哥了,叫一声,蹲半个时辰马步,她的腿都蹲粗了!

    卫廷没回答,而是望向前方的箭靶,也不知望的是谁的。

    苏小小握紧手中的弓。

    他说道:“拿箭。”

    廷哥哥一定是在和我说话!

    惠安公主瞬间改变主意,她不扔弓了,她要好好学射箭!

    她自箭筒里抽了一支箭,搭在弓上。

    苏小小也搭上了箭。

    卫廷道:“右手肘太高了。”

    “啊?哦。”

    惠安公主古怪地皱了皱眉,乖乖调整了一下手肘。

    卫廷严肃道:“瞄准靶心,听风的动静,风会影响箭矢的方向与速度,一定要算准。”

    惠安公主讷讷道:“这、这要怎么算啊?”

    风既看不见,也摸不着。

    卫廷正色道:“放箭!”

    伴随他一声令下。

    苏小小与惠安公主的箭矢同时射了出去。

    由于是卫廷亲自单独指导,惠安公主连揍静宁的力气都用上了。

    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一支箭矢狠狠地射中了她正前方的靶心。

    箭矢力道之大,足足有一半箭身从靶心穿透了出去。

    惠安公主怔怔地看着箭靶。

    “这、这、这是我射的?”

    为什么好像有点不大对呢?

    她的力气突然就变得这么大了?

    “不错。”卫廷说。

    惠安公主眨眨眼。

    不管了,一定是她射的!

    不然呢?

    方才和她一起拉弓的只有静宁身边的那个小胖丫头。

    不是自己,难不成是她?

    哼,她连箭都不放对,能射中靶心才怪了!

    惠安公主信心爆棚,又射了一支箭出去。

    然而,她又脱靶了。

    一整个下午,她只射中了那一箭。

    好气哦!

    胡碧云自从被苏小小当众打脸后,在宫学消停多了,当然,也可能是没了林如月这个指哪儿打哪儿的帮手。

    苏小小难得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医馆那边也由于孙掌柜的到来,迅速稳住了局面。

    论经营手段,孙掌柜是专业的。

    仁心堂整的那些招数,都是他玩儿剩下的。

    买托儿是吧?

    行啊!

    又不是只有你能买!

    想当初锦记刚在镇上立足时,名声还不显,他每日买几十个托儿轮流在门口排队,排着排着名声就打出去了。

    自然了,若是没点真本事,此计是不长久的。

    可苏姑娘的医术是不掺水的呀!

    孙掌柜放开了干!

    也别说他恶意竞争,是仁心堂先挑事的,那就别怪他采取非常手段了。

    他一方面买托儿上医馆治疗,另一方面,也买通了伙计在茶楼散步消息,将第一堂的医术夸的是天上地下!

    总之一句话,吹就完了!

    另外,他将苏小小医治老侯爷的消息放了出去。

    假的都能吹牛逼,真人真事儿,那不得往死里炫啊!

    “太医都治不了老侯爷的病,咱第一堂给治了!不信,下回老侯爷过来,你们亲自问问他老人家。”

    老侯爷会不会来,他才不管呢。

    “你的意思是,你们第一堂的医术比太医还厉害?”

    “那可不!太医能治的,我第一堂也能治,太医不能治的,我第一堂还是能治。我第一堂治不了,太医院绝对没法儿治!”

    一个字——狂!

    符郎中坐在大堂里,太阳穴突突的。

    孙掌柜这么吹真的没关系吗?

    符郎中小声问苏小小:“他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了?”

    苏小小想了想:“应该不知道,我没和他说,二狗也没有。”

    最近大家都忙,俩人还没见上面呢。

    符郎中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老侯爷是你舅爷爷,他也敢往人家身上蹭啊?!”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才?!

    别说,孙掌柜这一波硬蹭,倒真给第一堂蹭来了不少病人。

    仁心堂内,胡二爷面色铁青。

    “你不是说三日就让第一堂倒闭吗?你下去瞧瞧!他们的客人越发多了!”

    吴掌柜忙道:“那些病人……全是他们花银子买的……咱不也干过这事儿吗?老手段了。”

    胡二爷冷声道:“你的意思是,大理寺少卿家的管事是托儿?黄门侍郎的侄儿是托儿?白玉酒庄的老板也是托儿?”

    吴掌柜讪讪。

    胡二爷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给我干掉第一堂!”

    吴掌柜道:“东家,有句话,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第一堂如今风头正盛,咱们再派人去捣乱,只怕大家伙儿也不容易轻信。”

    胡二爷冷冷地朝他看来:“你的意思是……放任第一堂不管了?”

    吴掌柜忙道:“小的绝无此意。您想啊,第一堂主要是借了谁的名声?”

    胡二爷若有所思:“托儿?不对,镇北侯!”

    吴掌柜笑了笑:“没错,他们声称自己治疗了镇北侯,此事且不论真假,就当是真的,那又如何呢?咱们大爷可是在皇宫为太后娘娘医治凤体。只等太后娘娘痊愈了,咱们的风头还能盖不过他们去?届时咱们再放出消息,老侯爷是请了别人医治的,只不过是看在侄外孙女的份儿上,才把这功劳给第一堂了。”

    胡二爷仔细一想,是这么个理。

    “但为啥,我总感觉后背有点儿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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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天赋觉醒(一更)

    永寿宫。

    寝殿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太后面色苍白地坐在床头,薄薄的被子盖至她腰腹。

    景宣帝神色凝重地守在床前。

    胡院判仔细为太后把了脉,站起身来。

    景宣帝问道:“如何了?”

    胡院判恭敬答道:“从脉象上来看,太后她老人家是气血两亏,加上忧思过重,前阵子又惊了风,这才一病不起。”

    “这些话你说了几日,朕已经听腻了,朕只想知道,太后的病究竟何时才能有起色?”

    “臣会为太后换一个新的方子。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药效太猛,意味着副作用也大,伤身的,陛下。”

    景宣帝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疼痛的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退下吧。”他说道。

    “是。”胡院判退了几步才转过身,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即刻去太医院写方子。

    景宣帝来到床前的凳子上坐下,吩咐宫人:“你们退下。”

    福公公看了眼太后身边的惜嬷嬷。

    惜嬷嬷对太后道:“奴婢在外头候着。”

    太后微微颔首。

    惜嬷嬷与福公公带着一众宫人退了出去。

    景宣帝神色复杂地看向病歪歪的太后:“胡院判说母后忧思过重,儿子近日公务繁忙,疏忽了母后,是儿子的不是。”

    太后没说话,只是淡淡地将脸转向一边。

    景宣帝叹气:“母后,您打算一直不原谅儿子吗?十年了,他是您的儿子,难道我就不是了吗?是不是当初被杀掉的是我,母后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太后依旧是倔强地望着墙。

    “母后保重身体,儿子改日再来探望母后。”

    景宣帝说罢,起身离开了永寿宫。

    夜色如墨。

    景宣帝走在寂静的曲径小道上,福公公在前为他打着灯笼。

    景宣帝自嘲地说道:“南阳王的忌日又快到了,每年都这样。”

    福公公不敢接话。

    南阳王是先帝长子,景宣帝是先帝四子,二人皆为当时的惠妃所出,也就是如今的太后。

    兄弟俩联手斗败了皇后与嫡皇子,转头便兄弟阋墙、兵戈相见。

    景宣帝冷笑道:“朕偶尔会想,如果输掉的是朕,母后会不会也为了朕,去与南阳王心生隔阂?朕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觉得南阳王是长子,就该比我有资格继承皇位。你知道她曾对朕说过什么吗?”

    福公公讪讪道:“奴才不知。”

    景宣帝讥讽道:“她对朕说,倘若继承大统的是南阳王,他一定不会对朕赶尽杀绝!你信吗?”

    福公公顿了顿,说道:“奴才不信。”

    他信不信不打紧,景宣帝要听的是他不信。

    景宣帝望向无边夜色,眼底闪过阴鸷:“朕也不信!倘若南阳王赢了,朕的下场只会和他一样!成王败寇罢了,为何母后要埋怨朕?!”

    福公公不敢接话。

    景宣帝:“罢了,回宫吧。”

    福公公问道:“陛下今晚要去哪位娘娘宫中?”

    以往景宣帝最烦躁的时候,都喜欢去娴妃宫里。

    娴妃是一朵貌美的解语花,深深懂得如何排解景宣帝的愁绪。

    然而今晚,景宣帝沉吟片刻后说道:“去坤宁宫看看皇后。”

    福公公:您确定是去看皇后?不是去蹭静宁公主的点心?

    --

    转眼进入四月下旬,苏承与秦江比试的日子也渐渐临近。

    秦沧阑与老侯爷抓紧一切机会训练苏承,一个月的时间缩短二十年的栽培差距,听上去是天方夜谭。

    但苏承的天赋着实令二人侧目。

    从一开始,一招也打不过,到如今,已能在秦沧阑手里接住十招。

    虽说,也有点耍滑头的成分在里头,可正所谓兵不厌诈,接住了就是接住了。

    因为表现越来越出色,苏承的“工钱”也从一日十两提到了一日二十两,最高的一日挣了五十两。

    苏承很满意。

    他觉得再这么打个一年半载的,兴许他就能给闺女在京城置办一座宅子了。

    “你觉不觉得承儿恢复得太快了?”

    老侯爷盯着在草场上练习射箭的苏承问。

    一旁的秦沧阑反问道:“快吗?”

    老侯爷想了想,说道:“比你我年轻那会儿都快。”

    秦沧阑与有荣焉道:“那是!虎父无犬子!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老侯爷神色复杂地睨了他一眼:“一想到这么好的苗子,生生在乡下耽搁了三十年,我就特别想杀了你。”

    提到这个秦沧阑瞬间没了底气。

    他悻悻地咳嗽了一声:“好嘛,大不了日后你代我多教教他,他还年轻,正是堪当大任的时候。”

    老侯爷古怪地问道:“你儿子为何要我来教?”

    秦沧阑眼神一闪,正色道:“你……你不是教得挺起劲吗?再说下手没我那么重,我怕我把他揍坏了。”

    老侯爷冷冷一哼:“差点儿以为你在交代遗言。”

    苏承这边进展顺利,可就在比试的前一晚,苏二狗出了事。

    他不见了!

    苏祁、苏钰结束今日的课程后,去苏二狗的班上找他一起回家。

    他俩的课业比苏二狗繁重,下课晚小半个时辰。

    苏二狗一般会在课室里一边写作业,一边等他俩。

    可今日他俩去课室时,意外地扑了个空。

    “是不是去茅厕了?”苏钰问。

    “那就等等吧。”苏祁说。

    等了小半刻钟,不见苏二狗过来,苏祁去茅厕找人,苏钰继续在课室门口等,以防苏二狗回来,又与他俩错过了。

    可苏祁将国子监所有茅厕找遍了,也没瞧见苏二狗的影子。

    “二哥。”苏钰问,“二狗呢?”

    “没找到。”苏祁摇头。

    苏钰古怪地说道:“不应该呀,二狗很听话的,他不会不等我们。”

    他们一起上了将近一个月的学,苏二狗从不乱跑,偶尔见不到也一定是去茅厕了,等一会儿苏二狗就能回来。

    二人不约而同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二哥……”

    “别慌。”苏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平日里咋咋呼呼倒也罢了,关键时刻,他们是不能乱作一团的。

    苏祁蹙眉道:“这样,你去找岑夫子,我记得今天下午是他给二狗班上上课。我去一趟舍馆,问问二狗的同窗。我们在国子监的正门口会和。”

    苏钰:“好!”

280 痛揍秦云(二更)

    国子监不小,二人问完夫子与舍馆的同窗到门口会合时已是一刻钟之后。

    这还是把最快的速度都用上了。

    但很遗憾的是,夫子那边并没有任何线索,岑夫子下了课就如往常那样回了自己的值房。

    苏祁问道:“同窗那边有消息吗?”

    苏钰答道:“也没有,他们都走了,临走时二狗在课室里写作业。二狗日日如此,谁也觉得会出什么事。”

    苏祁又道:“除此之外,二狗今日在课上没有任何古怪的地方吗?”

    苏钰摇头:“我问了,没有。”

    “问问守门的小厮。”苏祁道。

    所幸小厮是有印象的。

    “是不是那个总是拿着一个饼子在啃的小公子?”小厮问。

    二人愣愣点头。

    小厮之所以会对苏二狗有印象,完全是被苏二狗馋的。

    那孩子的饼子香,吃相更香,可把他们这群守门的小厮馋坏了。

    “你见过他了吗?”苏祁问。

    “他出去了。”小厮说。

    “什么时候走的?”苏祁问。

    “大概……”小厮挠了挠头,“他们班刚下课那会儿吧,我还挺纳闷,他往常不是和两位公子一起的吗?今儿怎么先走了?”

    苏钰担忧道:“二哥,二狗走了近半个时辰了!”

    苏祁深呼吸,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先别慌……”

    苏祁又看向小厮,“他是一个人走的吗?”

    “不是,还有别人。”小厮说。

    “是谁?”苏钰着急地问。

    “挺年轻的一位公子,和他差不多大,长得……”小厮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然而二人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苏钰看向苏祁,严肃地问道:“和二狗差不多大……二哥……会不会是……秦云?”

    苏祁神色凝重没说话。

    如果苏二狗真是和秦云一起离开的,那么事情就不简单了。

    首先,二人早结下了梁子,其次,苏承与秦江在争夺兵权,不论怎么看,二人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那个姓张的!”

    苏钰忽然指着不远处说。

    他口中的“姓张的”正是苏二狗曾经的狐朋狗友之一,因为想对苏二狗耍阴招,结果被三小只碰瓷,让静宁公主狠狠教训一顿。

    苏钰对此人有印象:“他从前和秦云走得很近,我好几次看到他们在一起!”

    苏祁二话不说,上前揪住了张公子的领子。

    张公子狠狠一惊:“你谁——苏、苏二公子?”

    他认出了对方。

    苏钰没功夫与他废话,十分粗暴地把人往前拽了两步:“我问你,秦云是不是苏二狗带走了?”

    张公子慌乱地说道:“我……我不知道啊……”

    苏祁冷声道:“你是秦云的朋友,你会不知道?”

    张公子委屈道:“我早不和他来往了……”

    不来往是大实话。

    自打被静宁公主痛揍一顿,他家人便叮嘱他不许再给家里惹是生非,他近日老实了许多。

    “不说实话是吧?好。”苏祁咬牙,抬起拳头朝他砸了过来。

    张公子吓得半死,抱头往下一蹲,惊声大叫:“我听到他们往小竹楼去了!”

    苏钰皱眉:“什么小竹楼?”

    张公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就是一个修了一半的阁楼……据说死过人……修一半不修了……有传闻那里闹鬼……”

    苏祁把人往前一推:“带路!”

    张公子理了理被揪皱的衣襟,嘀嘀咕咕地说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苏钰一脚踹上他屁股:“再磨蹭,削了你!”

    谁人少年不轻狂?

    苏家兄弟在国子监也是不好惹的好么?

    张公子被踹得几个踉跄,险些扑在地上。

    他稳住身形后,一边揉屁股往前走,一边冲小厮使眼色。

    苏祁威胁道:“眼珠子不想要了,就给你挖下来。”

    张公子赶忙目视前方,不敢再耍任何幺蛾子!

    去的路上,二人从张公子嘴里问出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原来,从苏二狗进国子监的第一日,便被秦云给盯上了。

    秦云在苏二狗手里栽跟头,心里早把对方记恨上了,发现苏二狗也来了国子监,并且顶替自己的身份,成为了护国公府真正的小公爷。

    他简直要嫉妒炸了。

    不止一次在发话要给苏二狗一个教训。

    只不过,静宁公主那一顿教训得太狠,张公子几人着实不敢再为秦云出头。

    秦云于是又结识了一帮新的狐朋狗友。

    那几人的地位不如张公子等人,秦云以往看不上他们,可如今但凡有些地位的大族公子都在静观其变,不轻易在秦云与苏二狗之间站队。

    秦云无法,只得先将就着收了这伙人做小弟。

    秦云这几日一直在计划着怎么整苏二狗。

    “他们打算怎么整?”苏祁问道。

    长兄不在,他就是哥哥。

    他一下子沉稳了太多。

    张公子闷闷地说道:“他们让秦云把苏二狗带去小竹楼,大概是想在那里教训他一顿。那里不是闹鬼吗?最好,再把苏二狗关上一整晚,看他会不会吓疯!”

    苏钰呵斥道:“你说谁吓疯呢?!”

    张公子脖子一缩:“我、我这不是在揣测他们的想法吗?”

    张公子猜的八九不离十。

    秦云的确是这般打算的。

    唯一没猜中的是秦云去找苏二狗时,没告诉苏二狗一共有多少人,说的是自己要与苏二狗单挑。

    苏二狗可不杵秦云,加上他才十四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别说秦云想教训他,他也早想教训秦云了!

    等他到了所谓的小竹楼,就发现那儿居然早早地围了五六个秦云的狐朋狗友,全是国子监的学生。

    秦云冷哼道:“苏二狗,你今日逃不掉了!从前你打了我一鞭子,一会儿我要十倍、百倍地打回来!”

    一群人不讲武德,一起朝着苏二狗冲过来。

    他们还是不大了解苏二狗的厉害。

    苏二狗在街上就能打好几个小混混,这几个细皮嫩肉的国子监学生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十四岁的小恶霸,让他们见识了什么叫做少年人的力量。

    苏二狗将一群人全都干趴下了,秦云自然也逃不过,苏二狗将他揍得哭爹喊娘。

    若事情只是进展到这里,倒也没什么。

    可偏偏在苏二狗痛揍秦云之际,身后修了一半的小竹楼塌了。

    房梁压着无数的木棍与竹竿轰隆隆地滚了下来,顷刻间将所有人压在了下面。

281 姐弟连心(三更)

    几人被无数的木材、竹棍压倒在地地上,惊叫声与哀嚎声不断,但由于这一带地势偏僻,又有闹鬼之凶名,因此即使是青天白日也几乎无人路过。

    因此嚎了也没任何作用。

    秦云吓得六神无主,一边用力推着身上的重量,一边扯着嗓子狂叫:“你们几个!快来救我呀!快点儿!我快被压死了!”

    几人不是不想救他,是特么的自身难保啊!

    他们也被压得死死的!

    谁能料到这小竹楼说塌就塌了呢。

    小竹楼原是要建成一座三层阁楼的,架子打得老高了,可想而知所有的材料塌下来有多可怕。

    一个国子监监生的腿很快失去了知觉。

    “刘深,你流血了!”

    身边的同伴对他说。

    他脸色一变:“哪儿、哪儿流血了?”

    同伴扭头对他道:“腿……你的腿流血了!”

    刘深害怕得半死。

    他的腿流血了,而他毫无知觉……

    这不仅没有丝毫安慰,反而令他内心充满了恐惧!

    他开始大声哭喊:“来人吶——救命啊——”

    苏二狗是现场唯一没哭爹喊娘的。

    不是他不害怕,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可能做到看透生死呢?

    只不过他自幼磕磕绊绊长大,最为清楚,这种情况下大喊大叫并不会有任何帮助,反而会耗空自己的体力。

    他的胸口被压得很疼,腰腹之下渐渐有些发麻。

    唯二能活动的是一双胳膊。

    可是他也推不动身上层层叠叠的木材。

    终于,苏祁与苏钰几人赶到了。

    一共四人,兄弟俩,张公子与一名车夫。

    几人看到眼前的“废墟”,瞬间怔住了。

    苏钰大惊:“怎么会这样?”

    苏祁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听到了秦云等人的鬼哭狼嚎,独独没听见苏二狗的声音。

    张公子讷讷道:“我……我不清楚啊……不干我的事……不是我干的……”

    苏钰瞪了他一眼。

    兄弟二人绕着废墟走了一圈。

    苏钰大声道:“二狗!二狗你能听见吗?”

    秦云听到了苏钰的声音,暗淡的眼底光彩重聚:“三表哥!是我!快救救我呀,三表哥——”

    苏钰懒得理他!

    在他即将踩上一块木头时,苏祁抬起胳膊抓住了他:“当心!别踩到了!”

    他说罢,用眼神示意苏钰往边上瞧。

    苏钰的目光顺着自己脚下的那块木头,一路延伸到上方,不难发现所有的木头与竹竿交错在了一起,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不留神,可能会引起二次坍塌。

    他冒了一层冷汗,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块木头跨了过去。

    二人继续呼唤二狗。

    张公子也跟着一块儿叫了起来。

    他是个混球,可他从没想过要苏二狗的命,何况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帮着救人,会被苏家俩兄弟打死的吧?

    苏钰抓了抓苏祁的手腕:“二哥,最下面好像有动静,他们几个太吵了,听不清。”

    苏祁即刻冷声道:“你们几个给我闭嘴!谁再多嚎一句,谁也别想得救!”

    众人乖乖闭了嘴。

    苏钰补充道:“二狗,不是说你,你接着叫。”

    并不想叫的苏二狗:“……”

    苏二狗胸口被压住,呼吸与发声都有些困难,他用指节一点一点敲击着手边的竹竿。

    苏祁与苏钰趴在地上倾听。

    苏钰先听到动静,遥手一指到:“二哥!在那边!”

    苏二狗被压在最底下,距离秦云不远。

    这并不奇怪,小竹楼塌陷时,苏二狗正在揍秦云。

    找到了苏二狗的位置,但接下来更严峻的问题来了,他们该怎样把苏二狗救出来。

    张公子好心地去搬一块最上面的木头,打算将压在地上的一个国子监监生救出来。

    眼看着就要成了,哪知他脚一滑,木头往下一压,反倒压中了一根竹竿。

    “啊——”

    底下的监生传来惨叫。

    苏祁厉声道:“你别轻举妄动!”

    张公子吓得缓缓将木头放下,一脸惨白地退到了一旁。

    苏祁对车夫道:“去通知我大哥,他这个时辰应当在宫门口。”

    “是!”

    “三弟,你去通知祖父。”

    “好!”

    车夫与苏钰没坐马车,而是将车厢卸了下来,一人骑了一匹马,分头行动。

    张公子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我也去找人。”

    他是真去找人了,不是落荒而逃。

    他爹是工部的,应当知道怎么救人。

    苏祁站在边儿上,与苏二狗说着话,让苏二狗保持清醒。

    苏二狗不必句句回应他,每隔一会儿用指节轻轻敲一下竹竿就好。

    苏小小与苏陌是刚出皇宫便与前来寻他们的车夫撞了个正着。

    车夫不等马儿停稳,几乎是整个人摔下马的。

    “大公子!表小姐!不好了!表公子他出事了!”

    二人也不坐马车了,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皇宫距离这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事先不知会出这样的事,苏陌用来驾车的马儿以平稳为主,爆发力与速度并不是太迅猛。

    饶是如此,二人也仍旧是车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他们抵达了满目疮痍的现场。

    看着堆积如小山的非虚,苏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二狗呢?”

    她问道。

    “大哥!表妹!”

    苏祁见到苏陌,可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他对二人说道:“二狗被压在了最下面,秦云在他旁边,另外几个在那头。”

    秦云此时也听到了苏陌的声音,他宛若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大表哥!大表哥救救我!快救我——”

    他还能叫得如此中气十足,可见他虽也是被压着了,但却并不算严重。

    “三弟去通知祖父了,另外,工部的人应当也快到了。”苏祁说完,无比惭愧地低下了头。

    是他没照顾好二狗,才让二狗造此横祸。

    苏陌看着交错叠砌的坍塌阁楼,神色一点点变得复杂。

    “二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苏小小对着下方问。

    哒。

    是苏二狗敲击竹竿的声音。

    苏小小在边上小心翼翼地趴了下来。

    姐弟二人的目光在交错的缝隙中交汇。

    苏小小问道:“我看见你了,你疼吗?”

    哒。

    苏二狗又敲了一下。

    疼。

    姐,二狗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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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全力营救(一更)

    苏小小也疼。

    心里如针扎一般,不受控制的那种。

    前世,她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她望着被压在废墟下的少年。

    那是她的弟弟,是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让她吃饱饭的人,也是她这辈子拼尽全力必须去保护的人。

    “二狗,你不要睡,你和姐姐说说话。”

    很快,工部的人也到了。

    今日也是巧,张公子半路上便遇到了父亲,得知工部的人恰巧在附近大兴土木,他赶忙说了小阁楼坍塌一事。

    工部共分四司——工部司、屯田司、虞部司、水部司。

    张公子的父亲是工部司的郎中。

    这儿的郎中并不是民间的大夫,而是工部掌管司事的官职。

    品级不高,从五品,但属于是有实权的。

    张大人道:“这种事不该去禀报京兆府吗?是斗殴引起的,属于命案。”

    京城各大衙署间的职责划分是很明确的,不得随意将手伸进别的衙署,这是基本的为官素养。

    张公子道:“可是那里都塌了!京兆府的人办案抓人可以,让他们去动那些木头,他们哪里懂?”

    他抱住自家老爹的胳膊,撒娇道,“爹,我亲爹,求你了,你就赶紧带人去看看吧,你去晚了他们几个就活活被压死了……”

    张大人叫来一个底下的小吏:“你去一趟京兆府,把事情禀报一番,另外,说清楚因事出紧急,阁楼坍塌,我们工部也去现场抢修了。”

    “是!”

    小吏领命去了。

    张大人对儿子道:“为官是有很多门道的,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也不是你能做的,就可以放手去做,明白吗?你得方方面面考虑周全!”

    张公子不懂装懂:“知道了,爹!我们赶紧去救人吧!”

    到了现场后,情况十分不乐观。

    由于秦云那个作死的瘪犊子,一听到工部的人过来了,自觉再也不必仰人鼻息,一阵乱喊乱叫,连带着身子也动了几下。

    他的动作导致了阁楼压力的变化,本就不牢固的地基突然塌陷了。

    所有人跌进了一个黑黢黢的大坑,身上的阁楼木板与竹竿也哗啦啦地压了下来。

    “啊——”

    “啊——”

    大坑里顿时惨叫一片。

    苏小小眸光一颤:“二狗!”

    苏二狗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的胸口被一块断裂的木板压住了,木板的头端抵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整个头朝后仰,喉咙被拉成一条直线,气管也绷到了极致。

    气管的舒张力不如血管。

    绷到这种程度,只需要一个猛烈的吞咽动作,便有可能撕裂气管。

    苏小小赶忙叮嘱道:“二狗!别动!别咽口水!”

    苏二狗惶恐地望着上方的苏小小。

    他好难受……

    苏小小冷冷地看向另一边的秦云,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秦云,你给我听着,你再乱动一下,不等人把你救上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种坍塌现场,得把障碍体一根一根地移除。

    苏小小计算出了最佳路径,可是工部没人相信她。

    工部有自己的想法。

    “你们不能动这根柱子!会伤到我弟弟的!”

    这根柱子压住了下方的一个犄角,正是这个犄角稳住了苏二狗身上的那块木板,一旦犄角的力量失衡,木板便会朝苏二狗的下巴狠狠滑落下去,他的气管当场就能被撕裂。

    “不会伤到你弟弟的。”工部的人说。

    “会!”苏小了犄角与木板的事。

    工部的人左看右看,压根儿没看到苏二狗在哪儿。

    苏小小也不是全凭眼睛去看,她是通过呼吸声判定了苏二狗的位置,又计算了每一根木头的长度与角度,才得出苏二狗目前的现状。

    如此惊人的计算量,别说工部没人可以做到,就算找来翰林院的算学官,拿上算盘,也未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来算出来。

    工部的人觉得她在瞎说。

    苏陌深深看了苏小小一眼,对工部的人道:“按我妹妹说的做。”

    张大人叹息一声:“苏大公子……”

    苏陌拔出长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我再说一遍,按我妹妹说的做!”

    张大人勃然变色:“苏大公子,你这是要对朝廷命官动手吗?”

    张公子慌忙劝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张大人问道:“若出了事,苏大公子担当得起吗?”

    苏陌正色道:“后果由我一人承担,若我不够资格,那便由镇北侯府来承担!”

    人命关天之事……苏大公子不信工部这么多经验老到的官员,反而要去轻信一个小丫头……

    张大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苏大公子,不是我有意与你作对,实在是……底下埋着的不仅有你们苏家的人,也有秦家的和……”

    真出了事,就算苏陌说要一力承担,他也还是会被追究责任的呀。

    “如果本殿下也同意呢?”

    萧重华神色肃然地走了过来。

    他身边跟着景弈,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卫廷居然也来了。

    看到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人一道出现,张大人怀疑自己看错了。

    卫廷看也没看张大人,径自来到苏小小身边。

    “二狗在哪儿?”

    他问道。

    苏小小指了指二狗的位置。

    卫廷凝神听了听苏二狗的呼吸,犀利的目光扫过层层叠嶂,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点点头:“那根木头,确实不能动。”

    听到卫廷这么说,萧重华的神色既惊讶,又复杂。

    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卫廷绝不可能弄错。

    萧重华的皇子身份此时派上了用场。

    张大人照做,拿来绳索与工具,在卫廷的指挥下,一根一根地把木板、竹竿等重物挪开。

    景弈武功高、力气大,遇到难抬的或角度刁钻的,他亲自出马。

    天色一点点暗沉下来,施救的难度增大。

    萧重华让人在四周点燃火把。

    可火光只能照亮表面,根本看不清坑里头的景象。

    卫廷与苏小小却没有丝毫慌乱。

    因为,二人早在脑海里记住了每一根木头、每一块木板以及每一个断裂的小竹竿的位置。

    第一个被救上来的那个血流不止、双腿失去知觉的监生。

    他已经昏迷了。

    工部的人忙将他送去了附近的医馆。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五个国子监的监生全被救了上来,被压在下面的只剩下苏二狗与秦云。

    张大人讪讪问道:“先救……”

    “苏二狗。”

    几人异口同声。

    张大人一脸懵逼。

    不是,小丫头与苏大公子说救苏二狗也就罢了,毕竟是亲人。

    卫大人,景小侯爷,你俩是咋回事?

    苏二狗身上的木板不大好挪,需要有个人下去,托住木板,不然动哪里,木板都会滑落撕裂苏二狗的气管。

    新的问题来了。

    谁能钻下去?

283 夜半伏击(二更)

    那些木材之间的缝隙太小了,卫廷与萧重华的身形并不合适,苏小小也不合适。

    工部倒是有几个清瘦的小吏,奈何他们早已耗空体力,根本是没可能托住那块厚重的木板的。

    “我下去。”景弈不假思索地挺身而出。

    他今年十七,少年身形比成年男子清瘦颀长。

    为了尽量减少与木板间摩擦与碰撞,景弈将身上的袍子脱了,里衣……也脱了,只穿着一条长裤。

    他微红着耳朵不敢看苏小小。

    卫廷拿过一条绳子,把绳子的另一端递给他。

    “我抓着,你下去。”

    景弈点头,没拒绝卫廷。

    由于这里的任何一根木头都不可以承受力道,地面也不能承受他弹跳的震动,他只能通过绳索一点点将自己放下去。

    下面漆黑一片。

    他循着呼吸寻到了苏二狗的位置。

    苏二狗流血了,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伸手也触碰到了黏腻的血迹。

    他的动作更小心翼翼了起来。

    他寻了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接下来,他只用托起木板,将绳索套在木板上,苏二狗就能得救了。

    木板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重上许多,原因是它的下方是打了铁钉的与铁板的,而从上面的角度根本看不见。

    此时,景弈也庆幸是自己下来了,换作是工部的那些人,就算力气没耗空也根本搬不动。

    苏小小跪在边上往下看:“景弈,当心二狗的气管,它撑到极致了。”

    “好。”

    景弈一只手推住木板的端口,不让它继续压迫苏二狗的下巴,另一只手,一点一点将木板托了起来。

    终于,压在苏二狗胸口的重量消失了。

    他得到了久违的呼吸。

    “景弈,如何了?”苏小小问。

    景弈答道:“木板托起来了,二狗好像流血了,得尽快上去。”

    卫廷说道:“你把绳索套在木板上。”

    景弈点了点头。

    尽管上面的人根本瞧不见。

    下面的空间十分狭窄,又不能压到苏二狗,他的动作幅度有限,对力道的要求也就更大。

    所幸他的力气与武功是不掺假的,他成功将打过圈的绳索套在了木板上。

    “可以了!”他对卫廷说。

    卫廷拽紧了缰绳。

    最危险的一块木板固定住了,可以把上面的木板与竹竿挪开了。

    工部的人继续搬运。

    苏小小找来一根绳索,也准备下去。

    她要看看苏二狗的情况,是否有骨折或其他不能随意挪动的伤,再决定用哪种方式把苏二狗弄上来。

    卫廷蹙眉道:“这不太像普通的地基,普通地基没这么深,你当心点儿。”

    苏小小点头。

    她把绳子紧紧地缠在自己的腰部,又找工部的人要了一盏油灯。

    卫廷的手里已经抓了一根绳子了,工部的人又没一个可以腾出手来,总不能指望那个弱唧唧的张公子。

    “给我吧。”萧重华走了过来,伸出手,是以苏小小把绳子的另一端交给他。

    “扶苏。”

    卫廷一声令下。

    暗卫闪身而出。

    萧重华的嘴角抽了下。

    暗卫抓住了苏小小的绳子,一点点将苏小小放了下去。

    他靠近卫廷小声道:“少爷,就这么把我暴露了真的好么?”

    卫廷淡道:“抓你的绳子。”

    暗卫:“哦。”

    少爷您真是半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给萧重华啊。

    苏小小从木材之间的空隙里钻过去,钻了一次又一次,无比庆幸自己减了肥,否则若自己仍是那个二百斤的小胖子,怕是无论如何也钻不下来的。

    “当心。”

    她落地时,景弈扶了她一把。

    木板虽是被吊住了,可为了谨慎起见,景弈仍是用一只手托住了木板。

    “我没事。”苏小道。

    景弈身后是一个竖长的凹槽,他往后让了一步。

    苏小小在苏二狗面前跪了下来,把油灯放在边上。

    她摸了摸苏二狗的额头:“二狗,能听见我说话吗?”

    苏二狗虚弱地嗯了一声。

    苏小小又轻轻地摸上他的喉咙,喉咙被拉扯的时间过长,最怕出现喉部痉挛。

    被木板抵得太久,他的下巴破了也肿了。

    由于长时间无法吞咽,他流了不少口水。

    苏小小拿出帕子,小心地给他擦拭干净。

    他的后脑勺受了伤,苏小小先撕下自己里衣的袖子为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回去再进行缝合。

    另外,由于胸腔被压得太久,虽未出现骨折,但出现了大面积的挫伤。

    腿部也有几处划伤。

    他维持这个姿势太久,身体出现了僵直的情况,等稍稍恢复,就能用绳子把他吊上去了。

    苏二狗虚弱地看着他姐,眼眶变得红红的。

    苏小小握住他的手,一遍遍轻抚他额头:“没事,我在。”

    苏二狗继续看着她。

    苏小小心领神会:“姐夫也在。”

    苏二狗的额头微微动了动,贴上他姐的手心,安心地像个等待救赎的孩子。

    景弈全程看着姐弟俩,没有说话。

    木材移除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景弈托住的这块最重最厚的木板。

    卫廷开始拉动木板,苏小小将自己腰上的绳索解下来,脱下外袍将绳子缠了一圈,系在苏二狗的身上。

    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四周突然出现了一伙手持刀剑的蒙面黑衣人,二话不说,便朝现场的所有人砍了过去。

    首当其冲的是一个工部的小吏,他刚和同僚合力拉上了一截断裂的房梁,肩膀受伤,致使他脱力让手中的房梁滑了出去。

    咚!

    房梁重重地撞上了悬在苏二狗身上的木板!

    苏小小一把扑过去,用身子护住苏二狗。

    木板并未砸下来。

    卫廷紧紧地抓住了!

    咻!咻!

    两支箭羽破空飞来,瞄准了卫廷的心口与他手中的绳索。

    卫廷单脚一跺,一截木片飞入手中。

    他指尖一折,木片一分为二,他挥手将木片飞射而出,两支箭矢被击中,齐齐偏离了方向。

    一旁的扶苏也遭到了冷箭的偷袭,他不得不先把苏二狗放下来。

    苏陌对卫廷道:“林子里有弓箭手,我去解决他们!”

    苏祁道:“大哥!我和你一起!”

    景弈仰头说道:“卫廷,我扛得住,你松手!”

    卫廷深深地看了坑里的景奕一眼,松开了绳索。

    白泽与红鸾现身。

    “小侯爷!”

    景弈的肩膀被木板压出了血,他对二人道:“别管我!保护表哥!”

    这是一场难缠的厮杀,对方人数众多,且一个个训练有素,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江湖杀手。

    若仅仅是卫廷这几个高数,突围起来不难,可现场那么多工部的人,全都不会武功。

    有人靠近了地基,抓起一块石头,朝着底下狠狠地砸了下去。

    木板受到重击,景弈胸口一痛,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他稳住身形没动。

    那人又砸了好几块石头,准备往下面扔火把时,被卫廷一脚踹飞了!

    此时,苏小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脚下的地板……在开裂!

    这块木板的角度说起来有些刁钻,一端抵在秦云身边的一个木桩上,另一端架在景弈的脖子上。

    景弈所站的位置恰巧是一个竖立的凹槽。

    木板无法左右挪动,只能上下移动,往上是不可能的,因为还架着不少没挪开的木材。

    往下就更不能了,苏二狗与苏小小就在下头。

    地板越咧越严重,除了景弈站立的那一小块地方,可那里站他一人都够呛。

    谁也不知下面会有什么危险——

    景弈当机立断:“你和二狗到木板上来!”

    “不行!”

    木板已经很重了,再加上她与苏二狗,先不说景弈扛不扛得住,一个弄不好,景弈脚下也会裂。

    景弈正色道:“如果你们两个掉下去了,我也会跳下去的。我内功很好,扛得住,你们上来!”

    咔!

    口子裂到了苏二狗身下,地面轰的一声塌了。

    苏小小眼疾手快地抓住苏二狗,另一只手扣住了木板。

    二人就这么悬在了半空。

    ------题外话------

    早安。

284 揍秦嫣然(一更)

    一股腐烂的恶臭自下方涌了上来,景弈险些作呕。

    苏二狗本就难受,哇的一声吐了。

    苏小小也觉得这种恶臭令人感到不适,甚至有一股呼不过气的窒息。

    身体的反应让手心出了汗。

    万幸她下来之前戴上了那双来自药房的手套,防滑,坚硬,省力。

    地面,双方的打斗仍在继续。

    对方人数太多,白泽与红鸾逐渐被缠住。

    一个蒙面高手悄无声息地从背后靠近了萧重华。

    他举起手中长剑,朝着萧重华狠狠砍了下去。

    剑光一闪,萧重华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对方的剑劈上了他的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更快、更锋利的长剑凌空飞来,倏然射中对方心口。

    黑衣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萧重华不可置信地看向救了自己的人。

    卫廷可没功夫与他絮叨,自脚边的尸体上拔下另一柄长剑,继续加入打斗。

    卫家幼子的杀名可不是吹出来的,他所到之处,黑衣人接连倒下。

    黑衣人所剩无几,不由地萌生了退意。

    恰在此刻,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是朝廷的禁军来了。

    他们策马冲入人群,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最后几个刺客。

    萧重华皱眉。

    禁军们齐齐下马,冲萧重华行了一礼:“三殿下!”

    又冲卫廷拱了拱手,“卫大人!”

    卫廷淡淡地看着他们。

    萧重华问道:“谁通知你们过来的?”

    他可不记得自己叫了禁军。

    也叫不动。

    禁军不是他统领的。

    “三弟,是皇兄来晚了!”

    萧重华循声望去。

    禁军分列两旁,让出一条道来。

    萧重华看着朝自己大步流星走来的锦衣男子,面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大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大皇子萧独邺。

    萧独邺来到萧重华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三弟!”

    萧重华微笑着问道:“大哥几时回京的?怎么也没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去城门口迎接大哥。”

    “我也是刚回,路过附近,听见有打斗声。”

    他说着,看向一旁的卫廷,脸色也算和善,只是语气有些惊讶:“卫大人也在。”

    萧重华解释道:“卫大人也是听说工部出了事,过来瞧瞧,我们在半路遇见的。”

    言外之意,卫廷并不是和他一起。

    萧独邺看着满地狼藉的尸体,皱眉看向一旁的禁军:“也不知道留个活口,怎么办事的?!”

    禁军首领抱拳行礼:“属下恐他们伤到三殿下,一时下手重了些,请大殿下责罚!”

    萧重华说道:“算了,大哥,不是他们的错。”

    萧独邺双手负于身后,冷哼道:“三弟替你们求情,这一次,尚且绕过你们,再有下回,可饶不了你们!”

    卫廷不理他们,转身去找苏小小。

    现在的情况是,苏小小没办法抓绳索,也没办法为苏二狗系上绳索。

    景弈亦是动弹不得。

    卫廷拿了绳子往自己身上系。

    “少爷!还是我下去吧!”扶苏阻止他。

    卫廷拿了一捆新的绳子,把两条绳子的另一端都交给扶苏,随后一声不响地下去了。

    下方的恶臭令人作呕。

    他神色不变,先是给苏小小系上绳索,再把苏二狗抱了过来。

    “扶苏,拉绳。”

    “是,少爷。”

    扶苏将苏小小拉了上去。

    第二个被拉上去的是苏二狗。

    就在扶苏缓缓拉动绳索时,侧面的墙壁上竟忽然出现一个机关,一枚飞刀对着苏二狗的脑袋飞了过来。

    挡开是不可能了。

    卫廷猛地伸手,护住了苏二狗的头。

    他的掌心被飞刀戳了个对穿。

    扶苏勃然变色:“少爷!”

    卫廷淡定地说道:“我没事,把人拉上去。”

    第三个是景弈。

    卫廷没着急上来,他要下去看看。

    扶苏真是服了,少爷您就作死吧,回头老太君又得发飙了。

    “火把。”

    卫廷淡道。

    扶苏无奈地扔了个火把给他。

    卫廷稳稳接住。

    扶苏揪心道:“当心啊少爷,你别把绳子给烧了!”

    “往下放。”卫廷说。

    扶苏一点一点往下放。

    由于地面塌陷,不少木材落了下去。

    而在这些断裂的木材下,卫廷居然看见了白森森的死人骨。

    不止一副。

    或坐、或卧、或蜷缩,像是生前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

    秦云是最后被救上来的。

    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第二层地面塌陷的时候,不少木材掉了下来,他被砸中,当场晕了过去。

    秦嫣然是与京兆府的人差不多时辰到的。

    一场国子监监生之间的斗殴,竟牵扯出一桩惊天命案,京兆府感觉自己的乌纱帽要不保。

    秦嫣然则是因为去仁心堂给秦江买千年人参,碰到了在那边医治的伤者,一问才知秦云出了事。

    现场一片忙碌,疗伤的疗伤,查案的查案,秦云孤零零地躺在一旁,满身是血,无人问津。

    “阿云!”

    秦嫣然快步走了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摇晃着秦云的肩膀,“阿云,我是姐姐!你醒醒……你不要吓我……你醒醒啊阿云……”

    秦云没有反应。

    秦嫣然心急如焚,她想喊大夫,一扭头,瞧见苏小小正在给一位工部的小吏包扎伤口。

    她冷着脸走了过去:“我弟弟伤成那样,你没看见吗?为何不给我弟弟医治?”

    苏小小继续给伤员包扎。

    伤员失血严重,再不止血,后果不堪设想。

    秦嫣然咬牙:“我在和你说话!我弟弟的伤势很严重!你不要公报私仇!”

    小吏自知身份卑微,比不上秦家骨肉尊贵,也劝道:“苏小姐,你先去给秦小公子看看吧,我不碍事的。”

    苏小小正色道:“你伤到动脉了,怎么不碍事?现在只是给你紧急包扎,一会儿还得去医馆缝合的。”

    她包扎完,走向下一个。

    卫廷的手伤还没处理。

    刀刃插在他掌心。

    他说,他是武将,这点小伤死不了。

    让她先救别人。

    “苏大丫!”

    秦嫣然伸手去抓苏小小。

    苏小小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秦嫣然的脸上!

    秦嫣然被打懵了!

    “你该庆幸我现在很忙,顾不上找你们姐弟俩的麻烦!”

    经历了一波刺杀,这些不会武功的官员与小吏伤亡惨重。

    多耽搁一刻,都是一条命。

    苏小小单膝跪下,扶住一个年轻小吏的腿,将戳出来的骨头摁了回去:“给我滚!”

285 二狗宝宝(二更)

    秦嫣然完全没料到苏小小居然对她如此无礼。

    她与苏小小的关系尴尬,彼此间不对付,她心里是有底的。

    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料到苏小小真能对她动手。

    这丫头就不怕传出恶名,在全京城遭人唾弃吗?

    京城的千金是很在乎名声的,哪怕不喜对方也不能轻易动手,否则传出悍父悍女之名,日后想找个好婆家都难了。

    “苏、大、丫……”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这个名字,“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我不过是想让你去抢救我弟弟,你见死不救就罢了,为何——”

    苏小小的眼底闪过一丝冷燥:“为何你心里没点数吗?你弟弟作死害了那么多人,到头来你既然还有脸来让我去救他?秦嫣然,你哪儿来的脸!”

    她说话永远都是这般单刀直入,不给秦嫣然丝毫情面。

    秦嫣然不是第一次领教她的毒舌了,可仍旧是气得险些缓不过劲儿来。

    她扭头望向四周,试图让众人注意到苏小小的无礼之举,可惜的是众人各忙各的,压根儿没人关注她。

    秦嫣然冷冰冰大夫看向面前这个打乡下来的小胖丫头,只觉一股浓浓的屈辱窜上心头。

    要不是她,自己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护国公府千金。

    要不是她,自己依旧是三殿下当仁不让的未婚妻。

    要不是她,祖父依旧如同往常那般疼爱自己……

    是她,是她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如今她还要来迫害自己和秦云!

    她非得如此赶尽杀绝吗?!

    她的心肠未免太狠毒了!

    苏小小没理会秦嫣然的心理波动,她继续去给人包扎伤口了。

    她手头没有足够的药材,只能先给患者进行简单的止血处理,再让人把他们送往医馆。

    不多时,秦沧阑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他今日不在马场,与老侯爷带着苏承去闯机关阵了,苏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他们。

    秦嫣然见到秦沧阑英武霸气地策马而来,不由地眸光一动。

    祖父从前最袒护她和阿云了,谁动了他们姐弟一根头发,祖父都会去给他们讨回公道。

    她心头一阵委屈:“祖父……”

    谁料,秦沧阑看也没看她一眼,翻身下马,把缰绳随意一扔,火急火燎地朝着苏小小奔过去了。

    “大丫!”

    他激动上前,“你没事吧?你受伤了?”

    苏小小正蹲在地上给患者包扎大腿,闻声,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说道:“哦,不是我的,我没受伤。”

    秦沧阑长松一口气,又问道:“二狗呢?钰儿说竹楼塌了,他被压在下头了。”

    苏小小抬手往东面指了指:“在那边。”

    秦沧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苏二狗,以及守在苏二狗身边的卫廷。

    卫廷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他的外袍此时正一半铺在苏二狗身下,一半盖在苏二狗身上。

    苏二狗躺着,他坐着,没受伤的那只手一直放在苏二狗的额头上。

    秦沧阑的眸光沉了沉,快步走过去。

    他不想看卫廷的,可卫廷此人就是有一种无法淹没在人群中的能耐,不论夜多黑,人多杂,或者秦沧阑心有所挂,仍是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他。

    卫廷满脸灰尘,额头与脖子都有几处擦伤,素白的中衣上染了不少血迹,不知是不是也是别人的。

    他守着苏二狗的样子,以及苏二狗无形中透露出的对他的依赖,都深深地让秦沧阑嫉妒!

    秦沧阑在苏二狗的另一侧跽坐而下,瞪了卫廷一眼:“拿开!”

    卫廷拿开了放在苏二狗额头上的手。

    苏二狗唰的睁开了眸子,见到卫廷还在,又放下心来。

    受了伤的二狗也是个需要安慰的宝宝。

    秦沧阑是个大老粗,不懂照顾人,他也学着卫廷的做法,把自己宽厚的大熊掌放在苏二狗的额头上。

    然后,苏二狗成功被拍晕。

    秦沧阑:“……”

    萧独邺带着禁军去附近清缴可能残存的刺客余党,萧重华则把景弈送回景家,此时两位皇子都不在。

    秦嫣然在秦云身边晃悠了半晌,也没引起秦沧阑的主意,她咬牙,让车夫将昏迷不醒的秦云搬上了马车。

    一直到离开,秦沧阑也没看她一眼。

    其实,秦沧阑不是故意的。

    他是真没看见她和秦云。

    不然,他说什么也得先揍一顿秦云。

    秦沧阑难为情地清了清嗓子:“二狗他……不会有事吧?”

    苏小小过来看了一眼:“再来一巴掌,就回天乏术了。”

    秦沧阑像个做错事的大笨熊,手脚无处安放。

    苏小小对卫廷道:“你的手给我看看。”

    卫廷问道:“他们都包扎完了?”

    苏小小道:“包扎完了,剩下的是轻伤。”

    卫廷这才把受伤的那只手拿了出来。

    秦沧阑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随后他整个人顿住了。

    卫廷修长的手掌被一把尖刀戳了个对穿,还有血在一滴一滴地滴着。

    这小子受伤了?

    那他方才还一脸镇定,跟个没事人似的。

    这么看来,他身上的血全是自己的?

    方才这里来了刺客,他是知道的。

    可以这小子的武功,怎么也不至于让人把手扎成这样吧?

    苏小小一边为卫廷包扎,一边说道:“地基下面有个大坑,把二狗救上来的时候触动了机关,这把刀本应该扎进二狗的头颅里的。”

    秦沧阑一下子噎住了。

    他正打算讥讽这小子两句花拳绣腿的,这会儿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卫廷是为了他的宝贝孙子受的伤。

    徒手去接机关里的暗器,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

    若这一刀当真扎进了苏二狗的头,苏二狗一定会当场殒命,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秦沧阑再一次看向卫廷,眼底多了一丝复杂。

    马车上。

    萧重华亲打开药瓶,将疗伤的药粉洒在了景弈血肉模糊的左肩上。

    “疼吗?”他问。

    景弈紧咬住牙关,苍白着脸,冷汗涔涔地说:“不疼。”

    萧重华叹道:“你从小就不喊疼。”

    景弈没说话。

    “大皇子回来了。”萧重华继续为他上药。

    景弈皱眉道:“他回来得真巧。”

    萧重华目光寒凉道:“是啊,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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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介绍:
只是在休息室里打了个盹儿,一睁眼,竟然穿成了古代目不识丁的乡下胖丫头。
好吃懒做不说,还在村里横行霸道。
十里八乡没人愿意娶她,好不容易买了个金龟婿,大婚之日竟让人逃了。
恶霸老爹一怒之下去道上掳了个夫君给她。
就是……爹你掳的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呀?

婚后的苏胖丫很忙。
忙着改造恶霸爹爹与恶霸弟弟。
忙着抢救貌美如花的神将夫君。
忙着养育三个小小恶霸小豆丁。
一不小心,将自己忙成了大燕最位高权重的一品女侯!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