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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全文阅读

作者:偏方方     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txt下载     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1 安顿(四更)

    苏小小是二月上旬出发的,历经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抵达京城时恰是阳春三月。

    他们一路走来,见了不少富庶的城池,然而到了天子脚下,仍是忍不住感慨一句:京城的城墙可真高、真巍峨、真宏伟壮大!

    守门的侍卫们穿着厚厚的盔甲,手持长矛,神色威严。

    苏二狗时常在两辆马车上反复横跳,这会子他在苏小小的马车上。

    他挑开帘子,望着乌泱泱排队等候进程的人群,目瞪口呆地哇哇叫:“姐!好多人啊!”

    三小只也齐齐将小脑袋挤在车窗那里,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打量着。

    连日赶路,说不辛苦是假的,就连苏老爹这样的硬汉都快躺平了,苏二狗中途也病了一回,三小只除了瘦了一点儿,并无其他不适。

    三人一边看,一边抓起奶瓶咕叽咕叽喝奶。

    苏小小暗暗点:唔,奶粉不错,下次再从药房薅一点儿。

    大虎最先喝完。

    然后他就冲两个弟弟发射出了危险的小眼神。

    二虎小虎赶忙扑进苏小小怀里,警惕大哥打劫他们的奶瓶。

    轮到他们时,马车被侍卫拦下。

    三个车夫是苏陌与马车一块儿派来的,他们是京城人,出示了自己的路引。

    侍卫正色道:“马车上的人下来!”

    苏小小挑开帘子,白皙的皓腕轻轻探出手,递给侍卫一块泛着幽冷黑光的令牌。

    侍卫俨然认识镇北侯府的令牌,态度瞬间变得恭恭敬敬的:“马车要检查,还请这位姑娘海涵。”

    苏小小表示理解,抱着三个小家伙下了马车。

    三胞胎太吸睛了,长得玉雪可爱不说,还抓着小奶瓶咕叽咕地喝,可把路过的人给萌坏了。

    就连例行检查的侍卫也忍不住朝三小只多看了两眼。

    检查完马车,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侍卫给三辆马车放了行。

    进入京城之后,苏二狗的惊叹声就没停过。

    “姐!你看!好高的楼!”

    “那是塔。”

    “啊?哦。”

    小虎:“塔。”

    二虎:“高高的塔。”

    大虎:“没我高。”

    “……”

    京城实在太大了,一行人上午进程,傍晚时分才安顿下来。

    车夫确定几人住下了,才去了侯府复命。

    苏陌与秦云是昨日抵达京城的,苏渊与苏祁等人还在回京的路上,估摸着再有个三两日才到。

    为首的车夫在听枫院见到了苏陌。

    “大公子。”他拱手行了一礼。

    “他们到了?”苏陌问。

    “到了。”车夫说。

    “人呢?”苏陌看向空荡荡的院子。

    车夫道:“他们不肯来侯府小住。”

    苏陌早料到那丫头的性子,八成不肯接受入住侯府的安排,对此,他并不感觉意外。

    “是去了长留街?”

    长留街上有一座他名下的小宅院,万一她不肯来侯府,那么车夫便会将他们带去那边居住。

    车夫再次摇头:“不是,他们去了梨花巷。”

    “状元街的那个梨花巷吗?”苏陌沉吟片刻,“他们怎么会去了哪里?”

    梨花巷,一个在京城繁华段少有的清净地段,东西两头连接喧闹的街道,走进来后又像是抛却了尘嚣。

    苏小小来到一户宅院前,抬手轻轻地叩响了紧闭的大门。

    嘎吱——

    门从里头拉开了。

    一个微微有些佝偻的仆人探出头来,神色古怪地看了看苏小小一行人。

    苏小小拿出一封信递给他。

    天色有些暗了,仆人眼神貌似不大好使,拿着信,先把院门合上,插了门栓,去屋里的油灯下把信读了。

    当他再一次过来时,将院子门彻底打开,客气地把人迎了进来。

    “你……”

    苏小小看向他。

    他比划了一下。

    他是个哑奴,不会说话。

    苏老爹把行李拿了进来,望着干净雅致的庭院,问道:“闺女,这是谁的宅子呀?”

    “慧觉师太的。”苏小。

    她上一次去拜访慧觉师太,临走时慧觉师太给了她一封信函,说,他日她若是改了主意,愿意去京城一趟,可住在她的旧宅。

    慧觉师太口中生了病的故人,想必就是镇北侯府的老侯爷了。

    她当时已经明确说了,不会去京城出诊。

    然而慧觉师太依旧做了这一手的准备,就像是料定她终究还是来京城一样。

    “顺道你也替我看看钟山怎么样了,他一个人守着一座大宅子也不容易……”

    这是慧觉师太的原话。

    所以苏小小知道他的名字。

    他年纪其实还不到五十,只是看上去比较苍老。

    “劳烦钟伯了。”

    当苏小完这句话后,钟山的身子明显顿了下。

    他愣愣地看了苏小小一眼,又迅速垂下头来,帮着把一行人的行李搬了进去。

    这是一座二进的院子,与乡下的房屋格局不一样,苏二狗带着三小只前前后后地转悠,稀罕极了。

    苏承、苏二狗、符郎中住前排的厢房,苏小小与三小只住二进院的厢房。

    钟山不住这边,他只是每日过来打扫,早上来,晚上走。

    把钥匙交给苏小小后,钟山就回去了。

    院子与房屋收拾得很干净,家具与细软也是现成的,进来就能入住,只是钟山并不在院子里开火,因此厨房里没有吃的。

    好在这里是京城,附近商铺多。

    “爹,晚饭去外面买点,我去买,你想吃什么?”

    苏承摆摆手:“不必了,一块儿去吧,马车上困了一整天了,也该下地走走。”

    “符郎中,你呢?”苏小小问。

    符郎中道:“我也去走走。”

    苏小小又看向在院子里玩耍的苏二狗与三小只:“你们几个还走得动吗?”

    小虎双手拍拍小胸脯,奶声奶气地说:“九得动!小斧走得动!”

    喊得最嗨的是他,“九”了两步便朝苏老爹伸出小胳膊的也是他。

    这一次,二虎选择了和弟弟一起做一条快乐的小咸鱼。

    “舅舅,抱。”

    苏二狗把二虎抱了起来。

    最后,只剩孤勇者大虎在前面呼哧呼哧地跑。

    出了巷子往南走,有许多小吃摊与酒楼面馆。

    苏老爹对吃食不算太挑剔,一般是由苏小小来决定。

    可今日,他鬼使神差地在一间老字号面馆停下了脚步。

    他仰头,呆呆地看着顶上早已掉了漆的招牌,恍惚间,有一种自己来过的错觉。

    ------题外话------

    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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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进侯府(一更)

    “爹,你想吃面吗?”

    苏小小的声音将苏老爹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看看怀里的小虎,又看看被苏二狗抱着的二虎,以及被苏小小牵着的大虎:“你们想吃啥?”

    “面面。”小虎说。

    二虎、大虎也没意见。

    符郎中与苏二狗是填饱肚子就行,他俩一个累到没味觉,一个吃嘛嘛香。

    一行人进了面馆,在大堂找了个临街的大桌坐下。

    小二过来问他们要吃点啥。

    苏小小让他推荐一二。

    小二很热情:“听您几位的口音,是刚从外地来的吧?那您几位可得尝尝咱家卤面!另外咱家豆花做了几十年了,也可以来上两碗尝尝。”

    当咸豆花端上来时,苏小小终于明白他们这么多人,小二为何只推荐两碗豆花了。

    咸口的,浇了酱汁,一般人吃不惯。

    三小只吃出了表情包。

    唯一埋头干豆花的是苏老爹。

    “爹,你不觉得这豆花很难吃吗?”苏二狗问。

    “不觉得啊。”苏老爹说。

    “那,那这碗也给你。”苏二狗把他的推给了自家亲爹。

    苏老爹二话不说接过来,几大口吃掉了。

    苏二狗目瞪口呆。

    苏小小看了苏老爹一眼,没有说话。

    有关苏陌找上门的事,苏小小暂时没与家里透露,要踩的坑她来踩。

    吃过饭,苏小小去柜台结账。

    京城一碗卤面居然卖到了三十文一碗,豆花八文钱一碗,他们一共吃了七碗卤面、两碗豆花,二百多个铜板出去了。

    不愧是京城,物价真高。

    回去的路上,小虎与二虎在苏老爹与苏二狗怀里睡着了。

    大虎坚持到了家门口,苏小小把小家伙一抱,他眼皮一沉,脑袋一歪,也睡了。

    大家一路上累坏了,各自回屋歇息。

    苏小小把三小只摆在床铺上,京城比青州冷,饶是三月了,夜里依旧带着很重的凉意。

    她给三人盖上被子,打算去灶屋烧点水。

    一进后院儿,她看见苏承坐在小马扎上,举头望明月……发呆。

    “爹?”

    苏小小叫他。

    苏承回神:“孩子们睡了?”

    “睡了。”苏小小走过来,“你看什么呢?”

    苏承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儿睡不着。”

    他顺手把另一个小马扎捞了过来,让苏小小坐。

    苏小小坐下,问道:“是来了京城,不习惯吗?”

    “嗯……”苏承皱眉想了想,“可能……是吧。”

    从吃了那碗咸豆花开始,他这心里就怪怪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苏老爹看着明显又瘦了一圈的大胖……不对,如今是小胖闺女了。

    “时辰不早了,你去睡吧,明日不是还得早起去给人治病吗?”

    苏小小倒是没隐瞒去给苏渊家人出诊的事,也隐瞒不了,毕竟符郎中在呢。

    “爹你也去睡吧。”她说道。

    苏承本想再坐会儿,不想让闺女担心,还是回屋躺着了。

    他很少做梦。

    这一次却不知怎的,做了一晚上被人追杀的梦。

    ……

    天还没亮,符郎中起了个大早。

    他本以为自己算早的,一进后院儿,苏小小已经在院子里给小马驹了。

    小马驹两个月大了,已经开始吃一点草料了。

    “早。”苏小小打了招呼,“我买了馒头和包子,热在锅里了。”

    居然已经买了一趟早点回来了?你到底啥时候起的?

    符郎中嘴角狠狠一抽,什么叫比你有天赋、还比你努力,这就是了。

    吃过早饭,苏家的马车到了。

    苏小小把苏二狗叫了起来,随后便与符郎中一道上了马车。

    “我记得那里原先有个药铺的。”符郎中指着街边的一座楼阁说,“那家药材又便宜又好,我爹时常带我去他家买药。”

    苏小小看着阁楼上的牌匾——春风楼。

    药铺成青楼。

    物是人非。

    “变化真大。”符郎中感慨,“有些新的街道,我都叫不出名字了。”

    “你是哪一年离开京城的?”苏小小问。

    “二十年前吧。”符郎中说,“离开太久,再回来当真快不认识了。”

    才二十年就不认识了,那三十年呢?

    三十年前的苏承只一个六岁的孩子,他又记得些什么?

    马车自侧门进入侯府。

    苏陌早早地在花厅等着了。

    这一波回京的队伍里,苏陌与秦云是到的最早的,原因无他,为防止两个嘴巴没把门的弟弟一不小心把苏承的事捅到秦云跟前,他只能先带着秦云上路了。

    “大公子,人带到了。”

    小厮禀报。

    苏陌抬了抬手,小厮将人请了进来。

    符郎中没多大变化,可当苏陌的目光落在苏小小的身上时,险些没认出她。

    路上是发生了什么?

    这丫头怎么瘦了这么多?

    当然了,比起京城那些宁可饿肚子也要保持身材的千金小姐,她依旧是个小胖子。

    “你……”

    苏陌张了张嘴。

    苏小小问道:“病人在哪里?”

    没有虚与委蛇的寒暄,没有假装亲厚的客套,苏小小直白得像一把尖刀。

    苏陌将询问的话咽了下去。

    他把不准苏小小是当真不想与侯府扯上关系,还是在故作清高。

    他正色道:“你们随我来。”

    苏陌亲自把符郎中与苏小小带去了老侯爷的院子。

    镇北侯府来过不少大夫为老侯爷医治,下人们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大夫似乎与以往有所不同。

    衣着上朴素了些,不像是世家名医的行头,另外,居然有个小胖丫头。

    是药童么?

    还是丫鬟?

    可这丫头没有半分怯懦的样子,眉间清冷孤傲,倒是比那位中年郎中更有气势和派头。

    下人们偷偷打量了苏小小几眼,苏陌一个眼神扫过来,所有人齐齐低下头去。

    三人来到老侯爷的屋前。

    守门的小厮给苏陌行了一礼:“大公子。”

    苏陌道:“祖父可醒了?”

    小厮摇头。

    苏陌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对符郎中道:“半个月前,我祖父的病情突然恶化……你可有把握?”

    符郎中不动声色地看了苏小小一眼,清了清嗓子,道:“这个……得先看看老侯爷再下定论。”

    苏陌看看一脸镇定的符郎中,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苏小小,对小厮点了点头。

    小厮推开房门,将符郎中请进屋。

    苏小小顿了顿,也迈步进了屋。

183 医治老侯爷(二更)

    当苏陌也要进来时,被苏小小拦住了。

    “请苏公子在外等候。”

    苏陌看了符郎中一眼,很显然,他以为这是符郎中的意思。

    符郎中心道,你看我也没用啊,我只是个挂名的,顺道跟着来学习的……

    他神色从容地说道:“没错,我行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从旁打扰。”

    天啦地呀,他居然和镇北侯府未来的继承人如此说话,会不会不能活着走出京城呀——

    苏陌神色如常地把脚收了回来,对符郎中道:“那么,拜托符大夫了。”

    符郎中捏了把冷汗。

    吓死他了喂……

    苏小小将房门关上,咔的插上门栓。

    苏陌一瞬不瞬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按耐住内心的焦急,默默地等了起来。

    一旁的小厮百思不得其解,把他家公子拒之门外,太医也没这架子好么?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门窗紧闭,气味散不出去,闷得人有些头晕。

    苏小小把窗子打开。

    符郎中就道:“老侯爷能吹风吗?京城还是很冷的。”

    苏小小拿了撑杆将轩窗抵住:“病房要保持空气流通,一点微风不碍事。”

    罗汉床的帳幔也是放下来的,捂这么严实,没病也闷坏了。

    苏小小将帳幔挑起来,用帐钩挂好。

    符郎中过来帮忙,把另一半的帳幔挂住。

    一张清瘦苍老的病容映入了二人眼帘。

    符郎中年轻那会儿是见过老侯爷的,尽管只有几面,可威风八面、魁梧壮硕的镇北侯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谁能想到,才二十年光景,那个谈笑间斩落敌王头颅,固守住北域疆土的一品武侯,居然沦落成了如今这副形同枯槁的样子?

    符郎中的心底涌上一股莫大的悲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符郎中的眼眶忽然就红了:“怎么会成了这样……怎么就成了这样……”

    苏小小没办法与符郎中共情,只是从大夫的角度去看,这个患者确实遭受了不少病痛的折磨。

    年轻时没能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轻伤旧伤无数,同一个地方甚至反复撕裂重创,愈合后长出了十分难看的瘢痕。

    一些伤势是会留下后遗症的,在无数个阴冷变天的夜晚,反复折磨他的身体。

    以上是伤情,他还有病情。

    无法想象这是怎样一副千疮百孔的身体。

    苏小小冷静地给病人把了脉,从刘平给她做的小药箱里,拿出听诊器听了心肺音。

    心律失常。

    与脉象对上了。

    她又取出血压计,捋起病人的袖子,量了个血压。

    血压有些低。

    苏小小又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拿小手电检查了他的瞳孔变化。

    瞳孔等大,角膜反射几乎看不见,对光的反射也消失了。

    目前的情况暂时是介于中度昏迷与重度昏迷之间,若不进行干预,脑干反应将彻底消失,那就是重度昏迷,可能出现呼吸衰竭、心脏停跳,更有甚者,脑死亡。

    苏小小又看了他的手指。

    苏小小冷静从容的行医过程,让符郎中从压抑悲凉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抹了把眼泪,振作起来,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苏小小道:“继续给病人量血压,一刻钟两到三次。”

    “好的。”符郎中来到床边,接过血压计。

    苏小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苏陌见他出来,忙问道:“我祖父情况如何了?”

    苏小小道:“回答你之前,我要先了解一下病人的饮食起居情况。”

    苏陌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点点头,对一旁的小厮道:“这段日子是谁照顾祖父的?”

    “小的。”小厮说。

    苏小小问了病人的饮食习惯,小厮如实答了。

    老侯爷爱喝酒,刀口舔血的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方才痛快,太医曾叮嘱过老侯爷,酒大伤身。

    老侯爷不怎么听劝,该喝还是喝。

    一直到半年前,老侯爷的身子顶不住了,这才把酒戒了。

    肉是继续吃着的。

    苏小小点了点头,又道:“病人最后一次进食是何时?”

    小厮道:“昨日下午,喝了两口粥,之后一直到现在,滴米未进。”

    “昏迷多久了?具体一点儿。”苏小小道。

    “这……”小厮挠挠头。

    苏陌道:“我昨晚来找过祖父,想让祖父吃点东西,祖父说吃不下,便睡了,早上就没再醒过来。”

    苏小小就道:“所以具体他是何时昏迷的,你们也不清楚?”

    小厮低下头:“小的无能。”

    夜里昏迷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倒也怪不得这个小厮。

    “近期可有出现过恶心、呕吐、咳嗽等症状?”

    “有的有的!”小厮说道。

    “多久了?”苏小小问。

    小厮答道:“去年冬天就开始了。”

    苏陌皱眉:“我怎么没听说?”

    小厮低下头:“老侯爷瞒着不让说,是上个月遭不住了,请了太医过来,太医给开了方子,好些了。谁曾想,半个月前,病情又突然恶化了。”

    苏小小又道:“可有心绞痛?”

    “这个……小的不清楚,老侯爷很能扛的……”

    他的意思苏小小听明白了,老侯爷是属于疼了也不喊的人。

    苏小小心底已经有了某方面的推断,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诊。

    她对苏陌道:“你祖父的病还需要继续诊断,但你说他半个月前突然恶化,这个原因我查出来了。”

    “是什么?”苏陌问。

    “中毒。”苏小小正色说。

    苏陌勃然变色。

    苏小小接着道:“具体什么毒,我不清楚,但你祖父的确有中毒的症状。”

    苏陌呼吸一滞:“能、能解吗?”

    “我试试。”

    说罢,苏小小便进屋重新关上了房门。

    苏陌捏紧了拳头。

    祖父居然是中毒……

    “老侯爷当真是中毒吗?中了啥毒?”

    屋内,符郎中问。

    “不知道。”苏小小诚实地说。

    她对古代的毒药不大了解,因此当真无从辨别老侯爷是中了哪种毒。

    符郎中懵了:“不知道中了啥毒……要怎么解啊?”

    苏小小瞄向了小药箱里的那瓶“牛黄解毒丸”。

184 霸气苏爹(三更)

    明明是个三无产品,却能内服脱敏,能外敷疗伤,来的路上,苏二狗乱吃东西,食物中毒,上吐下泻,也是吃这个药吃好的。

    她决定给病人试试。

    在喂药之前,她先抽了两管子病人的静脉血。

    符郎中跟了她这么久,早已习惯了她这些奇奇怪怪的操作。

    苏小小道:“我去一下耳房,你继续监测病人的血压。”

    符郎中应下:“诶,好。”

    进耳房是障眼法,她真正要进的是药房。

    基地药房设施齐全,是带有检验室的。

    苏小小对药房的脾性摸得差不多了,重要急诊一般是能进的,另外,月底她也能拥有一次进入药房的机会。

    至于说药房会奖励她什么,全凭运气。

    譬如在来京城的路上,药房就只奖励了她一口仙气。

    苏小小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在检验室的玻璃门外。

    检验室是虹膜认证。

    说来也怪,她从未录入过,可一扫描,居然就成功了。

    检验结果出来得很快——血糖勉强算正常,血脂偏高。

    从病人的饮食习惯来看,这样的诊断结果几乎是意料之中。

    长期高血脂会引起冠状动脉粥样硬化,血管腔内变窄,血流不畅,从而造成心肌缺血,引发心绞痛,严重的就会形成冠心病。

    病人的情况已经属于严重的范畴了。

    苏小小拿了降脂药与治疗冠心病的药,以及几副鼻饲管。

    病人要先解毒,奈何昏迷严重,无法自主吞咽,只能插管了。

    苏小小拎着小药箱从耳房出来:“血压如何?”

    “还在下降。”符郎中说。

    得尽快解毒,否则患者连治病的机会都没了。

    苏小小把药瓶递给符郎中:“三颗,温水化开。”

    符郎中见过苏小小给苏二狗吃这种药:“这不是止泻药与止吐药吗?”

    苏小小道:“也能解毒。”

    应该能。

    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啊……”符郎中将信将疑地把药丸化了。

    三颗药的药效并不明显。

    苏小小揣测是中毒太深,药效不够。

    她顿了顿:“再来三颗。”

    符郎中心里毛毛的:“你、你确定?老侯爷上年纪了,下药不能太猛的……”

    苏小小道:“照我说的做。”

    符郎中揉了揉心口:“好叭,也没别的法子了。”

    他又化了三颗药。

    这一次喂下去后,病人的指甲上的乌色总算褪了些,瞳孔也没那么发散了。

    符郎中难掩激动:“啊!有疗效了!”

    ……

    梨花巷。

    苏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三个小家伙已经在院子里喂小马驹了。

    顺便喂他们自己。

    四小只一起对着吹奶瓶。

    苏承伸了个懒腰:“大虎二虎小虎,你们娘呢?哦,想起来了,和符郎中去出诊了。”

    三小只眨眨眼,继续喝奶奶。

    锅里热了馒头与包子,苏二狗和三小只已经吃过了,给苏承留了几个。

    苏承叼了一个馒头,有点儿想念昨晚的咸豆花。

    后院有一口干净的水井,苏二狗正在井边打水。

    他看了苏承一眼,纳闷道:“爹,你眼睛咋啦?让人揍啦?”

    “去去去!你才让人揍了!”苏老爹走过来,对着水桶照了照,险些把自己吓死!

    好肿的眼睛!

    唉,都怪昨晚没睡好,梦里被人追杀了一晚上。

    苏老爹决定去街上转转,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以及买点做饭的食材。

    总不能顿顿在外头吃,多贵呀。

    “爷爷。”

    三小只像是松鼠见了板栗,吭哧吭哧走过来。

    苏承呵呵道:“方才不叫爷爷,这会儿我要出门,爷爷爷爷地喊上了。”

    小鬼灵精!

    三人萌萌哒地看着他:“爷爷。”

    脸皮是什么,不存在的!

    苏承让苏二狗看家,他带着三只小虎出了巷子。

    京城的街道热闹得不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卖——糖葫芦咯——”

    “卖——糖葫芦——”

    “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三小只吸溜吸溜。

    “爷爷,要吃。”小虎说。

    “二虎也要。”二虎说。

    大虎不说。

    大虎直接去了。

    两个小马仔麻溜儿地跟上。

    “不是,你们……”

    在三小只故技重施,先下手为强的一霎,苏承眼疾手快地捞住了!

    大虎、二虎咬了个空。

    小虎还没来得及咬——

    “多少钱一个?”苏老爹问。

    小贩道:“一串四十个铜板。”

    四四四四……四十?

    娘呃,这吃的怕不是金葫芦吧!

    苏承果断把三小只捞走了!

    三小只小嘴儿瘪得能挂俩酱油瓶了。

    为了安抚三小只受伤的小心灵,也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一个抠抠搜搜的爷爷,苏承大方地去了一间果脯铺子——

    买了九个干山楂。

    串成三串,递给了大虎二虎小虎。

    三人嫌弃地咬了一口。

    哎哎呀!

    好酸呀!

    小牙牙酸掉啦——

    三只虎在大街上酸出表情包,原地跺脚脚!

    就在此时,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从店铺里出来,见街边站着几个孩子,大喝一声:“闪开!”

    三个小家伙冷不丁被人怒吼,惊得小身子一抖,小虎的山楂掉了。

    虽然是酸的,可到底也是买给自己的。

    小虎弯身去捡。

    男人直接伸出脚来,将小虎抡到了一边。

    他没用力,算不上踹,可拿脚去扒孩子,本身就很无礼了。

    何况小虎还小,一个重心不稳,吧唧跌坐在了地上。

    苏承刚刚在给二虎穿鞋,二虎跺脚把鞋子给跺掉了。

    哪知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小虎让人欺负了。

    欺负他可以……不对,欺负他也不可以,欺负他家孩子更是不行!

    苏承二话不说,抬起一脚将男人踹倒!

    男人怀里的箱子重重地砸到一边,吓得一旁的路人也跟着怔了怔。

    苏承把小虎抱了过来,拍拍小虎屁股上的尘土:“没事吧?摔疼了没有?”

    小虎伸出自己在地上抻了一下的小手,奶声奶气地说:“咻(手)咻(手)疼。”

    苏承看着孩子通红的手心,脸色沉了下来。

    那人爬起来就要与苏承干架,被一个从铺子里出来的中年男子叫住了:“住手!”

    中年男子身上挂着护国公府的腰牌。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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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父女(一更)

    男人住了手:“张管事。”

    张管事道:“第一天做事,少给我惹是生非,东西捡起来,上车!”

    男人咬了咬牙,抱起地上的大箱子,狠狠地瞪了苏承一眼,一瘸一拐地离开。

    苏承唰的抓住他的领子:“老子让你走了吗?”

    男人没想到自己已经不和他计较了,他居然上赶着找抽!

    “这位壮士。”张管事淡淡开了口,“你有何指教?”

    苏承冷冷地说道:“撞了我家孩子,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他家孩子不受这委屈!

    男人讥讽道:“明明是那野孩子挡了我道——”

    “你叫谁野孩子呢?”

    苏承反手一个大耳刮子扇过来!

    男人被呼了一脸,抱着箱子踉跄地扑倒在地上。

    张管事的脸色沉了沉。

    “爷爷,尿。”

    二虎想尿尿了。

    年纪轻轻做了爷爷?

    张管事古怪地打量了苏承一番。

    苏承顶着一对肿得像核桃的眼睛,属实有些影响容貌,可也不知为何,张管事隐约觉得此人长得有些眼熟。

    衣着打扮不像是富贵人家的——

    苏承嚣张地说道:“老子今天不和你们计较!下次别再让老子碰上!不然揍死你!”

    他说罢,抬了抬手。

    倒在地上的男人条件反射地拿胳膊挡了挡头。

    苏承带着三小只去找茅厕了。

    男人一脸委屈地爬起来:“张管事,你也看见了,那人胡搅蛮缠的,为何不让我教训他?”

    张管事冷哼道:“你不拿脚揣人家孩子,人家能来教训你?”

    男人讪讪道:“没使劲儿,就……抡了一下。”

    张管事没好气地说道:“那孩子才几岁?经得住你拿脚抡?”

    男人嘀咕:“他不是没事吗?”

    张管事冷冷地说道:“我是看了姨婆的面,才让你来护国公府做事的,你少给我惹麻烦!败坏了护国公府的名声,别怪我把你撵出去!”

    世家大族多爱惜名声,穿着护国公府的衣裳,拿着护国公府的对牌,就敢当街闹事,甭管是不是国公府授意的,国公府的名声都不会太好听。

    张管事去了街对面的巷子,对着一辆奢华的马车行了一礼:“国公爷,东西拿到了。”

    他双手呈上。

    马车上,被唤作国公爷的男子正是新上任的护国公秦彻,其与苏承年纪不相上下,容貌亦十分俊逸,一身衣裳华贵不凡,一双鞋履纤尘不染。

    他从车窗里拿过张管事递过来的锦盒,不紧不慢地问道:“方才出了什么事?”

    糟糕,被国公爷瞧见了。

    张管事暗暗捏了把汗,讪讪笑道:“一个孩子不小心撞到了王大柱腿上,那孩子的爷爷怪王大柱没及时闪开,把他家孩子撞倒了,给了王大柱几下,王大柱这会儿正委屈呢。”

    “那孩子没事吧?”秦彻语气关切地问道。

    张管事笑道:“没事,他自个儿撞的,王大柱没动,撞得不重。”

    秦彻语重心长地说道:“可不能让人觉得,咱们国公府仗势欺人。”

    张管事忙道:“是是是,您放心,小的们记着呢!绝不会给国公府丢脸的!”

    “那就好。”秦彻把玩着手里盘了好几年的核桃,“时辰不早了,该去接嫣然了。”

    护国公府的正房千金秦嫣然,年方十六,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一切光鲜亮丽的背后,自然少不了辛勤的汗水,以及庞大的财力支持。

    秦嫣然今日在一位宫廷乐师的家中学琴。

    乐师的束脩费价值不菲,寻常门第是学不起的。

    秦彻没等多久,便瞧见女儿抱着琴盒从宅子里出来了。

    秦嫣然生得闭月羞花,梳云掠月,是京城一等一的美人,兼之她又才情兼备,一直是秦彻引以为傲的掌上明珠。

    “父亲。”

    秦嫣然施施然行了一礼。

    举止端庄,声音温婉。

    这才是世家贵女应有的仪态。

    秦彻宠溺地笑了笑:“上来吧。”

    秦嫣然将古琴交给一旁的丫鬟,葱白的指尖轻轻提起流仙裙,温柔优雅地上了马车。

    秦嫣然的仪态是请宫里的教习姑姑训导过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皆美得不可方物。

    不知谁家枝头的四季桂开得正艳,然而在秦嫣然面前,顿时失了芳华颜色。

    “父亲怎么亲自过来了?”秦嫣然在秦彻对面的长凳上坐下。

    车轱辘转动起来。

    马车极为舒适奢华,几乎感受不到太大的晃动。

    秦彻笑道:“路过,就来接你了,与孟琴师学得如何了?”

    秦嫣然莞尔道:“孟琴师今日夸我了,说我的琴艺进步很大,用不了多久,就能与他合奏《凤求凰》了。”

    秦彻挑眉:“哦?”

    秦彻实则不懂音律,更听不懂这所谓的《凤求凰》是首什么曲,可能被女儿津津乐道的,想来是难度极高的曲子。

    秦彻道:“算算日子,三殿下该回京了,我们嫣然很快就要做皇妃了。你或许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有个和尚给护国公府批过命,说国公府千金乃是鸾凤之命,将来必要母仪天下的!”

    秦嫣然四下看了看:“父亲!慎言。”

    三殿下并非中宫嫡出,这话若是让人听了去,怕是要被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

    秦彻哈哈一笑:“和你说说罢了,放心,父亲不会对外宣扬的。不过,你若真与三殿下成婚,那么父亲便是倾尽兵权与家族之力,也要助三殿下荣登大宝!”

    秦嫣然还算有分寸,没在此话题上过于沉湎。

    “对了,这个送给你。”秦彻递给秦嫣然一个锦盒,正是适才张管事从铺子里拿出来的那个。

    秦嫣然打开了一瞧,美眸中掠过一丝惊讶:“父亲!这是……南海鲛珠串?”

    所谓鲛珠,实际是一种产自南海的顶级珍珠,个头比一般的珍珠大,圆润饱满,价值连城。

    寻常人见上一眼都难,秦彻却给秦嫣然买了一整串,足见护国公府有多财大气粗了。

    “喜欢吗?”秦彻问。

    “喜欢。”秦嫣然真心地说,“多谢父亲。”

    ……

    另一边,二虎嘘嘘完,大虎、小虎也嘘嘘了一下。

    苏承带着三小只去集市。

    路过一个地摊时,苏承一眼相中了一条珠串发带。

    女儿的发带旧了,总也舍不得换新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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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父爱如山(二更)

    “发带怎么卖?”苏承问。

    “二两。”小贩说。

    “这么贵?”苏承道,“你不会是宰我的吧?”

    在乡下,一条发带才三、四个铜板呢!

    小贩解释道:“这上头是真正的珍珠,一颗就得百来个铜板了!”

    苏承没用过超过一百个铜板的衣裳行头。

    他掏出钱袋,数了数稀稀拉拉的几粒碎银子,咬牙买下了。

    ……

    镇北侯府。

    苏小小结束了今日的治疗。

    符郎中出了一身汗,不是累的,是吓的。

    当他看着苏小小把一个不知是啥的玩意儿插进老侯爷的鼻子里,他整一个给吓住了。

    后面她又唰唰唰地给老侯爷扎针,那些穴位,危险到他平日里压根儿不敢去碰的。

    和这丫头出诊呐,得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才行。

    苏小小拉开房门:“可以进来了。”

    苏陌长呼一口气,一边进屋,一边压下紧张问道:“我祖父的情况如何了?”

    苏小小道:“毒差不多解了,但并未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苏陌神色凝重:“究竟是什么毒……”

    “不清楚。”苏小小如实说。

    苏陌:不清楚你怎么解的?

    他看了眼床铺上的祖父。

    他不是大夫,也看得出来祖父的面色没那么难看了,呼吸也平顺了许多,似是没那么痛苦了,紧皱的眉头都有了一丝舒展。

    “你给我祖父鼻子里弄的什么东西?”

    “鼻饲管,喂药的。”

    苏陌一脸狐疑。

    他又扫了眼桌上的小药箱,里头不是大夫常装的瓶瓶罐罐,而是一些他压根儿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苏小小不动声色地合上小药箱。

    苏陌收回目光:“既然毒解了,我祖父为何仍未苏醒?”

    苏小小道:“毒是解了,可患者还有病。”

    你才有——

    苏陌深呼吸,算了,他祖父确实有病……

    不对,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

    “你祖父患有心疾。”苏小小尽量用了苏陌能听懂的措辞。

    苏陌微微困惑:“不是风寒与脾胃失调么?”

    之前祖父恶心呕吐时,太医是这般诊断的。

    苏小小点头:“病人早期的症状确实容易被误诊为风寒与脾胃失调。”

    苏陌又道:“可是吃药后确实有所好转——”

    苏小小不疾不徐地问道:“吃药那几日,饮食格外清淡吧?”

    苏陌看向门口的小厮。

    小厮进了屋,说道:“是。”

    “这就对了”苏小道,“吃中药需要忌口,患者的病与饮食也有一定关系,口味清淡了,身体的负担少了,自然会好受些。但是,患者只是有了些微好转,并未彻底根治吧?”

    小厮讷讷道:“啊,对。”

    苏陌深深地看了苏小小一眼,若不是她与侯府并无任何来往,他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提前了解了祖父的病情。

    “你跟符大夫学得不错。”

    说得头头是道,一点儿也不像个没出师的徒弟。

    符郎中呛咳了一声。

    苏小小面不改色:“哦,凑活。记住屋子里空气要多流通,不要再把门窗捂那么严实,对患者的病情没好处。”

    苏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一口一个患者,与侯府撇得门儿清。

    若说他原先还有些怀疑,那么这一刻,他是当真觉得,小丫头来京城与认亲没有半点儿关系。

    老侯爷并未脱离生命危险,符郎中留下照顾他,苏小小先回去。

    苏陌对此没意见。

    倘若是苏小小这个徒弟留下,他怕是才要担心呢。

    ……

    从侯府出来,苏小小乘坐侯府的马车回了梨花巷。

    三小只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了,苏小小一下马车,三人便扑棱着小胳膊扑进了苏小小怀里。

    这一路天天腻在一块儿,他们已经不习惯和苏小小分开了。

    三人委屈坏了,小脸埋在她怀里不肯起来。

    苏小小好笑地挼了挼三人的小脑袋:“有这么委屈吗?”

    三人点头点头。

    其实他们这么委屈,不仅是起床看不见娘亲的缘故——

    小虎摆小手告状:“爷爷买糖福(葫)芦,不好吃!”

    他不记得自己被人推倒在地上的事,就只记糖葫芦不好吃了。

    二虎也道:“酸掉牙啦。”

    大虎没吭声,他偷偷藏了糖,和糖一起吃的,不酸。

    苏老爹走了过来:“这不也是为了你们好?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

    二虎控诉:“那也不能买山楂。”

    苏老爹清了清嗓子:“咳,你还认识山楂?”

    “杜婆婆有。”二虎在杜神婆那儿见过。

    山楂是便宜的,两文钱能买好几个,贵的是糖。

    抠搜行为被戳穿,苏老爹依旧理直气壮:“小孩子就是不能吃糖!”

    苏小小没拆自家老爹的台,对三小只道:“爷爷说的对,你们确实该少吃糖,不然大虎二虎也要和小虎一样,有坏牙牙了。”

    一听要有坏牙牙,三人齐齐捂住了小嘴。

    苏老爹去附近的集市把食材买回来了,别看苏老爹一副成天不着调的样子,买的东西质量好还便宜。

    苏小小严重怀疑是他长得帅——

    其间钟山来过一次,运了木炭与柴火过来。

    他原本还要去收拾院子的,却发现院子被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

    钟山愣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在想事,还是在看谁。

    等苏小小做完一锅煎饼出来时,他已经默默地走了。

    晚饭是葱花饼与疙瘩汤,并一碗蒸蛋、一盘清炒大白菜。

    京城物价太高,苏老爹没买肉。

    三个无肉不欢的小家伙,也很懂事,没吵着要吃肉。

    苏小小道:“爹,不用这么省的。”

    苏承若无其事道:“嗐,你不是减肥吗?我们一屋子人吃肉,你干看着,多难受?再说了,一顿不吃也没啥。”

    吃过饭,苏小小去灶屋刷碗。

    苏承拽着个东西走了进来。

    “给。”他把手里的东西往苏小小面前一递。

    “什么?”苏小小问。

    帕子是苏承自己包的,地摊上的东西没这讲究。

    苏小小擦干手,把东西接了过来,打开帕子后发现是一根红色的珠串发带,珠子是白色的,与发带的红交相呼应,色泽很是明艳。

    “不便宜吧?”

    这可是真正的珍珠。

    “不贵,就二两。”苏老爹说。

    二两还不贵?你可是连五个铜板都要剩下的人。

    苏小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舍不得吃肉,却舍得花二两银子给她买一根发带。

    这个爹爹,一直对她很好、很好。

    ------题外话------

    还有一更

187 傲娇(三更)

    苏小小把旧的发带拆了,绑上了新的。

    她五官本就生得极好,加上维生素与胶原肽的功效,原先暗沉的皮肤变得光泽透亮,再加上那张可可爱爱的小圆脸,再苏老爹眼中,自家闺女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丫头。

    “哎呀。”

    苏老爹忽然就叹了口气。

    苏小小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爹?我戴着不好看吗?”

    “好看啊!”苏老爹道。

    苏小小问道:“那你叹什么气?”

    苏老爹惆怅望天:“唉,你说女婿咋还没来?”

    当初撇下卫廷上京,苏小小的说辞是救人要紧,卫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他们等不了卫廷。

    苏老爹琢磨道:“女婿不会是找不着咱们吧?你确定和他说了住在这里吗?”

    苏小小面不改色:“嗯,说了。”

    ……才怪。

    卫廷走的是水路,按理说不会比苏小小一行人慢多少,只不过,卫廷这一路上不大太平,隔三差五遭遇一波伏击,生生拖延了赶路的进度。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萧重华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吧!”

    一袭黑衣的尉迟修兴奋地拔出长剑,足尖一点,飞身而起,杀向了拦路的刺客。

    白衣斗笠男护着马车。

    这也不知是第几波刺客了。

    一开始,对方只来三五个,连给尉迟修塞牙缝都不够。

    后来对方增派了人手,六个、八个、十个。

    就算有从尉迟修的眼皮子底下溜过来的,也被白衣斗笠男挡住了。

    总之,刺杀了好几回合,连马车的帘子都没碰着,别说抢卫廷手里的兵符了。

    这一晚,他们像是下了必不空手而归的决心似的,一口气出动了三十个江湖上的顶尖刺客。

    除此之外,还在峡谷设下埋伏,巨大的落石成功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白衣斗笠男与尉迟修陷入混斗,分身乏术,被一个刺客接近了马车。

    刺客唰的挑开车帘!

    只是,哪里有什么卫家幼子?

    分明是个……稻草人!

    稻草人的胸口贴着一张白纸,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充满嘲讽的大字:傻逼!

    尉迟修亲笔。

    刺客道:“糟糕!中计了!他们调虎离山!”

    “离你大爷!”尉迟修一脚踹开对面的刺客,施展轻功来到高高的岩壁之上。

    “爷不和你们玩了!”

    他抡起长剑,一剑斩落岩壁上的巨石。

    巨石轰隆隆地滚了下来,刺客是如何对付他们的,他成倍地还回去了。

    白衣斗笠男眉头一皱。

    这家伙出手的时候能不能先给个暗号啊?!

    他是有血祭同伴的嗜好吗?

    所幸自己闪得快,轻功也够好,否则得一块儿被巨石砸死!

    白衣斗笠男冷冷地看向尉迟修:“你就不怕我躲不及?”

    尉迟修无辜道:“你躲不及是我的问题吗?”

    你菜还有理了?

    白衣斗笠男:“……!!”

    少爷是怎么受得了这货的?

    他只和他待了几天,已经想要杀他几百回了!

    日暮时分,京城的大门缓缓合上。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侍卫道:“关城门了!明日再来!”

    城门是上了绞盘的,开和关都不容易,这已经关了大半了,他们懒得再打开了。

    马车的车窗被推开,一只修长如玉的手递出了一块令牌。

    当侍卫看清令牌的一霎,脸色狠狠一变,忙后退一步,拱手致歉:“小的眼拙!这就为您开城门!”

    城门大开。

    卫廷面无表情地拉下车窗。

    马车进了城。

    扮作车夫的暗卫问道:“少爷,咱们现在去哪儿?是回府上还是——”

    卫廷冷声道:“我如今已经能回府了?你是想让圣上治卫家一个欺君之罪么?”

    暗卫忙道:“属下不敢!”

    暗卫又道:“那……去护国龙寺?”

    这回总没错了吧?

    您奉旨在护国龙寺带发修行,圣上总不能治您的罪了吧——

    卫廷冷哼道:“你觉得萧重华会猜不到我要回寺庙?你是想我自投罗网?”

    暗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到底要去哪里嘛?!

    卫廷道:“师太托人给我带了一封信,你给我念念。”

    暗卫:不是,您的信为毛要我念?

    “大人,我不识字。”

    卫廷:“那我给你念。”

    暗卫:呃……倒也不必……

    暗卫在卫家待了数年,属实没见过卫廷如此不消停的一面,在乡下究竟发生了啥,少爷他变得奇奇怪怪的。

    卫廷展开信纸:“算了,文绉绉的你也听不明白,我直接把意思讲给你听。”

    “小丫头去了京城,她心里无比挂念你,可惜病人情况危急,她唯有先行一步。”

    “你到京城后一定要先去找她,她人生地不熟的,又带着三个孩子,我担心她会很不适应。”

    “最重要的是,她非常思念你。”

    暗卫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总感觉信上应该不是这么写的,可瞧自家少爷的表情,一本正经的,完全不像是在胡编乱造。

    卫廷一脸无奈的叹气:“唉,师太让我去找她,我有什么办法?”

    老太君还让您回府呢?您听了吗?

    卫廷把信纸搁在桌上。

    暗卫悄咪咪地扫了一眼。

    他是暗卫嘛,目力极好。

    纸上一共只有三个字。

    中间那个他认识,是花。

    所以,自家少爷是怎么把三个字……解释出了三大段意思,还没有一句话是与花儿沾边的?!

    “少爷……咱们……去哪儿?”

    您讲了老大几段,重点一个字没提啊!

    究竟去哪儿啊?咱们在大街上转悠了好几圈啦!

    卫廷冷冷一哼,目光冰凉:“梨、花、巷!”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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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真假千金(一更)

    下午,苏小小去街上转悠了一圈,逛了几间药铺。

    她需要给病人调配一些伤药,但也不知是不是用惯了符郎中的药材,再去别的药铺,总感觉质量有些不尽人意。

    一直走到状元街的尽头,总算是发现了一家合适的药铺。

    药材的种类很多,质量也不错。

    至于说价钱……

    在京城就别想着能便宜了。

    苏小小挑了几样药材,去柜台结账。

    一般人来买药,都是拎着方子来的,只有苏小小,全是自己抓的。

    药童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买的全是些疗伤的普通药材,价钱不昂贵,再看她衣着打扮,不是个大客户,也就没多此一问了。

    “五两。”药童说。

    苏小小掏了银子:“劳驾,包起来。”

    药童去包药。

    苏小小在柜台前耐心等着。

    一般人不会安安静静地等,都会再在铺子里转转,苏小小不,她刚刚已经看完了,该等就专注地等。

    秦嫣然就是此时进入药铺的。

    她穿着华丽的裙杉,头戴美玉金簪,不堪一握的腰间挂着白玉流速禁步。

    她戴了面纱,只露出一双美若天仙的眼眸。

    这样的贵女在京城可不多见,倒不是说京城没有身份贵重的女子,而是如她这般品貌与仪态,少说得是一品公侯之家的千金了。

    掌柜的赶忙放下手头的活儿,亲自走出来笑脸相迎:“请问,这位姑娘是抓药还是请大夫——”

    秦嫣然温声道:“我上次让人在你们家定了一支千年人参,不知可有了?”

    掌柜拍了拍脑袋:“啊,千年人参是您定的?今早刚到!给您留着呢!我这便去给您取来!”

    掌柜跑的比投胎还快。

    秦嫣然身边的小丫鬟噗嗤笑了一声。

    秦嫣然微微蹙眉:“杏儿,不许笑人家。”

    “不是的,小姐,你看。”杏儿朝柜台的方向指了指。

    秦嫣然顺着她的手指一瞧,看见了安静等候的苏小小。

    杏儿小声道:“小姐,她好胖呀。”

    苏小小一记淡淡的眼神扫过来,杏儿吓了一跳。

    秦嫣然对上了苏小小的目光,微微颔首致歉:“抱歉,我的下人言行无状,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药好了。”药童把包好的药包递给苏小小。

    苏小小抓过药包,没理秦嫣然,径自出了药铺。

    杏儿嘀咕:“小姐,她怎么这样啊?和她说话,她居然不搭理?”

    “姑娘,您的千年人参!”掌柜的双手托着一个锦盒,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他看向一脸菜色的杏儿,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有。”秦嫣然说道,“杏儿。”

    杏儿将锦盒接了过来。

    她家小姐身份贵重,是不可能亲手去接一个平头百姓递过来的东西的。

    秦嫣然付了钱,带着杏儿上了马车。

    她吩咐车夫:“去镇北侯府。”

    傍晚,苏小小刚熬制完伤药膏,苏陌的车夫上门了。

    “苏姑娘,老侯爷醒了,符郎中让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

    苏小小对在前院练功的苏承道,“爹,我出去一下。”

    苏承认得苏家的车夫,知道是去给那位素老爷的爹治病,没反对什么,只叮嘱苏小小早点回来。

    苏小小带上药膏去了侯府。

    她看着床铺上昏死不醒的老侯爷:“醒了?”

    符郎中轻咳一声:“方才确实是醒了,不信你问小泉子。”

    小泉子,照顾老侯爷的小厮。

    小泉子忙道:“是的,苏姑娘,就是……没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苏陌不在。

    应当是去查老侯爷中毒的事儿了。

    他没外传,是悄悄查的,还拜托了符郎中三缄其口。

    苏小小给老侯爷把了脉,看了瞳孔:“血压如何?”

    “血压回升了一点。”符郎中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上京城的一行人里,属符郎中的身子骨最弱,今日又起了个大早——

    苏小小对他道:“今晚我守在这里,你回去休息吧。”

    符郎中赶紧道:“不用不用,我守着就行。”

    “你明早来替我。”苏小小不容拒绝地说。

    符郎中最终没能拗过苏小小,坐上侯府的马车回去了。

    小泉子望着符郎中离去的背影,一脸不解。

    符大夫为啥这么听自己徒弟的话呀?

    不该是徒弟听师父的吗?

    到底还是不是师父啦?

    ……

    另一边,秦嫣然带着丫鬟进了府。

    秦云也住在府上,听说姐姐来了,他忙夺门而出:“姐!”

    秦嫣然望着朝自己脚步如飞走来的弟弟,微微笑了笑:“阿云。”

    秦云抓着她袖子一阵撒娇:“姐,你怎么才来看我呀?我都回来两天了!你是不是来接我回府的?”

    秦嫣然就道:“我听说你回来两天,睡了两天。”

    秦云撇嘴儿:“那还不是赶路太辛苦了,也不知大表哥怎么想的,非得带上我一起?让我和伯父他们回来不好么?”

    秦嫣然温声道:“舅祖父平日里最疼的人就是你,他如今一病不起,大表哥当然要先把你带回来。对了,舅祖父的病情如何了?”

    提到这个,秦云的眼神闪了闪。

    秦嫣然的柳眉微微一蹙:“你不会还没去看舅祖父吧?”

    秦云委屈道:“这也不能怪我呀……你不知道赶路有多辛苦……大表哥压根儿不让我歇息……我差点儿就累死在路上了……姐你看我都瘦了……”

    秦嫣然摇摇头:“罢了,你随我一起去探望舅祖父。”

    秦云嘟哝道:“那我今晚能回府吗?”

    秦嫣然道:“你在这里陪舅祖父!”

    秦云小声道:“为啥呀……我想娘了……”

    秦嫣然严厉地说道:“舅祖父这么疼你,你就不能孝敬他老人家一二吗?”

    秦云蔫哒哒地说道:“我孝敬啊,可是,也不能不让我回府吧。还有,舅祖父最疼的明明是你。”

    “你……唉。”秦嫣然无奈叹了口气,“算了,走吧。”

    姐弟二人去了老侯爷的院子。

    “怎么不见大表哥?”

    “不知道忙啥去了,我醒来就没见着他。”

    小泉子正在院子里砸核桃,是苏小小吩咐的。

    听到熟悉的谈话声,他忙站起身来:“表公子,表小姐!”

    秦云问道:“你在干啥?我方才听到你叮叮咚咚的,不怕吵着我舅祖父吗?”

    小泉子笑了笑,说道:“苏姑娘让小的砸几个核桃。”

    秦嫣然微愕:“苏……姑娘?”

    镇北侯府一家就姓苏,可镇北侯府没有千金,有的话,也不会称呼得如此客套生疏。

    苏小小慵懒地走了出来:“小泉子,核桃好砸了么?”

    秦云的目光唰的落在苏小小的身上,半晌后,他啊了一声,拿手一指:“是你?!”

    秦嫣然也认出来了。

    这不正是在药房碰到过的那个胖丫头吗?

    杏儿睁大了眸子:“哎呀呀,小姐,是她!是她!”

    秦云:“等等,姐,你也认识她?”

    秦嫣然:“你认识?”

    小泉子一脸懵逼:“表少爷,表小姐,你们……认识苏姑娘?”

    还真是各有各的故事。

    秦嫣然与苏小小是一面之缘,算不上认识。

    秦云这边的纠葛就多了。

    在青州的苏家祖宅,他和苏二狗打了一架,回头他让人打听了苏二狗的身份,说是苏家请来做点心的,叫什么苏记。

    一对姐弟,姐姐是个大胖子,弟弟是个小黑皮。

    秦云原本是想带人去把场子找回来的,可惜被苏渊训斥了一顿,并且苏渊勒令他,不许惹是生非,否则就回去告诉他祖父。

    秦云最怕祖父了。

    秦云与苏小小没正儿八经地交锋过,是苏小小去找于管事结账时,秦云远远地看了两眼。

    苏小小的样貌特征,足以令任何人过目不忘。

    秦云嚣张地捋了捋袖子:“好哇!我没找你们麻烦,你倒自己送上门了!”

    “弟弟!”秦嫣然叫住他。

    小泉子三两步上前,挡在二人中间:“表少爷,苏姑娘是来给老侯爷治病的大夫……”

    的徒弟。

    “您和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小泉子问道。

    秦云才懒得搭理一个奴才,他对秦嫣然道:“姐,还记得我在信上和你说的那个苏记吗?就是她弟弟,抽了我一鞭子!我的脸肿了半个月呢!我非得把这鞭子抽回来不可!我……你刚说什么?什么大夫?”

    秦云后知后觉地问小泉子。

    小泉子讪讪道:“大公子从青州请来的大夫。”

    秦云呵斥道:“她是个厨娘!她哪儿懂给人治病啊!大表哥八成是被她骗了!”

    什么?

    苏姑娘是厨娘?

    这下轮到小泉子惊讶了。

    可人是大公子请回来的,小泉子不能真放任她被表少爷给怎么着了。

    小泉子只得硬着头皮道:“不是不是!表少爷,苏姑娘是那位大夫的徒弟……”

    秦云炸毛:“什么徒弟啊?她就是个厨娘!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四处招摇撞骗!”

    秦嫣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苏小小的身上。

    比起秦云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样子,苏小小可淡定太多了,她甚至还抓了一把小泉子砸好的核桃,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秦嫣然眉心微蹙。

    她心底升腾起一股十分怪异的感觉。

189 祖孙相见(二更)

    秦云呵斥道:“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胡闹什么!”

    苏陌的声音出现在了二人身后。

    秦嫣然敛起眉间不虞,转过身来,轻轻唤了声“大表哥”。

    秦云道:“大表哥你来得正好!你怎么把这丫头当大夫请回来了?你怕是不知道吧?她是上回去祖宅做点心的厨娘!她不懂医术的!你被她骗了!”

    秦嫣然道:“阿云,别乱说话,大表哥能把人请回来,一定是了解过苏姑娘的本事的。”

    “核桃不错,再砸两个。”

    苏小小对小泉子说完,转身进了屋。

    小泉子抹了把冷汗,姑奶奶,您心可真大呀……

    秦云气坏了:“大表哥!你瞧她!”

    苏陌严厉地说道:“住口!你舅祖父重病在床,需要静养。”

    秦云第一次被大表哥凶,委屈到不行:“她让人砸核桃,你咋不说?”

    秦嫣然的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苏家是很疼她和秦云的,平日里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的……

    “你若是来探病的,就老老实实进去,若是来捣乱的,我即刻让人送你回府!”

    苏陌的心情很糟糕。

    祖父被人下了毒,他查了一日没有丝毫头绪,祖父又尚未脱离生命危险,秦云不乖乖探病倒也罢了,居然还在这里捣乱。

    秦嫣然轻声道:“大表哥,我能去看看祖父吗?我给祖父带了参汤。”

    苏陌神色稍霁。

    镇北侯府阳盛阴衰,三代只出了姑祖母一个女娃,因此作为表姑娘的秦嫣然,无疑得到了全府上下的宠爱。

    与秦云不同,她没被宠坏,相反,她十分懂事。

    不怪祖父最疼她。

    苏陌把人带进了屋。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香,老侯爷形同枯槁地躺在昏暗的床铺上,不难让人产生不大吉利的联想。

    秦云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秦嫣然孝顺地来到床边,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老侯爷的额头。

    苏小小坐在椅子上啃核桃。

    秦嫣然问苏小小:“苏姑娘,我舅祖父是得了什么病?”

    苏小小道:“你问大公子吧,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秦云冷声道:“你什么态度!”

    苏小小睨了他一眼:“我说真话,你敢听吗?”

    苏陌眉心一跳。

    “是心疾。”他说道,“祖父患了心疾。”

    秦嫣然担忧地问道:“为何会患上心疾?祖父是习武之人,身体一直是很好的。”

    秦云呵呵道:“姐,大表哥,他们是庸医,她的话,你们也信?”

    秦嫣然没接弟弟的话,而是吩咐门口的小厮:“小泉子,你去把参汤煨上,一会儿我舅祖父醒了喝。”

    苏小小道:“病人不能喝参汤。”

    秦云咬牙道:“臭丫头!你故意的吧!我姐亲手炖的参汤,怎么就不能喝了?”

    苏小小吃完了手里的核桃,拍了拍手,道:“病人虚不受补,想要他的命,就给他喝。”

    秦云眸子一瞪:“你咒我舅祖父!”

    苏小小烦躁地皱了皱眉。

    她对这些所谓的纨绔子弟可没多少耐性,别人怎么惯着秦云,她不管。

    她不想听她聒噪。

    “闲杂人等,出去。”

    秦云险些气了个倒仰!

    这臭丫头说啥?

    闲杂人等?

    他是镇北侯府的表少爷!

    床上躺着的是他祖母的嫡亲哥哥!

    要滚也是她滚吧!

    秦云忍无可忍,根本不顾这里是老侯爷的病房,抬起拳头,怒气冲天地朝苏小小砸了过去!

    秦嫣然花容失色:“阿云!住手!”

    她伸手去抓秦云,可她哪里抓得住?

    苏陌离他远,也来不及阻止他。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苏小小要挨他一拳头时,苏小小轻松扣住了他的腕子,反手一拧,将他面朝下摔倒在地上,膝盖抵上他后背,将他死死压住。

    秦云以被摆成了极为难受与屈辱的姿势。

    他气煞了!

    堂堂护国公府小公爷,竟然被个小娘们儿摁在地上摩擦!

    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啊?

    这对姐弟,怎么一个比一个能打呀?

    不过,这次到底没有景弈给对方撑腰,秦云才不怕她呢!

    他大喝:“臭丫头!我要让舅祖父杀了你!”

    苏陌也没料到小丫头的身法如此之快。

    她擒人的招式像是练过的,干脆利落,又狠又准,带着一股不逊儿郎的英姿飒气。

    很难想象这样一副圆滚滚的小胖身体,竟然蕴藏着如此可怕的爆发力。

    “大表哥!”秦嫣然眸光急切地望向苏陌。

    是秦云的不对,人家没招他惹他,他对人恶语相加就罢了,还动手去揍人家。

    苏陌倒是真有心让秦云吃点儿教训,可对上秦嫣然那求助的目光,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苏……”

    话未说完,老侯爷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苏陌立刻看向祖父,就见祖父的眸子缓缓睁开了。

    他神色一喜,大步流星地来到床前:“祖父!你醒了?”

    秦嫣然也赶忙朝老侯爷看了过去,面上掠过一丝惊喜:“舅祖父!”

    秦云一听老侯爷醒了,气焰顿时嚣张起来:“舅祖父!有人欺负我!你快替我教训她!”

    老侯爷的目光落在苏小小的身上。

    秦云一下子得意起来:“还不赶紧放开我!”

    他舅祖父醒了,这臭丫头死定了!

    在门口观望了良久的小泉子,默默扶住额头。

    完了,苏姑娘完了。

    老侯爷最疼这对姐弟了,比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都疼,儿子孙子是捡的,秦家姐弟是亲的。

    要不是祖孙三代长得太像,怕是真有人会这么怀疑。

    然而老侯爷一句话也没说。

    当然,也可能是他太虚弱,压根儿说不了。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苏小小,眼底水光闪动。

    苏陌深深地看了祖父一眼,沉思片刻,对屋子里的三人道:“苏姑娘,劳烦你过来给我祖父瞧瞧。嫣然,你先带阿云回府。”

    秦嫣然:“……知道了,大表哥。”

    苏小小放开了秦云,秦嫣然将秦云扶起来,秦云还要告几句状,被秦嫣然拉走了。

    跨过门槛的一霎,秦嫣然回头望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舅祖父醒来后,一直盯着那个小丫头,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出了院子,秦云不满地哼唧道:“姐,你干嘛把我拉出来呀?没见我让人欺负成那样吗?我非得让舅祖父教训她不可!”

    秦嫣然沉声道:“别胡闹了!舅祖父病成那样,你应该关心舅祖父的身体!而不是拿这些小事去烦扰他老人家!”

    秦云驳斥道:“我被人揍了,这是小事吗?姐!自打你与三殿下定亲,你就像变了个人!成天把规矩挂在嘴上!”

    “我没有。”

    “你有!我不想理你了!我回去告诉父亲和祖父!让他们替我出口恶气!”

    望着气冲冲离开的秦云,秦嫣然一阵头疼。

    ……

    苏陌不是傻子。

    秦俨然能注意到的,他自然也留意到了。

    并且,由于知晓一定内情的缘故,他不像秦嫣然那样,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祖父看小丫头的眼神就是不一样的。

    以往,祖父最疼秦嫣然与秦云,可今日,小丫头才刚出现,祖父的注意力就全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乎都没注意到屋子里的秦嫣然与秦云。

    可惜老侯爷体内余毒未清,只是醒了一会儿,连话都没能说出来,又再次虚弱地睡过去了。

    方才秦云闹的,让苏陌也感觉到阵阵头疼。

    “下次不会了。”苏陌说。

    “嗯?”苏小小古怪地看着他。

    苏陌道:“你和你师父是府上请来的大夫,让秦云闹到你跟前,是我的疏忽。”

    他并不是一个推卸责任的人。

    此外,他没有见过姑祖母,对姑祖母的感情不像祖父与父亲那般深厚,因此对姑姑的血脉,与其说是疼爱,不如说是一种对祖父与父亲的孝顺。

    在祖父与父亲不干涉的情况下,他对秦云的态度就还算公平公正。

    “哦。”苏小小不甚在意。

    秦云是秦云,他是他。

    她不会混为一谈。

    秦云过来闹了一出,倒是让苏陌记起来秦云足足睡了两天。

    苏陌对苏小小:“我差点忘了,你也赶了一个月的路,一定累坏了,祖父这边我让下人守着,你去隔壁的厢房歇会儿,有事再叫你。”

    苏小小给了他一个走不了的小眼神。

    苏陌低头一瞧,就见昏迷中的祖父,不知何时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

    老侯爷是半夜醒来的。

    苏小小坐在小马扎上,趴在床头睡着了。

    她感受到手心的动静,立马抬起头来,看向床铺上的老侯爷。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侯爷怔怔地看着她,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难以压制的颤抖:“胖丫……”

    苏小小古怪地眨眨眼:“咦?你知道我名字?”

    “胖丫……”

    老侯爷又叫了几声胖丫,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了。

    苏陌是临近天亮过来的。

    他继续调查中毒的事,一宿未眠,肉眼可见的憔悴与疲倦。

    “祖父怎么样了?”

    他问道。

    连嗓子都沙哑了不少。

    苏小小道:“昨晚醒了一次,大概小半刻钟的样子,神志不是太清醒,但脉象比昨日平顺了些,今天病情不恶化,就算是度过危险期了。”

    苏陌长呼一口气。

    随后他问道:“我祖父醒来可说了什么?”

    苏小小想了想,道:“他叫我……胖丫,他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苏陌疑惑:“你不是叫大丫?”

    苏小小:“小名。”

    其实是绰号啦,乡亲看她胖,就从大丫叫成胖丫啦。

    苏陌上下打量她:“倒是挺形象。”

    苏小小:“……”

    苏陌顿了顿:“不对,我没告诉祖父你的名字。”

    ------题外话------

    今天两更都是大章哦

190 团聚(一更)

    临近午时,苏渊与苏祁、苏钰一行人也回到了京城。

    苏祁、苏钰第一件事便是争相去探望祖父。

    “我先!”

    “我先!”

    兄弟二人你拽我、我拽你,谁也不让谁。

    最终,苏钰以微弱的优势领先二哥半步,挤进了老侯爷的屋子。

    在外吵个不停的兄弟俩,一进老侯爷的屋,立刻安静下来。

    看着他们出发前还能在院子里打拳的祖父,这会儿只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二人的眼眶红了。

    “祖父这是怎么了?”苏钰更咽。

    信上说了祖父身子不大好,可他们没料到是如此糟糕。

    苏祁自责地说道:“都怪我,早知道……就不去办什么及冠礼了……”

    “不怪你的,二哥。”苏钰难得没拆老二的台,“你在府上也帮不了什么忙。”

    苏祁吸了吸鼻子:“起码我能陪陪祖父……”

    苏钰:“二哥,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苏祁:“……”

    苏渊也过来看了老侯爷,随后他带着沉痛的心情地去了隔壁书房。

    “符大夫怎么说?”苏渊问。

    苏陌对父亲没有任何隐瞒:“中毒,心疾。”

    苏渊大惊,抓紧了椅子的扶手:“什么?你祖父怎么会中毒?”

    心疾也让人意外,可中毒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苏陌道:“儿子正在暗中调查,只是目前,仍毫无头绪。我问过祖父的日常饮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以排除是不小心中毒。”

    所谓不小心中毒,是指食物相克,此种情况不多见,却也不是没有。

    老侯爷的毒显然不属于此类情况。

    苏陌接着道:“我怀疑……是有人给祖父下毒,可是怎么下的,从何处着手的,我还没有查出来。”

    苏渊点点头,认同儿子的揣测:“什么人会给你祖父下毒?”

    苏陌正色道:“祖父戎马一生,刚正不阿,树敌无数,从动机上,怕是很难锁定凶手。从受益方来看,第一受益人其实是父亲。”

    苏渊欲言又止。

    苏陌道:“祖父去了,父亲就能顺利世袭镇北侯。我知道,父亲不会陷害祖父,可朝堂上的百官,京城的百姓,全都知道几个月前,祖父曾与父亲大吵一架,祖父甚至扬言,要废了父亲的世子之位,把侯府的爵位还给朝廷。”

    苏渊苦笑:“所以,为了保住爵位,我极有可能对你祖父下手。”

    苏陌眼神坚定:“父亲不会,但,流言会惹是非。”

    苏渊自是不会迫害自己父亲,他明白儿子也是信任他的,儿子是就事论事,把所有线索掰开揉碎了,客观公正地分析。

    他为有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

    苏陌见父亲没有反感,放下心来继续往下说:“祖父手握兵权,他若是故去了,受益的武将世家不少,卫家、慕容家、秦家,冷家。”

    苏渊摇摇头:“秦苏两家唇亡齿寒,失去你祖父,秦家在朝廷的势力也会被削弱,秦家不会陷害你祖父。至于卫家与冷家……”

    苏渊不说话了。

    卫、苏两家的纠葛,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的。

    苏陌又道:“对了,父亲,还有一件事。”

    苏渊道:“你说。”

    苏陌蹙了蹙眉:“祖父……是调查过苏姑娘吗?”

    苏渊不解道:“何出此言?”

    苏陌说道:“苏姑娘在乡下有个小名,叫胖丫,我不记得自己和祖父提过,可苏姑娘说,祖父醒来时,对着她喊‘胖丫’。”

    苏渊的神色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苏陌古怪地看向他:“父亲?”

    苏渊平复了一下情绪:“姑姑小时候是个小胖子,胖父亲就总叫她胖丫……”

    苏陌望着书房挂着的好几副姑祖母的画像,画像上的少女身姿曼妙,婀娜窈窕,与胖完全不沾边呐!

    苏渊轻咳一声:“姑姑给了画师二百两银子,让画师把她画瘦一点。”

    人可以胖,画像不能胖!

    出阁前,姑姑的画像不知怎的流落到了民间,全京城都知道苏家出了一位天仙般美人,无数儿郎为姑姑痴,为姑姑狂,为姑姑哐哐撞大墙!

    苏陌的神色一言难尽。

    这是画瘦了一点吗?

    这是直接抠掉了半个姑祖母吧!

    ……

    天光大亮,一辆马车停在寂静的梨花巷。

    暗卫顶着硕大无比的黑眼圈道:“少爷,咱们等了一晚上了,您确定不去敲个门吗?您到底在纠结啥呀?说出来,我替您摆平了行不?”

    卫廷冷冷一哼。

    在乡下不是起得挺早么?

    三更天就开始做点心了。

    怎么?

    到了京城就变懒了?

    卫廷的马车就怼在门口,怼了大半个晚上,如果自家少爷的怒火能杀人,暗卫觉得整条梨花巷将无人生还。

    终于,院子里有动静了。

    卫廷耳朵一竖,立刻掸了掸长长的宽袖。

    他恢复了身份,自然不再是一身农夫的打扮。

    白衣宽袍,玄色暗纹纱衣罩杉,精壮有力的腰身束了一条纹路精致的玉带,远看是缥缈如谪仙,近观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马车内,荡漾着夜明珠的清辉,落在他如玉的面庞上,更显出几分清润不凡的俊朗。

    这副倾世好皮囊,便是最美的女子也要自叹不如的。

    “车窗。”他冷漠吩咐。

    暗卫走下马车,将车窗拉高。

    卫廷:“太高了。”

    暗卫:不是,你还挑角度?

    嘎吱,院门开了。

    卫廷帅气又冷漠地坐着。

    可惜,出来的是符郎中。

    符郎中又不认识卫廷,瞄了眼停在对面的马车,走了。

    嘎吱,院门又开了。

    卫廷继续正襟危坐。

    出来的是苏二狗。

    他也没认出焕然一新的姐夫……主要是他也没看,把小马驹牵出去拉了个粑粑,又回院子了。

    卫廷:“……”

    第三个出来的是苏老爹。

    他压根儿没睡醒,是听到马儿打响鼻,以为是闺女回来了,迷迷糊糊地瞅了一眼。

    “啊……不是闺女。”

    又回屋困觉去了。

    卫廷再次:“……”

    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的女婿?!!

    暗卫突然有点可怜自家少爷了。

    等了一晚上,被人接二连三当空气,这都啥事儿啊?

    卫廷道:“马车里有点闷。”

    暗卫道:“呃……那您要下来走走吗?”

    卫廷:“既然你坚持,那听你一次好了。”

    暗卫一脸懵逼:不是,我坚持什么了?

    卫廷潇洒地下了马车,来到虚掩着的院门前。

    恰在此刻,三小只也起了。

    他们想看看娘亲回来了没有,嘿咻嘿咻地将对他们来说有些沉重的木门拉开。

    随后他们就看见了一道巍峨如山的高大身影。

    卫廷:“呵。”

    三小只呆呆愣愣地看着他,原地懵圈了三秒!

    下一秒,三小只合力,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不好啦!

    臭爹爹来抢他们啦!

    “舅舅!”

    三小只抱住苏二狗的大腿。

    苏二狗:“干嘛?”

    大虎道:“你不要出去。”

    苏二狗道:“我得去买包子啊,你们不饿?”

    饿……

    三小只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小虎的小手一指:“后门九!”

    二虎去灶屋拿买菜的篮子。

    大虎踮脚把后门的门闩拿下来。

    苏二狗第一次享受此三小只的星级服务,挠挠头:“唔,好叭。”

    前门。

    卫廷气笑了。

    小崽子,一个月不见,不要他这个爹了是吧?

    瞧那个女人,把他的儿子带成什么样了?

    暗卫道:“少爷,刚刚那三个孩子是小公子吗?”

    暗卫是卫廷上京途中赶过来的,只是从尉迟修口中了解了这一路发生的事,却并未见过小苏家的人与几位小公子。

    “都是让她惯的!”卫廷冷冷地哼道,“一会儿见了她,看我怎么收拾她!”

    话音刚落,苏家的马车到了。

    “苏姑娘,到了。”车夫说。

    卫廷冷冷地走过来,唰的掀开帘子。

    车夫惊道:“哎——你谁呀——”

    暗卫的长剑抵住了车夫的脖子。

    卫廷的怒火憋了一路,他想了一百种教训某人的方式,可还没来得及发作,他就看见一张满是倦容的脸。

    苏小小守了一夜,在马车里累到睡着了。

    卫廷冷冷地探出手,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车夫目瞪口呆。

    暗卫也好不到哪儿去。

    说好的教训呢?

    卫廷抱着某个软乎乎的小胖子,能感觉到她又轻了一些。

    卫廷眉头一皱,沉着脸进了屋。

    暗卫张了张嘴:“少爷……”

    卫廷淡道:“去买点肉。”

    暗卫:“???”

    ……

    却说三小只跟着苏二狗去买包子,买完了死活不肯回去。

    苏二狗只当他们是在家里憋坏了,倒也没太怀疑,就是……走了挺久了,他累倒是不累,可是他渴。

    “先回去喝口水再出来玩吧。”

    他对三小只说。

    三小只摇头摇头。

    “米酒。”小虎说。

    这是他发音最标准的一次了。

    附近确实有家卖米酒与各类包子馒头的铺子,苏二狗咽了咽口水:“行、行吧。”

    好歹也是挣过六十两银子的人,几碗米酒还是请得起的。

    他带着三个小外甥进去吃米酒。

    冤家路窄的是,他居然碰上了秦云。

    确切地说,是秦云发现了他。

    秦云昨日在苏小小那里吃了瘪,回去想找祖父与父亲控诉,谁料二人忙到半夜才回,他已经睡着了。

    等今早他起来,二人又去上朝了。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无处发泄,可巧,让他瞧见了苏二狗!

    苏二狗那一鞭子抽得太狠,乃至于他看见苏二狗,脸颊便隐隐作痛。

    他在二楼,苏二狗与三个孩子在大堂。

    京城的店铺更迭频繁,但也有些特色老字号屹立不倒,譬如那日的面馆,又譬如今日的这家酒楼。

    “居然和这种人在一个地方吃饭,晦气!”

    “小公爷这是怎么了?”

    坐在对面的张家公子张巡说,“得知小公爷回京,咱们可是逃课出来给小公爷接风的,咱这还不够周到?”

    “不是你们。”秦云没好气地说道,“一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

    另一个姓李的公子道:“哦?什么奴才竟然敢冲撞咱们小公爷?”

    秦云是谁呀?

    秦彻独子,护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嫡亲姐姐又即将嫁作皇妃,放眼全京城,该招惹这位小公爷的怕是没几个了。

    秦云冷声道:“就我信上和你们提过的那小子!”

    “他?他来京城了?”第三个公子,姓孙名况,站起身,开始往大堂打量。

    几人皆是纨绔子弟,秦云的狐朋狗友,平日里就巴结秦云,而今自然不会放过此机会。

    “带着三个孩子的那个?”孙况问。

    李公子与张巡也凑过来瞧。

    李公子道:“哟,三胞胎,稀罕,长得还挺——”

    “咳!”张公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李公子赶忙改口:“憨头憨脑的,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话说……他们怎么来了京城?”

    秦云哼道:“招摇撞骗呗!我大表哥被他们骗惨了!”

    李公子愕然道:“连苏大公子也被骗?不能把……苏大公子很聪明的……”

    秦云气闷道:“你懂什么?这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们假装大夫,混进镇北侯府给我舅祖父治病,我昨日去探望舅祖父,他老人家看着都快不行了……!”

    李公子一拳头捶在住上,义愤填膺地说道:“岂有此理!这是谋财害命啊!”

    “我提醒我大表哥了呀,可他不听我的劝!迟早害死我舅祖父!”

    “咳咳。”张巡道,“苏侯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这小子,一口一个不行了,一口一个害死了,能不能盼着点儿老侯爷好了?

    李公子正色道:“不能再让他们继续祸害老侯爷了!”

    秦云问道:“你有法子?”

    李公子笑道:“这有何难?几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罢了,撵出京城便是!这事儿包在我们几个身上!”

    “能行吗?”秦云嘀咕。

    苏家很信任那对姐弟,他在他们手里都没讨到便宜。

    李公子捋了捋袖子,一脸倨傲地说道:“你未免太小瞧我们了,这可是京城,咱们自己的底盘!若是连几个土包子都撵不走,哥儿个日后也甭在京城露脸了!”

    孙况道:“咦?那几个孩子不见了。”

    ------题外话------

    昨天我说两章都是大章,你们说要更大章。

    行,更大章它来了。

    .看到有留言说苏陌洞察力弱、反应慢,苏玉娘都能查到消息,苏陌却查不到下毒的真相。

    首先从任务难度来说就不一样,苏玉娘的对手是谁?老苏家?老苏家那点智商,都不够苏玉娘啃的。

    而且苏玉娘只是查账,没有查到玉佩最终被转手流通去了哪里,捅破天了算是完成了一个c级任务。

    侯府这边是s级任务,苏陌的对手可不是老苏家那种半吊子,人家是真正的阴谋家、政治家、啥啥啥家,历史上有多少大智慧的伟人,谁敢说一生从未出过差错?

    当然了,我不是写历史,不用那么严谨,该开金手指就开金手指。

    但我也不能强行给配角降智。

    不然大家当时是爽了,一回味,寡淡如水,作者写了个鸟。

191 打脸(二更)

    苏二狗去茅房了,叮嘱几个小家伙别乱走。

    “臭臭。”小虎夸张地捏住小鼻子。

    然后三个小家伙就走了。

    他们是不会走远的,就在铺子里头转悠,转着转着就上了楼。

    当秦云几人从厢房离开之后,三小只也从隔壁的空屋子出来了。

    三小只歪歪头,看看秦云,又看看秦云的几个狐朋狗友,奶凶地皱起了小眉头。

    李公子等人的计划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恐吓,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多吓吓,让他们成日里担惊受怕,自然就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他们胆子没那么小……”秦云总感觉这法子不妥。

    李公子不以为意道:“那是因为他们每次都恰恰有人救场罢了,咱们打听出他们的住处,趁着没人给他们撑腰的时候,把他们挨个揍上几顿!”

    秦云又道:“他们有些身手的……”

    李公子就道:“多叫上几个护院呗!你呀,把心揣回肚子,等着我们给你出气!”

    他说着,冲张巡与孙况使了个眼色,二人都是带了护院出门的。

    一凑数,足足七个。

    在京城做护院,没点真功夫不可能。

    苏二狗一个人,又要兼顾三个小团子,根本不可能是这伙人的对手。

    李公子吩咐道:“一会儿那小子出来,就把人堵进巷子……”

    一个护院问道:“三个小孩子怎么办?”

    李公子不耐地说道:“三个奶娃你们摁不住吗?”

    护院们并不想干欺负几个小孩子,可他们做下人的,又没办法违抗主子的命令。

    他们去了巷子里等着。

    李公子对秦云道:“走吧,咱们找个地方,等着看好戏。”

    他们要亲眼看着苏二狗被痛揍,如此方能解气。

    他们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否则让人知道是他们干的,家中长辈会责罚的。

    对面有间茶楼,二楼的厢房正对即将作案的巷子。

    只是,不等他们走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三个小家伙呲溜呲溜地走了过来。

    最先发现他们的是孙况。

    他从一开始就挺关注三小只,因为实在……太可爱了嘛。

    “大哥哥。”

    二虎仰起头,萌萌哒地看着他们。

    秦云皱眉。

    孙况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三小只没说话,而是来到几人面前,抬起小手手,轻轻地去拉几人的衣袖。

    他们有六只小手手,拉四个衣袖,够了。

    秦云厌恶死苏家姐弟了,连带着也讨厌和他们一起的孩子,他几乎是本能地挥了挥袖子:“滚开!哪儿来的脏孩子!别碰本小爷!”

    去拉秦云的是大虎。

    大虎的手其实并未碰到秦云,秦云的袖子也没真的扇到大虎。

    然而,大虎吧唧一声歪倒在地上。

    紧接着,大虎身旁的二虎也跟着哥哥倒在了地上。

    小虎隔得最远,但是,他也呱啦啦地倒下了!

    三个人里,他倒得最夸张,最有戏!

    还不忘自带吐血音效。

    “piu!呃啊——”

    孙况傻眼了。

    啥情况啊?

    你们就一个个的倒下了?

    第一个倒下,还能说是让秦云给扇的?

    第二个……勉勉强强是让第一个给撞的……虽然好像并没有撞到——

    你离了八竿子远,你倒啥?!

    状元街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人流量本就极大,更别说这间老字号的生意极好。

    三胞胎一倒下,立马就被人围观了。

    “出什么事了?”一个大娘问。

    她身旁的一个小姑娘说道:“刚刚那个穿白衣的小公子,把三个孩子扇了一巴掌,扇倒了!”

    秦云怒目一瞪:“谁扇他们了!我碰都没碰他们!他们自己倒的!”

    “呜哇——”

    三小只仰天大哭,“好痛痛!”

    二虎呜呜咽咽道:“不、不是故意撞……不打……好痛痛……”

    众人听懂了,合着是几个孩子不小心撞到了他,他一怒之下,便把人给揍了!

    天啦!

    他们只是几个两三岁的小娃娃,怎么下得去手的?

    撞了你是他们不对,可你训斥几句就算了,真要动手,也该是揍他们家的大人呀!

    是大人没看好孩子,你没胆子对大人动手,就拿小孩子撒气是吧?

    这特么是个什么玩意儿?!

    长得人模狗样的,心咋这黑呢!

    当街欺负孩子……尤其是这么玉雪可爱的孩子,那真是能犯众怒的。

    秦云气得肺管子疼。

    他指着三个碰瓷的小家伙:“再敢撒谎!我揍你们了!”

    小虎大哭:“呜哇!好怕怕!”

    一个十分有正义感的小丫头叉腰道:“还说你没欺负他们!你看你这么凶!你是不是还想动手!”

    “我——”秦云一噎。

    一辆马车打门口路过,动静太大,引起了马车主人的注意。

    她挑开帘子,好奇地问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身边的侍女道:“回殿下的话,好像是几个孩子被人欺负了。”

    “连孩子也欺负!”女子浓眉一蹙,“停车!”

    车夫将马车停下。

    女子带着侍女下了马车。

    老实说,她的出行十分低调,只可惜,马车上的华盖泄露了她的身份。

    京城的百姓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们只看那肤白阴柔的车夫,再看马车上的明黄色华盖,差不多猜出来了。

    这是一位皇族!

    具体是哪一位皇族,不得而知。

    女子戴着薄薄的面纱,半遮了容貌。

    众人不敢亵渎皇族圣颜,一个个低下头去。

    女子没亮明身份,众人不必行礼,但四周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足见众人早已猜出她身份贵重。

    众人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

    女子来到三个孩子的面前,蹲下高贵的身躯,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了?”

    三小只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侍女抿了抿唇,似想说什么,可一想到对方是几个孩子,又觉着无从说起了。

    她担忧地看向自家主子,唯恐几个孩子讲出令主子伤心的话来——

    “我是死了吗?”二虎问。

    “嗯?”女子一愣。

    二虎清澈无暇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然我怎么,会看见仙女?娘说,只有天上,才有仙女。”

    女子直接懵掉了。

    侍女比自家主子更懵。

    主子的容貌……饼子脸、绿豆眼、再配上一对张飞眉……你确定自己看见的是仙女,不是夜叉么?

    女子的面纱是半透明的,就是为了遮住自己的容貌,可就在她俯身询问小家伙的一霎,面纱早已被微风扬起。

    众人偷摸着打量她,她的容貌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底。

    众人一个激灵!

    小豆丁,你对仙女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睁着眼说瞎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女子的脸唰的红了,嗫嚅了半晌说不出话。

    “主子?”

    侍女叫她,用眼神提醒她把面纱放下来。

    女子回过神来,咳嗽了两声,将面纱整理好,问二虎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小虎爬起来,捂住小屁屁,一瘸一拐地来到她面前:“仙女姐姐,他打我们!”

    他指向秦云。

    秦云汗毛一炸!

    你刚刚是朝右倒下的!你这会儿捂左屁股是咋回事!

    还有!

    我没打!

    “你是谁?”

    女子淡淡地问秦云。

    秦云不善观察,属于现场少数没猜出女子皇族身份的傻帽。

    不过就算猜出来了,大概也不觉得自己得罪不起。

    毕竟,他姐夫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

    秦云挑眉:“我是——”

    “咳咳!”李公子重重咳嗽。

    别得罪啊,对方有来头啊!

    秦云当成李公子在提醒他别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会给护国公府的名声抹黑。

    他哼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女子站起身来,皇族气场全开:“给我掌嘴!”

    侍女张了张嘴:“主子,他是——”

    啪!

    大内高手车夫闪身而来,揪住秦云的领子,啪啪啪几个大耳刮子扇了下去!

    秦云被扇懵了:“我、我是护国公府的小公爷!”

    本以为这话能成功的镇住对方。

    哪知女子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国公府的人,食百姓俸禄,不为百姓折骨,却反而当街欺凌弱小,罪加一等,给我打!”

    李公子缩了缩脖子,准备悄咪咪地开溜了。

    二虎拉着女子的手:“仙女姐姐,他要跑!”

    女子冷声道:“一丘之貉,给我一起打!”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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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相认(一更)

    秦云今日是碰到了硬茬儿。

    作为秦、苏两家的宝贝疙瘩,谁见了他不给秦、苏两家几分薄面。

    没他身份贵重的,不敢招惹他。

    比他身份贵重的,他年纪尚小,人家一般也会包容他。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秦云被教训得很惨。

    他的狐朋狗友也没落下。

    孙况觉得自己实惨,他可是不想动手的,也曾试图劝阻秦云的,咋也一块儿挨揍了?

    秦云的身份方才已经自爆了,用不了一日,护国公府的小公爷当街欺凌幼童并惨遭教训的消息便会不胫而走,如雪花一般遍布京城的大街小巷。

    可以想象等秦云回了国公府,等待他的将是另一顿雷霆怒火。

    这边,秦云几人被当街执法,另一边,女子带着三小只进了店铺。

    她要了一间厢房,问三小只:“你们和谁一起出来的?”

    大虎道:“和舅舅。”

    女子又道:“那你们舅舅呢?”

    二虎道:“在茅厕。”

    小虎捏着鼻子道:“拉qiu-qiu!”

    一旁的侍女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女子的神情没多大变化,只是在听到他们是有家人陪伴时,神色稍稍松了下。

    她叮嘱道:“以后不许乱跑了知道吗?”

    小虎:“叽道了。”

    “还有。”女子道,“也不许再撒谎。”

    三人眨眨眼看着她。

    女子哼道:“你们以为我没看出来吗?”

    三人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约莫是想打鬼主意的,可是转到最后,三人齐齐低下了头。

    “他们要欺负舅舅。”大虎说。

    “好多好多人。”二虎说。

    小虎小手往下一指:“堵巷几!”

    女子愣了下。

    她、她不是指这个……

    等等,这几个小家伙当真是在碰瓷儿吗?!

    “你们……”女子的气儿忽然就不顺了,她,堂堂皇族殿下,竟然被几个小崽子给耍了。

    “还、还有吗?”

    她咬牙。

    二虎眨眨眼说道:“我不痛。”

    小虎摆摆小手:“小斧也不痛痛。”

    大虎点头点头。

    女子:“还有吗?”

    大虎想了想:“偷吃糖了。”

    早上偷吃的。

    两个小家伙唰的看向大虎,大虎你怎么能这样?!

    难怪他们的糖糖少了!

    二虎以为自己已经够腹黑了,没想到大哥比他还能玩阴的!

    好气哦!

    女子按住微微起伏的胸口:“你们再想想,你们今天还有没有撒别的谎?就方才——方才你们见到我之后——”

    三人皱着小眉头,仔细回忆,小脸严肃到不行。

    片刻后,三人齐齐摇头。

    没有啦,今天撒的小谎谎全交代完啦。

    叫仙女姐姐不算撒谎啦,是小绅士的礼貌啦!

    女子的心情再次雀跃起来。

    “大虎二虎小虎!”

    后院,苏二狗在找三小只了。

    三小只告别了女子,呲溜呲溜往下走。

    女子一直等到苏二狗将三小只领走,才带着侍女回到了马车上。

    “仙女小姐姐……”

    女子捂住脸,害羞又激动,不是耳朵挡着,她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今天天气真好!

    小孩子真可爱!

    她要回去生一窝!

    她没驸马。

    哦,那没事了。

    ……

    却说秦云被狠狠教训之后,被侍卫抬回了家。

    秦嫣然见到遍体鳞伤的弟弟,脸色就是一变:“怎么弄的?!”

    秦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如此之重的责罚,他连哭嚎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小声地啜泣着。

    她又看向秦云的贴身长随:“你来说!我弟弟到底怎么了!谁把他打成了这样!”

    长随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长随并不认识那位女子是事,可通过他的描述,秦嫣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完全不将护国公府与镇北侯府放在眼里的皇族,放眼全京城也只有中宫的那位殿下了。

    与惠安公主同岁,至今未曾婚配。

    与拥有皇族第一美人之称的惠安公主不同,这位殿下的容貌十分普通,甚至可以算是有些丑陋。

    但钦天监为她算过,她的八字极旺皇族,加上又是中宫嫡出,因此颇受陛下疼爱。

    秦云哭丧道:“姐……你替我告诉姐夫……让姐夫教训她……”

    秦嫣然捏紧了手指,娇声呵斥道:“你少给三殿下惹麻烦!”

    教训中宫嫡出,不要命了?!

    再说了,原也是秦云不对。

    秦嫣然道:“你以后不要再如此任性胡闹了,你是国公府的小公爷,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再四处闯祸!”

    ……

    苏二狗带着三个小家伙回到了家中,他这人神经大条,出铺子时秦云一伙人正被教训,他也不知是为了他才被教训的。

    三小只不肯进门,探头探脑地朝院子里张望。

    “干嘛呢?进来呀!”苏二狗说。

    三小只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蹑手蹑脚,做贼一般,弄得苏二狗一头雾水。

    三人来到苏承的门口,唰的推门而入,将房门关上了!

    苏二狗:“……”

    ……

    苏小小太累了,一觉睡到了下午。

    迷迷糊糊间,她隐约感觉有人在凶巴巴地瞪着她。

    可她一想又不会,家里人都很宠她,才没人瞪她呢。

    唔,一定是错觉。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盘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瞪了她一整天的卫廷:“……”

    傍晚时分,三小只去溜小马驹,苏二狗不近不远地跟着。

    苏老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前院,他脚边是托钟山为他弄来的细竹篾。

    竹篾处理过,去了水分,干燥而有韧性。

    小时候,只给人放牛吃不饱肚子,因此他也和人学过一点手艺,有时候是偷学,有时候是给人干活儿,能混口冷饭吃。

    闺女的篓子用坏了,他想给闺女做个新的。

    集市上有卖的,但,一是贵,二是不如他做的坚实耐用,最重要的是,闺女篓子里要放药箱,格局就与普通的篓子不一样。

    他许多年没编竹筐了,有点儿手生,把掌心划了两道口子。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血干了继续编。

    编着编着,渐渐进入状态,动作变得熟稔迅速起来。

    苏渊挑开马车的车帘,看到的就是苏承埋头编竹筐的一幕。

    他心口一酸,扭头望向身边的虚弱的老者:“父亲……”

    老侯爷是一个时辰前醒来的,这一次没有立马昏睡过去,神志也很清醒。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们在哪里。

    当苏陌交代了一家人的住处后,他不顾苏渊与苏陌以及符郎中的反对,拖着病弱的身躯赶了过来。

    苏陌苏渊伸手去扶他。

    老侯爷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自己走。

    父子俩清楚老侯爷脾气,不敢与他拗着来,否则老人家一激动,又晕倒了,那就当真麻烦了。

    老侯爷戎马一生,也不是白练的,这几日的昏迷大半是因为中毒,如今毒素清除得差不多了,不说立马生龙活虎,走几步是没大碍的。

    他缓缓地来到苏承面前。

    苏承编竹筐呢,忽然感觉头顶一暗。

    他带着几分不好相与的烦躁,抬起头来,见到是个老人,他又把戾气压下了,不咸不淡地问道:“你谁呀?”

    老侯爷看着与妹妹如出一辙的眉眼,心情难以压制地激动起来。

    “你……你是苏承?”

    他颤声问。

    “啊,我是。”苏承伸了伸有些酸胀的大长腿,他个子高,坐小马扎吃力。

    老侯爷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苏承本能地往后一仰,古怪地看着他:“你干啥?”

    太像了……

    像他……也像妹妹……

    但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屁股……”

    苏承虎躯一震,怒目而视,一蹦而起,一个大耳瓜子呼了过来!

    老侯爷被呼倒在了地上,艰难地把话说完:“……上的胎记……”

    话落,老侯爷两眼一黑,头一歪,晕过去了!

    苏承:“……”

    --

    一刻钟后,被强行摇醒的苏小小,打着呵欠从苏承的屋子里出来。

    她来到堂屋,看了眼一脸焦急的苏渊、神色凝重的苏陌,以及有一丢丢小尴尬的苏老爹。

    “没大碍,睡着了,一会儿就能醒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暗松一口气。

    “我能进屋看看吗?”苏渊问。

    苏小小点头:“请自便。”

    父子二人都去了老侯爷那边。

    堂屋里剩下父女二人。

    苏小小顶着满头问号:“爹,你怎么就把人给揍了呢?”

    苏承轻咳一声,嘀咕道:“谁让他要看我屁股的……”

    苏小小:“人家那不是……”

    苏承:“还喘了口大气。”

    苏小小无言以对。

    苏承困惑道:“闺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那个人是谁呀?他干嘛要看我胎记……他咋知道的?那个叫苏渊的我倒是认识,上次他去过咱们家,另一个是他儿子吗?长得挺像,被我打晕的是他老子……咳咳,他爹?”

    苏小小早先不说,是不清楚这一家子的人品,也不希望苏老爹受到任何形式上的伤害。

    一开始不作期望倒也罢了,期待过后的失望才是最伤人的。

    可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苏小小决定将玉佩的事和盘托出。

    “爹,你还记得你身上的那块玉佩吗?就是你当成传家宝的那一块。”

    苏承道:“记得,咋啦?”

    苏小小又道:“那块玉佩原是一对,你说你不记得是哪儿来的了,可能是捡的。”

    苏承道:“是啊,而且我还捡了一对呢,后面被老苏家偷去了一块,这事儿我知道啊。”

    苏小小定定地看着他:“爹,玉佩不是你捡来的,它们本来就是你的。”

    苏承:“???”

    苏陌过来了,说老侯爷醒了,让他俩进屋一趟。

    看着祖父高高肿起的脸,苏陌算是明白那丫头吊打秦云时的反应速度从何而来了,妥妥的遗传。

    老侯爷的眼底没有丝毫不虞。

    皇帝都不能打他脸,苏承打了。

    打了就打了。

    方才苏承的话,他听见了。

    屁股上是有胎记的!

    其实看不看胎记都不重要了,从见到苏承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是妹妹的孩子。

    这种感觉从未如此强烈。

    “我来说吧。”苏渊叹道,“苏承,你手上的玉佩是我姑姑的。当年我姑姑及笄,我父亲送了她一对对佩,就是你手中的那一对。”

    回京城的路上,苏渊就反复思量过了。

    万一是真的,万一苏承的确是姑姑的血脉,他该怎么与苏承说?

    他想了无数的话,可真到了开口的一霎,又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

    “……半路遭遇追杀,马车又惊了马,姑姑和你不知所踪。”

    “我们找到了已经咽气的姑姑……没找到你。”

    苏承的脑子里,连续不断地闪过这两晚的噩梦。

    疯掉的马,无尽的追杀,满地的鲜血,一个早已模糊了容貌的女人从血泊中挣扎爬起来,紧紧地抱了他一会儿,咬咬牙,用最后的力气将他推下冰冷的湖水。

    他一点点坠入冰冷的湖底。

    他看见刺客的长剑刺穿了她的身体。

    她的脸上没有疼痛,她扭着头,微笑着望向坠入湖底的他,无声地说。

    “活下去……彻儿……你要活下去——”

    ------题外话------

    叮,投票啦,别过期了哟~

193 记忆(二更)

    夜幕降临,挨家挨户开始做饭,梨花巷飘出了饭菜香气。

    苏小小将老侯爷一行人送到大门口。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全都可以问。”苏渊说。

    苏小小回头望了眼苏承紧闭的房门,冷静地问道:“凶手,找到了吗?”

    苏渊点点头:“找到了,是附近的一伙山匪。”

    苏小小道:“是吗?”

    苏渊叹气:“这件事确实存在疑点,我们会暗中调查的。”

    “其实当年……表弟失踪后,秦苏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们在找一个姓秦的孩子,却不知他早已给自己改名苏承。他自己不记得……可能当时是受的刺激太大……”

    苏小小道:“我爹现在受的刺激也很大。”

    早知真相如此残忍,她或许会多考虑一下的。

    苏小小淡淡说道:“你们家族的那些斗争,我没兴趣知道,但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爹,从前不能,以后,也不能!”

    苏渊从苏小小眼中见到了无与伦比的坚定。

    这一刻的她,不像个十六岁的小丫头。

    那一身顶天立地的铁骨,像要为苏承铸起最坚硬的盔甲。

    苏渊说不清自己究竟多久没这般震撼过。

    这才是姑姑的血脉——

    他定定地说道:“镇北侯府也会保护你们的。”

    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们,也不会再把你们弄丢。

    苏小小的神色很平静:“我自己的爹,我自己来护。”

    说罢,她转身进了院子。

    老侯爷大病未愈,本就经不起折腾,又挨了苏承一拳头,回府后便立刻回房歇着了。

    符郎中从旁照顾着。

    苏渊与苏陌去了隔壁书房。

    从在杏花村见到苏承的第一面起,苏渊心底便隐约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之后接二连三地炸出大消息,苏渊无数次在苏承究竟是不是表弟的问题上反复横跳。

    今日确认了真相,心里的一颗大石总算是头落了地。

    “其实父亲……早猜到了吧?”苏陌说道。

    苏承并未否认:“第一次见到他……确实就有一种熟悉与亲近的感觉……只是,事情太大了,我怕弄错……”

    苏陌狐疑地问道:“如果苏承才是姑姑的骨肉,那护国公府的那个是怎么一回事?父亲可还记得当年他是怎么回到秦家的?”

    当年苏陌还没出生,有关秦彻认祖归宗的事,是从父辈口中得知的。

    只不过,他作为一个晚辈,对于既定的实事,不可能像探案一样去质疑、去调查。

    因此相关细节,他实则并不太了解。

    二十年前的事了,苏渊好生回忆了一番:“我那会儿不在京城,也是后来听你祖父说起的,说他是先找到了秦家,说自己是国公爷的儿子,下人们起先不信,把他当乞丐撵了出去。他不放弃,每日都来,终于让他碰到了一个府上的老管事。”

    苏陌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他是直接见到了护国公。”

    苏渊淡淡笑了笑:“怎么可能?护国公身份贵重,若叫不明身份的人闹到他跟前,那些下人也不必在府上当差了。”

    苏陌点头:“这倒也是。”

    苏渊接着道:“那个老管事曾照顾过小公爷,过了十年,人的容貌难免有所改变,可当年那人的眉宇间依稀有几分旧日的轮廓,再加上那块玉佩,老管事便将人带到了护国公的面前。”

    苏陌皱眉:“然后就父子相认了?今日听祖父讲,不是还有个胎记?”

    “那孩子也有的……”苏渊言及此处,稍稍顿了顿,“也滴血认亲了。”

    苏陌道:“滴血认亲……并不准确。”

    苏渊疑惑哦了一声:“你听谁说的?”

    苏陌就道:“符郎中,他说往水里加点东西,不是血亲也能相融。”

    苏渊第一次听说这个,但以符郎中的医术,应当不会有假。

    苏陌:“父亲。”

    苏渊:“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事关重大,他已继承国公府的爵位,真惹了圣上不快,圣上怪罪下来,或许两家都会遭受牵连。”

    苏陌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就算他生性凉薄,也不至于让人鸠占鹊巢而不去拨乱反正。

    苏渊眼眶微红地说道:“陌儿,你可知当我看见苏承坐在院子里编竹筐时,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如果不是当年那场事故,如今锦衣玉食的就该是他……堂堂国公府的小公爷,流落民间,给人做放牛娃,吃着百家饭长大……”

    苏渊闭上眼道:“我尚且如此难受……你祖父怕是……心如刀割……”

    老侯爷只是面上表现得不明显,但倘若不是难过到了极点,他怎会一回府就把自己关进了房中?

    苏陌问道:“父亲,祖父那边有何打算?”

    苏渊沉吟片刻,叹道:“你祖父的性子,自然是打算直接告诉老护国公。”

    苏陌打量着苏渊的神色:“父亲心里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苏渊没有否认:“倒也算不上不同的看法,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出过一次岔子,不能再出第二次了。如果……我是说如果……”

    苏陌替父亲把难以启齿的话说下去:“如果当年的事故与护国公府有关,那么表叔他们就危险了。”

    苏渊道:“正是如此。”

    苏陌正色道:“父亲,叔父既然来了京城,那么这件事迟早是要摆在明面儿上的,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苏渊看向儿子:“所以你是赞同你祖父的做法?”

    苏陌点头:“我赞同。不过,父亲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不如这样,祖父最近几日出不了门,我会抓紧时间查明真相,若真查出了什么,再告知祖父更改计划也不迟。”

    苏渊沉思片刻:“也好。”

    ……

    苏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苏二狗的屋子里,他古怪地坐起身来:“我怎么睡这儿了?”

    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挤过来,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爷爷。”

    “唔。”苏承揉了揉三人的小脑袋。

    苏小小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爷爷醒了,没事了,你们去玩吧。”

    三人吭哧吭哧地出了屋子。

    苏承挠挠头:“我这是——”

    苏小小微微一顿:“爹你不记得了?”

    “我……”苏承皱眉,绞尽脑汁地回想,“咱家是不是来客人了?”

    苏小小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把热水放在桌上:“是啊,苏渊来过,爹还记得他吗?”

    苏承道:“记得,就是我把他绑……咳,救回家的嘛,闺女你还治好了他的病。咦?他也回京城啦?他来咱家做啥?不对,他……他是不是和他儿子还有他爹一块儿来的?”

    苏小小道:“是。”

    苏承认真回忆:“然后我是不是还把他爹给揍了?”

    苏小小点头:“嗯。”

    “我为啥揍他呀?他……他……”苏老爹的脑子转不动了,他抓抓头,“我怎么好像没印象了?”

    苏小小神色如常地说道:“你困了,在打瞌睡,他吵你睡觉,你就把他揍了。”

    苏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他会做的事。

    而且为什么印象模糊,因为自己在犯困呀!

    他轻咳一声:“没把人揍出个好歹吧?”

    那位可是侯爷。

    “没。”

    “他没生气?”

    “没。”

    高兴着呢。

    可宝贝你了,巴不得再挨两拳头都好。

    “后来呢?”

    “你睡着了,老侯爷借了你的屋子,二狗就把你背来他这边了。”

    苏承恍然大悟:“这样啊。”

    苏老爹当然不是睡着了,是生生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他脸上呈现出极大的挣扎与痛苦。

    苏小小揣测,他是记起了幼年时一些不好的事。

    当一个人受到巨大的刺激,而这个刺激令人无法接受,为了避免崩溃,大脑会自动开启防御机制,强行抹除那段记忆。

    也就是常说的选择性失忆。

    但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失忆,而是将带着痛苦的记忆碎片尘封在了潜意识中。

    一旦受到相关刺激,痛苦的记忆便会卷土重来,严重的可能会发生记忆抵抗,导致意识混乱,陷入昏迷,就像苏老爹方才那样。

    再醒来时会出现两种结果——彻底接受那段记忆,或者遗忘与之相关的记忆。

    看苏老爹的反应,应当是第二种。

    她前世主攻外科,此种病例,她接触的并不多,如何治疗需得慢慢摸索。

    “他们来咱们家干嘛?”苏承问,“啊,是不是来找你的?”

    苏小小道:“是,过来找我拿药的,符郎中在府上不方便配药,我去药铺买了药材。他们路过,就顺道来拿了。”

    “哦。”苏老爹没怀疑女儿的话。

    咕噜~

    他肚子叫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苏小小,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大白:“闺女,我饿了。”

    苏小小微微一笑:“我去做饭。”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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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见家长(一更)

    “咦?闺女。”

    苏承四下看了看,“女婿呢?他去哪儿了?”

    “什么?”苏小小问。

    苏承指了指二进院的正房:“女婿呀,刚刚还在你屋里呢。”

    这会儿正房的门大敞着,一眼看到底,没半个人影。

    苏小小一愣:“他来了?”

    苏承道:“早上就来了!”

    苏老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看见卫廷杵在房间里,问了才知卫廷到了有一会儿了。

    苏小小嘴角一抽:“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苏承古怪2问道:“你不是告诉他在哪儿了吗?他又不傻,当然找得到啦。”

    苏小小:关键是我没告诉他啊——

    不远处,一墙之隔的地方,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笼在夜色之中。

    暗卫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家少爷。

    卫廷一动不动地站在屋檐下,两眼漠视前方,维持这个姿势小半个时辰了。

    这副样子,一看就是受大刺激了。

    暗卫暗暗叹气,可不是受大刺激了吗?

    那个拐跑小公子的胖丫头居然是护国公府的孩子,骨子里流着秦、苏两家的血。

    卫老将军就是让秦、苏两家害死的,妥妥的死对头啊!

    完了,真的玩完了……

    苏小小从苏老爹房中出来,准备去烧水给几个小家伙洗澡,一转头,发现三人齐刷刷地站在门口,巴巴儿地朝外头张望。

    苏小小走了过去:“大虎,二虎,小虎,你们在看什么?”

    三人忙转过小身子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无辜极了。

    三人不说话。

    苏小小好歹是上岗三个月的娘亲了,小家伙的心思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她俯下身来,认真地看着三个小家伙:“是不是在找爹爹?”

    三人的小眼神飞速地闪了一下。

    看来是了。

    三个小家伙虽然不希望卫廷把他们抢走,可到底是自己的爹,哪儿有不想他回来的?

    过了一个月,苏小小的气其实也消得差不多了,再让小家伙无辜的小眼神看着,心不自觉就有了柔软。

    “先去睡觉,指不定明天……你们爹就回来了。”

    三人乖乖地去了。

    苏小小抬头望天。

    忽然,她双耳一动,眸光一凛:“谁?!”

    她抄起墙边的大锄头走了出去。

    刚来到与隔壁宅子之间的小巷口,碰上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影。

    熟悉是这人清隽如玉的眉眼,陌生是他褪去了一身布衣短打,换上了世家公子的锦衣鞋履。

    端的是俊逸倜傥,清贵无双。

    大晚上的,苏小小突然就遭受了一波颜值暴击。

    “怎么……是你?”

    她喃喃地问。

    卫廷微偏着头,不知是不是回到京城的缘故,他整个人的气质与气场也与在乡下截然不一样。

    高冷是高冷,却多了一分贵族公子的不羁与张狂。

    “锄头,嗯?”

    这声富有磁性的嗯,七弯八绕的,挠得人的耳朵酥酥麻麻,心口也阵阵酥软。

    完了,这副身体的花痴病又犯了。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拖后腿啊——

    明明是要找此人算账的,可身子先扑通扑通地心跳了。

    苏小小扼腕,这个花痴病,迟早给它治了!

    “防贼的,怎么,不行?”

    “行,哪个贼敢盯上你,那真是不要命了。”

    “知道就好!”苏小小将锄头往院门后一扔,拍拍手,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怎么找来的?”

    卫廷呵呵道:“听你这口气,似乎认为自己藏得很好。”

    苏小小道:“我没藏!”

    卫廷冷笑:“那是谁一声不吭就把我儿子拐走了?”

    苏小小正色道:“那不是拐,是带!”

    卫廷嘲讽一笑:“对,拐带。”

    苏小小:“……”

    苏小小瞪了他一眼,始终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找到她的。

    苏玉娘告诉他的?

    不可能,苏玉娘也不知她的具体住址。

    慧觉师太……

    苏小小杏眼一瞪:“你认识慧觉师太?!”

    卫廷:“呵。”

    “姐!”苏二狗大步流星地走来,见到卫廷,他咦了一声,“姐夫?你回来啦?”

    卫廷颔首:“这么晚了,是要出去吗?”

    苏二狗挠挠头:“大虎他们想吃糖葫芦,我去给他们买。”

    三个小家伙知道苏小小不让他们吃糖葫芦,也知道苏老爹抠门不会给卖糖葫芦,就把主意打到了苏二狗的身上。

    苏二狗是家里最好忽悠的。

    卫廷对苏二狗道:“我和你姐去买。”

    “啊,成!”苏二狗转身回了堂屋。

    苏小小:“……”

    你到底是谁的弟弟?

    我还没说话呢!

    卫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去走走?”

    “哼!”

    某小胖孔雀一甩头,雄赳赳地走掉了!

    屋顶上的暗卫挠挠头,这个小胖丫头在苏家人面前挺冷酷的,到了自家少爷面前,又不大一样了。

    少爷怪,小丫头也怪。

    俩人都怪!

    二人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

    一个是古代难得一见的胖丫头,一个是倾国倾城的大美男,一路上就没不回头看他俩的。

    二人都不怎么在意世人的目光,坦坦荡荡往前走。

    原是给三个小家伙卖糖葫芦的,可走着走着,苏小小的肚子叫了。

    苏小小忙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睡了大半日,苏家人又来了……一系列的事情咱告一段落,独独忘记自己没吃饭。

    这附近可没有卖烤红薯的。

    “那家桂花米酒汤圆味道还不错。”卫廷说。

    苏小小犹豫了一下,一脸孤冷地去了。

    二人在大堂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

    卫廷要了两碗桂花米酒汤圆,一份特色锅包肉,一盘凉拌小菜。

    汤圆没有馅料,口感瓷实,糯糯的,有些弹牙,与她前世小时候在外婆家里吃的味道很像。

    大概是因为都是手工做的,不如机器磨出来的顺滑细腻,相较之下,苏小小其实更偏爱这种口感的汤圆。

    苏小小一勺一勺地吃着,不知不觉吃了一半。

    等回过神她眉心一跳。

    减肥呢,怎么吃了这么多?

    可是不吃又浪费了——

    苏小小苦大仇深地看着碗里的汤圆,努力计算着自己明天要干多少活儿才能把它消耗了——

    锅包肉上桌上了。

    卫廷将锅包肉推到她面前,发现她望着剩下的半碗汤圆不动了,问道:“不好吃?”

    “我……减肥。”她生硬地说。

    卫廷不太赞同地皱了皱眉:“你是想瘦成竹竿?”

    卫廷神色一言难尽:“你是想瘦成竹竿?”

    苏小小讥笑道:“你们男人不都喜欢窈窕淑女?”

    卫廷顿了顿:“所以你是减给我看的?”

    苏小小拿起筷子:“当然不是!”

    她吃了一口锅包肉。

    唔,真香!

    ……

    继锅包肉后,卫廷又点了一道酱香板鸭,鸭肉熏烤过,皮儿是焦脆的,肉是肥滋滋的,肉质饱满,油润咸香。

    苏小小彻底破功,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卫廷也吃了不少,可他这人干吃不胖,身上肌理线条明朗,苏小小看着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深深地嫉妒了!

    二人去买糖葫芦时,恰巧剩最后三串。

    “最后的生意了,便宜卖给您,一共一百一十个文。”小贩说。

    卫廷付了钱,带上糖葫芦和她往回走。

    刚走没几步,他余光瞥见一辆马车。

    他一只手抓住糖葫芦,另一只手扣住苏小小的手腕,唰的将人拽进了一旁的巷子!

    巷子昏暗潮湿。

    二人的身影被夜色笼罩。

    苏小小让他抵在了冷硬的墙壁上。

    “嘘——”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高大挺拔的身子挡住她。

    三月的夜晚其实是有些凉意,但苏小小怕热,穿得不多。

    她皮肉娇嫩,墙壁硬邦邦的,硌得她生疼。

    她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卫廷顿了顿,探出修长如玉的手,绕到她背后,手背抵住墙壁,掌心托住她娇嫩的脊背。

    他指尖是凉的,掌心是烫的。

    这幅身子实在太敏感了,一般人隔了两三层衣料,是感受不到他手心的温度的。

    可谁让她这副身子实在太敏感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

    他指尖是凉的,掌心是烫的,热意透过层层衣料,一点点熨烫着她的肌肤。

    独属于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围,连呼吸都与她的交缠在一起。

    要命了……

    她脑子是冷静的,奈何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酥麻。

    她的腿软了一下。

    他及时扶住她柔软的小胖腰。

    “得罪了。”他轻声说,低下头来,借位地吻上她唇角。

    并没有真正碰到,但也只差一厘一毫。

    这个男人就是行走的荷尔蒙,搁前世她也要多看两眼的。

    更别说摊上了这样一副花痴体质,苏小小闭上眼,用强大的定力与身体的本能做着抗争。

    不能软。

    腿不能软,腰不能软——

    “人哪儿去了?我方才明明看见小七了——”

    “夫人您看错了吧?少爷不是在寺庙当和尚吗?怎么会在大街上晃悠?”

    “我没看错!那就是小七!去巷子里找!”

    卫廷的垫着苏小小后背的手,忽然往上,扣住了苏小小的后脑勺。

    “哎呀——”

    那人捂住眼,背过身子,蹬蹬蹬地跑掉了!

    二人的姿势多多少少有些暧昧,夜色被无尽催浓,彼此的气息交缠,连呼吸与心跳都能被对方听到。

    卫廷的睫羽颤了颤,要把手从她腰肢上拿开。

    “别动。”苏小。

    “怎么了?”卫廷低哑着嗓音问。

    苏小小撇过脸不去看他:“我腿软。”

195 找上门来(二更)

    这话配上这姿势、这场景,很难不让人多想。

    卫廷几乎是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想说又没真怎么样,看了看二人不能更暧昧的抱姿,把话咽下了。

    他一只手半抱着她,另一只手抓着糖葫芦,用抱着她的那只手肘抵住墙壁。

    墙壁是冷硬的,她的身子是暖的,带着少女的柔软与馨香。

    他不习惯与女子接触。

    应该推开她的——

    “我要掉下去了……”

    他的大臂一紧,将人带入了怀中。

    苏小小趴在他胸口,听着他苍劲有力的心跳,一声声,震荡着她的耳膜。

    哟呵,不争气的不止她一个嘛。

    面上那么淡定,心脏快跳出胸腔了。

    其实,她的腿早就不软了,可不能只让她一个人社死吧。

    她软绵绵地说道:“卫廷,你心跳好快呀。”

    快给我社死!

    卫廷一脸高冷地说道:“你这么压着我,我不吃力的吗?自己多重心里没点数?”

    苏小小:“……!!”

    苏小小一秒推开他,推开之前,在他的胸肌上狠狠地摸了一把!

    便宜她要占回来,吃亏,不存在的!

    卫廷:“……”

    苏小小双手抱怀,给了他一个小斜眼,哼道:“刚刚那人是谁呀?不会是你的烂桃花吧?”

    卫廷淡淡睨了她一眼,薄唇动了动:“我五嫂。”

    来京城第一天记碰到自己家里人,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苏小小哦了一声:“她叫你小七,你在家里排行第七呀,唔……和尚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是出家人吗?”

    卫廷正色道:“你听错了!”

    苏小小摸下巴:“有吗?”

    卫廷一本正经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

    卫廷把苏小小送回了梨花巷的宅子。

    三小只刚洗完澡,听说爹娘去给他们买糖葫芦了,连觉也不睡了,像三只小雏鸟,巴巴儿地在门口等着。

    可当他们看见苏小小果真与卫廷一道回来时,又齐齐把小脑袋缩了回去。

    卫廷好气又好笑:“不把你们带走!”

    三人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脑袋,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似在考虑他话里的真假。

    卫廷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说道:“……我住下。”

    苏小小:我同意你住下了么?

    三人哒哒哒地扑过去,甜甜地叫了声:“爹!”

    这一晚,三个小家伙兴奋得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会儿瞅瞅苏小小,一会儿瞅瞅卫廷,仿佛回到了在杏花村的日子。

    卫廷一直等到三个小家伙睡着才出了屋子。

    他还有事情要办,今晚必须出去一趟。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的是,他刚拉开院门,便被人给逮住了。

    他眉心一跳:“五嫂?”

    蒋氏呵呵道:“果然是你!我就说我没看错!你是我带大的!我怎么可能看错!”

    卫廷:“带大就夸张了吧……”

    “一年不见,我看你是长成个小流氓了!”想到在巷子里看见的不堪入目的画面,蒋氏恨不能戳瞎双目!

    “臭小子!不在庙里好好念经,跑来城内做花和尚!我看你是想吃家法了!这是谁的宅子?你住这里是不是?”

    卫廷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有,五嫂,这是一个郎中的宅子,我过来买点伤药。”

    他说着,捋起袖子,露出自己手臂上的伤势。

    蒋氏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忧伤地说道:“腿上也有,身上也是,在外头不方便,我就不给五嫂看了。”

    论卖惨,卫廷就没输过。

    他接着道:“刚刚也不是故意躲五嫂,有人追杀了我一路,我没办法,只是恰巧五嫂那会儿过来了。”

    若是三小只在这儿,怕是全要惊掉小下巴。

    臭爹爹原来这么无耻哒,他们的心机小技能全是亲爹玩剩的。

    蒋氏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心疼:“谁追杀你?”

    卫廷轻声道:“五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蒋氏想了想:“也好,你随我回府。”

    卫廷:“回府就不必了吧……”

    蒋氏瞪着他,往他身后的院子一指:“你是自己跟我回去,还是我把你和宅子里的那个丫头一起绑回去?!”

    卫廷深吸一口气,幽幽一叹:“五嫂,你变了,你不疼小七了。”

    蒋氏:“……”

    ……

    护国公府。

    出去了一整日的老国公爷与秦彻回到了府上。

    此时已入夜,但因二人的晚归,府上一片灯火通明。

    厨房开始给主子们做宵夜。

    马车在二进门处停下,车夫掀开帘子。

    秦彻要伸手去扶父亲,被秦沧阑拒绝。

    秦沧澜是武将,下个马车哪里会需要人搀扶?

    反倒是秦彻,回到国公府时已经十六,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机,没能继承秦沧阑的一身武艺,一直是秦沧阑心底的一大遗憾。

    后来有了秦云,秦沧阑又将希望寄托在了孙儿的身上,可惜秦云资质平平,秦沧阑亲自教导多年,也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

    秦沧阑他子嗣单薄,膝下只得一子,秦彻也只生了一儿一女,也不知他百年之后,国公府偌大的基业,儿子孙子守不守得住。

    “祖父,父亲!”

    秦嫣然带着小丫鬟过来了。

    两个小丫鬟左后打着灯笼。

    见到孙女,秦沧阑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比起父子二人,这个孙女反倒是最令人惊喜的,可惜是女儿身,不能带上战场。

    秦彻道:“这么晚了,还没睡呢?你娘和你弟弟呢?”

    秦嫣然温声道:“娘这几日染了风寒,吃了大夫开的药,先歇下了,弟弟……也睡了。我做了个文章,想给父亲过目”

    讨论文章,秦沧阑就插不上手了。

    他先回了院子。

    秦嫣然屏退了下人。

    秦彻一见她这副架势,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弟弟又闯祸了?”

    秦云是很能闯祸的,大多数时候,他们都给兜下来了,没闹到老国公爷的面前。

    秦嫣然叹息道:“他今日……被静宁公主教训了。”

    “什么?静宁公主与我们无冤无仇,为何出手教训你弟弟?”

    秦嫣然当时不在场,她也是事后才从秦云以及下人的口中得知的。

    她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姐弟俩,一天遇到一个,也不知弟弟这倒的什么霉,偏与苏记姐弟俩杠上了。”

    昨日刚挨了苏小小的揍,今天又因为欺负苏二狗未果而遭到静宁公主的毒打。

    似乎自从遇到那对姐弟,秦云就接二连三的遭殃。

    秦嫣然摇摇头:“我早说了,让他不要与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他就是不听……这件事,怕是在祖父那边瞒不住的,父亲还得尽快想个法子,让祖父消消气……父亲,父亲?”

    秦彻回神。

    秦嫣然不解地问道:“您刚刚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秦彻风轻云淡地说道,“你说那对姐弟,他们是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

    秦嫣然道:“他们是做点心的,姐姐叫苏大丫,弟弟叫苏二狗,青州人士。姐姐除了厨艺,也略懂岐黄之术,如今跟着自己师父,被请到了镇北侯府为舅祖父治病。”

    秦彻若有所思,很快他摇了摇头:“应该是我想多了。”

    秦嫣然道:“父亲,什么想多了?”

    “没有。”秦彻笑了笑,“你去探望过你舅祖父了,他老人家身体如何?”

    秦嫣然神色凝重:“不太好。”

    秦彻微笑着拍拍女儿肩膀:“你舅祖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秦嫣然轻叹道:“希望如此。”

    秦彻对女儿道:“夜深了,安置吧。”

    “女儿告退。”秦嫣然施施然行了一礼,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秦彻望着晦暗无边的夜空:“青州……”

    一阵夜风吹过,他莫名打了个寒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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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介绍:
只是在休息室里打了个盹儿,一睁眼,竟然穿成了古代目不识丁的乡下胖丫头。
好吃懒做不说,还在村里横行霸道。
十里八乡没人愿意娶她,好不容易买了个金龟婿,大婚之日竟让人逃了。
恶霸老爹一怒之下去道上掳了个夫君给她。
就是……爹你掳的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呀?

婚后的苏胖丫很忙。
忙着改造恶霸爹爹与恶霸弟弟。
忙着抢救貌美如花的神将夫君。
忙着养育三个小小恶霸小豆丁。
一不小心,将自己忙成了大燕最位高权重的一品女侯!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军,夫人喊你种田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