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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涵元宝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txt下载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7章 恭候佳音

    ?±22222“不去!”冯七郎靠在凭几上,翻着白眼说道。

    “你说什么?”冯夫人闻言将眼睛一瞪,“你再说一遍?”

    “母亲,齐王这邀约是什么意思。您不懂?我去做什么?上赶着让人给我带绿帽子?”冯七郎哼道。

    “呸——”冯夫人伸手捂了他的嘴,“别乱说。如今京城权贵,谁不想交好齐王?虞氏早晚要倒,先前齐王没有回来的时候,你爹和虞氏也有过接触,这些旧事如果被有心人翻出来,难免齐王不翻旧账。”

    冯七郎翻了翻白眼,“清者自清,翻出来又怎样,我爹又没有帮虞氏做过什么!”

    冯夫人笑了笑,“你该不会是,对沈昕娘那个傻儿动心了吧?所以,舍不得?”

    “她不是傻子!我也没有动心,但毕竟已经娶进门来……”冯七郎瞪眼辩驳。

    冯夫人抬手一挥,“那就别多说了,既然也知道了她是那心狠手辣之人。咱们冯家迟早留不得她,不如趁此机会,既能交好齐王,又能摆脱麻烦,何乐不为?我听闻你还没去过她的院中。那也不必去了!”

    冯七郎抿着嘴,皱着眉,没有吱声。

    “对了,我倒是要去叮嘱媛之,叫她日后莫要招惹昕儿。又记仇,又有大用处的人,惹她做什么?”冯夫人说着起身。

    “我去吧!”冯七郎先行说道。

    冯夫人看他一眼。点头笑道:“你去也好。”

    冯七郎出了上房。

    冯夫人对一旁老妈妈道:“你回去,好好惩戒了那几个丫鬟婆子,务必要叫昕儿满意,但不要牵扯到媛之。再有,让昕儿明日好好打扮打扮……”

    老妈妈为难的点点头,想到那只被踩扁了脑袋的蛇,和沈昕娘恍如深渊的眼睛,更得知她竟能面不改色的直接戳瞎一个大男人的眼睛,她便不寒而栗。

    “算了,万一你办不好,倒是得罪她。这种人呀,最爱记仇。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冯夫人叹了一声。

    老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扶着冯夫人行去。

    丫鬟仆妇们还在院子里跪着。

    沈昕娘独自在上房呆着,她的贴身丫鬟在厨房里忙碌着。

    “昕儿呀,我的儿,让你受委屈了……”冯夫人进门便哭道。

    沈昕娘起身,来到院中,面上平静如常,既没有委屈愤懑,也没有羞恼怒意。

    冯夫人眼角余光掠过地上那只被踩碎了脑袋,还沾着浓血和污物的小青蛇,有些反胃,连忙转开视线。

    “母亲听闻你院中丫鬟不守本分,闹出事端,这便连忙赶来,唯恐吓坏了你。”冯夫人说道,“原想着这批丫鬟仆妇不错,谁曾想也是没眼色的,母亲这便打卖了她们,再给你挑新的来。”

    院中丫鬟仆妇吓坏了,连忙砰砰的磕着头求饶。

    脑袋磕在青石地上,三两下便红了。

    “不必,想来不是众人所为,倒也不用牵连大家。这件事是谁做的?只处罚那用心不正的人就是了,旁人,只要指出她来,皆可免于责罚。”沈昕娘轻缓说道。

    一再打卖家仆,她的恶名传出,只怕再不会有人与她一心,为她所用了。

    丫鬟仆妇听闻此言,纷纷侧脸,向一个丫鬟看去。

    丫鬟跪在地上,身子瑟缩。

    正是后来端着漆盘茶碗,碗中藏着一条小青蛇的丫鬟。

    “儿为旁人求个情,母亲还是只罚主谋吧。”沈昕娘说道,“你们说,今日之事,是谁做的?”

    一个仆妇咬了咬牙,挺直身子指着那丫鬟道:“就是她!”

    旁人见有人站出来说话来,也纷纷指向那丫鬟。布吉东扛。

    丫鬟顿时萎靡在地,“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婢子并非针对少夫人,乃是因为……因为傻丫仗着自己伺候在少夫人身边,就对婢子颐指气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婢子实在忍不住,这才想捉弄一下傻丫,让她在主子面前丢脸……婢子错了,婢子不该捉弄傻丫……”

    沈昕娘缓声道:“傻丫,是谁?”

    “娘子,婢子以前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婢子傻丫的。”丹心抹了把头上细汗,立在灶房门口说道。

    冯夫人眼中现出满意神色。

    这丫鬟还算机灵,倘若她将今日的事情攀扯到表姑娘的身上,她定不会轻饶她。

    可若她一力扛下来,她自然也会保下她。

    “今日之事,是你做的?”沈昕娘看着跪地求饶的丫鬟,轻缓问道。

    丫鬟吸了吸鼻子,“是……是婢子一时鬼迷心窍,这才想要捉弄少夫人身边的丫鬟。”

    “既然如此……”冯夫人开口。

    “你既知道是我身边的丫鬟,就该知道,她对你颐指气使也好,挑剔不满也好,代表的,都是我的意思。”沈昕娘打断冯夫人的话,先说道,“你捉弄我的贴身丫鬟,与捉弄我,有何区别?”

    丫鬟抖了抖,忽而想到在她们之前,伺候在这院中的丫鬟仆妇们。

    她们不就是因为得罪了沈昕娘身边的丫鬟素衣,才全都被打卖了出去么?

    自己这理由找的真是傻……

第258章 你会需要的

    2μ?????“既是俗礼,就是约定俗成,我虽是个不全之人,却也想要遵守。倒是父亲大人。不愿循规蹈矩?”一路上都沉默不发一语的沈昕娘,忽而开口说道。

    清丽宛如莺啼的嗓音。让屋里的人神情皆是一震。

    冯七郎已经顾不得去观察沈尚书的脸色,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沈昕娘。

    沈尚书也目露疑惑的看她。

    “你……好了?”沈尚书迟疑问道。

    沈昕娘缓缓点头,“我从吴兴被接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慢慢康复了,怎么父亲如此震惊,是如今才知道么?”

    第一次开口,讽刺沈尚书礼节还不如一个不全之人。

    第二次开口,讽刺沈尚书不关心女儿。

    两句话让沈尚书脸色越发难看。

    这种话,像是一个傻子能说出来的?

    冯七郎看了看沈尚书,又看了看沈昕娘,心下百般思量,脸上却带着不轻不重的斥责道:“夫人,怎好这般对岳父大人说话?岳父大人这不是在关心你么?”

    “我只想让父亲大人知道,女儿已经好了。如今也能照顾自己了,又有夫君疼爱,父亲大人当放心才是。”沈昕娘缓声说道。

    她声音轻缓好听,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看起来便显得有些严肃。

    并非沈昕娘不愿笑,而是她发现自己不会笑。

    有灵泉水的涤荡滋润。她如今耳聪目明,行动自如,已和常人无异,开口流畅,嗓音润泽。看起来,是已经好全了。

    可偏偏,她揽镜之时。镜中美人仍旧是眼眸漆黑如墨,邃如深渊,面无表情。

    她抬眼之间,沈尚书瞧见她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皱着眉头移开视线。

    她才出生之时,沈家人皆赞她眼睛大而明亮。可长着长着才发现,她的眼中,竟全是黑色,没有眼白。

    看着都叫人觉得诡异,脊背生寒。

    迟钝怯懦不敢说话之时也就罢了,如今言语流畅了,开口便是讽刺之语。越发让人不喜。

    “好了就好,你如今过的好,你母亲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沈尚书看着别处,淡声道。

    “只怕母亲不能安心!”沈昕娘却语调有些冷的说道。

    “什么?”沈尚书一愣。

    花厅之中,一时气氛僵硬紧张。

    “母亲生前曾道,她的嫁妆尽数要留给我,如今沈家却因为我是个不全之人,就要克扣我的嫁妆,母亲在天有灵,又如何能够安心呢?”沈昕娘嘲讽道。

    “夫人怎的突然说这些!”冯七郎错愕,一路上她不声不响,原来是揣着自己的小算盘呢?

    一个过世近十年的人,能留下什么稀罕人的嫁妆?

    他是来试探沈昕娘究竟是不是沈家那个痴傻的嫡长女的,可不是来因为一点点嫁妆,就得罪沈尚书的!

    “你——你这逆女,是回来要钱的么?”沈尚书抬手怒斥她道,“你若有半分良心,这话今日也说不出口!自你从吴兴回来,朱氏对你怎样,我看在眼里!虽未长久相处,但朱氏从来不曾亏待你,她岂会克扣你的嫁妆?若非我相拦,她都想将自己的嫁妆田庄陪送给你!你,你如今好了,倒学会含血喷人了?!”

    沈尚书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冯七郎连忙行礼,“岳父大人息怒!昕娘才好,不通晓人情世故,言语有失,也是难免,岳父大人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才好!”

    让沈尚书以为是冯家教唆她回来要嫁妆,那才是大大的不好。

    冯七郎一时有些后悔,他不该如此心急的试探的!

    “父亲真的觉得朱氏对我很好?”沈昕娘面无表情的问道。

    “昕娘,有什么误会,私下问问就好,今日回门,是来拜谢父亲母亲养育之恩,旁的不要说了。”冯七郎瞪着沈昕娘,高声说道。

    沈昕娘抬头看他,四目相接。

    那深邃如古井的眼眸,让冯七郎立即别过脸去,这么一错开视线,气势立即便低了下来。

    “小东小西,钱财死物的都罢了,没了就没了,十年了,遗失损耗也在所难免。这些我都不计较,但我母亲嫁妆里的典当行,烦请父亲让朱氏归还与我,也好叫母亲的在天之灵能够安心。”沈昕娘平淡说道。

    并不咄咄逼人的口气,却让沈尚书一时犹如芒刺在背。

    “你的母亲,也是你的弟弟妹妹们的母亲,其他东西都留给了你,自然也当给你的弟弟妹妹们留些念想。典当行,你不该来索取!”沈尚书冷脸说道。

    原本以为她是个傻子,给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

    她从吴兴被接回来以后,家中也并未太过防患,先夫人秦氏身边伺候的老妈妈要求到她身边伺候,朱氏也允了。

    定然是那时候,那老妈妈将秦氏的嫁妆都有什么,什么又是留给她的皆告诉沈昕娘的!

    沈尚书冷着脸,直咬牙。

    典当行乃是暴利,虽然秦氏的典当行不过是个很小的店面,在偌大繁华的京城,丝毫不起眼。

    但沈家如今的开销,却有一半以上是来自那典当行的收益。布爪向扛。

    且典当行不是谁都能开的,层层审批,关节颇多。

    握着一个典当行,就握着沈家过于半数的生计。他能在短短数十年,爬到吏部尚书的位置,这典当行的收益让他上下打点,功不可没。

    他一年的俸禄才多少钱?沈家能在京城过的这般富足,没有这典当行,可不行。

    “母亲生下我以后,不肯溺死我,惹了父亲厌弃,自那时起,父亲便没有再进过母亲的院子吧?弟弟妹妹?他们心中的母亲是朱氏,只怕我母亲是谁,他们都不晓得,更别提念想。”沈昕娘说完,微微颔首,“父亲,母亲的东西,我不会放弃的。”

    沈昕娘说完,便起身行礼,“今日回来,女儿还要给母亲上柱香,就不多陪父亲了。”

    说完也不看冯七郎,便退出花厅,提步离去。

第259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ˉ¨?????“太极生两仪……”沈昕娘看着手掌心,盈盈闪烁金光的太极图,心中默念。

    还未念完,眼前便呈现出泾渭分明的阴阳泉水来。

    只是原本是有碗口大小的泉水。如今已经有脸盆那么大了。

    这阴阳泉水果然要靠玉养,且是要靠寒玉滋养。

    有玉滋养之下。不仅出现的时间可以变得更长,且泉水也会变得更加充沛。

    沈昕娘面上僵硬,笑不出,心头却是顿时轻快起来。

    有这般神奇的阴阳泉水傍身,她未好全的病算什么?莫说她如今已经没有不全,便是个瞎子傻子,有这般泉水,也能全好了吧?

    “娘子?”门口传来低低一声轻唤。

    沈昕娘看着面前阴阳泉水。

    这般珍宝,没有护住的能力之时,断然不能让旁人知晓。

    既然能凭空出现?那么也能凭空收起来么?

    她的想法刚从脑中闪过,眼前的阴阳泉水便霎时不见了!

    沈昕娘看着眼前空虚的一片,这般匪夷所思的神奇之物,为何她心中却觉得合情合理,甚至,原本就该是如此呢?

    “何事?”沈昕娘缓声问道。

    “回娘子的话。夫人身边的老妈妈来问,娘子嫁妆单子上的玉器都送来了,娘子可查看过了?”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嗯。”沈昕娘应了一声。

    她忽而嗅到一股酸臭**的味道,“什么味道?”

    丫鬟在门外没有听清,“娘子还有何吩咐?要婢子进来么?”

    “进来吧。”沈昕娘看了看掌心光芒已经收敛下去的阴阳太极图。

    丫鬟推门而入。眉头也不由皱起,“什么味儿?”

    沈昕娘道:“可是什么东西放坏了?这酸臭……”

    丫鬟四下寻找。

    沈昕娘也左右嗅来。

    忽而丫鬟的视线落在沈昕娘身上。

    沈昕娘缓缓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

    她还未说什么。

    那丫鬟倒是立时涨红了脸,噗通跪倒在地,惶恐说道:“娘子,是……是婢子没有照顾好娘子!婢子这就让人备水,给娘子沐浴!”

    沈昕娘垂眸看她。还未开口。

    那丫鬟便砰砰磕了两个响头,弓着腰,快步退了出去。

    丫鬟吩咐人备浴桶ィ烧水的声音从院中隐隐传来。

    沈昕娘目中现出了然神色。

    这丫鬟,怕是以为她是便溺了吧?

    她又不是真的傻子,难道便溺都不知么?

    她忍不住抬起胳膊,又再次嗅了嗅,那股酸臭的味道,果然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又是何原因?

    丫鬟备好水,让人送进了卧房侧里间。

    丫鬟要伺候沈昕娘沐浴之时,沈昕娘却道:“你出去吧。”

    “婢子……婢子服侍娘子,娘子……宽心,婢子。婢子不会……”丫鬟磕磕巴巴,脸涨得通红。

    “不会什么?不会笑话我?”沈昕娘淡然道,“我不喜欢沐浴之时,有人服侍。”

    平缓的语调,好似不带情绪,却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

    丫鬟退出门外之时,才恍然反应过来,娘子动作僵硬,行动迟缓,一个人沐浴,会不会有溺水的危险?

    可这时候再贸然进去,显然不妥。

    丫鬟守在门口,支着耳朵,紧张的听着里头动静。

    沈昕娘缓缓退去衣物。

    里衣之上,沾着些黑褐色的黏腻之物。

    她身上也有黏黏糊糊,脏兮兮的东西。

    那酸臭之味,正是她身上这些东西的味道。

    新娘出嫁,她出嫁之前在沈家,可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不过两日不到,她又不曾出多少汗,怎的身上就这般脏了?

    她舀出浴桶中的水,先将身上的污物冲洗掉,而后才跳入浴桶之中。

    细细搓洗之后,她猛然发现。

    洗去污物的肌肤,莹润白皙,水珠滚过,仿佛有淡淡光泽,恍如刚剥了壳的鸡蛋般,柔嫩细滑。

    她知道自己虽然曾经眼目不好,言行迟钝恍如傻儿,这身皮相却是顶顶不错的。

    但人吃五谷杂粮,经风吹入晒,随岁月苍老,肌肤自然不能保持刚出生的婴孩般细腻柔嫩,不染污物。

    可如今再看自己,竟真的白皙润透,如初生婴儿。

    她摊开左手掌心,唤出阴阳泉眼。

    自己的变化,定然和这泉眼有关,白泉入喉,滋养身体,强健筋骨,那黑泉又是做什么用的?

    她引黑泉水,滴入浴桶之中少许。

    只见黑泉泉水恍如墨汁,但落入浴桶之中并不散开。

    恍如漩涡一般,吸纳浴桶之中的污物。

    黑团越聚越大,黑的浓重。

    浴桶之中的水却变得清澈透亮,不惹尘埃。

    “白泉强身健体,黑泉除污纳垢,内服外用,通经疏脉,阴阳调和之道也,自然之道,不可违也。”

    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在耳边这般对自己说过。

    沈昕娘抬手按住额头,是谁?是谁曾经在耳边对自己讲述?

    记忆里的男声是谁?

    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可却如何都想不起来……

    脑仁疼的像是要炸开……

    她疼的想要大声喊叫,可下意识的却阻止自己叫出声来,她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喉中压抑着痛苦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听闻门外传来丫鬟担忧的声音:“娘子,水凉了吧?要不要换水?”

    沈昕娘这才从手上抬起头来,“洗好了,不必换水了。”

    嗓音清清亮亮,悦耳犹如莺啼。

    门外丫鬟一愣。

    门内沈昕娘已经扶着浴桶,从水中起身,拽过搭在屏风上头的锦帛,披在身上。布爪何扛。

    抬手击在那水中聚拢的黑团之上,污水四散,散入浴桶。

    她披着锦帛,从直通内室的门,转身回到卧房。

    穿好了细白的亵衣,才唤丫鬟去清理里间。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沈昕娘以为,自己这般执念要想起那道熟悉的声音,那究竟是谁,曾在她耳边说话。夜里,答案定会来到自己梦中。

    可她竟安睡至天明。

    一个梦都没有,或许是不记得了。

    执念的问题,却没有找到答案。

    “娘子,起了么?”

    听到里间的动静,丫鬟在外间低声询问。

    “醒了。”沈昕娘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少女的慵懒和柔软。

    一日之前的沙哑迟缓,恍如破锯已经完全不见。

    丫鬟颔首笑了笑,不由满心激动的看着挡在里外间中间的屏风,好像看到了日渐好起来,日渐得了七郎君宠爱的主子一般。

    “娘子,七郎君派人来说,今日陪您回门!”丫鬟的声音里不由带上了几分欣喜。

    七郎君肯主动陪娘子回门,定然能够发现娘子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

    娘子如能得宠,娘子身边伺候之人,自然能越过越好。

    处处受人欺负的她,将来定然也能扬眉吐气!丫鬟握着拳头,心想到。

第260章 温情

    §?£££££“你们干什么?!”院中传来一声呵斥,是她的陪嫁丫鬟的声音。

    沈昕娘抬头,侧耳听着。

    “你这丫鬟,好不识趣!表姑娘赞你做的东西香。那是给你长脸,能得了表姑娘喜欢。往后还能短了你的好处?”一个仆妇的声音半怒半劝的说道。

    裹了点心渣,重新过油的果子,色泽金黄,香味四溢。

    院中的仆妇看着丫鬟手中端着的盘子,都忍不住连连吞咽着口水。

    被仆妇称为表姑娘的女子,一身素衣,婷婷而立,于院中大红的颜色格格不入。

    丫鬟瞪了那仆妇一眼,眼神扫过表姑娘,今日她家娘子大婚,这表姑娘却穿的这般素淡,跑到娘子院中做什么?看着就让人碍眼!

    “这是给我家娘子做的,娘子大清早起来就要梳头点妆出嫁,忙活到现在,早就饿了!凭什么给你?”丫鬟大声呵斥了回去。

    表姑娘闻言。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倒是那仆妇上前拽了陪嫁丫鬟道:“你到是个忠心的,可是守着你家这呆娘子对你有什么好处?没瞧见这是冯家最偏僻的院子!离着七郎君远着呢!表姑娘是夫人的心头肉!难得看上你的手艺,跟着表姑娘,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你可别不识抬举!”

    丫鬟猛的甩开拽着她的仆妇。“我家娘子不呆!她只是……只是……只是眼睛不好,做事不似常人那么利索罢了!”

    仆妇嗤笑一声,“你是把咱们冯家人都当傻子呢?去年老爷夫人就让人去吴兴相看过了!你家娘子都那般年纪了,看人还是直愣愣的没反应,家里人已经递上帖子,也不知叫人,只会口中啊啊……这要不是呆子。那我就是了!”

    沈昕娘的短处,丫鬟自然清楚,如今被人当着面提起来,一种屈辱又委屈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忍着眼中酸涩,大声道:“那是以前,娘子如今已经好多了!”

    可院中几人面上都是嘲讽的神色,谁都知道,这病若是能好,当年的沈夫人就不会被逼死了。

    什么得了真人点化,根本就是沈家人骗人的话,明面上是冯家高攀了沈尚书。其实是捡了个没用的人回家,嫡女又如何!布爪吐巴。

    “人各有志,她不愿去就算了,倒是可惜了这好手艺!”表姑娘朱唇轻启,声音婉转好听,恍如玉珠撞击般清脆,“不如,你将你的手艺传授我身边丫鬟,赏钱自是不会少了你的。”

    沈昕娘的陪嫁丫鬟还没说话,一旁冯家的仆妇便连连赞道:“表姑娘真是仁慈仁义!这般不识抬举的小蹄子,若是旁人,必定狠狠教训一顿。表姑娘不但不罚,倒还要给她赏钱!实在是大度呀!”

    恭维之声,将表姑娘脸上的笑容衬托的越发温婉起来。

    丫鬟却是皱眉道:“婢子怕是不能教表姑娘的丫鬟,娘子身边,离不开婢子的!”

    此话一出,院子里猛的一静。

    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些是诧异这丫鬟的话,有些是惋惜这丫鬟的愚忠,有些是幸灾乐祸看这丫鬟要触怒表姑娘。

    不管是呆还是眼睛不好使之人,身边是不能短了人伺候,可谁伺候不是伺候?她认不认得人都还不一定呢!偏离不开她?这不明显是扫表姑娘的脸面么?

    这么一眼就被人瞧出心思的借口,果然让表姑娘带着淡笑的脸立时就冷了下来。

    一旁冯家的仆妇机灵,见状上前就擒住丫鬟,一巴掌朝丫鬟脸上扇了下去,“你这小蹄子,给脸不要脸!居然敢出言顶撞主子!”

    丫鬟被打的身子一歪,两只手臂紧紧的护着身前的盘子。娘子还饿着,不能将这些果子弄撒了。

    做惯粗活的仆妇手劲儿极大,一巴掌下去,丫鬟的半边脸就肿了起来,发髻也被打的凌乱。

    院子里的人都没有发现,上房门口,缓缓立上前来一个娉婷婀娜的身影,手扶着门框,冷眼看着院中之人。

    那声“住手——”卡在沈昕娘的嗓子眼儿,却是喊不出来。

    听说,她生来眼睛遍看不清东西因此动作迟缓,在她眼里什么都只有模糊的轮廓。一场大火之后,她眼神虽莫名的好些了,但说话慢的毛病,却还没能跟着改过来。

    “素衣,过来!”

    那仆妇就要扬手给第二巴掌的时候,沈昕娘才艰难的开了口。且声音干涩难听,恍如破锯。

    表姑娘立时抬眼望来,眼中尽是好奇打量的神色。

    这么一看之下,立即惊叫一声,花容失色。

    只见立在正房门口,一身大红嫁衣的娘子,蛾眉皓齿冰肌玉骨美丽不可方物,可唯独那双眼睛,黑眼球几乎遍布整个眼睛,不见眼白,且木木呆呆,直愣愣的甚是可怖。

    听得表姑娘一声尖叫。

    仆妇也立即转过身来,向上房一看,乍看之下,也是一惊。忍不住松了掐着丫鬟素衣的手,仓惶的倒退了一步。

    §?££££

第261章 心急 【2300钻石加更】

    ???????只见一人淡定抬腿,猛的一脚踩下去。

    巴掌长的小青蛇,立时被踩在木屐之下,挣扎片刻。便不动了。

    惊叫的丫鬟仆妇纷纷面色苍白的顺着木屐抬眼向上看,只见沈昕娘面不改色。颜如桃花,美艳动人。

    “这……这……”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话已经说不利索。

    沈昕娘道:“你不过偶然撞来,倒是可惜了夫人一片心意。”

    老妈妈看了看她脚下的青蛇,又看那碎了一地的点心。不知她究竟说的是点心可惜,还是旁的?

    老妈妈被丫鬟们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横眉倒竖,脸色不好的呵斥道:“今日之事,是谁所为?受谁指使?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们,除了陪在沈昕娘身边惊魂未定的丹心,旁人都跪了下来。

    “都老实在这儿跪着,我去禀了夫人,看夫人如何处置你们!”老妈妈着着转过身来,笑看沈昕娘道:“少夫人先进去歇会儿,夫人定会好好处罚他们。必不会叫少夫人受委屈的!”

    沈昕娘略略点头,抬脚向上房走去。

    老妈妈瞧见地上死了的那条碧青的小蛇,脑袋全然被踩扁了。

    碧青色一旁,还有乌红的血,正从那扁掉的脑壳中流出。恶心又瘆人。

    “都跪着!”老妈妈喝了一声,一脚深一脚浅的匆忙离开这偏远僻静的院落。

    冯夫人房中。

    老妈妈脸色还有些难看,“夫人您看……”

    冯夫人眉头紧蹙,面上有些许不悦。

    “今日才回了沈家,我愿想好好拉拢她的,这么一捉弄,她还能念着咱们冯家的好么?哪个不开眼的……”冯夫人话未说完。心中却是有了考量。

    她眉头不由蹙的更紧,“我原想着媛之是最懂事的,和我那姐姐一般温柔贤淑,怎的……如此不知轻重?”

    “也不见得就是表姑娘……说不定,是丫鬟仆妇们自己心有不满……”老妈妈低声说道。

    冯夫人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因她是我外甥女,你们便不好说她歹话,这件事,着实是她做的不对了。她住在冯家,万事当以冯家的利益为先!倘若这点小伎俩,吓坏了那傻儿。都说傻子旁的不记,最是记仇,倘若记了咱们冯家的仇,岂不得不偿失?”

    老妈妈连连摇头,“夫人,她可不怕的!当时那小青蛇窜出来的时候,一院子的丫鬟仆妇都吓傻了,唯有她,面不改色的一脚将那蛇给踩死了!”

    冯夫人微微蹙眉:“你说谁?那傻儿?”

    “她不是傻子。”冯七郎掀帘而入,“见过母亲。”布爪私才。

    冯夫人点点头,指了一旁叫他坐下,“今日去沈家,有何收获?”

    冯七郎的眉头蹙的紧紧的,冷哼一声,“收获?只怕现在沈尚书要恼了咱们冯家了。发现倒是不小,都说这沈家嫡长女是个不全之人,我看她全得很!不但不傻,还有算计得很。”

    冯夫人闻言更是不解,“去年你爹让人去吴兴看过的,是个傻的呀,坐在老家破院中,豆蔻年华的大姑娘,见了外男,却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递上拜帖,也不曾大哥招呼!咿咿啊啊的像是连话都不会说……不是傻子,是什么?”

    冯七郎道:“我已经问过父亲,去年前去吴兴的人也已经见过她,确定人还是那个人,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断然不会认错。可……母亲看她如今,还像是个傻子么?许是真得了真人指点,好了不全之病?”

    冯夫人笑了笑,“好了就好了呗!不是更好?”

    冯七郎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冯夫人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了有什么不好?原想着娶个傻子委屈了你,如今好了也好。”

    冯七郎却是道:“她病好的事情,沈家似乎也不是很了解。且今日她回沈家去,进门便向沈尚书要她生母留下的典当行。还得罪了如今的沈夫人!”

    冯七郎将今日在沈家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了。

    连沈昕娘那个带血的簪子也没有漏过。

    一个傻子好了不全之病不吓人,可一个妙龄女子这般心狠毒辣,却更叫人胆寒。

    听闻沈夫人的侄子被押送衙门,要受宫刑。

    冯夫人已经骇然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守着的老妈妈想到那只被沈昕娘一脚踩烂脑袋的小青蛇,想到当时沈昕娘脸上淡然的神色,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战。

    “不过是个小女子,竟敢这般……我就说,傻子最是记仇的……”冯夫人喃喃自语道。

    冯七郎点了点头,“原想着因她能交好沈尚书,如今倒是适得其反。不过母亲也不必惧着,不过是个小丫头,让人好好看着就是了,在冯家,她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冯夫人正要点头,门外却有家仆来禀,说齐王派人送来请帖,邀冯七郎明日带夫人一同去草堂寺秋游。

    “齐王邀约?”冯夫人立即喜上眉梢,“这是好事儿啊!若是能顺利交好齐王,便是得罪了沈尚书又如何?”

    冯七郎却眉头紧蹙,倘若只邀约他一人,自然是无上荣耀。

    可偏偏邀请的帖子上写着,要他带夫人同行。

    冯七郎“啪”的一声将帖子狠狠摔在席垫上。

    冯夫人连忙弯身捡起,小心翼翼的捧着,“你这是做什么?!”

    冯七郎浓眉紧蹙,“母亲,齐王这……这也太……”

    他咬牙切齿的咽下剩下的话。

    冯夫人却是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好?左右,你也不喜欢她,若是能借着她,交好齐王,那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你这般生气做什么?”

    男人的面子与尊严,让冯七郎一时不能认同母亲的话。

    虽然他不喜欢沈昕娘,且还觉得她这人太过阴冷。

    女孩子家,便要如同他表妹那般,温婉贤淑,说话细声细气娇娇柔柔,你稍微大嗓门一点,她便会被吓的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简单纯净。

    记得表妹刚来冯家的时候,武将之家,大嗓门惯了的,哥哥们敲锣一般的嗓音和她打招呼,她立时吓得白了脸,福身行礼的姿势都宛如风中颤抖的娇花。

    仅一眼,便叫自己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反观沈昕娘,原先痴傻嗓音嘶哑就不提了。如今好了,一张脸却冷若冰霜,不哭不笑,天大的事儿到了她面前,就好似过眼云烟一般。从容淡定的叫人觉不出她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子。

    这样的女子真是不讨人喜欢。

    但他再不喜欢,那也是他亲自娶进门来的妻。

    进门不过两三日,就和旁的男人勾勾搭搭?!他的脸面往何处放?

    便是他不喜欢,也只有他嫌弃沈昕娘的份儿,等他将她踢出冯家大门时,她再看旁的男人,自然和自己无关。

    可如今,他还没将她休了呢!

第262章 软肋

    ???????“娘子……”素衣放开搀扶在沈昕娘胳膊上的手,矮身跪了下去,“婢子,婢子……”

    沈昕娘缓缓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素衣。她想笑,可脸上僵硬。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她却做不出。

    她如今眼睛已经能视物,可身体并未康复,她需要一个心腹,一个可以贴心的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人,来帮助她,搀扶她,一点点的让身体也渐渐康复。

    素衣是母亲买来给她的丫鬟,又是陪她一直在吴兴老家中过了这么多年的人,此时自然是陪在她身边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

    沈昕娘缓缓抬头,看着院中立着那恍如鹤立鸡群的男子。

    沈昕娘开口艰难,索性就不再开口。她面无表情的越过跪在地上的素衣,绕过屏风,走进里间。

    不过是失了一个得力的丫鬟而已,不算什么。她是不是“不全”。旁人不清楚,她自己还能不清楚么?今日将她当傻子的人,他日必定要后悔。

    素衣含着泪,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娘子。婢子走了,冯夫人一定会派旁的机灵丫头来伺候娘子的!娘子……保重!”

    素衣退出上房,来到齐王爷身边。

    齐王爷捏着两只大小均匀的罗汉头核桃,轻笑着转身,离开前看了冯老爷一眼,轻叹道:“冯家人,还挺有意思。”

    说完。带着随从,和丫鬟素衣,大步离去。

    冯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派几个丫鬟过来,七郎还不快去前厅待客?”

    冯夫人去安排前来伺候沈昕娘的丫鬟。

    表姑娘上前,一双美目,半含着泪,不胜羸弱娇羞之状,却语气坚强的安慰道:“表哥,莫生气,姨母一定会安排旁的得体丫鬟前来伺候表……表嫂的!”

    冯七郎听得“表嫂”微微蹙眉,眼前闪现过的是门口那惊鸿一瞥。如玉般盈透净白的面容,娉婷婀娜的身形,并非像想象中一般貌丑骇人肮脏痴傻,反而美艳惊人。唯独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让人看得胆寒。

    “嗯,你也回自己院中吧,听闻她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你不必来向她行礼。”冯七郎说完,又往上房看了一眼,转身而去。

    表姑娘微微福身,目送表哥离开。

    “娘子,咱们也回去吧?”表姑娘身边的丫鬟低声道。布爪役才。

    表姑娘却是转身,看着上房,低声道:“你瞧她是傻子么?”

    丫鬟微微一愣,“瞧着和正常人不同,可又不全像傻子……木木呆呆的,话也说不利索,应该是傻的吧?不过傻子不是都也很丑的么?怎么她……”

    怎么她那么漂亮?

    丫鬟没说完,表姑娘也明白后头的话,她面上表情清冷下来,“表哥娶她是出于无奈,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定下的婚事,不娶不行。她若痴痴傻傻我也不会容不下她。可如今,她心智不全,却面容美妍,你没瞧见表哥临走的时候,往正房看那一眼,眼中还有关切之意!”

    丫鬟闻言,眉头微蹙,扶了表姑娘的手,低声问道:“娘子的意思是?”

    表姑娘叹了口气,“自古红颜惹祸,更何况是个痴傻的红颜!表哥适才都因为她,险些得罪王爷!这样的人,表哥身边留不得!”

    丫鬟神情一禀。

    “你去做些事,内宅之事,表哥不便伸手,我自然应当帮着表哥扫除障碍!”表姑娘神色清冷的说着,抬脚离开沈昕娘的院子。

    冯夫人往沈昕娘院中安排人的时候,冯家的下人都慌了起来。

    适才被发卖出去的仆妇乃是冯家的老人儿了,从冯家在汝南未来到京城的时候,就伺候在冯家。不过是因为得罪了那新妇,就合家被卖了出去!岂是好伺候的?说不定一点不小心就得罪了她,今日那仆妇的下场,就是他日自家的下场了!

    但凡有些关系的下人都开始走动起来,四处送礼,托关系,说什么也不愿被安排到沈昕娘的院子里去。

    最后被安排进院子的四个小丫鬟,皆是没什么依仗,家中也没有人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低等丫鬟。

    “傻子会不会打人啊?”

    “用不用伺候她拉尿?”

    “先前伺候的人都被卖出去了,咱们还是别往跟前凑了!”

    被安排进来的四个小丫鬟聚在院中,有些恐惧的看着上房,神态紧张的窃窃私语。

    沈昕娘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昨日新婚之夜,冯七郎并未在新房中度过,丝毫不让人意外。

    让人意外的是,沈昕娘忽觉自己左手手心有些灼热。

    她抬手看着手掌上的阴阳太极图,原本是浅灰的颜色,如今却浓重了几分。灼热之感,正是从这太极图上发出的。

    她扶着床边起身,手上灼热的感觉,让她想要将手浸在冰凉的水中,才觉舒爽。

    床头恰好放着一碗白水,想来还是昨日素衣离开之前放在这里的,如今早已凉透。

    沈昕娘抬手将手浸在茶碗中。灼热的左手手心果然舒适起来。

    可让她惊讶的情形也同时发生,茶碗中的白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最后茶碗之中,滴水不剩,而她原本应该湿漉漉的手,却也是干爽的,没有一丝水迹。

    这阴阳太极图,果然别有用处,并非是医治了她眼睛的真人随手留下的印记呀!

第263章 心意

    ¥¢?????“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肯认错?”沈尚书怒道。

    沈昕娘理了理衣袖,态度闲适,“父亲叫我认错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不过是要让我显得理亏。先说朱家的人不好打发,您要安抚朱家人。里里外外少不了银钱打点。母亲的典当行便不能给我。”

    被人当面拆穿了心事,沈尚书脸上难看至极。

    沈昕娘却接着说道:“不行,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拿回来的。父亲还是快去安抚朱氏吧,儿告退,父亲留步。”

    说完,便退出房门,向院外行去。

    沈尚书被气的仰倒。

    冯七郎一面赔罪,一面匆匆从房中退出。

    他做什么要娶这小娘子!

    娶了她,哪里是要交好沈家,分明是要和沈家结怨呀!

    不,不单是和沈家结怨,说不得已经得罪了齐王……

    冯七郎心头别扭难堪,大步越过沈昕娘,将她甩在头后。先行离去。

    沈昕娘行出待客的院子,一旁小道上却走上前来一个小娘子。

    “大姐姐,给大姐姐见礼!”小娘子上前福身说道。

    沈昕娘见状,停下脚步,还她一礼。

    “大姐姐上次回来。母亲说大姐姐病着,不让我们去见大姐姐,一直没有见过,今日方才有机会亲近大姐姐,望姐姐莫嫌弃!”小娘子温声说道,脸上笑意容容,十分讨喜。

    “你是?”沈昕娘侧目问道。

    小娘子笑了笑。“我是沈画,族中行四,大姐姐叫我四娘,画儿都好。”

    沈昕娘点了点头,抬脚前行。

    沈四娘连忙跟在她身边,低声说道:“大姐姐,我瞧见母亲哭的很痛,还提及大姐姐,今日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原本就是那朱家郎君不对,惩罚她也是应该的,断然不该为此记恨姐姐,可母亲……姐姐还是小心些好。”

    沈昕娘闻言停下脚步。看了沈四娘片刻。

    沈四娘抬眼,这才发现,面容姣美的大姐姐的一双眼睛,是和常人不同的。

    漆黑深邃的眼睛,一眼望来,仿佛能洞穿人心,直叫人肝胆生寒。

    沈四娘立时便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去。

    “我知道了,谢谢你。”沈昕娘缓声说道。

    听闻沈昕娘离开的脚步声,沈四娘才抬头,连忙又追上去。

    “大姐姐,你这次回来,和父亲母亲闹得不愉快,那日后……还会回来么?”沈四娘低声问道。

    沈昕娘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倒是反问道:“你生母是谁?”

    沈四娘一愣,低声答道:“我生母是父亲的妾室。”

    沈昕娘点点头,“这里是我的娘家,我自然还要回来的。且我的母亲留给我的嫁妆,我还没有拿回,怎么能不回来呢?”

    沈四娘眼中一亮,连连点头,“那大姐姐一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吧?我一瞧见大姐姐就觉得亲近,若非母亲说大姐姐生病,不许我们打搅,大姐姐从吴兴回来的时候,我就该来给姐姐见礼,也能早日亲近姐姐的!”

    沈昕娘缓缓点了点头,“好,我走了,你回去吧。”

    “大姐姐慢走。”沈四娘福身,停下脚步。

    冯家的马车就在二门口了。

    她目送沈昕娘上了马车,又悄悄顺着小路退走。

    “这么这么慢?你不是都好了,说话都利索了,腿脚还不利索么?”冯七郎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朝沈昕娘冷喝道。

    丫鬟扶着沈昕娘登上马车。

    她侧脸望来。

    盈白的肌肤,映着午后的暖阳,恍如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一举一动里透出的优雅,更叫人看的痴迷。

    直到马车帘子落下,冯七郎才发现,自己剩下斥责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愤愤兜转马头,大声喝道:“驾——”

    马车之上,沈昕娘看着伺候一旁的丫鬟道:“你有名字么?”

    丫鬟微微一愣,心头有些激动,这是得了娘子的信任看重了么?

    “婢子出身微贱,没有名字,请娘子赐名!”丫鬟期待道。

    沈昕娘轻敲着矮几桌面,“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你护主忠心,便叫‘丹心’吧。”

    丫鬟叩首,不胜欣喜道:“谢娘子赐名!”

    “丹心,丹心……”丫鬟眉眼带笑的轻喃道。

    回到冯家,冯七郎连声都没吭,扔下沈昕娘便离开了。

    丹心扶着沈昕娘往那偏僻的小院儿行去。

    恰在院门口遇上,听闻她回来,特地寻来的老妈妈。

    这是冯夫人身边得脸的老妈妈,见到沈昕娘眉眼堆笑道:“娘子可回来了,夫人一直挂着娘子呢!”

    沈昕娘福了福身。

    老妈妈笑道:“夫人请娘子晚饭到主院中去,娘子嫁过来三日了,一家人还未在一起吃过团圆饭呢,正好今日是个机会。”

    沈昕娘点头道:“好。”

    “夫人还叫老奴送来些点心,厨房里晌午时候呈来的,夫人尝了,味道不错,特地给娘子留了些。”老妈妈热情说着,扬了扬手中食盒。

    “谢过母亲。”沈昕娘抬手,请老妈妈进院中说话。

    老妈妈带有夫人的赏赐心意,便一定程度上代表夫人本人。

    沈昕娘作为儿媳妇,自当客气。

    那老妈妈也没推辞,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院门轻掩,老妈妈笑着抬手推门。

    “哗啦——”

    一盆子冷水兜头泼下。

    木盆咚的一声砸在老妈妈身上。

    登时便将老妈妈砸的跌坐在地。

    老妈妈手中的点心盒子也脱手摔在一旁,精致的点心散落一地。

    几个丫鬟聚在回廊下头,原本捂嘴偷笑要看热闹。

    猛的瞧见砸错了人,当即就傻了。

    老妈妈哎哟哎哟揉着身上,脸色难看至极。

    兜头的一盆冷水泼下,她恍如落汤鸡一般狼狈。

    但她顾不得自己,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点心,哭嚎道:“哪个贱婢坑害我这老婆子?这都是夫人的一片心意,你们这些天杀的贱婢,还不滚出来领罚!”

    一个丫鬟端着漆盘盖碗,从耳房走出,瞧见院中情形,微微一愣,转身就要回去。

    “站住!”一直未吱声的沈昕娘却突然唤道。

    那丫鬟一愣,脚步更快。

    “丹心。”沈昕娘吩咐道。

    丹心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一把拽住那丫鬟。

    “端过来。”沈昕娘吩咐道。

    丫鬟握着漆盘不肯撒手。

    丹心一时夺不下,眼珠一转,端了上头的盖碗,就行过来。

    哭嚎的老妈妈也收敛音量,有些不解的看着沈昕娘。

    沈昕娘缓声道:“只怕不是坑害你,你是母亲身边得脸的妈妈,旁人怎敢害你?”

    那老妈妈闻言蹙眉,正要解释什么。

    却见沈昕娘抬手掀开了丹心手中的盖碗。

    一条碧青的小蛇,猛的从盖碗中抬起头来,嘶嘶的吐着芯子。

    “啊——”

    丹心惊叫一声,惶恐的扔掉手中茶碗。

    碧青的小蛇在地上游走。布爪记扛。

    院中丫鬟婆子都连连惊叫起来,生怕被蛇给咬上一口。

第264章 簪子

    ???????清晨,鸟声啾啾。

    风中带来隐隐约约桂花的香味。

    还未高升的太阳,带着和煦的暖意,给沈昕娘的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娘子。夫人说,七郎君会护送娘子。咱们要再等等么?”丹心一面扶着沈昕娘上马车,一面低声问道。

    沈昕娘在马车中坐定,才缓缓道:“**苦短,他只怕还没睡醒,咱们走吧。”

    马车缓缓行出冯家。

    冯七郎此时确实还在酣睡。

    可他枕侧之人,却是早就醒了,支着脑袋,瞧见丫鬟在屏风后头冲她点点头。

    杜媛之笑了笑,更揽紧了酣睡的冯七郎。

    谁也别想从她手中,将表哥夺走!

    冯家的马车停在一处茶楼外头。布爪围弟。

    沈昕娘带着黑色三纱罗所制,遮蔽全身的幂篱,从车上下来。

    丹心搀扶着她,缓缓走进茶楼,问小二要了雅间,主仆二人在雅间里坐着。

    不多时。二楼走下一个衣衫干净,却衣角都洗的发了白的少女。

    少女衣衫宽大,显得她裹在衣服里头的身形十分瘦弱。面色发白的女子脸上似有泪痕,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少女从二楼快步下来。

    直接冲出茶楼,往茶楼对面挂着大大一个“当”字的秦记典当行走去。

    只怕是哪家落魄了的小姐要当东西了为生了。

    茶楼里的茶客们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低声议论几句,便转开话题,谈论其他。

    “掌柜的,您瞧瞧我这块红翡,这是我娘生前留下的,我家的家传之宝。您看能给多少钱?”少女打开层层叠叠的布包シ帕子。

    包裹在最深处的红翡一露面。柜台里头的掌柜便瞪大了眼。

    真漂亮!

    这般纯美无暇的红翡,一点杂色也没有,质地清透,世间罕见。

    “唔,死当还是活当?”掌柜眯着眼睛问道。

    “活当!这是家传之宝,如今着急用钱,否则绝不会拿出来的,解了燃眉之急,日后定还要赎回的!”少女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毫不迟疑的说道。

    “这个……活当可是当不了多少钱,且利息高,你如今已经缺钱。日后哪里还能有钱将这东西赎回去?我劝你还是死当的好,还可以拿到更多的钱!”掌柜的看了一眼外头的少女,见少女衣着尚可,但衣角已经发白,一双眼睛无辜懵懂。料定,是个好说话的。

    岂料那少女倒是固执的很,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在我这儿弄丢了传家宝,如何向母亲的在天之灵交代?掌柜的,您行行好,我日后定会来赎的!”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红翡一块,五十贯,活当,三日不取,不留。”

    少女瞪眼,“掌柜的,这可不行,我这传家之宝,五十贯哪里够?你不给千贯,就将东西还我,究竟识不识货啊?”

    少女嗓门不小。

    典当行里外的人都看了过来。

    掌柜的皱眉,“跟你说了,活当,价低……”

    “苏掌柜,您老在这一带也是有名的老掌柜了,莫不是看人家是个小丫头,就以为好骗,故意压价吧?”

    “这话说得!”掌柜的被人调侃揶揄,面色不愉。

    “至少五百贯,且三日也太短了,哪有赎期这么短的?你莫不是欺我不懂行吧?”少女大声道。

    掌柜的冷冷一笑,“玉不比旁的,识货者无价,不识货者分文不值。我是照顾你,才给你这么多钱,且当玉本来就时限短,多是死当,莫不是瞧你是个可怜的小娘子,我连五十贯都不会给你。”

    少女咬牙想了想,“三天就三天!我的玉,值什么价,我心里清楚,五百贯。否则,就将玉还我!”

    掌柜的来到后头,跟后头的账房低声商量了一阵子。

    终是给了小丫头五百贯的飞钱,收下了红翡。

    且给了三天的活当。

    少女拿着飞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典当行。

    典当行中看了热闹的人,有些往茶楼中来,七嘴八舌,就将刚才的热闹讲了。

    众人纷纷猜测这红翡的价值,五百贯的高价收下来的东西,且还是活当,这东西定然不俗。

    “听那小丫头出了典当行才说,这红翡还有妙用,用红翡泡水洗面,能保持青春不老,这红翡得高人点化,还能避灾挡邪。”茶楼里有人神秘兮兮的说道。

    “真的假的?”

    “姑娘说,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坚持活当,这东西,她是定要赎回来的!”

    “五百贯,三日利息就得翻上两番。她有钱赎回来?”

    ……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一个窈窕娉婷的身影,在幂篱的掩映之下,缓缓走下二楼雅间。

    只是她前来之时,伺候在她身边的小丫鬟,却不知去向,只有小娘子一人。

    不过众人都沉浸在关于那当铺里的红翡究竟有何神奇之处的议论之中,无人注意到罢了。

    “娘子!”丹心已经换过衣服,从马车里头跳下,搀扶着沈昕娘上了马车。

    主仆二人坐在马车上,她将当票和飞钱从怀中拿出,交给沈昕娘。

    马车缓缓而动。

    “娘子为何要我一定要五百贯的高价呢?就不担心他们不收么?而且将来赎回的时候,利钱也更高呀?”丹心低声问道。

    沈昕娘垂眸,“五百贯,与暴利的典当行来讲,不过小钱而已。若不要价高,他们如何相信你定然没有赎回的能力呢?”

    丹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昨日让你给沈四娘稍的字条,捎到了么?”沈昕娘问道。

    丹心点点头,“捎到了,有娘子给的赏钱,自然好办事儿,我亲自将字条给了四娘子身边的丫鬟。”

    沈昕娘颔首不语。

    耳边是马车的木轮子滚滚碾压过路面的声响。

    车夫不时的“驾——”挥动的马鞭。

    沈昕娘骤然抬起头来。

    昨日灵泉扩展之后,睡了一觉,醒来她便发现自己六觉似乎更为敏锐。

    此时听来,马车外的动静可是有些不对。

    “丹心,你看看外头到哪儿了?”沈昕娘道。

    丹心一愣,挑开车帘,向外看去。

    这么一看,她可蒙了。

    “这……这条路不是回冯家的路啊,怎么外头看起来这般荒凉?”丹心紧张道。

    “停车——”丹心大叫。

    “驾——”车夫却抽动马鞭,让马车跑的更快了些。

    丹心慌乱不已,“停车,停车你听到没有!这是去哪儿,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带着少夫人乱跑?少夫人要回冯家!你听到没有?”

    车夫却完全不为所动。

    路面似乎越来越不平整,马车也愈发颠簸。

    丹心被颠的话都断了音。

    她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

    这车夫她见过的,的确是冯家的车夫,马车也是冯家的马车。

    冯家人最近对娘子不是十分客气恭敬么?怎么娘子一出门,就会遇见这种事情呢?

    沈昕娘虽然被颠得不轻,但她漆黑的眼眸之中,却并无慌乱。

    真好似天大的事情,也休想激起她面上波澜一般。

    “娘子,怎么办啊?他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娘子……娘子……”丹心已经急得哭了出来。

    沈昕娘看她一眼,察觉外头车速似乎渐渐慢了下来,“别哭。”

    沈昕娘许是不会安慰人,瞧着满目惊恐的丹心,只蹦出这么两个字来。

    ??????

第265章 头发

    befffff怎么说着话,就要动刀子?!

    冯夫人忍不住倒退两步,抚着心口轻喘。

    “昕儿,昕儿你莫要怕……”冯夫人不知是在安抚沈昕娘。还是安慰自己。

    沈昕娘迈步上前。

    数名带刀侍卫立时闪开一边。

    那威胁冯夫人的侍卫还恭恭敬敬的颔首上前,为她推开了花厅的门。

    两厢完全不同待遇。看的冯夫人目瞪口呆。

    “这,这究竟是谁?在我冯家,这么大阵仗?!”冯夫人惊诧道。

    还没嘀咕完,就被侍卫上前驱逐出院子。

    沈昕娘入得花厅里头。

    见冯大人正恭恭敬敬的坐在末位。

    上座上头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幼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

    他身边坐着齐王。

    齐王一双清幽的眼眸,正定定的望着她。

    沈昕娘福身行礼。

    幼童声音带着几分稚气,却故作老成道:“你就是沈娘子?”

    沈昕娘矮身道:“是。”

    “冯大人,你退下吧!”幼童说道。

    “这……”冯大人略作犹豫,见齐王目光扫来,立即颔首道,“是,臣告退。”

    花厅里头,除了齐王带来的伺候之人以外,便只剩下这三人。

    幼童一改适才沉稳老成,笑嘻嘻的看着沈昕娘。“沈娘子,今日我去见陆先生,陆先生说,他能为帝师,还是沈娘子你的功劳呢!”

    沈昕娘颔首。“雕虫小技而已。”

    “民以食为天,精于饮食,可不是小技!”幼童笑嘻嘻看她,“陆先生颇为固执,我父皇还在的时候,就曾几番邀请陆先生入宫为太傅,可陆先生总说志不在此。拒绝了!此次若非有沈娘子帮忙,陆先生只怕还是不会答应!沈娘子想要什么?朕要好好答谢沈娘子!”

    幼童是谁,不言自明。

    沈昕娘看了幼帝身边的齐王一眼。

    齐王微微摇头,表示这可不是他的意思。

    “小妇人不过是帮了小忙,不求圣上答谢!”沈昕娘说道。

    幼帝微微蹙眉,想了想,“你什么都不要,不如朕赐你一个诰命吧?”

    “圣上,”齐王打断道,“冯七郎还没有官职,赐他夫人诰命,不合适。”

    幼帝啊了一声。苦思冥想,“那这件事还是交给齐王你来办吧?”

    齐王拱手,“臣领命。”

    幼帝抬手咳了两声,又看向沈昕娘,“陆先生说,你做的饮食十分精妙,几日过去,他都回味无穷,食不知味。”

    沈昕娘颔首。

    幼帝看了齐王一眼,期待又忐忑道:“那个……沈娘子能为朕也做一顿膳食么?”

    齐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幼帝掩口又咳了两声。布欢狂划。

    见她未答话,齐王道:“圣上,沈娘子并非厨娘……”

    “好。”沈昕娘答应道。

    幼帝闻言,看了看齐王,又看了看沈昕娘,一时不知该听叔叔的,还是听沈娘子的。

    “那个……麻烦的话,就不必了。朕不过回宫路上,一时好奇,所以想来见见你。”幼帝看着齐王的脸色,改口说道。

    “不麻烦,请圣上和王爷稍等。”沈昕娘起身。

    她转去厨房,丹心也跟着来。

    厨房里头的人得了冯大人的吩咐,都争着上前帮忙。

    沈昕娘却是不用她们,将她们都撵到外头。

    有什么跑腿的活儿,才交给她们。

    “去找些梨子来,要个儿大饱满的。”

    “寻枇杷来,新鲜带叶子的最好。”

    “去拿上好的蜂蜜来。”

    丹心不时的吩咐她们,得到跑腿工作的厨娘仆妇也高兴得很。

    沈昕娘默念心诀,趁人不注意,唤出阴阳泉眼之时,忽而,身后一暗。

    她飞速收起,转身去看。

    自己的秘密,绝不能被人知晓!

    “吓到你了?”清冽的男声,伴着名贵的龙涎香的味道迎面而来。

    与这灶房之中的热气,油烟气格格不入。

    “齐王,君子远庖厨。”沈昕娘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适才的阴阳泉眼,他究竟看到了没有?

    齐王脸上没有异色,只微微勾了勾嘴角。

    “几日不见,你可考虑好了?”齐王靠近她,缓声说道。

    沈昕娘蹲身抽灭些灶膛里的柴火,拍了拍手,起身看他,“沈家的不全不祥之人,旁人避之不及,为何王爷却如此有兴趣?”

    “你是么?”齐王笑道。

    “便是好了,不也有曾经么?说不定何时就会旧病复发了!”沈昕娘淡然道。

    齐王却倏尔冷了脸,“不会!”

    说着他逼近一步,凝视着她的眼睛,“在我找到答案以前,不会,我也不允许。”

    沈昕娘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手中握住灶膛里的抽火棍,“齐王想从我身上,找到什么答案?”

    莫非,适才的阴阳泉眼真的被他看到了?

    齐王看了看她手中的“武器”,倏尔收敛身上凌厉气势,勾了勾嘴角道:“你精于饮食,可知道药膳食疗之道?”

    他话题岔开的真快。

    沈昕娘看着他没有作声。

    “圣上年幼,儿时许是宫人照顾不精心,落下咳喘的毛病,每到夜间更甚。太医们说,圣上年纪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此病需慢慢调理,下药太急,反而伤身。”齐王目光落在她姣白无暇的脸上,“你有办法么?”

    “娘子,雪梨盅我挖好了!”丹心的声音自齐王身后响起。

    齐王回头看了一眼被雕花小刀,挖空了中间的果核,雕成茶盅形状的雪梨,勾了勾嘴角,不再多言。

    “灶房又热又脏,还请齐王移驾。”沈昕娘放下手中“武器”说道。

    齐王抬脚离开。

    沈昕娘趁着丹心不注意的时候,将白泉水滴入梨盅里头些许。

    又在雪梨盅内放入洗净的枇杷,百合,杏仁,放入锅中蒸炖。

    她指点的丹心做旁的菜式,非必要时,她并不上手。

    得娘子如此临近指点,丹心虽忙碌的满头大汗,却高兴不已。

    稍事功夫,一桌珍馐,被抬入冯家花厅。

    一路上香味四溢,从仆从到冯家主子,没有不流口水的。

    “这便是少夫人身边那丫鬟做的饭菜?”冯大人一面擦着口水,一边惊诧道。

    “正是啊!老爷!”冯家下人眼睛似乎已经长在了匆匆抬过的食案之上。

    冯大人摸了摸嘴,“怎么到她身边的丫鬟,都是会做饭的?”

    冯七郎饿了两日没好好吃饭。

    虽然冯夫人暗中偷偷叫人给他送了吃的,但事情未了,他也不甚有心情。

    表妹终于向母亲服软,他也从祠堂里被放出来,正往自己院中而去,便嗅到一阵食物馨香之气。

    脚步不听使唤,寻着香味儿就来了。

    灶房里的装盘所剩的吃食,沈昕娘一离开,就被守在外头的仆妇厨娘们一抢而空。

    等在外头留了那么长时间的口水,这会儿终于吃到了,众人皆是满面享受,沉醉于美食之间。

    冯七郎寻来,厨房里连菜盘子都被添得干干净净。

    听闻是沈昕娘和她身边的丫鬟做的这饭菜之时,冯七郎好一阵愣怔。

    白瓷的盖碗掀开来。

    晶莹剔透的雪梨盅甜味四溢,混着蜂蜜的甜香,看着雪梨盅里头嫩嫩的枇杷,雪白的杏仁儿,淡黄的百合,热气蒸腾而出。

    小皇帝不禁吸了吸鼻子,“好香!”

    “雪梨,枇杷,百合,蜂蜜,皆有润肺止咳的功效,以雪梨为盅,聚敛其各自功效不散,此法倒是妙。”齐王看着碗中,盈透可爱的雪梨盅,缓声说道。

    小皇帝点头而笑,接过侍从手中的勺子,亲自吃了起来。

第266章 投鼠忌器

    ???????“娘子!”素衣脱困,立时就向上房跑去。

    表姑娘身边的丫鬟,却是不动声色的伸脚一绊。

    素衣捧着盘子就朝地上扑了去。

    那句“小心”却是在素衣摔倒以后,也没能从沈昕娘的口中挤出来。

    她一早就看见那丫鬟的动作。一早就想开口提醒,可无奈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陪嫁丫鬟狼狈摔倒。

    素衣顾不得摔倒磕破膝盖手掌的疼,望着撒落在地上的果子,压抑的哭了起来。

    在沈家,娘子被老爷的继室和其他的小娘子苛待鄙夷也就罢了,原以为娘子嫁到冯家来会是解脱,会过上好日子了。可不曾想,嫁到冯家的第一天,就遇到这般刁难。

    忽而,一道男声传了过来,“今日是你家娘子大婚,你哭什么?”

    素衣抬起手背,摸了摸眼睛,闻声望去。

    院中众人都回头看。

    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手中把玩着一对品相上乘的罗汉头核桃。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清冷笑意,看着院中众人。

    冯家的仆妇们见到男子,先是一呆,皆被男子华贵的衣着和比衣着更慑人的气势所震住。

    待反应过来以后,便立时护在表姑娘跟前。色厉内苒的斥责道:“你是何人?这是冯家内院,外男岂能随意乱入?”

    男子不理会那仆妇,抬脚走到趴伏在地,抹着眼泪的素衣跟前。布欢吉弟。

    仆妇要上前阻拦,被男子身后跟着的随从拿刀架开。

    冯家乃武将之家,仆妇们虽孤陋寡闻,却也知道。随从能腰间挂刀行走旁人之家的,必定是身份远高于主家之人。

    虽不认得眼前男子,却也不难猜到,必定是冯家贵客,得罪不得。

    男子在素衣面前停下,低头俯视素衣。

    素衣抹抹眼泪,从地上爬起,仰着有些脏的小脸儿,看着男子。

    却见男子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果子,吹了吹上头灰尘,毫不介意的放入口中,咬了一口。

    素衣慌忙道:“郎君。那个脏了……”

    男子淡看她一眼,“你做的?”

    素衣点了点头,“是……是为我家娘子做的。”

    男子回头,向正房门口看了一眼。

    沈昕娘目光直直显得呆愣,面无表情。便是那男子看过来的时候,她也未躲开视线。

    男子勾起嘴角笑了笑,只是棱角分明恍如雕刻的五官,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这是沈家的呆子?听说她相貌丑陋,如今看,倒也不丑?”

    何止不丑,若忽略那一双眼睛,倒比一直被赞绝色的表姑娘,还美上几分,更有一种艳而不妖的出尘之感。

    “我家娘子不呆!只是……只是……不全而已!”素衣立即说道,只是语气不像同仆妇争辩时那般强硬。

    “郎君若是宾客,还请到前院去。这里乃是冯家后宅,更是七哥哥的……新房!郎君在此,多有不便。”表姑娘上前一步,袅娜施礼,声音婉转悦耳,甚是有礼。

    男子闻言,并未行动,更是连抬眼看表姑娘一眼都不曾,只是又弯身从地上捡了一块果子,吹了吹上头灰尘,放入口中。

    倒是男子身边随从冷哼一声,丝毫不怜惜表姑娘娇柔作态,生硬喝道:“冯家算哪个?岂能请到我家主子做宾客?冯家内宅又如何?我家主子要来,便是冯老爷在此,你瞧他敢不敢多说一句?!”

    表姑娘内宅女子,哪里见过这般横的随从。被人这么黑着脸一呵斥,两行眼泪就要下来。

    忽而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往这边院落而来,盖过了丫鬟安慰表姑娘的声音。

    “不知王爷忽然驾临,冯某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冯老爷,冯夫人,冯七郎,并一大溜的家仆气喘吁吁的冲进院中,慌忙向品着果子的男子行礼。

    那男子却一脸淡漠,只低头看着已经吓呆的素衣道:“手艺不错,可愿跟我走?”

    表姑娘瞧见姨母,表哥,原本正欲上前诉说委屈,却是见到姨父一家对着这陌生男子都这般客气,更以王爷相称,便停下脚步,偷偷的打量男子。

    素衣闻言一愣,“我……我还要照顾我家娘子……娘子身边离不开人的……”

    众人便都向正房门口的新娘子望去。

    一席大红的嫁衣,映衬的她肤白胜雪,蛾眉皓齿,唇红如珠,乍看之下众人惊艳不已。原本绝色的表姑娘,此时也被遮得黯然无光。

    但再看去,她那一双眼眸,漆黑如墨,满整个眼眶,不见眼白,恍如深潭,直愣愣的让人心惊。

    众人慌忙移开视线。

    ??????

第267章 十里坡

    ?±22222冯七郎和沈尚书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心头愤然。

    健全的人,被一个一直被大家视为傻子的人耍弄。这感觉,可实在不怎么好。

    冯七郎努力想要缓和沈尚书面上怒色。但收效甚微。

    “这不是去祠堂的路。”沈昕娘停下脚步。

    扶着她手的丫鬟也立时停下,左顾右盼。

    前头引路的丫鬟笑道:“娘子真是好记性,不过竹林那边的路修亭子给封了,只能从花园这边绕个远了。”

    丫鬟脸色如常,语气自然。

    沈昕娘看她一眼,随之抬步。

    但见到花园之中,于亭下安坐之人时,她发现,这远绕的,真是不单纯。

    “沈昕娘,又见面了。”齐王冲她扬了扬手中茶碗,示意她到亭**饮。

    沈昕娘于亭外福身道:“不便应王爷之邀,其一,归家还未给母亲上香,不便耽搁。其二……”

    她抬头看着齐王爷。

    齐王爷也凝视着她。“其二,如何?”

    “其二,我夫君,不许。”沈昕娘平缓说道。

    齐王闻言,轻笑着起身。向亭外的她走来。

    沈昕娘闻声,微微抬起头来。

    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白皙柔嫩的脸颊上,反射着盈盈光泽。

    细白的肌肤,恍如精美的白瓷,阳光之下越发明媚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不过一日不见,她好似更美了!

    只这么一眼望去,就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除却那双与常人有异的眼睛。她美的像个仙子一般。

    齐王一步步靠近,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重。

    “你夫君不许?不许什么?不许我请你饮一杯茶?”齐王的脚步停在她面前,低头看她。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竟看不出她脸上有染过粉脂的颜色,更看不到一丝瑕疵。

    白璧无瑕,且未施粉黛,浑然天成的美,更让人迷恋。

    “不是。”沈昕娘缓缓开口,“我夫君不许我见王爷!”

    说完,她低下头来,福身行礼。

    那完美如玉的脸便瞧不见了,只见一头乌发青丝。挽成精美的发髻,仿佛纠缠着人心。

    “父亲说,他有贵客在花园,不让咱们去。”沈四娘低声说着,拽着沈五娘的胳膊,脸上有些怯怯的。

    沈五娘一下甩开她的手,“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你不敢去就别跟着我!我自己去瞧瞧!”

    “五娘,你到底要看什么?万一被父亲发现……”沈四娘停住了脚步,仍旧劝道。

    沈五娘笑的一脸得意,“我让人朝门上的人打听了,来的贵客听闻是齐王爷!齐王爷大名,你总该知道吧?连茶楼里的说书人,说到齐王爷都是眉飞色舞,这般传奇人物,你就不想看看?听闻齐王爷如今还未有王妃……你……”

    沈五娘上下打量她一眼。

    “王妃你是不必想了,反正母亲已经在给你相看人家,你不去看也罢!我倒是要去饱一饱眼福,去看看这位传奇般的王爷,究竟是何方神圣!”沈五娘笑着转身快走。

    沈四娘站在原地迟疑片刻,紧了紧垂在身边的拳头,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上。

    虽然她比五娘年长两岁,可因为她是妾生,在五娘面前,非但没有一点姐姐的架子,还要处处陪着小心,处处陪笑脸。

    在父亲母亲面前,便是手艺精巧,能言善辩,也不敢将风头越过五娘去。

    记得一次过节,五娘送给父亲一只荷包,她先前未打听清楚,也送了父亲一只荷包。

    五娘虽然绣工不错,但同她的一比,便立时逊色。

    当时母亲没说什么,可次日就寻了姨娘的错处,打罚了不说,还一个月没有给姨娘安排机会伺候父亲……

    母亲很少直接罚她,可每每她让五娘不开心,受罚的总是她的生母妾室。

    姨娘总是说,要她好好跟着五娘,好好孝敬母亲。因为她的命运,她将来能嫁给什么人,她的嫁妆丰厚与否,全都是握在朱氏手中的。

    她看着在花园外头僻静的角落,踩着丫鬟的肩膀,攀在墙头上的五娘,攥紧了拳头。

    如果,她能借此机会,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那么日后,她就不用再看旁人的脸色,不用在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分明是自己妹妹的人了!

    “五娘,这里离得远,看不清,我知道一个地方,能溜进花园里头,不被人发现。”沈四娘忽而低声说道。

    踩在丫鬟肩头的沈五娘,闻言跳了下来,“真的?怎么不早说?”

    “唔……刚想起来……”

    “快走!”

    一丛丛密密匝匝,碧色如玉的九里香中,隐约可见两只发髻已经凌乱的脑袋。布欢医号。

    “等等!”齐王爷身形一闪,便挡在沈昕娘前头。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沈昕娘抬头,用那一双旁人避之不及的纯黑眼眸,直直的看着齐王爷。

    齐王却未像旁人一般躲开视线,平静的回视着她,“天生不全的病,如何才能好?当年盛传,沈家的嫡长女……眼眸漆黑不能视物呆傻至极,生活不能自理?”

    “既是病,便总能好。”沈昕娘看着他说道,“如今可是在沈家,我若不是沈昕娘,如今如何能在沈家被王爷相拦?”

    齐王凝视着她的眼眸,凝视着她的脸,“可我总觉得,你的眼睛里一定是藏了什么。”

    沈昕娘闻言想笑,脸上却了无笑意,“对呀,藏了眼白嘛!”

    齐王微微摇头,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俯身靠近她,“不只是如此……”

    齐王的动作轻浮。

    沈昕娘身边的丫鬟纵然被齐王的身份和气势吓住,此时却不能再沉默,“王爷!不ズ不ズ不能……”

    丫鬟涨红脸,磕磕巴巴道。

    “不能如何?”齐王轻笑。

    沈昕娘后退一步,将下巴抬离他的手指,面色清冷的看他道:“不能,轻薄冯家新妇。”

    ?±2222

第268章 对抗

    yuuuuuu冯七郎拿着一壶酒,坐在高高的假山山脊之上。

    夜幕渐渐降临,凉风浮动。

    他望着冯家院子西北方向,心头却不由想起那个眼眸幽深漆黑的女子。

    她此时在做什么呢?

    适才那般淡然。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出来的?其实心里已经吓坏了?

    他若没有摔门而出。此时此刻,会不会正和她在一起……

    冯七郎想到这儿,猛的一惊,连连摇头,不会不会,他才不稀罕她!

    他猛灌了一大口酒,晃晃手中酒壶,里头的酒,已经不剩什么。

    他饮尽壶中酒,抬手将酒壶扔了下去。

    “哎哟……”树叶掩映的假山下头忽而传来一声**,“谁在上头?”

    冯七郎一惊,正要躲闪,这才想起来是在自己家,便是砸了谁,也不过是个丫鬟。两个赏钱便打发了。

    于是,他坐着没动。

    树枝掩映下的人,从假山一旁走出,手里拿着酒壶向假山上头望来。

    冯七郎也侧脸望去。

    “表哥?”

    “表妹?”

    表姑娘杜媛之将酒壶交给一旁的丫鬟,“拿下去吧。”

    丫鬟会意退走。

    杜媛之顺着假山上的石阶向上爬去。

    “这里窄仄。表妹小心!”冯七郎道。

    话音刚落,杜媛之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冯七郎立时起身,伸手握住杜媛之的手。

    温软柔荑像带着电流一般,一下子从手心击过冯七郎全身。

    冯七郎心中一震,见表妹站稳,就要放开手来。

    杜媛之却反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表哥。这里高,我有些怕……”布在东技。

    声音温温软软,带着几分撒娇和怯懦的味道。

    冯七郎的心一下子化了。

    “那,我们下去吧?”冯七郎道。

    杜媛之却摇头,“这里风景好,我第一次上来,平日里都不敢的。今日有表哥在,表哥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冯七郎心中豪气顿生,“是,有我在,表妹不需怕。”

    两人在山脊之上。坐了下来。

    “表哥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是有什么不快么?”杜媛之温柔问道。

    “呃……”冯七郎沉吟不语。

    “表哥……”杜媛之柔柔轻唤。

    冯七郎微微蹙眉,“也没什么……”

    “媛之旁的不懂,但却能看懂表哥的神情,表哥脸上分明写着不快,媛之愚钝,不能为表哥分忧……”说着,她一双小手叠放在冯七郎的腿上。

    两人原本就坐的不远,她侧身向他倚来,两人便离得更近了。

    她发上馨香,扑入冯七郎鼻中。

    冯七郎不由有些心猿意马,“表妹怎么会愚钝……”

    他僵硬说道,身上已有变化。

    杜媛之又挪近了些,在他耳畔呢喃道:“山上有些冷呢,表哥绝不觉得?”

    冯七郎脸上涨红被夜色藏匿,他如何会觉得冷,杜媛之这般温软的身体一点点靠近,他只觉得浑身燥热。

    “表妹,时间不早了……”

    冯七郎话还没说完,杜媛之的脑袋就轻轻的倚在他的肩头上。

    冯七郎浑身一震。

    杜媛之柔软的小手一点点探上他的胸口,在他耳侧呵气如兰道:“表哥,你说会照顾我的?如今有了嫂嫂,是不是就将自己说过的话忘记了?”

    “不是,我迟早会休了她的。”冯七郎僵硬说道。

    “那,表哥会娶我么?”杜媛之从他肩头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睛道。

    冯七郎与她对视,月光落在她黑白分明的眼中,泛起盈盈光芒。

    倘若此时的月光落在那一双黑漆无边的眼眸中,又会是怎样光彩呢?

    冯七郎一顿,这个时候,看着自己一直疼惜的表妹,他怎么会想起那个女人?!

    “会,我一定能会娶你,绝不相负!”冯七郎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杜媛之听。

    杜媛之闻言一笑,忽而靠近他。

    柔软的唇贴在他的唇上,馨香满面。

    冯七郎一惊,理智告诉他不能放纵,可身体却更为实诚的回应,继而占据主动。

    杜媛之气息微蹙。

    冯七郎眼前却难以控制的,一遍遍闪现沈昕娘那张清冷,面无表情的脸。

    好似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为之动容,好似万事皆在掌控……

    假山上头,地方不大,所以两人动作惊险又刺激。

    杜媛之咬着下唇,时而痛苦,时而婉转的莺啼,溢出唇齿。

    冯七郎眼前沈昕娘的脸却挥之不去,并重重叠叠在杜媛之的脸上。

    ……

    假山下头的凉亭里。

    杜媛之嘤嘤啼哭。

    冯七郎浓眉紧蹙,双拳紧握。

    “表妹莫哭了,我做过的事,我定会负责!”冯七郎沉声说道。

    杜媛之却仍旧啼哭不止。

    “我明日就休了她,娶你为妻!”冯七郎又道。

    杜媛之这才忍住了哭声,抬着一双泪眼看他,“我知表哥不会负我,是我自己不好……”

    “没有,我一直喜欢表妹,今夜又喝了酒,情难自禁,表妹切莫自责!”冯七郎耐下心来,温声安慰道。

    可脑中却又不是控制的闪现,黄昏时分,他在沈昕娘面前让她脱衣服伺候他时,她脸上的平静默然……

    休了她,他一定会休了她的,没什么不忍心!

    次日,冯家正院正房。

    冯七郎垂头跪在地上,冯夫人一脸纠结。

    冯大人蹙着眉头道:“少年郎君,年少轻狂,一时情难自禁,也是有的。又是你表妹,你将她纳过门就是了。”

    冯七郎却固执道:“表妹心性单纯,高洁善良,如何能委身于我做妾?只愿娶她为妻。”

    冯夫人眉头皱的更深,一直没有说话。

    倒是冯大人瞪了她一眼,口气有些不耐的冲冯七郎道:“男子汉大丈夫,整日受困与这些儿女私情成何体统?她与你欢好之时,又不是不知道你已经有嫡妻了,既如此,说明她已经同意做你的妾,便是杜家人来问,这话也说得通!”

    冯七郎朝父亲磕头,“父亲,话虽如此,可我心中只有表妹,并没有那傻……沈家昕娘。还望父亲成全!”

    “感情昨日的话,你是左耳朵听,右耳朵扔?不是已经告诉你,如今还不到休妻的时候?等她自己开口,或是等齐王开口,咱们既能卖个好给齐王,又不得罪沈家!”冯大人摇了摇头,“你不必说了,休妻之事,我不同意。”

    说完,冯大人起身,瞪了冯夫人一眼,哼道:“你的外甥女,整日里的住在咱们家,如今出了这种事,你自己来解决吧!”

    冯夫人连忙起身,“老爷息怒,七郎不过一时冲动……”

    “别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的儿子是不是那种人,你心里清楚。”冯大人说的直白。

    冯夫人脸上一阵臊。

    冯大人背着手,大步出门。

    冯七郎偷偷抬眼看了眼自己的母亲。

    冯夫人没好气道:“我叫你照顾表妹,就是这般照顾的?”

    “母亲,我……”

    “算了,既然事已至此,我去跟她说!”冯夫人起身道。

    “母亲待要如何跟她说?我已经答应她了……母亲还是帮我劝劝父亲吧,她可是您嫡亲的外甥女啊!”冯七郎直起身子,看着冯夫人道。

    冯大人走了,冯七郎并不怕母亲,以为如此更好说动母亲。

    没想,母亲倒是固执得很,“哼,她这般谋算于你,嫡亲的外甥女再亲,还有自己的儿子亲么?倘若她好好等着,等齐王开了口,咱们将沈昕娘送走,我自然会为你迎娶她。可如今闹出来,是她自己不要脸面了!”

第269章 死亦何惧

    ¨ˉ?????清晨,鸟声啾啾。

    风中带来隐隐约约桂花的香味。

    还未高升的太阳,带着和煦的暖意,给沈昕娘的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娘子。夫人说,七郎君会护送娘子。咱们要再等等么?”丹心一面扶着沈昕娘上马车,一面低声问道。

    沈昕娘在马车中坐定,才缓缓道:“**苦短,他只怕还没睡醒,咱们走吧。”

    马车缓缓行出冯家。

    冯七郎此时确实还在酣睡。

    可他枕侧之人,却是早就醒了,支着脑袋,瞧见丫鬟在屏风后头冲她点点头。

    杜媛之笑了笑,更揽紧了酣睡的冯七郎。

    谁也别想从她手中,将表哥夺走!

    冯家的马车停在一处茶楼外头。

    沈昕娘带着黑色三纱罗所制,遮蔽全身的幂篱,从车上下来。

    丹心搀扶着她,缓缓走进茶楼,问小二要了雅间,主仆二人在雅间里坐着。

    不多时。二楼走下一个衣衫干净,却衣角都洗的发了白的少女。

    少女衣衫宽大,显得她裹在衣服里头的身形十分瘦弱。面色发白的女子脸上似有泪痕,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少女从二楼快步下来。

    直接冲出茶楼,往茶楼对面挂着大大一个“当”字的秦记典当行走去。

    只怕是哪家落魄了的小姐要当东西了为生了。

    茶楼里的茶客们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低声议论几句,便转开话题,谈论其他。

    “掌柜的,您瞧瞧我这块红翡,这是我娘生前留下的,我家的家传之宝。您看能给多少钱?”少女打开层层叠叠的布包イ帕子。

    包裹在最深处的红翡一露面。柜台里头的掌柜便瞪大了眼。

    真漂亮!

    这般纯美无暇的红翡,一点杂色也没有,质地清透,世间罕见。

    “唔,死当还是活当?”掌柜眯着眼睛问道。

    “活当!这是家传之宝,如今着急用钱,否则绝不会拿出来的,解了燃眉之急,日后定还要赎回的!”少女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毫不迟疑的说道。

    “这个……活当可是当不了多少钱,且利息高,你如今已经缺钱。日后哪里还能有钱将这东西赎回去?我劝你还是死当的好,还可以拿到更多的钱!”掌柜的看了一眼外头的少女,见少女衣着尚可,但衣角已经发白,一双眼睛无辜懵懂。料定,是个好说话的。

    岂料那少女倒是固执的很,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在我这儿弄丢了传家宝,如何向母亲的在天之灵交代?掌柜的,您行行好,我日后定会来赎的!”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红翡一块,五十贯,活当,三日不取,不留。”

    少女瞪眼,“掌柜的,这可不行,我这传家之宝,五十贯哪里够?你不给千贯,就将东西还我,究竟识不识货啊?”

    少女嗓门不小。

    典当行里外的人都看了过来。

    掌柜的皱眉,“跟你说了,活当,价低……”

    “苏掌柜,您老在这一带也是有名的老掌柜了,莫不是看人家是个小丫头,就以为好骗,故意压价吧?”

    “这话说得!”掌柜的被人调侃揶揄,面色不愉。

    “至少五百贯,且三日也太短了,哪有赎期这么短的?你莫不是欺我不懂行吧?”少女大声道。

    掌柜的冷冷一笑,“玉不比旁的,识货者无价,不识货者分文不值。我是照顾你,才给你这么多钱,且当玉本来就时限短,多是死当,莫不是瞧你是个可怜的小娘子,我连五十贯都不会给你。”

    少女咬牙想了想,“三天就三天!我的玉,值什么价,我心里清楚,五百贯。否则,就将玉还我!”

    掌柜的来到后头,跟后头的账房低声商量了一阵子。

    终是给了小丫头五百贯的飞钱,收下了红翡。

    且给了三天的活当。布在协才。

    少女拿着飞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典当行。

    典当行中看了热闹的人,有些往茶楼中来,七嘴八舌,就将刚才的热闹讲了。

    众人纷纷猜测这红翡的价值,五百贯的高价收下来的东西,且还是活当,这东西定然不俗。

    “听那小丫头出了典当行才说,这红翡还有妙用,用红翡泡水洗面,能保持青春不老,这红翡得高人点化,还能避灾挡邪。”茶楼里有人神秘兮兮的说道。

    “真的假的?”

    “姑娘说,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坚持活当,这东西,她是定要赎回来的!”

    “五百贯,三日利息就得翻上两番。她有钱赎回来?”

    ……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一个窈窕娉婷的身影,在幂篱的掩映之下,缓缓走下二楼雅间。

    只是她前来之时,伺候在她身边的小丫鬟,却不知去向,只有小娘子一人。

    不过众人都沉浸在关于那当铺里的红翡究竟有何神奇之处的议论之中,无人注意到罢了。

    “娘子!”丹心已经换过衣服,从马车里头跳下,搀扶着沈昕娘上了马车。

    主仆二人坐在马车上,她将当票和飞钱从怀中拿出,交给沈昕娘。

    马车缓缓而动。

    “娘子为何要我一定要五百贯的高价呢?就不担心他们不收么?而且将来赎回的时候,利钱也更高呀?”丹心低声问道。

    沈昕娘垂眸,“五百贯,与暴利的典当行来讲,不过小钱而已。若不要价高,他们如何相信你定然没有赎回的能力呢?”

    丹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昨日让你给沈四娘稍的字条,捎到了么?”沈昕娘问道。

    丹心点点头,“捎到了,有娘子给的赏钱,自然好办事儿,我亲自将字条给了四娘子身边的丫鬟。”

    沈昕娘颔首不语。

    耳边是马车的木轮子滚滚碾压过路面的声响。

    车夫不时的“驾——”挥动的马鞭。

    沈昕娘骤然抬起头来。

    昨日灵泉扩展之后,睡了一觉,醒来她便发现自己六觉似乎更为敏锐。

    此时听来,马车外的动静可是有些不对。

    “丹心,你看看外头到哪儿了?”沈昕娘道。

    丹心一愣,挑开车帘,向外看去。

    这么一看,她可蒙了。

    “这……这条路不是回冯家的路啊,怎么外头看起来这般荒凉?”丹心紧张道。

    “停车——”丹心大叫。

    “驾——”车夫却抽动马鞭,让马车跑的更快了些。

    丹心慌乱不已,“停车,停车你听到没有!这是去哪儿,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带着少夫人乱跑?少夫人要回冯家!你听到没有?”

    车夫却完全不为所动。

    路面似乎越来越不平整,马车也愈发颠簸。

    丹心被颠的话都断了音。

    她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

    这车夫她见过的,的确是冯家的车夫,马车也是冯家的马车。

    冯家人最近对娘子不是十分客气恭敬么?怎么娘子一出门,就会遇见这种事情呢?

    沈昕娘虽然被颠得不轻,但她漆黑的眼眸之中,却并无慌乱。

    真好似天大的事情,也休想激起她面上波澜一般。

    “娘子,怎么办啊?他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娘子……娘子……”丹心已经急得哭了出来。

    沈昕娘看她一眼,察觉外头车速似乎渐渐慢了下来,“别哭。”

    沈昕娘许是不会安慰人,瞧着满目惊恐的丹心,只蹦出这么两个字来。

第270章 脑子的问题

    x{{{{{“表哥要陪她回门?为什么?”表姑娘柳眉紧蹙,满面不悦。

    “许是夫人的安排吧?”丫鬟在一旁低声说道。

    表姑娘迟疑片刻,仍旧起身,快步向外行去。“我去给姨母请安!”

    冯夫人院中传来一阵笑声。

    只闻冯夫人拍着表姑娘的手笑道:“没有的事儿!你听谁瞎传?这些奴仆最是嘴碎,没影的事儿也能被他们传出花儿来!原本老爷是打算让七郎陪着回门的。毕竟是吏部尚书家中。可人家沈家一早就打发人来说了,说沈昕娘身体不好,不必折腾着回门了!娘家都这么说了,咱们怎么可能再去?”

    表姑娘听闻此言,脸上才露出笑来,但心中还不甚安然,“那表哥也没有说……说要回去么?”

    “没有啊……”

    冯夫人的话音还没落地,便听闻有七郎身边的小厮在门外说话。布在叨号。

    表姑娘立时挺起上身,向外看去。

    冯夫人指了自己身边的老妈妈,“你出去看看,什么事儿?”

    那老妈妈赶紧福身行出,不多时,便从外头进来,再看向表姑娘的脸色,便有些尴尬。

    表姑娘双手攥紧。心头有些不快。

    “什么事?”冯夫人问道。

    “回夫人,是七郎君派人过来说……说,今日要陪着少夫人回门去,车马都备好了,就不过来向您请安了。”老妈妈颔首说到。

    “这……他?”冯夫人闻言诧异。

    表姑娘低下头去。指甲陷入手心,疼得两手都微微颤抖。

    阿娘说,男人最先看的就是女人那张脸,再长久的情谊,都抵不过如花容颜美人一笑。果然如此,连表哥都是这样!那傻子有什么好?动作僵硬迟缓,声音沙哑难听。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看着人的时候直愣愣的直教人发毛!不就是一张脸如花似玉么?

    “媛之先回自己院里吧!七郎既是要去,定是有他的考虑的,男人在外头做事,想的自然周全,咱们内宅之人,照顾好内宅就行了,旁的事,莫要瞎操心!”冯夫人笑着说道。

    表姑娘连忙颔首应是,扯出笑脸来,“姨母说的是,媛之告退。”

    冯夫人点了点头。待表姑娘出了院子,她才垂眸道:“我这外甥女哪儿都好,就是我那姐姐嫁的不好,我那姐夫时运不好。我照顾自己的外甥女,却也不能耽误自己儿子的前程不是?”

    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矮身道:“夫人对表姑娘是够掏心掏肺了,表姑娘的吃穿住用,比咱们冯家的娘子也只强不差!七郎君有自己的打算,也是让夫人省心的。”

    冯夫人点头笑道:“沈家人说不让她回去,那是不知道她如今得了齐王爷的眼缘。七郎对她好一点,自然是好的。便是日后,她有机会伺候齐王,那心里也是念着咱们冯家的好的。”

    冯夫人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毕竟不是什么好听话,但她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随着音量减弱,反而越发灿烂。

    他们都没料到,此时却还有一人,正等在沈家。

    “这是下官珍藏的孤本,听闻齐王爷正在寻这段残曲,下官斗胆将此孤本献给王爷。”沈尚书含笑说道。

    齐王抬手接过沈尚书双手奉上的孤本,信手翻了翻,便放在一旁。

    沈尚书心下泛起嘀咕。

    齐王爷下了早朝,便直接来到他家里,就这么安逸的坐着,也不说是什么事儿……这?该不是他举荐官员的事儿,办的不如齐王爷的意,让王爷心中对他有什么想法吧?

    齐王爷虽然只是一个王爷。

    可却是先帝病重之时,专门请回京城,保护幼帝,辅国之社稷的摄政王。

    幼帝不过才刚满五岁,齐王爷才是真正的当家之人。

    “王爷今日……”沈尚书心头慌恐,笑脸都有几分勉强的试探问道。

    却在此时,书房外头,小厮的声音禀道:“老爷,门上来禀,冯家姑爷带着昕娘子回门来了。”

    沈尚书一愣,想了片刻才明白小厮说的是谁,随即面上有些许不悦,“不是清早便让人去告诉冯家,她身体不好,不必回门了么?”

    齐王爷的目光一直落在沈尚书的脸上。

    不曾错过他丝毫细微的表情。

    他一开始的愣怔,随即而来的不满,以及此时语气中的不耐烦。

    齐王爷垂眸抿了口茶,饶有兴味的勾着嘴角道:“也是一片孝心,既然回来了,沈尚书何不去见见?”

    “不用见!”沈尚书拱手笑脸说道,再转向门口,冲小厮吩咐之时,脸上却已经清冷下来,“告诉夫人,让她去见见,我有贵客,便不去见了!”

    小厮正要领命而去,齐王爷却放下茶碗道:“君子不碍人天伦之乐,沈尚书的女儿女婿回门,原本是父女相见,以享天伦的时候,若因本王不得见,倒是本王不够君子了!沈尚书,还是去见见的好!”

    沈尚书面上隐隐有些紧张,这话他再拒绝,岂不是他使得齐王爷有违君子之道?

    但去见?送齐王走?那不是损失一个交好齐王的大好时机?齐王平日里,可是不会随意到大臣家中的,今日时机,可遇不可求啊……

    “听闻沈尚书家中厨子吴兴菜做的很是地道,不知本王可有口福品尝?”齐王轻笑道。

    沈尚书大喜过望,“王爷肯赏脸就好!下官这就吩咐他们去准备!这就吩咐!”

    “沈尚书去见女儿吧,本王在你家花园随意走走,难得这半日悠闲!”齐王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沈尚书躬身相送,又吩咐下去,让小厮们精心伺候着,莫要让人误闯了花园,扰了齐王兴致。又让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厮,亲自去吩咐厨房,今日晌午做吴兴菜,精心着点,做得好了有赏!

    吩咐好这些,他才皱着眉头,向外院花厅走去。

    原本女儿女婿不是外人,应当在内院相见的。

    不知为何,沈家的夫人却是将人请到了外院花厅。

    沈尚书也只当没有发现不妥。

    他前来之时,沈昕娘和冯七郎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了。

    冯七郎蹭的起身行礼。

    沈昕娘在丫鬟搀扶之下,缓缓起身,动作虽十分缓慢,却并不僵硬,反而流畅优雅,一举一动透出有礼尊贵。

    “岳父大人!”冯七郎拱手道。

    沈昕娘只矮了矮身,没有说话。

    沈尚书蹙着眉头,目光掠过沈昕娘的脸,停在冯七郎身上,冲他点了点头,在上座坐下。

    “不是叫你们不必客套了么?昕儿身体不好,这些俗礼自是不必计较。”沈尚书语调之中,带着些傲慢说道。

第271章 主动

    荒郊野外的夜,格外的宁静。

    偶尔一声虫鸣都能传出很远去。

    夜鸦啾啾的叫声,像是幽怨的哭泣,听的人心声寒意。

    蹲守在破屋外头的男子。贴近车夫,半枕在车夫肩头。闭目睡去。

    头被人猛的一推,男子才惊醒过来。

    揉眼一看,东边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身后的屋里有细微的响动。布史布划。

    他侧身回头去看。

    正见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门口,直愣愣的看着他。

    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蹭的从地上窜起,防备的看着立在门口的沈昕娘,“你,你,你是人是鬼?”

    沈昕娘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到车夫身上。

    车夫也从地上站起,看着沈昕娘的眼眸中,有几许犹豫。

    沈昕娘却面无惧色,缓声道:“你不是沈家的奴仆,只是受雇于沈家,出了这事儿,沈家是肯定待不下去了。只怕京城,你也没想多呆,你打算拿了钱,就离开京城。”

    车夫闻言皱眉。

    “杀了我们主仆,换得一些银钱。就算你离开京城,去到没有人认得你们的地方,重新落脚生活。但你心里得永远背负着杀人的罪责,午夜梦回,反复折磨,你的心里永远不能平静,永远备受煎熬。不管你走到哪儿,你手上的血腥味永远洗不掉,杀人的梦魇会一直纠缠着你。”沈昕娘平静的脸,漆黑的眼,淡然无波的看着车夫。

    车夫微微气喘,这些他不是没想过,可他更想要那笔钱!

    “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你们拿着钱,离开京城,再不回来。不管是我,还是先前雇你们杀我的人,都拿你们没有办法。你们重新找个地方。安家落户,过平静的生活。既不用背负杀人的罪责,也不用忍受自己内心的煎熬,如此,不是更好?”沈昕娘垂眸片刻。

    “哦,若你还需向雇你的人交差,将这件衣服上弄上些许的血迹,或许有用。”沈昕娘抬手扔出一件净白的深衣,“也可为你们拖延时间,方便你们离京。”

    车夫眼中尽是由于挣扎。

    他并非亡命之徒,若非那笔钱对他太有吸引力,他也不会做这种事。

    车夫身后男子看了沈昕娘一眼,上前一步,贴在车夫耳边,道:“行,我看行……谁让那头先骗了咱们!摆她一道,算是还她!”

    车夫皱眉,忽而转身,一拳头砸在男人脸上。

    男人不防备,正被打中鼻子。

    一股血腥之气,直冲脑门儿。

    男人哇哇乱叫起来,“你你你,你干啥呢?!窝里反是不是?!”

    车夫却将沈昕娘扔出的净白深衣放在男人脸前,接住男人鼻中流出的血污。

    男人反应过来,骂骂咧咧,“你怎么不打你自己?!用老子的血!放那俩小娘皮的血不是也行……就会坑老子……”

    车夫将衣服往男人怀里一塞,转过头来看着沈昕娘道:“钱呢?先给钱!”

    沈昕娘垂眸退下手上雕花金镯,又从头上取下赤金步摇は发簪。

    “身上没有带着那么多的现钱,这些你拿去当掉,绝不会少。”

    车夫皱了皱眉,上前接过赤金物件儿,仔细看了又放在口中咬了咬。

    “是赤金吗?你懂不懂?”男人一面拍着自己的鼻子,让鼻血流的更顺畅,一面闷声问道。

    车夫看了他一眼,“差不多了。”

    男人擦了擦鼻子上的血,笑嘻嘻的将血染的深衣递给她,“叫我看看呗!”

    车夫却将赤金物件儿往怀里一塞,“你守着,我去去就回!”

    “一起呗!”男人哼道。

    车夫却瞪了他一眼,“能当多少钱还不知道呢!好好守着!”

    男人挠挠头,瞥了沈昕娘一眼,又连忙转过头去,“你可快点儿……”

    沈昕娘回到屋中。

    丹心抱着膝盖坐在稻草上头,心中不安道:“娘子,当铺里头压价压的厉害,东西虽然都是赤金的,但是真能当很多钱么?会不会……会不会……”

    丹心说着又哭起来。

    沈昕娘却笃定的摇头,“放心,只会多,不会少。”

    丹心仰头看了看自家娘子一眼,便是在这破败肮脏的屋里头,娘子也一如既往淡定如常,没有一丝慌张。

    娘子如何知道?逆境之中,娘子为何还能如此平静自信呢?

    京城最大的典当行。

    掌柜的细细打量着手中赤金的物件儿,眯眼看了看站在柜台外头的汉子。

    “东西的确是好东西,你想活当还是死当?”掌柜问道。

    车夫皱眉,“死当,你莫死命压价,就是瞧着你们这典当行门面大,我才来的!”

    掌柜的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赤金物件儿,做工精细,咱们先过过称,客官稍等!”

    车夫催促道:“快着些!”

    “王爷,广元典当行的掌柜来禀,有人典当宫里的东西!他不敢拿主意,让人急急报来!”齐王府上,齐王随从躬身禀道。

    “东西呢?”齐王从书册中抬起头来。

    “为了拖延那人,东西还在典当行里,掌柜的正跟那人磨着价钱。”随从禀道,“宫里的宫人时不时的会偷些物件儿出去当,但一般不会一次出手很多,就算带出去的不止一件,一般也会分几个当铺分别出手。这次这人像是不知东西是宫里的,好几件的金件儿,都在广元脱手,开口就是死当。”

    齐王垂眸思量片刻,心中却隐隐有不安的直觉。

    “去看看。”齐王起身。

    广元典当行里。

    “你这压价也压的太狠了!心也太黑了!”车夫怒道,伸手就要夺回柜台上头放着的赤金首饰。

    后堂端坐的齐王抿了口茶水,缓缓点头,“给他。”

    前头掌柜得了信儿,咬咬牙,万分不情愿的点头道:“三千贯,再多没有了。”

    车夫皱眉,有些着急,“成成,我要现钱!”

    “现钱您可拿不动!这是官号的飞钱,您拿到哪儿都能兑的,带着行走也方便,您说是不是?”掌柜的笑道。

    车夫伸手接过飞钱,揣入怀中,左右看了一眼,大步离开广元典当行。

    “跟上,别被察觉。”齐王吩咐道。

    掌柜的将所当赤金首饰放在漆盘里,呈到齐王面前。

    齐王眼睛微眯,立时起身道:“我亲自去!”

    车夫隐隐总觉得好似有人在后头跟着自己,可回头去看,却又没有。

    他长叹一声。

    他这种人,果真是做不了恶人的,不过是当了人家的首饰,就这般疑神疑鬼,倘若真杀了人,只怕这辈子也别想安生了!

    他揣着飞钱,提着装了血衣的包袱。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

    小巷子里等着个三四十岁的仆妇。

    仆妇左右看看上前接过他手中包袱,低声道:“这是五百贯,还有五百贯,得等主子见过这东西,再给你。”

    车夫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同车夫见面的仆妇揣着包袱,快步离开,未曾察觉跟在她身后的眼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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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介绍:
沈昕娘本是当朝尚书嫡女,长得人见人爱可惜天生痴傻,克死亲娘终被嫌弃流放。
十五岁天降异象陨石损落砸了寄居的道观,她非但没死,痴傻到是被砸没了。
沈府为了利益将她接回,打包嫁给指腹为婚的夫君。
只是这夫君眼太瘸,忙着跟表妹你侬我侬,将她弃之如履。
难道她抓鸡屎抹鼻涕早已深入人心?沈昕娘暗笑!
她手掌上多出一幅阴阳太极图,能定生死,握天下兴亡,脑海里还飙升出很多不属于ldquo她rdquo的记忆,她不靠人靠自己!
把她当傻子欺负的人,走着瞧,我要你们霉运上身甩不掉!
正当她掳袖子准备ldquo大开杀戒rdquo时,却发现本朝当红炸子鸡摄政王不忙政务忙咸淡,站在她身后扫雷保驾!
摄政王手摇折扇笑得高深莫测道:别多想,我帮你,只因你像一个故人,不过她不傻!
沈昕娘咬着银牙心道:骂人不吐脏字,王爷你真能,等我收拾你的时候你别逞能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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