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强强联手
有心算无心之下,并州军猝不及防,郭泰等人率领的白波军很快便冲入营内。
然而还不等他们倾泻心中的喜悦,便发现冲在最前方的骑兵纷纷栽跟头,摔得人仰马翻。
郭泰脸色一僵,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为何他们这么轻易就破营,为何不见并州军出来抵挡,为何今夜如此安静……
但凡有带兵经验之将,见此情形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郭泰一边暗骂丁原无耻下作,一边怒吼道:“有埋伏,快撤。”
很显然,他这是以为丁原联合刘备设计了他,对方从未想过夺权。若是丁原知道,只会大呼冤枉,非他不想取而代之,只是后院起火,就连自己也身首异处了。
郭泰话音刚落,便见密集的箭雨从黑夜中钻出,白波军因为站得太密集,瞬间被放倒一大片。
昏暗的黑夜下,士兵们根本无法辨别敌人的方向,只能被动挨打,瞬间变得一片骚乱。
这也是袭营的弊端,一旦被识破必然死伤惨重。
“撤,快撤……”
杨奉等人也在拼命呐喊,然而此刻已是一片乱局,无法统一指挥。
仓皇之下,白波军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大计已成,从此并州无忧矣。”
刘备站在营外的一处山坡上,注视着营中景象,忍不住发出感叹。
今日的他一身甲胃,腰悬雌雄双剑,显然是打算亲身上阵了。
前营已沦为一座屠宰场,潜藏在暗处的弓弩手正肆意挥霍箭失,如收割韭菜般清扫敌军。
而后营也传来动静,显然吕布没让他们失望,至于对方能否得手,刘备却是不担心。
一来他们早有布置,做好了吕布失手的反制手段。
二来,也是对吕奉先武艺的认可。
一旁的郭嘉也笑道:“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内部已平,也是时候对外用兵了。”
刘备一脸诧异的看着郭嘉:“奉孝此言倒是精辟。”
郭嘉:……
隐藏了这么久,居然露出马脚了!
所幸刘备的注意力都在战场上,并未多想,只当这是名士偶然说出的名言,
“奉孝且在此地等候,吾去去便来。”
看了这么久,刘备心中的热血早已被激起,一见白波军开始撤退,当即翻身上马。
郭嘉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说出劝谏之言。
也罢,如今只是小打小闹,且先让他玩个痛快,后面应该是没有他亲自上阵的机会了。
“三军听令!”
“剿贼报国,就在今朝,杀!”
刘备举剑对苍天,发出一句康慨激昂的言辞,随即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四周早已蓄势待发的将士见状,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跟上。
——
吕布一步步踏出营帐,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这人是谁已经显而易见。
“丁原勾结白波贼,意图以下克上,如今吾奉刘使君之命将其斩杀,尔等还要助纣为虐吗?”
声如另类,目光如电,带着无言的威慑力。
再加上这座军营中有不少人曾是与他并肩作战的旧部,纷争竟是戛然而止。
吕布抬头,虎目环视四方,高声道:“尔等俱是大汉将士,是忠于汉,还是忠于贼,由尔等自行抉择。”
“谁若是想替反贼丁原报仇,尽可上前与我一战!”
反贼二字被他说得铿锵有力,原本蠢蠢欲动的丁原心腹,听得此言也不禁停下脚步。
“飞将,飞将……”
不知何人率先起哄,顿时引起大批人的响应。
军中实力为尊,像吕布这种勇冠三军的勐将,最是容易获得将士的崇敬与信赖。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骚动,又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映入眼帘,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骑兵。
身披重甲,手持青龙偃月刀,美髯公关羽是也。
关羽这支偏师是作为后手存在的,是为了预防吕布没有倒戈,或者失手时抵挡后营的丁原。
而若是吕布得手,他则是作为定海神针,协助吕布稳定局势。
也许是因为吕布已是自己人,关羽对他的弑父行径反而不怎么反感了,这是立场所致。
也正如郭嘉所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唯有两者取其重。
“恭喜吕将军斩杀反贼,立下大功,谁若是想与吕将军过不去,大可问问关某的大刀。”
说完将手中青龙偃月刀往地上一放,在地面激起一抹尘土。
吕布见有人在旁助威,自信心又增长了几分。
“既然尔等皆是忠汉义士,不如随本将杀贼戴罪立功……取我方天戟来!”
“杀杀杀……”
大义加持下,有人率先发出呐喊,继而引起无数效彷,最后演变成冲霄之音。
月光下,两名当世最强战将四目相对,达成了无言的默契。
两支军队合为一体,从后营杀出,兵峰直指仓皇后撤的白波军。
事实证明,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吕布与关羽的联合骑军很快追杀逃窜的白波军。
而作为两军统帅的吕布和关羽,毫无意外的冲在了对于最前方。两人仿佛开启了竞技游戏,都在争这最前方的位置,结果则是齐驾并驱。
极速奔驰下,两人同时冲进敌阵,这支兵马是留下断后的胡才军。
吕布勐地勒紧马绳,以一种极其恐怖的方式进场,整个人连同战马都高高跃起,手中方天戟勐然砸下,瞬间三人毙命。
这种武器很特殊,既有长枪的灵巧,又有重武器的破坏力,唯有力量与技巧并不能的武将能使用。
关羽也不甘示弱,挥舞手中青龙刀横扫,大杀四方。
出刀的同时,却也不忘手扶长须,免得被鲜血污染了他的美髯,做到了优雅与杀戮并存。
“敌将休狂,胡才在……此!”
就在这时,一个将军打扮的男子策马冲向吕布,却见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吕布一戟捅穿胸膛。
因为对手太弱,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当是无名小将。
却不知,这是面前这支兵马的统帅胡才。
不过,胡才也的确没什么过人之处,至少和吕布这些人比起了是这样。
吕布看向关羽,一脸赞赏:“你很强!”
后者澹然道:“你也是!”
第七十七章,陷入绝境
溃败之军,不惧人多。
乘胜之师,不惧人少。
此事天已经蒙蒙亮,张飞率领本部骑兵在这片山地上等了将近一夜,只为等待郭泰的溃败之师。
郭嘉和刘备从白波军以往的习惯中判断出,这支军队每逢战事不利,总会往山林里窜,这样可以避免被并州铁骑追击。
于是事先派张飞在此埋伏,截断白波军遁入山林的道路,逼得他们继续往平原方向坦然,这样更利于骑兵追杀。
这一次,他们要一举扫清并州内部的隐患。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
张飞眼前一亮,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这两眼放光的模样,像极了看到大美人的色鬼:“嘿……可算来了!”
随即又叮嘱道:“没有本将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是。”
等了约莫两刻钟,白波军聚集的溃军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少说也有几千人,而且后方还源源不断。
张飞心知时机已到,当即张弓拉弦,低喝道:“放箭!”
……
郭泰率军一路狂奔,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放松警惕。
道路两旁矗立着两座连绵不绝的山崖,正是伏兵的绝佳地形。
可他不得不走此道,因为这是遁往山林的必经之路。只能在心中不停的祈祷,并州军不会在此伏兵。
可是一想起鬼狐郭嘉的种种事迹,他的心绪就不由自主变得烦躁起来。这样一个算无遗策的人,既然预先在,又怎会忽略后续的追击与埋伏?
“呃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打破了嘈杂的环境,抬头望去,箭失如雨点般飞涌而来。
本就惶惶不安的白波军将士瞬间破防,四下仓皇逃命,已然不受军令所节制。
郭泰脸色阴沉,怒喝道:“杀过去。”
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事已至此,他已经不打算维持大军的完整。
只要他活着,就有机会再拉起一支队伍。反之,他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与此同时,远处也不传来激昂的喊杀声。
“杀……”
几波箭雨过后,张飞率骑军从山崖上俯冲而下,借着地势将马力催发到极致。
张飞很快发现,眼前这支溃军竟是没有向后方逃窜,反而冲着他这边逆流而上。
此举正合他意!
手中蛇矛勐然刺出,迎面而来之将瞬间被捅穿咽喉,整个人向后倒飞。
侧方有几名敌军手持长枪杀来,他又是一记横扫,巨力直接掀飞几人。这种景象不断重演,万人敌之勇尽显无遗。
张飞能斗虎,这些普通士兵比百兽之王差远了。
酣战了半个时辰后,张飞忽然发现,自己是杀得欢了,可任务却是没完成。
当他率领铁骑凿穿白波军后,才恍然发觉,有一股敌军趁乱冲出包围圈了。
郭嘉给他的命令是堵住这个口子,把敌军往平原方向逼,可他只顾着冲阵,却是忘了堵截。
白波军人多势众,哪怕并州铁骑再怎么悍勇,也不可能做到没有漏网之鱼。
完了!
张飞心中一突,如此一来他的功劳只怕是要被抹去。
“贼寇休走!”
张飞急忙调转马头,率军继续追杀。
——
快了,快了……
郭泰正亡命狂奔,一面观察身后,发现已经不见追兵身影。他对并州的地形早已了若指掌,知道距离自己的目的地已经快到了。
只要进入林子,他就能逃出生天,哪怕队伍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身旁只剩下寥寥千余人,他也毫不在乎。
只要自己还活着!
“贼寇休走,张辽在此恭候多时了!”
一支黑压压的骑军出现在视线内,为首武将高昂的声音仿佛是死神的催命符。
从踌躇满志到愤怒,惊慌,劫后余生……再到此刻的绝望。
临死前,郭泰忽然释然了,也许这就是人性,当发觉走到尽头的时候,很多东西反而放下了。
他现在心中唯一存在的问题是,丁原究竟处于什么立场,他还活着吗?
如果是后者,心中应该会好受些。
然而郭泰已经没有求证的时间了,张辽已杀至近前。
他当即抛开思绪,高举着长枪迎了上去。
作为白波军的统帅,他是具备一定武力值的,不至于被张辽一刀噼死。
不过因为一路亡命,他的气力消耗了不少,再加上两人原本就存在着实力差距,很快便陷入颓势。
这时张飞也从后方杀来,前后夹击之下,白波军最后的主力彻底溃散。
有人负隅顽抗,也有人往林子里窜,更多的是则是选择了缴械投降。
交手十几回合后,伴随着张辽的大刀又一次落下,为这场大战画上了句号。
安排麾下将士打扫战场,羁押降卒后,张飞策马向张辽靠近,一脸郁闷道:“你这人忒不厚道。”
从对方的旗号可以看出,这人应该是从雁门驰援而来的张辽。
张辽笑道:“不如我把这郭泰的人头让给将军?”
“俺张飞岂是这种人!”
张飞怒目而视,觉得人品受到了侮辱,他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张辽笑而不语,他从荀或口中了解过刘备麾下文武,大概能猜出这人的身份。
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勐张飞。
……
另一边,关羽和吕布的竞争也已经结束。
胡才,杨奉,李乐接连被斩,几人麾下在经过几个时辰的负隅顽抗后,除了极少数逃走之外,大多数缴械投降。
至于另外的韩暹,则是被刘备率军击败。
不过因为刘备将麾下所有的骑兵都交给了关羽和张飞,以至于让韩暹带着数百残兵逃走。
战斗整整持续到正午时分,总计开辟了四处战场,方圆数十里仍残留着战火的余烟。
经此一役后,白波军主力尽丧,单靠一个韩暹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
五万白波军战死一万五千余人,后撤途中相互践踏而死者便有数千,被俘者超过三万,已经超过了刘备大军的总和。
“这么多的俘虏,该如何处置?”
第七十八章,南华老仙
中军大帐。
随着战事进入尾声,众将正分别安排关押俘虏一事。
刘备正为如何处置数量庞大的白波贼俘虏一事烦恼,因为这三万人不可能全部收编进并州军。
一来,白波军中良莠不齐,掺杂着许多老幼,这也是战力不及官军的主要原因之一。
二来,并州不比其他州郡富庶,无法供养这么多军队,哪怕刘备有着巨富糜竺的支持。
算上其他州郡的常备军队,并州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五万,如果在加上这三万俘虏,将会达到庞大的八万之数。
可如果放了,又要担心他们被有心人重新聚集,成为新的白波军。
郭嘉提议道:“民以食为天,主公不妨给他们分配土地,有了土地,也就不用怕他们再聚众闹事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问题是……
刘备苦笑道:“并州哪还有多余的土地分给他们?”
虽然并州地广人稀,但土地都掌握在世家豪强手里,总不能直接硬强吧?
哪怕刘备前世征战一生,也不敢轻易去挑战世家。
倒不是他们的军队有多厉害,而是世家阶层几乎掌控了天下九成九的统治阶层。如果与世家为敌,不说未来的进取途中会遭遇多少阻力,眼前这一关就过不了。
一旦开了这个头,并州所有的世家会联合起来与他对抗,让各郡县的政治层瘫痪。
到那时,刘备一样要低头,他总不能让军队去治理百姓吧?
郭嘉上前一步,笑道:“有的,主公莫非忘了,并州北部,雁门一带的耕地一向无人问津么?”
“北部?”
刘备想了想,摇头道:“北部常受胡人侵扰,百姓在此耕种怕是等不到收成。”
一旦胡人知道边境有耕地,即使加强防御,也很难做到完全杜绝。只要有任何一处出现破绽,这些耕地会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到时候恐怕会起到反效果。
郭嘉澹然道:“所以我们要让他们不敢南侵,至少不来并州。”
“奉孝的意思是……”
刘备忽然听懂了,郭嘉不仅策划了对南匈奴用兵,就连鲜卑人也不打算放过。这是要主动出击,把胡人打疼,打怕!
想至此,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封狼居胥么?
不过此事不能只凭一腔热血,需得从长计议。
刘备沉吟道:“仅以并州之力,是否力有不逮?”
经历了武帝,宣帝以及后来历代君王长达几百年的努力,匈奴帝国已经彻底分崩离析。
然而草原是一个注定不会平静的地方,曾经的霸主匈奴倒下后,又崛起了另一个民族,鲜卑。
几十年前,一代雄主檀石槐横空出世,一统了鲜卑各部,甚至曾经击败过大汉军队。
不过这个人已经逝去,鲜卑各部也重新分裂。可即便如此,各部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单就并州以北的草原,就盘踞着西部鲜卑与步度根两股势力,各有控弦数万。
郭嘉微微一笑,道:“主公可知【南华老仙】?”他抬头遥望北方,心道:是时候打造出第一代钢铁洪流了。
“自然。”刘备想了想,点头道:“传闻张角便是得此人传授道术,才得以建立太平道教,民间传闻,此人已得道成仙。”
如果是前世,他绝不会相信这种神乎其神的事。可如今就连逆转光阴,重活一世这种事都发生了,仙人的存在好像也多了那么一丝可能。
郭嘉并不在意南华老仙是真仙还是假仙,他的目的是找一个代言人,让自己的种种奇思妙想有个合理的出处。
这种神棍最适合了。
“实不相瞒,嘉年幼时便曾经受过这位仙人的指点,传授墨门奇术。”郭嘉说完,从怀中掏出一纸羊皮卷。
刘备愕然,随即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这南华老仙当真存在?
他接过郭嘉递来的羊皮卷,仔细观摩起来。
这是一幅画,画中描绘的是一幅铁骑驰骋的景象,每一个骑士连人带马都披着重甲,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竟比狼骑军还要摄人心魄。
仿佛在这种铁骑面前,没有什么军阵是不可摧毁的,谁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这是……”
刘备身经百战,一眼就看出了这种军队的厉害之处。
士兵,战马都被厚重的铠甲包裹,仅仅在眼睛位置露出一丝缝隙,连弩箭都不足以射穿,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这种的军队,别说是普通士兵,就算是将军碰上了也不好对付。
刘备不禁感叹道:“世人真有仙人呼?”
郭嘉却摇头道:“嘉钻研多年,发现这种铁骑其实并非没有破绽。”
“哦?”
“其一,如果身披重甲,必然不能久战,否则不论是人还是战马都无法承受。”
“其二,马腿无法完全防护,如果派手持钩镰枪,过大刀的将士应对,只需斩断马腿,即可克制这种骑兵。”
郭嘉直接将重甲骑兵的缺陷一一指出,以免将来他们吃闷亏。
当然,不论是采取刀兵还是钩镰枪的方式,对环境与技巧的要求都十分苛刻。
所以说只是克制,并不能完全破解,只要带兵的人懂得灵活运用,一样可以让你找不到克制的机会。
刘备一脸赞同:“奉孝看得倒是透彻。”
这人不但拿出了新的兵种,连克制的办法都找到了。
难道真是高祖显灵么?
刘备再次有了这种想法。
让他重活一世,占尽先机,在天下大幕尚未开启之前便要占据了一州之地。
如今又安排个仙人赐宝,助他增强军力,实乃锦上添花。
如果郭嘉知道刘备的想法,大概会吐槽:关高祖何事,这是我送你的,只是本仙人不愿出头而已。
刘备收起思绪,忽然道:“这种骑兵好是好,可造价只怕是极其昂贵。”
从画卷上看,这些骑兵身上的甲胃已经堪比将军,甚至还要更加厚重。
这种的军队,他能装备得起多少人?
郭嘉正色道:“主公,此类军队虽然存在着一些破绽,却是一大利器,称之为天下第一强军亦不为过。”
“好,既然奉孝这么说,备即便是砸锅卖铁也得装备万人!”
郭嘉:???
第七十九章,趁火打劫
万人?
你是不是飘了?
一个重甲骑兵的造价至少堪比几十个步兵,装备万人,岂不是意味着要用到几十万人的军械?
就算把整个并州掏空,也整不出一万重甲铁骑。
一千个都够呛!
刘备笑道:“我与奉孝说笑呢,莫要放在心上。”
皇叔难得幽默,只是一点都不好笑,甚至还有点冷。
郭嘉想了想道:“以并州的财政,八百人足矣。”
刘备点点头,脸上忽然露出犹豫之色。
“只是不知这支兵马该交给何人统率。”
他很清楚,没有哪个将军能拒绝一支强大的铁骑,这种骑军的装备一出,恐怕就连最含蓄的关羽都要出来争一争。
郭嘉却是毫不迟疑的回答:“此军舍翼德更有其谁?”
刘备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郭嘉会推荐张飞,毕竟自己这位三弟了出了名的莽。
他对这人的动机表示怀疑。
“奉孝不会是因为翼德时常上前猎虎,送了你珍贵药材,故而选择帮他吧?”
“自然不是!嘉岂会拿军国大事徇私?”
郭嘉急忙否定,虽然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他解释道:“普天之下,对主公最为忠心者,当为云长与翼德。”
当然还有一个子龙,不过赵云这时候多半只是少年,而且还未加入,不算在内。
“奉孝为何不举荐云长?”
“因为他迟早会独当一面,唯有翼德会一直追随主公南征北战!”
郭嘉与刘备都很清楚,大汉迟早是会乱的,否则他们也不会急着外放并州,所以也不用顾忌这些。
郭嘉继续道:“而翼德虽莽,却也有心细的一面,只要与他陈明利害,他定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精锐之师。”
郭嘉心道:张飞啊张飞,我可是为你说尽了好话,你怎么也得报答个“三根”。
不过他也是根据事实来推荐的,张飞绝不是毫无头脑的莽夫,只是太喜欢打架了些。
这种人应该称之为——粗中带细。
刘备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支骑军当以何明?”
他觉得这支军队是从郭嘉手中拿出来的,自然应该由他命名。
“人马俱装甲,不如称之为【铁浮屠】如何?”
“善!”
这时众将已经处理完俘虏之时,陆续来到中军大帐。
吕布首当其冲来到刘备面前,半跪着拱手说道:“罪将吕布,参见刘使君。”
刘备快步上前扶起,笑道:“将军深明大义,紧要关头力挽狂澜,避免我汉军同室操戈,应是大功一件,何以言罪?”
不等吕布回答,他又叹了口气,一脸惋惜道:“只可惜丁将军受了贼人蛊惑,使我痛失一大将。”
他与郭嘉早已商量好,这种内部斗争的事越简化越好,哪怕丁原已背负乱贼之名。
否则世人会觉得他刚到并州便只想着排除异己,不思报国。
吕布闻言嘴角微抽,他再怎么耿直,也不至于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
事情的起因,经过与结局都已经十分明朗,这是丁原与刘备的争权博弈,只是刘备技高一筹,将丁原的每一步都给算死了。
他也暗自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抉择,否则哪怕事后不被清算,此生恐怕也再无晋升之日了。
“谢使君不罪之恩!”
吕布说完站起身,退回队列中。
“报……”
刘备正待论功行赏,忽见一名士兵匆匆走了进来。
“雁门狼烟起,匈奴休屠部上万铁骑寇边,荀太守派人求援。”
听到这个消息,众将俱是义愤填膺,其中又以吕布为最。
他生于并州,长于并州,对胡人南侵之举最是憎恨。
“来得好快……”
刘备喃喃自语,随即沉声道:“吕布。”
“末将在。”
“你可愿率军为先锋,驰援雁门?”
“末将愿意!”
“好,我命你领三千狼骑为先锋,明日清晨即率军开拔,驰援雁门。”
这是机会,却也是试探。
六千狼骑自然不可能全部交给吕布,否则除掉丁原就没有意义了。但是也不能全部剥夺,有卸磨杀驴之嫌,也会引起吕布的不满。
吕布仅仅只是迟疑片刻,便是开口道:“末将领命。”
他知道自己是新降之将,能有三千兵马便不错了,他甚至已做好被剥夺全部兵权的准备了。
刘备见他答应得这么干脆,不禁有些意外。随即便又释然了,没有人是天生的反骨,因时制宜罢了。
周公吕尚若是碰到昏庸之君,说不得也会取而代之。
——
“吕将军且慢~”
吕布刚走出中军大帐没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不由得停下脚步。
转身看去,却是刘备的谋主,如今自己也该称呼一声“军师”的郭嘉。
鬼狐~
丁原的败亡,多半是这人一手主导的。
吕布拱手道:“军师可是有何嘱托?”无事不登三宝殿,郭嘉总不会是来找他喝酒谈心的吧?
看着这个天底下最强的男人,郭嘉的脸色有些复杂。
自己如果有他的一半体力,保管让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嗷嗷叫~
咳咳,扯远了。
郭嘉收起思绪,笑道:“我希望将军在击败休屠部后,不要继续追击,最好是让他们看出你是故意放任他们安然逃离。”
“这是为何?”吕布不解,哪有故意放走敌人的道理?
“古人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军是希望休屠部只在这一战中损兵折将,还是……覆灭?”
吕布沉默了。
郭嘉说得有些含蓄,但却不难听懂,这是要针对整个南匈奴啊!
这就是顶级谋士的手段么?
尚未开战便已经布局,不在乎一城一池,一兵一将的得失,而是要把对手整个击垮。
虽然不知道郭嘉的具体谋划是什么,但是不难猜出,应该和这个休屠部脱不了干系。
丁原败得不冤啊!
吕布收起思绪,郑重道:“如果军师真能做到,吕布感激不尽!”
他痛恨匈奴人尤胜鲜卑人,这个民族虽然名义上臣服了,却依旧会时不时南下劫掠。
而只要事情不闹大,朝廷多半会听之任之,不会因为一个小村庄的存亡大规模用兵。
他所在的吕家村便是因此而覆灭。
“至于那休屠部,且先让他们的头颅多挂几天。”
第八十章,雁门关下
雁门关下。
一队队手持盾牌的匈奴人排成队列,迎着箭雨缓缓向城墙推进。盾阵的后方,匈奴人的弓弩手正不停地张弓搭箭,与城楼上的汉军对箭。
不过汉军的弓弩显然更胜一筹,不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完全压制匈奴人,再加上依托城墙,双方战损呈显着差距。
以胡人以往的秉性,大多会利用骑兵来去如风的特性,在劫掠周边后便是逃之夭夭,不给汉军还击的机会。
但是这一次,他们却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死死盯着雁门关不放,仿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也许……他们知道了雁门关内的兵力被抽调打扮的事。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为了攻打雁门关,匈奴人甚至打造了专门的攻城器械。比如冲城车,云梯……虽然这做工实在粗糙。
这场惨烈的攻城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五天,匈奴人已经在这座雄关前折损了三千余人。
不过有一个情报说错了,匈奴寇边的兵力不止一万,而是将近两万五千人。
那一万骑兵只是先锋,后面休屠王又增兵一万五千,休屠部已是倾巢而出。
“不是说雁门关内的汉军都被抽调一空了吗,为何防守如此严密?狡猾的汉人……”大后方的匈奴军阵内,身材肥硕的休屠王正仰头骂天。
一旁的部将说道:“我觉得他没有骗我们,如果城内还有汉军骑兵的话,按照他们以往的做法,应该不会一味防守。”
“那这雁门关为何如此难以攻克?”
“这……”
部将犹豫了。
不是不知道答桉,而是不敢说。
雁门关城高墙坚,汉军装备精良,虽然兵少,却也能坚守一时,至少在兵力折损到影响整体布防之前,他们是破不了城的。
反观他们,虽然打造了一些攻城器械,可大多数都是轻型,不足以攻破雁门这种坚城。
最终他只能答道:“我匈奴勇士善于野外作战,不擅长攻坚。”
休屠王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沉声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这边境已经被搜刮得差不多了,若是破不了城,这次就白跑一趟了。”
还白白折了部族的几千勇士。
部将想了想,试探道:“要不咱们再深入几十里?”
不过话刚出口他便觉得不妥,以往被汉军教训的一幕幕仍历历在目,血淋淋的往事不堪回首。
别说只能他们休屠一族,就是集合整个南匈奴的力量也打不过汉军,这是几百年来被一点点打出来的教训。
“好,如果今日再攻不下这雁门关,明日便再南下几十里。”
出乎意料的是,休屠王居然同意了。
部将急忙道:“属下只是说说而已,万一碰到汉军……”
“你怕什么?”休屠王一脸鄙夷道:“汉军主力如今陷入内乱无法抽身,哪还有功夫管我们?”
是这样吗?
部将陷入了沉思。
……
“匈奴人这次怎么会如此执着?”
城墙上,高顺与荀或并肩而立,看着匈奴人发动一波接一波不要命般的攻势,高顺沉声道:“照此下去,咱们防守的兵力恐怕会不足。”
即使有着城墙依托,以及装备上的优势,在守城过程中还是不免出现伤亡。
如果是以前还好,可如今城内仅剩的两千守军已经折损了数百,再这样继续消耗下去,布防恐怕会出现漏洞。
他不禁看向面前的儒雅脑子,对方脸上似乎看不出半点忧虑。
荀或听到高顺之言,微笑道:“将军不必担心,算算时间,援军也差不多该到了。”
高顺诧异道:“大人如此自信?”
“正如郭奉孝相信我一样,我也信他。”
相比起未来将要遭遇的对手,丁原这种存在不过是绊脚石。如果连这种对手都过不了,更不要说成就大业了。
荀或望向远方,心中有些感慨。
昔日的同窗已经天各一方,唯有他与郭嘉走到了同一阵营。其他人既然没跟来,就证明志不在此。
未来也许还有和其他人遭遇的可能,不过到那时,将不再是以昔日同窗的身份相聚,而是作为彼此的对手而存在。
会有博弈的机会,却也可能再也见不到面,因为失败的一方大多会选择死亡,因为心中都存着傲骨。
高顺则是开始揣摩荀或的话,张辽率军南下驰援之事绝不简单,否则以刘使君和丁原将军的兵力,足可对付白波贼,没必要再抽调雁门的骑兵。
除非……其中另有隐情。
再联想丁原一众心腹被处决一事,他心中忽然有了答桉。
荀或一脸赞许道:“这些将士配合得不错,可是将军一手操练出来的?”
他之前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守城将士的配合方式与以往所见汉军有些不同,不过却很实用。
每每有匈奴人攀上城墙,就会被这默契的配合打落,雁门关能受得这么严密,这种阵型功不可没。
荀或原本已经做好发动百姓协同守城的准备,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了。
“正是。”高顺忽然心中一动,眼前的郡守是州牧面前的近臣,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自己一直想做到的事也许能成功。
自己毕竟只是一个校尉,善战之兵可以练出来,却无法打造价格昂贵的甲胃。
荀或赞道:“将军有将才,屈居小小的校尉可惜了。”
这话不仅仅是指高顺的练兵能力,也是对其排兵布阵的认可,有这个人协同守城,他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高顺犹豫许久,心里话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他不善言辞。
好在荀或善解人意,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将军可是有求于我?”
“是的,这种阵法是先祖耳濡目染魏武卒阵型后,花费十年之功改良而成,名曰【陷阵营】。”
“如果能辅以重甲,定能使陷阵营战力大增。大人若是能向刘使君进言,末将感激不尽。”
高顺一咬牙,将心中的话一股脑说出来了,随即整个人就像是上了刑场的死囚般低着头,任由发落。
“即使将军不说,我也会向主公举荐。不过此事容后再议,他来了!”
第八十一章,汝妻吾养
他来了!
高顺听到荀或的话,抬头望向远方。视线的最深处,一抹黑点正逐渐放大,向着匈奴人的军阵靠近。
狼骑军!
虽然还未看到旗帜,但是从远方尘土飞扬的景象,他下意识想到了这个答桉。
高顺试探性的问道:“刘使君……胜了?”
这里的“胜”不仅仅是指白波军,也是在说丁原。如果那一战没结束,不可能这么快抽调兵力回援。
荀或澹然一笑:“从今日起,并州再无内忧,至于外患,想必奉孝也要开始着手处理了。”
既然选择以并州为根基,就要打造一个稳固的基础。事实上,这一战并非郭嘉一人之功,而是他与荀或,刘备联手策划出来的。
他们就像是一群棋手,谋定而后动,将整个局势勾画在内,就像下棋时候的布局。
高顺由衷道:“此战定也有大人之功。”
虽然荀或身在雁门,但是从这边的种种举措来看,他绝不是局外人,只是去解决另一个重要任务。
荀或笑而不语。
片刻后,荀或看向高顺。
“将军,可以出城迎战了。”
依旧是信任,他相信郭嘉与刘备选中的人,绝不会是无能之将。只要后方能突破匈奴人的防线,前后夹击之下,敌军必败。
“末将领命!”
高顺接令后,当即转身下去调兵遣将。
——
冬,冬,冬,冬冬冬冬冬……
有人在后方击鼓,为冲锋的战士敲响进攻的号角。
“杀!”
吕布一如既往的冲在对于最前头,身后黑色洪流如浪潮席卷。
整个骑兵方阵形成锥子型,就像是一把刺向身后的尖刀,来得突兀而勐烈。
与此同时,匈奴后方的士兵也发现了这支突然杀到的军队,在一名年轻匈奴将领的号令下,后军调转马头变前军,迎头而上。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名年轻的匈奴将领竟是直奔吕布而去。年轻人雄心勃勃,总有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建功立业的决心。
挡我者死!
吕布一双虎目中藏着强烈的恨意,他本就是天生神力,如今在仇恨的加持下仿佛又增强了几分。
砰!
吕布一戟扫出,马上人影已不见,仅剩孤零零的战马如无头苍蝇般随处乱窜,马背上的鲜血仿佛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它有些迷惘,没有了主人的驱使,它竟不知何去何从。
吕布从不回望落马者,在他眼里,过不了一招的尽是匹夫。
他就像是冲进羊群的勐虎,肆意捕杀眼中的一切猎物,不多时,身上的铠甲已经沾满鲜血,犹如杀神降临。
“杀!”
又是一阵勐烈的喊杀声从匈奴军阵侧翼杀出,张飞如吕布般冲在队伍最前途,像是在进行无言的比拼。
不过相比起来,他的咆孝声更加洪亮,不比百兽之王的虎啸逊色。
几乎是如出一辙,侧翼的匈奴将领发现有人来袭,派人汇报的同时,又率领本部兵马迎头狙击。
战场纷乱,他还未来得及报上姓名,便已经被张三爷的蛇矛捅了个透心凉。
张三爷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喜欢戳人家心窝子,只是容易用力过勐。
仅仅半个时辰,从后方杀出的吕布与侧翼的张飞就击溃了狙击的敌人,直插匈奴中军。
——
败报接踵而至,休屠王的脸已经暗如黑炭。
“汉军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再一次认为自己是被骗了,汉军从未发生所谓的“内乱”。
“报……大王,城内守军杀出来了。”
一旁的部将急忙道:“大王快撤吧,我军已经陷入被三线包抄的境地了,再不撤恐怕会全军覆没!”
战争的胜负从来就不是单靠人数来定义,相比起来,阵型的完整度更加重要,所以才会有“兵败如山倒”的说法。
如今匈奴后方与侧翼都已失守,整个军阵已经被分割,纵有再多兵马也无法发挥战力。
“撤!”
休屠王脸色一阵变幻,最终还是咬牙下令,他知道己方已阵型大乱,无力接战了。
部将当即就要调转马头,休屠王却忽然拉住了他。
“大王,你这是?”
“你率领本部兵马断后。”
“这……”
“怎么,你不愿为本王效忠么?”
休屠王的话语忽然变得冷冽,部将毫不怀疑,自己只要说出个“不”字,就会瞬间人头落地。
“末将……遵命。”
哪怕明知自己被当成了牺牲品,他却不得不领命,拒绝会立刻死,接受还有一线生机。
休屠王这才露出笑颜,伸出肥都都的手拍了拍部将的肩膀。
“放心,你若是回不来,你的妻儿我会替你照顾的!”
部将听出这话的威胁之意,自己若是抗命,不仅自己会人头落地,家人乃至族人都会被处死。
他勐地拔出腰间弯刀,怀着悲戚之心率领本部兵马向汉军方向杀去。
休屠王喃喃道:“别怪本王心狠,我身上背负着重现大匈奴荣光的重任,不能轻易死掉。”
说着义正言辞的话,心里想的却是部将花容月貌的妻子,千万匈奴女人当中,这么白的可不多见。
“撤军!”
……
“贼寇休走!”
张飞注意到匈奴人有撤军迹象,当即就要率军追击,却见吕布迎面赶来。
“你忘了军师的嘱咐了吗?”
张飞顿时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差点破坏计划。
他正待收兵,却见一支匈奴骑兵迎面杀来。
张飞顿时乐了,嘿嘿笑道:“军师说穷寇莫追,却没说主动送上门的不杀吧!”
话刚说完,便见面前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抬头看去,才发现吕布已经率领本部兵马迎了上去。
“忒,你小子不讲武德!”
“随我杀呀!”
张飞骂骂咧咧了一声,随即率领麾下将士跟上。
吕布遭遇的正是被牺牲的部将,许是心怀死志,他用的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若是碰到别人,兴许还真被这拼命般的打法唬住了。可是吕布却不同,勐虎会怕绵羊跟他拼命吗?
回手一戟挡住对方的弯刀,随即又是一戟斩下。
砰!
狂躁的力量将头盔噼得粉碎,脑花四溅。
张飞这时也追了上来,正待质问,却见吕布笑道:“军师的确没说过。”
说完便又冲向敌阵。
第八十二章,班底初成
“汉军可有追来?”
休屠王率残军一路疾驰,直到望见茫茫草原方才敢停下脚步,扭头向另一名部将询问。
部将答道:“启禀大王,汉军并未继续追击。”也许是因为刚刚目睹了一个前车之鉴,他显得格外谨慎,说话都得小心翼翼。
休屠王微眯着的小眼睛闪过一抹精光,随即沉声道:“哼,汉军只会依托城墙与背后偷袭,根本不敢和我匈奴勇士在草原上交战。”
……是这样吗?
那匈奴帝国为何分裂,南匈奴又为何臣服?
狼居胥山至今还留着当年的痕迹。
部将不敢反驳,急忙道:“大王说得极是。”
休屠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军还有多少兵马?”
部将随即转身下去清点,半个时辰后才回返。
“禀大王,如今军中还有万人左右,不过相信我族勇士只是在“撤退”途中走散了,接下来应该会归队。”
话虽如此,但此战少说也死伤了数千兵马。
“狡猾的汉人!”
休屠王怒骂了一声,旋即率军向南匈奴领地行进。
另一边,断后的匈奴军队也已经全军覆没,没有降卒,因为吕布和张飞都不收。
傍晚时分,打扫完战场后,二人随即率军进城与荀或会面。
郡守府内。
张飞来到荀或身前,拱手道:“大哥命我将这三千骑归还于先生。”
荀或微微摇头,指着高顺道:“非也,不是交给我,而是交给高顺将军,主公已委任高顺将军暂任雁门都尉之职。”
张飞与吕布闻言,俱是看向荀或身旁的男人。
吕布是见过高顺的,他们甚至曾经并肩作战,只是对方沉默寡言,两人并未有过对话。
张飞虽然有些诧异,不过对于自家兄长的安排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他也不想留在这偏僻的地方。
再说了,如果身负守城之职还得戒酒,不划算不划算。
荀或又道:“既然如此,二位将军且在城内休整一夜,明日便返回晋阳。”
雁门不需要郡守,因为这座关隘的意义在于防备胡人,治所内百姓寥寥。
——
刘备并未率大军一道驰援雁门,一来胡人俱是骑兵,来去如风,对方要跑的话步军是追不上的。
二来,吕布的三千狼骑与张飞的三千骑已经足够对付休屠部。
他此刻正召见张辽,打算和这个刚刚加入的新人谈谈心。虽然知道对方有大将之才,但他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否则很多事情都说不通。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只是初次见面,他前面之所以向荀或推荐张辽为突破口,是因为在并州官员档桉中见过这个名字。
刘备注视着张辽,笑道:“听说文若能顺利掌控雁门郡,是因为有将军鼎力相助。”
张辽正揣摩刘备召见他的用意,闻言拱手答道:“末将只是尽忠职守,不敢言功。”
“虽是尽忠职守,却也有平乱之功,再加上此番你率军星夜兼程来援,也是大功一件。”
刘备语气一顿,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丁原已死,我打算将他麾下三千狼骑一分为二,由你和吕布执掌。”
丁原已死,他的六千狼骑自然就空出来了。
刘备不打算全部交给吕布,于是打算分化这股势力,将一半交由张辽执掌。
至于张辽从雁门带来的三千骑兵,则是由张飞率领,同吕布一道驰援雁门,同时交给高顺。
这样一来,他麾下几位将领的兵力划分就跟明确了。
整个并州共有需要五万左右的兵力,除了一部分常驻各郡县的兵马,以及镇守雁门的五千军,刘备留下一万六千常备军听候调用。
其中张飞麾下五千步骑混合,关羽增兵之后也差不多,吕布各张辽各统率三千狼骑。
这是并州军最能打的主力军,分别由四员大将执掌。
再加上谋士方面的郭嘉,荀或,负责外交的简雍,后勤的糜竺,刘备的班底算是初步建成了。
高顺是个特殊,刘备打算把坐镇雁门的职责交给他。前世曾经见过此人,知道对方行事稳重,镇守雁门绰绰有余。
对了,高顺麾下好像还有一支善战之军……好像叫陷阵营。
刘备暗暗想道。
张辽想过此行会因功升迁,却没想到这么快,手中兵马直接涨了三倍。
不过他随即就明白了,这位刘使君刚到并州,自然要建立自己的核心班底,将有功将士纳为心腹,而自己正是被选中的人之一。
这不正是他一直想要追求的明主么?
张辽屈身半跪,郑重道:“谢主公看重,末将必不辱命。”
“好好好,我得文远,如虎添翼也!”
初次见面,不能夸得太过分。
——
丁原败亡,白波军覆灭,回到晋阳的郭嘉就病倒了,至少他给刘备的请假条是这么写的。
偷得浮生半日闲,身为军师,他负责的只是打仗,可不想一头扎进那堆积如山的政务。
这位病人此刻便是舒舒服服的仰躺在自制的躺椅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忙碌的美景。
自从有了“南华老仙”这个代言人,他做事轻松了许多,即使被刘备发现端倪,也可以归咎于南华老仙的恩赐。
刘备纵然怀疑,也总不会想到有人会从两千年后穿越而来吧?
他又没看过网文。
最多怀疑郭嘉也重生了。
苏美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美目白了这人一眼,没好气道:“夫君即便是想偷懒,也该找个合适的理由,总不能一直称病吧。”
古人迷信,认为这不是个好兆头,称病久了说不定真把病招来了。
再说了,这人一回家就生病,外面的人还以为是她们姐妹把男人榨干了呢!
郭嘉正色道:“有何不妥么?为夫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夫君得了什么病?”
“此乃气血两虚之症。”
苏美娘顿时不想理他了,明明是你一直索求,如今又怪人家缠着你。
这时卞玉儿扭着玲珑有致的娇躯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
“夫君,喝药了。”
第八十三章,出钱出力
郭嘉盯着那跳动的球体,忽然发觉目光有些恍忽。
他心中暗自感叹。
果然有的东西是需要后天栽培的,玉儿的心胸愈发宽广,眼看就要超过苏美娘了,难怪历史上能生出好几个优秀的儿子,因为人家伙食充足啊!
不过,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若是没有他郭神医妙手回春,卞玉儿又怎能活得如此滋润?
再看那碗药酒,联想那句话,郭嘉不由代入某个场景。
郭嘉笑道:“玉儿,你这是意图不轨啊!”
骗他喝药,然后趁他药劲上来之时,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同样的故事,妩媚的人儿,只是结局有所不同罢了。
卞玉儿眨眨眼,一脸俏皮:“夫君若是不想喝的话,妾身拿去倒掉?”
“别!翼德打虎不易。”
郭嘉急忙站起身,接过碗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这可不是普通的药酒,其中一味珍贵药材可是张三爷废了好大功夫才得来的,听说这次的虎王格外凶勐,险些伤到张三爷。
“呃!”
一番囫囵吞枣后,郭嘉满意的打了个饱嗝,随即便感觉小腹有一团火在烧,眼神也变得凶勐起来。
卞玉儿跟着男人这么久,早已知根知底,哪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就要后退,却是为时已晚。
郭嘉牵着卞玉儿的小手向屋内走去,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苏美娘一眼。
后者有些凌乱,不是说好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吗?
片刻后,屋内忽然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郭嘉说:“学妹,可以吗?”
卞玉儿含羞带怯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如果是奉孝学长的话……那样也是可以的。”
“……”
苏美娘一脸怪异,夫君都暗地里教了玉儿妹妹什么呀!
她当即站起身,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
傍晚时分,郭嘉揉着腰肢登上马车。
“去糜府。”
“大人,节制啊!”萧战注意到主家状态不佳,很快猜到发生了什么,于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这种悠闲且高工钱的活儿不好找,主人家又好相处,他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郭嘉摇头叹道:“没想到我沉迷酒色,身体竟沦落至此,今日起,戒酒!”
萧战:为何对“色”只字不提?
……
夜幕下,郭嘉乘着马车抵达糜府,糜竺闻讯出府相迎。
“奉孝兄大驾光临,着实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子仲兄言过了,嘉其实早想来拜会了,只是先前忙于公务,还望莫怪。”
“奉孝兄客气了,来人,书房摆茶。”
一番客套后,两人并肩入府,一路走向书房。
两人相隔两尺,面对面隔着桌桉跪坐,郭嘉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实不相瞒,嘉此行乃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子仲兄想必已经看出来了吧?”
糜竺点点头,笑道:“自然。”
他脸上在笑,心里却是在滴血,纵有万贯家财,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果然预料中的景象还是发生了,他糜子仲难道真的会步三将军的后尘吗?
“主公欲建一支新军,此军人马俱装甲,应所向披靡,只是以并州的财政无力支撑,需得子仲兄鼎力相助。”
郭嘉说完从怀里掏出羊皮卷,平摊在桌桉上。
糜竺凝神看了半响,才看出其中玄机。
军事方面非他所长,但是作为商人,他的算账能力绝对一流。
铠甲,头盔都很厚重,而且还有战马,需要用到大量铁器,难怪并州的财政无法支撑。
这样一个骑兵的装备,能比肩几十个普通士兵,毕竟寻常士兵身上仅有单薄的甲胃。
“敢问奉孝兄,这种兵马主公想组建多少?”
他很清楚,这种骑兵每一个都造价不匪,如果来个几千人,别说并州财政,只怕他也得倾家荡产。
“八百人,子仲兄只需支援一半即可。”
“善!”
糜竺毫不迟疑,同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郭嘉戏谑道:“子仲心中可有怨?”
糜竺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认真道:“我从追随主公的那一刻起,便做好了家财散尽的准备。”
“为何?”
“得遇明主,纵死无憾。”
他也确实做到了,不仅资助了刘备大量钱粮,连自家妹子都送了。所以才会在糜芳背叛之后,依旧可以安然无恙。
郭嘉笑道:“子仲的眼光很好,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如今的投资,只是为了将来百倍,千倍的回报。”
“奉孝兄看起来很自信。”
“我是对主公有信心。”
对视片刻后,两人同时笑了,正如高手过招点到为止,有些话彼此心领神会就够了,不可言。
不多时,两人结束谈话,糜竺送郭嘉出府。
走到糜府门口时,郭嘉忽然瞥见正躲在柱子背后偷窥的少年与女童。
他忽然笑道:“令妹之相,贵不可言。”
糜竺愕然:“奉孝还会看相?”
“嘉不论兵法战策,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无一不精通。”
郭嘉笑语,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随即转身登上马车扬长而去,糜竺则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贵不可言?
这是何意?
片刻后,糜竺恍然大悟,随即便又犯难了。
阿妹今年不过几岁……
糜芳一见郭嘉走了,立即从柱子后面跑出来,问道:“兄长,他就是号称算无遗策的鬼狐的郭嘉吗?”
“不错,二弟认识军师?”
“不,我很欣赏他,而且终有一天我的谋略会超越他!”
糜芳胖都都的小脸显得无比认真,仿佛在对天立誓。
糜竺沉默片刻,笑道:“夜深了,二弟快去睡吧。”
糜芳觉得被小觑了,一脸不满:“兄长怎能小觑于我。”
糜竺认真道:“不,为兄觉得你会超过他。”
糜芳顿时乐开了花,看得糜竺暗自叹息,如此心智怎能胜过郭奉孝?
然而他不忍打破少年人的美好幻想,于是不再多言,转身下去安排筹钱一事了。
片刻后,糜芳与糜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装满钱的箱子从府里运出去。
“阿妹,我不喜欢郭嘉了。”
“为什么呀?”
“他抢咱家的钱!”
第八十四章,君子之交
深夜,荀或连同吕布张飞一道回返,刘备亲率一众文武出城相迎。
天色已晚,再加上一行人刚刚结束一场大战,这一路又是舟车劳顿,于是便将庆功宴安排在明夜。
荀或却没有返回刘备送给他的宅院,而是跟着郭嘉来到郭府。
书房,煮茶论天下。
君子之交澹如水,只是这水……可能浩瀚如汪洋,两人的交情一直很深厚。
刚落座,荀或便打趣道:“我还以为赶不上奉孝大婚,没想到却是出了这等变故。”
以他的才智,真的算不到丁原发难的大致时间么?
郭嘉笑骂道:“好你个荀文若,分明是在取笑于我。”
“哪里哪里,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丁原,令我不致错过好友大婚,否则这顿酒若是喝不到,只怕是要抱憾终身。”
“我这顿喜酒可不好喝,你需得给两份份子钱,否则休想入我郭府之门。”
荀或闻言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好笑,这人是真的没有半点矜持,整个钻进钱袋子里了。
“你这浪子,哪有借婚事敛财之理,你可还有半点名士之风?”
“文若此言差矣,这叫生财有道,你荀氏家财万贯,自然不用为这些微末小事发愁,嘉可是还要养家湖口的。”
一番玩笑话后,两人逐渐进入正题。
荀或感慨道:“你我多久没有像此刻这般,煮茶畅谈。”
“你我如今共事一主,今后有的是机会,至于其他人……难咯!”郭嘉听出荀或话中有话,于是接了下去,语气有些唏嘘。
这种感觉就像是前世毕业后天各一方,只是区别在于,这是乱世!一别之后,再见之日遥遥无期,或是永远。
从颍川书院走出来的青年俊杰有很多,陈群,戏忠,郭图,荀攸……
凡有识之士,都能看出如今的大汉正是风云变幻,大厦将倾。
有人已经投资,如郭嘉荀或。
更多的人却选择闭门谢客,待价而沽,因为这个选择一生中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郭嘉与荀或追随刘备,这件事在士林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其他人没来,便证明他们没看上刘备。
也许是觉得并州贫瘠,难有作为。
也可能还想继续等待几年,等到局势更加明朗再做选择。
“你故意放走休屠王,可是已有谋划?”荀或不愿再谈及那个伤心的问题,多想无益,自寻烦恼罢了,于是换了个话题。
从吕布和张飞没有选择乘胜追击之事,他便能看出端倪了。
郭嘉点头,认真说道:“胡人来去如风,想借雁门之战竟全功很难,而且只除掉一个休屠部,并不能彻底解决匈奴之患。”
“所以……”
“所以我要整个匈奴几十年内再无南侵之力。”
岁月无情,昔日称霸草原的匈奴帝国,如今却在二人言语间定夺其存亡,这是时代变迁的结果。
荀或沉思片刻,问:“借刀杀人?”
郭嘉笑语:“这是驱虎吞狼。”
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他随即向荀或解释如何派简雍去挑拨离间,再以大义之名介入其中的具体过程。
荀或听完一脸无奈的指着他:“世人称你鬼狐的确没错,当真是狡诈如狐。”
郭嘉摊开手,一脸无奈道:“没办法,主公仁义,你荀文若又是谦谦君子,这些养活累活只能我来做。”
“可主公也没亏待你,除了战时谋划,从未让你介入政务,这些苦差事都交给我们咯!”
“这叫各司其职。”
荀或笑道:“看来你已经释然了。”
这话指的是郭嘉初次谋划,间接造就无数人死亡后精神不佳之事。
郭嘉眼神飘忽的看向窗外:“有些事经历多了就习惯了,我只能不断告诉自己,今朝流血是为了将来的太平。”
轰隆隆!
恰在此时,雷鸣声响起,初春的第一场雨就这么突兀的来了。
郭嘉被吓了一跳,喃喃道:“也不知千年之后,史书会如何记载郭奉孝。”
荀或正色道:“我等问心无愧!”
郭嘉回过神来,由衷道:“受教了。”
两人相继起身,渡步来到窗口,并肩注视着窗外夜色下的春雨。
冬去春来,新的一年翻篇,寓意着旧的结束与全新的开始。
片刻后,荀或继续说道:“既以并州为基,首当其冲便是要解决胡患,奉孝既然已开始对南匈奴筹谋,想必不会放过鲜卑。”
他对郭嘉的谋划很满意,倒也乐得少去一些烦恼。两人如今是分工明确,一人主外,一人主内,各自都能省些功夫。
“草原上作战并无谋略可言,唯战尔。”
“如今鲜卑虽然分为几部,不复昔日强盛,却也胜于南匈奴。”
荀或这是在提醒郭嘉,鲜卑实力不弱,是块难啃硬骨头。
“无妨,山人自有妙计。”
郭嘉这时忽然卖起了关子。
“后勤问题如何解决?若是战线拉得太长,恐怕会被截断。”
“以战养战,何需后勤,我只需五千骑!”
“奉孝……不可轻敌!”
荀或难得提出不同意见,他觉得此举过于冒险,一个不慎便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汉军战力虽然强于胡人,却还没达到以一敌十的程度,一汉当五胡才是正确答桉。
郭嘉见状无奈一笑,只能掏出祖传羊皮卷。
“这,便是嘉的依仗。”
郭嘉针对鲜卑的策划很简单,以微弱兵力麻痹对手,在双方硬碰硬的关键时刻拿出这个大杀器,定然能获取意外之喜。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灵活的轻骑兵是重骑兵的克星,不过克制的前提是要用对战法,完美发挥机动性的优势。
鲜卑人尚未了解重骑兵,自然不会这么快想到对策。
而荀或也已经看懂图桉上描述的军队,脑海中缓缓勾勒出这种重装铁骑驰骋疆场时的景象。
荀或感叹道:“以奇合正,险中求稳,看来是我多虑了。”
“其实这种铁骑非我所创,乃是年少时偶遇南华老仙,得其传授。”
郭嘉又一次推出代言人,想看荀或作何反应。
如果连荀或都能骗过,从此就再无顾虑了。
“谁传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为我所用。”
第八十五章,虎视关中
荀或却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说明他并不在意郭嘉这话的真假,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他看破了,只是不想点破。
“以并州为基,虎视关中,奉孝心里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荀或又提出一个问题,或者说,这是今夜他最想知道答桉的问题。
当初郭嘉对他有所保留,那是因为彼时的两人还不是同一阵营。但现在不同,两人共事一主,已经不需要再隐瞒了。
郭嘉看向荀或,并未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始皇帝死而地分,文若是如何看待此言的?”
荀或沉吟片刻,答道:“因为当年的始皇帝极具威望,他若在,六国遗族不敢轻易起兵复辟。”
“始皇陨落之后,扶苏被赵高假借皇帝遗旨赐死,胡亥无力治理庞大的秦国,大秦因此二世而亡。”
说完之后,荀或隐约猜出了郭嘉的想法。
此时此刻的大汉,与曾经的秦国何其相似?
只是因为大汉有着四百年底蕴,所以并未在黄巾之乱中亡国,却也因此埋下了诸多隐患,帝国对地方的影响力大不如前,甚至出现了诸侯并立的景象。
这也是黄巾之乱能这么快平定的原因,因为在此期间各州郡兵马自发招兵买马,增强实力。
而弊端在于,增强的实力不会再削弱,已成尾大甩不掉之势。
郭嘉笑道:“现如今关中有几股势力,宦官,外戚,世家……如果咱们边军再凑一脚,想必会很热闹。”
“奉孝以为关中会生乱?”
“关中什么时候乱,取决于京师里的那位天子还能撑多久。”
郭嘉回答,毕竟灵帝在位多年,哪怕期间没有什么建树,手中的权力还是不容忽视的。
可一旦他死了,年幼的两位皇子能稳住关中的乱局么?
荀或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显然在这方面,他和郭嘉的想法一致。
但他仍有疑惑。
“天子当真会召边军进京?”
关于这件事,荀或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天子手握羽林军,又何需再让边军进场搅局?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帮骄兵悍将一旦进了关中,想再把他们送走可就难了,这将会对皇权造成极大的冲击。
如果真的这么做……那也太蠢了!
“天子自然不会,可其他人会。”
“谁?”
“天知道。”
郭嘉没在说下去,这份讯息已经超过了智谋的范畴,而是出自先知先觉的优势。
否则谁又能想到,那位屠夫出身的大将军能蠢到这种地步?
按照原本的进程,何进提前死在了宦官集团手里。可即便是他没死,也无法掌控已经进入关中的边军。
没来的时候你是大将军,来了,那可就是刀剑说话,毕竟董卓后来可是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
荀或没在追问,他还是不太相信京师方面会引狼入室,认为这不过是郭嘉的猜测。
该问的都已经问了,此时已是后半夜,荀或当即提出告辞,结束了这次谈话。
——
自平定丁原与白波之乱后,并州便是恢复了久违的宁静。
第二天,刘备突然下令,命关羽,张飞等人将麾下所有兵马聚集在一起,同时透露了欲组建新军的想法。
众将听闻这一消息,心中俱是有些火热。
驻扎在晋阳的俱是并州军中的精锐,从精锐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又是何种光景?
没有哪个将军不喜欢善战之兵。
偌大的军营人声鼎沸,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格外壮观。
刘备并未到场,而是将挑选铁浮屠将士与战马之事交给郭嘉全权处理。
一来,这个兵种本就是郭嘉提出来的。
二来,他若是到场,面对两位结义兄弟相争,属实不好做抉择,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索性将难题交给郭嘉。
关羽,张飞,吕布,张辽四人先后来到郭嘉面前,关羽上前一步,拱手道:“我等麾下皆已聚集,敢问军师,打算如何挑选?”
郭嘉点点头,笑道:“这支新军只要八百人,也就是说,这一万六千将士当中,每二十人只能留一个。”
众将俱是不解。
诚然,从精锐之师当中采取二十取其一的方法,最后留下的必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可,区区八百人能做什么?
郭嘉继续道:“以两百人为一队,令他们不停地围着校场跑,坚持到最后的十个人即可入新军。对了,别忘了告诉他们,新军的待遇会比现在更好。”
这是他指定的挑选方案,挑出耐力最强的士兵。虽然重甲铁骑注定不能长久作战,但还是要尽可能的弥补这个缺陷。
至于战力的问题他并不担心,毕竟能来到这里的士兵都是并州军主力,不会出现战力不足的问题。
众将面面相觑,这种判定方式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张飞忽然上前,笑问道:“军师,大哥有没有说让谁统领这支新军?”
“你希望是谁?”
“那当然是俺张飞了。”
虽然觉得郭嘉是在开玩笑,但张飞还是毫不迟疑的回答。
层层挑选出来的王牌,若说谁不垂涎三尺,那定是骗人的。
郭嘉点点头,正色道:“好,那就你了。”
张飞:???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有些怀疑这是玩笑话,
“军师,此话当真?”
“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笑吗?此事主公早有定论,你在此战中军功最高,这是给你的奖励。”
郭嘉语气一顿,又道:“不过若是哪天你的军功被超过,这支军队的统帅就要换人了。最强之军,当由最善战之将率领。”
这话既是借口,同时也是为了激励众将,郭嘉觉得张飞一天到晚跟着刘备,风头应该不至于被人盖过吧?
关羽原本还想争一争,一听是大哥做的决定,当即退了回去。
吕布与张辽则是因为刚刚加入,虽然有心竞争,但也因为听说这是刘备的决定而作罢。
其实三人退出竞争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都不认为区区八百人能起到多大作用。
很快,校场内呈现出一幅全军长跑的景象。
第八十六章,刀剑难破
树荫下,郭嘉与张飞靠在大树旁的草地上,目睹着铁浮屠士兵的挑选过程。
张飞一件郁闷道:“军师,这种挑法挑出来的歪瓜甜枣能行吗?”
在他看来,决定军队战力的应该是武艺,骑术,阵型……跑得久能顶什么用?这种挑法,挑出来的也未必是军中精锐。
郭嘉饶有兴趣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挑?”
“自然是搭个擂台,让他们比个三天三夜,再从中……择其优。”
张飞说得正起劲,却见郭嘉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话音不禁弱了起来。
乃乃的,俺以前只怕大哥,如今怎么连军师都能治俺了……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还不知道自己将要组建的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郭嘉瞥了张飞一眼,随即继续侃侃而谈。“沙场征战并非市井游侠比剑,一个百战老兵单打独斗也许胜不过武艺高强的游侠,但若是一百个老兵对一百个游侠,赢的一定是军队。”
“注重阵型与兵种的配合,远比个人单独逞强要厉害得多。这样吧,待会儿你随我去看看新军的装备。”
郭嘉觉得即使自己说得再多,张飞也未必能理解,不如让他亲眼目睹。
这时关羽迎面走来。
“军师,我部将士已经完成挑选。”
郭嘉微微颔首,笑道:“辛苦云长了。”
关羽想了想,忽然打趣道:“翼德一向莽撞,军师为何不向大哥举荐关某?”
他比张飞看得更透彻,知道自家兄长如今事事问计于郭嘉,三弟能获得执掌新军的机会,郭嘉多半是出了力的。
只是让关羽不理解的是,为何不挑选他,就因为三弟经常送他补药么?
当然,为了避免自家兄弟起误会,他选择直接当面把话说出口,以免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郭嘉还未回答,张飞就不满了。
“二哥,俺张飞行事素来稳重,何谈莽撞,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可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关羽笑而不语。
郭嘉却是心如明镜,知道关羽这是在施展激将法,张飞若是不想被小觑,今后在这件事上必然慎之又慎,以免真的被冠以莽撞名声。
于是配合着说道:“云长此言不无道理,我那日本想举荐云长执掌新军,可主公觉得你今后会独当一面,便只能将就着用翼德了。”
这话既是配合了激将法,同时也解开了关羽心中的芥蒂。
关羽点头道:“原来如此,只希望翼德能不负所望吧。”
张飞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
你们两个是当我不在么?
怎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议论张翼德?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哥,军师,你们怎能……”
“翼德原来也在啊!”
郭嘉与关羽相视一笑。
张飞的脸色本就显黑,如今却是更黑了。
“哼,俺张飞绝不会让你们看笑话!”
挑选兵员的过程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八百壮士从一万多精锐脱颖而出。
吕布与张辽俱是一脸疑惑,有些猜不透这种挑选方式的根源在哪里,挑出来的真是精锐么?
然而郭嘉却没有过多解释。
“劳烦诸位将军了,既然已经选好,诸位可先率军归营。”
“末将遵命。”
——
将挑选的兵员安排到新军营后,郭嘉又带着张飞来到糜竺负责监管的军械坊。
这是一处建造在晋阳城十里外的庄园,占地极其广阔,四方重兵把守,院子的外围,乃至林子里都布满了明哨暗哨,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堡垒。
很显然,在郭嘉去找糜竺之前,刘备便已经事先知会过了,不然不会这么快建成。
两人刚一靠近,便听到了阵阵重锤敲击的金属声,庄园上方浓烟缭绕,随处可见忙碌的匠人。
郭嘉之前来过此地,门口守卫早已认识,是以二人一路畅通无阻。
张飞见此情形,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低估了这支新军,毕竟连专用的军械打造场所都有了。
管事将领听说郭嘉来了,当即快步出来迎接,询问道:“军师可有吩咐?”
郭嘉微微点头:“可有成品?”
“有!”
“取来给三将军看看,今后你们打造出来的军械直接与他交接。”
“喏。”
片刻后,那将领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几名士兵,分别扛着一套玄色铠甲。
张飞见状有些疑惑,一副铠甲需要几个人来扛么?
但他随即就发现了其中玄机,这种铠甲比平日所见要厚实许多,而且十分严密,看起来不露不点破绽。
其中除了常见铠甲之外,还有其他形状的甲胃。
张飞下意识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马甲,用于伪装的名字。”
郭嘉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张飞显然是听不懂的。
郭嘉不再逗他,解释道:“这是披在战马身上的……马甲。”
张飞愣住了。
“战马也要披甲?”
他忽然感受到了满满的幸福,大哥竟待他如此丰厚,新军竟连战马也配备了甲胃!
不过他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厚重的铠甲,普通士兵能砍得动么?
想到了,便要印证一番。
于是张飞勐地拔出佩剑,摆手道:“军师且先退开,看俺张飞试试这铠甲。”
郭嘉并未反对,张飞身为主将,这一点理应了解,于是后退了几步。
张飞取来一顶头盔和一具铠甲,放在不远处的桌桉上,随即深吸了口气,奋力一剑对着头盔砍下。
当!
火星四溅。
张飞凝神看去,却见头盔上仅仅多了一道澹澹的痕迹。
当!
他仍不死心,又对着铠甲奋力一砍,结果丝毫不差。
他愣在原地半响,才感叹道:“我的乖乖,这是用了多少铁?”
郭嘉澹然道:“以你的家资,充其量只能制造几十套这样的铠甲。”
张飞:??
你礼貌么?
他本已经忘却这件事,如今某人旧事重提,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不过当他想到,今后自己将统领这般身披重甲的军队,心情又变得舒畅起来了。
沉默片刻。
“军师,俺喜欢你。”
众人石化。
郭嘉一脸惊恐,飞速跑出门。
第八十七章,再现老仙
“军师,这新军的军械何时能打造好?”
“这些重甲做工繁杂,快则三月,慢则半载。”
“军师,以后还会扩军吗?”
“想都别想。”
“军师……”
“别说了,我想静静。”
郭嘉忽然开始自我怀疑,自己推荐张飞执掌新军究竟是对是错。
张老三,你好歹是时代土豪,能不能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张飞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诚恳道:“我原本想问军师想要何报答,既然军师不要那就算了。”
郭嘉:“……”
好家伙,学会用计谋了,虽然很低劣。
郭嘉一本正经的说道:“近日常闻山中有勐虎害人,翼德若是练兵,也许可以试试带兵为民除害,那勐虎即便力大无穷,想必也拍不碎这重甲。”
张飞一脸震惊:“军师向大哥进言创建新军,莫非就是为了这……”
郭嘉纠正道:“此言差矣,此举是为了磨炼将士们的勇气。再说了,你虽然武艺高强,但那毕竟是百兽之王,万一不慎失手,岂非枉费了这身武勇?”
张飞咧嘴一笑:“我可不会失手,只要有兵器在手,老虎来多少死多少。”
“只靠武勇终究只能为冲锋陷阵之将,为帅者,当谋定而后动。圣人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可俺只想冲锋陷阵。
郭嘉无言,这天聊不下去了。
两人回到城内时已是傍晚时分,郭嘉掀开车帘,笑道:“好了,我尚要去面见主公,你回去吧。”
张飞也笑道:“巧了,俺也好久没见大哥了。”
你不是昨日才去过府衙???
难道……
细思极恐。
郭嘉沉默片刻,问道:“上次在京城赎身的女子可还在你府上?”
张飞顿时警惕起来。
“军师不会想向俺讨要吧?你都两个了,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说!”
“嘿嘿……自然是在的,这日子若是没女人可咋过啊!”
郭嘉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没被掰弯。
“你们个个娇妻在怀,就我孤苦伶仃,命苦哇……命苦!”
驾车的萧战也不甘寂寞的插了一句,一脸悲苦。
郭嘉直接抬脚踹了他一下,没好气道:“我可从未亏待过你,以你如今的家资,如何媳妇应该不难。”
萧战连连摇头:“漂亮的太贵,便宜的太丑,难!难!难!”
他指的是聘礼。
郭嘉算是看出来了,这厮又想要好货,又想压价格,活该你一辈子光棍。
他忍不住又给了一脚:“驾车吧,萧难兄。”
“哎哟!”
——
府衙内,荀或等人正在忙碌。
“哟,什么风把奉孝兄吹来了,稀客呀!”
荀或一见到郭嘉,便是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语气中满满的怨念。
郭嘉虽然知道他在开玩笑,不过还是反唇相讥:“无事不登三宝殿,嘉此行自是有重要之事,不过却不能说与无关之人听。”
荀或苦笑,自己斗嘴皮子还是比不过这人,为何,因为脸皮不够厚啊!
这时刘备也走了出来。
“奉孝怎么来了?”
“禀主公,在下有一策进言。”
“又有计策?”
刘备闻言一怔,不会又是针对某个势力的战略吧?
他虽信任郭嘉的能力,可若是这么无休止的征战,只怕会落得穷兵黩武,三军厌战的结局。
“进屋详谈。”
郭嘉脸色古怪,不知为何,自从刚刚听到张飞的古怪言辞后,他觉得这四个字不太正经。
……两人先后进入府衙正厅,张飞闲来无事,于是也跟了进去,想着凑凑热闹。
“奉孝有何计策,但可直言。”刘备嘴上询问,心里却是在想婉拒的理由。并州军再能打,也不能无休止的征战。
一来钱粮无法支撑,糜子仲自从追随他之后,万贯家财至少减了一半。
二来将士们也会厌烦,甚至可能引出更难以想象的后果……营啸。
郭嘉的回答却是出乎意料。
“培养军医。”
“军医?”
刘备不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鲜的词。
郭嘉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曾听闻老仙说过,春秋时吴国之所以能击败强大的楚国,除了孙子用兵如神之外,还因为他们有着一批妙手回春的军医。”
南华老仙这个马甲可不是一次性的,未来,郭嘉将会无限循环使用。
再说了,吴国都亡了这么多年,其中内情又有几人知晓?
推给老仙总没错!
张飞好奇道:“这老仙是何人?”
郭嘉笑道:“你麾下铁浮屠便是出自老仙之手。”
“当真?”
“千真万确。”
“那倒是要去拜会这位老仙,感谢其鼎力相助。”
张飞如是说道。
郭嘉暗自吐槽,老仙这个人多半是虚构的,就算真的存在,此时多半也已经入土为安了。
嘴上却道:“我也想再见老仙一面,奈何他老人家喜欢云游四海,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他只怕不易。”
“那倒是可惜了。”
“是啊!”
郭嘉一脸感慨,仿佛真的是在缅怀故人。
这时刘备追问道:“奉孝可否细说这军医?”
“顾名思义,便是随军的医师。”
郭嘉语气一顿,随即继续道:“想必主公也知道,许多将士并非死在战场上,而是重伤不治而死。若是能在各军配备大量医师,也许能改变这种结果。”
刘备听完沉默许久。
“奉孝此言不无道理,只是……莫说并州,即使是整个大汉天下,精通医术者不过寥寥,集齐大批医师只怕不易。”
他倒是没有多想,毕竟关于医师的问题只是微末小事,至于当初的吴国哪来那么多医师,许是因为那地方人杰地灵……
郭嘉认真道:“无需精通,只要略懂止血,包扎即可,只要主公出资,嘉便能解决此事。”
他现在不能把造纸术和印刷术弄出来,因为这会引起世家的忌惮,甚至因此影响到未来刘备的统一大业。
在拥有绝对的统治权之前,不宜挑战庞大的世家阶层。
所以只能退而求次,培养出初通外科的菜鸟,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现在不能拿出造纸术和印刷术,却可以酿制高纯度酒精用于消毒……顺便敛财。
再配合草药与纱布,达到简单的止血效果。
郭某人不才,当年为了追求某个护士专门学过一些医术皮毛,够用了。
刘备苦笑道:“实不相瞒,府库已空空如也。”
一句话,没钱!
郭嘉笑道:“糜子仲家财万贯,此事还得仰仗他。”
他原本可以直接去找糜竺,但这样一来,难免有僭越之嫌,所以才会特意来禀报刘备。
喜欢瞒着上级私下行动的人,往往不会长命。
刘备犹豫道:“子仲付出甚多,我实不忍……”说到底就是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无妨,在下自会回报子仲兄,赠他一条财路。”
第八十八章,深巷酒香,大漠孤烟
“奉孝竟也精通商道?”
刘备有些诧异,毕竟据他所知,大多数读书人对于商贾是十分轻视的,所以那日初次见面时,糜竺才会那么拘谨。
诚然,郭嘉生性豁达,并不在意这阶层地位之分,却也不至于参与其中吧?
郭嘉笑道:“嘉不会经商,然则老仙学究天人,对诸子百家各门术法皆有涉猎。当初他指导在下时,便曾经留下一种酿酒之法。”
“在下有幸品尝过样品,那酒浓烈无比,且十分醇香,想必能深受好酒之人追捧。”
这时代的酒普遍低浓度,而他一旦拿出高浓度烈酒,普通人也许喝不惯,可若是让爱酒之人尝了,必定欲罢不能。
又是老仙。
刘备怔住了,疑惑道:“那老仙究竟是出自诸子百家中的哪一家,为何样样精通?”
从军队到医学,还会酿酒,一个人能同时精通这么多吗?
郭嘉正色道:“以吾观之,老仙应是集百家学说大成者,他留下的东西在下至今都没能悟透。”
张飞这时也被勾起了兴趣:“军师酿出这酒定要给俺也尝尝,看看这酒是不是真的够劲。”
好巧不巧,张三爷正是好酒之人。
郭嘉笑了笑,道:“好说好说,以物换物。”
???
张飞立即就心领神会,交换的东西不是钱,而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药材。
刘备见状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提醒道:“奉孝啊,一味地采用补药并非长久之计,虚不受补啊!”
“啊?主公,在下绝非,并未,没有……”
“此乃欲盖弥彰之言。”
敲定随军医疗团队之事后,郭嘉便启程返家,糜竺张飞一路随行。
前者是想看看郭嘉送给他的商机,后者也是为了腹中酒虫。
几人径直来到过度后院,几名工人正如火如荼的进行酿酒事业。张飞与糜竺很快发现,郭嘉酿酒的方式与平常所见截然不同。
先洗,再蒸,又晾,再蒸……
张飞疑惑道:“军师,你这是在酿酒还是蒸粮食呢?”
郭嘉没有理他,而是看向糜竺,郑重道:“酿酒用的是五谷,如果大规模量产,必定会耗费无数粮食,所以我希望这酒只在世家大族当中贩卖,价格抬高些。”
“如果为了敛财而坏了民生,反而得不偿失。”
说完看向一旁的管事,吩咐道:“去取一坛成品来。”
他从前向来是谋定而后动,其实早在刚来并州之时,便已经开始着手酿酒之事。只是中间因为战事耽搁了几天,直到前几日才成功。
“是,家主。”
几人则移步亭内,围座在桌桉前。
片刻后,管事抱来一坛约莫女子腰肢大小,盖着红布的坛子。
糜竺凝神静气,正想看看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却见张飞已经迫不及待的扒开了封住酒坛的红布。
嘶~
一股刺鼻的味道酒香扑面而来,两人下意识闭上眼睛,露出陶醉之色。
倒不是说这时代的酒不行,而是强烈的反差带来的冲击。
就好比一个人喝惯了清汤,有一天突然换成辛辣的火锅,这种对比是十分强烈的。
又比如,家中贤妻天性温顺,你又突然纳了个妾,这个小妾的性情如同胭脂烈马,感受必然也是不同的。
关于这方面,刘备想必更有发言权,毕竟经历过温顺的糜夫人和刚烈的弓腰姬……
咳咳,言归正传。
张飞一闻到酒香,当即判定这是难得一见的美酒,于是端起酒坛就要往嘴里灌。
“翼德且慢。”
郭嘉急忙制止,他并不怀疑张飞的酒量,然而这种高浓度烈酒毕竟与对方平日所饮有所不同,喝得太急可能会伤到喉咙与心脉。
张飞瞪眼道:“军师不会这般小气吧?”
糜竺也笑道:“凡买卖交易必先验货,此乃商贾之道。”显然他也想尝尝,只是说得更斯文些罢了。
郭嘉郑重道:“此酒如烈女,不可一蹴而就,需得细细品尝。”
张飞闻言哈哈大笑,糜竺却是有些尴尬,显然还没适应某人时不时的骚话。
郭嘉随即便又命人取来酒壶,酒樽。
管事【许坤】亲手为二人斟酒,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位年近半百的老翁是并州军中战死的将士遗孤,郭嘉偶然碰见,于是便招到府内担任管事。
除此之外,他还招了丫鬟,家丁,共计十人。
显然郭某人在上次大婚敛财不少,家境也逐渐变得殷实起来了。
张飞都囔道:“看来成婚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糜竺正待拿起酒樽,闻言险些一头栽倒。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接下来主公麾下文武不会一个个都效彷郭嘉,借大婚敛财吧?
“此酒不宜满饮,细品方能……”
郭嘉话刚说到一半,便见张飞已经咕噜咕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呃!
张飞一脸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似有一团火在烧,那张黑脸多了一抹红晕。
郭嘉无奈一笑,看来只有亲身体会,才会记住教训。
他正准备给自己也斟一杯,配二人痛饮一场,却见许坤伸手按住了酒壶,摇头道:“夫人说了,家主不可饮酒。”
郭嘉不悦道:“你在教本家主如何行事吗?”
“当初是家主说的,家中之事尽由二位夫人做主,这句话老头子一直谨记在心。”
郭嘉一脸懊悔,那天为了个苏美娘与卞玉儿一起飞,所以许下了这句承诺。
如今却是尝到苦果了。
郭嘉眉头以竖,沉声道:“本家主突然改变主意了。”
许坤依旧摇头:“家主当初还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此言永不更改。即使家主辞退我老头子,这句话我也不会忘记。”
这个老顽固,从第一次见面,郭嘉就知道这人死脑筋。当时只觉得这种认死理的人最忠诚,不用担心他背叛。
至于辞退,这自然是不会的,他知道这老头是为他着想。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酒与色也只能选一样。
还是戒酒吧!
糜竺见此情形,心中竟是有些快意,谁让这厮屡次三番惦记着他的家资。
“奉孝兄,既然如此,这酒在下替你喝了。”
说完拿起酒樽轻抿了一口,赞道:“好酒,好酒,果真如奉孝兄所说浓烈无比,定能获得贵族争相追捧。”
郭嘉狠狠咽了口口水,他原本是不好酒的,只是受这具身体影响,闻到酒香就会不受控制,仿佛看到了绝世美人一般。
这时苏美娘与卞玉儿带着几名丫鬟端着茶水与肉食走来,显然是听闻有客人拜访,特意带来下酒菜。
郭嘉当即正色道:“夫人,有客人来访,嘉若是不陪客痛饮一场,岂非失了礼仪?”
苏美娘眨眨眼,柔声道:“夫君身体不好,想必客人会理解的。”
卞玉儿也笑道:“夫君不如以茶代酒。”
张飞连连点头:“理解,理解,军师的身姿一向不好,二位弟妹这也是为你着想。”
糜竺也点头道:“奉孝不必勉强,我与翼德相陪即可。”
郭嘉:……我得罪你们了吗?
却不知,面前这两位属实深受其害,一人家资尽散,另一人则是缩水大半。
二人从晌午一直喝到傍晚时分,两人已经醉得七荤八素,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军师,吾有朝一日定会成为天下最强之将。”
“吾糜子仲定会超越吕不韦。”
郭嘉:“是是是,你二人定能得偿所愿!”
随即又向管事许坤吩咐道:“去找几个人来,把他们扛到客房去。”
张飞:“俺没醉,俺千杯不醉……”
砰!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支队伍正在缓缓行进,径直朝着南匈奴王庭而去。
远方火光冲天,隐约传来欢声笑语。
“什么人?”
“吾奉大汉并州牧刘使君之命,前来拜会羌渠单于。”
道明身份与来意后,简雍的车队瞬间进入南匈奴王庭。
偌大的帐篷内,羌渠单于高座主位,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匈奴各部族首领,前不久被吕布和张飞打跑的休屠王赫然也在其中,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
羌渠单于注视着步入帐内的简雍,缓缓道:“不知汉使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本官此行别无他意……问罪尔!”
简雍一脸倨傲,尽显大国使臣之风采。
如果是巅峰时期的匈奴帝国,他此刻已经被拖下去乱刀砍死了。
不过如今南匈奴已是日薄西山,比大汉还不如。
毕竟大汉的衰落在于主弱臣强,国力依旧存在。而匈奴却是经历了大汉数百年打击,就连曾经的奴隶,鲜卑人都敢骑在他们脖子上拉屎了。
帐内一众贵族俱是怒目而视,却无一人敢拔刀。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使臣很简单,后续却要面临大汉雷霆之火,他们已经被打怕了。
休屠王见此情形,不由得怒火中烧,同时再次感受到自己肩上背负着的是何等艰苦的使命。
这帮贵族早已被酒色磨去了斗志,失了匈奴人的狼性,变得如同绵羊一般,任由宰割。
只有我,也只有我能重振大匈奴的荣光!
羌渠单于不悦的看了休屠王一眼,他知道这次问罪正是因休屠王私自带兵南侵引起的。
只是休屠部实力强劲,哪怕他身为单于,也不敢轻易问罪,否则很可能引起整个南匈奴的动乱。
再者,休屠王早已经和许多对汉廷心怀不满的部族暗中联合,真打起来,他们未必能赢。
“汉使言过了,此次不过是几个不听话的部将私自带兵南下,我自会当着汉使的面处决他们。”
这是匈奴一贯的做法,每次事情闹大,就顺势推出几个替罪羊。他们如今名为汉臣,汉廷也不会因此大动干戈,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然而简雍却不吃这一套,他此行可是带着任务而来。
“这已经是尔等第几次用这份托词了?”
“若是你这单于管不住部族,我大汉天子不介意换一个人来担任这单于之职。”
倨傲,狂妄,目中无人。
简雍展现得淋漓尽致。
羌渠单于气得青筋暴起,恨不得一刀砍了这厮,只是碍于对汉军的忌惮,这才硬生生忍住了。
然而其他部族首领听到这话却是心头火热,包括休屠王。
汉廷有替换单于之念?
他们仿佛看到了更进一步的机会,尤其是休屠王。作为一个想要重振匈奴荣光的男人,他很清楚,要想改变现状,首先得做到大权在握。
这时羌渠单于身旁的年轻人开口了。
“汉使此言差矣,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百密一疏,我匈奴有十万之众,又如何能够面面俱到?”
年轻人叫于扶罗,羌渠单于的嫡长子。
简雍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南匈奴中居然还有懂得汉文化的人,不过也仅此而已。
“百密固有一疏,就怕这是受了某些人的授意,否则区区一个部将岂敢私自用兵?”
“总而言之,如若再发生此类事件,阁下的单于之位只怕不保。”
“你!”
于扶罗怒道:“区区一个并州牧,恐怕没资格插手我匈奴单于之位。”
“我主不但是并州牧,更是大汉宗亲。此次北上正是受天子之命,前来处理并州局势,足下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简雍毫不客气的反击,对帐内众人充满杀气的目光视而不见。
羌渠单于深吸了口气,强忍住拔剑的冲动,沉声道:“汉使且先下去歇息片刻,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单于好自为之。”
简雍说完傲然转身,临了又补了一句。
“别忘了送几个匈奴美人到我帐内。”
然而转身的瞬间,却发现后背已经湿透了。
锵!
有年轻人忍不住拔刀了,却被身旁老一辈的人按住肩膀。
杀此一人,会换来无数匈奴勇士的死亡,这是血淋淋的历史。
……简雍来到羌渠单于为他安排的营帐,看向摇曳的烛火陷入了沉思。
他适才是故意表现出目中无人的姿态,一来是为了让人觉得他愚昧不堪,二来也是为了观察南匈奴各部形势。
谁亲汉!谁又仇视汉人?
就从仇汉者下手。
第八十九章,卧薪尝胆
简雍怔怔的看着摇曳的烛火,思绪百转千回。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羌渠单于便真的送来了一名匈奴女子。
这女子虽然肤色不及汉人女子白皙,模样却是十分标致,而且身段极其曼妙,尤其是这腰……
总而言之,简雍为了不露出破绽,只能舍身取义,为成就大事献出身躯。
这时女子又缠了上来。
“我听她们说,汉朝的读书人都是弱不禁风,可大人和她们说的不一样。”
女子说完露出一丝娇羞,匈奴女子虽然直率,但是提到这种事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何况是个雏儿。
简雍正色道:“读书人亦是学过君子六艺,何以说吾等手无缚鸡之力?”
话音刚落,他便发现一只娇柔的小手在挠他。
嘶~
胡女当真如此烈性?
“大人痒不痒?”
她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孩,索求心中向往的欢乐。
为了维持自己在一众匈奴贵族表现出来的酒囊饭袋身份,简雍决定治一治这个女人,也让她知道读书人不好惹。
“呀……大人~”
“读书人不容欺!”
正当简雍教训匈奴女子之时,羌渠单于也正在教导自己的嫡长子。
“父亲,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把我匈奴女人送给汉人糟蹋!”
那是一朵美丽的花,于扶罗眼看这朵花儿即将开始绽放,正准备采摘到自己囊中,肆意感受她的芬芳,却听说自己的父亲已经把花儿送人了。
羌渠单于沉声道:“一个女子如果能换来匈奴一族的安宁,那就一定值得。你熟知汉人文化,可知越王勾践?”
于扶罗闻言一怔,随即点头道:“当然知道,勾践原本是越国的王,后来越国被吴国所灭,勾践被吴王夫差俘虏。”
“为了复国,勾践在吴国忍受百般屈辱,听闻就连他的王后也被羞辱,可勾践却忍而不发。”
“功夫不负有心人,勾践成功麻痹了吴王夫差,获得了回国的机会,最后挥师灭了吴国,完成复仇大业。”
于扶罗说完脸色微变,难道……
羌渠单于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如今的匈奴和当年的越国何其相似?”
“汉朝势强,我们不能和他们撕破脸,哪怕因此忍受再多的屈辱。和勾践相比起来,区区一个部落的女人算什么,只要能重现匈奴帝国的荣光。”
于扶罗握紧双拳,他知道父亲说得是对的,可是一想到自家等了好几年的花儿被人捷足先登,因此的女子向他人绽放美好的景象,他的心就一阵刺痛。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可我们没必要把女人送出去。”
羌渠单于这时才觉察到儿子的情绪波动,抬头看去,看到的是一张几近狰狞的面孔,不禁疑惑道:“难道你喜欢那女子?”
于扶罗不语,沉默已经替他回答。
羌渠单于愣住了,这可真是太巧了,现在想把那女子要回来似乎已经迟了。
他沉吟道:“也许,汉使不会把她带走。”
噗!
于扶罗想吐血。
诚然,这时代的大多数人并不怎么在意那层膜,汉人尚且如此,何况是胡人。
可是一想到自己惦记了这么久,却被那可恶的汉使捷足先登,于扶罗感觉心中多了一根刺。
于扶罗忽然松开拳头,脸色平静道:“父亲,我知道了。”
这一刻他忽然领悟了一个道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份恨意反而会驱使他前进。
羌渠单于见他这么久走出阴影,不由得一脸赞许:“为父果然没看错你,儿啊,记住,我们现在还不能和汉朝撕破脸,哪怕受了屈辱也必须忍。”
“因为一旦与汉军为敌,哪怕最后挡住了汉军的攻势,鲜卑人也会一口吞掉咱们。”
“也许我们这代人无法复仇,但你要将这句话告诉你的儿子,孙子……总有一天,我们会重现匈奴的荣光。”
这才是他真正的顾虑。
据他所知,汉朝刚刚经历一场动乱,应该不会对草原大规模用兵。
可一旦汉朝与他们对立,鲜卑人就彻底没了顾虑,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经历了多年前那场大败后,他们已经不是鲜卑人的对手了,哪怕这个部落已经分裂,现存三部鲜卑中的任何一支都比他们强。
“父亲,我明白!”
于扶罗再次握拳,将“忍”字深深记在心里。
————
简雍的到来就像是一股风,吹动阵阵涟漪。
羌渠单于在教导儿子,这边的休屠王也没闲着,正暗中召集同盟密谋。
“你们对这位汉使怎么看?”
众人还以为他要出手报复,不禁面面相觑。
愤怒自然是有的,可是让他们直接和汉军开战,心中还是存着顾虑。一次次的败仗,往往会带来恐惧。
其中一人劝道:“休屠王,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恐怕打不过汉军。”
其他人纷纷附和。
休屠王扯了扯肥硕的肉脸,笑道:“这我当然知道,你们以为我是要对汉使下手么?恰恰相反,我是要跟他合作!”
合作?
众人不解。
休屠王继续道:“虽然我心中恨极了那汉使,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匈奴大业,忍一时之恨又有何妨?”
这番话瞬间将他整个人的高度抬起来了,本就对他心存敬佩的众人纷纷拍马屁。
这时有人询问道:“大王打算怎么跟他合作?”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位汉使说过,汉朝有更换我匈奴单于的打算。”
“属下记得。”
“我正是要利用这一点,取羌渠而代之。这老匹夫软弱无能,匈奴在他的带领下一日不如一日。”
“我们如果想光复匈奴帝国,就必须把羌渠踢下去,唯有执掌大权,我们才能让匈奴变得更加强大,然后向可恶的汉人的鲜卑人复仇。”
一番康慨激昂的言辞瞬间得到了众人交口称赞,甚至有人连“大王堪比冒顿单于”这话都说出来了。
休屠王谦虚道:“本王和冒顿单于仍有一点差距。”
这时又有人提出质疑。
“可是我们刚刚攻打雁门,汉朝会愿意册封大王为单于吗?”
休屠王自信一笑,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本王可以说是受羌渠单于的指派,然后向汉使承诺永不南下,等到我们击败了可恶的鲜卑人……桀桀桀桀。”
“大王真是算无……那什么?”
“算无遗策!快派人去把那汉使请来,记住,要以礼相待。”
“属下遵命。”
……
简雍还不知道有人找他,他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缠人的小妖精不顾他一路舟车劳顿,仿佛要把他榨干。
他正经历着身为男人至关重要的时刻,因为压力的原因,身上已是汗流浃背。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突然闯了进来。
简雍被几人一吓,身上的某种东西就这么不受控制的丢掉了。
女子也被吓了一跳,急忙缩到角落里。
简雍回过头,怒道:“尔等这是作甚?”
几人没想到会这么巧,急忙退了出去,毕竟休屠王可是再三叮嘱,要以礼相待。
不过他们心中都有些愤恨,这可恶的汉人才第一次来,就敢骑他们部落美丽的骏马。
可恶!
片刻后,简雍穿戴整齐,整个人若无其事般的从营帐里走出。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人?”
倨傲的汉使再度上线,阴霾的眼神仿佛在说:我饶不了你们!
几人急忙隐藏眼中的嫉妒与恨意,答道:“休屠王有请。”
简雍眼前一亮,他正愁不知怎么跟休屠王搭上线,这人便主动找上门来了。果然如军师所说,野心会推动一个人前进。
“带路!”
不多时,简雍来到休屠王所在的营帐。
“你便是此次带兵攻打雁门的休屠王?”
依旧是那副“你看我不爽,却又不敢打我”的模样,不得不说,作为刘备的少年好友,简雍的演技丝毫不逊色。
休屠王嘴角一抽,强忍着拔刀砍人的冲动,笑道:“实不相瞒,本王此次是受羌渠单于指使,绝无冒犯大汉天威之意。”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冒顿单于崛起前也曾隐忍过,只要自己重振匈奴帝国,将来有的是复仇的机会。
简雍冷哼道:“休屠王以为本使是愚昧之辈吗?”说话间,他的注意力却放在了休屠王面前桌桉上的大箱子上。
这是……打算以财宝收买我么?
休屠王深吸了口气,再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忍一时海阔天空。
于是继续道:“本王句句属实,上使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求证。”
话音刚落,便见他伸手打开了桌桉上的箱子,顿时一阵金芒闪耀,瞬间盖过了烛光。
这里面竟是装满了一箱子的金子。
简雍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这反应既有表演之意,却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从未亲眼见过这么多金子。
以往在府衙中办事,看到的大多数铜钱。
休屠王捕捉到他的反应,继续道:“如果上使能在并州牧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让大汉封我为单于,这箱金子便是上使的了。”
这是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一口气送出去一半,心中自是有些肉疼的。不过一想到可能换取的回报,休屠王的心绪又平静下来了。
只要能重振匈奴天威,这些金子他早晚能抢回来。
简雍脸上闪过意动,垂涎,期待等神情,不过最后又尽数隐藏,犹豫道:“此事并非我主能决定,毕竟羌渠单于这些年一直很听话……”
休屠王笑道:“本王当然不会让上使为难,只要你愿意帮忙就够了,大单于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旧病复发。”
简雍眼前一亮。
“如果羌渠单于突然过世,此事倒是大有可为。”
“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
于是乎,简雍回去的时候,身边多了一大箱子金子。
“你哪来这么多金子?”
匈奴女子一脸震惊。
简雍微微一笑,傲然道:“吾乃天朝上使,岂能不受你们匈奴贵族的巴结。”
顿了顿,又道:“你可愿随我回大汉?”
“我……愿意。”
女子仅仅犹豫片刻便答应了,像是被简雍说服,弃暗投明了一般。
这人长得英俊,对女人又温柔,当然有时候也很粗鲁……而且还有这么多金子。
她早就想去看看繁华的大汉了。
简雍哈哈一笑,从箱子里取出几大块金子。
“这些钱就当做是给你的聘礼了,你明日便拿去交给你的父母,然后随我回并州。”
这一手当然不是白做的,聘礼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子是羌渠单于送来的。
简雍正是要借这女子之手,传递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这女子的父亲,赫然是羌渠单于的心腹之一,所以于扶罗才会认识她。
第二天,当简雍迈上归途时,女子的父亲也找上了羌渠单于。
“一大箱子黄金?”
羌渠单于沉思片刻,询问道:“她有没有说是何人所赠?”
“她也不知道此事。”
“赶紧去问,此事事关重要!”
话音刚落,便见于扶罗一脸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羌渠单于见状,疑惑道:“出了何事?”
“今日一早,那汉使便匆匆走了,他并没有把阿朵留下。”
那部将有些尴尬,其实他也是刚刚知道大王子惦记着他的女儿。
羌渠单于脸色一沉,他关心的层面显然和于扶罗不一样。
昨夜还气势汹汹要问罪,今日为何就行色匆匆的走了?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羌渠单于怒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什么身份,怎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丧失斗志?”
于扶罗勐然惊醒。
“父亲的意思是?”
“我怀疑有人和汉使暗通款曲,你立刻去查,查清楚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于扶罗点点头,又问道:“要不要派人去把他截住?”
“你说呢?”
羌渠单于脸色阴沉,于扶罗瞬间领会,急忙退出营帐。
把人截回来又能如何?
他们敢杀这人么?
第九十章,欲加之罪
“主公,幸不辱命。”
几天后,清晨,雁门关下,从南匈奴王庭归来的简雍和刘备不期而遇。
郭嘉,张辽,张飞,吕布等人赫然在列,独剩荀或和关羽坐镇晋阳,以防意外发生。
这一战筹谋已久,刘备几乎将驻扎在晋阳城外的一万精骑尽数抽调,只为一举平息南匈奴之乱。
如果再加上雁门的骑兵,这次参战的军队有一万三千人,俱是骑兵,可谓主力尽出。
这时一个脑袋从马车内探出头,当看到整装待发的大汉铁骑及一身戎装的刘备等人,便又迅速缩了回去。
女子的直觉告诉她,这次并州军将有大动作。
不过她随即抛开这些杂念,自己都自己被送给汉人了,还关心这些做什么?
“嘿,简雍,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张飞永远是第一次凑热闹的人,一看马车内多了个女人,顿时猜到了什么。
郭嘉等人亦是一脸戏谑。
简雍正色道:“此举乃是为了麻痹羌渠与休屠王,若非他们觉得在下是贪财好色的酒囊饭袋,此计又怎能成功?”
郭嘉笑而不语,这其中虽然有演戏的成分,但男人的本能应该也是占了一部分。都是男人,谁还不了解自己呢?
刘备也是看破不说破,笑道:“进城说吧。”
这位好友多年孑然一身,如今走这一趟非但安然回归,还得了艳遇,他也是发自内心的为对方高兴。
简雍点点头,随即命人带新得小妾去安顿。
众人陆续进城,前往府衙聚集。
砰!
刚进入府衙,简雍便是让人将休屠王贿赂了那箱金子放到桌桉上。
“主公,这是休屠王贿赂的钱财,都在这里了。”
简雍说完,便又向刘备解释了自己取出一小部分送给老丈人,用于向羌渠传递消息的事,可谓事无巨细,坦坦荡荡。
刘备听完有些感慨,前世追随他的人也许能力不是顶尖,但是这品性却是无可挑剔的。
可惜他辜负了他们!
这一世,必不能再重蹈覆辙。
刘备再次暗地里警告自己。
这时张飞忽然打趣道:“简雍,你小子应该没私藏吧?”
不知为何,他看到这模样相似的箱子,便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自己那消散的家资,心头又有些沉闷,只能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缓解。
简雍笑骂道:“你这黑厮,以为人人像你这般贪财么?”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张飞失落的低下了头,显然因为这话想起了往事。
郭嘉见状笑道:“不是说好了新酒之利分你一成么,怎么又想起那事了,难道非要我与主公向你道歉吗?”
糜竺已看出新酒之利,于是事后便承诺,新酒之利将拿出五成,三成上缴府库,两成送给郭嘉。
前者是为了向刘备表忠心,后者则是感激郭嘉送的酿酒之法。
不过刘备觉得三成太多了,于是只取两成,郭嘉也只要一成,只是建议分一成给张飞。
这一点也得到了刘备的赞同,毕竟自家三弟在初期为了帮他可是散尽家财。
简雍这时也发觉口误,急忙向张飞赔不是。
“俺张飞岂是那般小气之人?”张三爷生性豁达,很快就从往事的阴影中走出。
吕布几人并不是刘备集团最初期的班底,全程像局外人,有些无所适从。
刘备觉察到这一点,于是转移了话题。
“宪和可曾打探到休屠王动手的具体时间?”
简雍点点头,答道:“就在明日。”
“这么快?”刘备有些诧异,这么看来,那位休屠王想篡位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简雍解释道:“主公有所不知,羌渠单于因为多年向大汉臣服,引起了南匈奴许多部落的不满。”
“也正因此,休屠王趁机笼络了不少部落,如今与羌渠单于各拥兵三万,分庭抗礼。”
“至于休屠王为何如此着急动手,在下猜测,是想趁呼厨泉不在王庭之时,先发制人。”
刘备听完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呼厨泉又是何许人也?”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果能了解敌人内部的势力分布自然最好,这样能更方便的制订战术。
“呼厨泉是羌渠单于的幼子,如今正领万余兵马在外平叛,想必休屠王急于动手,便是想借助这次王庭大军在外征战的机会。”
“呼厨泉若是不能及时回归,以羌渠单于如今手中的兵力,恐怕斗不过休屠王及其同党。”
简雍说完,南匈奴内部的形势瞬间就明朗了。
刘备当即看向郭嘉:“奉孝以为我等应当何时出兵。”
“明日。”
郭嘉毫不迟疑。
吕布皱眉道:“就算是全军轻装简进,从雁门关赶到匈奴王庭至少也要两天时间,明日再出发会不会太晚了?”
郭嘉微笑道:“我正是要故意来迟一步,当然,只是刚好晚一步,不能多也不能少。”
你品,你细品。
众人顿时就明白了,这是要坐山观虎斗啊!
如果提前赶到,那么作为君主国的汉军,就不得不介入匈奴内乱,这样一来最初的战略目的就达不到了。
他们要的不是南匈奴损兵折将,而是伤筋动骨,主力尽丧。
这是吕布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这人的策略,堪称奇毒无比,看向这人的眼神不觉多出了一丝敬畏。
论杀人,读书人的嘴皮子比武将的剑更快,也更加难以防范。
这时张辽也问道:“如果那呼厨泉刚好赶回了王庭,又平定了休屠王之乱,我军岂不是要白跑一趟?”
众人再次看向郭嘉,想知道他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环。
郭嘉依旧是面带微笑,显得平易近人。
“呼厨泉联合休屠王谋夺单于之位,加害父兄,当杀之!”
话音依旧平静,说出的话所让人不寒而栗。
好毒的计策,好一个欲加之罪。
如此一来,不论呼厨泉和休屠王最后谁赢了,都免不了一死。
“此计甚妙,奉孝果然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刘备已经悟出了仁义的真谛,君主的仁德应该是对百姓,而非敌人。
因为即使你对他们仁慈,当他们占据上风的时候,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将你撕碎。